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  《我被偏执世子强行娇宠》作者:扇寻   简介:   阮妩穿越方式不对,奋斗在救家人的路上,属于苦哈哈的剧情。   好在傍上无敌金大腿护身,让她横扫四方。   大佬含笑鼓励:   别怕啊,一切有我!   感动的眼泪哗哗的。   事毕,她上蹿下跳报恩,口头宣称:做人嘛,总要知恩图报   可面对那张帅气温柔的脸,心肝越跳越厉害。   阮妩抚心大呼:好像…不大好。   连夜收拾行囊战略撤退,却被高大身影堵在屋里。   那双黑眸中席卷着偏执的痴狂,那性感的薄唇吐出的却依然是温柔:   乖啊,跑什么?   完了~   阮妩继续苦哈哈:喜欢的男人白切黑,疯批间歇性发病,就想问问,要怎么把分手提上日程   黑暗中,祁允行轻声安抚   “我的小姑娘,别怕啊,我只是想宠你一辈子。”   有一道光,直直的照进心里,让他沉入泥沼的心悸动后,他再也无法承受离开她的百年孤独。   有存稿,日更   1.男主有事业,有隐情,但作为天花板的存在,事业恋爱两边就没耽误过   2.女主能作,但金大腿够粗,是捧在手心里养成。   成长型勇往直前能惹事女主*表里严重不一的真宠妻男主   ---------------     立意:要相信,勇敢就能见到光明   一句话简介:被强送金大腿的人生   内容标签:宫廷侯爵||情有独钟||穿越时空||励志人生  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阮妩┃配角:下一本:┃其它:不虐、1V1   文章视角:女主   ? 第1章   夜空,狂风推动着翻滚的乌云正在吞噬着一切。半山腰的浮云道观内,本该休息的各处院落,灯正在逐一亮起。   而在刚刚打开的观门处,一队人马顶着风,压着灯笼大步闯了进来。随后,片刻不停的由前向后搜查。   与此同时,道观的最深处,东北角最隐蔽的小院的正房之中。有一名只穿中衣,浓黑秀发侧编到胸前的娇美小姑娘,正动作粗鲁的把全身黑衣包裹的贼人推下暗室。   灯烛没给一盏,看都不看那黑漆漆的洞口,她就手脚并用的关上暗门,迅速把小桌移回到窗下,挡在暗门上方。   阮妩做完这一切,又大步跑去把门栓打开,然后找出一袋子东西,稀里哗啦全都倒出来,翻找出几个瓶瓶罐罐,坐在镜子前易容。   吱扭的开门声让她在镜子里看了一眼,随后喊道:“木奈,快给我拿衣服,帮我束发。”   丫鬟木奈看到小姐已经在易容,应了一声,快步取了袍子过去。   五官全都重新伪装,挺秀的琼鼻已经修饰的扁粗。饱满的红唇边线遮盖,也变成刻薄形状。黛眉被掩饰的稀疏缭乱。又用不同颜色配合让脸型平庸。最后把莹白的肌肤整体修补一遍。   这是阮妩最常用、最快速的易容方法,配合上肥大的道袍和道士方巾,镜子里面就出现一个肤色暗黄,营养不良的小道士模样。这幅容貌,是她在越州城几年众人皆知的模样,如今已经换装完毕,谁过来搜查,她也不会露馅。   想到友情提醒有人来搜查的黑衣人,她不着痕迹的看看脚下。   一炷香之前,她从暗室出来的时候,估计是被这混账男人看到,直接从窗子飞遁进来,就让自己重新打开暗室门给他藏身。   非亲非故的,里面藏得都是自己的家当。阮妩打量着这人像是受伤,第一反应,就是要钱不要命的偷袭。   至于结局嘛!她委屈的撇撇嘴,对敌人判断失误,一招被反制后,她秒怂投降。   装可怜求饶,伺机逃跑,她看家本领都用上拖延时间。可也奇了怪了,这人明明气喘不止,浑身紧绷,随时不行的样子,可拖延这么久,他怎么就不倒呢。任由她即兴表演够了,人家才说,观外来了搜查的人。   我去,是搜查你的吧!被人强行拖累的阮妩好想先上前掐死他。可这里是越州城外,来人要是刺史府的,自己这幅真容,还有屋里窝藏的贼人,被看到哪样,她都要凉凉了。   一口老血已经梗到喉咙,她硬是吞了回去,才手脚麻利的藏人。   从上到下易容妥当,丫头木香也正好跑进来,趴到她耳边悄声说:“小姐,人都不认识,不过前面引路的面熟,是刺史府的人。”   听了这话,阮妩也是后怕的暗自吁了口气。随后指挥着丫鬟收拾屋子。   提到爹的对头,越州刺史钱良才,她可是有一大堆烂账记在心里。   上一世过劳死,带着记忆胎穿过来。都尉府的大小姐日子潇洒过头,两个月前,家里就摊上大事儿。   亲爹莫名接到兵部急调令,当天就跟着监军去了边境。结果一个月不到人就失踪。大哥带人去营救才走半个月,新都尉走马上任。   没有爹和大哥护着,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姐只能跟小孤儿一般,从士兵把守的都尉府搬去城里无人防护的民宅。   自此后,钱良才的人马就成了家中常客。名为拜访,实则搜查,府内所有纸张书册都被翻了个遍,不要说仆人,连她都被明里暗里盘问过数次。   日子没发过了,她豁出去的在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,让越州城上下都知道,钱良才跟她爹关系不好,要坑害她一个小孤女,把她逼得出家。   他爹虽然失踪,可官职未撤,无罪无过,她还是正经官家小姐。众目睽睽之下,钱良才不好再动她。刚巧赶上有钦差过来,他更是怕她闹腾到钦差那,各方外力加码,才松口让她撤进城外道观缓口气。   被欺负的仇是记下来了,但报仇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。可她才住进来松口气好吗,这一晚上七灾八难的整事,她能不能礼貌的问一下,到底是哪路神仙看她不顺眼?   屋里收拾干净,三个易容的小道士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,就相携向外走去。   原本黑暗的小院,多了十几个灯笼,被照的异常明亮。阮妩在房门口的位置眯起眼扫了一圈,低下头,才抬脚向外走。   只是一个露面,就听院中带着四方帽的女观主喊话:“观云,大人要搜查要犯,你过来等待,不要妨碍大人公务。”   “是,师父。”观云是她当众出家的道号,阮妩应了一声,向着观主的方向走去。疾风吹来,宽大的道袍四散飘忽,她用手压住袍子的同时,也感觉有蒙蒙的雨丝飘飞下来。   而在她离开门口的那一刻,前方的队伍就有几人出列,小跑着奔过来,与她擦肩而过,冲进身后和两旁的屋里。   阮妩低头碎步前行,穿过大片摇曳的灯影走去观主的身后。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响动声,她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。   惊心动魄数天,她也门清,爹这些年在越州收集的贪腐证据,应该是被钱良才知道了。他们如今盯着自己,目的就是想找到被爹藏起来的证据。   可她真的冤死了!自己的事情都忙得要死,她哪有空掺和爹那些乱七八糟,证据是什么?毛都不知道好吗。她数次明示暗示,可对方显然不信。   爹和大哥都不在,她一个小屁民,跟堂堂州府刺史角力,最危险的结果就是钱良才急眼,铤而走险偷偷抓她审讯。亦或者爹找到后,他们抓自己去威胁,那她就真的凉凉了。   敌人的思想工作是做不通的,她也没证据去告状。为今之计,她打算跑路,先苟住小命,寄希望能扛到爹回来救命。   春夜的雨滴刺在皮肤上,湿冷的感觉让她一激灵回过神来,余光就看到进屋搜查之人陆续出来。   年幼的小道士,居所偏僻又简单。进去搜查的几人快步返回到头领身前,立身站好。没有回避他人,语速极快的汇报,里面都有什么,全部检查完毕,没有可疑。随后,这群人全体撤离。   雨花已经渐渐增多,所有人行动迅速的消失在远方。   阮妩松了口气,回到房间再次收拾妥当,将丫鬟打发回去休息。她站在房门口,看着粗壮的雨线拍打到地上,等到远处院落的灯光一一熄灭,视线中一片黑暗,她才拴好房门,重新回到后窗前。   前车之鉴,她先把窗户关好。她才重新打开暗门。拎起袍子,举着油灯走下台阶,灯火渐渐照亮密室深处盘膝而坐的黑衣人。   刚才来的人没有翻找纸张书册,没有来盘查她们。这次搜查的目的已经确认无疑,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家伙。可他们谁能料到,这混蛋不是躲在道观的某个角落,他是威胁一个可怜的,孤苦伶仃的小道士,帮他藏在这里。   心中腹诽不止,阮妩却不动声色的站了一会,眼瞅着黑衣人没反应,只能主动轻声询问:“侠士,外面的人都走了。”所以,您老能不能赶紧滚蛋?  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。   等不到答案的阮妩上前,蹲在他面前。比起刚才,如今这人已经正常许多,呼吸平顺,露出来的眼眉舒缓,上身挺得笔直,就这么静静的坐着,再看不出丝毫异样。   闯入时就知道这人身材高大,体型修长,蹲下的阮妩依然需要仰望。   男子墨黑的发丝全部束在头顶,只用一根黑色的缎带缠绕。贴身的夜行衣虽然是纯黑色,可那柔滑光顺的材质是上好的月锦。   扭伤的胳膊还疼呢,她可没胆揭人家的面罩,只是看了眼那比自己还长的睫毛,她撇撇嘴,就起身后退,坐在台阶上。   “这是在做什么呢?疗伤解毒吗?”看着眼前之人的姿势,与前世那些武侠电视一样,她猜测的同时,也在脑中飞速盘算。   这个世界有武功,她的父兄都在练。她本来也是满怀热情,不求飞天遁地,好歹也能仗剑天涯。可爹爹那对据说靠着天生神力抡起来的大锤,就直接把她劝退。没有博大精深的内力,只靠着每日耍大锤?   这幅身体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女,每日镜中看着自己越发出众的眉眼,她都满意的不行,变成膀大腰圆的抡锤大婶,她要不要活了!家传不给力,这是导致她今天一招废的主因。   当然,这不是重点。她回想两人的打斗,凭直觉,这人武功比亲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。所以,她看着眼前武功不知道多高的大侠,满心算计着,这位敌人的敌人,能不能凑过去硬交个朋友?   升起希望的眼睛借着豆大的油灯,又看了地上的人一眼,这么久了,完全没动静。对于这个疑似的友人,她决定摆出良好的态度恭候。于是她安稳坐着,不敢再出生打扰,只是默默地琢磨,等下要怎么套近乎。   油灯噼啪发着响声,不多时,暗室里再也没有其他声音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3月6日开新文   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  1.宁玥自己定义的正经职业—神偷(特工神马的,请不要有误解。)   2.青梅竹马成长的少男少女,变着花样互相养成   3.架空,架的特别空,别往现实靠。 第2章   暗室中,过了许久,歪斜的坐姿让阮妩不舒服的扭动这身体,紧接着,她猛然睁眼,感觉头顶传来的光亮,腾地站起身来惊呼:“竟然天亮了。”赶紧掉头看向暗室深处。   “…”那里,黑衣人原本盘膝而坐的位置,如今已是空空如也。   伤筋动骨一个晚上,人就这么不告而别了?自己那些套近乎拉关系,就都用不着了?谢谢都没一句就走,你真的礼貌吗?渣都没捞着的阮妩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。原地捂着胸口换气好久,才揉着酸痛的老腰,反身爬上去。   关闭暗室,把僵硬的身体摔倒在床上,折腾一个晚上,把自己都要睡残废了,结果友军消失,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催的?双目呆滞的看着房顶好半响,她忧桑的叹了口气,硬找理由安慰自己:“好在人家没动暗室里的财物,至少...没什么损失!”   时辰不早了,还有正事要做。她用力拍拍脸起身,简单的收拾收拾,等到丫鬟过来,梳洗一番就去了后面不远的院落。抬手敲敲门,听到里面和风细雨的声音:“月月吗?进来吧!”   月月是自己的乳名,阮妩听着亲切的声音,撩起帘子进到里间,嘴里就宣布:“安姨,我过来蹭饭拉。”说着话,向最里面的床榻走去。   那里,灰色的软枕之上,正靠坐着一名女子。认识多年,她看着也还像二十几岁。五官精致,眉眼舒缓,虽然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道袍,秀发用一根木簪绾起侧垂在脸旁。   朴素,简单至极,可她就那么坐着,灵动的凤眸含笑看来,韵味悠长,也像极了江南的美景,怎么看都是一副画。只是如今,从那蜡黄的脸色和灰白的唇能够看出,她的身体并不好。   看着巧笑嫣兮的阮妩,安若竹的眉眼都弯起来,伸着手向前招呼:“过来坐,阿兰去准备吃食,很快的。”   那条伸向自己的手臂瘦弱雪白,阮妩看的心里一酸,可她不敢眉毛都不敢皱一下,把所有的担忧死死的压在心底,带着孺慕的笑容坐在床边,陪着吃了早饭,说着话。   瞒下黑衣人的事情,她关心撤离的情况:“兰姨,你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吗?”   “差不多了。”观主闺名书兰,这些事都是她安排:“估么着还要三两天,等小姐身体好了,我们就上路。”   阮妩在青州靠海的地方建了道观,她本打算让身体不好的安姨过去隐身,顺便养病。哪成想自己如今也要逃亡,刚好,如今倒是可以前后脚过去赶海。   看着亲若母女的两人靠在一起说悄悄话,书兰笑着退了出去,然后紧跟着,就看到阮妩也撩帘出来。这脚步匆匆的模样,让她问:“月月,又要进城?”   阮妩点头回答:“是呢,兰姨,有笔买卖,早就约定的时间,我回去收拾一下就走。”   这样的事情有多次,心知小丫头在拼命挣钱给小姐治病,书兰担心却帮不上忙,只是把人送出院子的时候,叠声吩咐她别着急,注意安全。   阮妩都应下,随后疾步返回自己的偏院。   今天进城要用另外的身份,易容比较复杂,两个丫鬟已经提前回来准备,冉妩进门就脱了外袍和中衣,只穿小衣,打算换装。   正要让木香帮忙,就听她一声惊呼:“小姐,你怎么受伤了?”   “受伤?”阮妩对着镜子扫视全身:“哪里啊?我没感觉?”   “后肩。”木奈也看到了,举着镜子过来:“好大一片青紫。”   扭头看向铜镜里面映出来的背影,右后肩那里,果然有一大片颜色。   “…”昨天打斗被反制时候留下的,她心里清楚怎么回事,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:“昨晚慌乱,我到桌子下捡东西,着急磕到的,怪不得今天抬手不舒服。”   “上些药吧!”木香转身想去找药。   “不用!”阮妩急忙喊住她:“现在不行!药油那味道太明显,惹人注意。”本来易容就要低调,哪能引人注意。三两句压下两个丫鬟,她才继续拿着东西在身上脸上修饰。   前世最擅长的是古装服饰设计,跟着在片场摸爬滚打多年,对化妆和道具也有些了解。因为这一世长相太过出众,年幼出事后,为了父兄安心,她才把自己学的东西都拿出来,寻找很久的替代材料,搞出眼前的一堆。   这个年代材料有限,易容效果只能算勉强,不过除了爹爹和哥哥,少有人能一眼看出,倒也有些帮助。   木奈跟她身量差不多,再次留下假扮她。阮妩则是带着同样易容的木香,起身离开房间,走向道观正门。   浮生观的正门外,人来人往的倒也热闹,在这进进出出中,就看到一个衣着朴素的丫头扶着一位相貌平凡,身材矮小的微胖黑脸妇人走出来,上了外面停靠的一辆油布小车。   不多时,车子向着山下飞驰而去。   车子在山中小路穿梭,直到一处宽阔的地方,阮妩才坐到车前面随手打开帘子,看向外面。在飞掠的树影间检讨着自己。到底还是个普通人,穿越了也只是用前世的经历做些成衣生意,能力不足也就罢了,眼光也不够长远。   然而应了一句老话,正所谓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前世信息爆炸的世界,不论在那里,信息获取都相对容易。   可这是古代,自己从不关心国家大事,在京城这个政治中心没有任何手段,加上交通和信息闭塞,如今自家出事儿,她竟然是完全无从下手,甚至于,打听朝中动向,探探爹在边关的消息都做不到。   “没有危机意识,确实也怨不得谁。”她心里唏嘘着,透过窗纱,看向前面已经显露出来的城墙。只是看着城门前排的长长队伍,让她皱起眉头:“钟进,早上出来的时候,可有这些检查?”   赶车少年显然也看到前面官兵查验的盛况,摇了摇脑袋:“回小姐,城门一开,我就出来了,那时还没有设岗。”   遥遥的又看了眼城门下的大批官兵和队伍,阮妩点头靠回后面,让木香放下帘子。   越州城,是越州的州府所在,爹从甘州升迁到这里做都尉,她就跟着过来,已经有六年多的时间。日常的时候,四个城门隶属都尉把守,虽都有官兵站岗,却并不会盘查。   如今这样,她又想起昨晚的事情。自从爹爹出事,新都尉不给力,这越州是钱良才一人独大,越发嚣张。随随便便就封城,看他只手遮天的态势,自己确实要赶紧跑。   车子跟着队伍缓缓前行,等了很久,终于排到他们的马车。两个女子加上一个半大小子,显然不是他们的目标,检查的兵士甩手催促他们赶紧离开。   把守的兵士全是生面孔,看了眼城门旁被留下的一群高个男子,阮妩放下手中的窗帘。   沿着巷道向前,车马三拐两拐之间,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胡同,随后在最里头停下来。木香撩帘先跳下去,然后回身,把自家小姐搀扶下来。两人都没有说话,看看寂静无人的四周,随即迈进眼前的院落。   只是刚刚进门,就看到前面厅堂内,一位老者大步迎上来。蓝布素衣,鬓角微白,一副掌柜的打扮,本来严肃的方脸,看着阮妩却有一丝欢喜:“小姐过来了。”   这是钟伯,全名钟世海,是爹爹以前的先锋,因为身体不好早早的退下来,被她求着爹爹请来给自己帮忙。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帮自己打理产业,阮妩很是尊敬。   两人打过招呼后,钟世海在前面引路:“昨晚刚下过雨,今天竟又热起来,小姐的装扮定是不舒服,先去里面花厅里凉快会儿。”   “是很热!”阮妩为了胖的效果,脸上贴了东西,身上缠了厚物,确实厚实闷热,跟着往里走的时候问道:“钟伯,客人还没到?”   “没呢,已过了些时辰,也没让人传话过来。”钟世海也知道城门盘查的事情:“听说是从旁边的蓉城过来,可能也是被堵在门口!”   人进不来,自然也不能派小厮过来传话,看着是要等等。如今形势紧张,很多事情要做,阮妩不纠结这个,转而问:“钟伯,可知昨天来的人马是谁的?”   这事情有些复杂。从钟伯接下来消息中得知,钱良才的刺史府上来了好几拨人马。   已知的钦差去了荣阳郡,本来钱良才也跟着去的,却在昨天下午只身回府。刺史府内常驻的一波,是钱良才主子,大皇子的人马,如今这波人也都躲出来。   如今里面住的,就是昨天下午过来的人。据里面传来的消息,这些是京里过来的。领头的坐着轿子直接抬进刺史府,是个白面无须之人。”   “白面无须啊!把祁弘文的人都逼出来,这不会是那对姑侄的人马吧!”阮妩猜测着。   “很有可能。”钟世海赞同:“这拨人行动迅速,钱良才伺候的周到,猜测着,也就只有那对姑侄能办到。”   阮妩他们现在所说的,是后宫的实际掌控人周太后和周皇后。这对姑侄出自国公府,周家一族从太后开始发迹,迅速权倾朝野,在干元是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的顶级势力。   大皇子祁弘文作为过继到皇后膝下的皇子,他的势力听从周氏的吩咐,倒也是合情合理。倒是周氏特意派人过来追踪黑衣人,这让阮妩对那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。   而联想至此,她又猛然想到,爹爹与钱良才对着干,抓住贪腐的证据,到底动了谁的蛋糕?是大皇子?还是那对姑侄?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3月6日开新文   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  1.宁玥自己定义的正经职业—神偷(特工神马的,请不要有误解。)   2.青梅竹马成长的少男少女,变着花样互相养成   3.架空,架的特别空,别往现实靠。 第3章   本来一心打算逃跑,如今阮妩换了个新思路分析问题,这突如其来的猜测让她瞬间惊悚。爹只是四品啊,他这是要杠上哪个?大皇子和周氏姑侄,他杠上哪个都不会好受吧!你看看,这不是转眼就被调走?而且甘州守军不营救,如今也是有迹可循。   爹能够硬扛至今,证明他后面也有人撑着。可很显然,现在撑着他的人也腾不出手救他,或者说,这事情别人不好动作,只能靠他自己完成。   如今兵部边关都跟着搅合进来,双方如此卖力,可以认为,爹很可能证据充足,搞上去就死一片那种。而大皇子或者周氏这一方也知道这事儿,就想着要不然灭了爹,要不然找到证据。   敌人这么久没放松,按理说,就是爹还在?那么可不可以猜测,爹的失踪是他自己主动隐身避险的?阮妩七岁前都跟着爹在甘州守边,知道父兄对戈壁滩有多熟悉,藏身不是问题。   那如果真的藏身,是不是就要想办法通过敌人的封锁,回来告状就行了?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摸索,结论就是,他们如今的首要任务,是通过封锁,返回来告状?   不断变换提问方法,最后整理出一系列假设和推测,阮妩思路豁然开朗,她心里即庆幸父兄无恙,又心焦,自己这用处不大的人都备受威胁,爹他们那边肯定险象环生。   可如果想出手救他们,该怎么做呢?她在这里左右思量突破封锁的事情,那边账册也送上来。马上要撤离,清账的事情刻不容缓,阮妩凝眉盯着账册好一会儿,才拿过算盘。   事毕,她跟钟伯商量:“...钦差效用如何不得而知,我计划这几日就走。”如果真按照她的设想,这利益太大了,钱良才很可能狗急跳墙,她不能再靠外力拖延,真被抓了,没人能救他。   “正该如此!”钟世海也早就想让小姐撤离了,钱良才是个阴狠的性子,他是时刻担心,他甚至劝说:“既如此,小姐您不如就和安夫人一道走吧!”也就两三日,估摸着几波人够钱良才忙碌的,他抽不出手折腾。   时间有些急,两人在细细商议的时候,外面的伙计过来禀报,说客人到了。既然久等的人来了,钟世海站起身来:“小姐,我先去看看,你等下过去?”   “我们一起吧!头回合作,我们也要有些诚意。”阮妩检查自己的易容,也跟着起身。   这次的客人,在干元都很是有些名气,阮妩今天特意用了这个老板娘的假身份,就是想当面见识见识。   只是客厅见礼落座后,她却发现,她的诚意拿出来了,对方的诚意却是有些问题。   她的客人,余老板自从进来后,微圆的脸上就布满笑容,说起话来爽利畅快,看着倒像是很好沟通的样子。可是从见面开始,自己只知道他的名字叫余楚飞,以及他是福运商行的大老板,其他的,竟然一概不知。   好吧,自己也是一堆秘密,都不说,也不尴尬。   可是看看他,一共就两个人过来,自己的信息模糊不说,这后面跟着的那位凌然气质的男子,竟然只说一句朋友,连个正经的介绍都没有。这…,让阮妩谨慎起来。   钟伯当前,主动招呼对方落座,招呼上茶点。阮妩加着小心陪对方坐下。   能够看出,余楚飞的礼仪教养都很好,言语谈吐也不俗。天南海北的说着,直至上茶之时,她才乘机看了后面的男子一眼。   这个人一身宝蓝绸缎竹纹窄袖直坠长袍,边角滚边绣着银色云水纹,把他挺拔匀称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。身上的装饰虽然不多,可那墨色暗纹腰带上挂着一只莹润水透的白玉佩,看着就并非凡品。   此时此刻,他完全不管同伴的周旋,也不理会旁边的上好茶点,只是慵懒的斜倚在客座上玩着手中的折扇,通身的贵气却是不自觉的流露出来。   不敢太过细致观察,阮妩在他过于平凡的面庞上转了一圈,又看向自己的客人。   这个余楚飞,钟伯特意调查过。他生意做的很厉害,涉及衣食住行多个领域,商行开遍全国各地。   本以为是个满脸精光之人,没想到…,看着也就二十出头,白脸略微圆润,五官柔和,弯弯的眉眼时刻带着笑意。同样高挑的身材配上天青蜀锦大衫,头顶也只是一根翠玉发带装饰,让他看着清爽干净,易于亲近。   这是个能说会道,八面玲珑之人,自打他进门到现在,就一直含笑风趣,嘴上的话也没停过,却又不讨人厌:“薛老板果真了得,进门之时我们看过外堂的布料和成衣,这花色和款式,真真是让人眼前一亮。”   薛是阮妩母亲的姓氏,她给自己准备的商号老板身份,就是离异妇人薛好。此刻听到对面的夸赞,阮妩笑着应对:“余老板客气,你满意就好。”   旁边位置上的男子抬了一下眼睑,原本被遮挡的幽深黑眸露出锐利,探究的盯着阮妩脸上看了一圈,在她的眼睛位置停了一下,随即,又恢复平静,眼睑再次垂下。   阮妩没有看到这短暂的动作,因为对面的余楚飞又问:“看着贵商行的花色样子,外面并没有,冒昧问一下,薛老板可是还有自己的印染作坊?”   “您好眼力!”阮妩称赞:“确实有部分是自己印染的。”这是她前世的习惯,自己对印染要求很高,经常改良和试样,前世只能拜托印染厂,这一世有条件,就收购了作坊,行事方便些。   只是,让她意外的是,这余楚飞如此肯定的语气,竟是对布料印染非常熟悉。要知道,福运生意种类可是涉及多个行业,他一个大老板,竟然还能清楚的分辨出数百种花色,这也是极不容易的。   对方如此自信的答复,让余楚飞同样有些意外,挑高眉毛笑眯眯的靠在椅子后:“都是薛老板自己设计的?”   “小小爱好!”阮妩没否认,吉祥最初就是靠着她的设计闯出几分名气,这个只要一查就能猜到。   “厉害厉害!”余楚飞竖起大拇指:“薛老板几年时间把吉祥商行发展起来,连东西都是自己的手笔,果然是女中豪杰。”   “当不起您夸赞。”阮妩客道:“只是生活所迫而已,与福运商行却是完全不能比的。”她自认能力有限,开店的初衷本来就不是商界大佬,能力范围内,让自己不会太窘迫,也就知足了。   说话之间,伙计陆陆续续的把样品都搬进来,她率先起身:“余老板可要看看花样。”   “这是自然。”余楚飞也跟着站起来。   看着对面的蓝衣男子,已经改成单手托腮的姿势,却没有起身的意思,阮妩收回视线,起身引着余楚飞去了桌旁。   有些意外前面女子身材的矮小,跟在她身侧的余楚飞面不改色的继续东拉西扯。   一番挑选过后,双方回到位子。   看着算盘上翻飞的纤细手指,余楚飞砸吧砸吧嘴,两只手指搓搓脑门:“薛老板家的东西,价格可都不讨巧啊!”   阮妩噼里啪啦的打完算盘,往旁边一推,一边拿笔写着,一边回应:“余老板说笑了,独一份的东西,哪有这么比的。”将手里的纸张晾干,双手递了过去:“您看看,可有问题?”   “薛老板这一手算盘,我自然信得!”余老板笑着接过纸头,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眼中闪过一丝惊艳:“只是,我还有个要求。”   阮妩抬眼看他。   ? 第4章   花厅之内,阮妩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。   “你这花色,最好的料子,我每年要三个新样子。”他笑眯眯的举着三根细长的手指:“另外,每季,我要三套新的成衣样子,同样,要最好的料子做的。”   阮妩挑眉,整个人向后靠了靠:“这是把我们商行的新样式都包了?”对方果然调查过她,所需所选之数,都是吉祥新货数量。   “有些不同。”余楚飞却是摇头否认。看着对方疑惑地眼神,他补充自己的要求:“我要的这些花色样式,从今往后,只能我们卖,包括贵商行在内,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再卖!”   这脑袋,竟然是直接买断设计稿,阮妩佩服:“果然不愧是福运商行的大老板,余老板的思路灵活,让人佩服。”   “彼此彼此!”余楚飞也是意外的看着对方,没想到她能如此快的想清楚这种交易方式。   相谈甚欢的前提,自然是契约签订后,余楚飞当场交下的大笔订金,这也稍稍扫去了阮妩的隐忧。客人婉拒了钟伯晚上的宴请,阮妩客气的送他们出了店门。   夜晚,依然是几颗星星点缀天空,只是与昨晚相比,晴朗的夜空下,多了一丝新月带来的光亮。越州城东边的一个不起眼儿的后院,两个男子正躺在亭中的摇椅上。   仆人送上茶点后,余楚飞挥手让其退下。此刻,他正探着头看向身边:“允之,你看看,如今商场竞争多激烈!这吉祥的女老板,做生意厉害,做衣服厉害,这字竟然也如此厉害。”   他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旁边的人,同时吁了口气:“好在我银票带的充足,不然今天都要露怯了。”   “她没什么大野心,影响不到你的。”旁边的允之安抚同伴,顺手接过纸张看看,点了点头,又递回去:“何况,是你自己非要定那些图稿,多花些银子不是应该。”   “我觉得很划算啊!”余楚飞接回纸,继续研究上面的内容:“你别看人家长相一般还守寡,这也算内秀吧。”   这是什么评论方式,两者有关系吗?允之没搭理他的歪论,而是转头看向墙角的位置。   在那被遮挡的阴影之下,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走了过来,行礼后,将手中的几张纸呈上前去。   余楚飞见怪不怪,反而热情的摆手招呼:“裴风,过来坐,喝喝茶呢!这茶是我让人特意寻来的云顶雾凇,被老常劫走一半,你再不喝就没了。”   “谢郡王,属下还有事要办,就不耽误您品茶了。”黑衣人声音平平的躬身道谢,又退身回到阴影下,直至消失。   “这是个多么呆板的人,不怪每次老孔都被他梗的不想说话。”余楚飞摇头啧啧叹息,随后把自己买来的稿纸摊在桌上开始研究。而旁边躺椅上的人,也借着烛火细细的看着黑衣人送来的消息。   “你说说,人家是怎么想到的呢?”研究一会的余楚飞已经从椅子上坐直,趴在凉亭的石桌上,用手划着纸上的花纹。   “幸亏是我过来,这要是老余,哪能想出这好主意。”买断花色啊,他怎么这么聪明。   “嗤~~”躺在旁边的允之眼睛没离开纸张,只是慢悠悠的调侃:“十倍的价格买断花色,老余真要来了,能掐死你!”   “他别的都行,就是这眼光实在差些!”余楚飞撇嘴摇头:“京城里面,谁在乎这几个钱,独一份的亮眼,那是她们唯一的追求。”   他抖着手里的一张纸到男子面前:“你看看,你看看,这元宝花设计的,富贵又雅致,层层叠叠,还一点儿都不乱。这要染出来,先孝敬我老娘一套。”   对面的人随意瞟了一眼,没有发表意见。   紧接着,余楚飞又拿起旁边的一张成衣图稿:“这式样,都不用绣工,只是单单颜色和款式的搭配,就能让人耳目一新,阿沅定是喜欢。”   咧嘴比对着所有的图纸,余楚飞琢磨着:“我这都要看花眼了,不然还是都做出来,让阿娘和阿沅自己挑吧!”   兴奋异常的语气,让允之放下手里的东西,揶揄着:“你这不是给别人独一份的,都是给你家独一份吧!”   “亲娘和亲妹,自然独一份。至于外面的。”余楚飞奸笑:“独二三四五六,等我家里的穿够再说。”   “倒是孝顺!”允之点着头,脑袋又躺倒在椅子上。   只是他这边刚躺回去,旁边的人又啪的拍了下大腿:“失策啊!怎么只要女装,男装搞上几身,我们也换换样呢。”   “明天要不要再去要两套?”他说完自己就挠挠额头:“她们铺子里没有男装,是不是不卖男装?”   “她一个妇人,是不是也要避讳男装。那…我要不私下去找她买几身?…”嘀嘀咕咕说半天,余楚飞才发现,对面怎么半天没反应了?   探着脑袋看了过去,那头的人全身躺倒,眼睛直视看着外面的屋脊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余楚飞看了看四周,把手里的纸放下,往前趴了趴,才低声问:“可是还有首尾?”   “…没!”对面的人摇头。   没事儿发什么呆,余楚飞又把圆脸凑近些:“要说你这胆子,可真是大上天了,发起狠就把自己用上,这都几次了,也就裴风性子木,不然都被你这个主子气哭了。”动不动就甩了暗卫自己上,这毛病真愁人。   接到人的时候,看到身上的血窟窿,他都懵了:“你说你,拿到一批就行了,过了药劲儿再跑去抢第二波,你不知道那里会有埋伏吗?”   “他们布防不会那么快,那会儿是最好的机会。”一直看着房檐的允之收回视线,转而看着他:“管好嘴,回去别露馅。”   “知道知道!”余楚飞摆摆手:“多少回了,我还能不知道。更何况,我还要去青州一趟,回来就忘了?”   看着旁边又不说话,余楚飞趴着接着问:“可是拿到手了?可有露馅?”   允之耸肩:“藏的几处都到手了!不过还有些关键的,事情出的急,再藏也不安全,只能他们带走。”   “那...我放个商队过去,把人给顺回来?”   “那边以战事紧张为由,把关卡半封闭了,全城警戒,试了几次他们都没回来,如今已经后撤,先避避风头再说。”允之提醒身边人:“你的队伍最近小心,他们借机抄了好多异己。”   “明抢啊!”余楚飞撇嘴冷哼:“早就想抢了吧,刚好找个由头。也就他们这么不要脸,哪哪都算计钱。”   “钱...有大用处啊!”   是有大用处,可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,余楚飞不解的看着对方心不在焉的神情,倒是有些担心:“伤势不好吗?可要再让暗卫过来看看。”   “无碍。”允之闭闭眼,伸了个懒腰:“明天和你一起动身。”   实在是被这家伙整怕了,怕他又整幺蛾子,余楚飞再次确认:“那就是全都结束了?那你在这儿又纠结什么呢?”   “想些东西。”允之懒懒的冲他笑笑:“别担心,没什么大事!”   “你的钦差队伍呢?你们一起回去,还是你自己走?”   “他们~~”允之沉吟一下:“让他们再呆些日子,我去找老常还有些事。”   搞不清他把人扔到这里还有什么用,在他脸上看了一圈,没发现什么,余楚飞决定不再理会,兴冲冲的跑出去,安排他的花样子去。  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,椅子上的人又把视线挪回到上空。   夜风习习,白天的骄阳落下后,初春的晚风让人惬意了几分。只是一声惊呼,却打破这里的安逸。   ? 第5章   花园凉亭位于后宅的东北角,旁边相邻的,是另一户人家。惊呼虽然也有些距离,但允之是习武之人,注意之后,那边的声音还是传入耳中。   “木香,好木香,一块淤青而已,明天就好了,我闻这个味道浑身都痛,你可饶了我吧!”   这女子的声音…,躺椅上的男子挑了挑眉梢。   对面墙里,隔着个小花园,是一处院落。庭院里,洗漱后出来吹风的阮妩,正在据理力争。   “小姐,你皮嫩,放着不处理,要好久才能消去。”丫鬟木香拿着一瓶药酒,锲而不舍的跟在身后劝说不肯配合的小姐。   “好久就好久,穿着衣服,有什么关系。”   “伤在肩上,活动不方便。”木香皱眉:“你放心,奴婢保证轻轻的,不痛。”   骗小孩呢!不痛怎么揉开。阮妩赶紧抬臂转圈:“你看你看,能活动,很方便。”这副身体的皮肤娇嫩她承认,可就是一块淤青而已,才不要用什么药油活受罪。看着木香又要张嘴,她赶堵住她的嘴:“先别管这个,有急事儿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木香不知道小姐要干嘛,还是举着药油配合着问。   “你赶紧给你哥写信,让他别急着回来,马上转去京城,寻摸着给我买处铺子。”   “要去京里买铺子?”木香惊呼:“那里铺子很贵的。”   “贵也买!”阮妩斩钉截铁的说:“我已经让钟伯卖两处宅子,不够再想办法。”   “小姐,我们不是去青州吗?”   “是去青州!”阮妩已经无力吐槽:“那边让木生先做起来,爹和大哥不在,我们太被动了。”她琢磨着那边先布局,运营一段时间,看看能不能摸些路子出来。再或者,长远打算,她也该有些手断了。   木香忠心,但是不太懂这些复杂的事情,眼瞅着她又愁眉不展,阮妩哈哈两声赶紧安抚:“我安排京城的事情,主要是有这么个爹,总要未雨绸缪。”   都从甘州退下这么多年,身上还有旧伤,怎么就那么爱冲锋陷阵。想起下落不明的人,阮妩又想叹气了。她没力气的把身体向后一倒。躺在椅子上,看着天上的月亮:“再忍段时间,等大哥把爹找回来,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,说什么也在青州住下,我教你凫水,我们去摸虾蟹…”   这声音有些放空,也不知道是安慰丫鬟,还是安慰自己。事实上,她心里也清楚,这生活,上辈子都没有过,这辈子本来以为可以,哎~~   一声感叹,又把自己拉回现实,要布局的还很多,真没时间感慨。先把铺子的要求说一遍,就赶紧撵着木香去给她哥写信。而她自己,则是对着繁星,继续思量着后面的事情。   小院顷刻安静下来,包括夜晚也变得宁静异常。   而旁边一墙之隔的花园里,躺椅上的男子又拿起桌上的资料,手指有规律的在扶手上敲动着。   第二天开始,按照原定的计划,撤离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,可是,意外的惊吓,也突然降临到浮云观。   看着偏殿内说的口沫横飞的老嬷嬷,阮妩默念低调低调,才压下自己踹人的冲动:“这位施主,信物如果只是这块玉佩,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。小道从未听祖母和父亲提过此物。也未听过永安伯府的事情,想是您找错了人。”   “错不了,错不了!”圆脸老嬷嬷眯缝着小眼睛,兴高采烈地说着:“因着我家老夫人思念成疾,我家大爷,特意去户部查过,绝不会有错。”   “思念成疾?”阮妩看着眼前口水横飞的老嬷嬷,心中冷笑:“几十年没见过的亲戚,骗鬼呢!”   “不管对错,小道已入道门,与俗世再无瓜葛。小道会在三清面前,为贵府老施主祈福,祝安康。”阮妩行礼,同时看向上首:“师父,弟子下去做功课了。”   上首的人点点头,挥手让她先行退下。   本来自信满满的老嬷嬷没想到是这个情况,想要拉住离开的阮妩,可被她机灵的闪开。正要再叫,就听上首说道:“施主,观云既入道门,一心向道,已经斩断红尘,还请施主返回禀告贵主家吧!”   说完,她喊来知事,送几人出去。   “我…不是,观主,观主…”高嬷嬷在后面叫了几声,除了要送她离开的知事,却是再也无人理会她。原地站了好一会儿,老嬷嬷才跺跺脚,嗨了一声能转身离开。   而浮云观的后房舍中,阮妩正嘟着嘴靠在安姨的身边:“这都是什么事儿啊!虎落平阳,是个阿猫阿狗,都想上来踩我两下。”马上就要逃出生天,又跳出个拦路虎,这混蛋剧情,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?   “可想起这样的人物了?”书兰撩帘子进来,就听到这么一句话。   “大概有些印象。”阮妩嘟着嘴,说话都没什么力气:“我祖母是庶出,这个伯府老夫人,是她嫡姐,两人从来不对付,几十年不来往。爹爹从未与他家人打过交道,只是平时说与我知道,好像有过龌龊。”   这个刚才在殿上就已想起,可她就是死不承认。承认干什么,跟着去京城认亲,她就不信,那里能有什么好事等着她?   “这个…我倒是听过一些。”旁边的安若竹轻轻出声。   “安姨听过?”阮妩抬头看着她,刚进来的时候,自己就把刚才的事情说给安姨听了,没先到,她竟然真的知道。   “我那时年幼,隐约记得,府里的老嬷嬷说起过,似乎现在的伯府的老太太,跟你祖母,因为婚事的事情起过矛盾。因为闹得太凶,当时传的满城风雨,老奴仆们都记得清楚,拿出来当笑话说。”她想了想又补充:“算起来,也要三四十年了。”   “婚事?”阮妩惊:“祖父可是一辈子最爱祖母的。”那时她还小,祖母最后几个月,祖父都是随身伺候的,直到祖母去世,祖父也离开了人世。当年自己好是一个哭,他们对自己都可好了。   “闹得满城风雨,过多少年大家都还记得,肯定不是好事。”她琢磨着:“这老太太趁我父兄都不在,把我拿过去,这是还想解恨?这都几十年了?”   “不会是好事!”安若竹又说出一个消息:“伯府的老太太,是所有勋爵原配正妻里面,唯一没有诰命夫人称号的。”   “没有诰命夫人称号?这是哪里有问题!”阮妩首先想到这个:“这要是与我祖母有关,那这仇,就更大了。”   “月月,你现在要有准备。”安若竹手托起怀里的小脸:“如今,你能走掉自然最好,走不掉,或者后面他们再追过去,这都有可能?”   看着小姑娘沉默,她知道对方是听进去的:“她既然现在过来,那么执意拿回你一个孤女,那是很容易的。”   阮妩知道,安姨说的是事实,这帮人不是钱良才,是有亲属关系的人。她现在只有十三岁,不用说其他,只要她失踪,这一家子作为亲人,就有权去府衙报案,到时候各地都会收到文书,配合寻找。   遇事考虑周全,多做打算,才能降低风险,跟了安姨这么多年,她一直是这么教自己的。如今的出路,无非就是时刻伪装,躲避两拨人马的寻找,这个如今加上官府可能会介入,那将变得非常困难。   或者,找寻其他的突破口。   明明都要走了,简直是飞来横祸,阮妩抿着嘴生了半天气,随后眼睛一凝:“安姨,我想去京城。”不给活路是吧,我就自己去趟条路,她狠狠的想。   “这也是一个法子!”还没有细说,安若竹就猜到她的意思:“可这条路要复杂的多,危险可想而知,我们必须提前想清楚。”   这之后的一天,伯府那个高嬷嬷又过来了:“这是特意去老夫人的母家抄录的族谱,去府衙盖过印信,姑娘看看,不会有误。”高嬷嬷得意极了,将管家准备的后手递过来。   果然早有准备,阮妩低头接过纸张:“嬷嬷请等贫道三天,贫道需要找从前的老仆询问。”   “这是自然!这是自然!都听表姑娘安排。”   看着老嬷嬷志得意满的离开。阮妩拎着纸与兰姨回到后院。同时心里叹息:“怎么就赶上未成年呢。当时,怎么就没想过,给自己这个名字也搞个寡妇的身份呢?望门寡也行啊!嫁了人,就是夫家的,娘家就不能随便插手了。”   可这回,真不是她思虑不周吧!正常穿越过来的,谁能在十三岁,先给自己搞个寡妇的身份。   算了,如今也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。京城这条路,昨天也和安姨商量的差不多,今天一早她就以小厮的模样,又去了城里。   ? 第6章   越州城门口,盘查还未结束,她的身量矮小,自然又是被放过。   等到了吉祥商行,把伯府的事情和新的打算说了一遍,钟世海先皱起眉头:“小姐可是想好了?小姐这是肯定,大人是被拦在甘州边境了?”   “不确定!”阮妩诚实的摇头:“没消息,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,具体是否正确,我需要一步步试探着来。”   钱良才和他主子的目的,爹爹在甘州的处境,一切一切都是她和安姨推测,没有任何真凭实据。她们的计划,也是在推测成立的基础上进行。   “可这样太冒险了。”钟世海不同意她犯险:“除了伯府一家子,钱良才的主子都在京城。”到了那里,她会受到的更多的攻击和试探。   这些昨天阮妩都想过,只是如今,她叹息:“爹失踪快三个月了!戈壁上的环境钟伯也知道的,但凡有这个可能,我也想试试,让他早些回来。”   她们家在甘州呆了七年,那里的环境了然于心。干旱,少雨,酷热。真像是她猜测的那样,两人深陷在戈壁滩上,没有饮水,什么人都很难生存下去。   她想爹爹和大哥了,这就是她改变主意的最主要理由。既然这些人不给她退路,那她就主动冲上前,老鼠打玉瓶,看谁磕得过谁。   小姐这最后一句话,让钟世海劝说的千言万语全都憋住。沉默了好半响,他才开口:“既然小姐决定,刚好我们这边的铺子要转移,我想着,要不重新考虑布局?”   “钟伯说得对。”见到钟伯终于松口,阮妩也是缓了口气:“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事儿,这布局确实要改。刚好赶上这次机会,我们重新商量一下。”或许前两天安排木生去京城,都是冥冥中注定,既然非去不可,两人就要早早地安排。   要在京城扎根,新铺子和作坊就要分出部分转移到那边,铺子已经让木生去寻找,作坊不用在城里,自然是钟世海安排。一番商讨后,钟世海又说:“我和钟勇尽快处理完这里,然后也赶去中州布置。”   他最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家小姐,可如今使不上力,他只能一再叮嘱:“小姐,一切以安全为先,不可冲动冒进。”   郑重的答应钟伯后,阮妩将自己的四个丫头召集过来。安姨身体不好,槐米和麦冬这两个小些的丫头跟着去青州服侍。木香和木奈大些,京城危机四伏,就把她俩带上。   当然了,这两个也是后面计划的一环,阮妩详细的说着安排:“...事情就是这样,你们两个,后天就跟着钟进,带着丫鬟和伙计出发,按照我交代的,各自行动。”   “小姐,还是让奴婢跟着你走吧!”木香不放心的说:“这去京城,坐船也要二十多天,你一个人还跟着伯府那群混蛋,路上诸多不便。”小姐的计划她是知道的,可伯府那边明显不安好心,小姐跟他们进京,一路上的待遇可想而知。   “没事。”阮妩摆摆手:“你们按照吩咐做,我自有安排。”这受虐的剧情都安排上了,又何苦再拖着一个。丫头们的劝说,没有任何效果,她没有多说,以抓紧准备为由,把人全都撵出去。   接下来两天,跟着钟伯商量布置,查封账目,核对数量,忙的翻天,直到第三天,才早早的返回道观。   跟安姨没说几句话,外面就传话,说是高嬷嬷又来了。   这次,还是兰姨和她一起去的。   老嬷嬷正在厅内搓着手来回踱步,见到人进来,就迫不及待的迈步过来追问:“姑娘可是看好了?”   阮妩未接话,旁边的书兰持重的声音传来:“高施主所说,观云已经核实,确有此事。”   看着高嬷嬷露出笑容,书兰却是说道:“只是施主也知道,出家人了却红尘,与俗世再无瓜葛,请施主见谅。”   一句话,让老脸上的笑容卡住。   “不是…”高嬷嬷不乐意了:“我们老夫人见天儿的吃不下饭,惦记着表姑娘受委屈,觉都睡不好。我出来的时候,她就嘱咐,说表姑娘未成年,出家不出家的,自己还小,都搞不清。一切等见了面再细问,我们伯府也有些身份,总不能叫人欺负了去。”   这话说的,好似浮云观诱拐幼童。被掐住岁数的阮妩忍不住看向高嬷嬷,琢磨着这是谁给她出主意,每次来都有个新花样。   话说到这份上,这又是真的亲人,又是生病,道观已经没资格拦着,观主蹙眉叫过旁边的年幼道士上前听训。   阮妩委屈的上前,又当着高嬷嬷面,听着观主说了一遍道门戒律,才约定明天离开。   站在殿中的高嬷嬷得偿所愿,得意的看着莫可奈何的观主:“其实,京里的清水观才是远近闻名,姑娘去那里,定会道法更深。”   说着,还瞥了眼仍在低头的小道士。五官倒也分明,只是肤色太黑,眉目低垂,瘦小干枯,一副老人于世的样子,看着真不像一个活泼的小姑娘。这副受气模样,真真是回去给老夫人出气的。   这可是大功一件,她咧着嘴说了句明天来接,就转身兴高采烈的离开。   看着斗鸡一样昂首离开之人,屋内两人相视一笑。   所有的物品由丫鬟们带走,阮妩随身只带几件换洗的道袍。上山来接的,只有一个跟车的小丫头,高嬷嬷连脸都没露。车马是最普通的油布小车,小丫头似是得了吩咐,上车后并不说话。   见此情形,阮妩也靠在车后没有出声。刚才出门的时候,看到门口监视的人还在,不过钟伯说,昨日刺史府里的太监带人撤离后,钱良才又出城了,就只有一个吴有道在,估摸着也不敢在与伯府硬抢人,这次离开,应该是没问题的。   车马很快进入阮妩熟悉的大街。越州城处于干元中南部,地势平坦不说,四周水系密布,境域内的几条主要河流,能够通达东西南北。   自古以来,水路都有着天然的运输优势,经过无数年的发展和建设,这里的陆路也变得四通八达。渐渐地,越州成为各种商道的交汇处,其繁华程度,在干元也是顶尖儿的。   在跑过很多地方的阮妩看来,这座城市已经完美的展示了干元太平富饶的景象。   你看,眼前的青石马路,是何等的热闹非凡。粮铺、衣铺、香铺、车马行、酒馆、客栈…,街道两旁都是鲜亮的门脸,透过车窗就能看到,每家店铺都是人来人往,进进出出,没有停歇。   这里不光人流密集,就是那拉货的车马,也是连成片的去往城外的码头。主街之上,一队车马正从前方敞开的大门中缓缓驶出,大半条马路都被他们占去,只是远远地看着,车队两旁的道路就开始拥堵起来。   跟着撑有“盐”字大旗的车队后面,就到了越州城外的码头。这里是盐商汇集的地方,盐道司在这边专门开辟了码头,只允许盐货通行。   盐道的贪腐,历朝历代都会出现,阮妩没想到,自己一个小人物,竟然有幸参与到本朝的盐道大案之中。爹拿了多少证据逼得敌人上蹿下跳她不知道。她只是好奇,这周氏据说商贾起身,富得流油,怎么还这么贪财,钱这个东西,真的是多少也不够吗?   她对隐情知道的不多,好奇过后,作为散客,就跟着小丫头在普通行船码头外下车。才没走几步,又看到高嬷嬷正在不远处等待。   找个由头把小丫头给撵走,她前前后后的瞧了又瞧,却是再没了人影。老嬷嬷的一双小眼眯缝起来,看向阮妩手里抱着的破旧布包:“表姑娘,只有这些?”那轻飘飘的样子,一看也知道没什么东西。   阮妩轻声回道:“这些足矣。”   “足矣?”高嬷嬷拔高嗓音,然后感觉不太对,她压了压火气,又低声问到:“老夫人来的时候就吩咐,姑娘家的财产一定要贴身跟着姑娘离开。”   “财产?”阮妩疑惑的抬头:“小道一个出家人,哪有什么财产?”   “这…”高嬷嬷顿了顿,她看着对方的神情:“姑娘是都尉大人的亲女,怎会没有财产。”   忽然想到了什么:“是有人欺辱姑娘,霸占了财产?”   感觉自己脑子太好使,竟然想到症结,她赶忙一脸激愤的说:“姑娘年幼,可是有人霸占了财产,是谁?姑娘告诉我,老夫人绝不会让姑娘吃亏。”   这自说自话的本事,阮妩用力憋住笑,眼角扫过周围偷听的脑袋,有些迷惑的看嬷嬷:“我父兄都在,怎会有人霸占…财产?”   “父兄都在?”高嬷嬷又要练嗓子,可还是没敢喊出:“不是,我是说,姑娘虽然父兄都在,但现下他们并不在此,贵重物品,还是随身带着的好。”   “…贵重物品?”看着高嬷嬷用力的点头,她抿着嘴:“小道没有贵重物品!”   “怎会?”高嬷嬷有些着急:“都尉大人好歹四品官位,金银细软,玉器珠宝,房产地契,这可都是贵重物品,姑娘总要带着,这一路上的吃住,也是要花费的啊!”   “我…我已入道门,分文没有!”阮妩急得已经忘记了称呼:“无量寿佛,我不知道还要金银。不然,我还是回去道观吧!”说着,就要转身离开。   “哎~~,不是…”高嬷嬷有些懵,没想到怎么变成这种情况。可是看着眼前要走的人,她也知道,自己把事情办砸了,三两步迈上前去,想着要上把人拽住。   就听见身后一个老成的男声高声响起:“道长…表姑娘留步。”声音很大,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。   阮妩原地迟疑一下,还是回头看去。   ? 第7章   码头之上,人群中挤进了一个灰色绸布大褂的中年男子。他长着一张细瘦的脸,下面一撮山羊胡,细鼻细眼,露着精光。这人出来就带笑上前:“表姑娘不要听嬷嬷瞎说,她是逗你玩儿呢,老夫人让来接人,怎么会要您出钱。”   说着还指指码头里面:“都安排好了,船就在前面,我们出发吧!”   这男的一通解释,明显是听到了高嬷嬷的话,如此看来,他是早就隐藏在人群之中,这会儿才出来,是堵窟窿的吧!   没有按照他的步调,阮妩轻声询问对方:“请问,您是?”   “嗨,瞧我糊涂的!”中年男子一拍脑门:“我是伯府管事周年。”   “周施主。”阮妩犹豫了一下:“小道…没有贵重物品。”   “没有就没有。”周年笑笑:“我们上船再说吧!要赶去下一个地点,时间来不及了。”   “…哦!”阮妩为难的在码头上站了一会儿,才跟着他们的后面上了船。   跟着一脸笑容的管事沿着甲板楼梯向下,穿过一个木头走廊,到了尽头,打开那里的一个小屋,看着他冷着脸离开,阮妩才四处打量。   两张床的大小,靠墙放了一张床,剩下的地方一张桌子,整个房间没有窗子,只有一扇小门。又闷又潮,还不通风,她呵的笑了一声:“果然,会叫的狗不咬人,这不会叫的,真是够阴的。”   今日虽然高嬷嬷的表现让她意外,可也确认了伯府并不是在意财物,或者说那老夫人是惦记财物,但那些显然不是主要。   精明的管事态度同样不好,伯府的态度已经了然。此行必定艰难,那一堆不是亲戚的亲戚如何整人还不知道,可如今她既然选择这条路,即使艰难,这条东风她也要用上。   至此,从她进了房间这一刻开始,就再也没人理会她。每况日下的运气已经无力吐槽,阮妩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后,就摸着宽大道袍下的东西,转圈琢磨着怎么藏。   摇晃间,感觉到船出发后,没有被阻止的迹象,她放心下来,盘算着后面的事情。直到饭点儿都过了,听到外面的脚步声,她才闭上眼睛,摆出做功课的样子。   没有敲门,高嬷嬷直接推门而入。看了眼里面木讷的呆子,才恩赏般端个盘子进来:“伯府银钱也不宽裕,可是老夫人交代,咱们还是特意给道长的斋饭,您看看,可合用!   一个窝头,一碟子青菜,和一碗白水。阮妩只是扫了一眼,就垂下眼睑:“多谢施主?”   “感觉自己忍功是要练成了。”看着对面之人趾高气昂的离开,阮妩吸气:“吃糠咽菜,爹爹再也不会说我能挑食了。”   虽然被黑衣人一招制服,可就船上这几条菜瓜,她收拾起来,还是不成问题。但她现在最大的问题,就是悲催的,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。戏才开始,哪能因为这点儿事就中断。默默的拿起窝头,吃着眼前的饭菜,她挑着青菜叶子安慰自己:“这饭菜虽然素了些,看着倒也干净。”   不知道他们一天打算给自己吃几餐,扫光所有的饭菜后,她离开房间,延着甲板向上摸索。这船太小,找个路实在没什么难的,大概搞清楚结构后,她也摸到厨房外面,透过窗棱就能看到,几个仆役都不在,只有高嬷嬷和周管事在抱怨。   周年不耐烦的截断她:“高嬷嬷,你也别抱怨了,什么抢着过来给老夫人分忧,还不是搞不过许嬷嬷。”   一语戳中了要害,见到对方的脸色涨红,他又缓和了语气:“虽没什么油水,好歹顺利,老夫人的交代别忘了,回去表现一番,她老人家自然会记得你的好!”   脑子不够,心却奇大,怪不得被挤得没了位置。看着高嬷嬷满眼放光地离开,周年在后面扯着嘴角哼了一声,也跟着转身出去。   暗处的阮妩听着,也觉得这管事嘴巴好使,给高嬷嬷说出一条康庄大道,如何走就看她自己了。这管事儿心眼不少,一船人算下来,也能猜出,就是他在背后一直出谋划策。   下午的时候,再也没有人过来,直到晚间,又是一样的饭菜吃过后,一天才算结束。   油灯是肯定没有的,这几天也累狠了,阮妩实在没心思干别的。趁着天未黑透,出去找了个干净的盆子,厨房里找了水,简单的洗漱,就倒在床上。   这房间应该是新准备的,被褥都没有湿潮。躺在被窝之中,阮妩唯一庆幸的,就是现在已经进了春日时节。如果数九寒天的不给炭火,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。   只是,已经决定蹲在屋里的阮妩,第二天一早刚起床,就又被喊了出去。   高嬷嬷大步的走在前面:“表小姐即是出家之人,想必自食其力也是习惯的,如今船上人少也忙活不开,少不得要烦劳您搭把手。”   老太婆估计是有依仗,明目张胆的使唤她,别人竟然是一点儿也不奇怪。刚开始还试探着,只是让她摘菜、打杂。这样连续三天,看着没什么问题,高嬷嬷竟然抱了一堆衣服过来。   如今已经肯定这老嬷嬷依仗的就是老夫人,那老夫人抓自己过去,应该也是各种虐待,可阮妩只是看了眼堆在桌上的大堆衣服,就又躺回到床上没有起来。   等到高嬷嬷再次过来的时候。   “这…这怎么话说的?”客栈内,高嬷嬷站在床边上烦躁极了:“怎么就娇气成这样,干什么了,就敢生病?”   “本就体虚,如今劳累过度,肝气郁结。”送走大夫的周管事回到房间,也皱眉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人:“刚好要补给,今儿就在这镇子上休息。”   交代了小丫鬟熬药,他才把老嬷嬷拉走:“虽说老夫人有交代,你可悠着点,别真的搞死了。”   真是倒霉透了,怎么跟着这么个蠢货同路,一路上帮她解决麻烦不说,如今下手,连点儿轻重也没有。都只是些下人,真要是让大家小姐死在手底下,伯府的主子没事儿,他们几个可是别想好。   “我…我也没干什么啊!”高嬷嬷眼神有些躲闪。   周管事想起仓房里那一桌子衣服,翻了个白眼。为了不拖累自己,耐着性子提点了几句,就转身离开。   房内,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,床上的阮妩才缓缓地睁开眼睛。早年让大哥找人给配的药丸,吃一颗就是昏睡加脉象虚弱。她还没自虐到给人家洗衣服的地步。   盯着门歇了一会儿,她坐起身来。药效很长,还有些虚弱,她晃晃悠悠的走到桌子前,倒了杯凉茶给自己。感觉有些力气,她走出房间,叫小二送饭送水。   到底顶着表小姐的身份,在外面,众人也不敢怠慢。听到她叮嘱小二的声音,左右房间的管事和嬷嬷都没有出声。   四菜一汤,热水灌满一桶,吃的饱饱的,她终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,才早早地熄了灯,躺倒床上。离开晃晃悠悠的船舱,浑浑噩噩间,她又睡了过去。感觉自己睡得极沉,可仍在后夜半,被窗外的兵器声惊醒。   药效已经完全过去,连续的睡眠也让她恢复了体力,一骨碌警觉的坐起来,穿好衣服。没有点灯,轻手轻脚的贴到窗边听了一会儿。打斗声,呼喝声,所有的声音都是不远不近,刚好能够听到,却又感觉还未波及到这里。   虽然听起来挺热闹的,可这场打斗持续的并不久。直到所有的声音消失,“吱格~~”一声关窗的声音传入耳中。她神色不明的看了眼头顶上方,才返回床上。   第二天清晨,他们早早的吃了饭,刚要出行,就被告知,码头封禁,今天仍要在此停留。   “昨晚外面打的可吓死我了。”一位旅客从三楼的房里出来,趴着栏杆看向下面的掌柜:“官府过来通知,可有说原因?”   “并未!”老掌柜摇头:“只说约束众位,不要外出。”   本以为是不能离开镇子,倒是没想到,竟然是离开客栈都不行?七嘴八舌的谈论声立刻不绝于耳。   一楼大厅里,同样被挡了回来的伯府一行,只能商量着返回房间等候。往回走的时候,阮妩装作好奇的看向四周。   门口声音最大的,是位高个短打的莽汉。只见他背上挎着个布包裹,络腮胡子看着有些凶狠,张嘴却是很中听:“我朝国力强盛,山匪都少有,这次估摸着,是朝廷办事。”   旁边之人点头:“应该是的,我多少年走这条路,少有碰上这种事情,好在我与人约定的时间还宽裕…”   “我不行啊!”另一个男子截住话头:“我着急去中州送货,也不知道会封多久?”   顺着声音看去,门口那里,还站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。他的身材有些粗胖,五官都很小,如今更因为焦急皱起挤成一团:“怎么这么不巧,着急的单子,货不到,也不知道东家会不会责罚。”   ? 第8章   大堂之内都是旅客,看到胖胖的伙计急的团团转,有人就顺嘴安慰:“又不是你的原因,回去好好解释,官老爷不让走,你们东家还想怎样?”   “哎~~”胖子叹口气:“关键客人那里也是约定时间的,不知道能不能通融呢。”   他们说话之间,伯府的人回到二楼的房间。嘱咐小道士在房间内等待,管事和嬷嬷几人凑到一起商议。   能不能走,阮妩倒是无所谓,看到几个人都进了隔壁的房间,她也回到房间拴好门,在里面打拳,活动活动筋骨。   一上午都没出屋,借着中午让小二送饭的时候,她半开着房门,站在门口,借着门扇遮掩,看向楼下厅堂。   小镇上的客栈,一楼放了十几张桌子,也做餐馆的生意。此刻因为不能出去,下面的桌子倒是被住客们坐满。   “这一上午也没动静,如今是什么情况?”有些等的不耐烦的回头喊道:“掌柜的,可有什么消息?”   这里的掌柜是个有些岁数的长者,听了这话,只是摇了摇头:“门口外官兵老爷把守着,谁也没有消息。”   还有人把守?大厅内的议论声低了些。   早上的短打壮汉倒是很洒脱的跟几人凑在一桌喝酒:“小镇而已,还能封多久,该查的查完了,自然能放我们离开。”   “只是封个一天两天倒也还好。”旁边的人接话:“主要人安全才行。”   “可不是,昨晚上的打斗声多吓人。”旁边一个拖家带口的瘦弱男子也凑热闹:“好在咱们客栈人多,歹徒也不能过来吧!”   “主要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搞不清。”他旁边的一桌叹气:“要是官爷把事情说清了,大家反而不会胡思乱想。”   凑在一起跟大家用餐的胖子从碗里抬起脑袋:“要不然…,我们一起去外面,找人问问?”   “问问?”这才刚封住半天,大家的态度还在观望,没人愿意去惹官兵,周围一片安静,没人应他。   看这情形,胖子也是自己默默地缩回身体,埋头吃饭。   过了一会儿,周围才又热闹起来。   “你们听说了没,今年太后六十整寿,说是要普天同庆,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活动,要是能减些税赋就是再好不过了!”   阮妩出来前就查过,这个镇子紧邻玉川江,这条江贯通干元国南北,是主要的水运通路,这里聚集的,大都是商人。商人们的信息自然灵通。   “减税是不可能了,我朝税负已经是周边小国的一半,不可能再减了。”有人说:“要我说,还不如多开放几条边境商道,那才是来钱的买卖。”   “来钱的买卖,有命赚,也要有命花才行。”之前的胖子插话:“哪个边境不是在打仗,出去回来,搞不好你就成了奸细。”   “哎~~”有人叹气:“周边都是穷酸,自己没本事,整天就想着过来抢,我朝将士们也是不易。”   “有不易的,就有容易的。”胖子看样子知道不少,呵呵笑了两声:“米粮的价格居高不下,如今盐也吃不起了,这些大人们,可是容易的很啊!”   这话题也不是老百姓能说的,众人一阵安静,又转而谈论其他。   “要说边境如今最艰难的,该是凉州那边。外围那些个部落,一个冬日下来吃的也该没了,估计又惦记着过来抢。”   “可不是,这个时节,我家的生意都会绕过凉州边境,虽说蒋家军守卫森严,可听说偶尔小股势力也能冲进来,实在是不敢拿命冒险。”   竟然还有这事儿,阮妩也头一次听说。   凉州边境狭长,外围都是些游牧部落,这些部落马上本事了得,骑兵厉害。如此说来,小股势力闯进来倒也是非常可能。这些年觉得凉州地广人稀,不适合她的铺子,如今看来,不用承担被抢的风险,倒也算是歪打正着。   听了一会儿,下面的话题又开始转换,大都谈论起风土人情,直到众人散去,看了眼上楼的几个人,阮妩才意犹未尽的关上房门。   下午休息的时候,就听到下面又有声响传来。杂乱的声响让阮妩立刻起身,贴到门边向下看去。   客栈的大门口处,先是一群官兵打扮的冲进来,然后分列两边。后面,紧跟着两名身着常服的男子,一前一后大步走了进来。   虽然后面的人更高更壮,可是显见的,厅堂内所有的视线,都集中到当先的男子身上。   暗红色窄袖直缀长袍,黑色祥云腰带,脚踩黑色云纹靴。只用一根墨色带子束住发髻,带子上一块方形白玉,整个打扮都是干练利落。   二楼的视线很好,阮妩躲在门口,看到这名男子的容貌,也是吸了口气。   这名红衣男子皮肤很白,但是并非惨白,而是散发着健康的莹光。五官轮廓分明而精致,剑眉入鬓,星目中带着锐利的光芒,俊挺的鼻子,配上完美的唇形,总叫人拍手赞叹,真是好一副凤表龙姿,相貌堂堂。   此时此刻,虽然这幅容颜上带着的是凛冽疏离,可表情拒人于千里又如何,他就那么简单的站在那里,身体挺直如松,单手握剑,绝美的容颜配上清冷的气质,感觉风光霁月都不足以形容。   前世俊男美女见过无数,但是对着下面的人,阮妩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妖孽。   看着周围兵士恭敬的样子,这位应该是个哪个衙门的大人。年轻,英俊,本事也不小,他这边一亮相,明显看到下面有女子频频抬头张望。可是眼含热切的视线投过去,却又被红衣男子旁边的另类吓的花容失色。   只见这位俊美男子身侧,站着一位身材高壮魁梧的灰衣大汉。一双铜铃圆眼,一对上扬的凶眉,满脸的络腮胡,都不用他干什么,就顶着这张怒目张飞的凶厉脸庞,只是往那里一站,在场的伙计和住客,就有一半腿发颤。   等到这大铁塔浑厚粗重的嗓音响起之时,客栈剩下的一半,腿也不好使唤了。   “所有的人,立刻下来,官府搜查。”   掌柜已经颤颤巍巍跑到最前,看了眼大铁塔出示的腰牌,又听到大铁塔的声音,赶紧回身,对着身后的几个伙计说:“快,快,挨个房间招呼客人下来。”   一个小镇而已,这场面实在难以遇到,有些胆小的伙计都是相互扶持着转身离开。   看到如此情形,再待在房间已经不可能,阮妩主动拉开门走出来。   几乎是同一时间,她旁边几个房门也都被从内向外拉了开来。管事和嬷嬷在她左右,带领着剩下的小厮丫鬟,与其他人一起,低头走下楼梯。   下面的红衣男子和大铁塔听到楼梯的动静,看着一众身影走下来,都用目光扫了过去。   当前的男子眼光闪了一下,却没有任何动作。   住客总共三十来人,掌柜负责让所有人在大堂分列站了三排,核对之后,自己又走上前:“大人,所有的客人都已经下来。”   大铁塔冲着旁边看了一眼,队列之中,就出来一个士兵,点了几人,全都上了楼梯。   听着上面传来的动静,应该是挨个房间搜查。自己没什么东西在上面,阮妩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。这里,也有几个兵士摆开阵势。看这架势,有人问,有人记,有人上前查验,倒是配合的很是默契。   “姓名,年龄,从哪里来,要去哪里?”士兵询问新上来的男子。   “小…小人王大,今年二十岁,从越州荣阳郡而来,要去中州探访亲人。”   “说详细点,荣阳郡哪里,要去中州哪里?”士兵呵斥。   男子颤颤巍巍的把事情说清楚以后,士兵又问了几个问题,才让他退下。  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人……   前方的问话虽然很快,但是问题不少,人也不少。一路问下去,等了很久的阮妩略微抬了抬头,看了一圈,在她右前方停了一下,又低下头去。   “小人…姓名,赵前,就从百里外的北燕城而来,去往中州的京城送些货物。”男子颤颤巍巍的说完,把头低了下去。   “送货?什么货?”士兵抬头又问。   “是…布匹。”男子低头:“北雁城的赵家布庄印染的,京城云记商行订购的。”   “你是什么人?为什么负责送货?”   “小…小人是赵家布庄的下人,平时都是负责送货的活计。”   在他身边检查的士兵问:“可有路引?”   赵前抖着手取出一张纸递过去。   这么一会儿功夫,出去查验货物的士兵已经回来,对着大铁塔点点头。   赵前摸着汗退了下去,接下来,就是阮妩一行。   “小的是永安伯府外院管事周年,这次是奉我家老夫人之命,去越州接我家表小姐回京城。”   “永安伯府?”大铁塔挑挑眉,看向旁边眼皮微垂的女子:“表小姐,出家了?”   “正…”周管事正要回答,就被大铁塔打断:“没让你说!”   大铁塔洪钟的声音让周管事颤三颤的同时,众人也都抬头看过去。   ? 第9章   客栈的大堂内,本来低调在后面猫着的阮妩听大铁塔的话,心里琢磨,那就是让我说?眼睛微抬,看对方几人果然盯着自己。   懂了,她再次低下头,上前一步,弯身行礼:“贫道观云,在越州城外浮云观修行,拜观主静心道长为师。此次得知有位施主念我成疾,特去探望。这位施主,应是周管事所说之人。!”   “施主?应是?”大铁塔挑眉:“你认不认识人家,就跑去认亲?”   “不认识!”阮妩摇头:“只是他手中,有我祖母家的族谱,上面盖了官印。”   大铁塔耳朵动了动,就对士兵吩咐:“这一组人,拉出去分头核对信息。确保信息属实,不要闹出拐带出家人的事情。”说完这句话,让士兵继续询问剩下的,他跟在红衣男子转身出了客栈。   这是?本来还算正常的阮妩有些愣住,现在的官府这么爱民如子吗?被拐带这种事情都能想得出来?   看着管事和嬷嬷几人面面相觑,她也跟着一个士兵,被带出客栈。   穿过街巷,进入旁边酒楼,上了二楼,然后迈进楼上的一个房间。才一进门,就被八仙桌那里坐着的人搞懵了。   屋里就是正常的酒楼雅室,房间就是正常的酒楼布置。不正常,是八仙桌旁坐着的两个人。一名是红衣男子,另一个就是大铁塔。与刚才在客栈内的肃穆庄严不同,此时这二人倒是一派轻松的围坐在桌前,喝着茶。   “观云道长,坐!”大铁塔用一张大胡子脸看着阮妩,大嗓门收敛放松后,声音倒是带了温和。   诡异的气氛,诡异的人,诡异的行为,阮妩眯了眯眼睛行礼:“大人客气,小道不敢逾越,大人有话请讲!”两位大人在自己面前喝茶,肯定不是为了拐卖妇女的事情。   “阮小姐太多礼了!”大铁塔随手倒了杯茶水,放在旁边空位上:“坐吧,没有恶意!”   被道出身份,阮妩竟然感觉没有意外,原地停留片刻,就直接走到桌子边坐下: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   “上好的云顶雾凇,不试试嘛?”大铁塔推销他的茶。  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阮妩把茶杯放下:“挺好喝的,谢谢大人。”   “就…挺好喝的?”大铁塔没有想到,一杯上好的茶水,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,到她这就只是挺好喝的。   阮妩无奈的垂下头:“大人,贫道的生活粗卑,品茶这件事情,你可能找错对象了!”   “那真是遗憾…”大铁塔摇了摇头,也放下手中的茶盅:“我们来此办案,犯人藏于这个镇子之内,不知小姐可愿帮我们的忙?”   “这…”阮妩为难的抬眼看他:“我一个弱女子,大人…?”   大铁塔想了想,一块牌子放在桌子上:“可认得?”   阮妩盯着桌子上的东西。赤铜打造的牌子,只有她巴掌大小,外圈刻着云纹,中间的位置是三个大字以及几个符号。   努力的辨认着,抬眼看他:“…大理寺?”少卿啊!她同时在心里叫道,随便在一个小镇上,竟然也碰到个高官。大理寺的二把手,话语权相当了的。   “姑娘好眼力。”大铁塔咧咧嘴:“在下大理寺少卿常广安。”   “常大人有礼!”阮妩从善如流的打招呼,他没有说旁边的人,她自然也不会开口问。。   “姑娘不必客气。”常广安看着她:“姑娘可有想到些什么线索?你这也是进京,说不定能互相帮助呢?”   这是什么提示音?阮妩挑眉歪头:“大人太看得起我了,一个平头百姓,我如今就还惦记父兄的情况。”   “这个啊!”常广安正面给她一个大笑脸。   虽然这笑配上络腮胡有些瘆人,可阮妩只是盯着那圆溜溜的眼睛:“大人所寻何人,可否请再细说一些?”   “痛快!”常广安竖起拇指。   不得不说,这位少卿大人说的很仔细,没有丝毫隐瞒。可是,一通描述下来,大概括着说,他们所要寻找的人的特点就是,可男可女,可胖可瘦,身份多变。   怎么感觉说自己呢?阮妩有些流汗。“…”看着对面还在滔滔不绝的常广安,她想要确定他是不是意有所指。   “行了…”旁边慵懒的男声打断常广安。   桌上无法正常沟通的两人同时看向他。   红衣男子没理会常广安的眼神,直接转头看向阮妩。神情没有在外面时的清冷,但也看不出什么情绪,他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着:“匪徒一人,擅长易容,千面变化,真实长相和性别并不确定。”   头一次听到他说话,低沉舒缓,像是优美的琴声,与他那近看之下更似神袛的好相貌很配。而他说出来的内容言简意赅,直奔主题,也让阮妩从大铁塔话痨那里解脱出来。想了想,还是问:“我…能不能知道,他犯了什么罪?”   常广安看看她,没想到她竟然还有问题,只好转头看向旁边男子。   了然的点点头,红衣男子靠向椅背:“他是呼兰属国的内应,这些年在我国活跃,得了很多隐蔽消息送回过去。”   “呼兰属国!”阮妩低呼,他爹去甘州边境,不就是与这个国家的战争。得到红衣男子肯定后,她也没有犹豫:“如果说有异常之人,那个赵前符合你们的要求。”   “赵前?”常广安有印象:“那个卖布商人?他作答之时,我们的人在旁边看过,脸上并无整容迹象。”   “他脸上的修饰的确实很精妙,刚开始我也并未注意到。”阮妩说着:“只是他一再的言语挑拨,让我注意到他。”   这个人几次的对话中,不是蛊惑人去外面查探消息,就是暗讽干元的官场问题,这并不是一个送货的小伙计该注意的。   另外,她注意过这个赵前所住的房间。   据阮妩观察,这个肥胖的伙计住的,就在三楼,位置,应该是她头上的房间,是那晚有异响传来的地方。   据她所知,一般的客栈都是越往上的楼层房间越好,布局越大,甚至还有套间。这赵前一个伙计住在三楼,还要隔离开的房间,不得不说他的东家对他可真够好的。   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样一样说完,阮妩总结:“这之后我细看过,才能确定他易容。”   看到对面人疑惑的神情,阮妩解释:“易容,最难的,就是经常弯折的地方。大人可以注意这些方面。”   “弯折的地方?”常广安接话:“眼皮?嘴角?”   “大人说的对。”阮妩点头:“所以,这两个地方,易容之时都会尽量薄涂,或者减少步骤。”   “那…”   阮妩没有等他询问:“那个赵前,他的脖子,也是易容的。”   “脖子?”常广安扭扭脖子:“这里一般,不是应该改变颜色就好了?”   “对!正常来说是这样操作。”   “那就是还有不正常的喽!”   “没办法,男女有别啊!”阮妩笑笑。   “喉结?”大铁塔灵光一现。   阮妩笑着点头:“另外,她当时的身材,也需要脖子配合变粗。”   “身材倒是看着不对,只是没想到,他把脖子也给改了。”常广安搓着下巴。   “一群人站立时,她在我前方,没有太过掩饰,脖子动的时候,我看到那里的褶皱不自然。大人检查时,她只要不动,就不会看出来。”   “哦…”大铁塔拱手:“常广安受教!”   “大人客气!”阮妩摇头:“只是些小技巧而已。”   “你这些小技巧,让他在国内安稳五年有余!”常广安感慨。   “应当不只这些。”阮妩遗憾的摇头:“我猜她应该是女子,只是刚才她男声变化,我就不知如何作为的。”要是知道,她就不用这么麻烦了。   “要不要我们问出来,告诉你?”旁边的男子突然声音调侃的问她。   “可以吗?”阮妩眼睛一亮。   “姑娘…可是还想去男子道观隐身?”常广安好歹是大理寺少卿,此刻猜中对面的眼神,让他有些流汗。   “这么明显吗。”阮妩收拾表情,严肃的看着两人:“大人,不要把大理寺的工作习惯带到生活里,让人压力很大啊!”分分钟就猜人心思,瞬间不想和他们聊天。   在对面的呵呵的笑容中,阮妩也不跟他绕圈子:“大人…,可知我父兄的消息?”   常广安脸上的笑容一顿。   “已经会合,暂时无法回来。”旁边的红衣男子托腮看着她,说出答案。   已经会合?那就是爹没事喽。至于无法回来?阮妩带着感激站起身来,随后屈身行礼:“既然无事,那小道告退。”   “阮小姐先别急,还有事摆脱!”常广安又喊住她。   阮妩抬头看过去。就见他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。雅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,三名士兵鱼贯走进来。当先一人拿着几张纸,后面的两人,各抱了几匹布。   布放在桌子上,红衣男子看着手里的纸张,挥挥手,让人都退了出去。   ? 第10章   房间内又只剩下三个人,仍然是常广安开口,他退了布匹到阮妩面前,很是拜托的样子:“一事不烦二主,北雁城赵家布庄在越州也算有名气,再劳烦姑娘帮忙看看,这可是真货?”   我应该知道吗?我该知道吗?虽然知道他们想确认赵氏和京城商行在细作这件事扮演的角色,可阮妩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:“大人,术业有专攻,这事儿,您还是找行家看看吧!”   “附近这不是没有吗!”常广安眨眨眼:“阮小姐好歹越州都尉的掌上明珠,分辨个布匹,应该是在行的。”   “大人,我爹很穷的!”阮妩哭丧着脸:“上有老下有小,每年朝廷发放的米石,都用来还旧债。不然,我也不会跑去道观啊!”   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看着眼前的布匹:“赵家布庄可是皇商,东西好是好,价格我承受不起,真的不认识。”   他爹那就是个败家子,不然也不会逼的她重操旧业。谁不想当个衣食无忧的小公举啊!   没料到她哭起穷来瞬间入戏,常广安嘴角抽了一下:“这样啊!”然后无奈的摊开手:“既如此,那就算了!”   看着对方轻易放弃,阮妩也是松了口气。心里仍然不停地转悠着,这些人究竟什么目的,为何一再试探自己。   看到女孩眼睑微垂,红衣男子抖抖手上的几张纸:“审问的结果,那千面人本是女子,需要变成男子时,就服下毒药,损伤喉部,自然就声音粗重,事后再解毒。”   还能这样?阮妩使劲回忆当时情景,那男子声音确实不够清亮,哑哑的感觉,还以为天生的,没想到是毒药。   “吃毒药就为了变声?”多么强烈的爱国情怀啊!疯子!   “道长可感兴趣?”常广安也凑趣过来:“这毒应该伤害不大,最多就是十几年毒素积累,可能会彻底变哑,再不能出声?不常吃也还好。”   “还是算了!”她看看两人,眯眼笑了笑。   直到阮妩远离房间,常广安砰的一下趴在对面男子眼前:“允之,什么情况?这小丫头有意思,看到你的盛世美颜没反应也就算了,竟然还敢跟我对视。”他特意保养得当的凶厉面孔,竟然有小丫头盯着他看,正常不是应该吓哭的吗?   看着对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,他接着说:“行行,我知道,这不是重要。”   扫了一眼桌上再未动过的杯盏,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:“你说说,一点点儿小的丫头,心眼怎么这么多,这真是阮青岩的闺女?”   就那么一个不起眼的赵前,就让她找出那么多的异常。   “演起戏来一套一套的,说变脸就变脸。”常广安又凑过去些:“哭穷喊苦都没有丝毫负担,她这真不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啊。”   京里那些富家千金,高门贵女,那个不是里子面子的端着,碰到个这么爱自贬的,抛弃所有贵女包袱的,真是挑战了他的认知。   叫允之的红衣男子微抬着下巴,没有跟他讨论这些事情,而是懒懒的靠在椅子后头,把手里的纸递过去:“细作那里问出来的消息,再确认一遍安排的人,全都盯着赵氏,所有关联的都揪出来就查封。”   已经看着审讯结果坐回位置的常广安点点头:“你放心,老孔钉子都放好了,就等着我们这边儿的消息。”   看到对方不置可否,他又提醒:“那家的贡品,可是很受那位贵人喜爱的。听说,独一份的东西,历来都在那位贵人身上。你……”   “里面我会看着办,不会让她碍事。”   “那行!”常广安了然:“外面收线了,我就直接查封。”   另一头,阮妩并不知道人家讨论自己的怪异,她笔直的返回房间不多时,听到左右的房门响起,知道是管事的他们也回来了。   隐约猜到两位大人的目的在自己身上,管家他们不会有什么大事。官兵们都还没走,这几个人肯定不敢过来询问,她自然是躺回床上继续休息。   自打躺在床上,她就再也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,虽然消息只有短短的几个字,可内容却是多到不行。爹和大哥都没事儿,心中的大石头已经放下一半,至于回不来?没事儿,方法总会有的。   不知道下面的人是何时撤离的,她醒来的时候,外面已经很是安静。要了些食物和热水上来,她又好好地休整了一晚。   第二天一大早,高嬷嬷就过来,通知她离开。吃了早饭收拾妥当,跟着大家下楼的时候,昨晚的一众官兵已经消失,宾客们大都收拾行囊结账准备离开。   步行回到码头,跟着管家和嬷嬷上了小船,甲板上,只剩下三人的时候,她才被两人拐弯抹角询问。   “道长可是认识那两位官爷?”开口的是管家,今时今日,他又谨慎的换成一脸的和善。   “并…不相识!”阮妩摇头。   “官爷可问了什么?”管家笑容稍稍收敛。   “姓名,来历,去向,又问了众位的情况,这几天的行程。”阮妩停了停:“还,查验了贫道的度牒,京城挂单之地。”   管家听着她一一诉说,又接连问了几个细节,实在想不出什么,就只能让她自己回去休息。   “怎么会嘱咐她注意安全?骗人的吧!”看着背影走远,高嬷嬷撇了撇嘴:“她若相识,还能被扔到道观?一家子泥腿子出身,还能有通天的本事?”   “总是小心些好!”管家低着头思考。   听了这话,高嬷嬷往前凑了凑:“那你可看出什么了?我脑子不好使,您总要给提个醒?如今这样,可行?”   这老嬷嬷显然也不是傻子,虽说想给老夫人办事,回去讨个赏,拍个马屁,自会得利,可昨天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对,也让她有些犹豫。   管家瞥了她一眼,什么心思自然是一目了然,只是,他如今也不把牢:“看不出什么不对,昨天抓捕犯人,我们人多,又带着个道士,却是最奇怪,应该是赶上吧!”   “那后面,我…”高嬷嬷一副等着他拿主意的模样。   “还是小心些,别搞其他手段,人不能死,也别生病。”管家自然也想着出来前老夫人的交代,可也怕真的出什么事:“其他的,回去秉了老夫人再定。”   高嬷嬷看着他的表情,暗自琢磨着怎样给老夫人交代。   船已经再次启程,为了减少麻烦,后面的旅途,所有人都尽量都龟缩在船上。即使补给,也是派伙计下去,补好后及时离开,几个主要的人,却是再也没有下过船。   船的下仓,一番折腾后,阮妩满意的看着自己提升的待遇。餐饭虽然还是不变,但至少没人敢再让她干活。除了一天两餐饭食,她的房间再无人打扰,这让她已经是很满意。   初春的天气,除了少数几天下雨,大都是风和日丽。阳光好的时候,阮妩也会上到甲板,活动活动身体。   船上的人不多,即使偶尔碰到,众人也是假装看不见她,无人询问,也无人理会。这样一来,阮妩倒是乐的轻松。   第一次走去往京城的水路,阮妩倒算是长了一番见识。   相比于越州水路的四通八达,如今眼前这条干流河段所展现的,就是宽,就是阔。天然河流加上后期休整,这条不断有支流汇入的河道越到后面越宽,来往繁忙,可见一片热闹景象。   甚至于,经过一些城镇之时,因为过闸口要排队,她还能看到穿梭的小艇,在来回售卖新鲜的吃食和日用。   没有甘州边境战火影响的愁苦,没有幽州山区洪水泛滥的担忧,也没有青州海岸边食不果腹的凄凉。   这条河流之上,来往之间,全是一张张忙碌和热情的笑颜。虽然也不能说是衣食无忧,至少很少能够看到愁容满面。   因为不敢停留,本来要二十几天的路程,第十八天就到达了。早早的就被通知准备上岸,可是到了甲板上,看到的却是望不到头的长龙。   由于进京的船舶要检查,此刻的河流上,小船不知道排了多少里。反正阮妩站在甲板上,是完全看不到码头的影子。而在她们的身后,队伍也在迅速的变长。   甲板上,高嬷嬷也在皱着眉头看着前方:“万寿节,再加上太后娘娘的六十寿诞,这往后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,以后没事儿真是要少出去。”   “现下还好,进出的都是客商,寿辰前,各地使节,王公贵族,外地的军政大员,亲朋好友都赶来贺寿的时候,那场面更拥挤。”周管家显然见过更多的场面。   “要说,咱们皇帝可真是个孝子,寿诞也搞成举国同庆,赶上万寿节了,什么都是双份儿,不闹腾才怪。”高嬷嬷嘟囔着。   周管家闭着嘴看着前方,没有接茬。   阮妩盯着队伍,只是看着风景。   玉川江临到进京这一段,江面是真的宽阔,像是他们这种小船,还有一些堆着货物的船,都靠着河道的右侧规矩的排成一排。能够看到,对岸的边上,是反向从城里出来的船舶。   那边倒是没怎么停留,不过也是基本上连成了一条线。这样一来,中间剩余的位置,看着最少还能并排放下三艘小船,留着这么大的空间,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。   不过也没等多久,这个猜测就得到解答。   ? 第11章   宽阔的江面上,阮妩听着后面远远传来的呼喝声,回头望去,就看到一艘挂着旗帜的小船从后面快速的划过来。   远看着,这艘船比自己乘坐的还要小很多,尖尖的梭子形状,看样子不是能够载客住人的客船,与那些售卖东西的船一样,只是一艘便利的小舟。   但是很显然,眼前这个不用排队,大呼小叫,速度飞快的小舟,绝对不是卖东西用的。它出现在视线之中,也就过了半炷香的时间,就划到近前。   这船从众人眼前划过的时候就能看到,小舟上面挂着一面青色的旗子上,印着一个“水”字,与船上兵丁身上的补子一模一样。   听着这些士兵嘴中不断呼和着维持河道秩序,阮妩与众人一起,把视线转向后方。看着河道的远出,一艘高高的大船,缓缓地露出庞大的身影。   三层高的船舶,没有任何标记和徽章,看不出是什么来历。它沿着水道的中间位置前行,从身旁的位置经过之时,巨大的水浪带动了身下的客船颠簸起伏。   “懂了,这是权贵的专用通道。”看着远去的大船,阮妩收回视线。   一个时辰后,他们的小船通过闸口的检查,进入水道的支流。看着沿着原来的江河继续行驶的船只,她知道,这里,并不是河流的终点。   收回视线,眼前这条支流汇入一个拓宽的湖泊,这里应该是后来改建的,要比正常的水道宽敞很多,一排一排的,都是船只停靠的码头。   在小船上摇了将近二十天,即使阮妩有些功夫,站在地面上,也有一种身体飘忽的感觉。扫了一眼前面同样摇摇晃晃的管事和已经萎靡的嬷嬷,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身前明显变厚的包裹。   很好!她在众人的身后,隐晦的向四周寻找。看到不远处招手的两人,才点了点头。   “观云谢过两位施主一路的照料,既然到了,小道就先离开,去清水观挂单。”她出声后,对着前面的两人行了一礼,就转身离开。   “姑娘!”本来还在晕乎的高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,惊呼着三两步上前,晃晃悠悠的截住去路:“姑娘是要跟我们回伯府的,老夫人正等着呢。”   “施主莫急。”阮妩低头,慢条斯理的说的:“小道乃出家之人,自然要遵守清规戒律,先去道观挂单,随后听从此地观主安排,才能去贵府上拜访。”说完,又绕开高嬷嬷的身体,向前走去。   “不是…”高嬷嬷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,这什么戒律?人就这么走了?可是,她想到人带不回去自己的下场,又咬了咬牙继续拦住:“老夫人是姑娘的姑祖母,她让姑娘直接去伯府,姑娘怎可不遵守。”   “无量寿佛。”阮妩垂眸:“小道乃出家之人,本已了却红尘,施主所说,皆是俗世之礼,恕难从命。”   “你…你…”高嬷嬷:“姑娘可是搞错了,我们大老远接你过来,不是让你来清水观挂单的。”   管家眼瞅着情况不对,也已经带着几个仆从围了过来。这阵势,一下就变成几个人,围住一个小道士。   这是京城,这是全干元最热闹的地方,八方云集的码头,每天无数的人来人往。见到这里有了热闹,好事之人极多,分分钟,外圈就占满了一群人。   一时间,场面有些乱,阮妩紧张的看着四周,用力的攥着手里的布包裹,不知道说些什么。   管家看着不太对,赶紧反身去维持秩序,同时打着揖:“我等永安伯府仆从,远从越州接表小姐过来,大家行个方便,各自散去吧!”   听了竟然是伯府之人,一些怕事的远远的退开。可人实在多啊,有怕事儿的,自然也有不怕的,前前后后的错着位置,现场变得更是混乱。   趁着这个功夫,又有两个道姑挤到了前面:“无量寿佛,小道化缘此处,听说道门弟子与人有了口角,可否告知,发生了何事?”   不知道是谁出去传的话,竟然就迎来了道姑。只是周围之人都是刚到,也摸不清头脑,自然不能给她们解释什么。   四周没人说话,两个道姑自己发现了中间的小道,行着礼欠身穿过几个仆从,走向中心位置,站到小道士面前。   “师…师姐。”阮妩低头行礼。   “京城周围只有我清水观,贫道等未见过你,你是何人?”年纪较大的道姑问。   “师姐,小道在越州城浮云观修行,刚到此地,正要去清水观挂单,可…可是。”她颤巍巍翻开手中的包裹,从里面取出度牒递过去,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看四周。   两个道士挑眉接过她手里的度牒,仔细辨认一番,神情才松了下来。   众人看着她二人表情,猜测这小道士,果然是真的。   果然,年长道士合手:“无量寿佛,既然师妹远道而来,就请与我等回观中拜见师父吧!”   “是…”阮妩松了口气,然后向旁边行礼,就要跟着离开。   “这可不行。”高嬷嬷看着情况不对,赶紧跳脚制止:“我们一路费心费力把姑娘接来,你好歹也要跟我们回去交个差吧!”   “姑娘,接过来?”旁边道姑皱眉:“师妹,这是何意?你乃方外之人,怎可劳烦他人,越州一接一送,何止铺张浪费,清规戒律,你全都忘记了?”   “不…不是的。”阮妩急得用力摇头:“师姐误会我了。”   岸边,一群人盯着中间的小道士。就看着她焦急的抱着手上的东西,包裹被拽的全部散开,基本厚厚的书册和两件衣服漏出来,甚至因为忙乱,书册里面夹带的信件和纸张也滑了出来,她都不知道。   她如今只顾着仰着头焦急的解释:“小道本在越州出家,早已了断红尘。这几人数次寻去。拿我祖母族谱,说他家老施主是我亲人。”   一口气说了很多,看到两位师姐肯听她解释,她赶紧换了口气:“我本了断红尘,一心向道,可这位嬷嬷说,老施主思我成疾。我虽不认得他们,但师父劝我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才与他们过来探望。我不是故意破戒的。”   “你看着也十几岁了,见都没见过,还思你成疾,你也信?”有人取笑道。   人群也跟着哄堂大笑,现在才想起来思念,果然是想念的紧啊!   阮妩难过的低下头:“出家人慈悲为怀。”   可不是,周围的人一噎:“只是个十几岁小姑娘,又是出家人,心里自然没那么多龌龊。”   管事看着不好,也顾不上劝阻人群,高声喊:“这位确是永安伯府表小姐,越州来往甚远,我家老夫人日前才知她家父兄出事,立刻安排我等赶去接应。”   “好像也没什么不对。”旁处的嘀咕:“那小道士,你就去看看呗,反正你也是来探望的。”   “我…我。”阮妩像是要急哭了:“道门戒律,贫道要先去清水观挂单,秉明此处观主后,才可外出。师父临行前交代的,这位嬷嬷也在。”   “我?”听到自己被提起,高嬷嬷琢磨着,什么时候说过这事儿。   “施主当日在大殿之上,听过小道师父说戒律的。”阮妩慌乱的说:“您当时还说,京内清水观道法更高深。”   是那一堆道门戒律啊!高嬷嬷恍然,那么多,她怎么可能记得。   这老嬷嬷的表情,就是知道了?又有人说:“既然知道人家出家之人有戒律遵守,你们明天去清水观接不就完了,又不远,何苦在这里纠缠。”   “可…可我家老夫人等着见表小姐呢!”还是要走?高嬷嬷瞬间忘了回忆之前的事情,转眼又与对面的人嚷嚷。   “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,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,这么要死要活的想作甚?”人群又乱哄哄的。   “怎么就是远亲了?我们老太太,和表小姐的祖母,是亲姐妹!”高嬷嬷大喊:“不然我们能舟车劳顿,费钱费力去接?接到这里就想跑去道观,这是何道理?”   高嬷嬷这一嗓子喊出,管家顿觉要遭,他还没开口,旁边有人一屁.股把他挤开。人群中间,王管事本来上了岁数,坐了数天的船身子就虚浮,被这么一挤,立刻歪到一边。   而前面,有人一副了然的语调:“小道士,你父兄有事,可也总有些薄产。吃人家的,用人家的,一路的花销好歹意思一下,人家就不会这么挑你了。”   “我…”阮妩委屈的吸了吸鼻子,为难的看了看被人隔开的高嬷嬷:“来之前,这位嬷嬷说奉了老施主之命,让我带上金银珠宝,房产地契,我当时已经说过,没有贵重物品。”   “奉命…带上家产。”有人用荒腔走板的声音调笑:“哎呦喂呀,这可有意思了。多少年都没有动的亲戚,先去帮人掌管财产,伯府果然是伯府!”   守在旁边的两位道士显然也没料到事情如此复杂,犹豫了一下,提醒阮妩:“师妹,你一路行来,花费几何,我们回去秉了师父想办法。”   “我…我不知!”一连串的意外,到底是把小姑娘逼得眼泪掉下来。   ? 第12章   码头之上,瘦小干枯的小姑娘还是个半大孩子,如今哭的这般可怜,就有人看不过眼。   “这有何难,无非吃住行。”旁边人教导没出过门的小道士:“小道士,你一路住哪里?”   “那…那个下面。”阮妩怯生生的指了指身后小船的夹板。   “货仓?”众人哗然。   “吃什么?吃什么?”好事的人群眼见着管事儿又喊叫着上前,故意挤住他,不让他动弹。   “每日两餐,一个窝头,一碗青菜,一碗白水。”   众人的目光全都刷刷的集中在她的身上,面黄肌瘦,营养不良。原本大家以为是道观伙食不好,可看看旁边的两个面色红润的道姑,这小道士分明是被虐的。   “哈…吃住的这么差,亲戚有这样的?还表小姐,你没怀疑过?”嗡嗡的人群,有人问。   “这位嬷嬷说,出家人不应挑拣,伯府生活不易。”   “小道士,劝你还是回越州吧,就这吃住,伯府下人都不如。还思念成疾,怕是有什么勾当。”一通问答下来,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想法。   “这话在理!”有人接话:“你就一个小姑娘,跟着进了深宅大院,真有个什么,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!”   还有人语重心长的劝:“大宅子里心思勾当多,你父兄都没带你去过,可见是有什么问题。”   阮妩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,左看看又看看,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   两个大些的道姑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复杂,隐晦的看了看旁边的管家等人,拉着阮妩,在另一边众人的掩护下,赶紧离开了。   直到小道姑跑远,看热闹的人群也是一哄而散。而被挤在中间的管家等人再想寻人,已是没了踪影。转悠着找了几圈,也是没再看到人,咬牙跺脚之下,几人也只得离开此地。   整个码头上的热闹很快烟消云散,就剩下不远处一艘豪华的大船上,空阁中还没有收回视线的两个看戏男子。   大铁塔常广安斜靠在栏杆旁,单手挫着下巴:“小丫头脑子转的真快,就说那么一句,她这就演上了?就猜着了?不知道人家找的是什么,她就每样都备上?”   他揉揉自己的肚子:“十几天吃糠咽菜,生生把自己饿成豆芽菜。自虐起来,也是真下得去手啊!”   感觉旁边的人久久没有声音,他转头看过去,那人声音传来:“把这事儿散出去。”   “散哪个?那些书册还是这出戏?”他把脑袋又凑过去:“你猜出她的下一步了?   收回看着远处的视线,男子慢慢的踱回桌边,靠倒在椅子后:“最终都是为了一件事。”   听了这话,常广安赞同的点头,也跟着坐回去:“允之,这丫头有脑子,有胆色,你要不要考虑看看,我们发展个手下?”   他们站在远处看的分明,几个小厮丫鬟,还有些估计是被他们雇佣的贩夫走卒,就这么被她用的唱一出大戏。这一切肯定是出来的时候就算计好的,小姑娘家,培养一下,还是很有前途的。   谁知他的提议,又收到旁边的白眼,他嘿嘿笑了笑:“也是,好歹是个大家小姐,跟我们混,也不成样子。可也是奇了,大家小姐,出手就是一场大戏,是阮青岩那种大汉能教出来的?”   自己嘀咕了一会儿,看到旁边人没动静,他又询问:“这丫头胆子虽大,功夫却是不行,用不用看着点儿,别出事了。”   “你安排。”允之点头。   这就是同意了?常广安搓着下巴,想着什么,自己嘿嘿的笑起来。   而另一头,毫不知情的阮妩,也和两个道姑,上了等在远处的一辆普通马车,盖严车帘子,摇摇晃晃的,向着城外而去。   检查一圈,没发现什么情况,木奈赶紧从车子的角落拿过一个食盒,一边掏一边说:“小姐,快吃些东西。”   抹了抹泪:“早知道你受这么大罪,说什么我也不能同意你的法子。”   刚才在码头,看着差点脱相的小姐下船,她和木香强忍着没让眼泪下来。她家小姐从小到大,虽说不是锦衣玉食,可生活也是优越,哪里受过这样的罪,看看这长脸上,就只剩下那双黑亮的眼睛了。   接过手里的汤先灌了一通,阮妩擦擦嘴,才喘了口气:“没事,就这一次,不搞大些,后面不好办啊!”   没有再急着问话,木香和木奈先伺候着小姐用完饭食。直到收拾了碗筷,递了一杯茶水,木香才问:“小姐这样,就能帮助老爷吗?”   靠在木奈准备好的靠垫上,阮妩才觉得活过来,看看随手扔在地上的旧书册以及散落的信件和几张做旧的纸,她隔了半响,才轻声说着:“试试而已,希望能对爹有帮助,另外,也是自救。”   爹和大哥怎么被截留她不知道,敌人的目的无外乎或杀或找证据,按照之前猜测,爹手里有盐道贪腐的证据,那么也就是些书册、信件或者证供什么的。   她如今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摊开所有的东西,就是想表明证据在我这里,敌人如果真是找这个,自然要分出力量跟她对上。   如果真的用自己做饵,把敌人的一部分力量吸引回来,让父兄身边的阻拦少些,让他们能够找到回来的机会,那就更完美了。   至于为什么跟着伯府受虐,一方面她需要有个正经的理由进京,让敌人以为她逼不得已,要带着证据想办法告御状。另一方面,也是自救。   伯府她是绕不开了,可码头上也有人说到点子上。深宅大院之中,要是在里面病逝什么的,简直太容易,她如今没有功夫在后宅周旋,进府是不可能的。   那么,今日这场戏,就是唱给各路人马一起看的,风口浪尖,伯府估计不会直接压她进府,至于后续他们会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,还需要明日继续加码。   事情是她和安姨出来不断推演设计的,内种环节有些复杂,她只是挑了紧要的让丫头们知道。   看着她说了几句就闭目休息,两个丫头也知道她累坏了,没有再出声打扰,都安静的守在一旁。   码头在京城的西面,马车一路绕着城外转了半圈,才到达东面的城门。清水观就在东城之外,不过,他们的车马并没有去那个方向,而是延着东门,径直驶了进去。   车轮滚过青色巨石铺筑的宽敞大路,随后进了一条小街内。在里面东拐西拐的钻行几条巷子,再一停车,两个半大小子撩着帘子跳下来。这两人怀里各自抱着几匹布,熟门熟路的进了眼前的一个院子,看着,应该是这里的伙计。   在他们进入后,外面的马车又掉头离开。一副小厮打扮的阮妩在车马离去的声音中,由木香陪着,迎向前面急急奔出来的人。   “这…这么好吗?”阮妩从楼下看到楼上,如今站在二楼的窗旁,做梦一样的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,再低头看看手上的房契。   “这东家出了急事,我正好在看后街那里的小铺子,他自己找上来的。”木生咧嘴笑也乐:“本来还有些担心,可是,一路看下来,东西都齐全,衙门卷宗完整。他还请庆泰商号作保。过户交验没有一丝纰漏,跟做梦似的。”   “难道是…我要转运了?”阮妩看着新到手的商铺,听木生描述的每个细节,她也没发现问题。可是,这三分之一的价格,拿下京城繁华的东市大街的铺子,她觉得好不真实。   这条街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一条街,可是她们是做成衣生意的,那种家里一堆顶级绣娘的贵族,本来也不是她们的目标人群。   而眼前的地段,只是普通京官和豪绅家人闲逛的地方。这些人,家中只有少数绣娘,能够接受外面购买成衣和配饰,正好适合她们铺子的生意。   “不管了!”她摇了摇头,是不是陷阱,如今都已经跳进来,现在要做的,是赶紧准备后天开业,才是正经。   木生早早的准备,房子的装修布置,都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完成。阮妩几人从上到下细细的看了一遍,大的地方都没什么问题,她路上一直考虑京城的特殊地位和环境,既然如今银钱还有剩余,她就有说了些填补的东西让木生赶紧补上。   接待的丫鬟是木生来的时候就已经买好,按照之前铺子的要求训练很久,加上从越州带的几个,后天再加上木香和木奈跟着帮忙,开业人再多也够了。   接下来,就是重头,铺子里打算售卖的成衣、布料和首饰还没有上柜布置。考虑到色彩和搭配等问题,这个历来都是阮妩亲自动手的。   如今时间不等人,她让木生去忙,自己则指挥着几个丫鬟忙碌。直到太阳即将下山,木生不放心出城的路,才进来催促让小姐着丫鬟又从后门上了另一辆马车,坐着车出了城,去往清水观。   ? 第13章   清水观内,当着众人的面,观主静尘声音听着还算温和舒缓:“若竹的书信我已经收到,你安心在这里住下,有什么事来跟我说。”   她交代了住下的事情,让人带着两个丫头去准备,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,她转而带着隐忍的激动,拉着阮妩寻问安若竹的情况。   这个安姨出来之前就交代过的,阮妩捡了能说的说,随即抬眼,就看到静尘眼里的泪花。   好久之后,她深吸了口气,擦拭掉眼泪,才拉过阮妩:“吓到你了?”   “并未!”阮妩不知道这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,可显然都是当头巨变,她安慰着眼前的人:“安姨让我跟您说,不要难过,你们都还活着,总会有希望。”   这句话,让对面的眼中升起一片茫然:“…希望…还有吗?”   在厢房里面呆了好久,阮妩才走出来,沉默的带着等在外面的木奈,去了她们的住处。   静尘很贴心的帮她们找了偏僻的位置,单独的一个小院,与周围的建筑都隔开。   虽然只有两间房,对她们来说,却是最方便不过。房中的木香已经将房间和洗澡水都备好,泡了澡,阮妩躺在平稳不会摇晃的床上,几乎是沾着枕头就进入梦乡。   两个丫鬟看着她青黑的眼圈,熄灯悄悄地退了出去。   第二天一早,虽然身体仍然疲惫,可还有大堆的事情等着她,阮妩不顾丫鬟的劝说,麻利的收拾好后,上好妆容,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观主的住处。   没有再说昨晚的事情,静尘柔声说:“昨天之事我已知晓,今日,让静空陪你去一趟伯府,也好有些帮衬。”   “观主,实在太给您填麻烦了,我还是自己过去吧!”阮妩想拒绝,她这出戏也不会好受,实在不好意思拖着别人一起去受罪。   “不必担心,京里的权贵人事繁杂,静空经常接触,他们总是顾及着些。”静尘让等在一旁的道姑上前。   一位圆脸的中年女道从旁边走了过来,阮妩主动行礼:“静空师伯。”   静空单手行礼:“师侄无需多礼!”   推脱不过,知道这是观主的好意,也是想尽力帮自己,阮妩也不再强求,谢过长辈,行礼后离开。   作为清水观的知事,静空显然是对京城里的人事极为熟悉。进了马车,她就将永安伯府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。   细细的听着师伯的解说,等她停下后,结合木生打探的消息,倒也把伯府的情况摸了个大概。   永安伯府,是赫赫有名的开国之臣,家祖随着开国皇帝打天下,被封了爵位,也曾风光一时。据闻当时的祖先,很受皇帝赏识,虽然论功行赏之时,因功劳不够,只能得到伯的爵位,可是,赐下府邸的位置非常之好。   青莲巷入口第一家就是始皇所赐,离着宫门前的中正大街只隔一条街道。地理位置便利,周围热闹非常。听说,这两代他们没落了,可毕竟爵位还在手里,宅子也还是给他们住着。   干元国开国之初,沿用前朝的爵位世袭制度,每传五代降等袭爵。永安伯府数代都很出色,用功绩一直将爵位保留至今。只是这一轮,伯府这个爵位还有一代,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绝地反击。   犹豫一下,阮妩还是问出:“师伯,可曾听说我祖母与伯府老夫人有何渊源?”几十年前的旧事,木生刚到京城,还没有打探到。   对面的人思索片刻:“贫道是后来到的京城,当时情形并不清楚,只是关于永安伯府,曾听哪位老夫人说的,当年与现在的永安伯订婚的,不是这个老夫人,她虽然嫁入伯府,却因为德行有亏,自始至终没有获得诰命。”   与安姨说的差不多,阮妩隐约有了些猜测。   看着小姑娘想的入神,静安提醒她:“贫道京城行走多年,从未上过这个伯府,也未听说这伯府的老夫人出来应酬,都传性子古怪了些,等下要加些小心。”   功勋世家的嫡妻,却没有诰命,不管什么原因,都会觉得难堪吧!这位竟然多年不出门,可见更是个在乎面子的主。至于性格古怪,这倒是可以理解。憋在一个地方几十年,性格能正常才怪。   车子停在城门口,木香两人就被安排去做其他的事情,阮妩就微微低头,在师伯的带领下,一路穿过闹市,走去伯府所在的街巷。   两个道士穿街走巷,本不是什么大事。可是看到后面那个瘦小的道士,以及两人的方向,有好事者就在人群中把昨天码头之事说了出来。   上午,本就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,等到二人到达青莲巷的时候,后面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。   青莲巷入口第一个门,丝毫不能阻挡巷子口人群的视线,街上的摊贩忙着手里的生意,路过的闲人靠在一边,都看着道士走上门去。   “当~~当~~~”几声门栓扣动的声音传向四周。过了一会儿,里面传来年长男子问话声。   静安朗声在门口说明来意,里面立刻一片寂静。   这次,两人站在门口等了很久,里面才有人骂骂咧咧的跑出来:“昨日拿乔不肯过来,还以为是个清高的,这一大早,不还是上杆子贴过来。这可是伯府,也不看看,你能不能高攀得起。”   来的人是高嬷嬷,只是阮妩没想到,这位也太配合了些,专门帮忙在外人面前上演伯府恶略行径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她安放进去的内应呢!   不过转念一想,昨天自己抬脚就走,这两人回来肯定添油加醋,把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。如今这说话给自己听,是单纯的想解气,还是…想把自己再骂走?   不论如何,这是一个好的开始。   片刻之后,门就从里面拉开,当先露出的,就是高嬷嬷盛气凌人的嘴脸。只是,这位老嬷嬷摆足了气势还没有出声,就被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吓一跳。   指指点点间,她反应过来,这是自己刚才说的全都被外人听了去。鼻子都给气歪了,却也不敢再做些什么。   勉强扯起嘴角,假笑着客气两句,就急忙把二人迎进门。才一进门,立刻指挥着小厮把大门关闭,外面的一众视线也被隔离开来。   看着前面紧闭的府门,外面看热闹的也是唏嘘:“这小道士也是傻,明显不受待见,还非要跑来找骂。”   “谁说不是,也是个孩子,家没了就够可怜的,伯府何必还要欺负她。”   “好在还有个道观救济,这年头,什么亲戚朋友,还不如个出家人,至少,人家还有一份慈悲心怀。”   “可不是,我还听远来的亲戚说过,现如今好多女观,都收容些孤苦的女子,也算是救苦救难。”   “这倒是件大大的善事。”有人对此大加赞扬:“如此,我下次去清水观,也跟着做些功德。”   外面越聚越多的人话题开始转变,而进了伯府的阮妩,则是跟着师伯身后,在高嬷嬷的带领下,向着内院走去。   上一世看过无数的古建园林,可眼前这个不知道年代的宅院,仍是有很多亮眼之处。入眼间古韵悠然,花园亭台,小桥流水,鱼跃鸟鸣,真是步步皆景,处处风光。美中不足的,就是太过紧凑小巧。   在越州时,她也去过几户官宅和大户人家,比起这个宅院,虽然精致上相去甚远,可是论起宽敞,却是比这个强上太多。看来,无论是哪个朝代,京城最中心的位置,也都一样的寸土寸金。   不过她坏心肠的猜测,这老太太生活在这么个憋屈的小地方几十年不出门,想也知道脑子不会太正常。   延着青石铺筑的小路曲折前行,穿过二门,很快就有院子出现在眼前。   “这是松涛院,是伯爷和老夫人住的地方。这宅子可是咱们伯府祖上立功得来的赏赐,表小姐觉得,比起都尉府如何?”高嬷嬷一路斜眼瞧着阮妩,见她目光平淡,憋不住就刺她一句。   “又不是你家,激动什么?”阮妩没理她。   前面的静空也没有出声。   高嬷嬷等了半天,也听到回应,想再说上两句,几人却是已经进入院门。窗子里面有说笑声传来,她低声说了一句:“外面等着。”就换了张笑脸,自己进入正房。   中州地理位置极好,气候是各个州府中最舒服的。此时又正直春季,阳光和煦,日头正暖,春风拂过之间,就有花朵香气飘入鼻中。   站在院中,任由衣衫在微风中飘动,阮妩依然没有半分动作。   与这座府邸的格局一样,这主院也很是小巧紧凑。正中的位置离窗子真的不远,她们能透过那打开的窗扇,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。   高嬷嬷进去片刻,就隐约听到她那唱大戏一样的腔调:“老夫人哎,越州来的小道长到了,正眼巴巴等在外面,求着给您请安磕头呢!”   里面的声音静默片刻,接着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:“祖母,您就是心善,什么山沟里的穷酸,哪里算是正经亲戚,让她外面磕几个头打发出去算了,别带了病进来。”   “大小姐说的在理,老夫人实在菩萨心肠,还大老远把人接来照料。”一个狗腿的老迈声音跟着接话:“也是这人修行傻了脑袋,礼数都不懂一点儿,不知道过来见长辈,眼巴巴跑去拜祭那些泥胎,白白辜负您的心意。”   “要说这事儿还是老奴没用。”高嬷嬷抢着声音又插进来:“磨破了嘴皮子都教不好她,如今想来,这果然是泥腿子的后代,就像是老夫人昨日说的,真真是朽木...朽木...”   “朽木不可雕~~”没人提醒,她自导自演着假装想起:“老奴实在蠢笨,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,您那么多学问,老奴是皮毛也学不会。”   马屁能拍成这样,外面的阮妩低头咬着嘴唇,才憋着没笑出声。说真的,就那几句骂人的话,她痛痒的感觉都没有,只是如今屋内轮番上前表功,争宠的事情,倒是让她听的津津有味。   这老太太自始至终是乐呵呵的偶尔笑骂几声,可见是常态。几十年窝在家里,听这些恶俗笑话,真是让人佩服啊~~   前宅的男人们正常不正常她是不知道,这后宅的生存方式,真是挺开眼的。   众人恭维声此起彼伏,一盏茶后,那个乐呵呵的老太太才发话,让把人带进去。   ? 第14章   既然老夫人发话了,几个呼吸间,阮妩就看到高嬷嬷抬着下巴打帘出来,拿腔拿调的:“走吧!老夫人刚刚收拾妥当,请两位进去说话。”   看着说完话就转身进去的老嬷嬷,外面的两人对视一眼,先后进了门。   门内,是一个小厅,布置了木质雕花桌椅,不过,此刻并没有人。热闹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。随着丫鬟把帘子打起,一屋子的花红柳绿出现在眼前。   阮妩低头跟着迈进屋内,里面静了片刻。有师叔在,自然轮不到她说话。只听着身前之人打破寂静:“贫道清水观静空,各位施主有礼了。”   “贫道观云。”阮妩稽首行礼。   没有抬头,原地又站了半响,才听到旁边据说是大小姐的娇俏声音:“祖母,我们与道观没有来往,也不知道真假,可要核实一下?”   阮妩眉梢微抬,斜扫了一眼,还未细看,就听见上面传来老夫人冷淡的声音:“絮丫头不知,这可是贵客呢!”   师叔没说话,阮妩也低头没有言语。   隔了一会儿,“啪…”上面之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:“不长眼睛的玩应儿,没看到人吗?上座啊!”   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,底下的人诺诺的应和着退下。   安静间夹杂着悉悉索索,老夫人显然还没骂过瘾:“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,一堆主子在这儿,你是个什么玩意,一点眼力都没有,天生就是一副奴才样。”   说着,又指着旁边两个妇人打扮的女子,声音越来越尖刻:“窝窝囊囊的样子,见了人招呼都不会打,笨嘴拙舌的,别以为当个小官之女有什么了不起,还不是迈进我伯府的大门。”   阮妩斜眼看去,她指着的两个女子,看着也是夫人打扮,就这么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她骂?知道她是指桑骂槐,自己无所谓,可是师叔陪着自己来的,让她骂了是何道理,抬脚就要上前,却被师叔横身拦住。   “无量寿佛。”静空单手行礼:“看来施主身体康健,我等就放心了。贫道和观云都是方外之人,既已探望结束,就不耽误您休息,告辞!”   说完,不待有人应答,带着阮妩行礼后离开。两人本就站在门口,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,直接转手自己撩着帘子,两步就跨了出去。   “…”一屋子的人有些愣住,直到上面的老夫人大喊:“站住。”旁边的人才开始七嘴八舌跟着喊起来。可惜,就这么一会儿功夫,离开的两人已经迈出房门。   院子里,静空随手一礼,顺便格开跑出来搬矮敦子的高嬷嬷,带着阮妩出了院门,同时,听到后面窗内声音再起。   “啪啪…”屋内传来拍桌子的声音,紧接着,就是老太太高亢的嗓门:“你们都是死人啊!还不把她们拦下。”   屋子里一片杂乱脚步声响起,有人就要急着出去。可巧儿,却在门口与抱着手臂冲进来的高嬷嬷撞上满怀。   “哎呦,哎呦~~”老嬷嬷挤开来人,扑通一下跪在地上:“老夫人,可是不得了,这道姑力气大的不行,奴婢奋力拦截,竟是直接被她撞飞。奴婢没用啊!”说完,捂着胳膊继续哼唧。   看着地上的陪嫁一副受伤的姿态,老夫人明显没料到这事情的走向。作威作福这么多年,如今被两个道姑当众甩脸子,面子哪里下的去,推开炕桌就要下地:“混账玩应儿,这还反天了?”   屋里的人也是被她压制惯了,没想着劝上一劝,看到她要动,倒是全都围过去,手忙脚乱的服侍着穿鞋下炕。   “先去集合众人把他们拦下来。”老太太身体很是硬朗,手脚麻利的站起来,气势汹汹的向外走:“我还就不信,一个小丫头片子,还敢跟我作妖。”   老太太那里发了话,自然有人冲出去。直到一群人簇拥着离开屋子,后面,两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互相看了一眼,低着头,也慢慢凑了过去。   不管身后的一团忙乱,阮妩已经和师叔出了院子很远,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向着外面走去。宅子实在不大,再迂回曲折,也用不上多长时间。鸟语花香依旧不入眼,两个人疾步走了一半,也听到后面杂乱的脚步声传来。   回头看去,就看到十数人追赶过来。只是明显是一群仆从,男男女女的跟着,样子都并不坚决。   既然他们没动作,阮妩二人自然继续前行。直到又走了时既不,才听到后面有人喊道:“老夫人要过来了。”所有的人互相看了看,赶紧冲上前去,绕过去的部分人合拢,很快将两人围在中间。   前路被堵,静安停下脚步,冷静的看了一圈:“贫道二人众目睽睽之下被请入府,若是出了何事,清水观必不会干休,我们公堂上见。”   这话有些作用,虽然都不认识那个小道,可清水观是京内最有名的道观,哪是这群仆从敢叫板的。本来跃跃欲试的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很快冷静下来。不知如何是好之际,就看到年长的道姑再次迈开步子。   人是迎着自己而来的,这是拦着还是不拦着呢?当头的几人有些后悔抢占的位置,可如今老夫人还没到,自己的表现没入了她老人家的眼,撤走是不行的。于是乎,几人就互相打量着,齐头并进的向后面倒退。   这么一来,就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包围圈,安安静静的陪着阮妩二人向着门口移动。   “这伯府…果然没落。”阮妩看了一圈各安心思的仆从,摇了摇头,跟上师叔的脚步。   院子里的男人都不在,老夫人带领的一群女眷,步伐哪里抵得上在外奔走的道姑。在后面怎么也追赶不上,估摸着人要到门口,老夫人先是停下脚步,抓着旁边的嬷嬷,呼哧呼哧,风车一样喘了两口气:“快…快…,截住大门,让他们截住大门,一个不许放出去。”   被抓着的的吊眉嬷嬷点着头,转头就向前跑,转过一条弯路她就开始喊:“小六,老夫人让截住门,不能把她们放跑。”   这不喊还好,一喊之下,前面的围着的都发现这是老夫人身边的人,也都喊起来:“快快,都去门边儿,堵住门口,谁也不许把这两个道姑放走。”卖力的叫喊着,人也呼啦一下全都拔腿奔向大门,比拼着速度,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。   “挡住,快挡住,老奴今日拼了老命,也要完成老夫人的命令。”   “汪老头你起开些,我年轻,力气大,堵门有把子力气,你这老胳膊老腿,别耽误了老夫人的正事儿。”   争抢的声音不断在门口响起,眼前很快出现了一道人墙,整个大门都被封死。   大门口的热闹场面让阮妩心中笑开了花。面上没有显露,只是站在静空前面,声音委屈:“众位施主,小道已经遵守老施主心愿前来拜见,老施主既然已经康健,请众位放我等离开。”   “小道士急什么?老夫人既然说了让你站住,你就站住,怎么这般不听话。”   “可...可小道真的不是来化缘的。”阮妩伤心的哭泣:“小道就在越州城外浮生观出家,不是山沟里的穷酸,也没有带病,真的不是故意来给老施主添麻烦的,小道马上就走还不行吗?你们别骂我~~”   这是在里面被骂了?想想自家老夫人的作风,众人倒是没有任何怀疑。   “小道士既然惹了老夫人不高兴,等下磕头认错诚恳些,我家老夫人心善,还能难为你不成?”眼尖的人看着后面出现的主子们,又有人开腔奉承。   他们还想演,可阮妩这边,戏都做完了,如今人越来越多,她也不敢拖着师叔挨打。不理会对面的言语,她抹了把泪,低声说了句:“师叔,我清空门口,您先走。”人太多了,她打算先把门口的打走,放师叔出去,自己垫后。   只是这一耽搁,耳后混乱的脚步声传来,两人回身过去。   之前一直关注着周围人的动静,以为后面是屋里那个吊眼老嬷嬷带着人过来。这回头一看不得了,为首的那个,竟然是刚才在屋子里口沫飞扬的老夫人。前呼后拥的被搀扶着往过跑,步伐甚是矫健。   “跑…跑啊!”老夫人被旁边的人匀了好半天气,冷笑道:“不识抬举的东西,做了什么亏心事,请你们坐还不敢。”   “无量寿佛!”静空面上倒是没有变化:“施主误会了,贵府到越州之人说得清楚,施主思念成疾。今日贫道特意带师侄来为施主解忧。可看着施主如此中气十足,不像有疾之人,我等自然告退。”   “只是…”她回身看着四周:“不知,施主让家丁围着我二人,堵门不让离开,倒是何意?”   “何意?”老太太哼哼笑着:“我不认识你二人,假冒道士私自擅闯民宅,自然是拿下送去官府问罪?”   “擅闯民宅?”静空挑眉:“无量寿佛,施主可是不记得,是这位施主去越州见我师侄。是她领我等进门,是她让我们带我们在施主院中站着,是她最后打帘让我们进去。”   她看向高嬷嬷:“施主可知,公堂之上诬陷他人,该当何罪?”   又被推到前面,可这次说到了上公堂,高嬷嬷胆怯的缩缩脖子,没敢出声。   顺着静空的思路,老夫人显然也记起看到的人实在太多,这理由确实不太合适,她一时间皱起眉头,盘算着对策。   都没人说话,静空稽首:“请施主让仆从把门打开,放我等离去,以后,必不会再来打扰。”   “你…”老夫人还没想出什么,可看了一眼旁边盯着阮妩,又觉得不甘心:“你可以走,她必须留下。”   她指着阮妩:“我是她姑祖母,安顿她责无旁贷。”   “施主可能搞错了。”静空依旧平静应答:“她乃我师侄,出家于浮云观,了却尘缘,四大皆空,身属道门,与施主已无牵绊。”   “出家又怎样,我是她姑祖母,就能决定她的去留。”老夫人蛮横的命令:“要不你离开,要不你们都别走。”   “施主想囚禁我们?”静空看她。   “囚禁?”老太太哼了哼:“请你们在府上做客而已。来人…”   ? 第15章   威风凛凛的老夫人正要找人请表小姐留下,大门被拍的当当作响。   “谁啊?”门口的仆役问。   “滚蛋东西,开门。”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。   “大…大爷。”仆从一哆嗦,赶紧回头看老夫人。   “看什么看,还不给大爷开门。”看到老夫人没说话,旁边一直跟在后面的中年女子喊道。   外面的怒斥声让仆从们都吓住了,如今有主子发火,堵路的人赶紧让开,七手八脚的把门从里面拉开。   门内,因为这戏演的太过火,阮妩看着前面中气十足叫骂的人,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。   她是调查过,知道这老夫人心机不行,脾气暴躁才过来的。但是她真是没想到,这老夫人不是心机不行,她是完全没有心机吧!但凡有脑子的,也不会让自己丢人现眼到家门口的。   伯府夫人,怎么比地痞泼妇还不如?几十年不出门,真能把人傻成这样?雇了大量人手在外面听戏,等着散步消息呢,如今是不会有人请她进伯府居住了,可闹掰的这么彻底,后续的安排还有吗?   心中有些担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时,她跟着看向门外,就见那里,一个满脸怒容的男子正站在中央。   而他的身后,已经围观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群。这些看客正津津有味的看着门内的场景,还有人偷偷指点着里面的众人。   府内的人都没看懂情况,外面的男子已经大步流星走进。先是停在静空面前抱拳深深鞠了一躬:“家母有些脑疾,说了胡话,请两位道长不要见怪。”   说着也不管他人,对着女眷喊着:“老太太脑袋不能见风,谁让你们把她带出来的,说话都不清醒了,还不赶紧送回房内。”   被说成脑子有病,威风八面的老夫人哪里受得了。可是看看儿子黑成锅底的脸色,再看看外面的人群,也知道出事了,连忙装着头痛的样子,哼哼唧唧的被扶着回房。   这还有个脑子好使的,回过神的阮妩在静安身后打量着。   那一身官袍,猜测这个就是老太太的大儿子,卫启钟,户部郎中。能做到正六品,果然也不傻,这是听到消息,赶回来救场了?   对于卫启钟的道歉,静空不置可否:“既然府中有事,贫道二人不打扰了。”   这事儿今天也只能这样,女眷全跑了,卫启钟一个男子,也不好强留道姑,他回身又是鞠躬:“今日实在是多有得罪,改日定当让家人登门道歉。”   “施主不必客气。”静空回礼后,带着阮妩出了大门。   门外的人看着出来的两人,岁数大的没什么异常。岁数小的那个,满脸通红,紧攥着拳头,步伐凌乱的跟着走在后面,议论声又大起来。   有个老人倒是知道些内幕:“我认识这里的嬷嬷,这家的老太太,和这小姑娘祖母是亲姐妹,一嫡一庶,嫡的这个,从小就比不上庶出妹妹,嫁人也比不上,儿子更差。”   这话音刚落,又有人跟着猜测:“我估计啊,这是老太太看着小姑娘家人都不在,把人接过来出气呢!”   “怪不得,我还说,能有多大的仇,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。”另一个声音:“这是憋几十年的恨啊。看看小姑娘通红的眼睛,刚才那些话,都是在里面骂的吧!”   “肯定的!”旁边女子接话:“这府里的老太太,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大。什么难听的都说,百无禁忌,骂哭个小丫头,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。”   “看看人家卫大人多厉害,叫嚷打骂,愣是被他扭成头疾发作。这大户人家的戏,看的果然比戏台上的还要精彩。”   一众人赞同极了。热闹没看够,可惜两个道姑已经走远,伯府的大门也早早关上,看无可看的人群也只能遗憾的散去。   衙署内,常广安正端着杯子,听着下面的人绘声绘色的讲新鲜事。等到对方说完,他抬手让人退下。   “昨天晚上除了老孔的人,排布消息的还有一波人马。”看看上方的人已经靠倒闭眼,他眉心都皱出个疙瘩:“你刚上任,能不能悠着点儿!要不去睡会儿?”   “靠会儿就行!”躺着的人随意的答道:“人太多,总要捋一遍才好用!”   怎么捋?怎么好用?听了这话,常广安反倒替那群人捏了一把汗。相识多年,他有自知之明,这家伙想要做的事,自己是完全劝不动的。   他细看看,除了疲惫也没什么大碍,就反身跟着靠到椅子上,继续琢磨刚才的事儿:“这丫头唱戏上瘾了,一天一出,她这是要干嘛?”   他有理由怀疑,那家的老太太是个傻子。正经的大家族里面,能有这种不要脸的?   “故意把关系僵成这样,小丫头定是不想进伯府。可她大老远跑过来寻出路,码头那段都让她被盯上了,她如今避开能藏身保命的伯府,想要去哪里呢?”   停了一会儿,他盘算:“昨儿开始故意在外面引导消息,今日又凑上去打脸,伯府里子面子都没了,没点儿交代肯定是不行。那向世人展示诚意,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地方。也就...”   他眼睛一亮,看向身旁:“女学?”   “对!”闭目的男子随意的回答。   折腾几次,伯府这欺凌孤女,虐待亲人的招牌是打响了。京城有头有脸的,哪能留着这么大把柄给人指点?他们需要赚回脸面,最简单的就是好好照顾人家小孤女,演戏给大家看。   家里有个母老虎,小丫头进府是不可能。送到外面庄子和院子,藏起来怎么表演?甚至众人都该猜测他们背地里把人弄死。女学好啊,里面都是京中学子,天天晃悠着,谁看不见。常广安搓着下巴赞叹:“小丫头算计的够远的,可女学京城也有不少,能护住她小命的,也就只有太学院,这个...就看伯府有没有那个气魄。”   气魄这东西,用压力挤一挤,还是有的。让人查了查,伯府刚好申请了一个太学院女学的名额,常广安嘿嘿笑笑:“老孔闲着也闲着,继续帮帮她吧!”   各方涌动间,阮妩跟着师叔穿过熙攘的街道,回到城外的马车上,就躬身道歉:“今日是我连累了师叔。”清水观是京城唯一女观,地位并不低,师叔去哪家,也不会受到如此对待。   “与你无关!”静空笑着揉了揉她的头:“京内人心复杂,这家施主只是嘴上狠厉,其实是最最简单的。”   阮妩很是认同师叔的观点,这老夫人,做事简单粗暴,确实比那些心思诡秘的,要好对付许多。   实在是还有要事,两人回去秉明观主,表示感谢后,她回去换身装扮,又离开道观。   “小姐,这老夫人配合太过,我们都没想到,她追到门口来骂,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跟你决裂?就当不认识了?”木香几人在外面布置一番,听着里面的动静也吓了一跳。本想着逗引几个仆从演一场,可没想到人家主子亲自上阵,这可真是脸皮撕破了。   “目前看来,不会!”阮妩原本是担心真的演砸了,可在门口看了老大,她倒是略微放下心来。至少,这是个长脑子要脸面的,不能让人戳着脊梁骨笑吧!   不过她也吩咐:“后面的戏目全都取消,马上让木生安排人,引导着散消息,目标,全城人都知道伯府欺凌孤女,虐待亲戚!时不时说两嘴她们家那个嫡小姐腰上太学院的事情。”   招惹到极限,再继续苦情戏演下去,恐怕适得其反,还是悠着点儿吧!她想要这个名额,救治鞥换个方式引导:“如果他们想改演照顾孤女的戏路,那么当着这么多知情人的面,就把最好的给我拿出来。”   在热闹结束的伯府内,老夫人房中,一群仆从已经退下。   内室的雕花床上,老夫人正躺在那里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哼唧:“我这一把年纪,老了老了,还被在一堆人面前说脑子有病,也是没脸活了。”   下首两侧,坐着两个男子,大些的,正是今日门口见到的老大卫启钟。在他身侧坐着的另一名,看着则更年轻些,人也白净瘦弱很多。   “含辛茹苦拉扯着两个儿子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老夫人还在那里继续抹泪:“遭人嫌,讨人厌,我活着还有什么劲,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。”   卫启钟想起今天门口的情形,脸色还是黑着,他如今是一丝道歉的意思也没有,只是在一旁淡漠的说着:“刚好,我俩也没脸活了,一起吊死吧!”   “你…”老夫人被顶的憋住一口气,抖着手指着儿子,却又不知怎么说下去。   旁边年轻一些的男子叹了口气:“娘,姨祖母死了快十年,你揪着一个小丫头不放到底有什么意思?”   “我…就是看她不顺眼。”都是自己的儿子,老夫人连藏着掖着的想法都没有。   “行,您看她不顺眼,换个手段整治啊!”卫启钟皱眉:“昨天在码头上堵人,今天在家门口堵,满京城的人看热闹都忙不过来!”   “昨天?”老夫人一愣。   卫启钟对着门外喊了一声,几个小厮压着一男一女进来。   老夫人看着跪着的管事和嬷嬷被堵了嘴,拿眼睛向自己求助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   ? 第16章   内室之中,看着自己娘亲稀里糊涂的样子,卫启钟心里又是叹了口气,对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。   小厮一五一十把昨天在码头的事情全说了一遍。昨天看到的人简直太多了,消息扩散的也快,卫启钟就是在衙上听到消息,才回家处理,没想到又撞上这一出。   老夫人倚在床上,心中虽然也觉得解气,可是大概知道这事并不光彩,如今竟然被传开,才是两个儿子闹腾的原因。假模假样的呵斥了管事和嬷嬷,就想让他们退出去。   “绑下去。”卫启钟在旁边不容置疑的命令。   “这是我的陪嫁。”老夫人也不干了,都是去给自己出气的。   卫启钟丝毫不搭理她,让人把两人继续摁在地上。   “第一,隐瞒不报。这事情昨天说出来,今天自然有所防范,也不至于再来一次。”   虽然今天这事儿全是老夫人自己折腾出来的,可做儿子的毕竟不能说自己亲娘的不是,自然全是下面这些奴才的问题。   “第二,欺辱幼主。”   这话音刚落,老夫人就嚎了起来:“她一个破落户,算什么幼主。”   “破落户,你们为什么在外面称她叫表小姐?既然喊了,那她现在就是主子。”   “可……”   “第三,侮辱出家之人。一个仆役,敢站在大门口羞辱道士,谁不认为是代表主家的行为?何况清水观香火旺盛,后面也是有背景的,你们又是骂又是围,真当这一城的信徒都是好惹的。”   老夫人年轻之时也是出入各家的,这事儿也不是不懂。只是这些年关在宅子里,加上岁数大了,被儿孙们哄的脾气越发的大,今天新仇旧恨,一时就没收敛住。如今惹了大麻烦,越是听着儿子的话,越是抿起嘴巴。   看着上面的人不说话,卫启钟挥挥手,让小厮带着地上的两人退了出去。   “大哥,那如今…”旁边之人,是他同胞二弟卫启林,只是太学七品的助教,听了这事,也是没了主意。   “明日让你媳妇和她嫂子去清水观,家有恶奴,哄骗犯有头疾的老夫人,冒犯了道长。”卫启钟把想好的注意说出来。   “她们…会信?”   “信不信不重要,现在我们需要个态度,勋贵家族谁没有龌龊,至少要脸面上好看。”卫启钟看向自己的亲娘。   虽然确实是丢脸丢到家,还损了两个陪嫁,可老夫人也知道,儿子和伯府都是要脸面的,也没有再反对。她只是问:“这样就好了?”   “先这样,京里大事小事每天发生,过段时间,自然就会掩盖过去。”他看着母亲:“不过,最近大家受得攻坚和奚落肯定不会少。”   老夫人有些闪躲的避开儿子的目光,嘟囔着:“都是那小丫头片子害得,跟他那下.贱祖母一样,都是贱.人。”   卫启钟皱眉看着她,后悔把阮青岩出事这件事情告诉了她。   事情本就这么定下来了,没想到晚间,玩乐回来的伯爷晃晃悠悠的被人扶进来,事情再起波澜。正房的厅内,脸色通红的老伯爷进屋后,看着一大屋子的人,哼笑了一身:“呦,都吃着呢?”   正是饭点儿,按照规矩,一家子人都在这边吃饭,听着动静,小辈们都赶紧起身行礼。   老夫人坐在首位没有动,只是皱眉看着他:“这是中午喝到现在?”   “是啊!”老伯爷打了个酒嗝,然后呵呵两声:“满酒馆都是说书的,说的热火朝天,人声鼎沸,我听的兴起,就没舍得离开。”   这话里有话,让众人都联想到了这两天的事情。一时之间,屋里更是安静异常。   伯爷推开上前搀扶的小厮,晃着身子走到前面的位置坐下,摆了摆手:“老大老二留下,其他人都下去吧!”   气氛不对,又是一家之长发话,屋里的人全都悄声从门口撤出去。   等到人都离开,伯爷吩咐:“老大在户部,想法子把小丫头还俗,她未成年,兄长还在,出家本就勉强。”   不等下面人开口,他又接着说:“老二去见见你师长,把伯府之前上女学的名额给丫头定下。”   “那是给絮丫头的,凭什么给那个贱.人?”老夫人不干了。   “凭什么?”伯爷冷笑着看她:“凭我们要赶紧把这件事儿盖住,不然伯府新的丑事说开了,等着好事之人再把当年的恶心事都挖出来?”   老夫人眼神缩了缩,伯爷接着说:“以伯府的名义暂时照顾表小姐,不用接来府里,小丫头还俗后直接送去女学,住宿束脩,生活费用全都伯府出。”   “我欠她的?她自己没银子?”老夫人急的又吼起来。   这次,永安伯根本没有搭理她,只是看着下手的两个儿子:“考绩考绩,考的不光是政绩,德行才是最容易被人攻歼的地方,不费什么事,不要落人口实。”   “我…”老夫人听到这话,不知道想到什么,也跟着蔫下来:“我不找她麻烦,客客气气送她回越州继续当道姑还不行?”   “呵~~”老伯爷终于斜了老夫人一眼,却只是冷冷的开口:“晚了!”   房间之内,老伯爷眼神带着厌恶。可儿子还在,吸了口气,他硬忍着扭头回来:“闹得这么大,把人来来回回的收拾够了,又扔回去?   阮青岩调去甘州就提为四品将军。如今当众坑害四品大员家眷,还是亲的不能更亲的亲戚。你猜御史会在朝堂上弹劾你们多久?德行有亏的黑锅你俩这辈子也背不完。关键时刻,总会有人拿来利用。”   娘那边已经彻底没了声响,爹说的道理也很清楚,卫启钟应下的同时,也忍不住问:“爹,当年...什么事?”他一直揣测着爹刚才的语气,以及娘的表情,总觉得过去的丑事与这次有些关联。   可只是这么一句问话,就让两个老的瞬间没了声音,他的心跟着越提越高。   “你先别管,先把这次的事情尽快处理好!”老伯爷深吸口气:“不管有没有码头的事情,今日已是满城风雨,记着,处理起来要高调,要人尽皆知我们伯府尽了全力。。”   “爹,要不,我们把她接家里住着?”老二卫启林提议,这样不是更显亲厚。   “你确定,你娘哪天一个不高兴,小丫头不会死到府里?”老伯爷冷笑的看着他。   “不…不能吧!”卫启林有些犹豫,不过听刚才小厮所说,一路光是吃住,就给人家饿的皮包骨头,也犹豫了。不过他转而又想到:“或者,送她去文阁书院?那里女学也不错,太学院的名额还是给絮姐留着吧!”   “走了九十九步,何必差上这一步。”儿子没有胆识和气魄,老伯爷心中无奈,却也只能认真教:“如今已是全城皆知,我们既然要做脸面,自然是要做到最好。不然等着絮姐去了皇家办的太学,把人家扔到民间私学,厚此薄彼,你前面做的努力就白费了。”   爹对之前的问题避而不答,卫启钟一直在低头思考,听了这话,他倒也是赞同:“二弟不用在意絮姐,爹说的对,不能因小失大。”   本来也只是建议,既然大哥答应了,卫启林自然也是躬身应是。   老夫人还在旁边不想退让,永安伯直接挥手让两个儿子都下去。   卫启钟离开院门,回首看去,正房的门窗都被关上,连伺候的仆役丫鬟都被撵的远远的,他只能皱着眉头转身,带着二弟回去商议如何着手。   不管这家人如何折腾,第三天早上,阮妩就早早的起身,直接奔去店铺。   今天,是吉祥商行在京城第一家店铺开张的日子,牌匾也懒得想,仍是沿用前几家的名号。   去的时候,张灯结彩,鞭炮爆竹都已经摆好。车马在门口的道路上绕了一圈,就看到已经有人在门口观望。进了店内,阮妩前前后后看了一遍,吉时已到,噼里啪啦鞭炮阵阵,热热闹闹的就开业了。   新店开业,让利,礼物都费了些心思,告示传单也已经发了很多天。人山人海的样子,看样子宣传不错。   阮妩今天并没有参加开业活动,明面上的事情都交给木生。她只是在店里面,换了一副伙计打扮,看看顾客的反应,也顺便了解京城顾客的喜好。   这店毕竟是开在上层云集的京城,为了吸引这里人的眼球,新店里除了布料和成衣,增添了很多其他的配饰挂件。   这是她新收购的手工作坊出品,因为产量小,目前只有京城铺子供应。   一个上午忙忙碌碌的过去,看着买来的小丫头都挺机灵,应对也得体,她才回到楼上。   午间人少些,木香抽身出来,上楼安排小姐吃饭休息。饭菜都是店里请了人自己烧的,味道还不错,忙一上午的阮妩吃了不少。推开杯盏,她又埋头设计图样。直到下午,木生敲门进来:“小姐,余老板来了。”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章节略有修改,上一章部分内容合并到这一章,不影响阅读。 第17章   阮妩远远的接近后殿,就听到里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:“道长果然道法高深,道理说的如此透彻,怨不得京内外信徒众多,真真让人敬佩。”   “施主过谦了,都是道书上所讲,我也只是复述出来。”   听着静尘平静的声音,阮妩撩帘而入。室内的声音停住,她眼角的余光扫到客座上的两人,低着头,迈着小步走向最前。   “观云拜见观主。”   “不必多礼!”等到阮妩直身站到一旁,静尘说道:“这几位施主今日前来,有些事情,你且一旁听着。”   “是!”。   房间静了片刻,对面那个大嗓门女子又出了声音:“这位就是表侄女吧!可怜见的。我是你表姨母,今天特意过来,是接你回家。”   “施…施主。”阮妩像是被吓了一跳,声音有些紧张。   旁边另一位中年女子赶紧拉住大嗓门,瞪了她两眼,才转头对阮妩柔声说:“阿妩啊,别怕,我们都是你表姨,出自永安伯府。”   听着这个介绍,阮妩心里清楚,这就是卫家两个仅有的庶女,卫月梅和卫月华?   那边声音细软的女子继续说:“这是你二表姨,她就是嗓门大,其实没坏心眼。”   消息称卫月梅是老大,阮妩刚回忆的同时,就听着这个柔声女子说:“我是你大表姨。”没错,这个是卫月梅,大嗓门的是卫月华。   看着阮妩没有接话的意思,卫月梅不确定这姑娘的性子,就试探解释:“你大表舅那天回去审了仆从。老夫人得知自己被恶仆蒙骗,让你受了委屈,当即就病倒了,好一顿哭,那么大岁数的人了,我们看着,这心里啊~~”   难以自抑的抹抹泪,她又说:“这几日,老夫人浑浑噩噩的卧床不起,今天刚好些,恢复了些精神,就催着我们过来给你道歉。”说着,她拉起卫月华,起身就要过来行礼道歉。   “不…不敢当…”阮妩慌张的摇头侧身让开,同时借着这个机会,抬眼瞧去。   一位身形瘦高,细长的蜡黄脸女子正展颜微笑,像是及欢喜的样子,身旁拉着一位富态的白面女子,一步步朝着她走来。   随便客道一下,阮妩没关心老夫人的病情,这两人也没再提道歉的事儿,心照不宣的样子带过话题。卫月梅拉住她的手:“我们阿妩,今年该是十三岁吧!”   阮妩低头看着衣襟,自己的手不敢撤回,迟疑了一下,才小心翼翼的点点头。   “在家中可请过先生?”   “…请过。”   卫月梅点点头:“我就知道,你爹爹乃是堂堂武状元,肯定想让他的女儿德才兼备。”   她转而很是欣慰的说道:“你是个好孩子,自从得知你过来了京城,你大表舅就张罗着,帮你在太学报了名。”   “…太学?”阮妩吃惊的抬起头。   一直观察她的卫月梅笑的更真诚:“是啊!阿妩知道太学对吗?那里可是我们干元顶好的女学,皇家办的哦,你的年龄正是上学的时候。”   眼前的小姑娘眼神烁烁,她满意的继续:“你大表舅的意思,你爹爹和兄长情况不明,照顾你的责任,自然由我们担起。想来,等你爹爹回来,知道自己的闺女竟然是太学弟子,不知道要多开心。”   又是夸赞女学,又给她对父兄的期待,这诱惑,对正经的十来岁的小女孩,可真是吸引不小啊!按照消息所说,这卫月梅夫家公公前两年升至五品郎中,她嫁的嫡次子没什么出息,她在大宅子里,也就是靠这口舌生花的本事了?   “我…小道已经出家!”阮妩憋了半天,才憋出一句话。   “你还没有成年,当初入道门也是有原因的。有我们在,这些都不必担心。”卫月梅安慰她。   卫月华也在旁边接话:“再难,我们拼上伯府的脸面,也要帮你解决的。你不用愧疚,做这些也是应该的。”   这话邀功用力过猛,阮妩有些想笑。   卫月梅显然也是受不了妹妹的笨拙,又瞪了她一眼,回头继续说:“好在你大表舅还算有些本事,奔波几天,终是将你道籍除去,已是还俗。”   “还…还俗。”阮妩吃惊的抬头,紧接着头摇成了拨浪鼓:“我…我不还俗,我…我要留在道观。”   “傻丫头!”卫月梅抬起手摸摸她的头:“礼部流程走完,已经定论,不可更改!”   这话音刚落,就看见小姑娘要哭出来,她也不敢耽搁,赶紧说出后面的安排:“不必担心,离开这里后,直接送你去女学。那里也有外地学子,你就在里面住着学习,吃住都在里面,费用你表舅都已补足。”   小姑娘估计也是怕了伯府,听说直接住进女学,抵触的情绪明显没有那么强烈。既然她也有些意愿,卫月梅自然再接再厉:“过段时间,你爹爹回来,就直接去女学接你回家,这样可好?”   “我…”阮妩跟着她憧憬未来,仿佛又没了主意,咬着嘴唇看向观主。   卫月梅也转而看向首位:“劳烦道长多日照料,我等自是感激不尽,府内备下香火,请观主代为感谢三清保佑我表侄女平安。”   说吧,她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过去:“如今既然要还俗,我们也想请观主帮忙,为阿妩做个仪式。”   观主接过以后,认真看了看,又把纸张递给下面的阮妩。是她还俗入贯的文书,清楚明白地写着已经除掉她的道籍,盖着户部文印。   “无量寿佛。”隔了半响,静尘颔首:“既然吃住在女学,那贫道逾越,观内有两名落难女子,与观云相差不大,身世清白。可否让她们以仆从身份跟着观云入学,照顾起居,也学些本领。”   不等对面拒绝,她又说:“是贫道所提,她们的吃住,自然由道观负责。她们无意出家,贫道也只是想为她们找条出路。”   “这…”卫月梅有些顿住,随即痛快的点头:“观主果然慈悲,我等必会安置妥当。”   出了道观外,强装欢笑的卫月华立刻换成满脸的不快:“她怎么好意思,女学只让带两个仆从,她就塞两个人过去,我们伯府舍出的名额,凭什么给她做人情。”   去太学的仆从,历来都是得宠的奴仆给家中子女争抢的目标,天天跟着主子,总能学几分本事,再出来的时候,地位都会好上很多。   卫月梅扯着妹妹上车,实在受不了她这不分场合开腔:“老太太当时关在院子里骂的,那是观主的亲信。不是大哥当机立断把小丫头的道籍消了,她都不一定放人。”   妹妹那表情,就是还没听懂,她扶额:“满京城都不信伯府会善待小丫头,她自然更不信。塞两个丫头过去,银钱都不用我们管,目的还不清楚吗?”   卫月华嘟囔:“又没打算害她。”   “外人谁知道?”卫月梅拧眉,来的一路,都能把人饿个半死,死老太太办事,真是让人糟心。   “想想就觉得恶心,她做的事情,凭什么让我们跑前跑后。”卫月华不管不顾的嚷嚷着。   “伯府的脸面,不是你的脸面?”卫月梅戳着自己妹妹的脑门:“你在张家地位超然,不知道哪里来的?”   这是自己的亲妹子,就是因为不够机灵,姨娘特意帮她选个富商之子。人家也算争气,考了个进士,虽然名次靠后,到底靠着伯府,谋了个职位。因为这个,自己的傻妹妹顺风顺水,无人敢当面顶撞,这些年来性子越发的张扬。   这次的事儿,这种小官之家还不敢表现出来,可她自己在婆家,却明显感觉到妯娌们的异样眼光。高门大户谁家没有些龌龊,这事儿出来了,就要尽快把它糊上,伯府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伯府,她也还是伯府的姑娘。   这…才是正途。   道观之内,观主也在与阮妩说话:“虽说这样避开直接入府的危险,可是,女学里也不是好相与的,都是名门贵女,你也要小心谨慎才好。”   “是!”阮妩郑重道谢:“您帮助我甚多,阿妩感激不尽。”她目前没有实力,说什么都是空话,可是凭空得来别人的帮助,她确实铭记于心。   真是没白演,送算是得偿所愿。吁了口气的时候,按照规矩,第二日,择了吉时,伯府的长辈过来观礼,阮妩正式还俗。   ? 第18章   房间内,卫月梅自认为小丫头这里已经搞定,就转而看向首位:“劳烦道长多日照料,我等自是感激不尽,府内备下香火,请观主代为感谢三清保佑我表侄女平安。”   说吧,她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过去:“如今既然要还俗,我们也想请观主帮忙,为阿妩做个仪式。”   观主接过以后,认真看了看,又把纸张递给下面的阮妩。是她还俗入贯的文书,清楚明白地写着已经除掉她的道籍,盖着户部文印。   “无量寿佛。”隔了半响,静尘颔首:“既然吃住在女学,那贫道逾越,观内有两名落难女子,与观云相差不大,身世清白。可否让她们以仆从身份跟着观云入学,照顾起居,也学些本领。”   不等对面拒绝,她又说:“是贫道所提,她们的吃住,自然由道观负责。她们无意出家,贫道也只是想为她们找条出路。”   “这…”卫月梅有些顿住,随即痛快的点头:“观主果然慈悲,我等必会安置妥当。”   出了道观外,强装欢笑的卫月华立刻换成满脸的不快:“她怎么好意思,女学只让带两个仆从,她就塞两个人过去,我们伯府舍出的名额,凭什么给她做人情。”   去太学的仆从,历来都是得宠的奴仆给家中子女争抢的目标,天天跟着主子,总能学几分本事,再出来的时候,地位都会好上很多。   卫月梅扯着妹妹上车,实在受不了她这不分场合开腔:“老太太当时关在院子里骂的,那是观主的亲信。不是大哥当机立断把小丫头的道籍消了,她都不一定放人。”   妹妹那表情,就是还没听懂,她扶额:“满京城都不信伯府会善待小丫头,她自然更不信。塞两个丫头过去,银钱都不用我们管,目的还不清楚吗?”   卫月华嘟囔:“又没打算害她。”   “外人谁知道?”卫月梅拧眉,来的一路,都能把人饿个半死,死老太太办事,真是让人糟心。   “想想就觉得恶心,她做的事情,凭什么让我们跑前跑后。”卫月华不管不顾的嚷嚷着。   “伯府的脸面,不是你的脸面?”卫月梅戳着自己妹妹的脑门:“你在张家地位超然,不知道哪里来的?”   这是自己的亲妹子,就是因为不够机灵,姨娘特意帮她选个富商之子。人家也算争气,考了个进士,虽然名次靠后,到底靠着伯府,谋了个职位。因为这个,自己的傻妹妹顺风顺水,无人敢当面顶撞,这些年来性子越发的张扬。   这次的事儿,这种小官之家还不敢表现出来,可她自己在婆家,却明显感觉到妯娌们的异样眼光。高门大户谁家没有些龌龊,这事儿出来了,就要尽快把它糊上,伯府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伯府,她也还是伯府的姑娘。   这…才是正途。   道观之内,观主也在与阮妩说话:“虽说这样避开直接入府的危险,可是,女学里也不是好相与的,都是名门贵女,你也要小心谨慎才好。”   “是!”阮妩郑重道谢:“您帮助我甚多,阿妩感激不尽。”她目前没有实力,说什么都是空话,可是凭空得来别人的帮助,她确实铭记于心。   真是没白演,送算是得偿所愿。吁了口气的时候,按照规矩,第二日,择了吉时,伯府的长辈过来观礼,阮妩正式还俗。道观的偏殿之中,在好大一群陌生人围观下,阮妩按照仪式走流程,然后又被领进客房,换了一身粉蓝色春装,梳了个双丫髻。   “这么一打扮,我们阿妩更是漂亮了!”卫月梅面色慈善的拉着她,转着圈的与四周之人见礼。   先是伯府的两个表舅母。阮妩扫了两人一眼,有些印象,都是当时在老太太屋里的。垂下眼蹲身行礼。   “快起来,快起来。”圆脸大表舅母方氏伸手扶起她:“看看,这可人疼的,咱们一家子,不用这么多俗礼。   “是啊!“另一个瘦弱二表舅母陆氏也接话:“虽这些年没怎么见面,也是听过你的,小姑娘长得果然娇俏可爱。”   瘦小干枯,面色黑黄,也亏得这两位张嘴能找出好听的词。客气了几句,她继续见其他的客人。   “这是户部员外郎家的钱夫人,这是吏部主事家的赵夫人,这是……,都是过来给你见礼的。”   生怕遗漏般的挨个介绍个遍,阮妩笑笑,既然你们让我达成所愿,那我就配合你演一出。   好久的时间,才算是拜谢完,又回到观主面前,就听她说道:“虽然说直接去女学住宿,可到底是你伯府救济于你,于情于理,你该先去伯府道谢才是。”   围着的众人就看到小姑娘身上抖了抖,还是颤颤巍巍的说:“谢道长提点,阿妩自是先去伯府,谢谢各位长辈。”   今天既然请了众位夫人出来见证,伯府那边,自然也是备下酒水答谢。如今观主都嘱咐了,本想把她直接扔去女学的卫月梅等人,也只能带着她,招呼着客人们一起返回府中。   “谁让你们把那个扫把星带来的?赶紧扔出去,赔了絮姐儿的位置,赔了大把的银子,还想我去陪笑脸?门都没有。”老太太中气十足的把儿媳骂出来,死也不肯出去见面。   看着两个嫂子一脸难色的进来,卫月梅拉着旁边的夫人说话。   本没打算让她今天过府,家里男人都不在,根本就无人能说动老太太,去请人被骂回来,根本都不用猜的。   外面花厅里面,大表舅母拉着阮妩的手:“你姨祖母这些天一直头痛,不知道你要过来,刚喝药睡下,改日再接你过来见面。”   吃茶聊天的夫人们谁不是人精,都竖着耳朵听着这些话,继续聊着她们的事情。   阮妩赶紧抬眼回答:“不敢惊扰长辈休息,阿妩改日再来探望。”这老太太,永远都是这么配合,真想为她点赞。   这么一折腾,她以后不与伯府来往,也少些人说她薄情。   因着女学那边还要报道,她起身与这里的长辈告辞,就又回到侯在外面的马车之上。与车上等待的木香两人使了眼色,阮妩坐下后,车子就动了起来。   为了保证勋爵重臣子女的安全,同时,也是表示对学子的重视,本朝开国时,就将皇宫旁的宅院改建为太学。它的位置就在皇宫的东墙外面,附近执勤的皇宫禁卫军,也会将此处囊括在守护范围。   地理位置优越,外面还有大批禁卫军护卫,虽然人来人往,这却是她能找到的最稳妥的安身之所。为了能挤进这里,她和安姨可是费劲心思,想了无数的可能和步骤。好在,群演都还算配合。   车马在街道间拐来拐去,阮妩终于松了口气,也有心思打量这前方的景致。   伯府的位置确实很好,这才走了多远,视线的远方,高大厚重的红色宫墙就清晰可见。   车子虽然有些低矮,但是这样的视角,仍然能让她看到宫墙之内那高低起伏的金碧辉煌。里面是什么样子只能靠想想,不过管中窥豹,这座传承数百年的皇宫,必然是足够的震撼。   车马前进的方向,离着宫墙倒是越来越近。车子停下之时,眼前就是一片灰色的院墙。这片院墙自然要比宫墙低矮许多,但是显而易见的,它的面积很广。   只是坐在车中放眼望去,似乎整条街都是一样的灰墙。   这条街都是太学吗?她不确定,只是眼前相隔百丈的距离,能看到有两道门。每道门都设有正门和角门,正门明显可车马通行,此时是关闭状态,只有角门开启。   最近的角门旁边,正有两名兵士值守。车马先靠边停好,跟车的小厮上前说了什么。   一个守卫向着门内喊去,就看到那里有侍卫从小房子内出来,向里面走去。   小厮躬身道谢后走回车前:“表姑娘,请下车,二老爷马上就会出来。”   看着阮妩点头,木香上前撩帘子,和木奈下了车,扶着她家小姐下来,三人跟着小厮走到右侧的大门边。   走入近前才发现,这一侧的门边挂了块木牌,上面写着“太学院-女学”。那刚才左手边的门,就应该是男学喽。   因为此时正值上课时间,街上人不多,所以门口很是冷清。不过远远走来一对人马,却让阮妩眼中闪过笑意。   ? 第19章   二十人的巡逻禁卫军迈着整齐的步伐结队巡逻而来。他们统一黑色劲装打底。可能是因为机动性的要求,他们头戴银盔,上身只穿着半身半臂的银色锁子甲护住主要部位,看起来灵活性很强。   这群人从阮妩等人身边走过,除了领头之人确认三人情况外,其他人全都目不斜视,看起来就是纪律严明。   保住自己狗命的队伍这么有气势,巡逻一丝不苟,毫不敷衍,阮妩不能更满意。   远远地目送人穿过这条街,身后的门内,一个中等身高的白瘦男子从里面快步走出来,人看不出冷淡,但也并不热络。他看着眼前黑瘦的女孩:“阿妩是吗?”   “二…表舅!”阮妩蹲身行礼。   卫启林摆摆手:“跟我进来吧!”说着,转身回返。   阮妩跟在他的身后,听他与守卫说了几句后,带着三人进去。   进门之后,沿着一条林荫道路向里,四周就陆续出现了一个个独立的院落。   卫启林快步在前面带路,也许是为了关系不能太僵,他走了大半的路,才想起来介绍几句:“这些是女学的教室,琴棋书画都在这里,御射则在独立的场所。”   行走间,路过一个个独立的院落,每个院子看起来都不小。他抬手指着院落的门牌:“班级划分是按照甲乙丙丁四等,你是初入者,没有经过考试,先入丁班,季考后会按照成绩重新排名调整班级。”   听着他说着自己班级的详情,阮妩低头应是。   院落群经过后,再往里走,就看到两个嬷嬷在门口把手。   “这便是女学宿舍,嬷嬷会领你进去安排,要做什么,她们会告诉你,我不能进去,你记得明天早上去班级上课。”简单的交代几句,他递给阮妩一个出入的腰牌,就转身匆匆离开。   看着他远离的背影,阮妩回过身来,等着木香上前跟嬷嬷沟通,她随意的打量着四周。   不似大户宅院那样亭台楼阁,雕梁画栋。女学这边,大都是简洁实用的建筑,再配上绿树成荫的环境,倒也是清幽。   进了宿舍的院门,里面就是一个大院。左右和前方各有一排房舍,大概数一数,每排有十来个门。几面房舍合围在中央的,则是宽敞的空地,以及中间公用的伙房和杂物间等处。   刚刚跟着一路看来,这样的院子也有好几个,如果都是宿舍,那这里确实能容纳不少的人。   木香那面说明情况,她们就跟着嬷嬷的脚步,被引到左手边最靠墙的一个门前。看出来,这些宿舍都不是贴着围墙建造,侧面和后面,都有着一人多宽的距离。   经过询问才知道,这里每个学员配了一间房舍外,旁边还有一间专门的仆从房。也就是说,靠墙的两个门,都是属于她的。   看看旁边那个只有一人多高的围墙,阮妩没理会后面与丫鬟说话的嬷嬷,自己推门走了进去。这个房间分了内外两间,外间是圆桌和书桌,里间则是一张床、一个梳妆台,以及两个柜子。   丫鬟房里面就简单了很多,两张床,一个桌子,两个柜子。   不过东西都很干净,被褥也都齐全,三人只是简单收拾一下,根据嬷嬷的指引,领取了衣服和必要的用品。   中午的时候,木香出去领取了食物,回来一一摆放在桌上。   “看着还不错。”阮妩看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,净了手,解决了午饭。   拒绝丫鬟午睡的提议,下午时分,她换好一身青色学子衣袍,头发扎了两个发髻,绑扎同色绸带,就带着丫鬟离开住所。   与门口的嬷嬷问了大致方向,几人沿着小路四处逛了一圈。边边角角都走遍后,心里有个大概的印象。   时间还早,今天她既然不用上学,就又以买东西为名义,拿着腰牌出了女学。三人分头行动,最后在东城门汇合,又回到宿舍。   直到晚间睡觉的时候,两个丫鬟也都是与她摇头,她今日也观察很久,没发现可能的跟踪,心里判断敌人还没有大动作,悄悄与木奈说了几句,也就熄灯休息。   做了十几年大小姐,这段时日要早起也就算了,如今竟然还要提前到五点多起床,这简直让阮妩接受无能。能不能翘课啊?她困得哈气泪水不停,闭着眼睛洗漱吃饭,然后带著书本去教室。   晨起的冷风吹了一段,终于感觉回魂了。路过别的宿舍大院的时候,她顺便向里面瞧了瞧。进进出出的,看着都挺热闹。   昨晚她就让丫鬟们出去看过,周围的几个院子,确实都是宿舍。只是区别在于,从人流来看,那几个院子住的人,明显比自己这边要多。自己的院子如今像是有一半没有住满。而她旁边的房间,更是没人居住。   一路慢悠悠的走着去教室。她开始回忆女学的消息。京城里的数家学院,男学要求虽有差异,女学却是基本相同。估计是为了不耽误嫁人,都只有三年时间。   她第一次上,伯府给她报名的是初等班级。初等丁班,昨天就找好位置了,到门口她接过袋子,就让木香离开。   房间内摆了三十几张条案,她在后面找了一张没有摆放东西的坐下。   京城除了几家书院,大族里也有私塾,即使有特别有才华的被吸收进太学,那也是隔壁男学的事情,女学这边,报名都收到官职爵位的限值,人其实不会太多。   当时在越州道观,是兰姨听着老嬷嬷吹牛伯府有个要上太学的女孩,安姨才帮她算计进这里躲藏。不然,她也不敢敢随便当诱饵进京,那绝对是分分钟被灭的节奏。   女学这边,走读的人应该不少,阮妩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,就开始打量四周。   太学对于女子要求不多,标准的六艺必须之外,其他并不需要。如今四周挂的摆的,也都与六艺内容有关。一曰五礼,二曰六乐,三曰五射,四曰五御,五曰六书,六曰九数。   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的时候,开始有同学陆续的进来。因为多了一个陌生人,大都是远远的看上几眼,阮妩也礼貌的点头示意。   对于她都招呼,有些也回以微笑,有些则扭身离开。   临到快要上课之时,一名少女急急忙忙的冲进来,随后气喘吁吁的坐在她左手边的位置。   冲的太急了,女孩坐下后才发现身旁多了个人。想起刚才自己有些失礼,她冲着阮妩善意的笑了笑。红扑扑的一张娃娃脸,圆溜溜的眼睛弯起来,倒很是娇俏可爱。   阮妩冲她回礼的时候,门口,就有一位身着绯红色纱裙的女子走进来。   与这身艳丽的衣着相比,女子的长相略显寡淡,但是她身材高挑,举止端庄,看着倒也有些气质。   她进来后直接站在讲台之上,看样子是夫子。只是这人看着也就是二三十岁,正是相夫教子的年纪,也不知道怎么跑来这里。   阮妩看着她在台上扫了一圈,就把自己请起来。只是让她简单的自我介绍,就直接进入课程。   一上午下来,这位叫做秦玉贞的先生,一人负责教授礼和乐两课,不知道是水平原因还是懒得传授,上面讲的中规中矩,下面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,全都三五成群。   午间十分,大家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走出教室。外面等着一排丫鬟都提着食盒,这是来送吃食的。   今天出来,阮妩并没有特别交代过,木奈应该还是把食盒带回宿舍,反正她谁也不认识,也没打算过多交流,就独自穿过人群,返回宿舍。   来接的木香抱著书袋跟在后头,离开人群后,才轻声问:“小姐,可还好?”   “都还好!”她随意的回着,几十岁的智商,来这里也学了十几年,课业什么的对她构不成问题。如今她的注意力,正放在这一路上的热闹景象。   学院内虽然有专门用餐的房舍,如今天气已经暖和起来,才走了没多远,她就看到好多青衫女子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,在凉亭假山附近吃东西。当然,也有住在这里之人,与她一样,往宿舍的方向赶。   年轻的女孩子聚在一起,嬉笑打闹的场景比比皆是,这样的场景,让多年来没停下过脚步的阮妩神情都恍惚许多。前世的学校也是这样青春洋溢,那时候...也很多烦恼啊!她挖掘出记忆力好多东西,嘴角挂上一丝惬意。   回到房内,木奈已经把饭菜取回来,正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,看到两人进屋,赶紧打准备谁给小姐净手。   “木奈,这边可布置了?”阮妩回到现实。   “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准备好了。”木奈放好碗筷,帮着小姐盛汤。   考虑到敌人不知何时到来,昨晚阮妩想了点子,让木奈在屋里布置些小机关,真的有人偷偷潜入,也许能给她们提个醒。   今日来看,至少还是一切正常,阮妩快速解决午餐,稍作休息后,又返回校舍。   ? 第20章   按照课程安排,下午是书数两门。同窗们早早从各处回来,等在位置的时候,就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走进来,阮妩已经从身旁的姑娘出得知,这人叫做沈明智,书数两门全都由他教授。   这位沈夫子很是不得了,书法课程还好,都是各自临摹帖子。   等到了九章算术的时候,我的个天,那简直把这里变成他展示的舞台,从开始上课,他就一个人在上面手舞足蹈,说的浑然忘我。几乎是气都没换一下,毫不停歇的说了一堂课,最后得出结论:“然,此法另有他用…”   拍板定音的结束语又来了半炷香,课程结束。虽然女学九章算术要求的很浅显,可阮妩还是对这人的教学水平表示极度怀疑。   看看周围众人的反应,大多数已经玩儿嗨了,还有少数几个好学的,也全都是蚊香圈眼睛,她挑眉没有说话。   今天的课程全不结束,她默默地收拾书袋,就听到前面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:“怎么办,又没听懂。”   “我也是。”另一个小姑娘也叹气:“好难啊,我都回家让兄长帮忙补课了,不然季考肯定要得差。”   “我听乙班的表姐说,她们大都能听懂的。”一个小姑娘郁闷看看前面:“算了,回家吧,我也打算去找兄长了?”   一个个小姑娘都是皱着眉头离开的教室。   阮妩想着一天的两个奇拔,对太学院的能力表示怀疑的时候,也是很无语的跟着离开。   第二天上午依旧是礼乐,下午则是换成了骑射。回宿舍吃了午饭,阮妩换上青色的骑装。   授课地点就在后面的跑马场,她之前认路的时候去过,大概路线就是穿过女学后面的竹林,再穿过那边的角门就能进入。   当然了,为了女学的安全,那边的门上,也有婆子守着。   午间的竹林,遮挡掉大半的日光,很是凉快。里面间隔布置了好些个凉亭,是学生门喜爱的午休之地。这时大都吃完午饭,亭子里三五成群坐着的,也都是在休息闲聊。   阮妩谁也不熟,也不用打招呼,就打算直接穿出竹林,早些去后面的马场看看。只是人都快要走到角门的时候,却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。   这声音?转身回去,看着远处大步迈过来的女子,她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。   “我就说看着眼熟~~,这不是都尉家的阮小姐吗?”来人神色莫名的的上下打量着阮妩。   “钱小姐!”阮妩已经认出来人,刺史府里的的大小姐钱依依,去年在越州就听说,她开年上京读书,倒是没想到,进的是太学。   家中出事的时候,阮妩还庆幸,这个人不在,不然以自己二人过往的官司,这家伙绝对会去没完没了的找茬。   虽然正面见过几次都是不欢而散,不过脸红脖子粗的从来都是对方,如今都是在学院内,都没有帮手,阮妩也不担心什么。就看着她,等着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开口。果然,开口基本上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   “听说都尉大人…,抱歉,已经不是了。”钱依依莞尔一笑:“听说阮大人失踪了?”   “听说?”阮妩挑眉:“哪里听说的?军中的事情钱小姐也知晓?佩服佩服!”   “…”看看旁边门上把守的婆子和侍卫,钱依依委屈的咬咬嘴唇:“只是听外面的传言,我也是关心阮小姐才问的。”   “噢~~”阮妩拉着长音:“多些钱小姐关心,军中之事我的确不知晓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钱依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我竟不知,阮小姐也来太学。如果早些说,我年后就能等你同来,也好有个伴。”   “钱小姐不必遗憾。”阮妩笑笑:“以后来往的时候还会有的。”   对面的意有所指让钱依依沉默。   阮妩观察着她的反应,暂时判定这人不知道钱良才的事情,找上来只是单纯想怼自己,既然如此,眼看着上课时间也快到了,阮妩也就不陪她玩了,两人很快结束了这一次的对话。   穿过身后的角门,阮妩在此感慨,太学果然是皇家背景,条件真的是好的不得了。看看这马场,一眼都望不到头,远远看着,似乎直接延伸至远处城墙之下。   进门的左手边不远,立了一排箭靶,而右手边的远处,则是层叠错落的看台和休息屋舍。   虽然不能接受抡大锤的外家功夫,可幼年被爹爹手把手教会的骑马,却早就成了阮妩的最爱。好几个月没有摸到过马匹,简单热身后,就在教习的示意下跳上马背。   原本拂面的春风在耳边呼呼作响,看着花草树木像箭一样从两边飞过,她绕着外场跑了一大圈,才心情舒畅的返回的起点。奔回到教习前方,刚纵身跳下,旁边就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。   “阮…小姐,你骑得好厉害!”   将缰绳递给教习,阮妩才转头望去,身旁站着同样穿着学生骑装的女孩,正是在教室里坐在自己身边的莫忆秋,这姑娘心善,很多不知道的事情,大都是从她那里得知。   看样子马上轮到她上马,小姑娘两手紧张的搓着衣襟,圆溜溜的眼睛都不敢乱动,就那么与高头大马对视,怕惹怒对方的样子,完全不敢上前。   这班学生都是今年新入学的,好多以前连马匹都没摸过,四周看看,像她这样的并不是少数。   “它很温驯!”阮妩莞尔一笑,同教习一起,牵着马到她的身前:“你不要紧张,配合它,其他的它都会做好。”   “配合…它?”莫忆秋转头看向旁边的人,想确认她是不是说反了。   “对啊!你配合它。”阮妩肯定的点头:“马儿的本能就是四蹄奔腾,你稳住自己,它自然会跑的开心舒畅。”   摸摸马的鬃毛,她又看向犹豫的小姑娘:“它很胆小的,你放松些,不要吓它。”   “它胆小?”莫忆秋觉得自己可能又听错了。   “没错!”阮妩拉着小姑娘的手,引着她摸向马匹:“它只是个头大,其实胆子非常小,别人踢它肚子,夹住它的身体,用力的拉缰绳,它都会害怕。”   “所以…它生气乱蹬乱跑,都是因为…胆小害怕?”小姑娘第一次听这种理论。   “是!”两人的手盖在鬃毛上,阮妩带着她抚摸:“见过小孩子嘛?幼童的智商,害怕自然只会挥动手脚反抗。”   莫忆秋点点头,想起之前见到的小不点,觉得这个说法好像也没错。   “供人架骑,受人驱使,与此同时,它也可以快乐的奔跑。”阮妩看向马儿:“可伤了人,即使并非本意,它也没了用处。被关回马厩,连最爱的奔跑都做不到。”   “这也是它的担心,或者害怕?”莫忆秋有些怜悯的看着马儿黑亮亮的眼睛,倒是难得主动的摸了摸它。   “是啊!”阮妩拉着她走去马镫的位置,示意她上马:“怎么做教练都教过,对吧!”   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大块头,莫忆秋吸了口气:“你…别怕,我也不怕,我不会让你关回去的。”   一切很顺利,虽然还没跑起来,可看着马上谈笑自如的女孩,阮妩没有离开,就站在教习旁边,陪着她溜了两圈。   下马的时候,教习给了莫忆秋一颗糖。阮妩拉着她的手,让她把糖块送到了马匹的嘴下:“你看,你不害怕,它很开心呢!”   “开…心吗?”莫忆秋看着舔自己手的马头。   结束的时候,莫忆秋兴奋的拉着阮妩的手:“阮小姐,谢谢你!我…我竟然在马上坐了好几圈。”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,她都没怎么感觉到害怕。   “叫我阿妩就好?”阮妩看着她:“你不怕,它自然也不会怕!”   “嗯,阿妩叫我忆秋好不好。”莫忆秋用力点头:“你说得对,我的腿不抖了,它果然也温顺好多。”原来它害怕和恐慌的源头竟然是自己,她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一片新天地。   今天的课业结束,教习宣布解散,两人结伴走向场地边上候着的侍女:“下次不要一直盯着它,试着看看远处的风景,很美的。”   “马上的风景?”这让今天没被吓到的莫忆秋隐隐的升起一丝期待。   第二天下课,有莫忆秋的从中介绍,阮妩也渐渐和同学们熟悉起来。   一来二去,大概了解周围人后,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。爹爹在边关,家族不行,借用亲戚名额上学,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,这让本来对她有些好奇的人,一下子少了很多。   周围始终没有疏远的,还是坐在身旁的莫忆秋,以及她的几个朋友。这个小姑娘心地是真的善良,见到她被疏远,就时不时的跟她说上几句话,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。   其实对于这些,阮妩并在意,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来上学的。只是,这几日完全没感觉到敌人的动作,才是她心焦的根源。   ? 第21章   实在是担心自己推测有误,各种不好的想法此起彼伏。阮妩没什么胃口的扒拉着晚饭,随后带着两个丫鬟,以散步的名义离开宿舍,在学院内游荡。   竹林的深处,校舍的各个角落,甚至马场,这些天都被她绕圈儿走了好几遍,这一次,依然没有感觉到跟踪的迹象。   一天后,就轮到入学以来的第一次休沐。这个入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,太学院的女学与男学,都是上五日休一日。   休沐的前一晚,她散学后离开教室,就看到不只是平日走读的同学离开学院,就是宿舍里面,也有人让丫鬟带着包裹,款款的向外而行。   快到宿舍院门之时,刚好撞见里面出来的人。   “郑小姐,这是…回家吗?”郑岚,是她班上的同学,之前就知道,她与自己住在同一个院落,是在对面一排的房舍。   两个人没什么交情,可也没有交恶,郑岚微笑的回礼,倒也解释了两句:“京中有亲人,派人来接。”客气的错身之后,就各自离开。   学院外出,历来都是看着腰牌登记,外出之人的任何行为和安全都与学院无关,这个是入学时就说过的。   饭后散步回到宿舍,门口的嬷嬷笑的很是和善:“姑娘今日又去哪里消食了?回来的有些晚。”   “去马场那边儿,走的远了些,许嬷嬷,今晚是您当值啊!”木香上前主动招呼,顺便塞了把枣子过去:“您晚上没事吃着玩儿。”   这么多天看下来,看门的婆子一天换两班,早晚交班一次,每次两人值守六个时辰。旁边儿有个门房休息,倒也不用她们一直站在外边。   这个许嬷嬷是个多话的性子,每次看到她们进出,都会站在外面问上两句。   留着木香在那里聊天,阮妩只是点头笑笑,就带着木奈回宿舍,早早地洗漱后躺在床上,木香也跟着进来。   不待屋里的人问,她主动凑到床边:“小姐,奴婢看着,这嬷嬷今天的意思,是想要打听明日我们的去处。”   阮妩来了些精神:“你怎么回的?”   “我说京城我们不熟,小姐还在犹豫,估计城内外尽量看看吧!”   这个许嬷嬷聊的次数虽多,话大都是那么几句。这两天开始关注她们的行踪,阮妩点头表示知晓,计划都已经安排好,她们就早早的休息。   休沐日的早上,三人各自换上常服,关好门窗,木香挎着个大包裹,结伴离开住处。   门口的婆子已经换人,因为不熟,只是点头就走了出去。   学院外步行一段,租了一辆马车,笔直的向着京城东门的方向而去。半路上,两个丫头打扮的人各带着小包下车,分别离开,车子则是直接出了城门,去往清水观。   在观内只呆一会儿,车子又带人,沿着大路跑去南门外的桃花坪。在那山坡上种着很多桃花,如今正是花开之时,人山人海的很是热闹。   阮妩拎着个鼓鼓的书袋钻来钻去好一通折腾,又上了车子,转去月牙弯看杨柳拂堤,接连跑好几个小地方,都是春日踏青赏景之所。   折腾到太阳西斜,她才去了西门,在那里接上两个小丫鬟,三人都是两手空空的返回学院。   进门的婆子不是个爱说话的,只是眼睛在三人手上溜了一圈,笑笑就算打了招呼。   回到房间的几人先分别吃饭洗漱,随后油灯之下,靠在床边乘凉,总结了一天的经历。   两个丫头跑了很多地方,但并未觉察到有人跟踪。倒是阮妩认真回忆着:“好几处地方感觉有人跟着,但人太多也不确定。”   第二天晚上,散步回来的木香又被许嬷嬷拉着留下聊天。   “可去了哪里?如今外面赏春的少爷小姐可是不少!”   “是呢!”木香点头:“小姐绕着城外跑了五六个地方,回来说是到处人山人海,还跟我们抱怨呢!”   “你们没去?怎么还听你家小姐说?”许嬷嬷试探着问。   “没去!”木香眼珠子转了转:“小姐安排了事情。”   小丫头脸皮嫩,架不住老嬷嬷跟她磨叽,最后还是含含糊糊的说:“我去了城内的几处,木奈出城办事儿。”   随即甩甩帕子:“哎呀,跑了一整天,累得要命,您先忙,我回去伺候小姐休息了。”说完,就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,这一次,步子迈得又大又急。   直到跑到了门口,木香回头看看,灯火之下,许嬷嬷还盯着这边儿,却是看不清表情。   房间内,窗子是敞开的,木奈站在那边,就着灯火缝补着什么,时不时地抬头转转脖子。   而房内靠着床的位置,木香正低声的说着刚才的事情。随后捂着嘴笑:“小姐去的位置,我看她不怎么询问,想来心中有数,奴婢和木奈的去处,估计他们要好好猜猜。”   每个人都带着东西出去,十几个地方,阮妩心中偷笑。不就是吸引注意吗?要找什么?我真的有,你们慢慢找。   这样又过到第二日,晚间散学回来,阮妩回到宿舍的时候,木奈出去门外逛了一圈,回来把房门关上。   看到这情况,木香守在窗边,看着外面。   “小姐,下午我被门口的许嬷嬷叫出去,说是领东西忘记画押,回来时,就发现这里的东西掉了。”她指着门的右上角:“全屋我都检查过,几个柜子,床铺,都被翻动过。”   “这是…来了啊!”阮妩根据她的指引,检查每一处夹缝,然后站起来大大的松了口气,她笑:“能来就好。”   至少证明,她的思路是正确的,屋里肯定是找不到需要的东西,那么东西在哪呢?外面好大一片田园风光,你们猜吧!你们找吧!   她看着两个丫头:“从现在开始,都注意安全。不要去偏僻地方,不要外出,不要随意跟着人离开…”   虽然这里是太学,有些防卫,可她还是细细嘱咐两人。敌人也可能暗中行动,但是极端思路,对她们下手,那也不一定。   新的一天到来,阮妩又是很早的进入教室,这个时间段,教室内只有三两个人。她刚刚坐下,放好自己的书袋,就看到,前面一个细眉细眼的长脸女孩子向着她走来。   “阮小姐,你来的好早!”   “庄小姐,你也很早!”她微笑作答。   庄晓静,城门领之女,她的地位,算是这个班内比较高的,围在她身边的也有不少人。   看似随意的样子,她走到身旁,然后坐在阮妩旁边的位置:“阮小姐课业还好?以前可学过?”   “见笑了,没上私塾,就是请女先生学过一些。”阮妩郁闷:“没想到太学如此难,术数完全没听懂。”   “哦?”庄晓静疑惑:“家中女先生没教过吗?”   “不曾!”阮妩摇头:“早年在边境没条件,后来去了越州,家父才安排请了先生,也只学了礼书,乐刚启蒙,去年就停了。”   “有些可惜!”庄晓静默了默,随即和善的笑问:“可要我帮忙?我之前学过一些。”   “自是再好不过!”阮妩眼前一亮,感恩戴德的掏出书本,沿着笔记一项一项问下去。直把对方问的眉头皱起,夫子才走了进来。   一脸感激的目送她回到座位,阮妩才收回视线看向前方。   借着这次的机会,两人也算是熟识起来。中午休息时,为了怕她继续提问,庄晓静眼疾手快的把她拉出去,找了个凉快的地方,与其他好友聊天。   聊着聊着,她看似随意的问:“阮小姐来京城时间不长,都去过哪里?”   “街市并没怎么逛过。”阮妩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,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头次来京城,早就听说这边风景秀美,空暇时间,只是看了附近的山水。”   “这倒是真的。”一位同学接话:“中州地理位置好,四季分明,如今正是春日,四处草长莺飞,桃红柳绿,却是值得一观。”   “上次休沐,我与表姐去了桃林,那边开的可好了,可惜,就是人多了些。”有人玩的显然不错,也跟着介绍。   “可不是,我们就是怕人多,才去的月牙湾那边,可是一样很挤。”   京城本就人员聚集,赶上春日的好季节,自然都是去了外面赏春,人多那是很正常的事情,其他几人也是赞同的点点头。   知道她是外地来的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,把附近好的景点儿介绍给她听。而庄晓静那里,真是每个景点都会给阮妩回答的机会。   阮妩一一附和的样子,到底是让逐一确认的庄晓静眼眉微皱:“看样子,阮小姐大半都是很是熟悉的样子?”   ? 第22章  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,但这貌似的敌人仍然让阮妩欢欣鼓舞的同时,也有心情欣赏对方糟心的样子。   “刚巧,上次休沐,我也跑去凑热闹。”说到这,她无奈的耸肩:“确实很多人,我是钻了好久,赏人比赏花还多,坐的地方都没有。”   “你要早些让丫鬟去占位置才好!”庄晓静很懂的样子:“你的两个丫鬟呢?好歹拿个垫子,抢个树下的位置,别人就会避让开。”   “丫鬟那日安排了事情,我是自己过去的!”   没带丫鬟自己往出跑,这个就有些另类,惊叹声中大家都好奇:“两个丫鬟都有事吗?怎么那么忙?”   “是我想的不周到,把两个都安排出去了。”阮妩难为情的低头:“下次就记住了。”   没说去哪里,可想着她一个人带着两个丫头在这里,也没单独生活过,估计也是没安排清楚,倒也没人再说什么。   换题很快转移成,中间休息的时候并不长,大家很快结伴返回校舍。看着一直想追问丫鬟行踪的庄晓静离开,阮妩也转身走开。   第二天中午,在宿舍内吃饭休息后,正在返回的路上,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:“阮妩?”   又是这个声音,阮妩知道是谁,只是懒得回头,就继续走。可她的没理会,还是被后面追上的人拦住去路。   “阮小姐如今也入了太学,礼仪可要学学。”截在前面的女子转回身:“我朝礼仪之邦,武夫做派可是有些失礼了。”   “钱小姐的礼仪,就是大庭广众直呼她人姓名?”吵架从来的没吵赢过,都不知道这个钱依依哪里来的自信,主动上来找茬。阮妩很想翻白眼:“你家有钱大户捐纳出身,这礼仪方面,我确实望尘莫及。”   “你~~”钱依依最是憎恨自家出身问题,本想在身后几个同伴面前痛打落水狗,可如今却接收到伙伴们侧目猜疑的眼神,她跺了跺脚:“你不要血口喷人。”   “你祖父未参加科举,你给我说说,正七品的县官,他是怎么得来的?”阮妩哼了一声:“或者你说说,钱大人一个同进士,怎么做到四品州刺史的?”   一起住在越州城多年,对方是什么家底,谁还不知道。钱家祖上世代商户,钱良才的爹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捐了个七品小官。   熬到钱良才,则是靠着家里雄厚财力巴结上个主子。不然一个同进士能这么快爬到刺史?这事儿可不是什么秘密。   吵架次数多了,阮妩是丝毫也没有给对方留面子的觉悟。对待这种人,她一向都是哪里痛往哪里打。   旁边几个女同学已经听的完整,看那表情,显然也是才知道这个内幕,本想帮忙的人,全是停住了脚步。   认识多年,阮妩自然知道,这个钱依依是个死要面子的。家庭出身的底细,她绝对不可能透露出去。这几个结伴而行,最少也是跟她关系密切。阮妩只是扫一眼,就看到为首女子头上那颗硕大的东珠发簪,继而,看到这个戴东珠的人。   怎么说呢,她走南闯北多年,这位小姑娘的长相,绝对是名列前茅。吹弹可破的瓷肌莹莹白嫩,雾眉下面一双清纯至极的干净大眼,琼鼻之下是娇媚红艳的樱唇,整个人娇柔摇曳,像是不沾染尘世的月宫仙子。   遇到这么难得一见的美人,也是吸引了阮妩很多目光,不过,她也只是单纯对美的事物欣赏一番,猜测着这人的来历,以及她和钱依依的关系。紧接着,又把注意力转回来。   在她的正前方,钱依依明显脸色开始发黑,呼吸也拉起风箱。这姑娘的表现,依然是那么的意料之中。   阮妩有些不肯定,钱良才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?连她也派出来?是迫于无奈人进不来,还是这傻子意外掺和进来?脑子里面不断分析着各种可能,她的嘴里却没有停。   “这些我可造不了假!”阮妩朝着钱依依挑了挑下巴:“我爹正经八百的武状元出身,礼仪什么的,你对陛下钦点有意见?”   士农工商,商人自古都是被人瞧不起的。   自己瞒的死死的出身被抖露出来,平时来往的好友全都偷偷打量她,钱依依咬碎一口银牙,伸手指着对方:“伶牙俐齿,武状元又怎样?都是失踪多久了?”   看着眼前之人又是那种毫无反应的鄙视眼神,她愤恨的想要撕裂这份平静,想要看到她惊慌失措。把柄就在眼前,钱依依想都没想,就冷笑一声:“丢到呼兰属国多久了?呵呵,搞不好,通敌叛国也不一定呢!”   旁边的几名女子全都清楚地听了这话,为首那名绝美少女都是眉头微蹙的看向她。   看着眼前仿佛出了一口恶气的钱傻子,阮妩挑着嘴角,竖着拇指赞:“钱小姐果然女中豪杰,朝廷大事信手拈来。”   没理会前面微变的神色,她耸耸肩,慢条斯理的说着:“至于…你刚才的话,如此重罪我们可承担不起,我爹的官职可还在呢,诬陷朝廷命官,你要不拿出证据,要不,我就去衙门告你。”   自己爹是四品大员,钱依依也不是一窍不通,听到这句威胁,神色就是一紧:“我就是随口一说,你别蛮不讲理。”   本来就是来回的必经之路,此刻远处又有几波人走过来,缓缓地停下脚步,都驻足观看。   “随口一说?”阮妩冷笑:“四品的朝廷命官,你随口说成重罪?污蔑平民,视情形轻者杖刑,重则割舌,污蔑朝廷命官,罪加一等,你等下可以去衙门试试?”   “我…我…”钱依依吓了一跳,她刚才被气狠了,才把心中想法说出,如今气没出成,却被反将一军,已经说道上衙门告状了,她开始有些慌。   见到她被吓住退步,后面为首的少女想了一下,上前两步,轻声说道:“阮姑娘,依依言语有失,大家同窗一场,不如各退一步,就此和解可好?”   刚才凑过来几人之中,正有庄晓静等人,看到这里的情形,似乎想要帮忙,上来挡在旁边:“阮小姐,你与周小姐和钱小姐她们怎么了?”   阮妩别有深意的看了周围的人一圈,才呵呵一笑:“庄小姐稍等。”然后又调回目光转向刚刚上前的少女。   上乘的姿色,举手投足也格外娇媚柔弱,再加上她那轻柔飘忽的细软声音,倒是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。   既然姓周,阮妩对她也有了猜测。她很是直截了当问:“这位…周小姐?该是知道事情经过。从头到尾,都是她污蔑我的家人,既然你提议,那请问,你认为该怎么处置?”   “这~~”周姓女子似也有些为难,轻抬凤眸看看周遭的人。   只是这么忧愁的一撇,跟随的人中,就有人跳了出来:“不就是依依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吗?至于揪着不放?”   “或者这样。”阮妩转头看向激愤的女子:“让钱依依把对我说的话,再对姑娘的父亲说一遍?”   “凭…什么?”这种诅咒自己父亲的话,她傻了才会同意。   “呵~~”阮妩的讥笑了一声没有反驳。   对方女子红了脸。跟着的几人,也都半低下头,没了声音。   周小姐看到此情形,也是眉头微蹙。   “我…我就说了,你能把我怎么样?”钱依依也是一扯脖子,拉着旁边的周小姐:“雨烟,我们走,看她能怎么样?”说完,竟然转着身就向前迈步。   四周之人很是配和,全部让出路来给她,然后又返回原位,却是截住了阮妩的视线。   “呵~~你走试试?”看到人墙后面即将隐没的人影,阮妩动都没动一下。   她反手抱在胸前,语气仍然不见急躁:“我立刻去衙门报官,刚好,钱依依,刺史府的衙门你也熟悉,招待大家一起过去京里的看看,也不会陌生。”   “你…你敢?”钱依依刹住了脚步,不敢相信的回头。   “你在开玩笑?”阮妩看着自动散开的人墙:“你知道,我过去就没什么不敢的,如今这情形,我还怕什么?”   两人在越州接触过数次,钱依依不知道在她手上吃过多少次亏,如今家里就剩她一个人,真的不要脸面的狠起来,钱依依心里越来越没底。   真要报官,涉及的是朝廷四品官员,衙门多少也要做些样子。新交的朋友总有人要被传入公堂。告发成功是不可能成功的,可因为她的信口胡言,让官家小姐上公堂,而且涉及叛国等言辞,她会连累所有人,未来会遭厌弃,不用想都能猜到。   她才来没多久,后面还有好几年学要上,真要变成过街老鼠?这么一想,她确实是怕了,僵直着身体就站在原地,不知道如何是好。   看着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为首的周雨烟眼中暗芒闪过,突然伸手拉过钱依依的手腕,几步把她拽回去。   走到阮妩面前,微微屈身行礼:“依依说话不当,让她给阮小姐赔礼道歉,此事就此结束可好?”然后回身看了钱依依一眼。   阮妩看不见周雨烟的神情,可是看了眼她衣袖下紧绷的指节,呵呵笑了笑:“那就看钱小姐的诚意了。”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晕倒~,我过错日子,存稿箱设错,昨天漏发(* ̄︿ ̄)。今天双更补上,晚9点/0点。明天开始,日更时间统一改为晚9点哈~~   感谢在2021-09-22 16:47:02~2021-09-27 13:13: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沙雕小盆友2个;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23章   对峙的两组人马中,钱依依不知道接收到了什么警告,虽然神色僵硬,却也只是咬了咬唇,柔弱哽咽的说道:“阮小姐,刚才是我出言无状,请宽恕我年幼无知,胡言乱语。”说着,躬身行礼道歉。抽抽嗒嗒的神情,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。   周围的人本就一知半解,看到这情形,立刻有部分饱含深意的眼神掉转向阮妩。   故意不说重点?阮妩看着最前面的二人组,配合着换了张宽慰的脸:“钱小姐也别怪我今日不留余地,你对我有多大的意见,冲着我来,我接着就是。可为人子女者,决不接受父亲当众受辱。”   这又是什么情况,没听到前半程的人又开始晕了,不就是两个女孩子吵架吗?怎么带上家人?   人已经很多了,阮妩扯着嘴角无奈一笑:“相信众位同窗也与我相同想法,懵懂学步开始,我们最先学的就是尊敬长辈。”   这话没问题,干元历来注重礼仪,上至皇帝,下到百姓,尊敬长辈,孝顺父母,兄妹姐弟友爱互助,都是最先学习的。   看到周围人都赞同,阮妩接着说:“我父亲即使长者,理应被尊重,为国出征,守卫家园,值得被敬仰,如何能被妄议生死,妄定谋逆罪行?”   还有这么一出?理顺了前因后果,刚才觉得阮妩咄咄逼人的,瞬间改变想法,这样说人家长辈,无怪如此不依不饶。   周围之人神态的转变,站在中央的几人自然是了然于心。   阮妩看着计谋失败明显拉下脸的钱依依,以及那个自始至终带着得体完美表情的周雨烟,心中冷笑:“苦情戏谁不会演?”只是今日之事到底没看出来与敌人有关,她懒得再与对方浪费时间。   对面,钱依依的表演又被破坏,周雨烟神色微暗的垂下眼眸,压着对方又客气了几句,一场午间的闹剧才渐渐散去。   回去的路上,后赶来的莫忆秋低声说了那个周雨烟的来历。   众所周知,当今太后和皇后都出自国公府周家。区别在于,太后的父亲原为国公爷,可太后和亲弟弟都是国公爷第二任妻子所生,国公之位,仍是原配嫡子继承。   而皇后,就是原配嫡子的嫡长女。   这个周雨烟,却是太后亲弟弟,也是现任国公府二老爷的嫡孙女。   周家在干元国的地位,说句大不敬的话,那是占了半壁江山也不为过。因为越州的事情,阮妩对他们的消息知道的多些。   发家的时日短,靠着太后急速膨胀起来,政治,经济,军事方方面面都抓握在手,干元国内只要打听,都能给你说出一段故事来。   只是两代的时间,虽说沉淀不够,可如今说他们是干元第一顶流贵族,那是绝对不会有人反驳。   关于之歌周氏一族,阮妩从安姨那里了解的最多,今日看了这位周雨烟,众星捧月不说,本身的心智,也绝对不是个简单的。   不过凭她堂堂国公府大小姐,也肯屈身照顾蠢货钱依依,可以猜测,钱良才在周氏手下,应该是一条很重要的走狗。   四品刺史是重要走狗?他能干什么?那么一切不是又回到那暴利的盐道上面了?周氏这到底有多么爱钱啊!   脑袋里面不断转着各种事情,一个下午又过去。   直到下午休息之时,庄晓静才缓步过来:“阮小姐,午间的事,我等去的有些晚,你受委屈了。”   “并没有!”阮妩看着她与后面的几人,放下手中的书册:“你看到的,是钱小姐失礼,她已经道歉了。”   她的神情很是自得,让等在一旁的庄晓静面色微顿,随即也跟着笑起来:“钱小姐确实过分了,你说得很对,你的父亲在守卫我们的家园,确实应该被所有人尊敬。”   “谢谢庄小姐的理解。”   事情就这样也就算是过去,既然前面的事情已经带过,庄晓静又自然而然的与朋友坐下,改说起外面的景色。   临到上课之时,察觉到旁边姑娘欲言又止的表情,阮妩抿嘴笑笑,偷偷地凑近了些:“怎么了?”   “就是…就是…”莫忆秋有些不好意思,可还是咬咬牙凑到阮妩耳旁:“你…你没来太学前,我其实看过好几次,庄小姐与…”   有些说不出口,可她刚一退缩,看着旁边认真的表情,还是咬牙凑过去:“她与周小姐,钱小姐她们关系很好。”   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而带着笑容,就这么盯着自己,她脸红的摇头:“我…我不是说人坏话,我就是…我就是…”   “噗嗤~~”看到紧张的小姑娘,阮妩愉快地笑了出来: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   “知道你是好意,是想提醒我。”她愉快地拍拍小姑娘的手:“忆秋,谢谢你信任我,谢谢你肯真心相待。”能看出问题,说明她很聪慧。可是能出言提醒萍水相逢的自己,就真的是很善良了。这让最近疲于应付的阮妩很是感动。   “并…并没什么!”没想到会收到感谢,莫忆秋难为情起来。   “你肯说出来,我就很感激了。”阮妩冲她眨眨眼:“别担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   夫子已经进来,看着身旁之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,莫忆秋也恢复了笑容点点头,坐回到自己的位置。   散学后再次回到宿舍,洗漱完毕,木香守着门口,木奈贴在阮妩的耳边:“小姐,我今天路过竹林那边。”   看了眼门外,她又说道:“结果忘了带东西,反身回来的时候,就看到本来当值的许嬷嬷跟在后面。”   竹林那边离着宿舍有些距离,当值的嬷嬷过去能干什么?   “知道了!”阮妩点头,随即又补充一条:“以后在学院内,人少的地方,你们也不要去。”   虽然四处挖坑给敌人跳,可她如今最担心的,还是这群人狗急了跳墙。真把她们三个掳走,藏起来逼供审讯,那么估计也就没有活路了。   这么想着,她又不放心的叮嘱:“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,你们剩下的事情,就是注意安全。”   背后之人明显势力了得,周围都已经渐渐显露出来,这已经不是她们三个能对抗的。与虎谋皮的她现在只祈祷,这边的禁卫军,能够顶住。   不过看目前的情况,出现的大都是学院内的人,连女眷都用上了,这让她猜测,禁军...似乎可以期待啊!   转天一场春雨来袭,午休的时候,庄晓静等人央着要去阮妩的宿舍玩耍。   阮妩好脾气的笑笑,一群人撑着伞在雨中离开。   宿舍也不大,自然也没什么好看的,围坐在桌前喝着茶,话题聊着聊着,众人就开始询问明天休沐的活动。   “不下雨,就想去九曲潭看看。”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,阮妩也说:“上次听赵小姐说那边的景色,很是向往。   听到自己的建议被接受,赵小姐还是很高兴的:“这倒不错。有花有景的地方你去了很多,最近人都不会少。倒是九曲潭四季皆宜,也算闹中取静。”   “谁说不是呢!”阮妩看了旁边的庄晓静一眼,没有再说话。   这天淅淅沥沥的雨水,是在下午时分停止。趁着天色还早,重新露出真容的太阳将地面烤了个半干。   散学的时候,庄晓静很是欢喜的走过来:“中午时分忘记说,明日我家中也要去九曲潭。如今看着老天竟然赏脸,我期待能与阮小姐在那里相遇。”   “好!”阮妩歪头轻笑,带着温和的笑容目送她离开。   休沐日的早上,延续了昨晚的好天气,艳阳高照,晴空万里。   阮妩利落的收拾妥当,换上了到这边才买的普通米色长裙,才带着两个同样长服打扮的丫鬟出了门。   “姑娘准备出去?”今日门口是许嬷嬷当值,看着她们出去,笑着看了眼她们手中的食盒,打起招呼。   “嗯,我们姑娘想去九曲潭走走,嬷嬷可知远不远?”木香嘴甜的上前哄人。   “出了北门,车马约摸着要半个时辰。”听到她们的取出,许嬷嬷更显热情,详详细细的比划着方位:“不远,出去走走也好,今儿这太阳,去了那边风吹着才凉快。”   末了,她还建议:“虽说不远,可走起来也耗时间,你们姑娘较弱,还是顾上一辆车马,很快就能到。”说完,她还热心地给估了个价。   “确实没多远啊!”木香像是从价格里面掌握了真正的距离,随后满脸感激的道谢后,她快步追出门外,追向慢悠悠坐在前方的小姐,对她笑着点点头,三人徒步出去寻找车马。   上车后两名丫鬟就各自撩起两边的一个窗角,车马慢慢跑起来一段路后,她们才回身,对小姐点点头。   百花寄景,赶上个好时节,出城的人非常之多。北门的里面,一辆排队等候出城的油布小车突然转了方向。车马很是普通,只是掉头转向回去,倒也未曾引起别人的注意。   ? 第24章   中午时分,一条热闹的街市上,三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慢悠悠的向前走着。   走在身侧的木香护着小姐,看着头顶的大太阳,突然噗嗤笑出身来:“小姐,今天挺热的,那小姐会不会等上一日,会不会气死?”   “气死倒也省事。”天气热了,阮妩在考虑上哪里消磨时间,省的早些回去被猜疑。至于庄晓静那里,呵~~,老天爷赏脸,我可没打算赏她这个脸。   听着自家小姐说话没什么力气,木奈问:“小姐,逛了好久,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脚?”   “好啊!”阮妩左右看看,指着前面看起来很是热闹的酒楼:“去那里,看样子不错。”   “闻香雅舍!”走到进前的几人看看头顶的牌子,就抬脚进去。   可才迈进去,就看到点头哈腰迎出来的小二。   “对不住了几位客官。”听说几人不是来找人,小二满含歉意:“小店儿已是客满,现下实在没有位子,可能要等些时候。”   三层的酒楼,上面雅间看不真切,可这大堂放眼望去,确实人声鼎沸,座无虚席。而且看着旁边靠墙的位置,竟然真的还有一排丫鬟小厮在坐着等位。   这生意真好!阮妩心中感慨。   不过她可懒得排队等位子,于是推辞小二,几人遗憾的退出。只是才一转身,当前的阮妩就与外面进入之人对上。光线被挡住大半,她抬眼的功夫,上面声音传来:“阮小姐,好久不见。”   洪亮的嗓门,让她立刻分辨出这是大理寺的少卿,大铁塔常广安。   “常大人。”她笑着抬头打了招呼。   常广安低头看看三人:“姑娘这是?”这刚到饭点儿,都已经吃好了?   旁边的小二见到竟然是认识的,赶紧奔过来,满脸堆笑的解释:“大人您来了,实在是不凑巧,今儿客满,实在腾不出位置招待这几位客人!”   小二那副亲和小心的样子,明显与刚才的客气不同。   阮妩也没想为难他,就接过话来:“这家生意太好,我也是路过问问,既然不空,我们就去别家。”随手一礼就准备离开。   “阮小姐如果不介意,我们上面订了房间。”常广安的络腮胡舒展,圆眼弯起:“只有我和允之两人。请你吃个便饭,可行?”   “允之?”阮妩不确定这人。   看到她的表情,常广安一拍脑袋:“就是上次与我一同见你的男子,上次忘记介绍了。他是大理寺卿,姓祁,名允行,允之是他的字。”   祁是国姓,目前为止,阮妩只知道跟她们打交道的大皇子叫祁弘文。既然不是弘字辈的,那也应该是旁支。   没想到自己竟然撞大运认识一个皇族,也没想到这个皇族如此本事,做到大理寺卿。这可不是个闲差,正常想要混日子的富家子弟,可没人会选这个位置。   “这样啊!”她眼神微垂:“会不会打扰?”   “怎么会?”常广安摆摆手:“本就是一顿便饭,何来打扰之说。”   干元民风开放,女子的规训,对面说话还好,却也不到可以随意与外男用餐的地步。   常广安想没想到不知道,阮妩却早就想到了。可现在她心里有些事情,这些女戒只能抛在脑后,不要脸什么的完全不作考虑,客气一番,就与常广安进了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。   门打开了,她带着丫鬟被常广安请进其中。   这个雅间不小,布置的也极其精致。用了套间的布局,外间的八仙桌椅都是上好的红木雕花制作。四壁之上,则是各种山水画卷,清雅异常。   进入门口的正对面,整个一面都是打开的门窗,此刻春日浓,所有的门窗全都打开,通透和光线都是一流,从哪里穿入耳边的喧闹人声可知,那突出外面的阳台,也可以将这里的街景一览无遗。   这应该是豪配的雅间了吧!阮妩侧头看着摆放古玩玉器的多宝格,被它围出的月亮门内,就是套房的里间。在门口的位置,能够看到里面软塌和茶几的一角。   一眼扫过,就看到月亮门内,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靠在榻上,表情舒缓而懒散,看着窗外,不知想些什么。   听到门口的声音,他似是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来。   果然是那晚的红衣男子,阮妩立刻屈身行礼:“祁大人,打扰了!”   扬了扬眉,祁允行从榻上站起来,缓步走过来:“阮小姐,不必多礼。”然后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常广安。   “我刚进来,看到下面没位子,就邀请阮小姐上来用个午膳,大家都是熟人,别客气啊!”既解释原委,又把两边儿都带上。说完之后,他又是熟络热情的招呼阮妩坐下,又是喊着让小二上菜。   祁允行没有说什么,直接走到八仙桌旁边坐下,有人专门上前伺候净手。   听着旁边大铁塔的招呼声,阮妩咬咬牙,走上前去,又行一礼:“冒昧前来,多有得罪,只是小女子是否可以问祁大人些事情?”   拿着软布巾擦手的祁允行抬眼看她。   对面是大理寺的高人,自己的心机和手段也是不够看,阮妩放弃迂回的打算,直白的问:“大人可知家父和家兄的近况?”   离上次得到消息已经一个月,离她把东西暴露出去也快十天了。   她知道,这个世界消息传递没有那么快,可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个能问的,她就厚着脸皮蹭过来,怎么也要试试。   看着小心翼翼盯着自己的眼睛,祁允行没有为难她:“敌人被迷惑,已经有破绽,他们正在寻找机会。”   这句话信息量已经非常多了,阮妩丝毫不在意对方知道自己的动作,他肯告诉自己这些隐秘,自己早就是感激不尽。   “多谢大人告知。”她狂跳的心缓和一下后,真心的躬身行礼感谢:“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大人用膳,小女子告退。”   “别啊!”旁边看了半晌热闹的常广安跳起来:“说好请阮小姐吃饭的,饭还没吃,这哪里是待客之道。”   “大人好意心领了,只是小女子还要去买些东西,就此别过。”毕竟也是靠着他帮忙才得了消息,阮妩也不好意思强硬拒绝。   “买什么也不差一顿饭的功夫。”常广安大手一挥,外面的小儿端着饭菜陆续进来:“你初来京城,这闻香雅舍菜品很是有些名气,总要试试看。”   “可~~”   阮妩为难的要继续拒绝,就听旁边的祁允行突然出声:“坐吧,他好口腹之欲,最喜与人分享美味,你尝尝看,他推荐的好不好吃。”   看着对面一脸坦诚的大铁塔,阮妩也觉得自己矫情了,前世在剧组男男女女吃饭有什么,在这里久了,也被同化了。   没有再拒绝,感激的谢过两人后,她也走到桌前坐下。雅室内都有专人服侍,她就让木香两人先出去吃饭休息。   菜品一道一道上来,看着眼前各种精致的杯盘碗盏,阮妩意外之际,也是对这个世界的美食有了新的认识。   “这里竟然,还能吃到海货?”她看着眼前一盘子黑青色贝壳,这不是青口贝嘛!   随手剥了一个品尝,很是鲜美,估计是内陆人吃不惯海腥味的原因,盘子周围还放了三种不同口味的蘸料。很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,她很是怀念前世美食极大丰富的生活。   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遵守食不言寝不语,别人没开口,她也就闷头吃。   她这边认真的品着前世的记忆,旁边的常广安却是再也憋不住了:“小姐可是认得此物?”   “你说…这个?”阮妩点点贝壳,看到对面点头,她笑笑:“海货,中州竟然有海货,果然是繁华之地。”   “阮小姐这是去过海边?”常广安没想到这小姑娘能跑那么远,可是据他所知,海货在越州应该更是少见。   “兄长以前在青州滨水县,我去住过。”她大哥阮城文武兼修,科举进士出身,爹爹出事前,在滨水县任县官,她是偷跑过去玩了一段时间。那里环境很是怡人,她才拍板在那里建道观的。   不过真说起来,滨水县虽地处海边,可此时的捕捞和养殖,跟前世无法相比,这些东西,也是并不常见。她只是因为前世喜爱,所以才知道的多些。   “还去青州玩儿过?”常广安很是佩服。   禁不住他的一再询问,阮妩挑了几样青州出现过的海产品,说着自己的新的:“味道各有千秋,大人有机会可以尝试看看。”   各种贝类,新奇的鱼虾,海带什么的,常广安听的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:“竟然有这么多吗?”他看看桌上寥寥无几的几盘海货,突然感觉有些单调。  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面,阮妩感觉自己懂了这个吃货的眼神:“大海物产富饶,可捕捞不易,很多东西都远距离运输困难,京城能有这些,已经非常厉害。”   中州地处内陆,地图上看,离海最近的地方也是青州以东沿海,这要几千公里的距离,还有鲜活的海产品运来,耗费可想而知。   她脑子里面这么转一下,也估计出这家馆子的档次。怪不得装修的雅致考究,这就不是针对普通百姓日常的。   不过想想,京城里面遍地大官,处处豪绅,这样高档消费的场所能够人气爆棚,也是很正常的。   别的不说,就她所知,越州城内那些顶级商人出入的场所,哪个不是黄金遍地。   想着想着,她又转去那里支撑奢靡生活的暴利行业。   ? 第25章   阮妩默默吃着东西,她敢肯定面前的两人应该是有内幕消息的,不过几人毕竟不熟,也不确定他们的角色,她谨慎的没有再问。   小姑娘眼神还是浅了些,吃的正欢的常广安扫了一眼,眼珠转了转,倒是继续询问她大海的事情。   “物产富饶?”他对海了解不多,顺着吃货的思路,继续追问:“在下对海产不了解,阮小姐既然熟悉,说来听听可好?”   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,阮妩吃人手短,自然乐意奉告:“其实,我也不是很了解,不过靠海吃海,海里的物产确实很多。至少鱼虾贝类,就比内陆的江河丰富。”   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祁允行也放下碗筷,接过仆从递上来的湿巾,擦拭着自己的手指,慢悠悠的问:“阮小姐可是觉得,大海里的物产拿不出来,有些遗憾?”   “…”阮妩惊叹于这个人的敏锐,自己就是可惜这个时代浪费了资源,好吃的打捞不上来,难道语气上带出来了?他这就猜到了?   “是有些遗憾!”她也不否认:“可惜船舶和远洋都没发展起来,仅仅为了吃的,倒也不值得用人命冒险。”   在青州时,她看过渔民的渔船,也就能在海岸线游走,真要去了变幻莫测的深海,保准有命去没命回。所以获取深海的资源,探索新大陆什么的,都不是这个时代可以完成的。   仆从把桌子收拾干净,上了茶水和果盘,祁允行挥手让所有人退下,比了个请的手势:“干元三成的边境都是大海,真是能把它利用起来,不知能解救多少难民。”   “难民?”阮妩愣住:“现在有难民吗?边境打仗的难民?”最近没听说打仗啊,当然了,边境那种小规模的冲突是不算的,那种是常态。   “干元虽然国力强盛,可也没到百姓皆安乐的时候。”祁允行靠在椅子后:“战争是一方面,甘州大旱,幽州水涝,凉州受冻,沿海地带的风浪,庄稼没收成不说,哪一样不是死伤无数,百姓流离失所,难民暴增。”   天灾人祸,前世都不能避免,这里出现难民确实正常。让阮妩比较惊异的,是眼前这个皇族。   大理寺卿就已经是个繁重的工作,听着意思,这人还忧国忧民,关注百姓。如今的皇族,都这么积极进取吗?怎么周氏和祁弘文只知道蝇营狗苟?   心里这么想着,她嘴上冒出来的却是:“这样一说,皇帝陛下好厉害,我们在内陆,从未感受到灾害影响。”连逃难的难民也没见过,这种事,只有国力强横才能办到。   常广安咧嘴笑笑:“阮小姐这话要是让陛下听到,定是开心。”   意识到自己在妄议皇帝,阮妩傻笑了两下,然后随意的聊了几句后,就起身告辞离开。   “看走眼了啊!”送走带着丫鬟下楼的阮妩,常广安回身关门:“本以为就是聪明些,没想到懂得还挺多。”   不置可否的坐回到里间的软榻上,祁允行神色莫名的笑了笑。   而另一端,阮妩带着两个丫鬟离开馆子,又在街上逛了会儿,随意的买了几样东西,赶到晚间吃了饭,才返回太学。   第二天一早,才来到教室,早已在里面的庄晓静就和另一个同学走了过来。   招呼没说几句,她就问道:“阮小姐可有去九曲潭?风景如何?昨日人不少,我都没看到你。”   “九曲潭吗?”阮妩看着她:“我没有去。”   看到对面疑惑,她笑笑:“我出城的时候遇到了熟人,与他说了会儿话就有些晚了。想着来时带的衣物不多,近来有些热,昨日就到上次说的的几家成衣铺子逛逛,买衣服已经大半天,回来都黑天了。”   女孩子嘛,都是爱这些衣物首饰的,逛个大半天,一点问题都没有。   庄晓静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,可对方的理由,她也无法反驳,只能随着他人郁郁的换了话题。晃眼间同学们都走进来,大家也回到了各自的座位。   看着她肩膀微塌的背影,阮妩笑的安然:“没抓到我,你们很失望吧!”   学院里的治安简直不能让人更满意,相安无事的五天又过去了,绵绵的细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,让阮妩再次找到借口,把休沐出游的行程再次取消。   新的一天开始之时,夫子正在台上口若悬河的说着:“然也,就是如上所说,此次百花祭已定,各位可自行准备。”   头一次来京城,阮妩闹心的事情实在多,未曾关注过这是什么,可旁边的一片欢呼声,让她意识到了所谓的百花祭应该不是小事。   好在身旁有个帮忙小能手莫忆秋,趁着教室混乱之时,她才算听出个大概。   干元开国皇后是为奇女子,巾帼不让须眉,自己陪着□□皇帝打下江山后,致力于提升女子地位。她创办女学,鼓励女子走出绣楼,学知识明事理。不求学以致用,好过无病呻.吟。   为了让女子学习更有动力,她还制定了多种鼓励措施。百花祭就是其中之一。   每年春末,京城都会举办一个女子的盛会。说是盛会,其实也是一种比赛。   三天的百花祭,共设置十个比赛项目。除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学院教授的六艺外,还增加了棋、画、绣、烹。   只要有才艺,都欢迎你来报名展示。用百花的才艺,献祭赞颂女子的生命的意义和价值。   自从这个赛事开办以来,每年都有大批的姑娘踊跃报名。   当然,为了杜绝浑水摸鱼,浪费比赛时间,能参加的,也都是有学院或地方的推举的。年纪超过十六岁的,水平实在差的,都被拒绝参赛。   为了公允,历次盛会都会邀请很多真才实学之人作为评判。同时,现场设立大量观看席位,也会邀请世家大族、官员家眷参加。   十个项目,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试。每项都会当场出成绩,公布排名。最后一天,会集中为各项的第一名发放奖赏。   其实,发展到后来,这位开国皇后的初衷是什么已经不再不重要。这样的盛会,真是的效用,却是为这礼法束缚的古代婚嫁,提供了很大的帮助。   尤其是京城这种地方,盛会之时,即使王公贵族去观看也是常有的。历年来,通过比赛麻雀变凤凰的,也不是没有。当然,这种情况都是凤毛麟角。   也没有几个家族,只是根据这一个比赛,就拍板订下儿媳妇的,综合考量其他方面才是常态。所以,第一名虽然长脸,可大多数人还是以好好表现,多拿好成绩为目标。   毕竟,方方面面都优秀的姑娘,更能够获得大家夫人,甚至旁观公子的好感。   了解过百花祭的本质,这种大型的现场相亲会,着实让阮妩吓了一大跳。   之前读史书的时候,她就感激这位开国皇后。是她让女子走出家门,走入学堂,有了自己的思想,提升了自己的地位。是她的一系列举措,才让自己活蹦乱跳的到处蹦跶。   如今看来,她竟是连婚姻大事都插手了。不知道几百年前,她老人家提出百花祭的时候,有没有想到今日的情形。   只是如今既然认清这是相亲会,阮妩就少了些兴趣。   午间,庄晓静又凑过来,虽然她一直想把话题引向阮妩,可其他女孩子热情高涨的聊着比赛,让她一直没能成功。   看着一群眼睛放光的女子,阮妩保持着微笑没有出声。   直到第二天,意外的看着旁边唉声叹气的小姑娘,她才猜测着靠过去:“什么事?愁成这样?”   “阿妩!”莫忆秋噘着嘴抬起脑袋:“你有没有想好报什么?”   “没啊!”阮妩摇头,她是压根没打算报,费心费力的,还不如设计图稿来的实际些。   看着对面一脸无所谓的人,莫忆秋更是痛苦:“女学要求,每人最少报一项,最多报六种,娘就硬要我报三项。”   还有这规定?阮妩没想到,不过报一项对她来说也没难度:“御射你不行,乐书你都很好啊!再选一个其他的,就能凑够吧。”   两人坐在一起好长时间了,阮妩对她的水平也有一定了解,这小姑娘术数实在不行,礼勉强凑合,不过还有其他四项呢。   “我…我想报…烹。”莫忆秋委屈极了:“可娘不让报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阮妩没想到,瘦瘦小小的姑娘是个爱吃的,这让她想起了大铁塔常广安。   看到好友没有露出鄙视的神情,莫忆秋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,有些义愤的说:“娘说…不美。”   阮妩一滞,随即想到这盛会的意义,有些理解:“要不…你换一个?”   看着小姑娘又委屈,她赶紧说:“我虽没吃过,但也支持你下厨,只是一个比赛而已,何必与你娘较劲。   “或者…”小姑娘神情越发失落,阮妩绞尽脑汁安抚:“你改日做些吃食给我?我嘴很叼,好吃就捧场,不好吃,我会提出来的。”   小姑娘还是没言语,她摸了把头上的汗接着开解:“做美食,重要的是自己喜欢,吃者高兴,比不比的,你以后也不能去当厨师。”   这话说完,前面低着的脑袋蹭的抬起来:“阿妩你说得对哦,我做吃的,又不是为了比赛,我高兴,大家喜欢吃才是最好。”   恢复活力的小姑娘完全甩开参赛的事情,兴致勃勃的拉着阮妩,问她喜欢吃什么。这一副回家要大干一场的节奏,让阮妩好笑的陪她聊了起来。   等到夫子过来统计人数的时候,看着大家最少都是三项,阮妩为了不太过分,也只是报了御射两项。   这么个最低的项目,收获了一堆的好奇,以及少数的几个鄙视。   ? 第26章 [VIP]   自从报名结束,整个女学的气氛都变了,所有的事情全部靠边站,如火如荼的百花祭准备开始,全体学生都全情投入,据说比季考用功多了。   相较于忙碌人群,整个班级,就属阮妩轻松。散学后,看着仍留在教室里等待夫子指导练字的众人,她回去换了骑装,去后面马场练习。   一天的学业都已经结束,此刻,只有少数人来这里练习,倒是空旷的很。   “砰~~”看着自己的箭射中靶心后,眼尖的阮妩也扫到旁边的靶子上那正中红心的箭支。   偏头看去,只见她旁边不远,正有一名男子拉弓。青色的长袍,黑腰带扎紧,发髻同色缎带绑扎,一身男学标配,再无长物。   男子身量很高,一身简单衣袍,看着身材很是匀称。强壮有力的臂膀,将手中弓箭拉满,仍是稳稳地没有丝毫颤动。   “嗖~~”弓箭被毫不犹豫的放出,看着又是靶心,阮妩心中也是赞赏不已。   只是看了眼结果,对方已经转过头来,目带询问的看向她。   阮妩点头打了招呼:“公子箭法了得。”   “过奖。”对方看了眼她手里的弓,又看向远处的箭靶:“小姐的箭法才是厉害。”   “一石的弓,我可拉不开。”   事实上,太学里的男学生,大都是用五斗,七斗的弓箭,这人拉一石,也算文人里面厉害的。   受了夸奖,男子倒是没什么惊喜,只是指指阮妩的弓箭:“五斗弓,女子里面也很少有人拉开了。”   知道他的意思是男女力量本就有差异,这也没什么可争的。   马场的四周都是教习,两人站的也远,倒也没什么要避嫌的,客气了几句,大家各自训练。   这一周的休沐,因着要练习比赛项目,阮妩自然又是拒绝外出。   同学们大都是这么安排的,虽然庄晓静还想蛊惑她去庄府共同准备比赛,可两人的项目完全都不一样,庄府里面也没有马场,她说出来的邀请,连旁边的人都有些侧目。   被这样注视的庄晓静很是狼狈,只能抿着嘴不再说话。  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着,可是再次上课的下午,等到夫子宣布完事情后,阮妩却站起来:“夫子,我明明只报了御射两项,为何增加到六项?”   是的,当前面的沈明智宣布下周比赛名单的时候,她的比赛项目,一下从两项增加到六项。   因着当时班上就她一人报两项,同学们都还有些印象,如今被增加到六项,下面就传来许多疑惑地声音。   “我明明报了书,为何被取消?”其他同学也不满意的站起来。   “还有我。”又站起来一个:“我的乐和数,为何都被取消?我一共才报三项,如今只剩下了一项。”   “我们都有取消,为什么阮小姐会增加?”   ……   一个个声音不停地出现,讲台上瘦长的身形却镇定自若。   直到下面七嘴八舌的声音慢慢消失,他才扫视过四周:“学院规定,上次季考的成绩为优良,才允许报名。然,这项规定,各位同学都忘了?”   众人恍然想起,学校的规章之中,是有这项。只是大家第一次参加百花祭比赛,或多或少的都忽略了这个要求,如今被提出来,下面立刻哀嚎一片。   “我上次术数考试可以得良的,只是多错一题而已。”   “就是,其实我觉得上次书法我写的还可以,早知道找夫子争取一下,好歹能得个良呢!”   懊恼声中,有人就想起来:“不对啊,夫子,阮小姐都没参加季考,凭什么可以报六项?”   “对哦!”其他人也跟着反应过来:“这不公平吧!”   “是啊!她凭什么能报?”   ……   新的议论声响起,阮妩倒是没再说话,只是缓缓坐下去,看着前面的闹剧。   这次,沈明智没有等大家议论结束,而是伸手示意大家静音。房内完全安静后,他才缓缓说道:“有人检举阮小姐入学不符合要求,一,借用他人名额。二,未参加入学考试。三,此前从未进过女学,六艺基础全无。”   这是谁干的?好歹也是同学,就这样落井下石?大多数人面面相觑。   没给下面消化的时间,沈明智继续说:“招收此等学生,有辱太学学风。然,学院给其机会,如此次六项比拼均能获得中上成绩,留之,否则,驱之。”   一片哗然响起,大家看看台上,又转头看向后面坐着的人。   “可…为什么不是女学六艺,而是去除礼书,改成棋画。”莫忆秋第一个不服气的站起来。   也是,礼书两项,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学过,可是棋画,学没学过不说,即使学过,好不好也是要看天分的。   很多人都不傻,似乎感觉出什么,扭头看向前面的台子。   那里,沈明智倒是早就准备好说辞:“阮小姐在校期间与多人争执,礼之一项已经不符合。”   是说的上次与钱依依等人争吵的事情吗?这个大多数人都知道,虽然是钱依依出现不逊,硬说是礼仪欠缺,也是勉强。   “那…那书为什么会取消?”莫忆秋不肯放弃。   “书之一项。”沈明智抚了抚袖子:“学院每项都有推荐名额,书报名最多,然,要先照顾优秀的同学,阮小姐此项并不突出,不能抢夺他人名额。”   入学不过数天,她只写过夫子教授的小篆,突出什么的,肯定是没有的。   上面的人似乎有些得意:“然,学院已经很是照顾你,虽然取消两项,可也另外凑足六艺之数,你要珍惜机会。”   意思学院帮你换了两项,这天大的恩情,让下面的女学生面面相觑。   “你…你们…”莫忆秋颤手指着前方,这已经超出了她的廉耻范围,她不知该如何张嘴。   没权没势,这就是摆明了欺负你,还让你无力反抗。阮妩知道对方心思直白,要么现在主动退学,要么接受学院的安排,参加比赛。   比赛的六艺有一项拿不到中上,那么不好意思,丢脸的同时,你还会被学院取消学籍,也是离开收场。   从台上小人嘴脸挪回视线,看看四周。担心的又,同情的有,漠不关心的有,一脸猜疑的也有,直至掠过前面那个幸灾乐祸的眼神,她才站起身来。   眉宇间都是厌恶,像是看着最肮脏的老鼠:“我是不是,还要感谢你们,不给我报烹?”   没等回答,她安抚的拍拍旁边的姑娘,拎起书袋,一步一步,向着前方走去。   室内一片安静,所有的视线都注视着那瘦瘦小小的人。   被欺辱至此,她没有畏惧和害怕,眼神依然坚定而明亮,她步伐很慢,轻飘的声响,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里。   伴随着步伐而来的,是她冷淡而讥讽的声音:“相鼠有皮,人而无仪!人而无仪,不死何为。相鼠有齿,人而无止!人而无止,不死何俟。相鼠有体,人而无礼!人而无礼,胡不遄死。”   人站立在最前方,直视着那里躲闪的眼神,她讥讽:“蠢笨的你们…听得懂吗?”只是片刻功夫,她嘲弄的笑了一声,转身走出教室。   没理会沉默的众人,莫忆秋也跟着跳起来,拎著书袋追了出去:“阿妩,阿妩,等等我…”   前面的人已经走到空旷的小路上,她气喘吁吁地追上去,担心的拉着好友:“你别急,我回去找爹,让他参上一本,这太学上下,竟如此恶心,简直无法无天。”   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,全都是敷衍,在场的有几个人看不出来问题。   看着着急向外跑的忆秋,阮妩伸手拉住她,随后冲她摇头笑道:“没事儿,就是个比赛而已。”   “可是…”   “没什么可是。”阮妩点点她的脑袋:“放心看戏,很好玩儿的。”  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,莫忆秋被连哄带骗的安抚住。   后面的同学也都陆续走了出来,几个相熟的跟她打招呼,也不知怎么安慰。   倒是之前一直缠着她的庄晓静,挂着一脸的微笑,也和众人款款走来:“阮小姐,可要帮忙?”   “呵~~”阮妩看了前面的人半响,直盯的她转了视线,才若有所指的说着:“你…,不是一直在忙吗?”不理会转过来的放大瞳孔,阮妩拎著书袋,拉过莫忆秋,从她身边走过去。   看着后面沉默的庄晓静,又看看周围眼神闪烁的同学,莫忆秋肯定得问:“阿妩,是她搞的鬼?”   “只是个小喽喽。”已经到了岔路口,阮妩停下来笑着看身旁:“别担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   送走一脸担心的好友,她反身回到宿舍。面色平静的吃过晚饭,梳洗过后,三人才站在窗旁,看着外面。   天色将黑未黑,弯月已经高高悬起,木香两人满含愤怒:“这群人太可恶,这是要逼着小姐离开太学吧?”   “东西找不到,又不敢明目张胆进来掳人,只能把我逼出去。”木生的消息,她前段时间跑过的地方,都有人去翻找过。   虽然他们搞不清木香和木奈当日去的准确地点,可是城中的几个人来人往的地方,也有人在那边探查寻找。   找不到东西那是自然的,可是学校内,庄晓静既不能掏出有用的信息,又不能把她引出去,估计也只想到这招了。   出去以后是抓,是骗,她一个家中无人的孤女,还不是随他们摆布。   只是出乎她意料,这群人强横到可以随意指使太学,却不敢招惹禁卫军?自己在这边安安稳稳的住着,他们竟然也不敢动手?   外面的墨色越来越重,远处的树影被夜风吹的沙沙作响,站在窗边的人忽然笑了叹息:“好在学院里有人挡着,不然,真的要逃亡了!”   ? 第27章 [VIP]   晚上,京城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里。顶楼的雅室之中,常广安拍桌子大笑:“相鼠有皮,人而无仪!人而无仪,不死何为…,这就是想骂他们寡廉鲜耻,死不要脸吧!”   “是这个意思!”祁允行抬起嘴角,小丫头脾气厉害,不高兴就直接骂回去。   “哈哈~~”得到肯定答复的常广安再次笑倒。随后,扶着肚子大赞:“这姑娘太有意思,如此文绉绉的话也能背下来,她可以考状元了!”   他这边一直笑起来没玩,旁边两个一脸懵的男子不干了。   其中一个扇子直摇的文士最是着急,站起来直接去椅子上拽:“什么,什么?老常你笑够了没?正经的说说呢!”   像是知道这位肯定要动手,另一个脸庞微圆的倒是没动作,就这么眼神热切的等着。   等到常广安喘匀了气,才开始从最初小镇上见面说起,一路说一路竖大拇指:“要胆色有胆色,要脾气有脾气,还有些三脚猫的功夫,不是他爹的原因,我非招揽过来,绝对是个人才。”   “你傻,人家大小姐不当,给你打下手。”拿扇子的听完故事翻脸不认人,啪的拍了常广安一巴掌。   随后,一步三晃的走回自己的位置:“我这就出去一趟,京城就有这么多热闹,这句话好,我得记下来,以后指定用得着。”   “适合你用!”微圆脸庞的男子也点头赞同,随即,他又算计着:“骂人这么厉害,也不知道六艺比赛怎么样,回去问问阿沅,要不要去凑热闹。”   ……   不论如何,阮妩的这一句话,在院内也是慢慢传开。同时,如今在学院内的很多学子,也对这种龌龊行为,进行了公开的讨伐。   太学院作为皇室最高学府,里面不乏世家大族,王爵高官的子女,虽然并不认识阮妩,也无意为她出头,可不等于他们能够接受自己学院这种卑劣行径。   阮妩的渠道不多,不过听忆秋和几个朋友说,朝堂之上,很多人都上了折子,谏言的有,弹劾太学院祭酒的也有。   只是后来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联合作保,皇上对其当庭申饬后,倒也没有进一步的处罚。   户部尚书周元昆,国公爷,皇后生父。兵部尚书周元慎,国公府二老爷,太后亲弟。   木生这段时间送来的消息,这两个是重点说过的。   算上周元昆掌管吏部的女婿,光是六部,就有一半在周家的手中。他如今出来作保,只是申饬,也是意料之中。   这么看来,太学院,或者说,这学院里,祭酒为首的一波人,应该也是周氏和一脉。   想想真的惊悚啊,自己所到之处,哪哪都有周氏的影子,真实感受到她们的控制力后,阮妩提醒自己和丫鬟,以后在学院里也要多加小心。尤其是这些官员和导师,谁都不能放心。   不过,阮妩也从未想过,靠着这么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,就能够搬倒什么人。   当时那么说,不为别的,单纯就是她生气了,她要骂人解气,不是顾忌太多,她其实更想直接动手。   她很清楚,自己目前的能力,不足以跟任何人叫板。只要她敢动手,立刻就被驱逐出去。保命等消息,是她唯一的目标。   说来也是好笑,按理说,她既然是卫启林领进来的,那么他作为学院的一员,总应该出面说些什么。不为自己,也要为他正个名。   可几天过去,不要说证明些什么,他是连面都没敢露一下。   阮妩对永安伯府下一代无语的时候,也暗自庆幸,当时自己没有进伯府的打算。不然,靠着这些怂货,搞不好两天就被出卖了。   早上,按照正常时间进入教室。刚进门,她就被旁边等候的女孩拉了过去。   “忆秋,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?”看看四周,只有一两个人而已。自己经常是这时候过来,可忆秋家住的远,从来都是最迟的。被拉着去了后面的位置,看着对面闪烁的眼神,她知道,这是有情况了。   “还有这个节目?”意外的听着对面嘀嘀咕咕的讲述,她才知道京城的人这么会玩儿的。眼光闪烁间,她的嘴角又弯了起来。   比赛是下周最后三天,如今每一天,学院里都能明显感觉,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努力。   平时三五人群聚集聊天的场景再也不见。恍然间走过竹林,看着原本热闹的亭子里,只有一两个人停留,或在看书,或者练字,摆棋盘的,研究画作的,各有各的忙碌。   一路看着这独特的风景,阮妩迈出角门之外。   “她是…放弃了吧!”如今知情的人越来越多,看着她又潇洒的跑去练御射,就有人凑在一起嘀咕。   “破罐破摔,顶多丢脸被赶出学校,还能怎样?”另一个女子接话。   “学院过了些,她家里本就出事,何必落井下石。”虽然学院没收到处罚,可耿直的学生还是不服气:“处理的方法多的是,逼着人家丢脸,终究不够磊落。”   “如果她家没事,谁敢落井下石?”倒是有人猜到了什么:“只能怨她得罪了人,顶名额进来的多了,怎么就有人去揭发她?”   后面唏嘘的话,阮妩自然听不见,她只是自顾自的去了马场,不急不慢的先跑两圈,才反身回到靶场,选取弓箭。挑挑选选间,一张弓递到眼前。   回身看去,是数面之缘的郑南。   “谢谢!”接过这张五斗弓,阮妩随意的试着:“郑公子也是刚来?”   “过来一会儿了。”郑南看着前面的女子:“刚来取箭,看到你去还马,就顺手挑了张弓。”   “郑公子眼力很好。”阮妩满意的挽起弓,又拎了个箭袋,抬步向靶场方向走去。   两人信步走到位置,仍是相邻的两个靶台。先是各自射一轮,郑南才看向身旁:“可有麻烦?”   正在取箭的阮妩抬眼看去:“都听说了?”女学这边散布她还能想明白,可也没想到,男学那边也有动作。   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。”   “没事儿!”阮妩又拉开弓箭,瞄准远远的靶心。   “嗖~~”又是正中靶心,她抬眼笑看对方:“输赢还不一定。”   没有阴霾,黑亮的眼中透露出的自信和期盼,让郑南楞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的微微转脸,回身继续训练。   认真练习的两人自然不知道,远处高台之上,也正有几人看着前方的热闹。   先开口的,是那个文士:“就是这个丫头?看着瘦小,竟然能拉开五斗弓,还能命中靶心,就这一手,百花祭前三肯定没问题。”   “女学里面,这个确实算是厉害的。”旁边的圆脸也站在最前方张望:“这就是阮青岩的女儿?倒是有乃父之风。”   “御射都不是问题,主要剩下四项,也不知道她水平如何。”常广安啪的拍在栏杆上,一脸的操心:“欺负一个小丫头,一群不要脸的东西,果然比老鼠还不如。”   身旁之人倒是被他吓了一跳:“不是,我说常大个,你什么时候记性这么好?那一段儿,你竟然还记得?   不过,这不是重点,文士不解:“不是,我还是没搞懂,你如今已经闲的,有空为一个小丫头伸张正义了?”   铜铃一般的大圆眼珠子白了他一眼:“孔辰光,你有些同情心好不好!”   “同情心?”孔辰光不屑的看着他:“大理寺的常阎王,同情心,请问那是何物?”   说完,他拉过守在另一边的男子:“裴风,你们对老常做了什么?他怎么会长出同情心那种东西?”   “…”裴风冷漠的答道:“回孔爷,小人刚刚回京,并不知情。”说完,迅速退回到主子身旁。   被嫌弃的孔辰光还要再接再厉,低着头看东西的男子先开了口:“阿勉,你那边都准备好了?”   “准备好了!”圆脸的陆勉回头答道。   这是今天过来的正事儿,既然他这边忙完了,几人也不再扯皮,坐在桌子边讨论起来。   直到伸着懒腰站起来,看着窗外还在练习的人,孔辰光又笑了:“你看人家小姑娘,心态多好,天大的事儿,笑的依然灿烂。”   神色平静的拉弓射箭,仿佛完全不知道学院内外的暗流涌动,也看不到周遭的异样眼光,常广安也是赞同:“是挺好,这要是京城的小姐们,早就躲起来哭了吧!”   “我家小妹不是爱哭包!”陆勉否定:“她现在很是好奇这丫头,说了比赛之时一定要过来看看。”   没理会这个妹控,常广安问从椅子上走过来的人:“允之,比赛这事,真不管?好歹是女子,大庭广众下丢脸,还被赶出学校,总归不好!”相识一场,他也不想小丫头太难看。   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,祁允行点点桌子上,那里是裴风刚拿来的几张纸:“谁难看还不一定呢。”   “什么东西?”常广安低头拿起纸头。   旁边的陆勉和孔辰光也好奇的凑过脑袋,然后不敢相信的大叫起来:“允之,你赌博?怎么不叫上我?”   “叫你们?表舅和孔大人会打断你们的狗腿。”常广安嗤笑一声,然后继续低头快速翻阅着里面的内容。   找到了下面的一行,结果咋舌道:“谁这么疯狂?小丫头昨天赔率还是一赔三十几,今儿竟然一赔十三,这要砸多少钱下去?”   ? 第28章 [VIP]   百花祭发展多年,民间自然也有人坐庄开盘。摒弃掉大多数平庸的学生,每年都会选出三四十人供大家下注。   这里面大都赌的是获得前三的概率,偶尔少数极端的,也会开盘赌各项的第一名。   最近一段时间,通过不轨人士的宣传,阮妩从默默无闻的平庸学子,一下子变成此次赌注的大热门。当然啦,热门的原因是因为,大家都堵她不能获得六项中上,被撵出太学。   琴棋书画全部精通的本就少,术数更是女子的弱项,好几拨人暗中散布她的消息的同时,也在贬低她的才学,想要搞臭她的名声。这波人就是造成如今一赔三十的黑手,这里面有多少是这群人投注的,恐怕几个庄家也说不准。   数天如此造谣的结果就是,众人看法出奇的一致,有人整她,让她出丑。   都自以为自己抓住了隐秘之事,截止到昨天,赌她输的赔率已经是一赔二,扣除庄家的点数,已经没什么赚头。   相反的,堵她赢的人则是寥寥无几,赔率一直保持在一赔三十五以上,简直是一夜暴富的吸引力。这几种操作合并在一起,明显能够看出庄家和那波人在鼓励赌徒们跳进去,然后一锅端。   庄家和这波人是谁,在座的几个心里有数。只是常广安捏着手里的枝条,扭头看着旁边的人:“陆财主?你不会真的冒着打断腿的风险去发疯吧!”想想这家伙为了钱,以前也是挨过揍的。   “我又不认识她,钱多也不会这么烧?”陆勉翻着白眼。   这倒也是,常广安又看向另一边。   “也不是我!”祁允行站在窗边,看向远处,嘴角上挑:“不过,让你给说着了,她的胆子,是够大,这脾气啊,也是不小…”   “啊?”众人不敢相信的凑到窗边。   女学宿舍内,练的一身是汗,阮妩先是洗了个澡,才坐下吃饭。   她的身旁,木香魂不守舍的蹭过来:“小姐,我哥递消息进来,拆借的银子和手里的现银,全都折进去,赌票已经收了,本来我们买进去后,赔率降到一赔十七,后来有人跟风,现在变成一赔十三。”   木香站在屋里禀告,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。心慌的不行,白花花的银子,怎么就换了张赌票呢?   “银子而已。”阮妩靠在椅子上,看着扶胸口呼吸困难的两个丫鬟,好笑的摇头:“当年我买道观做观主的时候,不是更离谱,也没见你们这么紧张?”   “那个旧道观才多少钱。”木奈也是懵懵的:“这可是十万两啊,还大半是借的,小姐,这没事吧?”她的心还在嗓子眼呢。   “能有什么事?”椅子上的人摇头:“输了,我也不肯能再呆在京城,铺子抵就抵了。万一赢了呢?”   “可是…”木奈还是不懂:“我们自己投的银子,不拆借也能赚很多啊?”何必把铺子抵押呢?转手让人也是好的。   “银子~~”阮妩懒懒的靠在榻上,撇撇嘴:“就是给自己找乐子啊!”   木奈还要问,隐隐有些明白的木香赶紧拉住她。   直到小姐睡着,木奈还是说这:“木香,如今小姐身边就我们两个,是不是该劝着些?”   “这次不劝了!”木香摇头:“这段时间压力实在大,银子和铺子而已,她想怎样就怎那样,人别闷坏了才好。”   一句话,让木奈也停下来,回头看看昏暗的内室,没有再说话。   新的一天到来,一年一度的百花祭终于开始了。   由于今年的比赛场地就设在太学院,倒是让阮妩不用在路上奔波,方便不少。   后面的马场,从三天前就已经封闭。听莫忆秋的小道消息,马场的西面和东面另有出入口,接到邀请函的人,都可以从那里进入。   按照赛前统计的最终筛选和统计,每项比赛实际参赛人数差距很大。除了厨艺只有十人报名,御射的人数统共也只有二十几人。   人数较多的,都集中在乐,棋,书,画。剩下的各项,则是三五十人不等。   如此看来,不管女子地位如何发展,关于才艺,大家最认可的,最传统的,还是琴棋书画。   通过角门,再次进去马场,空旷的场地已经焕然一新,四周查看的同时,络绎不绝的赞叹声也穿入耳中。   “这次礼部看来是花大力气的!感觉比前几次规整多了。”   “全都拆了重新建的吗?”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进来:“怎么感觉,这些个礼台都是新的?”   一个女学生扫了四周一圈:“去年比赛的场地出了乱子,今年听说陛下吩咐燕亲王世子亲自督办。”   “竟是世子?”附近的人都惊叹,然后众人看着观礼台的方向,有人激动的问:“慧兰,世子今天会来吗?”   “会吧!”叫慧兰的女子也在看着远方:“我听说,世子会做考官。”   “哪项的考官?”有人赶紧问:“我今年只报了两项,早知道世子做考官,我多报几项好了。”   “我也是啊!”旁边的女孩郁闷:“我只远远的看过世子两次,都看不真切,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近距离看看。”   “痴人说梦!”一个声音在旁边嗤笑。   “李婷玉,你笑什么?”刚才还一脸兴奋的女子回身,看到冷笑的人,皱眉反击回去。   “笑你啊!”李婷玉抱着胸看着前面的两人:“曹雪,世子什么身份,还近距离,你要是得了头名,还有可能。”   以往倒是有过,获奖者领取奖励,可那也要世子有兴致才行啊,至少这么多年,都是礼部官员在台下完成颁奖。更何况,这么多人比赛,获得第一名,那有多难?   “那…那又怎样?”感受到旁边传来的隐晦眼神,曹雪噘嘴:“见不到就见不到,碍着你了吗?”   她突然挺起胸膛:“我就是这么想的,我敢说出来,你敢吗?”   对面的李婷玉来不及收敛的眼神,让周边的人恍然大悟。人群慢慢的围绕这个话题热烈起来,这情形,倒是有些像前一世小女生追星。   有些意外这个时代的小姑娘如此开放,阮妩笑着看向远处。   如今在这边候着的,都是上午有比赛项目的。剩下的学生如果想看,原来马场周围的看台已经搭了凉棚,那里有专门分给各个学院的棚子。   另外还有一些棚子,是专门给贵妇家眷坐的,那里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进入。   所有的棚子一层层的整齐排列着,而在它们最前方,搭建了一个高于所有平台的棚子,就是此次的观礼台。那里,也已经有人上去。   有莫忆秋和她的几个小伙伴在身旁,上去之人,阮妩也是认了个大概。   如今上去的考官已经有六人,看他们的服饰,穿青色衣袍的两位是太学的,白色衣袍的两人是文阁书院的。这都是女学最好的学院,才有资格派考官过来。褐色官袍的两人,则是翰林院的。   本来,按照每年的惯例,太学院的祭酒都应该作为考官坐在上面,可如今他的人品和能力备受质疑,所以,他只能带队,坐在太学院的棚子内。   上面的几个人,此刻都安稳的坐在靠边角的位置,除了偶尔低声交流,并未有什么动作。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人!   等待比赛的人越来越多,随着其他学院的选手进入,入口的等待区处,已经站的有些拥挤。好在陆沅她们来的早,站的靠前,倒是没有什么影响。   人员来回走动之间,后面宾客凉棚,大多数已经渐渐的坐满。又等了片刻,前方,男男女女四个人先后上了观礼台。   “这些应是宫里出来的!”莫忆秋在她身边低声说着:“我不认识,不过历年来,宫里都会指派些人过来。”   只说宫里,并不一定是皇上的人,阮妩猜看着上方,猜测不到几人的阵营。思索间,就在一片哗然声中,跟着众人看向棚子的右后方。   那里,一队士兵快步跑了出来,然后分列开来,笔直站立。不多时,从远处,沿着士兵们隔开的通道,有三人缓步走过来。   “两位皇子和燕亲王世子。”旁边有人惊呼:“天啊,这是什么情况?怎么都来了?”   人群中的声音此起彼伏,不过很显然,这一切并不能影响前面的几人。   三人之中,走在最前方,是一位身着青色团纹长衫的男子。   棕靴棕带,简单的装饰了一个环形玉佩,一身装扮简单,看着倒是朴素。他双手背在身后,迈着方步前行,配上那略微宽阔的脸庞,看着倒是严肃的很。   阮妩虽然没见过皇子,但是听着左右的对话,也知道这位就是自己如今的对头,大皇子周弘文。   而紧随他的身后,走着的却是一个风格截然相反的男子。   雪白的宽袖大袍上,绣着到处都是青竹装饰,远远看去甚是青翠欲滴。虽然大袍松散,可他里面的翠玉直缀倒是笔挺板正,修身异常。一条金丝腰带缠住,上面对称的坠着一对玉珏,色泽看着,与他头上的玉冠相得益彰。   长相上,与当前的男子也是大有不同,瓜子脸,白皮肤,细高的鼻梁,再配上微挑的桃花眼,总有一种阴柔的美感。   他自从出现后,就是一脸的笑意,随手拿着个折扇,缓缓地摇着,细长的眼睛弯弯的,边走边四处看着。   有惊呼声传来,他还去挥手致意。这是新消息所说的二皇子祁弘轩。   这骚包的动作和华丽丽里的壳子,包装和入场的方式如此眼熟,让阮妩看的直流汗,很是怀疑,是不是遇到老乡了。   ? 第29章 [VIP]   戒备森严的队伍中央,干元唯二的两个皇子都出现。按照阮妩掌握的消息,老大是宫女所生,生母早逝,幼时就被皇后养在自己名下,这幅长相并不出众,也不知道是随了谁。   老二倒是宫中得宠贵妃所出,据说这位贵妃貌美端庄,很得皇上的喜爱,连带着,她们蒋氏一族也是地位极高。甚至民间传言,蒋氏手握凉州大军,颇有与周氏一争高下的意思。   事实到底如何,阮妩觉得传言还有待商榷。可是这就是干元两位皇子?以后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?只是这么简单看着,她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之感。   直到把眼睛转向第三个人,她才完全忘记了刚才心中的想法。   “祁允行?”她一眼就认出那人。 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皇子同行,他穿的是低调的墨色长衫,只是衣领袖口等位置都是红线暗纹,玉扣腰带之外,都没有其他装饰。   有别于大皇子的僵硬威严,也不像二皇子轻浮夸张,他虽也面色清冷,却因那波澜不惊的双眸,以及内敛的气势,让人看着更显高深莫测。   早就知道他好看,五官优秀不说,人也透着一种贵气。听着旁边此起彼伏的惊呼声,让阮妩一度怀疑,是不是前面两个绿叶的衬托,才更突出了他的特殊。   “世子殿下~~”   “燕亲王世子殿下~~”   “祁大人~~”   女子的尖叫声简直震得她耳朵生痛,她转而默默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:“好吧!你的盛世美颜是公认的。”认清了这个现实,她继续看热闹。   三人先是谦让着上了观礼台,等在上面的人自然是问安行礼。随后几人互相客气着,坐在前面的主位之上。   远处看着一切的阮妩有些疑惑,怎么看着,两个皇子竟然都在让着祁允行的样子,这是不是反了?   虽然都在客气谦让,可是一切结束,祁允行仍然坐回到左手边的位置,大皇子坐在正中,二皇子在他的右手边。   旁边的一个凉棚内,一位身着紫色纱衣的明艳少女趴在栏杆上,一脸同情的看着上面的闹剧:“允之表哥和这两个家伙一起,心里要有多腻歪。”   “好在不用天天见。”拉着妹妹坐端正,陆勉无奈极了:“虽说在棚子里,你能不能注意点儿,回来娘知道,又说我带坏你。”   少女嘿嘿笑了两声,顺从的坐回位置:“那我三天都要过来看。”这么盛况空前的热闹,她怎么也要看全场。   “你老实坐着,我就带你来。”   “没问题!”少女拍胸脯保证,然后继续要求:“今天中午我要去闻香雅舍吃海货。”   “可以!”陆勉没有丝毫犹豫。   “比赛结束,我要去逛街,阿娘和我夏日的衣衫都少了。”   “带你去,随便买。”   ……   比赛就在这对兄妹的讨价还价中开始了。   按照往届的规则,最先的比试项目是棋和绣。毕竟绣工时间较长,只能穿插着进行,时限半天,如果有需要参加棋艺的,只能中场离开,作品封存,等下再回来。   历年来比试都是这个顺序,报名之时,夫子都会说明,应考量取舍,硬要两科同报的,只能自己均衡时间。   上午的比赛,绣虽然没有,可阮妩有棋这一项。   莫忆秋也报名棋的比赛,两人结伴,跟着近百人的队伍过去排队抽签,然后等待宣读上场。   比试规则倒是简单,一对一淘汰赛,直至一二名决出,剩下两人争夺三四名。空旷的场地上被大手笔的摆满五十张棋盘,每个棋盘边上各站着一名夫子作考官。   根据排号,阮妩直接站到三十五号的棋盘位置。与此同时,对面也站了一位白衣女子。   “文阁书院?”想着刚才莫忆秋的说明,她微笑着与对面行礼问候。   四周还有人正在找位置,阮妩扫过全场的同时,也看到棋场的外圈,三十来张绣架同时摆好,数名女子也正在对号入座。   直到全部站定后,四周的喧哗声也渐渐消失。场上一声比赛开始,一切便安静的进行。   只是些十三四岁的小女孩,再厉害棋艺又能高明到哪里,或早或晚,就开始有对战分出胜负。考官宣布结果后,胜者原地等待,失败者直接离开。   抽签的时候已经知道,棋艺报名就是一百人,这样轮下去,真要冲进决赛起码要五轮。而对于阮妩来说,只要冲过两轮,到了前二十五,她这一项就肯定符合要求。   已经结束棋局的阮妩看看旁边的沙漏,这第一轮全部结束也就两刻钟,那倒是也不会多久。   胜者集中在一起,重新安排抽签。同时,场上的桌子也被搬空了一半。   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,阮妩这里很快又结束了第二场。第三场幸运的轮空,她也没有低调到非要强行退场,那就等在旁边,却看到莫忆秋无奈的起身走过来。   “你冲到第三轮,前二十五名呢,已经很厉害了。”她安慰着:“以后多练练,明年还有机会。”   莫忆秋倒也没什么负面情绪,歪头笑笑:“别担心,我没事,阿妩你要加油哦!”比赛场上不允许停留,两人只是匆匆聊了几句就分开。   第四轮也有幸运者,可并不是阮妩。但是很巧的,她的对手,却是庄晓静。   “阮小姐,运气还真是好啊!”庄晓静有些郁闷,这阮妩武夫家庭出身,怎么就能杀过两轮的?   加上轮空,直接进了前十三,这第一项,就让她这么混过去了?   “庄小姐说笑了,下个棋而已,还用得着靠运气?”撩着衣服盘膝坐好,比了个请的手势。   然后,旁边的夫子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,看着黑瘦的小姑娘毫不停顿,步步紧逼,分分钟把对手杀得片甲不留,有声音传入耳中:“夫子,还要下吗?”   “啊?”回过神来的夫子看着眼前的棋盘,再看看望着自己的小姑娘,木然的摇了摇头,然后大声宣布:“对弈结束,阮妩胜,庄晓静负。”   “哗~~”周围看台哗然,这太快了,半炷香不到,第一轮那么多场,也没有一组这么快的吧!何况这里如今剩下的,都是厮杀过好几轮的佼佼者,怎么可能实力如此悬殊?  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,人家就是赢了。在场的人翻滚着眼神看向场中停下的两人。   当着这么多人被打脸,庄晓静被周围刺眼的目光激得脸色通红,低着头盯着眼前的棋盘,袖子下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。直到旁边夫子提醒,她才起身准备离开。   “庄小姐!”正转身的她被身后轻轻柔柔的声音叫住。   知道对方不会有好话,她假装没有听到,弯腰向夫子行礼就想赶快离开。   可是,那个声音却仍然慢悠悠的穿入耳中:“就这棋艺也能冲入第四轮,庄小姐运气可真是好啊!”   “噗~~”旁边有分心听着的没忍住,喷出后,立马赶紧低头。   刚才庄晓静说话之时毫无顾忌,周边的人自然都听得到,如今转眼就被别人翻盘,众人除了觉得世事无常,也是没了别的想法。   倒是不远处的位置,有人抚掌笑了出来。   “哈哈哈~~”常广安拍着大腿:“小丫头有性格,仇就要当面报才爽。”   场地离看台还是有些距离的,正常之人自然是听不真切赛场上的话,可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,那里说的什么,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。   而他的旁边,清丽少女听了哥哥的解说,也是拍手鼓掌:“就是就是,什么牛鬼蛇神,就会搞些歪门邪道,当中看打脸,果然比看戏舒爽过瘾。”   趴在台子上,使劲的探着身子。还是看不清对面的真容,她觉得浑身不得劲儿,又扭头回去:“哥,常表哥,我们去前面找允之表哥吧,那边近些。”   “陆沅。”看着马上要窜下去的妹子,陆勉惊叫着把她拉回来:“你给我老实儿坐着。”   旁边的常广安也扶额:“阿沅你可拉倒吧,前面那两个在,你过去能打算怎么办?”   “…”陆沅也嫌弃的看看台子上的人,然后嘟囔:“允之表哥在。”   “名义上是皇子呢。”陆勉按住妹妹:“这俩凑一起不出乱子就阿弥陀佛了,允之镇压两个就够烦的,你可别给添乱。”   很明显,陆沅也知道自家哥哥说的是事实,嘟着嘴坐回到位置,还不耐烦地抱怨:“难得看到个好玩的,真是讨厌。”   也没有一会儿的功夫,第四轮也全部结束,前七名重新抽签。这回轮空的,也是老熟人,周雨烟,国公府的嫡小姐。三组对战第五轮,如今的场面,倒是有了势均力敌的感觉。   阮妩比照着周遭的速度,第二个结束战斗,无聊的看向四周,绣架那边,也已经有了空位。   直到又过了一刻钟,第三组才分出胜负。前四已经决出,抽签之时,阮妩三号,直接跟四号周雨烟撞在一起,分成第二组。   “阮小姐。”周雨烟柔弱的低头行礼。   “周小姐。”阮妩同样微笑低头。   ? 第30章 [VIP]   赛场上,没有人宣布比赛开始,啥都不知道的阮妩自然是随大流。   等不多时,听到一阵响声传来,顺着声音看去,之间不远处,两队士兵,分别推着两个巨大的棋盘过来。原来,这后面的比赛,竟然还要通过大棋盘展示给四周观看。   看着旁边三个选手都是一副了然的神情,阮妩知道,这也是先例。   棋盘摆放好,夫子就通知选手入座,紧接着,比赛开始。远处的看台上,众人都盯着场中的巨大棋盘,只是一炷香的时间,懂行之人也都看出了门道。   “这两组的水平,还是有些差距啊!”看台上的一位考官捋着短须评论。   “确实差距很大。”旁边之人也是赞同他的观点:“不过,第二组输的,就有些可惜了。”   淘汰制,输了只能去竞争第三名。   “也只是一名之差,不是第一名,也就不用太计较。”   旁边,百无聊赖的二皇子斜了眼中间的位置,才抬手指向远处的棋盘:“众位夫子眼界都是有的,如今也下了过半,都说说,第二组谁的水准更高些?”   “这…”本在旁边低声议论之人都住了嘴。   “怎么?看不出来?”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吭声,二皇子扭头看向两边。   被他看了一圈,一名身着绿色宽袖长袍的男子起身,一揖后朗声答道:“下官棋艺不精,如今看着,觉得阮姓学子似乎更胜一筹。”   “哦?”二皇子呵呵笑起来:“章乐师过谦,都知你琴艺精湛,棋艺也是了得,本殿下自然相信你的眼力。”   “谢二殿下抬爱!”章乐师又是一礼后坐回位置。   待他坐下后,二皇子似乎还没过瘾,又晃着脑袋看向四周:“众位,这是都看不懂?不能吧!”   “下官也是觉得阮小姐棋艺高些!”文阁书院的一名夫子表态。随着他的话音落下,又有几人跟着站起来表态。   此次台上的考官,除了皇子和燕亲王世子,还有十人,一番折腾后,站阮妩的有五人,剩下的五人则是微低着头没有出声。   “这是打平了?”二皇子很是为难,随意嘟囔着:“我也觉着阮小姐的棋艺更好些,可皇兄肯定是支持自家表妹的,那…”   他眼前一亮,转头看向闭眼靠在椅背上的祁允行:“表弟啊,你常陪父皇下棋,肯定是厉害的,说说看,这两位小姐,谁厉害些?”   旁边的人都很安静,细看之下,包括前面的大皇子,全都没有任何动作,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。   祁允行睁眼后慢慢的扫了一圈,然后看似认真的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,才懒散的转头:“二殿下,这还猜什么?结果都出来了。”   “啊?”二皇子只顾着四周之人,好半响都没看棋盘。总以为这一局时间要长些,可是转头看看远方,果然,那边的黑棋已经颓势明显。   “这才两刻钟时间。”他只是惊叹了一下,然后又咧嘴笑开:“皇兄,你这表妹拿了两年的棋艺第一名,今儿个可要拱手让人了。”   前面端方的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低沉的声音缓缓出口:“技不如人,自该如此。”   “嗤~~”二皇子轻声冷笑后,也靠在座位后面,不再说话。   祁允行看着场中的女孩子已经站起,也是没有出声。   场中,看着脸色惨白的周雨烟眼中含泪的走下去,周围的同情和唏嘘声都能隐隐传入耳中。   实在懒得看这绿茶表演,阮妩扭头看向别处。   绣的赛场已经截止,四周很多位置都已经空出,个别没有离开的,也被要求离开绣架。正有人从头到尾收敛绣品,放在盒中,然后一盒一盒的送上考官所在的高台之下。   那里,倒是站了数名女子,看她们一个个翻看绣品的样子,应该是在评选。   如此也对,上面的考官大都是男子,有几个真的懂刺绣的,看着目前的状态,应该是绣娘们筛选后,再让考官评定。   视线收回到旁边的大棋盘,另一端的比赛也接近尾声,胜负其实已经可以看出,只是半柱香后,夫子就宣布了结果。   决赛甚至已经没什么要准备的,只是给对面女子片刻的休息时间,夫子就宣布比赛就开始。与此同时,三四名的竞争也是同时开始。   平心而论,阮妩觉得,一路下过来,也就周雨烟的棋艺还值得夸赞。自己虽然被安姨□□多年,可没有与外人下过,并不确定实力如何。如今比了一圈下来,竟然没有遇到个敌手,倒真是让她自己都觉得很是意外。   现在这个决赛的对手,比周雨烟棋路更是差些,不过两人也没什么冤仇,阮妩还是拖着时间,以五子的优势取得胜利。   看着对面之人鞠躬道谢,她笑笑回礼。   到了夫子指定的高台之下,意外的看到等在那里的五个女孩子。   先对她微笑的,是决赛的对手齐心语:“阮小姐棋艺高超,心语佩服!”   “齐小姐客气了!”伸手不打笑脸人,对方有礼,阮妩自然也是回答:“只是侥幸而已。”   齐心语倒是个有意思的人,看着周围好几个人,她没说什么,只是拉过阮妩之时,冲她眨眨眼睛。   跟着她走到台下等候,从她的话中,阮妩才知道,原来比赛结束后,公布名次的时候,前三名还要出去的。  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观礼台的上方,也开始有人大声的宣布结果。   “此次绣艺比赛第三名,中州城,许兰英。”司官站在高台之上,声音倒是都能听到。   同时,她们身旁,一名脸色通红的姑娘全身紧绷走到中央,向正前方的台子行礼,然后向周围之人行礼。   四周想起掌声和鼓励声。   “第二名,青州望京县,郭荣华。”又一个姑娘走上去。   待到现场再次看静下来,主持者提高了音量:“第一名,中州溧水城,张秀珠。”   周围掌声响起,依旧是红扑扑的小脸,姑娘迈着碎步上前屈身行礼。三个人都说了所在的城市,但是没有说学院,那就证明,并非各学院选派。也许是哪个店铺的绣娘,也许是待家的姑娘。   不过,能凭着自己的手艺拿到名次,将来说出去,也是一项本事。   看着台上的三人都已经站好,司官又接着宣读:“棋艺比赛第三名,太学院,周雨烟。”   聘聘婷婷的身影,如同轻烟漫舞般移步上前,少女含着略微娇怯的笑容站到台上。先是双眼发亮的仰视前面的高台,柔弱腰肢弯下,完美的行了一礼,然后才起身环顾四周。   周围热烈的掌声可以看出,认识周雨烟的人很多,捧场的也不少,甚至有些年轻男子,已经兴奋而高亢的叫出来。   估计是看在周家的颜面,司官并没有喊停周围的叫声,而是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。好久之后,声音终于渐小,他才乘机公布:“第二名,文阁书院,齐心语!”   这一次,掌声来自另一片区域,阮妩猜测,这是文阁书院的学员。   直到掌声结束:“棋艺比赛第一名,太学院,阮妩。”   与小小一片绣品不一样,棋艺的水平,是有目共睹的。这个年代,尤其是男子,多少都会棋艺,通过两场比赛,自然都能看出,这第一名可是实至名归。   待得结果公布,下面不分区域的响起一片掌声。   不同于旁边有些困窘的张秀珠,也不同于娇怯的周雨烟,阮妩挺胸抬头,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,步履轻盈的迈步前行。她的仪态可是安姨亲自教的,练了这么多年,什么场合怎么走,她都能保证分毫不差。   姿态端正的站在赛场中央,坦然的向着高台和四周行礼后,站回自己的位置,再没有多余的动作。   看着女孩挺着修长纤细的脖颈立在中央,像一只亭亭而立的黑天鹅,甚至让人忘记她黝黑的肤色和平淡的五官。临近的观礼台上,众人倒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。   “这小姑娘,很有些耐看嘛!”二皇子盯着前方,神色不明的开口,倒是说出大部分人的心声。   从那双黑亮的眼中收回视线,祁允行扫了周围的人一圈,站起身来:“坐了一上午,我先撤了。”   听了这声音,二皇子赶紧收回目光:“表弟别走啊,我们好不容易出来,怎么也要一起吃个饭吧!”   “二殿下不回宫吗?”祁允行转回身。   “不回。”二皇子摇头:“下午御射,多有看头。”   “既然如此。”祁允行看看前面的大皇子:“大殿下可要一起?”   端坐在正中的男子伸展着身体站了起来:“那就一起吧!”   看着台上的几名男子相携离开。场上的几个人也终于在夫子的指引下离场。   迎着等在那边的莫忆秋走去,还没到地方,就被冲过来的人一把抱住:“阿妩,你太厉害了,竟然得了第一名啊!”   “侥幸而已!”周围的人都转脸看着她们,阮妩冲着四周笑笑,也拉住蹦跳的人,跟着人流离开。   晓得自己太过激动闹了笑话,莫忆秋不好意思的摸头:“我在边上看的,前半程都没看懂布局!”   “只是练得多些,你要喜欢,以后我和你练。”   “真的?”莫忆秋一阵惊喜。   “自然是真的。”阮妩肯定的点头,然后拉着停下的人继续走:“不过现在,我们还是赶紧去吃饭吧,站了一上午,好饿!”   “哦,对对!”莫忆秋反应过来:“阿妩你下午还要御射,赶紧吃饭休息一下最要紧。”   ? 第31章 [VIP]   几个小伙伴一起去阮妩的宿舍,吃过午饭后,才靠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。   没想到自好友棋艺如此了得,莫忆秋端着茶杯犹豫了一下,还是提醒:“阿妩可曾听说,百花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?”   “不成文的规定?”阮妩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。   看着她一无所知,旁边有人接话:“就是十项比赛中,如果获得超过半数的第一名,会得到皇上召见。”   “召见?”阮妩用盖子撩去茶叶。超过半数,那就是最少六项?   “之前没说,是我不知道你的实力如此了得。”莫忆秋补充:“现在提醒你,是因为,学院里有些传闻,周雨烟今年拼足了劲,就是为了获得六项第一名。”   “她要见皇上?”阮妩疑惑:“她不是太后的侄孙女吗?见皇上应该不困难吧!”   “不光是这个!”莫忆秋摇头:“你要知道,数百年来能够因此被皇上召见的,不过区区数人,有记载的,都是龙颜大悦,允了对方一个请求。”   周围的几个小姑娘都是点头。   “周雨烟想要求什么?”阮妩立刻猜到:“而我直接让她输掉一局,破坏了她的计划。”   这个结论让她有些惊讶,就是看她不顺眼,顺手赢她一局,竟然还坏了她的好事,这是不是就变成大仇了?   “所以,你后面要防着她些。”大家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,直言不讳地提醒着她:“她在学院,…包括男学那边,都很受欢迎。”   家世了得,人又貌美,性子柔弱的绿茶自来都是受追捧的,阮妩了然的点头。莫名其妙的结了大仇,怪不得感觉上午她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冷然。   试探的问了一下,知道周雨烟一共就报了六项,她再次肯定,现如今这仇已经打了死结。   既然这样,她多想也是无用,手指沿着茶盏画着圈,思绪缠绕在这个突如其来的规则之上。   几人说着话,看她没了声音,以为她在担心,莫忆秋转而道:“下午的御射,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周雨彤会参加。不过你不用担心,这两人不和是众所周知的,她不会管周雨烟的事情,你正常比赛就好...”   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,也就要准备去赛场了。   阮妩没有解释,只是笑着起身,进去换了一身骑射服装,就与她们返回。   下午的比赛倒是不复杂,先御后射分开进行,去年的御射第一名,是被国公府的周雨彤获得。这个是国公爷的嫡女,皇后的亲侄女。   之前遇到的周雨烟是二小姐,太后的亲侄孙。   与这位柔弱的二小姐性子不同,大小姐却是热烈的性子,六艺之中,除了御射,其他都是稀松平常,按照往年的惯例,她也只会参加这两项。   之前,莫忆秋神秘兮兮的告诉她:“皇后领养了大皇子,自然希望他娶自己的亲侄女,可太后那一头,却希望周雨烟嫁过去。”   皇后的养子,又是老大,以后坐上那个位置是很有可能的,都希望与自己相亲的入住中宫。   只是这老中青三代都是周氏,阮妩就好奇,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。   这两场比赛,莫忆秋是没有报名的,她们打了声招呼,就转去学院的场地观看。   骑射项目,报名的人数实在少的可怜,几十个人零零散散的等到赛场旁边。   站了不过片刻,就看到正中那个被拱卫而来的女子。她没有穿学院的服装,一身红艳如火的衣衫,头发高高坠在脑后,看上去倒是英姿飒爽。   她的身旁相伴之人阮妩都不认识,不过看着装扮,也都是太学的学生。   随着这几人的站定,远处一片骚乱之声传来,看着两位皇子与燕亲王世子上了观礼台,阮妩才收回自己的思绪。   按照御的规则,就是跑马决胜负,根据场地大小,三十几人就分了六组。   抽中第四组的阮妩站在赛场外,看着第一组已经上了马背,教习一声令下后,所有的马匹飞奔而出。   跑马的赛道设置的是往返样式,正面跑过去的时候可以急速前冲,到了尽头反身回来的,就增设了障碍。   女子竞技,难度要比男子低很多,只是跳过几个低矮的栅栏,同时摘取挂在高处的几个红丝带。全部取完,并在时间范围内最先到达终点,就是小组第一,然后六个小组第一名决战御艺魁首。   虽说难度降低,可是看着第一组在障碍前停住的马匹,阮妩也知道,对于正常千金小姐来说,跨障碍还是太难了。   有人也许勉强能跨一个,可众目睽睽睽之下本就紧张,加上身旁有人状况频出,后面再跳,就会变得越来越没有底气。   等到第一组跌跌撞撞的勉强回来后,第二组好几个人上马都有些慌张。   这让在这组的红衣女子一马当先的飞冲了出去。御马之术十分优秀,没有受到一组的影响,并未见到任何慌乱和紧张,跨越障碍稳准狠,像一道红色闪电,所向披靡,毫不拖泥带水,耀眼无比。   看着抽掉最后一根红绳,然后飞冲过来的周雨彤,阮妩的心中也是赞叹不已。没有一个明显的失误,确实是厉害。   马头冲过障碍之时,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,让四周的凉棚响起了欢呼声。   然而,有这么一位惊艳出场,后面的第三组压力太大,竟然全员失衡。失误连连之下,全组一个合格的也没有。   教习让第四组就位之时,阮妩深吸口气,摒弃心中的杂念,沉默的站到了马匹的旁边。   不同于刚才那道夺目红霞,各处看台之上,众人只看到一朵青云飘上马背,令下之时,云朵优雅的穿梭于众人之间。   并没有领先多远,却是让后人全力追赶。带着马儿在远处的立柱掉头,然后猛地加速,一个,两个,三个,也不见她有什么大的动作,就贴在马背上翻过了障碍。   后边的对手又被障碍截流的时候,她单手握缰,挺起身体,另一只手高高举起,穿过高杆的同时,拽下上面的布条。然后就在众人眼中,这么不紧不慢的飘然回到了终点。   棚子内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。   “感觉她没怎么卖力啊!怎么就这么轻飘飘的跳过去了?怎么就这么慢悠悠的回来了?”   “你以为谁的跟你似的,骑马跟拼命一样。”旁边的同伴翻着白眼:“紧张的衣服都要崩开了,你倒是卖力,可哪次不是惊马收场。”   “我…我控制不住啊。”他的同伴也是很冤:“我也想向她那样行云流水,可身体不听使唤,能怪我吗?”   另一个棚子,也正在讨论着这事儿。   “这就是实力。”常广安说:“骑马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住,等着马帮你管吗?”   “我不管,她骑得好美啊!”陆沅眼睛冒星星的看着身旁:“哥,请阮小姐来家里玩儿好不好?”   “顺便教你骑马?”陆勉一下子猜到了妹妹的想法。   “可以吗?”   “…过段时间吧!”陆勉摇摇头。   “为什么?”   “她最近麻烦一堆。”陆勉解释着:“等解决了再说。”   “麻烦?她一个小姑娘,能有什么麻烦?”陆沅显然并不知道内情。   “有些复杂,晚些再跟你说。”   也不知道什么大事不能说,不过陆沅看着哥哥和旁边之人的表情,倒是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。   直到六组全都结束,听到指令的五个第一名又全部走上场。   “你挺厉害的。”走在前面的阮妩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,回头一看,是周雨彤。   “周小姐过誉,你的骑术,我才是自愧不如。”   “比一比?”周雨彤说完,就大步走向马匹。   “好啊!”阮妩嫣然一笑。   青云和红影在马场上并排飞驰。在观众们的赞叹声中,她们同时转过立柱加速前冲。   须弥间,本该减速的红色影子却完全没有反应,在惊呼声中飞奔跳起,奔腾加速的马身滕然间同时飞跃过两个障碍。   “我的天,这么远的障碍,她是怎么办到的?”人群中尖叫。   “还能怎么办到,听说国公府给大小姐请了最好的马术师傅,旁边有人护着,练就行了呗!”旁边的人撇撇嘴:“练这个,马受伤的肯定不会少。”   声音刚落,立刻就有人反驳他:“人家是国公府,有的是钱,马算什么,每天摔死两匹都不是个事儿?”   前面的更是不服气:“有钱了不起,谁不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!”   “你话那么多!”他的同伴拉住他。   周围的人互相看看,也都将视线转向前方。   赛场上,阮妩也是安稳的跳过障碍。可是看了眼前面的红云,因为少跳了一次,已经比自己多了两个身位,如今都在伸手够上面的红绸了。   “不行啊,阮小姐多跳一次,果然被拉下来。”   “这也是没办法,那种跳法,一般人都练不起。”   “那也没什么,反正我看着,这位小姐得个第二名,那是稳稳地。”   “是啊,学院就是要求她中上,第二名还不够吗?”   ……   众人的讨论声影响不到场中,阮妩只是专注的看着前方,又看看不远处立柱上的绸带。   须弥间,她驱马加速,缰绳换到左手。同时,右手撑住马背,双脚借力挑起,站在了马鞍之上。   “小丫头这是要玩儿命啊!”常广安在一片慌乱的叫声中,眉头紧皱的看着马场上已经立在马背上的人。   “她…她太危险了。”陆沅也捂着嘴站起来,然后想到了什么,赶紧说道:“常表哥,你功夫好,赶紧去救她?”   “这么远,谁冲的过去!”陆勉也皱眉站到前面。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,更惊险刺.激的一幕出现了。   ? 第32章 [VIP]   女子御的赛场之上,伴随四周轰然声响起的,是站在马背上的姑娘把缰绳咬在嘴里,左右手同时伸出两侧。   四周哗然嘈杂不绝于耳,虽然不认识这个姑娘,可这凶险的动作,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心跳加速,手冒冷汗。   就连最前面的礼台上,考官们也全都站到栏杆之旁。   马匹飞驰之间,颠簸的马背上,没有一处平坦,少女的脚就那么侧站着,起伏之间,像是随时要被甩飞一般。   喧闹顷刻而止,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,觉得每分每秒都很是缓慢。甚至,有些女子都已经闭起眼睛,生怕目睹这一灾难。   “成功了!”捏着汗的人群中,有人失声喊了出来。   所有人聚焦场中。果然,在哪里,少女已经同时拽下两个带子。由于她站得高,离绸带更近,可选的范围更广,只是须弥间,她又抓住第三条袋子。   分腿坐回马背的同时,带子跟着落回手里。片刻不停留的催马加速,青影贴在马背上飞奔前行。转眼追平了刚刚取下第三条带子的周雨彤。   那边,红云反应同样迅速,最终,两人竟然是以相同的速度,同时冲过了终点。   “你…怎么做到的?”周雨彤没看见后面的情况。   看出对方没有恶意,阮妩也只是笑笑摇头:“心之所想,就做了。”用命拼这事儿,没想到自己也干了。   周雨彤没太懂她的意思,不过这并不重要,她之时跃跃欲试的看着对方:“等下继续比?”   “好呀!”   少女脸上的无奈,让刚刚松开拳头的祁允行垂下眼眸。周遭还是议论着刚才的惊险场景,他却坐回到位置,不再动作。   然而,众人没想到的是,两个女子在接下来的射击环节,竟然全部十环靶心,这让旁边的教习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。   “已经加赛三轮,仍是不分胜负。”他无奈的去观礼台请示考官大人。   “今年的比赛,可有意思了!”仍然是二皇子先开口:“竟然又有人与周家表妹一争高下?”   说完,他还看了眼大皇子:“皇兄说,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呢?”   “并列第一。”端方的男子言简意赅的说着。   “这…不好吧!”二皇子有些犹豫:“这么多年比赛下来,哪有过并列第一的?别坏了规矩。”   “可…难道要换些重弓?”二皇子摇着扇子:“或者,放些活物?”这点子似乎更得他喜爱,他眼笑容满面的正要说话,却被旁人打断。   “骑马射箭,五个静靶,五个铜钱,半炷香,谁射的准就是谁赢。”   众人回头,看着坐在位置上的男子。   二皇子摇了一会儿扇子,呵呵笑了两声:“这个也有意思,就听表弟的。”然后挥挥手,让教习下去准备。   旁边的数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也是无声的走回到位置。   “不是个东西,重弓,活物,他这是斗兽给自己找乐子呢。”旁边台子的常广安低声的嘟囔。   “两边都不是他的人,当然怎么高兴怎么来。”陆勉也被恶心到,转头教训妹妹:“这就是个疯子,记得离他远远地。”   “我知道啊!”陆沅乖乖的点头,然后撑着头看着下面:“你说皇伯伯那么好的人,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子,每次看着,都觉得他不正常。”   新增加的比赛方案非常简单,司官站在台子上向四周说明之后,现场也基本上准备完毕。比赛的两人各带着十只箭跨上马身。   “最后一搏吧!”深吸了口气,周雨彤先开口。   春日时节,微风暖暖的吹在身上,看着前方同样被吹拂晃动的铜钱,阮妩随和的答着:“我尽力!”   “…开始!”教习令下,两人不分先后的冲了出去。   “砰~~”周雨彤首先正中红心,跑到下一个位置的时候,仍没听到后面的动静,虽然有些奇怪,可她没有理会,伸手掏出第二只箭。   还没有上弦,余光感觉箭支滑过,紧接着:“砰~~砰~~”两声入耳,不敢相信的眼光扫过,果然,前两个红心之上各多了一支箭。   “两箭齐射?”她看到身影从自己侧面奔过,赶紧举箭射出。   没管结果,回身立刻驱马追赶。可看到那人没有在第三个位置停留,她咬咬牙,还是减缓了速度。   “砰砰砰”三支箭击中的声音,她知道,那是自己的一只,还有对手的两只。   远远地看着,三只都在靶心,她已经比对手差了一箭,还差了一段路程,不敢有任何停留,咬着牙继续追上去。   周围的观众席,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的声响。虽然这次没有性命之忧,可是如此惊心动魄的比赛,如此精湛的技艺,即使是男子,也没有几人能够在做到。  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,不敢眨眼,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镜头。   后面,红衣身影射完第三箭,转头去看,发现前方的人第五箭松手,正向着铜钱的位置奔去。   不敢相信两人差距竟如此之大,在分心他顾的情况下,周雨彤的第四箭偏心了。   “周家表妹还是不够冷静啊!”看台上的二皇子一脸的感慨。周边无人应答,他也是一派自得其乐:“这位阮小姐倒是个人才,她那个爹,是不是武状元的那个阮青岩?皇兄可知道这人?”   前面的人还是没有理他,可他要的扇子确实越来越欢快,笑容也是越来越得意起来。   比赛之时心神失守,结果自然很快就出来,御射两个项目,第一名阮妩,第二名周雨彤,第三名则分别另有其人。   与此同时,只有十人参加的烹艺比赛的菜品也都呈了上来,数十份菜品被摆放好,考官一一品尝。   “…第一名,中州城,锦悦楼,颜静。”三名获胜者依次被公布名单。下午的全部七位获胜者又走上台去,依次向大家行礼。   等到高台上的考官各自散去,想要离开的阮妩被人截住。   “我会好好练习,下次不会输给你。”   看到女已经恢复过来的坚定眼神,阮妩笑着回道:“好!”   比赛的时间不断,结束时候已经夕阳西陲,将前来贺喜的莫忆秋和几位同窗送走,阮妩才返回到宿舍之内。   丫鬟们不能去赛场,她就挑着好玩儿的给她们听听,说笑了一会儿,累了一天的她早早地吃了晚饭,就洗漱休息。   一天的紧张比试,身心疲惫,她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。直到天光大亮,她才睁开眼睛。   木香也刚好端着盆子进来:“正要叫小姐起身呢。”   她把盆子放下,上前勾好纱帐:“小姐可休息好了?要不要现在起来洗漱?木奈已经去领饭食了。”  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,阮妩撑着坐起来:“睡得多了,有些头晕。”估计是睡得太沉,都没怎么翻身,感觉半个身体都使不上力气。跳下床在屋里打了套拳,又洗漱一番,才感觉清醒。   御射已经结束,她化好妆后又换回青色常服,头发绑扎好,就坐下解决早餐。   “小姐多吃些,今天比赛乐,那么多人报名,也不知道要等多久。”木香又添了块点心给她。   “忆秋说过规则,我估么着很快的。”阮妩边吃边解说。   乐艺对于如今的她们来说,就是两种,琴和舞。但因为学院里主修的是琴,所以此次比赛统一以此作为比试项目。分两个阶段。   第一场淘汰赛,百人聚集在一起,弹奏指定曲目,弹错,停顿等都会当场淘汰请离,直至只剩十人。   第二场,十人单独上场表演拿手曲目,决一胜负。   焚香沐浴的众人都已经坐在了空旷的场地上,前方的琴已经摆好,如今正在听着第一场比试的曲目。   其实,这种百人弹奏是很难的,抽取的曲目虽然肯定是简单的练习曲,可众人弹奏的过程中,节奏,音调,都非常容易受到他人干扰。   莫忆秋最不耐烦练琴,并没有报名这一项,不过她提前打探了消息,周雨烟,庄晓静,甚至是钱依依都报名了这个项目。   至于第一名,去年还是落在周雨烟手里。倒也不是很意外,国公府有钱有势,请的一定都是最好的夫子,长年累月的教导之下,自然不会差。   比赛很快开始,毕竟是百人比赛,曲目真的不难,开始的时候,所有的人都能跟上。   “这上百人弹奏一首曲目,真是壮观啊!”观礼台上的陆沅已经双手捂住耳朵:“只是这也太吵了。”她说话都要用喊的。   虽然观礼台上多人捂住耳朵,但也不得不承认,这样节奏明快的简单曲目,倒是被百人弹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。   只是这样的弹奏,对演奏者的压力也是异常巨大,紧张跟随着弹完一曲,间歇回转第二遍之际,反应慢些的,就有些措手不及。   自从三五个学员被请离场后,陆续有人出错,慌乱之间,赛场上的人开始不断地减少。这一阶段,被请离的人就没有停下过。   直到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,人数已经去了大半,场面倒是一时之间稳定下来。   这期间,阮妩收敛全部心神,不去管周围的一切,只是沉浸在曲目之中。   恍然间又反复弹了两遍,连续弹奏的时间太久,有人开始因为手指麻木而出现了失误。又开始不断地有人离开,直到旁边的夫子喊停的时候,阮妩偷偷伸展着手指,感觉自己弹的麻木了。   ? 第33章 [VIP]   好在最终十人决出,听从教习的指挥,一行人站起身来抽签。阮妩看着自己手里抽中的牌子,七号,倒是可以缓和一下。   不去理会上台表演之人,她坐在椅子上,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精神。再次睁开眼睛,已经是第五个人上场。   抽签之时,她只看到周雨烟抽中的是八号。没看到庄晓静和钱依依,很显然,这两人都被淘汰出去。   如今四周看去,前面第一个上场之人很是沉闷的坐在旁边,应该是受上一场的影响,发挥的不太好。而后面几个还没上场的,则是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休息,没有一人说话。   前世,父母没有出事之前,她是被填鸭式的培养长大的。音乐这一块,琴和舞她都没落下。虽然是考级工匠了些,可这一世起步就高了很多。刚开始跟着安姨学琴之时,即使藏着掖着,也是把她们震惊到了,技法之流学起来很快。   乐感,才是她这些年的主要感悟。   一连串滑音倾泻而出,如清泉滑过山涧,叮咚作响的敲打在碎石上,打在泥土间,灌注在草叶上,春水滋润,万物复苏。   小兽从巢穴中钻出来,鸟儿也从远方飞回来,所有的人都被带入到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之中,绿叶,花香,鸟语,闭上眼睛,似乎吸入了春的气息。   “春回大地,鸟兽鱼虫,自然欢畅,这是再用声音描绘世界。”看台上的考官闭着眼睛。   “是啊!毛孔复苏,通体舒畅啊~~”他身旁的人感叹。   接二连三的明快节奏出现后,考官的席位上,从宫里出来的一人惊呼:“竟是万物长生曲。”   “没错,这是开篇-春生。”享受的人深深的吸了口气:“天啊,万物复苏,我都闻到了春泥的气息。”   欣然间,场中的音调缓缓变化,舒缓慢慢变成热烈,炙热的骄阳烘烤着大地,节奏紧张的音调让人的血液都跟着沸腾。   场中有扇子的人,都不自觉的加快了摇扇的速度。   一直到夜晚,晴朗的星空下,家人围坐在院中,吹着夏日的晚风,听着蝉儿的名叫,享受着舒爽和惬意。   阮妩弹奏着夏夜篇,想着小时候在爹娘怀里的美好,嘴角露出了笑容。   一场大雨倾泻而下,闷热的夏阳被冲刷干净,速度舒缓写的音调带着喜悦和明快,丰收的季节带着累累硕果席卷而来。   庄子里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收果子的,割菜的,腌梅子的,酿酒的,好不热闹,好多欢乐。   她和哥哥上蹿下跳的,每样都试试,每样都尝尝,甜的,秋收篇里每一样都是甜的。   一觉醒来,大地被染成了白色,处处银装素裹美不胜收。堆雪人,打雪仗,收集了雪水煮茶,帮着爹爹温酒。   暖暖的日子过到了年尾,杀猪,宰羊,点心,面食,蒸菜,卤肉,每日都在欢笑声中准备着各种年货。   三十夜晚,烫一壶老酒,鱼鲜佳肴,各色美食统统上桌,酒足饭饱,大的小的冲出门外,冰天雪地之间,引燃早已备好的烟花。   “轰~~乓~~,劈里啪啦~~”漫天的烟火燃爆,五颜六色的光芒之中新的引来了崭新的一年。   “欢天喜地幸福年,小姑娘的心里,应该是满满的欢喜向往吧!”一位考官笑弯了眉眼:“像是看到我家过年时,孙子辈笑闹的场面。”   “是个内心充满光明的孩子,琴声没有一丝阴霾,四季篇章之中,只感觉到深深的眷恋和热爱。”场中唯一的一名女考官也是夸赞。   “是啊!”旁边之人接话:“多年没听过这首曲子了,不是不知道曲调,只是或多或少的,都会被心中的遗憾影响乐感,如今这干净的琴音,感觉身心都被万物洗刷一般。”   “葛大人说的是,自从知道这首曲子,还从未听过如此深入灵魂的演绎,只要闭上眼,我就是万物,万物就是我。我们共生共存,才是永恒。”   被唤作葛大人的老者赞同的点头:“这本就是万物长生曲原本的魅力所在,也是它演奏的困难之处。”   “果然是厉害啊!”旁边听了半天的二皇子悠然的开口:“众位大人所说,本殿下也是感同身受,甚是舒畅,甚是舒畅啊,哈哈哈~~”   看着他冲着大皇子的方向笑得欢唱,旁边的人都默默的收回视线,不再出声。   前面的大皇子冷然的转回头:“二弟,注意言行!”   “我就是笑笑。”看到大皇子的表情,二皇子更显得意,毫不收敛笑得嚣张:“怎么我笑都惹到你了?皇兄这是不让违逆了?”   这话就犯禁了,违逆,那是皇上才能说的,这是暗喻大皇子吧。   “二弟,话不要乱说!”大皇子粗犷的声音略高:“你已不小,出口之前,三思而后行。”   “皇兄这是训斥谁呢?”二皇子的笑容不在,整个人都阴冷了下来:“如今竟是连我说话也要管了?改日,我喘口气,是不是都要你来同意?”   大皇子原本紧绷的眉头皱了起来:“众目睽睽,莫要胡搅蛮缠!”   “我胡搅蛮缠?”二皇子嗓音有些尖锐,人也蹭的踢开椅子站起来:“祁弘文…”   “二殿下可是要回宫了?”旁边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:“臣护送二位殿下。”   “不用,我还…”二皇子不耐烦的摆手。   “护送二位殿下的安全,是陛下特别交代的事情,臣不敢怠慢!”不及不予,祁允行加重了陛下两个字,再次打断他的话。   对面正在对持的两人都停顿了片刻,大皇子看着台下已经站立多时的周雨烟,却是站起身来:“走吧!”说完,毫不停留的离开。   而另一头,二皇子也是深吸了口气,然后扯起一边的嘴角:“表弟请吧!”   “二殿下先请!”祁允行看着离开的人,转身交代在座之人两句,然后也跟着快步离开了。   “就知道是这个结果!”陆沅看着下楼离开的三人:“皇伯父就不该放他们出来,这么多人看着呢,丢不丢人。”   “就想着歪门邪道了,他们还有空管丢人的事儿?”常广安倒是对这两个已经不抱希望:“不在这样最好,他们走了,大家都舒服!”   事实上,也并不是他所说的大家都舒服,至少站在侧方的阮妩从前面过分紧绷的琴声中听出了情绪。   “周小姐去年的表现似乎还要好些!”台上的考官有些惋惜:“本来珠玉在前她就艰难,如今…”他没有直接道明刚才的事情,但是也说出了大家所想。   按照去年她演奏的水平,本就比先出场的阮妩差些,如今台上的人不欢而散,她甚至连音都弹错几个,可见心中并不平静。看着咬紧牙关走下来的女子,等在场下的人都没有上前说话。   最终两人演奏结束后,名次很快就出来。   令人意外的,周雨烟仍然得了个第二名,这个结果,让场中响起了一片唏嘘之声。好在只是第二名,众人只是冷嘲热讽一番,倒也没人真的与周家之人过不去。   如同以往一样,作为第一名的阮妩站在中间位置,等到前面高台上的人都离开后,也反身下场。   中午和好友们回去吃了午饭。   下午是礼书的比试,这两项虽然她都没有报名,可自己的好友参加比赛,她也早早来到了现场。   在等待区外面送莫忆秋进入后,她就寻着方向去了太学院的凉棚。只是才走到半路,就被人拦了下来。   “是…常大人?”她看着侍卫手里的牌子。   “正是,姑娘请。”侍卫转过身去,在斜前方领路。   她在场上四周张望之时,看到过常广安,他们的凉棚就在考官所在的高台之下,位置很是便利。上次雅室吃饭的事情都干过,这众目睽睽的,她也没有矫情。   只是刚刚进了凉棚之内,一晃眼间,就有一团粉紫色身影飞了过来。还没看清,耳边就传来一连串的声音。   “阮小姐吗?我叫陆沅,你可以叫我阿沅。你的所有比赛我都看过,你简直太厉害了,能不能请你有空教我御射?那个万物长生曲我也喜欢,可我琴艺太差,能不能…”   虽然话多了些,但是声音清脆悦耳,语气欢快爽利,没感觉出任何歧视,只是透着无限的欣喜,这让阮妩并不反感。   女孩还在叽叽喳喳,她也有机会打量起对方。真是个漂亮的姑娘,一身珍珠白色交领衣衫,交领到腰间一条金色缠枝花盘旋而下,缠绕其身。下面搭配同色百褶长裙,外面一袭粉紫色的纱衣,让婀娜的身材若隐若现。   身上的首饰虽然不多,但是那一串赤金镶粉玉的小发簪,耳朵上摇摇荡荡的流苏耳饰,处处都是精致异常。   她看着年龄不大,鹅蛋脸上最引人注意的,就是那对明媚的大眼睛,总是透着灵动,带着一种天然的娇憨,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,看着很是可爱。此刻在那琼鼻之下,红润的菱唇还在一张一合。   “阿沅,先请阮小姐坐下再说话。”旁边走过一个男子,宠溺的打断女子连串的问话,然后转脸:“阮小姐,我是阿沅的兄长,陆勉,冒昧相邀,失礼了。”   “陆…公子,有礼。”阮妩及时垂眼行礼,余楚飞大掌柜,呵呵,陆公子,又是闹哪样?   ? 第34章 [VIP]   不知道阮妩心中的腹诽,杵在一旁的常广安也开口:“阮小姐,是我邀你上来的,我们见你像是要过来观赛,这里视野很好,就我们三个人,不要客气。”   敞亮的棚子里,三个脑袋凑到自己面前,阮妩抿嘴笑笑:“多谢常大人相邀,那我就叨扰了。”   “不叨扰,不叨扰!我们很是欢迎。”陆沅先跳起来,拉着阮妩的手:“阮小姐跟我坐这边可好?”   看着满眼笑容的小姑娘忙活着给自己找吃喝,阮妩拉住她:“陆小姐不必客气,我自己来吧!”   “这个好吃,你吃这个!”陆沅把手上的东西塞给她,一时间也不知道给她找些什么好。   不想让小姑娘为难,阮妩笑着自己取了喜欢的茶水,拉回姑娘继续去看比赛。   没掺和前面你来我往的两人,两个男子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笑。   “阿沅这是多喜欢人家,这忙活劲儿。”这才一会儿的功夫,两个人已经阿妩,阿沅的叫上了。   “她从小到大玩伴实在少。”陆勉有些心疼妹妹:“随便她吧,高兴就好。”   不知道远处两个男人低声的交谈,阮妩看着眼前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女孩,低头笑笑。等她停下说话,才柔声地回答她的每个问题:“…那个动作太危险了,你至少要基础动作都练好了,才能考虑。”   “不…不行吗?”陆沅有些遗憾,她就是觉得,昨天阿妩站在马上的动作实在太帅气了。   “别急,我从未间断的练了十来年马术,这个动作都不一定成功。”阮妩安抚对方:“我幼时就常去马场,御马摔下来的见过很多,非死即伤,大意不得。”   “阿妩你见过很多吗?怎么我在马场从未讲过?”   “阿沅去的马场可是有专人跟随?”   陆沅点头:“这个不是,每个马场都有的?”   “没有的!”阮妩好笑的看着这个单纯的姑娘:“无论是甘州的兵营,还是越州的都尉营,兵士都是靠自己学会马术,顶多有教习偶尔指导,全程护持是不可能的。”   一个兵营里面,能有几个教习。几百几千的人轮流学马,教习哪里顾得过来,还不都是靠着相互帮扶。   “好像…也是哦!”陆沅想想,那么多士兵学习马术,人人身边都跟一个陪练,那要多少人,大家都不用做事了。   “那阿妩呢?也要这样训练吗?”   “不会。”阮妩摇头:“我每次训练,都有爹爹或大哥照顾,他们不允许我单独练习的。”   毕竟见的多了,她随意的说了几个受伤的例子,然后很是坦诚的说:“我并非故意吓你,实在是死伤太多,担心你操之过急。”   陆沅虽然见识少,可人也聪明乖巧,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关切,她歪着脑袋点头:“阿妩放心好了,我不会乱来的。”   她转而奇怪:“阿妩,为什么要拼命练习如此危险的马术呢?”   据她所知,京里练习马术最好的也就是周雨彤。那可是从小到大就专注这个的,家里有单独的马场和马匹,各种师傅请了一堆,就是这样,还是输给了阿妩。   而阿妩呢,那么多才艺,样样都出色,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。   “这个啊,只是形势所迫。”看着对方好奇的眼神,阮妩轻声解释:“我生于甘州边境,那里战事不断,三岁母亲去世,就经常跟着父兄辗转奔波,马背上是常有的事。五岁上小马驹,马术练习就没断过。开始就想着能比敌人跑的快些,不拖父兄后退,后来练习惯,才增加技巧。”   没想到竟是被生活逼出来的,陆沅想象不出何等情形:“边境这么危险吗?阿妩好可怜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可怜!”看着对面开始朦胧的大眼,阮妩好笑的摇头:“我有父兄照顾,吃穿不愁,衣食无忧,每日放飞自我到处疯跑,自在的很呢!”   “不是,打仗吗?”   “打啊!”阮妩很是淡然:“可日子也要过啊,打赢了就各家安稳过日子,打不过就跟着撤退逃命。”   “他们为什么不离开那里?”陆沅不理解,京城这里,不是安稳多了?   多么简单的姑娘,估计这辈子是被呵护着长大的,阮妩掰着手指给她解释:“祖辈就在那里,房子土地都带不走;没有银钱搬家;随军家属不能离开;跑商做生意;发配过去不得回来;原因多种多样。”   “听起来,生活好像不太好!”陆沅确实是没离开过京城,这些困苦,太遥远了。   “也还好。”阮妩看着一脸担忧的姑娘:“我在那里长大的,像我一样的人不少。而且啊!甘州边境虽然有些困难,但是东西是真的好吃。”   “还有好吃的?”这个陆沅喜欢。   “穷苦之人到哪里都是吃糠咽菜。”阮妩看懂了她的眼神:“我说的是甘州当地的特产。甘州盛产水果,那里的瓜果个个香甜,蜜瓜,葡萄,香梨,杏子,苹果,西瓜,无花果,一年四季都有不同,阿沅在京中可有吃过?”   “这个?”陆沅有些疑惑:“吃是吃过,只是味道~~”她觉得没那么好吃啊?可是她没好意思说。   “不太好吃?”阮妩了然对方的想法:“只是因为路途遥远,那里进贡过来的水果为了保存新鲜,都是半熟状态摘下,这和树上熟透的比较,就失了味道。”   “就好像提前摘下的桃子?”陆沅先想到这个。   “是这个意思。”阮妩点头:“甚至于有些特殊的奶葡萄,根本不能运输,只能晒干后送出来。”   “葡萄干?”   “对啊!”阮妩点头:“甘州水果在全国都很受欢迎,赶上边境连年胜仗,不受侵扰之时,当地的农民都能靠着水果过的富足。”   “那倒还好。”陆沅为那里的人松了口气:“但愿边境能够一直不受侵扰,这样他们就能富足了。”   “就是这样!”阮妩歪头赞道,转而介绍起甘州的风土人情。   “这么说,阿妩的母亲是甘州人士喽?”陆沅好奇的打量她:”听说甘州很多人五官更深邃些,可是真的?”   “是真的!”阮妩点头:“我母亲也是如此。”   细细看来,阿妩的五官确实深邃,不过被她的肤色和装扮拖累,才让人注意不到,不过她的眼睛是真的灵动,陆沅看向那潭幽静的湖水。   “阮小姐可是喜欢甘州美食?”这两人聊的热闹,常广安倒是熟门熟路的插嘴:“京城里也有几家馆子做的还可以,有空可以去品尝。”   “这边的人吃得惯?”甘州口味重,用的尽是香辛料做的烧烤和牛羊肉的美食,她在越州就没怎么见过,没想到京城竟然有人喜欢。   “京城南来北往的人多,什么口味都有,不光甘州,其他各州,甚至周边属国的食物都能找到。”陆勉也很熟悉:“味道也许不那么地道,但是京里人接受能力极好。”   “原来如此!”几人聊着天,下面的比赛也已经开始,礼书两项一般也是同时进行,共有五章大纸,都是关于礼的问题,需要用书法撰写答案。   若只是参加书的比赛,也同样要在五张纸上写书法。但这样的人很少,一般大家都是两项连报。   场内很是安静,比赛过了小半程,他们前方的高台上有了响动。抬眼看去,才看到只有祁允行一人缓步露出身影。   两个台子离得近,隐约之间,似乎那里的招呼声和说话声都能听到。   “那两个家伙终于不来捣乱了?”陆沅又看回下面:“这样最好,安安静静的看比赛就好。”。   坐在她身旁的阮妩,也趴在栏杆上,看着底下认真书写的莫忆秋,随便笑笑没有说话。   高台之上,因为两位皇子的缺席,作为身份最高的考官,祁允行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。靠在椅背上四下查看之时,右下方凉棚里并排趴着的两个女子让他挑了下眉。   比赛的时间是一个时辰,没有项目的阮妩感觉轻松极了,坐在凉棚里说笑之间,时间很快过去。   因着这两项人数也多,高台之下,聚集了三十几人分选考卷。   在阮妩问出流程的时候,陆沅熟门熟路的解释:“最终只有十份会送上高台分高下,其他的名次都由下面的考官决定。”   别看她年纪小,这个比赛她已经看过好多回了,自然都知道流程。   看着前面却是挑出一叠送了上去,众人都盯着那里等待结果。   “第三名,太学院,莫忆秋。”   “阿妩,是你的好友?她好厉害。”陆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,就看着场中走上来的女子。   “她字一直都很好,这次为了比赛,被家里逼着背书,成绩果然不错。”阮妩知道忆秋入学之前就是因为不爱背书,不会术数,骑射也不行,才被分到丁班。如今,她肯背肯学,骑射再上来,下次季考,应该能得到好成绩。   第二名也已经上场,因为是外地的学子,掌声并不是很热烈。   “第一名,太学院,周雨烟。”   ? 第35章 [VIP]   第一名似乎是众望所归,看台之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。   阮妩离得近,她看着周雨烟的眉目带笑,姿态优雅的款款上前,自始至终却并没有环顾四周,只是看着高台的某个位置。   顺着她热切的目光看去,观礼台上最前方那个鹤立鸡群之人,让阮妩有些了然。高台之上的人靠在椅背上,也正看着下方,因为是侧面看不真切,不过…   阮妩收回视线,看着好友在下方仍然情绪亢奋的样子,她才跟着笑起来。等到观礼台的人撤离,她也起身与几人告辞,准备去恭喜好友。   众人相携走向外面。   “阮小姐留步。”眼看出门之际,后面的常广安声音传入耳中。   有些疑惑他为何突然叫住自己,看着前面正仰头和哥哥说话的陆沅,阮妩独自回身。   “比赛结束,学院里的禁卫会撤离很多,你注意安全。”常广安说完,就掏出东西:“这个给你,若遇到危险就放出,会有人赶来帮助。”   看着他手上只有拇指长的东西,阮妩有些意外:“大人,为何帮我?”不是她猜疑,实在是两人的交情,还不到如此相帮的地步。   “不要瞎想!”常广安把东西塞给她:“你父兄为朝廷办事,你的安全,我们自然是能帮就帮。”细致的说了用法,说完不待她回答,就大踏步的离开。   身影已经消失,站在门里的阮妩收回视线,看着手里的东西。   两根拇指长的东西,像是缩小版的箭支,按照对方所说,这东西是信号弹,每次冲着天上发射一根,附近的内应就会过来帮忙。   听他的语气,最近应该是有大量的禁卫把守,所以让外面的人无法得手。如果他们撤离一部分,难道…   提示已经很明显,阮妩攥拳握紧手里的东西,也快步离开。   与莫忆秋一番恭喜后,送她离开学院,自己也赶紧返回宿舍。   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,守门许嬷嬷又探头探脑的往里望去,见小姑娘又指挥着两个丫鬟在窗边摆了桌椅和茶水,坐在那里吹晚风,就缩回了身体。   三个人就在窗口乘凉,直到天黑下来,才早早地收拾睡觉。   最后一天,剩下的数和画都是在上午完成。桌椅都已经摆放在场地中央,先开始的是数。   入场之后没多久,前方高台之上,又有三个身影相携出现。昨天提前离席的两个皇子,如今一个不少的又来了。   也不知道这两个是怎么想的,昨天大庭广众之下龌龊就已经够丢人的,这才转了一天,竟然就又舔着脸过来。看着昂首挺胸的姿态,两人似乎都不在乎。想想也是,他们不尴尬,尴尬的就是别人。   上面的人问候结束,下面的比赛就正式开始。   数的比试方法很简单,报名者需要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术数的试卷。这个年代的数很是驳杂,主体是九章算术,夹杂着很多的运算技巧和方法。在女学里,虽然内容已经精简浅显了许多,但仍然被公认为最痛苦,最糟心的学科。   它不像御射,只要胆子大,总会能成功。   九章算术涵盖的信息量实在太大,加上这个年代,好多数学原理研究的还不够深刻,讲解的人半清不楚,听的人更是云里雾里。好多州县的夫子自己都是半懂不懂,下面的学子就更是不可能会了。   京城里亦是如此,虽然有些精通之人,可这里有钱有势的家族多的是,根本不够分的。这就导致,大多数学子在学院里没学明白,回家也是无人可问。   所以此刻,虽然场上摆了近百张桌椅,可是有人坐的,也就只有三成不到。   阮妩前世应试教育出身,基础都是有的,来到这里后融会贯通,查漏补缺,倒是没觉得废力。虽然前后加起来三四十年的知识,可她如今哪有机会摆清高,仗着学识欺负这些小女孩儿,不就是不要脸嘛,她可以的。   一个时辰结束,随着众人站起身来,看着夫子将卷子收走。紧接着,就被告知开始下一场画的比赛。   对于阮妩来说,既然选择设计专业,那么绘画自然也是她的热爱。   前世,满世界的看画展,还在自己的工作室里面布置过一个小画室。只是有些遗憾,当年自己对国画的研究并不多。就是这个短板,在数年间也被安姨补回很多。   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,自己离书画大家还相去甚远,所以早在准备比赛之时,她就有了想法。   再到画卷交上之时,时间已是不早,所有作品被封存后,众人离开休息。热闹的比赛场,也随着人潮的撤走,变得安静下来。   此刻,在学院的一个雅阁之内,隐约的,能听到里面有轻声的哭泣传来。等在外面的太监门都离着房门有些距离,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,没有一丝异样。   “是雨烟没用,给表哥丢脸了。”房间之内,周雨烟正坐在八仙桌前,羞愧捂脸,嘤嘤的哭泣着。   本就是娇弱的扮相,如今梨花带泪的姿态,倒是让对面端方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。   “并非表妹过错,你不要妄自菲薄。”大皇子祁弘文板正的神情柔和几分,掏出一条洁白的帕子,犹豫一下,还是没有直接伸手:“何况上午的两项比赛还未评选,表妹不必心急。”   “可…可。”周雨烟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:“我…”   烟气迷漫的媚眼带着丝丝眷恋,这让祁弘文舒缓动作换坐在少女身旁的位置,举起帕子轻轻擦拭:“有何为难之处?”   周雨烟脸色一红,难为情的低下头去,两人就这么静静的。直到好半晌后,垂头的人儿才不好意思的说着:“烟儿原想着,挣个六项第一,就去求陛下,让他准我…准我…”   “准你什么?”祁弘文眼前一亮。   他这问题一出,就看见眼下那雪白的脖颈都变成粉红色,细细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:“我就去求陛下,让我顶替大姐,赐…赐…”细小的声音也不见了。   可是对面之人却是完全脑补出佳人所想。只见他的眼睛都亮了很多,历来肃穆的脸上渗出笑意,紧握着拳头轻咳了一声:“知烟儿心意,我心甚喜,你放心,我会去求父皇。我…”   “不要。”少女急忙打断他,同时抬起粉红的小脸儿:“殿下不可。”   看着红润小脸上的担心之色,祁弘文没有苛责与她,只是细声追问:“为何?”   周雨烟为难的看看他,抿了抿嘴唇,左思右想间,才柔声劝道:“殿下毕竟养于姑母膝下,不好明着违逆与她。”   “这~~”祁弘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眉头有紧了起来,没有出声。   看着前面又没了动静,周雨烟宽袖下的拳头又攥了起来,她柔声说道:“技不如人,我本没有怨言,可输与私德败坏之人,才是我伤心之处。”   “私德败坏?”祁弘文看向她。   ……   午间,宿舍之内,阮妩和莫忆秋几人已经用了午膳,有丫鬟们伺候着漱洗后,却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响起。   不多时,就听外面有女子喊道:“阮小姐可在?”   这声音很是耳熟,是之前与庄晓静相交之人,如果没有听错,出声的,应该是一名叫做韩雪的同学。   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,室内的人起身相迎。   出去后才发现,宿舍的门外,竟是站了五个人,阮妩一一看过后,才出声招呼:“韩小姐。”   站在最前的韩雪看到来人,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来:“我等不请自来,可是打扰你休息?”   “倒是没有。”阮妩一脸的疑惑:“只是不知,各位前来…”   “是这样的。”仍是韩雪开口:“前两天看了比赛,才知道阮小姐才艺出众,如今赛事结束,我们几个就结伴过来拜访,想着跟你讨些学问。”   都是熟识的同学,伸手不打笑脸人,阮妩自然不会把人赶出去,心里不停的思量着,却不妨她迎着众人进去。   莫忆秋几人跟着帮忙招呼,众人在宿舍外间落座。   “倒是头回来阮小姐的宿舍,你这里布置的倒很是清雅。”韩雪打量四周。   跟着她看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屋子,阮妩对她的赞美不置可否。   主人都没有接话,这马匹拍的确实也有些尴尬,韩雪的朋友出来救场,说起其他的事情,才把事情带过。   一群姑娘在一起,倒也不拘谨,聊的热闹时,外面又传来询问的声音:“阮小姐可在?”   这又是谁?听出声音的阮妩歉意的起身,与众人告罪后迎了出去。   “学院知道各位同学比试辛苦了,凡是得头名者,都准备了吃食,供众位午间休息享用,这是阮小姐的份例。”   阮妩看着对面的许嬷嬷,挑眉的同时柔声问道:“让嬷嬷费心了,可还有两项没比完呢!”   “下午散场后,很多人都会直接返家,只能下周补给她们。”说着,许嬷嬷似乎有些费力,将食盒换了换手:“阮小姐得奖众多,分得数量有些大,我先帮你送进去吧!”   “也好!”阮妩看了眼盒子,笑着点头:“那就劳烦嬷嬷了。”   “不劳烦,不劳烦!”许嬷嬷边走边说:“阮小姐如此厉害,老婆子能帮上忙,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   眼中漾起莫名的暗芒,阮妩挂着淡笑引她进了房中。   ? 第36章 [VIP]   屋内,自然少不得又解释一遍。当着众人的面,只是吃食而已,难道还能藏着掖着,阮妩指挥者丫鬟,帮着嬷嬷一起摆了满满一桌。   “看着,倒像是知道我们人多,才准备了这么多似的!”莫忆秋总感觉哪里不对,就似真似假的逗趣。   “未曾入学前,我倒是也听说过这个规矩。”韩雪接话,随即看着桌子捂嘴笑:“估摸着,是阮小姐第一名拿的太多,按分数算才凑了这么多。”   细看之下,好多糕果都是重复的好几份,倒也能合上她的说法。   “这位小姐说的正解!”许嬷嬷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。见摆的差不多了,她小心的从最下层端起个小盅:“这盅参汤,是祭酒大人私人提供的百年老参熬制而成,小姐趁热喝,不要辜负大人的一番心意。”   说完,她双手端着,把参盅递到阮妩面前。   “这…怎好让大人如此破费。”阮妩双手推拒,惶恐摇头:“学生怎好受此大礼。”   “哪有那么严重。”许嬷嬷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夸张了,赶紧补救:“只是大人对学子的照顾,姑娘不必推却。”   “可是…”阮妩不明所以的立在原地,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。   只是得了第一名而已,百年老参似乎也是过于夸张了,围坐的姑娘们有些疑惑,都安静的看着她们。   “阮小姐不必为难。”韩雪笑言:“听说学院历来的传统,有功之人各有奖赏,你如今连胜多项,大人一时爱才,赏些参汤,也是对你的赞赏。”   她转了转眼珠:“我还听说,早年,还有直接奖励黄金玉器的。何况长者赐不可辞,阮小姐早早饮下,去与大人谢恩才好。”   “对对对!”许嬷嬷赶紧点头:“是这个理。”  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:“老婆子嘴拙,不会说话,这位姑娘说的极是,姑娘早早接了赏,等下去谢恩才是要紧。”   长者赐不可辞?赞赏?那这个见鬼的长者之前受我牵连,被陛下申饬,你们失忆啦?阮妩心里笑了笑,面上不知可否,年年都有的赛事,百年老参拿来奖赏,这祭酒早该要饭去了。   你来我往和她们演够了,大概知道屋里几个人的角色,阮妩没有再与许嬷嬷周旋,接下炖盅后,与木香使了个眼色,亲自送其离开。   出了房门,在对方的关切劝慰声中,眯着眼睛看着她渐渐远离。停顿了一会儿,她接过木香递来的东西,又微微提起裙摆向宿舍入口的方向走去。   没有几步路,只是出了门,转向旁边的小门房。房间内,依然是许嬷嬷讨好的声音:“姑娘,事情婆子都办妥了。”   “行了。”一个略带着傲慢的年轻女声吩咐:“算计着时辰领人过去,别出了纰漏!”   “姑娘放心,老婆子省的。”   屋内送人的声音响起,站在门外的阮妩重重的走了几步靠近,随后喊道:“许嬷嬷可在?”   椅子急速的推拉之声传来,她又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,身前的房门才打开。   “阮小姐怎么过来了?”许嬷嬷长身立在门口,一脸笑意的询问。   “我…。”她有些犹豫的看看屋里:“您可是不方便?”   “方便,方便。”许嬷嬷赶紧点头,却没有让开的意思:“里面就是我侄女过来看看我。”   犹豫了一下,她低声解释:“她家里有些事情,阮小姐您别介意。”   门房而已,只是一间再小不过的屋子,站在门口,里面基本上一览无遗。因为这个原因,里面的人也没有办法躲避,仍然坐在桌上前,只有背影看着有些抽动。   似笑非笑的看看那个哭着的影子,阮妩收回视线:“我就是刚刚过于惊喜,忘记了给嬷嬷这个。”   一个荷包塞到许嬷嬷手中:“劳您照顾这么久,今日得了赏,自然是大家同乐,这些东西不多,给您孙子买些零嘴吃吃。”   之前木香聊天回来说,这婆子有个宝贝孙子,才五六岁的年纪,很得她的喜欢。   手一掂量就知道里面的银钱不少,许嬷嬷是看管院子的婆子,偶尔也能得到里面小姐的打赏。倒也没有纠结,欢喜的谢过后,她又说:“与我一同的张婆子已经去问祭酒大人,估摸着等会请您过去谢恩,到时候老婆子带您过去。”   “那劳烦您了。”阮妩不再纠缠,转身离开。重新返回自己的宿舍,经过外间时,朝着围坐在桌前的众人歉声笑道:“不小心蹭了些污渍,我去换下衣衫,各位稍作片刻。”   说完,她又嘱咐:“木香,你带着木奈,把大人送来的参汤也给众位分食,冷了就不好喝了。”   “是!”木香和木奈应道。   只是两人的应答声刚落,坐在桌旁的韩雪急声阻止:“这可不必。”   声音有些过于急切,桌上好几个人都看向她。   看着同样疑惑的两个丫头丫鬟,她赶忙调整表情,转而笑闹:“阮小姐可不必如此,我等来蹭吃蹭喝,已是偏了你的奖赏,如今连参汤也要分掉,可是没脸待下去了。”   “韩小姐可是见外了,就是些吃的,大家分食才美味。”阮妩又看向丫鬟,正要再次说话。   韩雪赶紧起身抢先:“你可不能这样。”   她快步上前拉住阮妩抬起的手:“这一桌的吃喝,哪就非要分参汤,大人指明送与你的,你可不能辜负大人心意。”   “是啊,阮小姐!”旁边也有人帮着:“只是一盅参汤,你可不要与我们客气了。”   “就是,你衣衫还是湿的,赶紧去换了吧,这满满一桌子的吃食,我们还能亏到不成?”   看看四周跟着劝说的众人,阮妩笑着点头,拍拍拉住自己的韩雪:“那我就失礼了,你们先吃,我稍后就来。”不在推让,嘱咐众人别客气,她才进入里间。   不多时,阮妩重新走出来,边走还边解释着:“下午还要去赛场,另一身衣衫可不好再弄脏了。”   众人在她出来的时候,就已经看了过去。   月白色的广绣上装,配上水蓝色的长裙,看着不是新衣,布料也普通,应是日常所穿。   入学之时,每位同学都领取了两身学院的衣衫,她这样解释很是合理,众人倒也没有再追问。只是这身衣服,却也让大家多看了几眼。   有快嘴之人问出:“阮小姐这衣裙倒很是精巧,袖口领边交织缠绕的彩条好新奇,这是谁想到的,怎么这么好看。”   阮妩坐在位置上,才抚了抚衣衫袖口处,笑着开口:“我无事的时候自己画着玩儿的,粗糙了些,众位不要笑话。”   “这哪里粗糙了?”又有人摇头:“像是彩虹浮于身上,行走间都会流动,京城内我都没看过。阮小姐自己画成如此,很厉害呢。”   “多些吴小姐夸赞。”阮妩向着对方道谢,然后她腼腆的笑笑:“我平日没事,还画了些,众位小姐可要帮我参详看看?”   “好呀!”小姑娘们,哪个不爱俏,新奇的样子学一些,自己也能用上,好几人眼前一亮:“阮小姐可别说什么参详了,就让我们也开开眼吧!”   催促声中,阮妩让木香取来三四张纸,分给大家手里,随后看了眼莫忆秋,又看看桌上的参盅。   接到信号的莫忆秋点点头,随即招呼众人一起看图画:“哇,这飞鸟可爱,看着就灵动,要是绣在裙摆上,走起路来,会不会像是鸟儿停留在上面的感觉?”   “还有这几尾小鱼也是,上蹿下跳的,多是欢快!”另一组也有人闹腾开。   渐渐地,桌上的人转圈分成几组,你一言我一语的品评着,阮妩偶尔说上几句,同时也不忘记招呼大家吃喝。   “阮小姐不要只顾着我们,自己也吃些!”韩雪也抬手夹了块糕点送过去:“参汤有些微苦,配这个合适。”   “多些韩小姐。”阮妩坐了下来,拾起筷子,将一块小巧的糕点放入口中。   “不是。”韩雪失笑:“我是让你喝了参汤后,用这个解苦味的。”   “嗯,我知道的!”阮妩放下筷子:“参汤刚好喝完,韩小姐的点心真的很管用呢!”   “已经喝完了?”韩雪愣了愣,自然的看向旁边的小盅。她是坐在对面的,看不到盅里的样子,只是看着盖子已经打开,上面露出一个白瓷勺柄。自己刚刚只是与旁边看了一副花样,这就全都喝光了?她勉强咧嘴笑笑。   众人的花样传看一番,韩雪带头起身走到对面,拉着同样起身的人:“阮小姐,我们打扰多时,你下午还要去等结果,也休息一下吧!”   因着上午结束的早,下午只要公布结果,所以总体算来,中间竟然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。   “说什么打扰,你们过来,我欢迎还来不及呢。”阮妩客气着要送众人出去。   看到韩雪转身时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桌上,她转开眼神。   等到众人都离开后,莫忆秋与她回到房内,脸上满是担心:“其他人都是被韩雪硬拽来的,她这是要干嘛?”   要想结交,前两天就该来,或者,也应该等比赛结果全都公布再说,这种不前不后,在人家午休的时候出现,确实很突兀。   “莫名其妙?”阮妩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桌椅,有些疲累的坐下:“很快就会知道了。”   ? 第37章 [VIP]   一上午的比赛,中午还要应付这些心思诡异的多人,阮妩压抑不住的烦躁,只是靠坐在椅子上,连眼睛还没有闭上,就听见外面有人叫:“阮小姐可在?”   “还真是安排的节奏紧张啊!”她已经听出是许嬷嬷的声音,心里冷笑着,人也懒懒的起身。出去一圈后,走回房间,将外面的事情说了一下,她嘱咐屋里的几人:“我去换衣服谢恩,你们就在这里歇着!”   看着她转身进了内间,莫忆秋也贴着里间的外面,轻声说着:“今天这事儿有些乱,等下我们陪你一起去吧!”一步一步,好像都是踩着点儿的样子,虽然看不出什么痕迹,可总是有些感觉不对劲儿。   里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,一会的功夫,一身青衣的阮妩又走出来:“不用,你们休息,等下到了时辰,你们直接去赛场找我。”   “真的没事吗?”有同学皱眉,大家都察觉出有问题。   “别担心。”阮妩笑着点头:“我心里有数。”   看着好友只身与许嬷嬷远离的身影,莫忆秋几人站在原地没有动。   “嬷嬷,祭酒大人不在女学这边吗?”跟着许嬷嬷走出女学后面的角门,从马场的方向,两人穿向另一头。   那边,远远看着,也有一片很大的院落。她对学院并不熟悉,也没怎么关注过,看着兵士把守的地方,一直以为那是男学的位置。   “姑娘来的不久,那边是学思院,是各位大人和部分夫子日常所在之处。”许是知道她不熟悉,许嬷嬷指着另一端的深处:“那片树后也有个门,那是通往男学的地方。”   看了眼那个方向,总体来说,男学的门是在女学和学思院中间的位置。看着老嬷嬷熟门熟路的出示腰牌,登记过后,带着阮妩进了学思院。   门的后面,是一个独立的区域。与女学的环境很像,到处都是林木,枝繁叶茂的样子,看着很是幽静。   “据说当年修建太学院的时候,这边就是一片林木,在这个基础上保留了很多,一直养到如今,很是养眼!”许嬷嬷给她解答了疑问。   苍松翠柏绕出之后,又是一片翠竹林。沿着竹林小路向里面走,就看到数个院落出现在眼前。   也不知道许嬷嬷哪里记下这么多小路,一会儿院落,一会儿小径,阮妩虽然没记下来路线,但是隐隐感觉,她们在绕圈。   看着这个嬷嬷时不时打量自己的神色,阮妩放缓脚步,单手扶着额头,轻声唤道:“嬷嬷请稍后,我有些不舒服。”   前方正走得起劲儿的嬷嬷听到这个声音,猛然回头,眼神烁烁的看着她:“阮小姐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好像…有些!”阮妩甩甩脑袋,让自己清醒些,然后自己也有些不确定:“可能走得急了,有些…晕眩。”   “那…”许嬷嬷想了想:“我知道近路,带你早些过去?”   “如此…也好!”   之后的路程,许嬷嬷虽然放缓脚步,但是走的路线却更偏,直到走到一扇小门之前,阮妩又停下来:“这是,哪里?”   看着她身体不稳的扶住门栏,许嬷嬷放松许多:“这里近些,穿过去就是祭酒大人的院落。”   仿佛是有些精神恍惚,阮妩只是歪头看看,就跟着迈出门去。   这次,沿着林间小路没走多久,许嬷嬷就指着最深处的院落:“这个院子就是祭酒大人所在之处,外面有仆从守着,小姐自去说明就可。我刚好要回去取些东西,等下就回来接小姐。”   “好!那有劳嬷嬷了!”阮妩道谢后,身体微晃着前行,慢慢悠悠的,才算靠近院子。   院门敞开,却无人看守,她在外面呼唤了几声,没有人应答,只能告罪后迈步进去。只是才一进门,她抬起清亮的眼睛,迅速扫了四周一圈。   院子很小,一间正屋,左右两个厢房,空余的地方为显雅致,沿着墙在半空中钉了木板,上面一盆盆绿萝长得浓密而茂盛,垂下整面墙的绿色。   转看的同时,她把自己掩入敞开的门扇之后。   门与来时的小路不是直线,许嬷嬷原来的位置,并不能看到门里的情形。而站在门扇后的阮妩,则是刚好可以透过缝隙看向外面。   见许嬷嬷仍然站在原地不动,阮妩迅速回身,轻手轻脚走向正房的侧面,身体掩映在侧墙边上,透过半开的窗扇看向里面。位置不太好,里面什么也看不到。   蹲着身子又走到窗子之下,还在想着绕进外间,就听到里面有低低的声音飘出:“然也,如此亦可。”   这声音?阮妩只是脑袋里面转了几圈,就躬身离开位置,回到院门边上。   外面,许嬷嬷竟然还等在原地没有离开。许是一直没有听到声音,她竟然又向前走了几步。  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,本想离开的阮妩当机立断,转身返回院中,对着正房大声喊道:“祭酒大人可在?学生阮妩特来拜谢。”   等了几个呼吸,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进来吧!”   已经知道是谁,这个声音即使伪装,也不能改变什么。她还是退回到门边,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许嬷嬷刚好转过身去,向着来路大步走去。   “看样子是想让我进去?”阮妩脑袋里面已经猜出个大概,等到许嬷嬷消失在院墙之外,她也抬脚转出。   “既来了,走什么?”一个男声在她的身后响起。   “夫子!”阮妩回头,看向站在门口的人。   “然,阮小姐本事了得,倒是我们看走了眼。”沈明智把手背在身后,迈着步子走下台阶,向着院门的方向走来。   “我这点儿本事,哪比得了夫子。”既然已将照面,阮妩也不再遮掩,警惕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人。   看着对方的神色,沈明智点点头:“然,看阮小姐的样子,汤该是没喝吧?”   “什么?”阮妩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。   神色没有一丝作伪,让对面的沈明智也犹豫起来。   人已经越走越近,阮妩屈身行礼:“看样子嬷嬷领错了路,请恕学生打扰,学生告辞。”   “还想走?”走进的沈明智猛然迈出几步,挡在院门口,同时背身的双手将门遮掩起来。   阮妩一副受惊的神情,抽身后退向墙边:“夫子,这是何意?”   “阮小姐宿于学院,不耐寂寞,上门引诱师长。”沈明智笑容中有些森然:“如此行事,果然是品德败坏。”   “门上的守卫可以证明,是许嬷嬷领过过来的。”   “哼!”沈明智冷笑:“许嬷嬷领你去的学思院,然,你却私自潜入男学,进入夫子院落,作何解释?”   男学?阮妩想起刚才那个不起眼的角门,嘴上却说道:“我好歹也得了四项比赛头名,就凭你们的两张嘴,想随便陷害我?”   “头名?很快就不是了。”沈明智说着,长臂伸出,一把抓向前方。   对方的关注点竟然是头名?这让阮妩有些意外。按理说,自己六项通过中上已经成定局,她还以为,这是要换种方式,让自己身败名裂的滚出学院呢。   闪身避过对方的攻击,她急速开口:“你自己学术一塌糊涂,教个数术无人能听懂,还好意思评价我。”   对方的攻速似乎更急了些,她继续讥讽:“就你这低劣的水平,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考官资格!你等着,说不定我得了六艺头名,到时候,谁是夫子谁是学生,还不一定呢。”   从不多数日学习中,她就知道,这个沈明智虽有些才华,却过于死板。从他教授术数就能看出,没有方法不说,自己都是思路混乱。   偏偏此人还自鸣得意,喜欢自己在上面侃侃而谈,长篇大论。下面学生全都不懂,他也还从不反省。这种自以为是的人,最是听不得别人贬低。   果然,她一番挖苦说出,对面原本冷静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。   沈明智虽然贪婪附庸,可对于学术方面是绝对的热爱。然而,他也知道,自己教授的课程,很多学生都会回家求教家人或私塾,传到耳中,本就让他异常难受。   如今对面之人直言不讳,揭起伤疤,他恼羞成怒:“呵,六艺头名,你做梦吧,那是周小姐的,与你这私德败坏之人有何相关?过了今日,你沉塘也不一定。”   “周小姐?”对面愤怒之言让阮妩灵光一下:“是周雨烟?为了六艺头名,她就用如此下作手段?”她终于想明白了,怎么对方今个儿突然有了动作。   这最后结果还有没公布,就突兀的送掺药的参汤,派个韩雪去盯着,然后把她领到这来。   按照这个逻辑,等下会有人过来现场,揭露他们所谓的私情,作为道德败坏之人,之前的头名肯定是取消的。   而今天上午的成绩还未公布,那么理所当然的,她的卷子也会被放弃。   如果所料不差,上午的赛事应该是周雨烟头名,算上她之前的礼书头名,再加上自己被迫放弃的棋琴,她这是为了凑够六项?   ? 第38章 [VIP]   本以为这一次猜出主谋,可阮妩紧接着反应过来。   “不对!”她忽然想到:“周雨烟果然厉害,竟然连皇子都利用。”今天这一出戏,动用的大都是老熟人,这些人阮妩早就知道,全都是大皇子祁弘文的人手。   如今看着各个尽力,她如今倒是有些佩服周雨烟,就中午这么短短的功夫,竟然能够说服皇子帮忙。这姑娘不是暧昧那位吗?怎么跟祁弘文也扯不清关系?   虽然把她赶出太学也是祁弘文所期望,可是人家能够让计划提前,可见之前没看错,这是个心计了得的女子。所有念头也只是在脑中转了一圈,对面的沈明智又攻了过来。   虽然有些懊恼自己被激怒,口误说出了隐秘,可他嘴上依然强硬:“你猜到又如何?今时今日,我们还会让你有说话的机会?”   没理会对面的叫嚣,阮妩算计着时间,扫了四周一圈,不再耽搁,撤到墙角的同时,转手拎起那里的扫把。   棍棒虽然没怎么练过,可学艺多年,对付个书生还是绰绰有余。保险起见,她谨慎的没有露出功夫,乱挥着手中的武器,把对方逼向角落。   沈明智毕竟是夫子,如果被扫把上的竹篾刮的满脸伤痕,那简直有辱斯文。他一时找不到自救方法,只能边走边退,先护住自己的脸。   “刷~~刷~~刷~~”攻击一下快过一下,封住对方所有的前路,逼着他靠后背考上墙壁,阮妩高高举起扫把,用力将半空的花架子扫塌。   “咣当~~,噼里啪啦~~”一排的花盆全都被带了下来,虽然大部分都直接落在地上,可运气就是这么好,还有一盆,不偏不倚的砸在沈明智的头上。   看着前面两眼翻白,晃晃悠悠倒地的人,阮妩心情舒畅的扔了手里的扫把。拍拍双手,她抹着汗走到躺倒的人前。   撩起裙摆,抬起一只脚,照着肚子毫不犹豫的咣咣踩了几脚,几个还算正常的花盆全都捡起来砸在他身上。看着地上的人无意识的抽搐,才心情舒畅的吁了口气:“混蛋,早就看你不顺眼了。”   眼珠转了转,看着地上的人头上冒出的血迹,她抿嘴笑笑,从怀里掏出个瓶子:“别说我见死不救,你们送我的百年参汤,给你补补。”   举着瓶子嫌弃的看着满头脏污之人,她从旁边捡起一块碎片,然后抬起绣鞋,将地上的脸踢到一侧,一脚踩到他的脸上。   人已经昏迷,嘴巴没了控制,自然被轻易挤压张开。用碎片小心的勾住他嘴里的牙齿,把脸勾回来,才将瓶子里的东西都灌进去。   “加了什么料我还没找人看过,不过你应该是知道的,你慢慢享用。”看着嘴里的液体全都消失后,阮妩刚要起身,就听到身后隐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。   “解气了?”带着笑意的声音提醒:“赶紧走吧!有人过来了。”   声音如此突兀,阮妩一个激灵跳起转身,看清对面抱胸靠在门边的人,她赶紧将手背在身后,略微心虚的笑笑:“大人,好巧!”   来人正是燕亲王世子,祁允行。   轮扫把,踹肚子,踩脸,灌药,都不知对方看到了多少。女土匪的形象估计是暴露了,她现在有些尴尬,需要调整一下心态。   小姑娘眼睛一眨一眨的,显然是在心虚,祁允行牵起嘴角走过去:“人真的过来了,再不走,你要被抓喽!”   对哦!阮妩反应过来,现在哪里是她尴尬的时候。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来这里,也没料到敌人速度这么快,她觉得祁允行没必要骗她。没有犹豫,她转头环顾现场,想快速的检查一遍有没有纰漏。   可才要检查,手肘就被人拽住:“有人处理,你速度慢,赶紧走。”   余光看到一条黑影跳进院子,阮妩被拉着去了后墙。看样子要跳墙走,她虽也能翻墙,可需要些助力,正打算找些东西,腰就被人勾住:“失礼!”   人还没反应过来,就已经飞高后又稳稳地落下。被这个神进展搞得有些懵,看着对方转脸过来,她愣愣的说:“大人…好功夫!”   平时一脸精明的小姑娘呆呆的看向自己,祁允行挑眉:“可以走吗,我们要先离开男学?”   “啊?…哦!可以,能走!”阮妩迅速回神。跟着男子身后在竹林里穿梭,很久后,她才听到远处院落里传来的喧闹声。   这都多久了,对方之前是怎么听到的?她飞奔向前的时候,一脸崇拜的看向前方:“大侠…不是,大人,您…怎么会在这里?”   就她观察,这个院子应该很偏僻,她在里面那么闹腾都没人过来。   姑娘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祁允行像是想到了什么,嘴角扬了扬,却没有回身:“与考官在马场评选试卷,看你跟嬷嬷经过,就跟来看看。”   “跟…跟来看看啊!”阮妩知道,既然是跟着过来的,自己全套动作估计都被看到了,汗从耳边滑过,她只能嘿嘿的干笑两声。   她行动确实慢,这里是男学,刚才如果自己撤退,路不熟的情况下,即使不跟对面的人撞见,也有可能撞上男同学,到时候被倒打一耙,很容易说不清楚。   虽然对方把事情看全,阮妩还是把起因经过也都说了一遍。末了,她小心地抬眼看看前面:“那个…大人,谢谢您能出手相救!”   大老远跟过来,看热闹也好,好心帮忙也罢,反正自己就是靠他才脱离险境。有一说一,她是真心感激的。   走在前方的人只是飘来一句:“顺便而已,不用在意。”   随后,他又看似随意的提醒一句:“大皇子一直是皇后抚养长大,他手底下的人,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子。”   这句话让阮妩愣了一下。她一直认定周雨烟和祁弘文为假想敌,今日的事情,都考虑到祁弘文那里。经这句话提醒,她显然又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。   周雨烟是太后嫡亲,虽然没有动用大皇子手下的权利,可只要知道给她办事儿,谁会不卖力。   这个,从刚才沈明智的语气就能听出,主子的吩咐什么的自然要做,可是从头到尾,他拍的都是周家的马屁。   再细细想来,爹爹当时,是兵部的急令调走,而大皇子目前的能力,肯定指挥不动兵部的周元慎。   这么一捋下来,她要面对的真正敌人浮出水面。周氏,越州和京城主导的,其实都是周氏,而所谓的大皇子,其实,也只能算是个挡箭牌吧!   怪不得全程笑模样都没有,堂堂一个皇子混到中间商,差价都赚不到的那种傀儡,也确实是憋屈。   脑中飞转,脚下不停,很快又看到前方另一处房舍院墙。这里的院墙比沈明智那个要高了好多。   看着对面已经打开的小门,知道不用被莫名其妙的抱着翻墙,阮妩暗自松了口气。然后,等她跟着迈步进门后,守在里面的人让她叫出了声:“夫子?”   原来,那里站的不是别人,正是一直教授他们礼乐课程的夫子,秦玉贞。   “秦姨。”祁允行先是打了声招呼,然后转头叮嘱:“等下你和夫子出去,就说是在这里迷路,其他的不用管。”   这是在帮自己找人证,她一路过来也是有人见到的,有了学院里的夫子作证,各持一词,对方泼脏水的计谋也不会得逞。   又向祁允行道谢,对方也只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。   倒是等在旁边的秦夫子上下打量她一番,才轻声说道:“随我来吧!”   应了一声是,阮妩跟着她的身后走。据她所知,这个夫子家道中落,不知是何原因,终身未嫁。早年受雇于京中世家,教授小姐,后来因为有些名气,被太学院请来教授女学。   平日她上课之时话并不多,散学即走,从不多说些什么,就这么静静地一个人过着,听说,也有十数年了。   不过看着刚才祁允行称她为秦姨,看着两人应该是熟悉的。   这样走了几步,前面之人脚步放缓,与她并行,轻声问道:“不知,阮小姐的万物长生曲是从哪里学来?”   她是教授乐艺的,对这个感兴趣倒也并不意外。   “回夫子,这是早年家父所救之人所授,因救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,醒后很是感恩,就在我家中,传授我琴艺数年。”   “那人呢?她如今在哪里?”前方的人突然回转过来,神色激动地拉着阮妩的手追问。   “夫子问赵先生吗?”仔细看着对方的神情,阮妩疑惑:“我学有所成,他就出外云游去了。”   “赵…先生?”秦玉贞不太肯定的问:“是,男子?”   “对啊!”阮妩点头:“先生就是因为年纪大了还去寻山访景,才受重伤被爹爹救了的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秦玉贞激动不在,冷静下来,随口夸奖:“风雅之人多是如此,寄情于山水之间,才能弹奏出如此佳作。”   “先生也是这样说的!”阮妩有些懊恼:“他总说我感悟不够。”   勉强笑笑,接下来的行程,秦玉贞倒是转到她的爱好上,一路上只讨论万物长生曲的事情。慢悠悠的绕了很久,才带着她往出走:“也到了下午公布结果的时候,我们直接去比赛场吧。”   阮妩没有异议,也跟着离开。   ? 第39章 [VIP]   这次回返走大路阮妩来时并未见过,一路之上碰到好几个人,秦玉贞都会上前主动解释。走一圈下来,大家都知道后面的小姑娘被嬷嬷扔在这里,结果迷路,只能跟着夫子返回。   走走停停,终于从入口回到马场,与夫子道谢后,阮妩转身走向高台下的位置。   穿过空地之时,她四周巡视,特意远眺太学院的凉棚。虽然认不清人,可是看着那里首排正中的几个位置都已经坐满,这应该是太学院所有主事的位置,她撇嘴站到高台之下。   只是到了高台下,收回思绪的她却发现,评选似乎还没结束。因为站在下面的她,都能隐隐听到上方的争执之声。   此刻,在高台上,众位主考官的议论确实非常的激烈。不同于之前的收敛低调,如今的他们,都是积极地各抒己见。   “下官以为,这副春景图不论从构图,还是配色来看都很是出色,作画之人手法也沉稳,一派寸草春晖,流水桃花,应时应景,实乃上上之作。”   “请恕本官不赞同廖博士的观点。”一位白衫考官站出来:“我并不否认,这幅画是上上之作,可如今既然是比赛,那总要选出最好才行。”   他抬手点着另一幅作品:“构图,配色,手法,应景,这副同样上乘,可要说是意境,这个则是高出不是一点半点吧!”   场中,倒是有几人随之点头。而这些人的焦点,也都是桌台并排摆放的两幅画作。   左手边的春景图,用了鲜明的颜色对比,突出了花红柳绿的郊外春色,远山近水,处处相得益彰。   而与它做对比的,则是走了另一个极端。广袤荒凉的戈壁滩上,只点缀了些许顽强的大漠植物,主图上突出的,却是数匹奔腾前行的骏马。   简单的动静之间,形成强烈的反差。整幅画没有一丝彩色,只用了明暗对比,黑白虚实处理的恰到好处。   寥寥数笔,就勾勒出马的精神状态。不论眼和鼻子,还是耳朵嘴巴,每一处的细节处理,不但用笔精致,而且形象真实。一匹匹精神烁烁,肆意狂奔,姿态振奋的骏马,就这么活生生的印在众人的脑中,冲撞着他们的灵魂。   只用墨色本以为会单一,但画者构思巧妙,层次感非常之强,强调马的躯干和肌肉表现,线条粗狂有力,整体身形矫健俊美,极具力量美。   与春景图所提的那首秀丽的咏春词不同。这幅画搭配的,是龙飞凤舞的十六个大字。   “扬鬃奋蹄、驰骋嘶鸣,保我家国,永世安宁”   昂扬,奔放,蓬勃,在这几个字的衬托下,让整个画作更具视觉冲击力,更具有精神感召力,只是一看之下,就让人热血沸腾。   回首再看向那副春景图,瞬间觉得有些绵软无力。   看了一圈众人的表情,大皇子眉头又深了些,然后转眼看向某个位置。   那里,是宫中出来的考官。接收到前方的眼神,他微微颔首,随即出声:“臣以为,这是女学比试,如此杀气腾腾的画作,实在不太适合。”   “哈~~”另有考官讥讽:“恕在下不敢苟同,比试画作,竟然还有条条框框?朱大人是否将其与术数比赛搞混了?”   “不要条条框框,总也要应景应时吧。”有人支援朱大人:“如今这里一片安乐,画此另类,难道不是为了博人眼球?”   “一片安乐?博人眼球?”有人接话:“张大人可是在梦中?甘州战事还未停,凉州的游牧不断骚扰,幽州山民的□□,您都不知道?”   “或者说,张大人自认为生于这安乐之地,其他的事情全都与你无关?”旁人一语戳中要害。   这就有些严重了,干元虽然富饶强盛,四周却是从未安宁,你作为百姓父母官,只记得安乐,忘记危机,要你何用?   张大人惊得一身冷汗,赶紧补救:“许大人这可就扯远了,我们只是就事论事,一个女学比赛而已,怎么就扯到边关危机上?”   “没有国,哪有家?没有边关战士抵挡外地,哪有你京城的安享富贵?凭什么你就觉得这两者能分开?凭什么你就认为女学不应爱国护国?”   眼见着吵得越来越激烈,都是能言善道的,你一言我一语,竟是各抒己见,各不相让。   “行了行了!”连旁边看热闹的二皇子都掏着耳朵叫停:“吵什么吵,又不是比谁嗓门大。”   这~~,有人拱手道:“依两位殿下和世子之见,这该如何评选?”   “这有什么。”二皇子又摇起了自己的扇子,然后跺着步子走过去:“各位站在自己推举的画作前。”   这倒也是个办法,众人互相看了一眼,挪动着脚步,走到桌子的两旁。   “嗤~~这可有意思了!”二皇子看着左右:“各五人,又想搞两个第一名?”   “臣等不敢!”已经站队的几人也没想到人数如此平均,可是本来就各有立场,嘴上说着漂亮话,实际上却是无人挪动。   “比试就是比试,玩儿什么勾心斗角,让世人耻笑。”二皇子扫着左侧之人,嘲讽间迈了两步,站在右端:“明眼人都能看出,优略立判。”   话是不留一丝余地,只差说对面的都是虚伪骗子,为了马屁逢迎,不看真才实学,只会昧着良心做事。   一句话羞辱一片,偏偏他身份高贵,别人还不好反驳,再加上有些人确实心虚,只能隐隐的低下头,假装没有听到。   倒是大皇子离开了原位,大踏步地向前走着:“个人有个人的看法,评选而已,无是非对错可言。”语毕,他站在左边的最前。   “皇兄,好歹该避个嫌吧!”二皇子高抬下巴,斜睨着对面:“都知道那个是你表妹的作品,这样好吗?”   大皇子冷静的看了他一眼,才出言提醒:“二弟,周表妹也是你的表妹。”   自古嫡庶有别,皇宫亦是如此,按理来算,二皇子也应恭称皇后为嫡母,那么自然,嫡母家的孩子,也是她的表妹。   贵妃娘娘虽然得宠多年,可是这嫡庶之别却无论如何也是越不过去。既然是两人共同的表妹,二皇子直接下场参选,那么大皇子参加,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。   “哼~~”二皇子冷哼了一声,阴着脸色不再说话。   五比五变成了六比六,还是无法分出胜负,相互打量之间,有人站出,看着单手托腮坐在一边的人:“世子,如今就差您的一票了。”   “对,世子擅长书画,您来参选,也能服众。”   听到这话,两个皇子也不知想了什么,同时看向那里的燕亲王世子。   “好啊!”祁允行像是终于看够了热闹。他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派轻松地撑手起身,双手随意背在后面,迈着步子:“开国帝后自设立百花祭之时,就从未框定过比赛的条框,画作这东西更是如此。”   众人的视线瞩目之下,他丝毫不为所动,沉稳的声音随着他的步伐一字一句的道:“有道是,格局不同,何以相提并论。”最后一个字落下,他已是稳稳站在右边。   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,有什么好比较的,一段话让左边之人汗颜,而右边的则是拍案鼓掌。   只是,如此鲜明的表明立场,让大皇子周弘文有些意外。可是看看祁允行并未理会二皇子的搭腔,只是垂眼欣赏着桌上的画作,他眼中的猜疑散去了些。   两人没有任何关联,这幅画也确实很有些水准,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认。   既然再无异议,司官走上前去。   “术数第二名,太学院,周雨烟。第一名,太学院,阮妩。”   …   “画技第二名,太学院,周雨烟。第一名,太学院,阮妩。”   两个结果公布后,毫不意外的,现场又是沸腾了。   “这阮妩竟如此厉害?不会有什么背景内幕吧!”阴谋论的,首先怀疑的是考试的公平公正。   “想什么呢?”有人斜眼看他:“谁还能有周家的背景?前三的卷宗都要呈给陛下,谁敢动手脚?”   “更何况!”他神秘兮兮的看着周围:“她要真是背景了得,太学院敢明目张胆的坑她?”   这话得到了周围很多人的认同,然后就有人哀嚎:“该死的太学院,坑她没得逞,却是把我给坑惨了。”   看着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之人,有人眼珠一转,闷头笑问:“赵丙年,你赌了多少?”   ……   另一个棚子,几位夫人聚在一起,讨论的也是热烈。   “这小姑娘是谁家的,怎会如此厉害?”   这么多项目拿第一,本人实力是一方面,家里的财力物力肯定也不会少。再加上算下来她竟然六项第一,陛下都会召见,不少人动起了脑筋。   “劝黄夫人歇了那个心思吧!”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凑过来。   众人看过去,竟是城门领家的于夫人,看样子是知道些什么,自然有人围着寻求内幕。   “我是听说啊!”于夫人看了四周一圈:“这姑娘父亲如今陷在甘州,人都不见了。”   双亲家世不显,穷苦人家出身,爹出事了,连个能救济的都没有,为了糊口,都出家进了道观。夫人们听完这一串消息,权衡利弊,盘算着小姑娘似乎就剩下皇上召见这一项。热情,也就慢慢消散。   可不管各处议题如何,重点还是放在猜疑太学院身上。   “古语有云,有教无类。何况人家小姑娘没做错任何事,如此优秀,还会受到排挤,太学院是否地位超然太久,忘记教书育人才是它的本职?”有人开始怀疑这次事件扮演主要绝色的太学院。   旁边有人讥讽:“教书育人,那也要看夫子的言行品格,从上到下算计一个小姑娘,败坏风气,影响恶略,最高学府堕落如此,实在令人担忧。”   “但愿小姑娘禀明皇上,好叫陛下知道,这些人德不配位之人,怎配留在学院。”   ......   种种负面言论飘入耳中,太学院棚子最前方的几人,神色愈发晦暗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感谢在2021-09-28 11:29:39~2021-10-11 12:55: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Vesta~张~5瓶;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40章 [VIP]   下面的议论纷纷并不耽误一切的进行。如今十项比赛,只剩下第一名还留在场中。按照司官的指示,这几人同时行礼,迎接两位皇子下来授礼。   “竟然真的是皇子发奖,世子都下来了,我竟然没在上面,啊~~”周围的人群有人悲愤地尖叫。   “你连前十都没进,闹腾什么?”有人受不了她的叫声,随即自己郁闷:“我都第五了,早知道之前再努力一下,说不定也能站上去。”   没人理会她的嘟囔,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兴奋的冲着场中叫嚷着。   混乱的尖叫声让阮妩深刻领悟,颁不颁奖其实也不太重要,祁允行要是绕场走一圈,今天必定能完美收场。   心中调侃着追星热潮,授礼的人也都到了近前。因为她一人独占六项,周雨烟获得两项,算上剩下的两个第一,如今站在场中的,实际上就只有四人。   这奇景也是数十年不遇的,周围之人都是惊叹不已。   相比于坦然处之的阮妩,旁边的周雨烟可没有一丝喜悦之感。   原本报名的六项只得了两项,而就是这两项,还是人家没报名的,这感觉就好像是捡漏一样。感觉周围的人眼光都有些异样,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,只能委屈的看了前面的人一眼。   可是,眼前之人显然正在想事情,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抛过去的眼神。   偏偏,另一边,还有人过来捅刀子:“阮姑娘本事了得,好在你只报了六项,如若不然,本殿下今日只与你一人发奖便可。”   这是个挑事儿的主,阮妩感受着旁边的强大怨气,垂眼行礼:“殿下谬赞,学生其他也是学艺不精,才未去献丑。”   “呵呵,不用谦虚!”二皇子毫不收敛:“你的骏马图虽然只配了几个字,可就是这一幅草书,拿个第一也不是不可以。”   画作之上,历来都是配以书法,阮妩知道别人也是这样,才随便提了几个字,可对方现在拿出来说,就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了。   她正琢磨着能说些什么,就听旁边有人说道:“请两位殿下代陛下奖赏学子。”   熟悉的声音刚落,阮妩低垂的眼角就看到数个司官上前,分别站在两位皇子的身旁。   按照惯例,第一名得白银百两,宫花一只,上好锦缎一匹,珠钗一只,外加百花祭花笺一张。这个花签是专门图样的,上面写明哪一年获得何项第一名,并盖有礼部大印。   听着奖励不多,但是众人本也不是为奖赏而来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获得一张花笺,才是最长脸之事,入了多少大家贵妇的眼,这才是今后的资本。   旁边司官唱名,公布奖励,在一片掌声之中,两位皇子轮流上前发奖。   还好安排体贴,银两都是以银票发放,后面也站了侍卫帮忙拿着东西,不然想着自己要抱一堆的东西,阮妩都觉的不想要了。   没有给两位皇子说话的机会,颁奖过后,祁允行就直接引着他们离开。   阮妩恭送几位首脑离开后,看着好友们冲上前来,几人欢呼和笑闹间回到宿舍。   进到屋内,她就将桌上的东西一一翻开:“宫里的做工都还不差,你们喜欢哪些?尽管挑,别客气。”   “这怎么行?”看着对面一朵宫花递过来,莫忆秋赶紧摇头:“阿妩,这是你辛苦得来的,我不能要。”   “哪有什么辛苦。”阮妩按住忆秋,给她戴在头上:“就是个玩应儿,不要跟我如此见外。”   不待对方反应,她又拿只珠钗插入对方发髻,然后退后两步,笑眯眯的左看右看:“好看,明儿休沐穿纱衣再戴,更好看。”   说完,她又将剩下的分给众人:“都是些小玩意儿,再不收,我可就生气了。”   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,东西并不贵重,胜在宫中出来的,推让之间,也都笑着谢过。   离开之时,莫忆秋站在门口:“阿妩,明天真不出去玩儿吗?”她知道阿妩没来过京城,之前因为准备百花祭没什么时间,就想约着明日带她出去逛逛。   “实在抱歉。”阮妩摇头,她知道对方是好意,可马上要来的风雨让她只能拒绝:“明天还有些事,下次我们一起。”   “你有事就去忙,道什么歉啊!”莫忆秋没有追问,而是赶紧摇头:“等你想出去的时候告诉我,我知道的地方可多了。”   “好啊!”阮妩笑眯眯的将她们送到女学门口,看着所有人都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,才带着丫鬟往回走。   进入宿舍院门之时,并没有看到许嬷嬷。阮妩心里琢磨着事情,慢慢的走回房间。   晚间,出去取饭食的木奈回来,说是马场那边还在嘈杂吵闹,动静很大,像是要连夜拆除的样子。   这是肯定的,早些拆除恢复,下周开课学生们就能去练习。反正也是底下加派些人手,这个并不难。不过今天他们还在,也就是,今晚她应该还能睡个好觉。   经过三天热热闹闹的比赛,休沐日早上,感觉格外的宁静。懒散的在床上睡到自然醒,阮妩才慢悠悠的从柔软的床铺上爬起来。   早餐时间早就过了,木奈已经提前领回饭食温着。   “今天有些闷热。”阮妩看了眼窗外的天气,碧蓝的天空一丝云都没有,好大的太阳挂在天空,看着都刺眼。   听到这里的动静,木香抱着衣物过来:“小姐今日换薄衫吧!奴婢等下出去一趟,也减了一件。”她一早上里里外外的收拾,自然更是觉得热。   休沐日,也不用穿学院的衣服。阮妩没打算出去,看了眼丫鬟手里的衣衫,就点点头,伸了个拦腰爬起身来。洗漱,吃饭,她享受着片刻的宁静,让一切都缓慢悠闲地进行。   早饭后靠在床边看了会儿书,直到中午,木香才从外面回来。只是看着她那直愣愣的眼神,就知道受了什么刺激。   “小…小姐。”木香的舌头都不利索了:“我哥把…赌票兑回来了。”   放下书本,阮妩扬眉看着对方:“最后的赔率是多少?”   “一赔…九。”木香晃了晃仍然眩晕的脑袋:“扣除拆借银子的利息,减除庄家的抽成,统共赚了八十万…两。”   “嘶~~”旁边儿的木奈也跟着吸气,眼睛瞪得滴流圆的看向小姐:“这…这来钱也太快了吧!”   “所以那么多人铤而走险!”阮妩可是把这么多年的身家都压上,也没几个赌徒敢跟她这么玩,她看着两个丫鬟:“九十万两,多少人赔的精光,上吊的都有,靠赌是条死路。”   “那小姐你还…”木奈知道小姐是叮咛她们,可她不明白。   “我说我当时知道稳赢,才去下注的,你信吗?”看着两个迷惑的丫头,阮妩放下书本:“上了这么多天,学院什么水平,我也心里有数。而且堵的是中上,我都没有理由输好吗?”   实在是那帮子人宣传的太好,都以为自己只会骑射。如今就只有中上,庄家都敢开赌局,一群傻子都敢接,不让他们哭爹喊娘,她都对不起自己受的委屈。   “也对哦,就是中上,小姐稳赢的,当然要赌。”两个丫鬟都反应过来,自家小姐的本事,那群人被坑都是活该。   看着蒙混过两个丫鬟,阮妩也是擦了把冷汗。当时哪想到那么多,就是憋气,就是想去打脸。虽然知道中上没问题,可那时候想的就是发泄解压,谁还有那么理性。   按照她估算,这九十几万,能让半个京城的赌徒都睡不着觉。压力分摊出去,瞬间感觉阳光不那么刺眼了。   暗自提醒自己赌博不能碰,她又问旁边眼睛仍在冒星星的丫鬟:“可都安排好了?”   “安排好了!”木香清醒过来:“按照小姐说的,二十万两给钟伯,让他寻些好手,去赣州那边接应老爷和大少爷。”   这个是首要大事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不但要把爹和大哥找到,还要把他们护送回来,对方实力如此强大,多安排人手总不会错的。   “二十万给安夫人。”   这也是阮妩之前嘱咐的,安姨这些年身体不大对,她心里一直有些怀疑。如今直接送银子过去,兰姨有些医术,总会做些什么。   二十万两给让钟伯安置道观和生意。她当年事出有因,建了几所道观,也收纳数人,可她不是想建收容所。所以,她这些年,一直收拢着道观周围的田地,让她们自给自足,有田产,收租或自种,有稳定收入,才能遇事不慌。   这是她的资产,全都挂在她的名下,不知道她和安姨以后还用不用得到,目前来说,还是有保留的价值。   丫鬟一项项说完,已经是下午时分。守在外面的木奈被叫回来,凑到两人面前:“小姐,许嬷嬷今天都没出现过,倒是王嬷嬷中午换班过来,朝这边看了几次。”   这两个是一伙的,不过都是小喽喽,阮妩并不在意,她琢磨着敌人的下一步,也摊开纸开始工作。   画了一下午的图,夜晚将至,天空竟然开始集聚阴云,光线迅速暗下的时候,夹带着水气的劲风吹过,房间的窗被吹的啪的一声关上。   ? 第41章 [VIP]   这场雨仿佛来的很快,眼瞅着不大好的样子,木奈早早领了晚饭回来,才刚刚吃完,狂风就在外面肆虐开来。大树被吹的东摇西晃,枝叶被搅动的啪啪作响,门窗都因为疾风的肆虐而不停的抖动。   阮妩站在门口,目光凝视着外面被风吹赶的万物,直到丫鬟呼唤,才将她叫回房中。   木香将热水兑好,帮着小姐把衣袖挽上:“这雨也不知何时下来,小姐早些洗漱休息。”   “你们也去洗漱,等雨下来,就不要出去了。”宿舍内虽然也要有伙房烧水,可沿着房檐过去,总会被淋湿,阮妩自己接过布巾,让丫鬟离开。   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,空中压下的黑云就再也扛不住了。   “啪~~”第一滴雨点儿落在窗格上,紧接着,天空像是被打开盖子一般,磅礴大雨顷刻冲了下来。几乎转眼之间,回廊外的泥地就积上了雨水。   阮妩又回到门前,迎着水气,一天的闷热仿佛从未来过般,完全消失了痕迹,吹拂在脸上的,都是片片冰凉和潮湿。   “小姐,衣服湿了会受凉。”木香将她拽回一些,上前关了房门:“小姐先休息,奴婢和木奈轮流守夜,雨停了就叫你。”   这雨下的如此急,定不会太久,丫鬟们都知道,才让她赶紧去休息。风雨把她焦躁的心吹的平静了几分,没有反驳,只是点头回到床边,散开头发躺了下去。掏出绣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,才闭上眼睛。   “轰~~”一身巨雷将沉睡的人惊醒,翻身起来的同时,她扬声问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?”   木香听到声音,几步走到床前:“快要子时,小姐可是被雷惊醒?”   撩开帐子,抬头看着上方,冲着木香使了个眼色。阮妩从枕头下摸了个东西,藏在袖子里,才伸腿下床。伸手套上外衣,边整理边说:“雷有些大,吓醒了,一时睡不着,你给我杯水,就去换木奈吧。”   “是!”木香倒了杯水放在床边,才转身退下。   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,被闷雷惊醒之后,雨仿佛都柔和了许多。   好一会儿,阮妩从椅子上起身,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把它放在床边的矮几上,又撩起帐子坐回床上。   在帐子和被褥的遮挡下,阮妩迅速将枕头下的几样东西都藏在身上,同时将自己的头发简单绑了个辫子。  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,可她的眼睛还是顶着帐顶。静静的听着上面的响动,好一会儿,又有咔的一声,这次的声音已经在窗边。   晚间雨急,门窗都是关着的,透过纱帐能够看到,内间的窗子被轻轻抬起,一根细细的管子从缝隙处伸进来。  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什么,阮妩探手出去,用杯子里的水打湿布巾,绑在自己口鼻之上,把自己蒙在被里。   过了好一会儿,外间儿有轻轻地声响传来。   眼睛露出被子,透过朦胧的帐子,能看到一个黑影正推开房门,蹑手蹑脚的走进。在被子里换个位置,阮妩抽出自己的匕首。   人影三两步到了近前,站在床边。只见他单手举起长剑,另一只手撩开纱帐,都没有去看,长剑就要刺下。   “呃~~”还没等他刺出,闷哼的声音就突兀的从他口中发出。   眼前这个身体的颤动,以及如今软绵倒地的样子,都让人清楚地知道,这人是受到了攻击。   床上的阮妩看看自己未曾出手的武器,若有所觉的转向外面。   那里,又有一人踏门而入。这次没有任何停顿和遮掩,进来之人笔直的踏步走来。   来者似乎没有蒙面,只是有纱帐遮掩,朦胧的烛光下也看不真切,但是能够知道的是,他身形高大,也是一袭黑衣。   不敢确定这人的来头,阮妩依然隐在帐子里面,一动不动。   屋子不大,只是两个呼吸,那人就站到床边。他没有贸然撩开帐子,只是沉声问着:“可受伤了?”   这琴声一样悠扬的男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,阮妩蹭的坐起身来,迅速的撩起纱帐:“大人?”   没错,出现在眼前的,正是燕亲王世子,祁允行。与以往所见不同,今日的他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,头发只用黑色带子束起,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。   因着外面下雨的缘故,身上的衣衫都有些湿了,半贴在身上,能够大概看到身形均匀的轮廓。   看来倒地之人应该是他所为,阮妩赶紧起身下床:“刚才多些大人相救。”   站在床边的祁允行看着对面行礼的人。刚刚水蓝色的帐子被撩起之时,一双明眸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。   少女看来也是有所准备,穿着一身紧身长衫,衣袖和腰身都缠紧,即使坐起之时,手上也攥着一只匕首。   虽然看到他很是意外,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,起身下床,说话的声音很是冷静有礼,并未感觉慌乱。   应该是躺着的缘故,黑亮的头发被简单编了一个发辫,如今随着她低头行礼的动作,掉落到胸前。光洁白皙的额头抬起之时,黑色大眼的下方,都被白色帕子遮住。   看到他眼神注视的位置,对面的人立刻跳起来:“哎呀,我忘记了,那人往屋里喷了迷.药。”   少女手忙脚乱的翻出一条白帕子,用水浇湿,踮脚边伸手边说:“帕子和水都是干净的,大人你忍耐一下,不要中了药。”   大家也算是相熟之人,刚刚还救了自己,伸手之时,阮妩没想那么多。   对面,看着忙碌着用湿巾罩向自己的小姑娘,祁允行挑起了嘴角,随后摇摇头:“这药对我没用,更何况…”他随手一抬,紧闭的窗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一样,顷刻间大敞四开。   清润的风直接吹进内室,他回头:“门窗都打开,很快就吹没了。”   这位是大侠,阮妩毫不意外的点头,随手收回帕子,转而看向窗外。   黑漆漆的,仍有些绵绵细雨,但是却出奇的安静。   “外边…没有同伙了?”不应该啊,就派一个人过来,害她白紧张了。   这有些遗憾的眼神,让祁允行挑眉:“都被禁卫军截在外面,这个是学院里的人,发现的晚了些。”   “学院的啊~~”阮妩拉长声,怪不得武功差些。这太学院有多少贼啊?怎么感觉从上到下都是他们的人,她忍不住嘟囔:“我这是避难呢,还是进了贼窝。”   抱怨声传进耳中,祁允行声音舒缓的答道:“相对来说,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。”   这事儿出来前就分析过。安姨很肯定的说,禁卫军权柄在皇上手中,最是不可能被别人掌控,她要躲避的势力太大,放眼望去,也只能选个相对可靠的。   所以自己也只是一说,即使早先知道这里都是眼线,可冲着禁卫军守护,她也还是会选择进来。   这几天拼命拿下六艺头名,外人说她炫耀也好,说她才学出众也罢,至少她的敌人都认为,她是在寻找机会。   找机会干什么?六艺第一能干什么?自然是进宫面见皇帝,交罪证告御状。   逼急的人一刻也不能等,昨晚大批禁军撤走,今天休沐,学院人是最少的时候,这群人果然不出所料,趁夜来袭。他们的行事很是坚决,前半夜的一场大雨都未阻挡脚步。   敌人如此急切,那么?她又抬眼看向上方。   黑眸中不断闪烁光芒的眼睛透露太多情绪,祁允行点了点头:“你做的很好!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转回这里,你父兄的压力少了很多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阮妩笑弯了眉眼,放松的她才猛地想起:“哎呀,我的丫鬟呢?”   木香去叫木奈,怎会这么久都没动静。想到这个,她立刻抬脚往外跑,却被人一把拽住。   疑惑地回头看去,后面的人已经松开她的手臂:“别急,都没事,一个中了药,一个被劈晕,都在旁边屋里。”   木奈之前在睡觉,那就是匪徒先去给她下药了?本来想在自己房顶下药的,可是雷声吓醒自己的同时,也把顶上的吓一跳,碰到瓦片发出声音不说,她在下面不睡了,上面也不敢随便动瓦片。   估计是这个原因,才先去拦截木香,然后又跑去窗边。   “冒昧问一下,大人可知道这药效用?”这药她没用过,具体要昏迷多久,用不用吃些解药什么的,她也不确定。   “两三个时辰就会醒,劈晕的明早也无碍。”   地上这个看来本事也不大,没有造成大的伤害,阮妩放心的说道:“又劳烦大人相救,阮妩万分感谢。”   被救好几次,只说感谢,她都觉得没脸张嘴,于是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:“今后大人但有吩咐,我定全力相助。”这空头支票开得,她都不知道,人家堂堂世子,能用自己干什么。   果然,对面有些笑意的声音响起:“那就…先多谢阮小姐了。”   “呵呵~~”配合的干笑了两声,阮妩赶紧转移话题:“大人能否告知,接下来要如何安排。”   不知道外面打完了没有,接下来要做些什么?远的不说,就说近的,难道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说话?   ? 第42章 [VIP]   “外面很快就会结束,今夜到此为止!”祁允行的语气极为肯定。说完当下的事情,他顿了一下:“目前来看,后面他们会更疯狂。你…要不要避一避?”   一击不中不等于放弃,阮妩也猜到后面不会轻松,可站在原地考虑片刻,她还是摇了摇头:“我想再坚持看看,总要爹爹那边有了进展才好。”   雇佣的人马过去接应要些时日,敌人在那边的人手不知道撤回多少,如今争分夺秒的就是时间,她这边自然是能拖一时是一时。   祁允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:“常广安给你的东西还在吗?”   “那个?”阮妩赶紧点头:“在呢。”说完,迅速从衣襟里面拉出一个袋子,示意东西就在里面。   “放宿舍里不放心,只能随身带着。”这宿舍不知道进过多少次人,她是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这里。   见她很小心,祁允行转而嘱咐:“这附近布下了暗卫,遇到危险就放暗号,会有人过来。”自己知道的,她就遇险好几次,从未叫过人,这让他不得不提醒她。   看着对方不好意思的笑笑,他补充:“不要怕麻烦,不然我就把你带出去。”   这不容置疑的语气,让阮妩顿了顿。   “想问什么就问。”   男子的洞察能力让她又犹豫了一下,然后小心的抬眼:“那个…能不能问,大人…为何要做这些?”   与常广安一样,她没觉得两人好到倾力相帮的地步。尤其是对上皇子,不,现在是周氏的势力,那绝对不是举手之劳。听意思,他还要护着自己安全,这…正常吗?   察觉自己这样怀疑别人动机,有过河拆桥的嫌疑,她又赶紧补救说道:“是我小心眼,我就是小人物突然撞大运,心里实在没底…”   在对面平静的目光注视下,她的声音越来越虚:“你…你别生气啊!”   “~~怕什么?”祁允行弯下身,与她平视。对面心虚闪躲的眼神让他嘴角上扬:“比赛的时候胆子挺大的啊,问句话而已,慌了?”   “嘿~~嘿~~”阮妩试着缓解一下气氛:“这不是干了坏事儿,良心谴责嘛!”   “呵~~”被她的歪理逗笑了,祁允行直起身,不再吓她:“只是目的相同而已,帮你也是帮我。”   看着松了口气的小姑娘,他又逗她:“小孩子家家想那么多,当心不长个。”   你高,你咋不上天,阮妩仰视着大个子,偷偷撇了撇嘴:“那大人这算是代忠臣照顾家眷喽?”前因后果虽然不知道,不过她也大概猜出对方一直看顾她的原因,应该和爹爹做的事情有关。目前看来,应该是友军,这让她猜疑的心安稳不少。   “算是吧!”祁允行点头,看着人不炸毛了就问:“认真算来,是我们让你爹以身犯险,让你哥奔走相救,也让你身处危机,你…不生气?”   “也…还好吧!”阮妩认真想想:“在其位谋其政,我爹既然想留在那个位置,这事儿就是他的选择。早就让他退了,我又不是养不起,游山玩水的他不要,这也不能怪在别人的头上。”   这事儿她叨咕好多年了,从甘州去越州就没停过。她那时就已经小有资产,考虑到自家爹爹身上有伤,这些年劝他退下的念头就没有听过。可是如今看来,收获是完全没有的。   现在想想,他常年把保家卫国挂在嘴边,这理想抱负,真不是她能压得住的。如今也想开了,她也放弃了,顺其自然吧,他高兴就好。   小姑娘一副豪迈姿态,让还在而立之年的将军告老荣养,这思路直接让祁允行眼角微抽。   紧接着又听她说。   “我哥一个大男人,救他有理想有抱负的亲爹,有什么好抱怨的。”父兄两人能作能闹,她也不是不知道,还不会因为这个随便怨天尤人。   不过,她恍然大悟的歪头:“至于我,现在回忆起来,父兄早就给安排了退路,只是出了意外,外加我自己往前冲,如今身处危机,好像也与别人无关。”   现在想想,正常的家庭,哪有人会支持小姐开道观,易容在外面疯跑,还在外面做生意。所有用到的假身份,不全都是他们给办下来的,这是早有准备吧!   前世亲情淡薄,每天都是保姆接送补习班,出事后就是孤身一人摸爬滚打。如今被家人护着长大,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。都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,如今这些好时光都是赚的,他们想做什么,自己只管陪着就是。   没想到对方想得如此通透,祁允行看着这双清澈却坚定地眼睛,面部柔和了许多:“放心,你们会见面的。”   当夜再无意外,送走了祁允行后,又靠了一会儿,天就蒙蒙亮起。   隔壁叮咣声音传来,不多时,两个丫鬟前后脚奔进房内。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小姐,二人松口气的同时,才知道事情的前后。   “小姐,那我们今后还留在这学院里吗?”   “还要留一段时间。”阮妩起身,看着外面被暴雨洗礼后的天空,蓝蓝的,很干净,像是可以沁入人的心灵。她眯着眼深吸口气:“别担心,不会很久了。”   天…会晴的。   昨夜到底如何她并不知道,只是一路走来,看着同学,看着夫子,看着周围的一切,似乎都没受到影响。   她问过祁允行,就她那一通收拾,沈明智没个三五天不会清醒。   今日的书数课,已经换成一个叫做焦子明的先生。一堂课下来,术数竟然讲的清晰了很多。同学们兴奋的同时,休息时间又围向后面的阮妩。   作为六艺头名,她如今也不再是班里的小透明。所有的休息时间,都被人围绕着。甚至有的时候,旁边的班级也有人过来凑热闹。   没有摆出高傲姿态,好脾气的周旋于众人之间,大多数都是微笑应对过去,一天过后回到宿舍,她才抱怨:“木香,你家小姐下巴都要笑掉了。”装淑女太难了,若不是为了获得大家关注,让那些人白天不好动手,她好想高冷一把。   可那也只是想想,第二天再次进入教室,她还是要去面对那些热情的学员。   不可否认,一场比赛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。   如今,不但学员对她的热情高涨,就连夫子,也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。而这所有人之中,最不一样的,就算是秦玉贞秦夫子了。   不同于以往的淡然和漠不关心,从休沐后的第一天开始,她就对阮妩变得格外的关注。   晚间,所有的学生都离开很久了,阮妩才行礼从教室内离开。昏暗的视线下,她还是看清了等在外面的木香。   “小姐,怎么留这么久?”很显然,木香是看到里面的情况。   示意她先向回走,离开教室一段距离之后,听着后面隐隐约约的琴声,阮妩神色莫名的解释:“秦夫子对万物长生曲很感兴趣,一直在与我讨论。”   讨论什么,怎么讨论她没有细说。只是如此白日晚上的忙碌,又过了三天,众人的热情才终于开始减退,她也恢复了些许的清净。   这天午休,吃饭后,和忆秋两人出去散步消食,顺便返回校舍。   没有了比赛的压力,她们不紧不慢的在阴凉的竹林中漫步,一路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,也都时不时的打声招呼。结果众多凉亭之间,数名聚在一起的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。   “那是庄晓静和韩雪。”顺着她的视线,莫忆秋也看过去:“另一个…,”   “啊!”她想起来了,看向身旁:“是不是上次…”   “钱依依。”阮妩没有收回视线,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里,脚下也没有停留。距离越来越近,凉亭之中坐着的人也都发现她的到来,三人先后站起来,其他的人见了,有的也跟着站了起来。   周围远远地分布着数个凉亭,阮妩当日和钱依依对上的事情大都知道,如今两人又对上,看热闹的人都注意了过来。   外围的人怎么做没人阮妩并未理会,只是带着一脸的笑意,走到亭子的近前。在为首三人戒备的眼神中,她散漫的看了一圈:“庄小姐,韩小姐,钱小姐好雅兴,找了这么幽静的地方,怎么没让丫鬟备些茶点?”   这个梗,让几人明显脸色一变。   阮妩轻笑一生:“这是做什么,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,几位,可要再去我那里吃些什么?”   三人之中,钱依依父亲是正四品刺史,庄晓静父亲是从四品城门领,韩雪家差些,只是城门尉下面的一个侯副。   按理说钱依依父亲官职最大,可是看着几人的站位,明显是以庄晓静为主。京官大三级这说法太过绝对,不过对于眼前的情况来说,城门领的权柄,显然要比一个刺史大上很多。   此刻,开口说话的,也是最前面的庄晓静:“阮小姐,好巧。”   “是挺巧的!”阮妩走的有些累了,就拉着忆秋坐到亭子里的石椅上。捶着腿,嘴角挂笑,歪头斜看几人:“都不知道庄小姐与钱小姐相熟,我与钱小姐可是有些交情,如此说来,该多与庄小姐亲近亲近呢。”   ? 第43章 [VIP]   阮妩的话音刚落,站在亭子边的钱依依冷淡的摇头:“阮小姐客气了。我们虽然同来自越州,可见面也没有几次,我家很少与武夫来往,交情什么的,并不深吧!”   “瞧你说的!”阮妩抿嘴笑笑:“我说的是有些交情,又不是说交情很深。钱小姐好友众多,越州商贾巨富家的千金,哪个不对你赞不绝口,我却是没这本事的。”   “你不要信口胡说。”钱依依皱起眉头:“是你与她们交往甚密吧,不然,你怎知什么商贾千金是否夸赞我?”   “哎呀呀~”阮妩露出神往的姿态:“遥想去年,我被邀请参加刺史嫡女的生辰宴,那可是空前盛况啊!”   周围的人自然是没有参加过的,不过一州的刺史家宴,也能猜到有多么的热闹。   怕众人的想象力不到位,阮妩随后抬起纤纤玉指,点向钱依依手腕的位置:“水运曹家小姐送的这对血玉镯,可是上品啊!”   眉头微蹙的回忆一下,她啊的声想起:“我记得,当时人家可是特意说过,这是上好的古玉,养了数载呢。”   细细的盯着看了两眼,她啧啧出声:“看看,玉色多莹润,红的多耀眼。不是交情深,哪能送这种东西?”   血玉镯价值连城,都是年轻女孩,这个东西很多人见都没见过,自然而然的,全都盯向钱依依的手腕。   包括庄晓静在内,虽然见过这镯子,可如今知道是个宝物以后,认真看下来,也全都觉得,那血色的光芒果然殷红欲滴,似乎真的是上上品。   一个四品的外官,看看这供奉,好多人都是心里闪过念头。   此刻藏起来就有些欲盖弥彰了,钱依依被众人注视着,也只是垂下手腕,让镯子被袖口遮掩几分。半遮半掩间,她才转而攻击对方:“你不要夸大其词,什么古玉,就是普通血玉镯,哪有那么稀罕!”   “切~~”阮妩直直的盯着她:“如此说来,钱小姐敢不敢找人看看,也让我们长长见识?”   古人爱玉,会辨认的不乏其人,说不定身边就有识货的,张嘴道出因果也不是不可能。   “…”钱依依避而不答,闪躲的眼神,让周围人都知道这是实情。   没给她喘息的机会,阮妩又指向对方腰上的玉佩:“钱小姐应是爱古物,当日盐商孙家小姐送这玉佩时也说过,这块极品的羊脂白玉,出自哪个朝代来着?”   她细细想了半天,还是歉意的笑笑:“抱歉,我见识少,不太记得了,就记得好像是前面哪个皇朝流出来的。”   这个就挂在腰上,不用细说,大家都看过去,羊脂白玉本就是本就是玉中极品,通体脂白色,质地细腻润泽,油性极好。   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儿人,有眼力好些的,当即低声说:“是顶级羊脂白玉,我家老祖宗收着一块,宝贝的不行。如果还是前朝古物,那~~”她没说完,不过大家都知道,这又是一件稀世之宝。   这还是学院不允许佩戴过多首饰。听着刚才阮妩的意思,这越州的商贾都与之交好,漕运和盐业虽是巨富,可还有丝绸呢,瓷器呢,米粮呢…   盛况空前的生辰宴,呵呵~~   如今不光是新来之人,即使亭中原有的众人,看着钱依依的眼光也带了某种异样。一个刺史的嫡女,满身上下都是极品,京官的家眷,哪有几个头脑简单的,心里转着弯弯的同时,也不着痕迹的与她拉开距离。   站在亭子边缘,钱依依咬牙切齿的同时,心中其实也有些后悔。她是外地来的,为了不被人低看,来的时候,带的都是贵重显眼的首饰。也是她家长辈不在,借宿的远亲无人对她上心,不然,也不会让她如此炫富。   可是事已至此,她气恨的脸色通红,也口不择言的攻向对方。心里唯一的想法,就是让众人不要盯着自己:“阮小姐一个私德败坏之人,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他人?”   “私德败坏?”阮妩站起身来:“钱小姐,含血喷人这个毛病,这么多年了,你怎么还没改?”   那种看着败类的眼神,钱依依似乎已经看过多次,今时今日,更是觉得浑身血气上涌:“跟着嬷嬷去学思院,结果自己偷偷穿过小门跑去男学,钻进沈夫子的院子,意图表白心意,被拒绝后出手攻击夫子导致其重伤。”   用力甩脱旁边偷偷拉扯她的人,抬手指着对方:“你丑也就算了,还做如此下作之事,夫子就要醒了,你等着吃官司吧!”   原来故事是这么编的啊!阮妩心中想笑,脸上却挂满悲愤,上前一巴掌拍掉对方的手掌,同时揪住她的衣领厉声呵斥:“恼羞成怒就造谣坏我名声?钱依依,今日你若不说清楚,我绝不与你罢休。”   说完,用力挥开挡在前面的人,连拖带拽的,拉着钱依依向前走去:“毁我名节,今天要是不说清楚,我就去衙门击鼓鸣冤,我就去皇城跪钉板告御状…”   钱依依被拎着已是惊呆,再加上一叠声的质问,被拖了一路,只顾得挣脱,竟然愣愣的,回嘴都没有一句。  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拉扯着离开的两人,随即有人低声:“这钱小姐确实爱生口舌事端,上次说人家父亲,这次又毁人名节,着实爱嚼是非。”   “可不是,说的头头是道,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的。”   从始到末编了个完整的故事,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似的,众人倒是多半并不相信。   周围眼神大都是鄙视的,庄晓静试图挽回:“这也不能怪钱小姐。阮小姐一再讥讽于她,实在是过于心机。”   “这话说得,哪里心机了?”刚要追出去的莫忆秋停住了脚步:“我们进来打招呼,钱小姐出口就侮辱阮小姐父亲。她身上那堆东西大家亲眼看到,来的正不正当?如今心虚了?恼羞成怒,攻击别人转移话题。”   大家回顾了一下,确实,正是在大家讨论她身上的宝物时,钱依依才出言攻击阮妩的。   “大庭广众之下造谣,污人清白,她可有证据?”看了众人一圈,莫忆秋又把视线转回前方:“奉劝庄小姐一句,莫要迷了眼,颠倒黑白,总归是失了身份。”说完,再也不理会这里,转身跑了出去。   后半程,众人可是从头看到尾。   钱依依的巨富那是证据确凿,可她口中造出的谣言,确实一个真凭实据也没有,孰是孰非,在个人心中都有了分辨。   都不是愚蠢之人,众人流露的眼神让庄晓静知道,此地之事已无可挽救,她也只能咬着牙匆匆退场。   这边的人纷纷散场,竹林的边缘,阮妩也拖着钱依依,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穿过马场,站到学思院的门外:“学生私德受人侮辱,众目睽睽之下名声被人败坏,现特来请祭酒大人主持公道,不然学生无言苟活于世。”   这要死要活的,把周遭的众人都吓了一跳,可看着前面的小姑娘,说着说着就哭的泪流满面,面色凄然的样子,好像事情真的不小。   看着跑进去的侍卫,阮妩不理会周围人越聚越多,就只是低声抽泣,没有再言语。   等到里面跑出人来请两人进去,阮妩却是伸手捂住钱依依的嘴,砰的跪在地上:“学生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诋毁,请祭酒大人恩典,仍在众人面前审理,如此才能还我清白。”   声音沙哑的小姑娘这么跪着,总是容易博取同情,再加上众人都是一知半解,也都跟着起哄。   “这~~”出来迎人的教习有些为难,可是看看周遭的热切眼神,他也不好说什么,只能哎了一声,又返回身去。   祭酒大人刚被申饬过,赛场又被众人怀疑过,如今也是加着小心,不敢再犯众怒。知道事情拖延不得,当机立断让在马场附近看台上腾空位置。随后,就召集人员聚齐此处。   可即使行动迅速,看着黑压压的人群,也是越来越多。   这里可是太学,上学之人非富即贵,强行驱赶也并不好使,只能流着汗让侍卫和教习负责维持秩序,台上之人归入正题。   倒也没待他人多问,阮妩已经朗声开始叙述始末。   当听到她所说的绝世之宝时,众人的眼睛出奇一致的看向旁边之人的身上。   钱依依此刻正脸色惨白的站在台上,虽然很想伸手撸掉镯子和玉佩,可阮妩死死的按着她,力气之大,让她的双手使不上分毫力气。   手腕又被拉起,袖子放下后,一只红艳欲滴的玉镯露了出来。   她不做他想,只能喊道:“我祖上数代商贾,金贵之物何其多,曹小姐他们生辰之时,我也是送相同礼物的。”   高台上,坐在祭酒身旁的男子开口:“这…也不是不可能!”   “嘘~~”台下男学中发出声音:“司业大人说的是,我干元商贾果然家境富裕,一个嫡女的随手配饰,都比得上顶级贵族的夫人了。”   可不是,就带了两件,两件都是极品。   台下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,自己族内的当家夫人,可能都没这么豪横。   眼神示意司业不要开口,祭酒大人双手抬起,示意现场安静。等到下面的声音渐渐停止后,他又看向场中:“请阮小姐继续往下讲。”   ? 第44章 [VIP]   阮妩知道,这是上面的人想绕过这个话题?她没有揪着不放,而是说道:“好,既然大人让跳过这个事情,我继续说。”   大人帮着回避问题?下面有人开始怀疑,就听她继续说。   说道钱依依的话时,阮妩虽然羞愤异常,却也一字不错:“…所以,我只是不小心说出了她的秘密,这样含血喷人,毁人名节,请大人为我做主。”   “哗~~”这些话威力可大了,众人都是看着台上,不确定这两个人谁真谁假。   可是看着一个怯懦缩身,一个昂首挺胸,下面的人各持己见,又是议论开来。   如此多的人看着,钱依依是真真切切的害怕了,憋的脸色通红,还是磕磕巴巴的辩解:“我…我没造谣。”   “没造谣?”站在身旁的阮妩最先听见这句话,转向问她:“你的证据呢?”   一把拉着她转了一圈:“当着各位大人,当着教导的师长,当着下面的师兄师姐,你的证据呢?”   停在下方同学的面前,阮妩朗声问:“各位师兄师姐,就靠嘴说,算证据吗?”   “不算,历朝历代没这个规矩。”有人高声回应她。   “靠着嘴说,那算是造谣生事。”   “这不是癔症了吧,随便说两句就定罪,那还要衙门作甚?还要律法作甚?”   ……   一群人起哄都是高手,越说越热闹。   台上,钱依依看着戏谑的脸孔,听着挖苦的语气,脸色已经泛紫。她憋了口气,扭身看向后面座位上的几人:“祭酒大人,可否让沈夫子和许嬷嬷上台作证?”   还真有证据?台下的声音小了很多。   “就只有人证?”阮妩逼近她,拎着她的手腕晃晃:“钱小姐,你这么有钱,收买人证什么的,似乎很容易吧!”   这可是随身带珍宝的巨富,买出两个证人,倒也不是不可能。   黑色的眼睛嘲讽的盯着她,钱依依有些怯懦的退后一步,随即听到下面的窃笑声,她又喊道:“还有物证!”   阮妩豁然转身,刚好看到祭酒掩入袖子下面的双手。   “行。”她点头:“那请把人证物证拿出来吧!”   虽然钱依依这个蠢货坏事,可祭酒也知道,众目睽睽之下,证据今天不拿出来,后面就没用了。他沉默片刻,招来身旁之人,低声吩咐几句。   没有再做任何动作,阮妩静静站在台前,低垂着眼眸,看着地面。   一炷香的功夫,梳洗整齐的许嬷嬷走上台来:“…就是这样,我带着阮小姐到了祭酒院外,就返回来去取东西,再回去接她的时候,就听说她跑去男学,意图亲近沈夫子被拒绝,将其伤害。”   许嬷嬷一脸的懊悔:“早知道阮小姐心术不正,我当时就该等在院外,直接将她带回,也不会酿此大错。”   说完她还有些后怕:“事发之后,我怕她对我不利,直接去祭酒大人处告发,才能躲避至今。”   她刚一说完,旁边的祭酒就呵斥道:“阮小姐,许嬷嬷说的可是实情?你还有什么可说的?”   扫了一眼面色冷凝的祭酒,阮妩倒是挑起唇角:“祭酒大人,一个老嬷嬷的话,就想给我定罪?”   说罢,她露出微笑,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:“大人,您…太着急了。”这么明显的暗示,谁能听不出来,就靠着一个婆子所说,硬生生就像要定罪。   话说,这姑娘被祭酒陷害也好几次了,如今这么快定罪,台下有很多人,眼中都带着思索。   “你休要胡言乱语。”祭酒反应也很快:“本官只是问你,许嬷嬷所说是否正确,从未说过定你什么罪。”   “哦~~”阮妩拉着长声:“那就算是我误解了。”   她不在纠缠,转而说道:“大人,我如今人单势孤,也没有状师,自己问问清楚,可行?”   刚刚已经引起下面人的怀疑,她如今的要求也不算过分,没有反驳的理由,祭酒点头应允。   “许嬷嬷啊!”阮妩走到老嬷嬷身旁:“咱们一件一件的捋。”   “当日你说祭酒大人赏下百年老参熬制的参汤,可对?”   “是!”   “哼~~”阮妩冷笑:“我当时只得了四艺第一,这些年应该不在少数,祭酒大人回回赐下百年参汤,家底很是殷实啊!”   “四艺第一赐百年参汤,三两年就一根,确实是不得了!”下面有人调笑。   百年老参,在京中也是罕见之物,虽说世家大族都有收藏,可那也都是压箱底儿救命的宝贝,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赏出去的?如今就这么一句话,很多人就知道这事情有猫腻。   “我…我吹牛的!”被祭酒大人恨恨的瞪了几眼,许嬷嬷赶紧改口:“就是一根普通的参,我是想着溜须拍马,才说成百年参的。”   这倒也有可能,这些婆子仆从,都是眼活心活,动动嘴皮子的事情,都希望能两边儿讨好。   “行,算你吹牛的!”阮妩没有跟她扯皮,转而问道:“参汤我喝了,然后你说祭酒大人让我去学思院谢恩,可对?”   “是…是啊!”许嬷嬷接着解释:“你接了赏,去谢恩那不是应该的?”   “最后两项成绩没公布,就突兀的赏赐。我下午要领奖,也不是什么大的赏赐,还要紧赶慢赶的跑去学思院谢恩,你们安排的是不是太急了些?”   “而且~~”阮妩看向下方:“据我所知,周小姐当日既没有接到赏赐,也没有去谢恩,这个差别,也是蛮大的哦!”   莫名其妙的奖赏,催着赶着的让去谢恩,同样得奖的周雨烟没有牵涉其中,那么这群人的意图很明显,就是要把她骗过去。她表达的清楚,众人也跟得上思路。   倒是夹杂在人群中的周雨烟细声细语的解释:“我那日午时与人在外,房中无人,也可能有赏赐,刚巧错过。”   这理由很完美,又把她撇到证人之外,看着人群中的神情,信她的也很多。   “那是我误会了!”阮妩歉意的点头:“可否请周小姐透露,午时与谁一同,也算是…一个证人不是?”   “这个…”周雨烟左右看看,随即眼底微垂:“得罪了,实在是不方便奉告。”   当日来的人有数,家族之人或是同学她肯定会说。怕阮妩又找人对问,也不能随便编造。如今不好说,不能说的…   “哦~~”阮妩很是了然的点点头,随即道歉:“抱歉,抱歉,不知周小姐是这个原因,失礼了。”   周家两姐妹要选一人配给大皇子,这个是早就传开的事情。周雨烟一副不可透露的样子,再加上阮妩故意拐着强调引导,已经有人想到了她去见谁。   男女私下会面倒也没什么,只是如今二女还未定下就急急见面,她之前的白莲花形象,一时间有些污浊。   看着她想要辩解,阮妩故意大声说:“行,前两个漏洞你们都补上了,那我们接着继续。”   “你还要闹到合适!”司业像是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,拍了一下椅子:“如今是告你之罪,你怎么如此肆无忌惮。”   “大人,您可是搞错了?”阮妩惊呼捂嘴:“今日从头到尾,是我告钱依依污蔑之罪,怎么您这转手之间,我从原告就变成了被告了?”   “嘘~~”下面的人也跟着起哄:“才问了两句就翻脸,大人您这是想要作甚?”   “原告转被告,原来还可以这样玩儿?”   讽刺的过了,也有人中立的劝说:“是真是假,总要让人把话说清。”   “可不是,如今我们这些看着的还一知半解,大人您可以直接断案了?”   男学那边,好多都不是善茬,平日斗鸡摸狗都嫌日子闷,如今看着有热闹,正经有一群人等着巴望,哪里肯这么草草结束。   见到如此情形,祭酒深吸口气,让人继续。   “是!”阮妩点头应答。随即,她又回到许嬷嬷身边:“你一路领我到祭酒大人院外,可对?”   “对…对啊!”许嬷嬷不知道哪里不对,但是还是点头。   “因为有急事,你没有送我进去,转身就离开了?”   “是,我离开时,外面的守卫也都知道。”   “你回来接我的时候,听谁说我意图对沈夫子图谋不轨?”   “是…学思院的一名周嬷嬷,她负责洒扫,看到你穿过角门。”   “哦,然后呢?”阮妩看着她:“她跟着我过去了?”   “对。”许嬷嬷咬牙说道:“她说怕你走错路,想要追上去请你回来。”   “她看到我在沈夫子院中所为了?”   “对。”   “就她一个人?这么多天了,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串通供词?”   “并,并不是一个人。”许嬷嬷看向主位,那里没有表示,她也有些犹豫。   “这就想不起来了?”阮妩冷笑:“或者,你是编不下去了?”   “没,我没编。”下面一堆人看着,许嬷嬷也是有些慌:“管角门的嬷嬷,沈先生院里的书童,还有一路上的两个杂役,他们都说看到了。”   “哦!”阮妩提醒:“我都到了大人的门口了,大人那里的杂役嬷嬷和书童,就没一人看到我的?   “有…有的。”许嬷嬷说道:“是还有两人看到你了?”   “那学思院里的大人,夫子还有教习呢?那时可是比赛休息时间,院里应该有不少人才是吧!”   “这…”许嬷嬷更有犹豫了,这是不合理,可她也不敢随便指认夫子。   ? 第45章 [VIP]   上首的祭酒大人忍了很久,还是开口道:“这事儿其实院里已经调查很久,据了解,有两位先生见到过你。”说完,他又报出两个人名。   “这么多人看到我作案都不拦着,学院作奸犯科果然容易!”阮妩在下面的哄笑声中摆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:“…算了一下,八个人呢。”   不待有人反驳,她又掰手指:“还要算上最开始,祭酒大人安排谁熬得参汤,谁负责送的,谁负责传话的,都与这件事有关,都能找到人吧!”   上首的人被迫点头回应。   她戏虐的看着上首:“几位大人,都是与这事儿有关,涉及到我被盖棺定罪,我请来问几句不过分吧?”   今天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的措手不及,几人一路明显被牵着走,如今非常的被动,大半的学生都在下面看着,他也只能同意。   “谢大人。”阮妩毫无诚意的感激之后,又转身看向台下,对着下面一脸关切的小姑娘:“忆秋,你帮我回去多取几套笔墨纸砚可好?”   看着上面手比划的数字,莫忆秋毫不犹豫的点头,转身跑回去。有几个平时来往的姑娘,看此情形,也都是自考奋勇的跟着她跑过去。   人都走光了,阮妩站在台上对着下面行了一礼:“各位师兄师姐,开始的问话各位也看到了,他们人多势众,互相圆谎,小女子人单势孤,打不过啊!如今我想换种方式,如有愿意的,可否上来帮些忙?”   他们人太多,小打小闹的问话很容易被堵住,这样拖延下去,别说他们皮了,下面撑场的观众也该不耐烦。阮妩打算换一种方式,抓更深处的痛点。   逗趣的揭短方式又打了上面的人一脸,下面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,司业又想呵斥的时候,下面已经有人凑热闹。   男学那里立刻有人朗声说道:“我来。”   众人寻声看去,一名男子大步走到台上,先是冲着下面作揖:“在下郑南,任凭师妹吩咐。”   看到来人,阮妩笑了笑,然后点头答道:“谢师兄慷慨,还请稍后。”   然后又转身看向下面:“可还有师兄师姐肯出手?”   既然有了第一个,后面凑热闹的人就更加多了。“我来!”“我!”“我也行!”…   一会儿的功夫,男男女女跑出十来个人。   看着人蜂拥而上,阮妩自然是笑着点头致谢。数了数人数,又请了几位后,才算暂停。   这边人陆续上来的功夫,那边,莫忆秋也带着几名女子,气喘吁吁的跑回来。   众人让路的同时,也都看到,她们每人都捧了一堆的文房四宝。到了台子前,就按照阮妩的要求,分组摊开放在台阶上。   看着远处带来的一群人,阮妩走到一组纸笔之前,反身下了一个台阶,半蹲的姿势,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。   她的位置在台阶之上,下面的众人和坐在远处的大人都盯着她,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。   后方坐着的几位大人倒是想上前看,可是碍于身份,也都是不好动弹。   如此一来,只有围在她身旁的少男少女面露思索。   她这边奋笔疾书,并没看见远处有几人走过来,站在了众人的后面。写了数张纸后,她将上台帮忙之人叫在一旁,细细的说着什么。   二十几个人围在一圈讨论之时,外围也有几个教习,带着一群仆从杂役上到台上。   看着人全都已经带到,祭酒正要问话之时,又被阮妩打断:“祭酒大人,学生失礼,这次人数众多,能不能请师兄师姐们帮忙分批审理?”   实在不想再让她抢了先机,祭酒不在摆姿态,直接一语驳回:“这成何体统!既然是问话,自然要在众人之下才好。”   “您误会了!”阮妩强行插话进去:“先分批询问,等下也可在台上询问啊。”   她意有所指的笑笑:“您放心,师兄师姐们都与我不熟,不会串通笔录的。”   下边的耻笑声让上面的祭酒有些为难,他还想强硬拒绝,就听到人群里突兀的一个大嗓门:“阮小姐放心,衙门办案也有类似流程,祭酒大人自然不会阻止。”   嗓门委实过大,又如此耳熟,只是大致一扫,她就一眼看到人群最外的几个人,挑起嘴角向那边行礼。   众人顺着声音也回身寻了过去,最上方的几人已经惊呼:“祁大人,常大人。”然后不再理会其他,迅速起身,快步下台去迎接。   下方的人群中,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什么情况,可是靠边之人一传十,十传百,此起彼伏惊呼连连,中间配合着让出一条道路。   祭酒带着下属走到前方,抱拳行礼:“不知两位大人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。”   回话的仍是常广安:“王大人客气,我等只是路过,看这里人数众多,才过来一看究竟。”   不管王大人心里作何感想,如今这般,也只能客气的将两位大人迎到台上。   祁允行这次一行四人,除了他走在最前,后面跟着常广安,再后面两个男子阮妩并未见过。   从她身边经过只是,看着常广安低头与自己眨了眨眼睛,阮妩好悬没笑出来。   前方座位处,王祭酒面上恭敬客气:“祁大人就别与下官谦让了,您堂堂殿前都指挥使,本就该坐在主位。”   “殿前都指挥使?”阮妩挑眉,她一直以为祁允行是大理寺的,没想到竟然是从二品大员,怪不得对学院的禁卫军了如指掌,人家是老大啊!可话说回来,他看着也就二十上下,竟然如此厉害,这可不单单是他亲王世子的身份能做到的吧!   她这边心里琢磨着,身后也有低声惊叹传来。   “天啊,世子竟然已经升到殿前都指挥使了?我还以为他在大理寺呢。”   也有知情的补充:“也是刚刚调整,听说还兼任大理寺卿,估计后面会交接给常大人吧!”   “世子果然能干。”有小姑娘含羞带怯的说着:“不过如此多的职务,可是有些辛苦了。”   “可不是,他可是亲王世子了,做什么还要如此受累。”   “能者多劳,世子就是太能干了,也要有人劝着他,适当休息,不要真的拖累坏身体。”   ……   汗…,女学生这边话题明显歪楼,阮妩赶紧看回上面。   人都已经分别落座,祁允行官最大,坐在正中主位,两个跟来的男子都站在他身后。在他右手边是祭酒王大人,左手边是常广安,其他人分别落座。   见都坐定,阮妩上前行礼:“诸位大人,学生现在请师兄师姐们帮着问话了,可否?”   当然不行,王大人坐在祁允行右手边,看着主位上的人没有发话,就要张嘴:“不可!”   “自然使得!”虽然这次王大人真的出声了,可是很遗憾,他那弱弱的声音,被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完全盖住。   歪头看向隔着位子的人想理论,却被主位上那似笑非笑的视线堵了回去。   礼貌的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热闹,阮妩躬身道谢。回转到台子旁证人站立的地方,她面色平静的看了一圈:“众位…今天我请师兄师姐们帮忙问些问题,涉及到我的清誉和性命,还请如实回答,阮妩在此多谢了。”   深深地鞠躬行礼后,她又看向几人,神色间有犹豫的,有不忍的,有无视的,也有漠然的。   她闭了闭眼,才说道:“如今不过五天,当日之事,可有记不清的?可有没注意的?可有看错的?可有任何疑问的?请立刻站出来。”   几个呼吸间,虽然有人左顾右盼,却无人站出。   点点头,阮妩深吸口气,才转头:“各位师兄师姐,就拜托了。”   “定不辱命!”   二十几名学生,每两人一组,各请了一位证人离开。   “既然都有师兄师姐帮忙了。”阮妩看着分散在各处的人,笑着转身:“祭酒大人,那个受害者呢?能不能露个面啊?”   “是啊,不是说害了沈夫子吗?怎么他连面都不见的?”   “都是一群所谓的证人在这里,被害人怎么连面都没有露?”   “不是说受伤了吗?”有人还记得之前许嬷嬷的话:“不能动了吧!”   “有没有搞错?”旁边的人玩味儿:“十几岁的小姑娘,把二十几岁的夫子打到不能动?”   “她…她功夫了得吧!”那人随即补充:“她可是骑射第一名呢!”   “骑射第一就能硬拼成年男子?”   “是啊!何况他的小厮呢?那个从头看到尾的小厮,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?”   都不用引导,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出了什么。   而坐在台上的祭酒大人也是冷汗直流:“沈夫子…重伤未愈,无法前来。”   “这么严重啊!”阮妩点头:“那可请了大夫?大夫怎么说?”   “你还有脸问?”旁边的司业指着她:“被攻击了头部,伤势很严重,至今未能清醒。你下手有多狠!”   “哦~~”阮妩遗憾:“我这么狠?攻击比我高两头的人,还能一击即中,打到脑袋。”说完,还伸高双手试了试,一脸的纠结。   下面一片哄笑声传来,沈明智在学院多年,大都认识他,这小姑娘伸手都够不到人家头顶,怎么打的?   ? 第46章 [VIP]   阮妩依旧站在台上,听着下面笑声,心情愉快地欣赏着前面脸色发青的几人,等到声音见小,她又怜惜:“既然病的如此重,我总要尽心些。”   转头又去看台下:“忆秋,还要麻烦你了。”   “你说!”下面的小姑娘一脸的激动。   “去找我的丫鬟,比赛得奖的六百两,全都拿出去,京里的好大夫,能请多少请多少。”   “不…不用了!”王祭酒出声拦下她:“不用如此麻烦,学院里的两位大夫都是杏林高手。”   “学生自然知道,大人您的手下都是好的。”阮妩回身劝:“可这不是夫子还没醒嘛,京城高手如云,您不要讳疾忌医啊!”   冲着忆秋点头,看着她又和几个小伙伴冲了出去,阮妩又喊道:“哎呀,忘记了,什么都知道的钱小姐刚还说,有物证呢。”   什么都知道~~,这几个字有让大家看向还在瑟瑟发抖的钱依依。   一个女学的新生,既没有跟踪的本事,又不能随意进入学思院,可人家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,说起来头头是道。   “钱小姐莫不是开了天眼吧,证人还能说是花钱买的,证物这种事情你也知道,难道是花钱做的?”   阮妩瞥了眼跪地的钱依依,随后看向上首:“大人,能给大家开开眼吗?”   这一次,前面的王大人倒是沉稳了很多,直接点头:“可以。”   随后就有下人离开。   都安排完了,阮妩才走到台子边缘,看着那里脸色发白的人:“前半场差不多了,许嬷嬷,咱们接着说?”   “说?还说什么?”这事情跟最初的有些不同,许嬷嬷的心里如今有些七上八下的,总感觉哪里不得劲。   “还没完呢!你再说说,回去后,你在哪里见到的周嬷嬷?”   “在…祭酒大人门口。”许嬷嬷想了一下:“我去那里接你,周嬷嬷也刚好赶到。才知道的。”   “然后你们就去沈夫子的院子了?”   “自然是先报了祭酒大人,与几位大人一起去的。”   阮妩回头看向主位:“大人,许嬷嬷说的可对?”   王祭酒没想到阮妩竟然有胆子询问他,可是旁边还有人在,他只是沉吟一下,就点头:“却是如此。”   “然后呢?”阮妩又问:“到了院子发生了什么?”   看着她又问自己,许嬷嬷沉了沉,才回答:“到了院子,你已经不见踪影,我们发现墙角的沈夫子伤势严重,赶紧回去找大夫医治。”   又确认了前面的祭酒没有意义,阮妩点头离开。   看着周围的几波人都拿着纸张陆续的赶回来,她与所有人道谢接过纸后,又单独与郑南说了几句。然后拿着纸看向证人:“各位,这里记录的,可是实情?”   没人应答,她耸耸肩,取了一个红印,慢慢的向前走着,同时沉声说道:“既然…众位觉得都是事实,可敢上前印上手印?”   还要按手印?众人面面相觑,却无人上前。   “不敢?”阮妩朗声问道:“信誓旦旦的上来作证,不敢按下手印,是心里有鬼?还是说了谎话?”   “是说谎了吧!”下面有人起哄:“说真话的,还害怕按个手印?”   “就是,真话有什么好怕的?”   ……   下面嘘声一片,有几个人终于顶不住压力,上来一页页按下手印。陆续的上来后,那里还剩下一个老嬷嬷。  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,她不服气的高喊着:“凭什么?你不是衙门,我为什么要按下手印?”   “周嬷嬷?”阮妩几步走到她面前:“就凭你从头到尾看到我行凶,你站在这里作证,你出言诬陷于我。”   “如今不敢按手印,难道说…”阮妩盯着躲闪的眼睛:“你…是在撒谎?”   “我没有!”被锐利的眼神盯着,周嬷嬷表情有些慌乱,她躲闪之间,还是顽强的说:“我…我就不按!”   “行!”阮妩点头,冷笑看向上手的人:“祭酒大人,她是指认我的关键人证,如此躲闪,我有理由怀疑她是个骗子吧!”   即使她不说,如今下面也有大把的人猜疑。周嬷嬷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人证,从头到尾都是她看到阮妩的路线和行凶的,如今连指纹都不敢按下,这话几句真几句假?可如果她是假的,那后面还审什么?都不成立了好吗?   又是如此,像是老鼠一般,被猫戏耍着一步步赶到这里的祭酒也渗出了冷汗,看着下面的烁烁眼神,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。   本还想强行反驳,就听到旁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:“王大人,可要帮忙?”   “这事儿我在行!”常广安也跟着出声:“作伪证什么的,大理寺见过的多了,暗室里的家伙一上,什么都说了。”   台上还在梗着脖子的周嬷嬷是后来的,本没在意上面的人,如今听到上面竟然是大理寺的人,顿时吓得跪坐在地上。   如此僵持片刻,旁边的司业似乎看不过眼,上前指挥着人扶起周嬷嬷,同时低头安抚:“嬷嬷不要怕,即是事实,盖个手印有何妨,有我们在,不会有人害你的。”   这个司业明明很是温和,可这话语,却让旁边的阮妩想起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。   想着自己都已经给过这些人多次机会了,她闭眼,没有再去管颤巍巍上去盖手印的周嬷嬷。   最上首,看着小姑娘叹气的闭上眼睛,祁允行无奈的摇了摇头,却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。   所有的手印都已盖好,不再理会旁边的证人们。   阮妩挑挑拣拣的将纸张分类后,才走到台前:“证物还没到,给大家看些好玩的东西。”   扬了扬手中的纸:“十个人的回答,问题基本类似,答案却有些看不透。”   “简单些的看看,先看第一个。”她翻开一页:“问题,当日在哪里见到阮小姐的,大概什么时辰?”   “学思院的书童回答,未时正,在学思院门口。”   “周嬷嬷,未时三刻,在通往男学的角门。”   “赵夫子,未时初,在通往祭酒大人院子的路上。”她笑了笑:“嗯,这个不错,还看到了许嬷嬷一起。”   “还有,未时三刻,在祭酒大人的门口。未时两刻,在通往男学角门的路上。未时三刻,在沈夫子的院门…”   “哎!”阮妩举起一张纸:“这是学思院的简图,刚才师兄师姐帮忙画的。”   众人看向上面,她指着最下面的入口,以及院子最深处的院落:“门口到祭酒大人的院子一刻钟。”   然后又指了指左下手最边缘的位置:“再到这个角门,则需要两刻钟。”   这时,本来离开的郑南又大踏步回来了,上台后递给她一张纸。   阮妩写过后,看了一眼,才举着手里的纸:“学思院的守卫,会登记出外人。”   “很不巧,我和许嬷嬷都是外人!”笑眯眯的看着证人:“我们呢,是未时正进去的,我就想问问,时辰对不上的六个,是看到我飞过去的吗?”   “哈哈哈哈~~”底下的人被她的语气逗笑了。   “哎呀,我肚子不行了,谁来扶我一下。”下面的人笑闹:“六个,大半的假话,你们出来前能认真对下口供吗?”   “就是啊!谁安排的,能不能严谨些,好歹是太学院的,不用脑子吗?”   “好丢人的感觉~~”   看着下面玩笑够了,阮妩好脾气的问道:“还要不要听?”   “要~~”   “继续继续~~”   ……   “行!”阮妩痛快的点头:“第二个问题,再挑个简单的哈。”   一页一页翻着,随后眼睛一亮:“这个好,见到阮妩的时候,她穿的什么衣服?发型如何?头戴什么头饰?”   “青衣,双丫髻,各别了一个发簪。   青衣,头发盘在头顶,一个圆发髻,绿色丝带。   白衣绿裙,垂云髻,玉簪装饰。   粉衣罩纱,坠马髻,簪了珠花装饰。   浅粉色绸缎,流云髻,用了鲜花装饰。”   “噗~~”她读的自己先笑了出来:“这几位比较负责,真的认真思考过,都是约会的打扮。”   下面又是笑声不断:“今天下午这出戏可真是好玩儿,怎么会这么蹩脚,丑角连番上场,下次我也这么玩儿。”   “时间紧任务重,估计是给的信息不够,大家都各自发挥了。”   “能不能找几个脑子正常的?阮小姐未时结束还要去赛场,蒙也能蒙出青色学院服装啊~~”   坐在上手之人感觉脸都丢光了,根本不想再听下去,等到声音小了一些,他立刻出声打断:“阮小姐可闹够了?”   这羞愤的声音让阮妩回身过去:“祭酒大人有何指教?”   “物证已到。”王祭酒抖着手上的字条:“你亲笔写给沈夫子的书信,可要我念出来听?”   “又是亲笔啊!”阮妩无奈:“大人您真的肯定?别像这些一样,闹了笑话,师兄师姐会肚子痛!”   “我专研书法多年,是不是你的笔记还能分辨不出?”王祭酒有些许激动:“何况我还请了多位夫子比对,绝不可能出错。”   “哦,这样啊!”阮妩点头:“能看看吗?”   不给看说不过去,可自己堂堂四品官员给一个小女子举着,王祭酒感觉很是勉强,直接把纸条递给旁边的司业。   司业自然知道上官的心中所想,他不能拒绝,只得上前两步,将纸条举起:“看吧,看你还有何话说。”   纸条并不大,上面也只有几句话: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。阿妩心意,先生可知否?”   ? 第47章 [VIP]   统共没几个字,阮妩三两眼就看完,她抬手点了点:“我写的情书?哪找的?”   司业哼了一声放下手:“这是当天在沈夫子手中攥着的字条。”   “虽然你这话很牵强,不过我们确定一下。”阮妩看着眼前傲娇的人:“这毫无特色的小篆,怎么就肯定是我写的?”   “你往日交过书法课业,我们自然能比对出来。”司业回身刷的掏出几张纸来。   随手翻了翻纸张,阮妩一脸的震惊:“这字?”   “这字如何?”司业得意极了,看着对方,像是想知道她还想怎么挣扎。   阮妩拎着手里的纸:“你确定这是一样的笔迹?”   “确定!”司业及其肯定的点头,甚至还主动将两份纸张送到祁允行面前:“大人也是书法名家,可看看是否相同。”   接过两张纸,祁允行先是看了一眼诗的内容,这让的眼神立刻暗了下去。   过了好一会儿,他抬头看向前方,一一扫过众人的脸,及至小姑娘偷偷给他眨了眨眼,他点头:“是相同的笔迹。”   “谢大人。”司业看着得逞,转而看向阮妩: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?”   如今,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阮妩的身上。   笔迹这个东西,真的很难造假,即便是她没有去过夫子院子,可是私下里递送情书,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。   只是他们没想到,本来该害怕的姑娘却愤怒的举起手,指着前方大声呵斥:“礼义廉耻,你们还有吗?为了仿写情书,连课业都造假?”   “课业造假?”这神转折让下面又是惊呼出来。   对啊,如果那份课业同时造假,和字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,简直太容易了。   “假的?”司业眼睛都瞪起来:“你休要胡搅蛮缠,这是你每次交上来的课业,如何能造假?”   “我怎么知道?”阮妩白了他一眼,走到旁边的笔墨前,刷刷刷刷写出两排字,反手抽出纸张走回去:“造假的人呢?出来认认。”   根本就没询问祭酒和几位大人,她回身:“下面师兄师姐愿意的,也可以上来辨认。”   这下更乱了,根本没等上面的人制止,下面就有爱凑热闹的蹭蹭窜上去。真假课业在众人手中流传,就有人开始辩论。   “小篆虽然都很规范,可这差距还是能分辨出吧!”   “就是就是,顿笔这个更锋利些。”   “收尾也不同,这个更利落。”   “谁脑子这么好使,仿写不行,把课业都给换了,这要是直接交去衙门,阮小姐哑巴亏就吃定了。”衙门也只会比对笔迹,谁会想到两份都是仿写的。   没想到又是这么个奇葩事件,下面的人互相看看:“所以,今天这是…彻头彻尾的闹剧?”   如今这样,谁还不知道,是太学院从上到下集体坑阮妩。坑她也不是第一次了,上次还只是让她去参加比赛,这次更狠,直接名誉扫地不说,还面临着杀人坐牢的结局。   想到这个结果,众人看着上面的眼神就带了某种意味深长。   最上方,站在正中的司业,以及后方站起的祭酒,两人都没想到,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,白着脸左右看看,脸上只剩下无所适从。   就在这时,远处又有几个人跑了过来,当先之人气喘吁吁的上台,递了一叠纸过去:“阿妩,找了七个大夫,都是比较有名气的,这是会诊的结果。”   “忆秋和同学们辛苦了,歇歇,等我一下哈。”阮妩接过纸张,迅速翻看了几遍,然后收起地上的状纸和仿写的情书课业,扑通跪在场中。   突然地举动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,全都看着场中央,不知道她这是又要干什么。   坐在上首的祁允行先开了口:“阮小姐,这是为何?”   全场都安静了,就听到中间的女子说道:“大人,民女知道这有些不合规矩,可有冤无处诉,请大人做主。”   祁允行挑眉:“说来听听。”   “谢大人!”阮妩声音清亮的说道:“民女要状告太学院祭酒和司业,许嬷嬷和钱依依为帮凶,其他数人胁从,这数人互相勾结,…蓄意谋杀。”   “谋杀~~”底下又乱套了,怎么刚才还是自证正清白的,转眼就成翻转成谋杀了?   而且看她的控诉,根本不是那些泼她脏水的小鱼小虾,而是明确的,针对的就是太学院的院首,祭酒王大人。   这个出其不意的翻转,让下面原本看热闹的众人有些混乱。骚乱神不断响起,探究的眼神也在台上的众人之间不断徘徊。   不理会下面的躁动,上首正中之人又说:“详细诉说。”   “是!”阮妩应道。   从她接到参汤开始怀疑,然后跟着去了学思院却被扔到半路迷路,再到被秦夫子解救,找寻出路回来。   “这些人我没见过。什么角门,我没去过,祭酒信誓旦旦说他们都是证人,却言语混乱,互相矛盾,我有理由怀疑,这些都是被请来做假的。”   这个刚才都已经一个个验证过了,大家都没有意义。   几个证人和许嬷嬷等人想要反驳,常广安一挥手,下面上来一群禁卫,将其全部控制。   看到人都被制服,阮妩继续说:“情书和课业都是假的,可也是祭酒大人主动提供,那么这造假的源头,我认为就是他。”   重新举起地图:“门卫记录,许嬷嬷未时过半才进去的。一刻钟走到学思院,汇合周嬷嬷。报告祭酒大人后,一行人两刻钟走到角门,再走一会到达沈夫子的院子,最快也要到未时末。”   众人都看着地图,跟她一起盘算着时辰。   “找人救人,再返回赛场,最少也要两刻钟!我就想知道,祭酒大人是怎么在未时末赶回赛场,坐在台子上看比赛的?”她看向旁边已经脸色惨白的祭酒,一字一句的问道:“大人,您难道跟我一样…是飞过去的?”   这次,哄笑声小了很多。这个漏洞太明显了,祭酒刚刚亲口承认所有的步骤,如今再想反驳已是不能,那么很显然,他在撒谎。   太学院的祭酒啊,四品官员,掌控太学院上下,动用了无数人造假陷害学生,想想就觉得可怕。今天这是被揭穿了,若是他下次真的想对付其他人,想想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   本以为是清誉盛名的学者,转眼变成了肮脏丑陋的妖怪,众人看他的眼神,都透漏着恶心。   看着小姑娘还没说够,祁允行问:“还有什么?”   “有!”阮妩感激的笑笑,取出一叠纸:“这是沈夫子的会诊结果,头被重击是他至今未醒的一个原因。”   “只不过。”阮妩停顿了一下,随即吸了口气:“这上面也说了,夫子身体内曾被灌了某些药物,这…是让他身体恢复缓慢的另一个原因。”   什么药她没说出来,但是看着那难为情的神色,很多人都猜了个大概。   缓了口气,她清了清嗓子,又说:“民女当时疑惑,就没敢喝参汤,而是将它收起送出去,外面的大夫看过,说是…与沈夫子的药…一样。”说完,她还掏出一个小瓶子,证明自己还保留了一些。   “哗~~”干嘛同时给二人下药,这简直是让人不能再想到其他的了。好在这个没喝,瞎乱跑迷了路,这万一对方还有什么后手,把她带过去,今天就不是这个场面了。   “这里面也有个误会。”阮妩腼腆的打断众人的联想:“刚才问话时,女学的厨娘等人承认,她们收了钱小姐的银子,才准备的食物和参汤。据她们所说,参是钱小姐提供的,东西也都是她领走的。”   就是说,女学这边下药,是钱依依完成的,可能还加上个许嬷嬷,而男学那边,或许才是祭酒下的手。   “我不知道沈夫子那边是如何被害,可这群人是不是想让我用药后直接死亡,我不确定。不过即使害我名节,想要逼死我也是肯定的。”   就是啊,众人也这么认为,这姑娘才十三,两人都用那种药,活下来的可能还真不大。到时候在夫子房间发现她的尸体,找几个人造谣,那也是她去勾引夫子失手。如此看来,这次应该是杀她出了意外,临时补救,找的十多个人联手制造证据诬陷她。   这样一来,才解释了为何今日漏洞如此之多,简直就是蹩脚的闹剧。   不论如何,经过阮妩的一再引导,如今众人思路已经基本一致,陷害罪也变成了杀人未遂。大家如今心里都在琢磨,这后面到底有什么事儿,让太学院敢明目张胆的如此行事。   不理会下面的人,祁允行看着小姑娘乖巧上前,把证据都放在桌子上,然后又低头退下。   四周疑犯全部被控制。他直看的王祭酒腿不听使唤的软跪倒地,才收回视线,冲着小姑娘点点头:“目前看来,你所告之事确实有理有据,既如此,大理寺受理此案。”   “就该如此,这些人太嚣张了。”   “坑害别人时的胆大包天哪里去了,王大人你跪下干什么?”   “世子英明~~,决不能放过这些苟且之辈。”   “世子大人太帅了~~”   看着下面赞颂的声音又开始跑偏,阮妩汗都要留下来了。   常广安吆喝着,将嫌疑人和帮凶全部带走,祁允行也起身一起离开。   站在高台上,看着女生中一人追了上去,阮妩摇头笑笑,也是下台子去感谢师兄师姐们的帮助。   ? 第48章 [VIP]   一切都结束了,人也都渐渐散去,场地之上忆秋和几个女孩子一起走在她的旁边,有些期待的幻想着:“阿妩,祭酒他们都被带走,我们会不会停课?”   “你想多了,走这么几个人,太学院不会受影响好吧!”几个管理职位,几个夫子和杂役,一个学院还是能顶上的。   一下午都折腾过去,送走几个失望的小女孩,阮妩才好好地洗漱一番,躺在床上。   折腾一下午,她实在是太累了。之前几次出事,就让她意识到,太学院内贼实在太多,简直防不胜防。   本来还没什么好方法,可是今天又遇上钱依依。这小姑娘也不是不精明,只是太过容易冲动,又好面子,之前已经在她手底下吃了无数次亏,却从不服软。   想着去她嘴里套消息,看看这帮人最近为什么没动静。倒是没想到,他们是憋着大动作呢。   真要等到沈明智醒了,几方人马认真的套好话,即使情书是假的,众口铄金,众人真假难辨的情况下,她也只能声誉被毁,黯然离开。   如今发现他们还没有准备充分,她自然要主动出击,临时找的人,怎么可能安排的面面俱到。   她的问题还有很多,挑出简单的只是给观众提醒,复杂的那些,祁允行他们肯定会看着安排。   不指望搬倒皇宫里的那个,可是逼着证人们反口咬住祭酒和几位大人,清理清理学院,才是她的根本目的。   至于这群观众以为的她只是想要清白,好吧,那也只是他们以为。   而从头到尾助攻的钱依依,到现在都不知道,当天亲自给许嬷嬷送汤,假装是亲戚背对着自己,当她就认不出这傻子那硕大的翡翠珠钗,还有那傲娇的语气吗?死要面子,以前最爱显摆那堆极品首饰,这些东西,越州有名望的小姐,哪个不知道?   学院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边出了变故,反正这一次的休沐日是平稳的度过。   周一的时候再次上学,班里的同学迸发出的热情,简直要把她吓退。   “阮小姐,你不知道,站在台上的时候,你是多么的耀眼,与众人问答之间,整个人都在发亮。”一位同学眼睛都冒星星。   “是啊是啊!你是怎么做到的,几百人在下面呢,你一点都不害怕,从头到尾都冷静的不得了。”   “不但如此,还能想问题,请人帮忙,布置后续,我的天啊!换我,一句话就脸红了。”   “你还一句话,我敢不敢站上去都是个问题。”小姑娘想象着那场面,瞬间捂脸:“不行了,太近,我不敢。”   这么投入,搞得附近的人哈哈大笑。虽然都还有些小心眼,小斗嘴,可是后面班里的气氛,让阮妩还是很喜欢的。   当然,这一切,都除了庄晓静和韩雪几人。   钱依依被带走,自从祭酒那群人被从上到下撸干净,如今这几人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,躲躲闪闪的避开,生怕被她看见惦记上。   猜到她们在怕什么,不过确实让她们误会了。都是一些小姑娘而已,抓到也无关痛痒,阮妩自始至终,都没想过花费心思去对付她们。   每日在同学们的聊天声中度过,听她们说,王大人被免职,在狱中企图畏罪自.杀被救。听她们说,学院里面又换了一批人。新任的祭酒很快就会走马上任。听她们说,有数名御史联.名.上.书,请求调查越州刺史钱良才收受贿赂问题。   听他们说着外面的一切变故,阮妩感觉,自己的心,也跟着如今的天气变得热切起来。   又到了御射课程的时候,场中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禁卫请离。临走时,这个禁卫还好心的解释:“只是请阮小姐去核实上次的事情。”   还有什么核实的,虽然眼前看着是禁卫军,可阮妩依然没有放松警惕,手所在袖子里,跟着进了学思院的深处。   “这位是孔辰光,孔大人,由他接任太学院祭酒。”   刚一进屋,只来得及看到里面围坐的四个男子和一个女子,阮妩就被祁允行叫过去认人。   而她松手过去的时候,祁允行则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的袖口。   见到一群熟人,阮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也顺着指点看去。   那里坐着的人看着年岁不大,面容之上也是带了书卷之气,一席宽大的白袍上绣着一架棕色古琴,衬托得真个人更是风度儒雅:“孔大人,学生有礼!”   “阮小姐不必客气!”孔辰光温和的摇着手里的折扇:“姑娘的事迹我已经听说,勇气和智慧甚是了得!”   暗恨自己出去一趟又错过了一堆的好事儿。话音一转,他笑眯眯的凑过脸去:“姑娘的六艺比赛,在下很是遗憾的失之交臂,那首万物长生曲,正要请教。”   这语气里的热情和激动…又是什么情况?阮妩看着前面的大脸,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。   “孔大哥太冒失了!”旁边小姑娘不满的声音加进来:“哪有这样凑过来的,阿妩都被你吓到了。”   早就在屋子里的陆沅跳起来,把退后的人拉到自己身边:“阿妩别怕,孔大哥是琴痴,整天就盯着这些事。”   阮妩没关系的笑笑,跟着陆沅坐到位置上。   “阿沅你别瞎说,阮小姐比赛吵架那么凶险都没怕,哪里能被我吓到。”孔辰光特意抬手摸摸自己的脸:“何况我这般英俊潇洒,你不能毁我声誉。”   “哎呀,老孔,你可拉倒吧!”常广安在旁边夸张的叫道:“好三十的人了,老是跟我们中间装年轻,英俊潇洒,你说的是十年前吧!”   就这么一句话,之间原本还温文尔雅的人瞬间变身,啪的拍了一下桌子:“不是,常铁塔,你是不是没上过学?启蒙的书读过没有?揭人不揭短,张嘴三分祸,你懂不懂?…”   劈里啪啦,新任祭酒大人嘴中不重样的蹦出各种问候语,没有一个脏字不说,还不带重样的。而且,常广安看着五大三粗的,竟然也能接上话,你一句我一句,那劲头比得上菜市场的大婶。   文化人果然了得,高山远望的人物转眼变成匪首,这番神操作让阮妩冷汗下来。这太学院的当家人如此莫测,好替同学们担心。   可是看着周围几个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,她觉得也许是自己落伍了,赶紧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。   就在这时,欣赏着两人吵架的祁允行突然转过头来:“别担心,这家伙在外面能装的很,数年来混得人人敬仰,从来没露馅儿过。”   这样都没露馅?阮妩也不知道这个该不该夸,只能客气的来了一句。“挺…厉害的!”   “哈~~”旁边坐着的陆勉也笑了,冲着吵得正欢的两人喊道:“老孔,你学生夸你厉害呢!”   “是吗?”正在那踩着凳子大骂的人突然眼前一亮,不搭理常广安,转而又凑过来:“小姑娘有眼光,你说说,我哪里厉害。”   她就是随口一说啊,怎么就被他们当真了,阮妩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看四周,所有人都盯着自己。   咽了咽口水,她弱弱的说了一句:“那个…吵架厉害算不算?”她要是这么会骂,那天一定让祭酒他们当场喷血,想想就带感。   “噗~~”正在喝水的陆勉直接喷出来。   旁边刚刚坐下的常广安听了,也是乓的一声趴在桌子上,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:“老孔,第一天就漏了老底,你装啊,你继续装啊!”   看着本来还算稳当的陆沅都趴着笑,阮妩嘿嘿笑了两声,大家都好奇怪,她不想说话了。   “他们只是在笑,你竟然一下子看透了老孔的本性。”算是最正常的祁允行安慰有些尴尬的小姑娘:“下次你想骂谁,让他帮你去,稳赢。”   “这…这样啊!”看着孔辰光骄傲的挺胸抬头,阮妩渐渐露出了笑容。   等到一桌子的茶点都重新上来,几人又重新围坐下来。闲不住的常广安又先开口凑过来:“阮小姐,上次可还解气?”   “对啊对啊,听说好惊险的。”孔辰光也凑过来:“来说说,当时什么感觉?激动?热血沸腾?慷慨激昂?”   陆沅听了这话,也是亮起了眼睛:“对啊,对啊,阿妩你好棒!”   “也…还好吧!”其实认真算来,她那天做的事已经很叛逆了,与这里女子的贞静温柔,谦恭守礼几乎是背道而驰。她有些不确定的问:“你们不觉得,我咄咄逼人,离经叛道?”   “咄咄逼人你有他厉害?”祁允行指着旁边的孔辰光。   想想刚才那人骂遍天下无敌手的气势,阮妩自愧不如的摇摇头。   “离经叛道你肯定比不过常广安。”祁允行又说:“他一家子从上到下文人学士,都是混迹于山水之间的清贵,结果他自己觉得自己有包拯的长相,就非要去大理寺当青天老爷。”   “这…也很有理想!”阮妩看着昂首挺胸的常广安,终于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能轻易接受自己了,都是些奇人啊!   “更何况,阿妩你只是自证清白啊,有错的是他们,关你什么事。”陆沅也安慰她:“你有如此勇气,是我们的榜样呢!”   不得不说,这一系列的话语却是安慰到阮妩,既然在这个世界生活,她就不打算让自己太怪异,前世不是什么大人物,这辈子也不想拼女皇。   生活和思想都受到前世影响太多,她也知道自己在封建社会有些醒目,好在这群人没把自己当怪兽,这让她松了口气。放松下来的她,笑容都真切了几分,这些旁人自然有感觉。   “话说,这里带走的人都审了一遍,别的我们大概都能连上,就是有个问题。”常广安带着疑惑看向她。   ? 第49章 [VIP]   阮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,这事儿她虽然还动些手脚,可这些人不应该猜不到啊,她问:“什么?”   “就是那个伪造笔迹啊!”常广安说:“他们承认了伪造情书,可你那个课业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   摸了摸下巴,他猜测:“莫不是,阮小姐真的掌握两种笔迹?”也只有这样,才能解释她交上去的是一份,现场写的又完全不同。   “那个啊~~”阮妩又尴尬了,可大家都看着呢,丢不丢人的,她一口气抖了出来:“那是我丫鬟写的,别问为什么一样,因为每张课业都是她写的。”   “哦~~”常广安和孔辰光表情一致,把嘴张成圆形,旁边的陆勉扶额,陆沅捂嘴。就只有祁允行,仍然托腮,笑嘻嘻的看着她。   “竟然真的让允之猜着了?”陆勉不可思议的看看两人,怀疑允之是不是提前知情。   这么厉害?阮妩看向旁边的人:“大人…猜到了?”   “早就猜到了啊!”常广安强着回答:“我都说不可能的,这也是十几份课业呢,你不能都让人代写。”   他说着说着,看到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低头,于是停下了前面的话,转而问道:“那…冒昧问一句,阮小姐从前,也是这么完成课业的吗?”   别问的这么直白嘛!阮妩哀怨的看了他一眼,还是点头:“大部分是。”   常广安汗都留下来了,还是忍不住继续小声问:“你这是…从几岁开始的?”   “从…启蒙开始。”   “启蒙开始。”常广安拔高嗓音,想想不对,又压低声音。   “这么多年,都是谁帮你做课业的?”他好奇,这难道是宅斗,有人要坑她?可看她样样精通,也不像啊!   “我大哥啊!”阮妩回答的理所当然:“只要我达到夫子要求,剩下的课业大哥都帮我完成。”   没办法,她胎穿啊,好些东西真的太容易了,最后的结果,就是课业基本大哥做。她玩儿就好。然后,她发现,自己也没时间玩儿,忙着生意,忙着跑来跑去,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…   “我的天。”常广安扶额:“这又是一个宠妹狂魔。”   “谁让你没有妹妹。”陆勉在旁边悠哉游哉的说:“这事儿嫉妒不来的。”   “这事儿能怪我吗?”常广安叫道:“一群混小子,天天围在身边之乎者也的,我也想要个妹妹啊!”   旁边的孔辰光倒是没在意这个,抬手一巴掌挥开旁边的大汉,撑着下巴盯着阮妩:“那岂不是说,我的学生是个小神童?”   “怎么可能~~”阮妩遗憾的摇摇头:“大人,您可是误会了什么?”   小姑娘还有什么隐秘?孔辰光盯着问:“你那六艺比试难道还能造假?”   “不用啊!那个…很容易。”看着一双双探究的眼睛,阮妩清了清嗓子:“不论是四书五经,还是女训女戒,我一样都没背过。有这时间都跟我都是在军营里玩儿。边关的军营呆了好多年,御射自然比京城的小姐强些。”   “还要胆子大些!”常广安说的是她站在马上那次,随后他又问:“那琴棋书画呢?”这几样众人也都看过,确实功力深厚。   阮妩的眼神有些游离:“琴只学指法,练熟三首曲目。画亦请人设计三幅。棋就靠背棋谱,军营里无聊的时候找了军师谋士对弈。”   “都只准备三个,你这是要闹哪样?”常广安怪叫,头一回听说这么学习的。   “我就是觉得,正常情况三首曲子足够了!”阮妩怎么能说,前世考级,两首就够了,她这个已经很多了好吧。   “那个万物长生曲?”孔辰光还没忘记这事儿,那曲子可不是简单练习就能弹出意境的吧!   “那首啊~~”阮妩笑笑:“那是看家本领,遇到了好师傅,琴里面七成的时间都练它了。”   说也都说了,她把底都露出来:“画也是,那副骏马图是设计好久的,不但如此,那副图的场景还可大可小,适合不同时间不同画纸。”   “嘶~~”几个人都被她给说蒙了,这么操作,根本不是技艺,纯粹是为了比赛安排的吧!   “差不多,都是备着以防万一的。”她又嘿嘿笑笑:“不过书变化太多,却是实打实练出来的。好在我其他项目节省时间,这个倒也还好。”   “那要是…当时比赛安排了绣和烹呢?”旁边的陆沅也好奇,礼大都是书籍背诵,她们入学几个月,学的东西不多,应该也能补,可剩下的两项。   “我会吃,不会做,堂堂女子最高学府,逼着学员比赛做饭,可能不大。”阮妩越说越顺溜,她觉得学院还是要脸的。   毕竟说不好听的,烹就是个厨子,这些都是外面的女子报名的,你看有些身份地位的,谁会去报,忆秋的娘,不是死活不同意。   “至于绣。”她遗憾的摇摇头:“是真没练过。这个人人都会,学院肯定不会让我参加的。”   谁都没见过自己的绣艺,而且她之前特意给庄晓静露底,根本没提这项,他们不会冒险也是应该的。   “那数呢?”就剩这个了,陆勉对这个最好奇,九章算术那么难的东西,这小姑娘竟然能做个满分出来。   “这个啊~~”阮妩歪头笑笑:“天分算不算?”   一圈算下来,除了书法她是真的练过,其他的不是天分就是三板斧,众人听的目瞪口呆的同时,也有些疑惑:“你这么练,以后不是很容易露馅?”   “怎么会!”阮妩疑惑:“除了这次,我从未跟人比试过。”   掰着手指头数着:“赏花会,诗会,游园会,所有必须带项目的都拒绝。后面不到逼不得已也不会表现,根本没机会露馅啊!”   “所以你在越州那么多年,钱依依都搞不清你会什么?”常广安他们已经把嫌犯都审过一遍了,知道考核的内容全靠庄晓静套话。就这么连哄带骗,还被小姑娘给带进沟里了。   “那你以后总要嫁人吧!”孔辰光无语:“家里长辈,相公什么的开口,难道还要拒绝。”   这帮人真是百无禁忌,这话问一个小姑娘合适吗?阮妩看看还坐在一旁,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陆沅,纠结自己要不要开口,会不会把人家带歪。   “找个不提要求的就行了!”看着小姑娘为难,祁允行张口的帮她回答。   十三岁的小姑娘连这个都想好了,这已经不是叛逆可以概括的,阮妩抿嘴笑笑,算是默认了他的答案。   他爹好歹四品官员,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不能找到,可人家这么大年纪的都想着情情爱爱呢,这个倒好,直接安排养老生活。   作为她新上任的师长,孔辰光再次拍脑门:“我晕,本来因为能教出一个京城第一什么的。如今看,这也是个问题少女啊!”   “让大人失望了,我的错!”   这认错态度之良好,速度之快,让旁边的陆勉突然想到:“阮小姐,你爹…不容易吧!”   这问题让阮妩又有些心虚:“也…还行吧!”能吃能喝,嗓门也不错,挺康健的样子。   众人心中默默地同情着阮大人,嘻嘻哈哈的开始安排孔辰光今后的学校生活。   视线终于都转移了,阮妩松了口气,默默地吃着东西喝着茶,听着他们的各种聊天中度过。   这才知道,孔辰光也是出自清贵世家,父亲官拜翰林大学士,也是德高望重之人。可他本人性子散漫,不喜约束,这次也是祁允行相邀,才过来担任祭酒一职。   他酷爱乐理,关于万物长生曲,阮妩也没有隐藏,对方的疑问尽量讲解,也同时说些自己的心得。   待到提前离开之时,她在幽径上回首遥望,那间屋子里的气氛仍然和谐轻松。   “这些人,是真正的好朋友吧!”她微笑着转回身,想着远处走去。   这次见面的地点,是在学思院深处的一间茅舍内。茅舍的四周,全都是高大树木。这些植物她并不认识,但林中的路并不难找。   拒绝了侍从的帮助,如今没了来时的紧张感,她缓步走在路上,时不时闭上眼,呼吸一下树林间的气息。悠然之间,前方背靠在树上的人让她有些意外。   “大人?”她走上岔路口,不知道祁允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,屋里的聊天不是还没有结束吗?   “这里很好看?”看着她一路慢悠悠的走来,像是很享受的样子。   “还好!”阮妩看着树林:“这林子比想象中的大很多,很久没见过了。”   “辰光不是给了你牌子,喜欢就经常来好了。”之前在里面聊天的时候,孔辰光就给了她一面牌子,可以随意出入学思院的大门,让她有事就过来找他。   人家是好意,她没有拒绝,只是经常过来,她笑笑没有回答:“大人在这里,是找我有事?”   看着眼前之人的反应,祁允行点头:“只是想提醒你,学院内基本都清理干净,但是不要马虎,同时还要注意的外面的突袭。”   就像上次夜晚一样,真要是有人硬闯,禁卫军再厉害,也不敢保证没有遗漏,这点阮妩也想到了,点头应下。   ? 第50章 [VIP]   两人沿着小路走,祁允行又把后面的安排说了一下,正事结束,他突然问:“为什么故意贬低自己,不想出挑?不喜欢受人敬仰?”   “大人是说…刚才的聊天?”意外的转移话题,让阮妩愣了一下,收回思路停顿了一下:“也还好吧,没有特意贬低自己,只是说了实话。”   看着对面一脸玩味儿的盯着自己:“我就是觉得,受人敬仰那是仙女的事情,飘在半空伸懒腰都不行,那有多累。”这辈子好不容易有钱有自由,她就想怎么舒服怎么来。   对面的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,收回了视线,让她觉得压力似乎减少了很多。不知不觉,已经走到林子的边缘,感觉话说的差不多了,她婉言与对方告辞后,就独自离开。   看着小姑娘步伐稳健的向远处行去,直到消失在远方,祁允行才收回视线,转身看着眼前幽深宁静的树林,过了一会儿,大踏步的迈了进去。   按照祁允行的说法,因为太学院这里被连锅端,很多人被牵连,大皇子那边正忙着四处堵窟窿,暂时顾及不到这里,那她明天应该可以放松些。   于是一大清早,她就带着丫鬟出了学院,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后,乔装打扮一番,才到达商铺。好些天没管商铺的事情了,还好这里的人都跟了自己多年,日常事务全都能够处理。   木生不在,她铺子里面大致逛了一圈。虽然没有开业时候人头攒动,倒也还算兴隆,展示出来的几套新样子很受欢迎,不少人正围着询问。   等到木生回来,两人上了雅室。关了门后,木生低声说:“钟伯那边消息也是刚到,安排去接应老爷和少爷的人先后分了三批出发,第一批日夜兼程,如今已经到了甘州边境,正在设法联络老爷。”   “后面两批呢?”   “预计这两三日也都能到。钟伯让钟勇也跟去了,说是这次请了不少道上的高手,定能将老爷他们带回来,让小姐放心。”   听着木生汇报着都是哪里的人马,大概什么水平,阮妩也没有插嘴。   等他都说完了,她才交代:“看着情况,不够再补人进去,银子再送给钟伯二十万两。别的都不重要,先把人捞回来。”   想了想又说:“让钟伯告诉钟勇,后面支应就好,注意安全。”钟勇虽然也有些功夫,可阮妩也不想让他去拼命。   “行,我这就安排。”木生点头立刻答应。   一应事情安排妥当,才又说起青州的事情:“安夫人那边也传话过来,她们也已经安顿好了,一切都很好,滨水县的县令还特地去拜见过,很是有礼。”   哥哥走后,滨水县的县令换成了他的同年,两人关系很好,特意托他照看。   “可知道安姨病好了没?”   “可能是海边湿润的原因,说是竟然都不咳嗽了。”木生笑着说:“夫人稍信特地让跟您说,她现在能下去走,偶尔还能去海边散步,精神好的很。只是担心你的安全,让你万事小心。”   安姨身份有些问题,从不寄送书信等物,都只能由可靠之人传些口信,所有消息应该是慢上很多。不过即使如此,听到她身体竟然能去散步了,阮妩依然异常高兴。   她不用顾忌书信问题,当场就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纸,吹干后交给木生:“没有急事,虽然没说隐蔽的事情,还是等到有妥当的人过去的时候再送。”   木生应下后,谨慎的把书信收好。   接下来就是生意上的事情,各店铺的布置安排,账目的核对,服装布料的选配,存货的盘点清账,中午只是在屋里随便吃了一口,直到下午才算结束。   阮妩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靠在软榻上,心里还琢磨着,钟伯木生他们没有完全接手前,这摊子一定不能铺的太大,不然自己要累死。   这里精神恍惚的时候,木香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。站在塌边半响没出声,阮妩闭着眼睛问:“怎么啦?”   “小姐,没睡着吗?”本在犹豫的木香轻声说:“福运商行的余大老板又来了,您要见吗?”   “又?”阮妩睁开眼。   “是我哥说的!”木香说着:“这位余老板每过一段时间都来问问你在不在。”   “没问问有什么事吗?”阮妩起身下榻。   “说没什么急事,见到你再谈。”木香帮着小姐收拾散开的发髻:“看样子确实不急,您要是累了,奴婢就下去,让大哥拒绝了他?”   “不用,我去见见。”问清了来人的长相,阮妩心里琢磨着陆勉这一趟趟的跑要干什么,人也快速上妆后下楼。   一楼后面的花厅里,看着丫鬟撩起帘子,阮妩随意的扫了一圈,就是一愣,怎么祁允行也跟来?不过现在不是猜测的时候,阮妩垂下眼帘,迈着步子进去打招呼。   “薛老板这么忙吗?怎么每次看你都是没休息好?”陆勉看着眼前微眯双眼的人,怎么眼睛都是红红的。   “啊?余老板好眼力!”阮妩引着他入座:“只是没睡好,没什么大事儿。”   看着女孩跟陆勉在那里掰扯,扫了眼她仍然有些发红的眼睛,祁允行坐在椅子上,一手拎着个扇子,懒懒的托腮观看。   阮妩就不明白了,看着祁允行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啊,怎么他这一堆朋友,一个比一个能说。为了打断眼前仍然跟她扯生意经的陆勉,她不得不出言:“余老板,听说您已经寻我数次,不知~~”   “啊?”正在跟对面讨论生意的陆勉被这一提醒,才想起正事儿:“瞧我这记性,数日不见薛老板,攒了好多问题与你讨教,倒是忘了正事儿。”   大概了解这家伙对做生意的热爱,阮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。   “是这样的。”陆勉难得有些难为情的犹豫了一下:“那个…有些唐突,那个…”   什么事情这么难以出口,阮妩想着陆勉之前口沫横飞的样子,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。   这幅忸怩的样子让祁允行实在没眼看,主动替他张嘴:“他想让你帮他设计几身男装,怕你有忌讳。”   “这个啊!”阮妩一脸恍然,自己如今是寡妇身份,是应该避讳些,这些家伙心够细的。只不过,她笑笑:“余老板想太多了,我就是个商人,哪有资格讲究那么多。”   对方的表情不似作伪,坦荡的神情让陆勉有些奇怪的感觉:“薛老板…看着有些眼熟。”   “…”阮妩感觉要冒冷汗,努力的眨眨眼,才声音低沉的说:“余老板,我们上个月才见过面。”   “也是啊!”陆勉很是困惑的歪头:“怎么这么熟呢?”   看到小姑娘汗毛都要竖起来了,祁允行决定好心的救场:“行了行了,赶紧办正事,套近乎改天,等下老孔等急了,又没完没了。”   “哦,对了!”陆勉立刻回神:“可不能跟那个碎嘴子对上。”   回归正题,两个人商讨起男装的样式和数量,看着尖尖的手指飞速的拨动着算盘,陆勉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。   阮妩现在是胖胖的中年妇女,身体别的地方都能改动,可就是这手指不能变化太大,没办法,活动太频繁啊。   上面只是简单地颜色修饰,手指的形状和大小还是没变的。陆勉这么一直盯着自己的手,让她怀疑自己要露馅了。   还没剩下几个数字,一着急,她直接扔了算盘用口算,快速写出结果后,她把几张纸递了去:“余老板核对看看。”   可是陆勉只是机械的接过纸张,却仍然盯着她。   在她以为自己要去换阮妩妆容的时候,对面来了一句:“薛老板,你最后的几排,是不是没有用算盘。是不是…是不是…心算?”   “我的天!”陆勉捂胸感叹:“那么长的数字,你是怎么算出来的?”   不是…,阮妩也被对面惊呆了,这家伙这么热爱术数吗?竟然早就改成研究自己心算了?怎么感觉窟窿越堵越多,她欲哭无泪,然后神色一整,准备挽救自己:“余老板可是眼花了?我这几排可是最先算进去的。”   “不可能。”陆勉果断的反驳:“我也看着呢,这些数字之前都没算的。”   “是真的。”阮妩及肯定的点头:“您高看我了,心算,我哪里会。”口算倒是还行,可是不是心算,她不确定。   对面的神情是明显不信的,不但如此,一个脑袋,一个手,他不停地来回打量。   不敢瞪大眼睛,只能眯眼干笑着缓解气氛,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,旁边突然爆笑声传来。   两人同时回头,看到原本看戏表情的祁允行已经笑趴在桌子上。   “我说祁大少爷,你这是闹哪样?”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成这样,陆勉放弃之前的思量,转而很是意外的晃过去。自己的好友是什么样,他可是知道的,在外面轻易不会露出心思,如此放肆大笑,那可真是少见。   ? 第51章 [VIP]   花厅内,笑倒的祁允行没给他研究的机会,渐渐收声抬头后,就带着满脸的笑意问:“好了没有,赶紧的。”   “哦!好了!”陆勉还在研究好友的问题,不甚在意的冲门外喊了几声,等在外面的随从低身进来。交代他与商行结算后,看着祁允行起身,他就跟着离开。   将两位大爷送出店门外,看着他们离去之后,阮妩像打了一场仗一样,浑身无力的晃了回去。   扶着小姐回屋的木香摸到她背后都是汗水,立刻不干了:“小姐,这余老板如此厉害?不然下次不见了。”   “没事儿没事儿。”自己这主要是做贼心虚,阮妩心里琢磨着:“下次再这样,我直接承认算了,人吓人,命都没了半条。”陆勉反正也是伪装的,她露个底,也不是什么大事儿。想定后她心里也安稳许多。   而另一边,看着好友一路带着笑容上了酒楼,抓耳挠腮的陆勉关上门就凑过去:“不是,好歹兄弟一场,什么好事儿,给我也开心开心呢。”   “也…不是什么大事儿。”祁允行仍是笑眯眯的看着陆勉:“就是吧,看到一只小猫炸毛。”   ……   热闹的学院,好几天没有任何危险的事情发生,轻轻松松的上课结束后,阮妩主要的事情,除了晚间与秦玉贞讨论曲子,就是给忆秋补课。   补课的主要内容是术数和围棋。   这天晚上,先把她的课程补完后,又解释了秦玉贞的几个问题,她才踩着夕阳返回宿舍。   “莫小姐也就算了,怎么秦夫子一直不放过小姐。”木奈摆放着饭食:“这到底谁是夫子啊!”每日缠着学习一首曲目,都这么多天了,到底想练成什么样。   对于秦玉贞的事情,阮妩其实并不在意。教她一首曲子,一个是看在祁允行的面子上,另一方面,也算是报答她当日的援手。搞不懂她为什么对万物长生曲如此执着,不过她也并未打算窥探别人的隐私。   她如今所考虑的,是后日又会休沐,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有动作。   不管如何,她都应该补充体力,周末才能有精力应对。早早吃完饭,稍稍运动一会,就洗漱休息。   朦朦胧胧间,感觉有些热,她艰难的睁开眼睛,转着脑袋四周环看着。   “这是…大巴车?”她不确定的眨眨眼,然后发现,自己果然坐在一辆大巴车上。   车厢内,似乎全都坐满了人,甚至过道里,货架上,脚底下,也都被各种东西塞得满满的,窒息和憋闷的感觉围绕胸口。   头脑反应很是迟钝,她木木然的感觉,车子似乎正在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向上。也许是这条路不好走,也许是负重过大,她明显感觉到爬行有些困难。   而且她的潜意识觉得,这个老牛车似乎质量很是不好,如今整个车厢内,竟然弥漫起难闻的柴油味。   油的味道越来越刺鼻,就在担心是不是漏油的时候,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。   “不对,这不是梦。”看清头顶淡蓝色的帐子,她意识到自己是从梦里醒过来。可是如今已经醒来,那股难闻的油味,却仍然还在鼻尖萦绕不散。   而且更糟糕的是,阵阵困意不断向她席卷而来。想要起身的她发现,整个身体都是软绵绵的,毫无力气。   “混蛋,又是迷.药。”这次是怎么中的迷.药,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。   周围油的味道越来越明显,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,让自己不要昏睡过去。趁着这短暂的情形,她拼尽全力挪动身体。   阵阵的眩晕感随时要将她拉进梦境,咬死嘴唇,抽出枕头下的发针,用尽全力戳在胳膊上。   嘶,陡然的疼痛让她一阵清醒,不敢有片刻停留,赶紧抽腿下床。  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这药的威力,只是晃动之间,她就觉得天旋地转。随后砰的一下,腿软的她直接栽倒在地上。也不知道翻转了几圈,停下的她唯一的感觉,就是如今这被药控制的脑袋更加晕沉。   意识越来越模糊,她凭着本能用力咬嘴唇,片刻的刺激让已经看不清的她撑起身体,执着的想要逃出去。混沌之中似乎感觉门被砰的一声撞开,有人快步走过来,一把将她的身体抱了起来,嘴里安慰着:“别怕,别怕,没事的。”   直觉来人很熟悉,可身体飘忽隐约如梦的她顾不上是谁,只勉强说了一句:“快走,这里有油,…火。”人就陷入了沉睡。   怀里本就绵软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,祁允行沉着脸,边走边检查怀里的小姑娘,嘴被咬破,手臂上插着一根发针。   小心的将发针拔出,喷溅的鲜血让他眼中的颜色变红。简单缠住伤口后,看到再无伤痕,他在门口抻过一条披风将她包好,才出到门外。   那里,裴风也拎着两个女子快步走了过来。看到主子的表情,他愣了一下,随即报告:“主子,是这两人在阮小姐的房后倒火油。”   “带回去审问。”祁允行声音肃杀:“两个丫鬟救走,引他们过来放火,然后一网打尽,禁卫军立刻将这里封锁。”   “是!”裴风担忧的看着主子几个起落之间消失,也迅速拎着手里的人离开。   这一觉睡得很沉,阮妩醒来之时,感觉头是蒙的,身体是麻的,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,刚好对上一双狭长的凤眼。   “大人?”   什么情况,怎么祁允行会在眼前,她明显变慢的脑袋突然清醒,蹭的坐起来:“快…,有人放火。”起来太急了,又是一阵头晕目眩,伸手扶住脑袋,她身体都跟着飘起来。   “躺好,其他的我会处理。”避开她手臂上的伤口,把晃晃悠悠的人扶着躺会床上,祁允行又站回床边。   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姑娘眼中又有了焦距,他才说道:“你被下了几倍的迷.药,需要多休息才能好。”   “果然是迷.药。”恢复些思路的阮妩看向床边的人:“可怎么会下几倍?不是烧死,难道想让我睡死?”   刚醒就有精力贫嘴,祁允行嘴角一挑:“是跟你有仇的。”   “谁啊?”   “庄晓静,可记得!”   “她啊!”阮妩了然,自从上次撕破脸后,这家伙都是躲着自己走的,可那眼中的恨意还是能够感受到的。   “可她怎么给我下药的,我最近吃东西都很小心。”她回忆这昨天的经历,没吃什么特别的啊,晚间她们都离开学校,她想到一个可能。   “是迷烟。”祁允行没让小姑娘费心:“她昨晚假住在你同学宿舍,后半夜出来去你房间放的。你的丫鬟中药轻些,昨晚就醒了。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。”   竟然还能这样,怪不得内奸都被清干净了,自己还能中招。   不过她也没想到,庄晓静就是一个官家小姐,竟然有胆子放毒杀人,这是有多恨自己啊。   春夏之交,窗子并不会关紧,这混蛋估计是怕药不够,特意多放了几倍,看看外面都天亮了,自己竟然还是浑身无力,够悲催的。   阮妩捋清了,又问:“那油呢?也是她倒的?”   “是!”祁允行点头:“她和一个丫鬟,原计划后面还有人去帮她倒油防火,可外面的人都被截留了,她们只能自己动手。”   “这对我可是真爱啊!”阮妩砸吧砸吧嘴,这时代都是用木桶装火油的,那个大木桶就很沉了,还有满满的油,她能搬动也是拼命的。   祁允行:“...”   昨天连夜审问,庄晓静很快就交代。可想想他昨天去的时候,小姑娘昏迷不醒摔倒在地,身上伤口喷血的样子,他闭了闭眼换个话题:“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何昨晚偷袭?”   “为何?”阮妩也很疑惑,昨晚不是休沐,学院里有很多人留宿,这样太容易暴露了吧。   “因为,阮将军…出来了。”   “阮将军?”阮妩猛地挑高声音。看到对方点头,她又急促的追问:“是我爹对吧?我爹,我哥,都出来了对吧?”   “是!都出来了。”   “在哪儿?他们在哪?”   小姑娘白皙的小手抓住自己的衣袖,清澈大眼转瞬被雾气晕染,祁允行顿了一下轻声说:“昨天得到消息,已经过了甘州边境,算着时间,现在应该带着战利品返回的途中。”   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会慢上几日,不过听到已经途中,阮妩眨眨眼,清清嗓子,试着扯出笑容:“那…他们可受伤了?”   “传来的消息,都是皮外伤,并不严重。”   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   爹和大哥能回来,事情就完成一大半。阮妩深吸好几口气放松下来,随后才发现,自己竟然的拽着大人的衣袖,而且,由于用力过大,手下那一块,已经皱起来。   好尴尬,她缓缓地缩回手来,觉得不太好,又伸手上前抚了几下:“那个…呵呵呵,大人见谅。”   小猫又把爪子收回去,祁允行摇头:“无事。”转而抬头,传唤外面的侍女进来。   ? 第52章 [VIP]   侍女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放到近前,祁允行转而解释:“药量太大了,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,喝些药清理余毒。”   浑身软绵绵的阮妩并没有抵触这个,被侍女扶起身靠好,就着汤勺喝了几口,转而移开脑袋:“你别这么喂了,还是举着碗快些。”这种中药汤子,就没见过好喝的,一勺勺喝简直就是自虐,她让侍女举着玩,自己也伸手扶着,憋着气皱着眉头把一碗干掉。   小姑娘喝的时候倒是挺豪爽的,可喝完后那皱在一起的五官,让坐在一旁的祁允行闷笑出来。等她漱口的时候,他就抬脚离开了房间,再回房时,手里拿这个盒子:“蜜饯,能够去除苦味。”   一小盒金黄色的梅子看起来很是诱人,阮妩感谢后含了一颗,感受着嘴里酸甜洗去苦涩滋味,心满意足的躺回床上。   一起一落之间,她也有心事研究自己的所在。   醒来的第一眼就知道,这不是她学院里的宿舍。比起那里,这间屋子要华丽得多。   她如今躺着的地方,是一个雕花的紫檀木架子床,顶上挂着米色的纱帐。这纱帐应是上等的祥云纱,清亮透气不说,上面还绣着花鸟鱼虫的花纹。   床外三四步,是一组紫檀木雕花桌椅,看着花色款式,与自己睡的架子床,还有远处的梳妆台都是一套。   这是内间,至于外间,因为中间百宝阁挡着,还有珠帘,看着并不真切。不过视线内那百宝阁上,摆的也是件件精品。   “这是,哪里啊?”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侧面的人。   “京外的一处庄子。”   “我…出了京城?”   “嗯!”祁允行点头,又招了两个人进来:“学院那里,接下来攻击不会停止,你暂时不能回去,帮助她们易容成你的样子,后面我会安排。”   看着进来的一男一女垂手称祁允行主子,阮妩暗自猜测两人的身份,然后又想到:“他们是不是打算,在我爹回来前,把我灭口?”   “是这个目的。”祁允行点头:“既然拦截你爹有困难,他们现在就希望集中火力,把你藏起来的证据毁掉。”   接到消息的时候,祁允行也是吓了一跳,这丫头花了多大的血本,一批一批的人马派过去接应。那边很快汇聚了一股势力,别说是偷袭,边境都截不住他们那些手段。   都是五湖四海的江湖草莽,正面有人跟军队打幌子,侧面已经有人把阮家父子偷渡进来。离开了边境军队的势力范围,剩下的就是长驱直入。   可是,阮妩这边数天的操作,让敌人认为证据被她藏了起来,既然那边已经拦不住,那敌人就想着让她消失,证据就再也不会出现。   “那我的丫鬟?”她担心木香她们的安全,毕竟她们跟自己一起行动,也有被怀疑的可能。   “还需要她们配合,你放心,不会有事。”   几次都被他救的及时,阮妩倒也没有太担心。她倒是也想回去,可如今动都不能动,回去也是拖累。被扶着勉强靠坐起来,她如今要做的,就是力所能及的事情。   仔细观察祁允行找来的人,个头和身材都和自己相似,包括脸型都与易容后的自己差不多,这反而比自己易容更方便些。   “这个太厚了。”她没什么力气,只能靠在软靠上,眼睛在两人带来的材料里找了一圈,探手想要够远处的东西。   一只手臂抓住了她的胳膊:“想要哪个?”   把小姑娘扶正,按着她的描述把东西放在她手里。   几样东西取来以后,阮妩每样取出调整:“…按照这样的比例调匀,这个就会变得很薄,也不容易断裂。”   再次看到主子将姑娘手里的碗拿走,自己帮着拌匀,两个暗卫心惊胆战的接过他亲自调制的药膏,看到黑眸扫过来,才慌忙集中精力。   材料调兑完毕,阮妩指导着女子一步步装扮好,看着黑黝黝的自己出现在眼前,她抿嘴笑笑。   一切都没问题后,挥手让两个暗卫退下,祁允行回到床前,看着仍是一脸笑意的小姑娘:“看到自己,就这么好笑?”   “以前照镜子都没觉得,这么面对面看看,似乎真的有些丑。”阮妩歪头:“我手艺不太好,感觉还是有些不像,会不会露馅?”   看着那双璀璨的眼,祁允行没有告诉她哪里不一样,只是回答:“那边是失火受伤了,还在养伤,不会见很多人。”   “这样也好。”   看到小姑娘没有问题,祁允行反问她:“这些东西调整的很复杂,你就轻易交给他们?”   “那个啊!”阮妩看他:“反正大人以后也能用,交给你又有什么关系。”不是他们叫他主子,她才不会传授。自己这段日子受了不少照顾,一个易容术而已,并不值什么。   更何况,她很欣赏祁允行几人的行事,这东西对他们审查案子有帮助,即使这次不教,她也会找机会倾囊相授。   都不用再说什么,祁允行就猜到了她的想法,对她说的把东西交给自己这句话,很是满意。   也许是汤药的原因,也许是迷.药还没结束,总之说了没有几句话,阮妩又感觉有些恍惚。   让她躺好睡觉,看着那顷刻间陷入沉睡的容颜,祁允行又站了好久,突然弯唇笑笑,才转身离开房间。   之后的几天,阮妩都重复着睡睡醒醒的状态,直到身体完全恢复力气的时候,算算时间,已经是六天后了。   睡得快散架,看到床都想吐,于是她询问侍女,得知祁允行交代她可以自由活动后,就换身衣服走出房间。   她来到京城一个多月,从初春到春末,一直是忙碌折腾的转天,如今出了房间,感受着明媚温暖的阳光,才第一次有闲心欣赏山水田园的风光。   这庄子背靠大山脚下,一片屋舍的外围,就是蔓延的姹紫嫣红。近处是各种低矮的花丛,远些的,则是小花挂满枝头,穿梭着花草间去了外围,那里竟然是一整面蔷薇花墙。   “这也太美了吧!”无意识的伸手触碰满眼的粉嫩花海,阮妩站在花墙下喃喃自语时,后面一个惊讶的女生传来。   “你是谁?”   “阿沅表姐,这是谁?”   这声音?阮妩笑眯眯的转头。   花草从间,眸含春水,脸若凝脂,鹅蛋脸上,五官深邃立体。一双清澈的杏眼,配上柳眉,在尾处都是微微上翘。青葱玉鼻子下扬起的唇角,明明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,却能在那清纯可爱中,看出娇媚动人。   这女子很是年轻,身穿白底桃花百褶裙,盈盈一握的腰上,系了一根金纱彩色丝带,外罩粉色烟罗软纱。站在蔷薇花墙之前回头笑望,竟让众人有种花精现身的感觉。   最直接的就是陆沅旁边一个半大小伙子大叫:“呔,你…是蔷薇花仙吗?”   众人扶额。   阮妩顺着声音望去,只见这小伙子大约十岁的的样子,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壮实。一双滴溜溜的眼睛,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。   而在他的身旁,则是站着与他五官相似,但是却精巧秀气的女孩。也是只有十岁大小,穿着一身翠绿的襦裙,头上还绑着两个小包包,看着是格外的玉雪可爱。   阮妩虽然不认识她们,可后面的男女大都是认识的。都是木愣愣的表情,让她扑哧一声笑出来:“阿沅,你不认得我啦!”   声音发出后,让立在旁边的几人眼睛都瞪了起来,随即陆沅不敢相信的喊道:“阿…阿妩?   “对啊!”阮妩俏皮的眨眨眼睛,抬脚走出花丛,站到众人之前:“阿沅好聪明。”   随后又向大家行礼:“是阿妩不对,先前有所隐瞒,请各位大人大量,不要与小女子计较。”这是为她之前的易容道歉。   最先开口的是常广安,知道小姑娘不容易,率先朗声大笑起来:“阿沅都说是仙子了,我们谁还能为难你。”   “对啊,对啊。”陆沅也反应过来:“阿妩你身边危险重重,只是换个容貌而已,我们没那么小气。”   陆勉和孔辰光就更加无所谓了,他们本也就是意外了些,如今皆是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。倒是转而介绍起身边的人。   男孩与女孩年岁相当,圆圆的小脸儿上还带着稚嫩,可能因为做了什么剧烈的活动,白白的小脸如今红彤彤的。看着众人都与阮妩聊天,他也瞪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认真观察。   当得知这对孩子竟然是祁允行的弟弟妹妹时,阮妩吃惊之余,连忙行礼:“民女给宣武郡王,乐佳郡主请安。”这两个是一对龙凤胎,出生后不久,就封爵位。   都说皇上爱重亲弟,大儿子刚出生就授世子,一对龙凤胎也是直接就封郡王,郡主。传闻燕亲王身体不好,作为皇帝的哥哥就格外照看,可如今看着他的这些孩子,倒是各个健康的样子。   她这边一边想着,也躬身行礼。   ? 第53章 [VIP]   蔷薇花墙前,看着漂亮姐姐屈身行礼,精致可爱的小郡主依旧淑女样子,小手却偷偷拽拽身边哥哥的袖子。   小郡王感受到衣角的力量,收敛神情,背手甚是矜持的说道:“免礼。”   “哪来的混小子,思瑞你要叫阮姐姐,或者阿妩姐姐。”暴起的陆沅点点男孩儿的脑门:“小屁孩儿,礼貌不知道吗?”   只是这么戳了两下,对面的男孩儿就立刻破功,伸出肉爪子捂着脑门,脸皱成包子装:“沅表姐,这是阿娘教的,保证不出错。你们又不给我个眼神,我怎么知道该叫什么?”   “可这是大哥的庄子啊,肯定是熟人。”祁思佳叹气:“二哥你能不能把这个也考虑进去?看着加点儿什么。”   “我想了啊!可阿娘说随便叫人家姐姐不尊重。”祁思瑞觉得自己委屈死了:“你们女人怎么都这么麻烦。”   “什么是你们?什么是女人?”陆沅瞪了眼睛,伸手去揪包子脸:“祁思瑞,你给我把话说清楚。”   看着小圆脸欲哭无泪的被追的满院子跑,祁思佳无奈的回身解释:“姐姐你别介意,我二哥他没有恶意。”   “我知道的,郡主不必在意。”阮妩真没觉得这句有什么不对,既没有高高在上盛气凌人,也没有唐突人,就是简洁了些,看那样子,就知道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。更何况,她真觉得这对兄妹性子很好了,都没搞懂他们在意什么。   一大一小打闹着已经跑出去很远,陆勉习以为常的招呼:“走吧,找个地方坐会儿。”   大家像是都很熟悉这个庄子,一路熟门熟路的摸出草丛,拐来拐去,就看到园子深处露出一个花厅。   四面被花海包围着,这里的环境简直不要太好。分别落座后,还在兴奋之中的陆沅,拉着阮妩的手不停地上下摸摸看看:“阿妩,你以后都这样打扮吧,多好看,连我都喜欢的不得了。”   “万万不可!”刚刚坐下的孔辰光赶紧阻止:“阮小姐若是如此上学,我太学院里要有多少人无心学习啊!”   “大人放心,我不会的。”阮妩笑着看向新上任的师长:“我今日才能起床,来时匆忙没有衣服,这是丫鬟给的,以后出去,还是之前的妆容。”   醒来后被祁允行看到也是没办法,如今又在几人面前露馅,她反而坦然了,反正出去这里,她还是恢复原样就好。   “阿妩你竟然今日才起床。”陆沅惊呼:“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?”   刚刚在花丛之间不觉得,如今到了室内,没有了强烈刺眼的光线,众人看她的脸色,白的仍然透亮,包括嘴唇,也是没什么颜色。   “没有不舒服,已经好多了。”阮妩拍拍陆沅的手安抚:“只是最近一直昏睡,吃的少,也没有动,缓一段时间就好。”   她从小练武,虽然毫无存进,但是身体还算不错,这样几天连续躺在床上吃药,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。   “真的吗?可怎么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,你哪里不舒服一定不要忍着,让御医经常过来看看,不能拖着….”   看着自家妹妹左摸摸右摸摸的担心模样,陆勉出声安慰:“阿沅,阮小姐中的药剂量太大,确实有些后遗症,这个只能慢慢养着。”   这也不知道撒了多少药出去,陆沅想到这个就气愤:“那个庄晓静太坏了,下药还放火。常大哥,你们一定不要把她放出来。”   “放心吧!一家子涉嫌谋杀放火多重罪名,从上到下都进去了,允之不能让她好受。”常广安打眼看着坐在边上的小姑娘,眼珠子转了转。   这边说了老半天,旁边终于落汗的男孩子站起身来,手举得高高的:“报告,我和妹妹没听懂,哪位哥哥姐姐帮忙说说?”   “噗~~”刚被教训就学了个乖,常广安先笑喷出来。   这事儿基本上他前前后后全都在场,自然是他来讲解最为合适。一段故事把两个小家伙讲的眼睛越来越亮,直到这边结束,祁思瑞站起来高喊:“阮家姐姐,骑马的那个,你能不能教我?”   “教什么教。”陆勉一把将小家伙拉着坐下:“没看到阮小姐还在病中,这个样子,在马上坐都坐不稳,怎么教你。”   “那我等阮姐姐好了再学。”祁思瑞觉得这主意不错,生病又不会一直不好,站在马背上啊,想想就兴奋。   结果常广安那边一盆冷水泼下来:“这位小郡王,你确定,你大哥能同意?”   “嘶~~”亢奋状态的小人像是被扎了气的皮球,立刻静了下来。   看看周围赞同的神情,又看看前方带着微笑的小姐姐,呵呵笑了两声:“这个…这个,我再和大哥商量,阮姐姐你先养伤,先养伤。”   见着熊孩子终于说了个正经事儿,陆沅也跟着点头:“阿妩已经不用一直睡觉了,那多吃些东西,一定要好好养病!”   “或者,你想吃些什么,都告诉我,我每天给你送。”小姑娘用力的想着:“我知道可多好吃的了,仙客斋的点心,闻香馆的醋鱼,南国香的烧肉…”   小姑娘一个一个报着菜名,突然拍手:“对了,你喜欢吃闻香雅舍的海货对不对,我明天带给你吃。”   “阿沅,这个暂时还不行。”厅外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走了进来。   两个小的最先窜出去,众人也都跟着从桌边站起。阮妩看着被小的拉进门的人,恭敬地行礼。   “都坐着好了。”祁允行看了一眼小姑娘,招呼大家坐下。   刚一坐下,陆沅就先发问:“祁表哥,阿妩为什么不能吃海货。”   “那个性凉,阮小姐还在用药,太医嘱咐不能吃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陆沅很是可惜,然后安慰道:“阿妩你快快好,到时我们两个去闻香雅舍直接吃。”   “好啊!”阮妩笑着点头同意。   这边聊了一会儿,孔辰光看着一身官服的人:“允之是从宫里直接过来的?早知道我们就等你一会儿了。”   “陛下那里耽搁些时辰,出宫时候知道你们先过来,就懒得回去换衣服。”   陆沅在一旁悄悄地给阮妩解释,知道她出了事情,几人就想过来,只是祁允行说她昏迷不醒,才歇了心思。   直到昨日听说她好了很多,才约着今天一起过来,结果到了亲王府,除了看到刚到的两个小家伙,却没看到他的人影。管事说他又被招进宫里,几个人等不及,就拐了两小先来。   阮妩是昏迷的时候被带过来的,如今问了陆沅才知道,这里离着京城也不远,只要半个时辰的车程。   茶水点心摆了一桌子,众人就着暖风聊天说话,看着两个小的不断大哥大哥的叫着,阮妩也晓得,这两个是来参加下个月的太后寿诞。早就咋呼着要来,燕亲王那边就派人先给他们送过来,亲王和亲王妃还要晚些时候才能来。   虽然这边有哥哥照顾,可阮妩还是觉得亲王夫妇心挺大的,两个半大孩子就这么扔过来,这种金贵的孩子,也可以放养吗?   因为饭前刚出去喝了一大碗药汤,午膳的时候坐在位置上,阮妩是半点儿也吃不下去。为了陪着大家,她也没有放下筷子,就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叶子吃。   这些人关系很是要好,没有分席不说,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。   当然啦,这规矩在她家也是没有的。只是如今席上不是父兄,而是变成一群少男少女,杯盘碗盏的碰撞着,热情四溢的讨论着,竟让她又有一种前世同事聚会的恍惚感。   知道这不是对前世的留恋,只是这种场合太多了,才在此刻反应出来。晃晃脑袋甩掉那些图像,她就听到旁边的陆沅说:“孔大哥,如今你都是太学院祭酒了,阿妩还一定要易容吗?”   她还是觉得可惜,而且:“天天易容,很不舒服吧!”   这个不待孔辰光回答,阮妩就接话:“阿沅不要担心,我没有不舒服,这易容我带了很多年,早就习惯了。”   “很多年?”陆沅不解:“阿妩为什么要易容很多年?”   “方便啊,安全啊!”阮妩解释。   接触了一段时间,大家对她的性子倒是有了很多了解,她既然长成这样,易容确实安全。   “阮小姐的易容术很厉害的。”常广安倒是很了解的样子,不过他也好奇:“只是,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易容术的?”这东西,不是一天两天能研究出来的吧!   “而且。”他忽然想到:“钱良才的女儿钱依依应该与你自小认识,她很是认同你易容的样子,那就是说…”   他想到一个可能:“你这是最少从六七年前就开始易容了?而且,外出从未露过真面目?”   “六七年前?你才七八岁吧!”陆勉迅速算出年纪。   七八岁的年级,即使再漂亮,也只是个小女童而已,那时候就易容,也太早了吧。   “这个…有些原因。”   ? 第54章 [VIP]   见到众人实在好奇,阮妩垂了一下眼睛,才说:“我爹早年值守于甘州边境,各位大人都知道的。”   “上次还说,阿妩的娘亲也是那里人。”路沅也是知道:“所以阿妩的外貌遗传了娘亲,更深邃立体。”   “对!”阮妩点头:“我们家常年住在边境,那里的人很是驳杂,因为娘去世的早,我早早就跟着爹和大哥去军营。”   “军队里面人很乱。”常广安倒是知道的多。   “是,所以去了几次,我总是被兵士们围观之后,爹就生气了,把我安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,找了人手看着我,他和大哥工作之余去看我。”   众人能想到那时候的艰难,边关本就事多,阮将军作为将领更是忙碌,可女儿实时不得安全,定时担心不已。   “那个时候,我学会了把碳粉调进脂粉里,把自己全身涂黑,虽然五官不能掩盖,但是穿的土一些,也就不再显眼。”   她当时看着爹爹和大哥每日来回奔波,才想起前世在剧组所见,材料也是慢慢试着,才做出来的。   “那后来呢?涂黑皮肤还是不行吗?”陆沅想着自己七八岁的时候,穿着漂亮的裙子,带着美美的首饰,后面跟着大队的人马满院子的跑。再想想阿妩,穿着粗布烂衣,全身涂成黑炭,在戈壁滩上关着,她就好难过。   “后来啊!”阮妩无奈:“我就被劫持了。”   “劫持?”陆沅惊叫的捂住嘴。   耸耸肩,阮妩主动承认:“是我自己作的,小时候太爱疯跑,见过的人实在多,让人起了歪心思。”   “不是你的错,边关我去过,那边孩子都是这么过得。”祁允行不想看小姑娘自责:“当时阮将军应该是从五品,薪俸养活一家,也不能安排更多仆从贴身照顾你。”   “嗯!”能得到安慰,阮妩感激的笑笑:“贴身的人太少,守卫都在院外,才让歹徒得逞。”   那时候她其实是在院子里的,没想到悄无声息的进来几个人,随手就把嬷嬷和她迷昏。本来在一旁竖着耳朵停着的祁思瑞赶紧追问:“后来呢,后来呢?”   “后来啊!”阮妩弯起眉眼:“我很幸运,被劫匪藏在山洞里的时候,外面救兵从天而降。”   “是谁?”陆沅眼睛都亮起来了。   “不知道!”阮妩摇头:“他全身黑衣,还带着面具。”   “其他呢?身高,男女…”祁思瑞着急了,这么精彩的部分,就没有后续了?   “身高,似乎跟我大哥差不多,我大哥当时是十三岁。”她大哥比她大七岁,她当年是六岁。   “男的,女的?”陆沅催着下一个问题。   “应是名男子,和大哥一样是正在变声。”少年独特的嗓音,她似乎还有些印象:“他话不多,只是问要送我去哪里,就把我背出去,带到马上,送回城。”   想起当时爹通红的眼睛和抱着她哭的大哥,她应该是从那时候才开始真正的认同这些亲人的吧。   感到自己眼里有了水汽,她赶紧低头:“爹以生病为由,把我送出边境,藏在山里的一户农家。将近一年的时间,直到我鼓捣出易容的东西,就连他和大哥也难分辨,才带我回到身边,从那以后,我出门必易容。”   接下来不用她说,众人也能猜到,虽然阮青岩从边境去了越州,可那里高官富商什么人没有,小姑娘越长越出众,一家子更不能让她露脸了。   就这么着,漂亮的小姑娘,竟然靠着易容活了七八年,一时间,桌子上都沉默下来。   “我觉得还好啊!”看着大家都有些低落,阮妩失笑:“我现在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,想去哪里就去哪里,自由也方便,倒是少了很多约束。”重要的是,爹爹和大哥也不用时刻担心。   “姑娘这性子倒是坚韧。”孔辰光难得的夸赞起来,逆境中成长,眼中并无阴霾,心中并无暗晦,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   “谢大人夸奖!”阮妩歪头笑。前世受了那么多的荼毒和压迫都熬过来,如今有爱她的人陪伴,又有了别人没有的自由,她从不觉得自己困难,只会感觉自己幸福。   气氛在她的一笑间轻松了很多,祁思瑞憋了半天,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:“阮小姐,那个人呢?就是那个救你的大侠呢?”   “那个人。”阮妩遗憾的摇摇头:“见到爹爹后,我带他们回身去找,结果那人就不见了。”   “就…不见了?”祁思瑞不死心:“城里找了?周边问了?带个面具,应该很明显啊!”   “找了,也问了。”阮妩也很无奈:“城里城外,爹派了人挨家挨户问的,都说没看到。”   叹了口气:“爹爹和大哥在离开甘州前,一直在寻找,即使离开后,他们也托了那里的朋友打探,到现在,都没有音信。”   她很是遗憾:“如今想想,我当年,似乎连句谢谢也没有说过。”   “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呢。”陆沅也遗憾极了。   话题再次转移的时候,陆勉貌似无意的看了眼旁边的好友。  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,仍然是懒散的靠在那里,可是眼里隐含的笑意,让陆勉移开视线。   阮妩在这里养病数天,除了第一日祁允行来过,其他的时间都没有见过,如今众人要走,他自然也跟着一起返京。   半天的时间,两个小的已经和她混熟,临走之时,祁思瑞虽然仍然想去学马术,可被大哥驳回后,他是真不敢动。   倒是祁思佳有些扭捏的走过来:“那个…阮姐姐,你能不能,能不能教教我易容之术?”   早在聊天儿的时候,阮妩就看出来了,这也是个心思灵动的小姑娘,教她是没关系,可她这要是用了易容术出去疯,那自己可就是罪过了。毕竟是郡主,自己也决定不了,她只能抬头看向祁允行。   知道这事儿还要大哥同意,小姑娘也扭头看过去:“大哥,我保证不经允许,不会易容出去玩儿。”   一大一小两只盯着自己,祁允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笑着点了点头。   欢喜的约好了时间,小姑娘终于满足的跳上了车。   阮妩站在门口看着众人离去,才回房没多久,侍女就过来说,外面就又来了一个御医。   “不是昨日刚看过吗?”看着是裴风亲自带来的,阮妩虽然有些疑问,还是没有反对。   “主子吩咐,夏太医会帮姑娘调整药方,所有汤药饭后服用。”裴风言简意赅的解释。   “这~~”是看自己中午吃不下饭,所以改药方吗?算算时间,倒是刚好。可这是什么时候安排的,自己怎么不知道?   既然有了新的方子,晚饭前就没有用药,嘴里不苦,胃里空空的,阮妩终于是吃了一顿好饭。   如此养着,又过了三日,她感觉就恢复如初了。   期间陆勉带着陆沅和龙凤胎来过一次,阿沅也没事,就跟小姑娘一起学习易容术。祁思瑞坐不住的性子,没一会儿就跑出疯了。   交代着两个女孩子回去先琢磨透,再过来学习新的,送她们离开后,她就想着,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人问问祁允行,她要不要回学院。   结果那人第二天一早,就出现了。   “可是好些了。”   看着一身暗红色劲装的人,阮妩先回答后又问:“大人,需不需要我回到学院?”她离开好久,也不知道那里什么情况,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。   “不用。”在红润的脸庞上看了一圈,祁允行吩咐旁边:“带小姐换身轻便的衣服。”   “要出去?”阮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,听说还要易容,她不明所以的进了屋子。   庄子外面,已经停了一辆马车。车子外面看着轻便,里面却布置的非常舒适。除了门对面是个长椅,两边摆放的都是软塌,缓解颠簸的同时,还能够小憩。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固定住的小桌,层层的小抽屉不知道装些什么。   看着跟上来的丫鬟从最前方的小柜里面取出热水,打开小抽屉拿出茶碗冲泡茶水。然后又是一匣子点心。   好吧,她知道了,这是个百宝箱。   车马已经启程,很快在路上奔驰起来,看着窗外飞速退后的景色,阮妩不怎么想吃东西,就靠在榻上,半响没有言语。   这样前行了大半个时辰,她才感觉,车子似乎是在减速。透过纱帘可以看到,车窗外面出现一个身影。不用细看,她就知道这是祁允行。   “可有不舒服?”   “都很好,谢大人关心。”   “要不要出来骑马?”   “可以吗?”   阮妩眼睛一亮,坐在这里好久了,真的很无聊。于是车马都停下来,她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,翻身上马。   跟在车上的丫鬟显然也会骑马,如此一来,队伍的速度就快了很多。   跟着祁允行的后面一路放肆狂奔,田野之间的暖风将她的长发和衣衫全都吹起,好久没有如此放松,她甚至都忘记问如今要做什么。直到跟着离开大路,在小道上奔跑了一阵,她才看到前方驻扎的一队人马。   ? 第55章 [VIP]   或站或坐,乱作一团的人混在数个简易帐篷之间,呜呜泱泱一大片,阮妩却只是把视线盯紧正中央的两个人。   “那是…”眯着眼的她忽然俯身,架着马匹风驰电掣的射了出去。   “爹爹,大哥!”人还没有到,欢快的叫声就响起。   地面上,早就听到异响的人们全都看着这边。   当先的一名魁梧大汉,以及他身旁修长的身形人看到奔跑过来的马匹,全都激动的扔掉手上的东西,大步向前迎去。   “月月,我的乖女!”大汉一把接住从马背上扑过来的身影,抱在怀里。   感受到大汉钢铁般坚硬的怀抱有些颤抖,阮妩忍了好久的眼泪喷涌而出,嘴里还哭喊着:“爹,你怎么才回来啊!我吓死了你知不知道…”   眼泪自从流出,她就再也没控制住。她心里清楚,自己埋藏了多少无尽的恐惧。怕把自己举在头顶,欢声叫月月的人消失。怕那个自己生病都会哭红眼的人没了踪影。   这些天担惊受怕都不要紧,敌人威胁也不重要,她就怕这个人再也回不来。每天都强迫自己,想都不要去想,她暗示自己,只要不想,不好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。如今人可算是到了眼前,她是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。   怀里的闺女哭的惊天动地,软软的身体都在战栗,阮青岩也是眼睛通红:“月月,好闺女,是爹不好,爹吓着你了。以后不会了,你别哭,别哭啊!”   父女两个在那里抱头哭,旁边的来人总要招待,阮诚深吸了口气,上前抱拳:“祁大人,家父情绪有些激动,让您见笑了。”   看了眼对面一样通红的眼睛,祁允行随意的摆手:“无需客气,我能理解。”   这样多的人看着实在不像样,冷静了的阮诚上前,把妹妹从父亲怀里扶出来:“月月不哭了,好多人看着呢,脸都花了。”   阮妩被搂过去,抬头看看上面的脸,眼泪更是凶了,说话都有些噎,一顿一顿的:“大…大哥!”   喉结上下浮动间把她搂进怀里,阮诚先是哑着嗓子对前面说:“爹,祁大人过来了,您好歹像个样子。”   等着自家父亲终于抹了把脸迎上去,他才低头哄到:“我家月月最乖了,这么多人看着,真的不能哭了。”   说完带着她向边上走:“前面有条小河,跟大哥去洗洗脸。”   看着小姑娘终于缓过气来,被阮诚带走,站在原地的祁允行才深吸了口气,看向过来的大汉。   阮妩在河边哭够了,稳定情绪,重新梳洗易容回来后,自家的爹已经变成与祁允行相谈甚欢的样子。   “阮将军果然英勇,在下敬佩。”祁允行抱拳起身:“如此,我先回去禀告陛下。请将军静候佳音。”   “祁大人辛苦,末将自当恭候陛下旨意。”看着儿子带着闺女过来,他又说道:“如今这里诸多不便,末将厚颜,烦请大人将小女送回。”   “我不回去。”过来的阮妩立刻叫到:“我就在这里,兵营里又不是没住过。”   “那时你才几岁。”阮青岩瞪着眼睛:“如今大姑娘了,怎么能在这里过夜。”   “有什么关系,你和大哥都在呢。”阮妩又扁起嘴:“才刚见面就把我撵走,你是不是不要我了。”   “什么理由都不行。”阮青岩明显放低了声音:“乖啊,就这两天,爹就去接你。”   看着爹的气势又没了,阮诚扶额,然后拉着妹妹的手往外走:“月月听话,这里面人员混杂,不但有兵士,还有很多江湖之人,你这么大了,传出什么不好的,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。”   这话一出,阮妩果然哑火,她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,这时代的男女有别,她混迹在这群三教九流之中,指不定爹和大哥就被人指着脊梁骨笑。委屈的跟爹爹道别,然后又被他们送上马车。   再次离开,她感觉自己一直在放空的状态。爹和大哥回来了?就真的回来了?不是做梦吧,等下会不会梦醒了?无数的问题和怀疑在脑中交织,就这样呆呆的很久,她才感觉,对面怎么有个高大的影子。   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,重新定位焦距。是祁允行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,看着桌上的茶盏空了大半,这是来了很久。   “大…大人。”哭的有些狠,阮妩调整嗓音。   看着对面像被大雨洗过一样干净的眼眸,祁允行半垂眸摆弄着茶盅:“我就是看看,你打算多久眨眼睛。”   “我…呵呵!”干笑了两声,阮妩又突然从榻上坐直:“大人,我这…不是在做梦吧!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您觉得会不会?”  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祁允行转手打开旁边的食盒,端出满满一碗黑色的汁液,放在桌子上示意:“喝吧!”   “还喝啊!”闻着味道就知道是这几天吃的药汤,下午吃了饭就出来,这是补的?只是如今自己已经大好,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吃。   靠在榻上看着对面那一脸的嫌弃,祁允行好脾气的说着:“这是最后一剂,明天就停药。”   人家也是好意,阮妩并不任性,端起碗来,深吸口气,咕咚咕咚的喝完。全身激灵的缩了缩,感觉瞬间毛孔畅通。受虐之后麻溜的接过对面递来的茶水漱口。   “苦吗?”   “苦死了!”   点点头,祁允行又给了她一盒蜜饯:“是在做梦吗?”   “不是。”这波酸爽的味道下去,脑袋清醒无比,阮妩含了蜜饯在嘴里嘟囔:“这药好,不但治病,还能提神。”   “噗~~”对面的人忍不住笑出来:“不错嘛,精神还挺好。”   回想起来,自己刚才确实有些不正常,估计对方也是吓了一跳吧,她腼腆的笑笑:“呵呵~~刚才情绪激动了些,激动了些,大人见谅。”   看着对方笑笑没有说话,她转而问:“那个…大人,我现在去哪?”他爹都回来了,她琢磨着是不是能回学院了。   “在庄子上等两天,你爹的行踪还是秘密,那边并不知道。”   这是要搞突然袭击?这事儿有些大,阮妩谨慎的没有开口询问,反正她爹和她哥都回来了,剩下的他们操心就好。   由于心情超好,后半程被拉着出去赛马她也没反对,两人一路奔到庄子,她回身看去,侍卫都被落在后面。   咯咯咯的笑声从她嘴里溢出,嘴角和眼眉全都弯起,什么都压不住她的好心情,她知道自己看着会有些疯癫,可还是跳下马,在地上转了一圈:“风和日丽的天气,花美,树美,水美,鸟也美。大人,有没有感觉哪里都是美的?”   人仍然是易容的,穿的衣服也灰不拉几,简单的坠马髻吊在脑后,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舞。分明之前还哭的豪放,刚才又呆傻空洞,转眼情绪就变成欢喜异常。那双月牙泉般的眼睛,干净清澈如琉璃,细碎的阳光糅合进去,让那里更显璀璨而明亮。   祁允行不自觉的跟着弯起眉眼,声音柔和的回了声:“是,很美。”   身心放松后,住在庄子里的阮妩也有心情闲逛,除了陆沅和龙凤胎过来玩的一天,剩下的时间她就欣赏这个庄子。这样又住了两日,正在院子里面散步,阮妩就听到外面豪迈的笑声:“祁大人这庄子可真是美啊~~”   这声音,这话语,不用问,就是她亲爹。好歹也是堂堂武状元,说起话来连个形容词也懒得用,亲生女儿阮妩想起自己前两天的样子,捂脸的同时也迎了出去。   先跟旁边的人行礼,她才仰头问:“爹,大哥,你们怎么来了?”   “乖女,爹来接你回家。”阮青岩打量着自家闺女。   今天这是没出去,她以真容相见,好几个月没见到了,大汉摸着黑黑的头发:“不愧是我闺女,果然最漂亮。”   “爹~~”旁边的阮诚受不了的捂脸。   倒是阮妩适应良好的拉着他爹:“你们事情结束了?”   闺女一脸的期待,阮青岩自然是用力的点头:“是啊,爹的事情一结束,就过来接你了。”   “去哪?去哪?”阮妩兴奋地抓着他,越州或者青州,她如今就是想出去发疯。   “哪儿都不去,就在京里!”阮青岩嘿嘿笑着拍闺女,镇压她的情绪:“陛下恩赏了宅在,爹要留在京里任职。”   “留在这儿?”阮妩满脸的笑意顿住,他爹都被圈到边境外了,没有处罚不说,还留在京里,什么情况?   这幅嫌弃至极的样子,让祁允行挑眉:“阮将军在关外擒获呼兰国主,并斩下呼兰国托亚昆大将军首级,昨天是现俘盛会,陛下当场封阮将军为正三品京守尉,接掌京守备营。”   “正三品京守尉。”   这可是守护京城的力量啊,和禁卫军一内一外。阮妩吸气,他爹因着战绩卓越嘉奖,怎么就接掌守备营了。两个不一样的路数,陛下哪里来的信心,他爹能搞好这京内驳杂的关系?   还有,这从四品的地方官,直接跳到正三品京官,还是实权的那种,跳的速度咋就那么快?   这里人杂,她晕晕乎乎跟着上了车。   ? 第56章 [VIP]   过了一会儿,阮诚钻到车内:“爹这几年在越州,挖出了贩卖私盐的证据,都一并交上去,陛下很是满意。”   她爹粗中带细,这些年不声不响的在越州扎下跟,搞到了很多证据也没有暴露,这么一想,她就有些懂了。   守备营既要有边关展示的魄力,又要能在京中密网中迂回,她爹倒也不是不行,只是这样一来,危险就更多了。   “傻丫头,哪里没有危险。”阮诚看着小妹那张平凡的脸,摸摸她的头:“我们都心里有数。”   “那我们现在住哪?”她家在京里没有祖产,她琢磨着去哪里包个院子住下。   “不用操心,陛下赏了宅子。里面仆从还有生活日常都准备齐的,可以直接住进去,你后面想要什么再买就好。”   “好啊!”   没想到皇家给个赏赐,竟然这么周到,东西都帮着备好,阮妩终于松快了下来。转而又想到:“哥,你呢?可有嘉奖?”   “之前在青州一直研究海事问题,如今陛下主意已定,成立市舶司,任我为提举,正式组建海军和探索海上贸易。”   “哇~~”阮妩满眼的星星:“哥你好厉害,竟然要去开海贸了。”   “哪是我的功劳。”阮诚想到了什么,摇摇头:“是陛下英明,他想到开放海禁,我们只是去推进而已。”   “那我哥也厉害。”阮妩看着对方,眼珠转了转:“哥,你是去青州吧!什么时候去?”   “你要干嘛?”阮诚一眼猜出妹妹的想法:“爹不会同意的,他这次在关外,听到你的消息都要急哭了。”   这么直接就被拒绝了,阮妩不放弃:“我跟着你去,保证不乱跑!”   “那也不行。”阮诚虽然也想带着妹妹,可是这一路上传来的消息,他都是吓得手软。如今想想,还是把她放在爹身边,三品大员罩着,至少能够安全些。   竟然刚开始就遇到困难,阮妩哪里能干。抱着哥哥的手臂,两人你来我往的就是谈不拢。   而在前方,马上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。   京城里,车马穿过主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。听着外面的话语声,竟然还是在讨论昨天现俘的热闹场面。   车头一转,不多时就到了东边玉泉街,再往皇城的方向行了一段,就进福南巷。   阮诚牵着妹妹下马车,前方的两人也已经将马匹交给后面的随从。   而当家主人阮青岩则是正在抱拳:“有劳祁大人一路相扶,请随下官进去喝杯清茶歇歇脚!”   “阮将军不必客气。”祁允行婉拒:“来日方长,今日将军还是早些安置吧!”   这宅子阮青岩只派了侍从过来接手,一家三个谁都没有进去过,如今让人进去喝茶,确实也是怠慢。   客道了几句,约定日后再聚,就见祁允行从身后接过一张帖子。   “阮小姐此前曾经得了六艺第一,刚巧又赶上将军的庆功宴,陛下特赐下帖子,邀阮小姐三日后一同前往。”   这事儿父子俩路上都听说了,月月为了吸引火力得的封赏,如今按照规矩可以去面见圣上,自然也是不能拒绝。   一方礼让后,祁允行告辞,上马离开。   而一家三口,也在管家的引领下,相携走进了身后的大门。   “哇~~,爹啊,陛下大手笔啊,这宅子…也太好了吧!”她来了今晨,也只是进过伯府的宅子。   这两个院子比较下来,位置似乎离着皇宫差不太多,那个拥挤的院落具体多大不知道。可眼前这个,她已经走得累了。   依然处处是景,水碧树青,比起伯府那个紧凑精致的小园子,她更喜欢眼前这个。   宽敞的宅院视野极好,外宅苍松翠柏,层峦叠嶂间是书房客厅。过了二门,后宅则是依着地势分散建了很多院子,每个院子都是不一样的景色。   再往后,还有一片不小的园子,这园子像是一片花圃,中间是巨大的荷花池,外围则是各色的花树。   走完了一圈回到前厅,阮妩有些深沉的看了看旁边的大汉:“爹啊,咋就得了这么好的宅子,你不会把自己给卖了吧!”   “瞎说什么呢!”阮青岩眼角直抽的看着自己闺女:“论功行赏,论功行赏懂不懂,你爹立了大功,自然得奖赏。”   “嘿嘿嘿~~”阮妩干笑着转头:“我这不是,这辈子被见过这么好的宅子,莫名恐慌啊!”   “慌什么,你爹挣来的,你住着就是。”   看着天色也晚了,几个人迅速选了自己的院子,才聚到一起吃饭。   “庆功宴是三天后的晚上,你缺什么,明儿开始让你哥带你去外面买。”   阮家不讲究食不厌寝不语,阮青岩吩咐着,还给自己闺女填块肉:“多吃些,我看着你都瘦了,怎么脸都是尖的。”   这一点阮诚也很是赞同,看着妹妹脸上瘦的就剩双大眼睛了。他递碗汤过去:“已经派人去把木香她们带回来,这段时间让她们盯着些,上下晌多加一餐,怎么也要把掉下的肉不回来。”   听了这话,埋在桌上干饭的阮妩立刻抬头:“还多加两餐,我不要成了大胖子?”   “胖点儿有什么关系。”阮诚不赞成:“健康就行。”   “就是。”旁边的阮青岩倒是及赞同:“月月吃胖些,这样才好看。”   什么歪理论,阮妩不理这两个没眼光的男人,继续闷头忙活。   如今心情好了,吃嘛嘛香,一家三口都吃撑了,才算结束。   这边才收拾碗碟,外面就有人禀报,说是大小姐的两个丫鬟回来了。   “怎么这么快?”人手是吃饭前才安排出去的,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,竟然就回来了。   阮妩估摸着距离,很是奇怪的站起身来。   “老爷,少爷,小姐。”两个丫鬟进来看到屋里整齐的三个人,都很是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。   “快起来,快起来。”阮妩赶紧把两个人拉起来:“还以为你们会晚些呢,怎么这么快。”   “回小姐!是禁卫军的大人派人护送的,半路上遇到这边的车马,才知道小姐也派人去接。”   禁卫军?那应该是祁允行喽,阮妩感叹着这个人的心细,也催促着丫鬟先下去洗漱吃饭。   坐在上位的两个男人看着自家姑娘安置了丫鬟,就把她叫到身边。   “闺女啊!”阮青岩小心翼翼的问着:“给爹说说,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?”   “也…没做什么!”已经把他惹哭过,阮妩挑挑拣拣的把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说了一下。   “那个~~”阮青岩听着就知道她有多难,犹豫了一下:“爹这回真的是意外,没想到自己的人里也混进奸细,闺女你还…生气不。”  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,阮妩就撇了撇嘴:“哪有什么气好生的,你和哥能回来,我都阿弥陀佛了。”   “不过~~”她眼珠一转:“要不,你答应我一件事儿?”   结果直到第三天晚上,她还是噘着嘴一脚迈进车里。而外面,同样是一肚子气的阮青岩,也是瞪着眼睛,上了前面的马车。   无奈的阮诚只能自己安排着车马出发,才上了后面一辆马车。看着小丫头那一脸的不服气,他只能好生劝着:“都说了他现在怕的很,你还非要说。”   想起先前就说过他爹急的哭了,阮妩满肚子的气又全都消散。低着头扯着自己的帕子:“我…我就是想去海边嘛!哥在那,安姨也在,那里人又不多,哪有什么危险。”   小姑娘一委屈,阮诚也心软了:“先等等看,让爹缓上两天。”   直到下车时,等在前方的祁允行看着一脸泄气的小姑娘,又看看瞪着眼走在前面的阮青岩,挑眉问前面:“这是怎么了?”   “让大人见笑了。”阮诚拉过妹妹行礼:“两个人吵架了,一会儿就好。”   紧接着阮妩行礼后,旁边就有人跑了过来:“阿妩阿妩,你可算来了。”   “阿沅。”阮妩抬头,看着一脸兴奋地陆沅,跟后面的陆勉大打了招呼,她问:“你在…等我。”   “是啊!”陆沅点头:“我才知道你也要来,就早些叫哥哥出发,等你一起进去。”   是怕自己不熟悉会害怕吧!小姑娘如此体贴,让阮妩很是感动。   两个姑娘凑到一起说悄悄话,几个男人相互打了招呼,随后大队人马整装出发。   有祁允行在,禁卫军的态度都非常恭敬,一行人直接进入城门。   “等一下,祁世子,请留步!”刚迈进大门的众人被身后娇柔的声音叫住。   叫祁允行的?一行人都跟着停下脚步。   宫门外款款而来的柔弱少女映入眼帘之中,阮妩倒是一眼认出:“周雨烟。”   旁边的陆沅听到她的话语,低声撇嘴:“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。”   都是京城贵女,虽然陆沅是请了先生在家中学习,没有去太学,可日常的各种宴会之中,也是打过交道的。   看这样子,她并不待见这位周姑娘。   现在不是讨论的场合,大家没有继续说话,而是看着前方娉婷走来的姑娘。   ? 第57章 [VIP]   柔弱气质的娇花,衣衫打扮也是走的同款路线。粉白的留仙裙上爬满典雅的兰花,从上到下包裹的款式,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。外面罩上霞光纱衣,光线折射下的七彩斑斓,让她整个人带了几分梦幻。   五官都是巧夺天宫,她也懂得年轻靓丽,不用过分遮掩,都是些简单的妆容点缀,更显清新。   考虑到今日的宴会喜庆,她繁复的发髻上选的金镶玉翡翠头面,但是也只用了步摇,和一对耳环,其他的位置,都是用珍珠点缀。   细步轻移的带着自己的丫鬟款款而来,杨柳细腰扭得,让阮妩暗赞,这姑娘从妆容到动作都设计的完美,这几步姿态摆的,倒甚是有那么几分味道。   旁观的众人看着这副姿态,各自露出神色不明的表情。   可显然,对面而来之人并没注意,或者也不在意这些,她只是笔直向前,站定后含情脉脉的仰首:“世子,打扰了。”   最前方的祁允行漠然地看着她,并没有任何表示。   一直都是看着他懒散略带亲和的脸,如此的清冷疏离,倒是让偷眼看戏的阮妩有些不适。   而更令她更无语的是,这位如花似玉的周姑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,人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,却似乎并未给她造成任何障碍。   她柔弱的笑笑,才弯下天鹅般的长颈:“实在不好意思,雨烟与家姐走散,如今不知今日宴会之处,可否…”   一路走来摆的动作就够吸引眼球的,如今还是这副恭敬柔顺的姿态,少女因难为情而微红的脸庞,很快引得旁边路过的少年们频频看来。   其实在阮妩心中,真的非常佩服这姑娘的勇气。这么个人来人往的地方,她这举动谁能猜不出,这么大胆的表白,在前世也是少有吧。   私下以为,秉承着绅士风度,祁允行也会邀她同行。   可没想到,最前面的男子却只是神色不变,伸手从旁边招个人过来:“不是安排了引领的宫女吗?”   “是!大人,都安排了。”过来的禁军头上冒着冷汗躬身,声音紧绷回答:“就在旁边侯着。”说完,他指了指身后不远。   “那还等什么。”祁允行皱眉:“过来人带路,下次主动些,不要让宾客侯着。”   “是,属下立刻嘱咐她们。”禁军敬礼,转身迅速跑步到了旁边,先是指着一个侍女,让她去接待外面的周雨烟,随后自己留在原地训话。   这事儿前后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,站在原地的周雨烟看着跑到自己的宫女,很是失落的低下头,随后一脸凄惨的行礼离开。   看着前面终于走远的人影,陆沅才小声说:“我的个天啊,这是看了多少出戏,怎么每次都演得这么逼真。”   “每次?”正看得有滋有味儿的阮妩也反应过来,合着这么百转千回的苦情戏,竟然还不是第一回 。   “光是我看到的,就有四五次了吧!”陆沅五根细长的手指伸到阮妩面前:“我现在怀疑,她是不是特意调查过祁表哥的行踪,每次都能过来堵人。”   想起当时在学院的时候,就隐约猜出些问题,再想想周遭同学也是疯狂热情,阮妩倒很是理解:“祁大人是干元最顶级的高富帅,你争我抢什么的,很正常。”   认真算来,周雨烟家世和外貌也还不错,倒追也是有底气的。   听着后面两个小姑娘嘀咕什么是高富帅,只是那个你争我抢的话,让前面的祁允行有些想咬牙的感觉。   在这里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,这一队鲜亮的人马再次出发。一路走进去,他们就成了最亮的仔,越来越多的眼球被吸引过来。   两个小姑娘说笑着不觉得,旁边的男子可是听的清清楚楚。   过往的女子们还算矜持,倒也没有像周雨烟那样,直接就自己跑过来联络感情的。但是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男子,可都是把视线集中在后面的两个小姑娘身上。   长宁郡主是经常见到,这一次,大家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新出现的小美女身上。   要入宫面圣,易容是欺君行为,阮妩在父亲的告诫下,今天是原身出场。   将要入夏,天气已经暖和,姑娘内穿一件浅蓝色齐胸收腰罗裙,外面一件月白色缎面大袖衫。用蓝色绣花腰封缠出的腰身,看着只有巴掌大。   小姑娘没有上妆,头上也只是梳了个简单的半髻,坠了一个半圆的流苏钗。剩下的部分,半边左右各缠着金色的彩带编了辫子,其余的乌黑秀发,就那么披散在身后,甚是柔和服帖。   这身装扮不可谓不简单,料子不可谓不低调,衣裙的式样也不出挑,甚至头上的装饰,也完全不抢眼。可是就这么中规中矩的打扮,都挡不住她那张让人惊叹的脸庞。   姑娘虽然年纪还小,可是,柳叶般的黛眉,细巧挺秀的鼻子,饱满又红润的樱桃小口,组合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之上,无论从哪个方向看,都是完美的无懈可击。   更不用提那莹白的肌肤,再配上那剪水双瞳,微微上挑的眼角,神情变换之间,竟是能让她的一颦一笑带着丝丝的魅惑。   这才多大,就如此的云容月貌,引人向往。若真的到了女子盛开的年纪,简直不敢想象,这将会是何种的震撼人心。   当然了,再是惊艳绝伦,再是颠倒众生,带眼睛的人看着她旁边护着的几人,也没人敢贸然上前询问。   实在是影影绰绰的窥探眼神过多,男子们不动声色地围在三个方向,挡住众人的视线,在他们的遮挡之下,虽然还有人过来打招呼,可像是门口那种奇葩事件倒是没再遇到。   毫不知情的两位姑娘深入宫内,到了一座大殿前面。阮妩来之前,就被家人科普过。此次庆功宴邀请了大量的官员和家眷,男女分席,所以,宴会分了内外两个场地。   看着远处露出真容的宫殿,陆沅趴在她耳边说,这个就是女眷所在的玉华殿,主要是宫中宴庆所用,一般也称为后殿。   与它对应的,男宾所在的朝阳店,也称为前殿。   送两个小姑娘到了后殿的门口,陆勉嘱咐自己妹妹的时候,阮家人也嘱咐自家姑娘。   “宫里的规矩不知道没关系,礼数到了就行,有爹在呢,别怕。”这么豪横的,肯定是阮青岩的话。虽然还在生气阶段,可正经事他不能耽误。   已经不想吐槽的阮诚听完,也细心安慰:“别担心,你平时就做得很好,之前学的规矩也没问题,一切照旧就行。”   本以为这是个正常的,结果这句结束,他又补充:“遇着不长眼的,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跑,不行就找人带着去前殿找我们。”   行吧,这也不是个正常的。   祁允行摇摇头走上前:“陛下知道你的情况,殿里面长公主殿下也在,你等下就跟阿沅在一起。”   阮妩其实也觉得没什么事,可从第一天开始,家里的两个男人就臆想她没进过宫,会害怕,她也很无奈啊!   看着陆沅那边已经结束,她赶紧让几个男人离开,然后自己也跟着陆沅进了宫殿。   “我阿娘人很好的,等下阿妩和我坐在阿娘后面,不用管其他的。”   之前的聊天中,已经知道陆氏兄妹是长公主殿下的子女,阮妩很感谢她的照顾:“好啊,谢谢阿沅。”   “与我客气什么。”陆沅拉着她:“这宴会最是无聊,还好有你和我在一起,不然我都要打瞌睡的。”   皇族的事情,阮妩知道的不多,只是听着陆沅的解释。亲王家的那一对龙凤胎,因为父母还未到,祁允行做主就直接给他们回了,没带进来。   剩下的皇室成员本就不多,外加同年岁的没有,与阿沅能玩儿的也没有。加上她历来与各府的贵女都是淡淡的交情,一圈算下来,都没人能够说话,确实挺无聊的。   说说笑笑间,两人抬脚迈进了殿门。   远处的时候,就曾经打量过这座大殿。   像是所有皇室建筑一样,无论是从设计,还是从格局,都体现着他的大气,还有它的地位。占地面积之广,端看外面绕着四周的几十个立柱就能知晓。红漆木的殿身,金瓦的屋顶,似乎是宫内建筑的标配。   进了店内,金红色为主旋律,高大穹顶是金蓝搭配的复杂花纹,红色的圆形盘龙柱,是盘旋而上的五爪金龙。宽敞恢弘的气势,古色古香的韵味,这就是干元最尊贵的场所。虽然这殿宇不是皇宫内最大最好的,可这里的庄重,这里的雅致,不自觉的,就让进入之人肃然起敬。   大殿之内,以中间为轴线,左右两边对称摆了桌椅,向后延伸开来。正门所对应的而最前方,略高的台子上,同样放了几张桌案。   虽然时间还早,可是这里已经陆续来了很多人。   因为一个都不认识,不理会周围人的无端议论和指指点点,阮妩目不斜视地跟着陆沅去了最前方。   那里,在高台的下方,右手第一个位子,正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靠坐着。   ? 第58章 [VIP]   最前方的位置,必然是身份高贵之人。只见女子身着紫色雪花暗纹烟锦缎拖地长裙,浓密的头发做了一个繁杂的发型,上面却只是插了几根玉簪。   本来要有三十几岁的年纪,因为保养得当,看着也不过二十多的样子。她的长相也不知道像谁,柔和细致的五官,总是带着温柔和善,像极了江南人家的秀美小姐。   只不过,有别于那些大门不出的小姐,眼前的这意味,毕竟是宫中的公主,既是只是随意的靠在哪里,骨子里的雍容华贵和皇家特有的威仪,也是绝对不容忽视。   猜到这人就是长公主祁锦鸾,阮妩等到陆沅介绍后,上前行大礼:“民女阮妩,给长公主殿下请安。”   “阮小姐不必多礼。”祁锦鸾自然知道这是自家姑娘新交的朋友,所有的资料她都看过。   又因为有侄子和儿子把关,她也没有为难,凤眼含笑的招呼着:“阿沅,赶紧把你的朋友扶起来。”看着小姑娘起身,她上下打量了一番,心中才有心惊叹,这姑娘的相貌可真是不得了,怨不得阿沅一直说她像个仙子。   让两个小姑娘坐下,她心中不停思量的同时,也随口问道:“阮小姐这礼仪很是标准,之前可是学过?”   “回长公主。民女之前在越州与人学过。”   看到小姑娘又站起来,祁锦鸾摆手:“坐下坐下,只是聊天,不用这么拘束。”   问了些阮妩的家事学习,她点头称赞的同时,又转而问:“阮小姐之前弹奏过万物长生曲,听说很是不俗。”   “只是学院比试,民女也是用这个曲子取了个巧,不俗之说,民女实在担不起。”   “不必过谦,现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,弹好这个曲子,可不算是取巧了。”祁锦鸾说着的同时,看到门口的骚乱,就提醒:“皇后等人过来了,随我起身相迎。”   最顶级的人物到场,阮妩不敢耽搁,随着她们起身,跟着后面行礼。头微低的时候,看着眼前一身金红色的衣裙从眼前划过,紧跟着就停在长公主的正前方。   随后,略带威仪的声音响起:“锦鸾,你好些日子没进宫了,也不过来与我说说话。”   “皇后赎罪!”长公主屈身:“实在是我这身体不争气,春夏之交汤药用了好久,才耽搁进宫拜见。”   “你这身子也是弱了些。”一众的人都在恭候着,上首的皇后娘娘倒是没有再说什么,宽慰两句,就上了高台。   后面各色宫装从眼前滑过,后宫一众的嫔妃也跟着上去。有太监在旁边主持行礼后,众人才纷纷落座。   开场白是这位皇后主持的,简单的几句话,说的倒是很有气势。   家族给力,后宫握在手中,甚至前朝都能干预,确实也有傲气的底气,听着下面一片恭维之声,阮妩也借着举杯相庆的机会,抬眼看向这位活出人生巅峰的人物。   高台上最中间的位置是空出来的,估计这应该是皇上的位置。在这宽大皇位右边,坐着身着金红长袍的女子。   这皇后不愧是周雨彤的姑姑,两人长得倒真是有几分相似。气势十足是真的,五官倒也不难看出,可她们这种略显锋利的脸型,让作为女子的她们总少了些亲和。   这是太后挑选的亲侄女,好不好看不重要,阮妩看了眼她那微抬的下巴,转而去看皇位左后方身着月白衣衫的女子。   这位看起来,就是正经走皇宫路线的长相,媚眼含羞,丹唇带笑,淡扫的柳叶眉,鹅蛋的脸型,柔美却又姿态端庄。从位置和头上的凤钗看,这就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。   二皇子都二十出头了,按说这位怎么着也不会年轻,可看着她的脸上,确实找不出岁月的痕迹。如今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,不多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,偶尔应对下面,嘴角弯曲的弧度都不带变一下的,也是看不出深潜的人物。   当然了,依着阮妩最近的了解,这位,那也不是个善茬。   在周氏统治的后宫之中屹立不倒,除了长相帮了她的忙,过人的心智也让她能够生存下来。以及,最主要的,她有一位枭雄的爹撑着。   贵妃蒋雪涵,父亲乃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蒋南雄,从其年少之时就随祖上驻扎在凉州边境,但能力一般,也就是不上不下的样子。   直至这位蒋南雄而立之时,才以过人的的手段异军突起,迅速爬升,在当今圣上的赞誉之下接掌边境军队,稳坐一把手。   领军打过数次胜仗后,换来边关的相对安稳,换来大量军功,是个赫赫人物。   可自家亲爹是守边大将,阮妩从历次的只言片语之中也了解到,外面的言论也并不全为真。如今的问题,也出在他这些年的征战中。   建国之初划分州界,估计是按照外围敌人的范围分派。干元的西北方向,一片狭长的地带,都属于游牧部落的范围。安排一组将士对抗同一个敌人,好处自然是很多。   可是这样划分的结果,在地图上看,仅是凉州的边境,竟然占了干元陆地边境的一小半。那么问题来了,凉州需要对抗凶猛的游牧部落,边境军队的物资就要齐全,人员就要充足。   早年间干元物资匮乏,虽然尽力供给,但是边关人力物力其实还是紧缺的。可如今随着经济上来了,国库充裕了,人口也多了,为了养出兵强马壮的队伍,边境的人和物都充足起来。   这样逐年积累下去,胜仗越来越多的同时,也养出一直规模及其庞大的守边军。   有多庞大呢?   虽没有准确数据,可根据爹爹他们的话语,以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了解。这只能征善战,兵强马壮的军队,绝对已经成为国家的另一个威胁。   强兵在手,蒋氏的话语权那绝非一般。看看上面那美艳的娘娘坐在中央,话虽然不多,但是眉宇间流露出来的自信,也是有底气的。   又在她完美的笑容上转了一圈,阮妩继续看其他配角。有了这位的绝丽之姿,旁边的几位宫妃,倒真的像是陪衬,容貌和气质虽然各有千秋,却被衬得寡淡了许多。   而且说实话,不光是这些宫妃,就连穿着庄严华贵的皇后,其实在外表和气质来看,都被贵妃虐成渣。   细心观察也能发现,整个宴席之中,接受着众嫔妃恭维和赞颂的皇后娘娘,似乎连眼风都没有扫过贵妃。   再看旁边,贵妃本人倒也并不在意这些,坐在位置上,也只是投入的看着下方的歌舞。   周氏在干元如此的地位,皇后都只能忍着她在宫中蹦跶,看着上面偶尔两句挖苦带损,这位贵妃丝毫不为所动,皇后也没脾气,这也更加证实了阮妩的一番猜测。   听说,宫中唯二的皇子,就是她所生。   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,这位二皇子深得皇上喜爱,被双亲娇宠着长大,隐隐有与大皇子分厅抗争之势。   爱屋及乌?   又看了一圈台上的众生相,阮妩收回视线。   殿中的歌舞都是精心编排,看着赏心悦目不说,也把殿内的气氛烘托出几分。   不同于皇后等人刚进入的时候,如今,在座的夫人小姐,已经凑堆与左右相谈,有些甚至起身离开了座位,在宫女的引领之下出了殿外。   按照长公主交代,陆沅也正在拜见坐在附近的长辈。   来时就看过,莫忆秋没在,剩下几个眼熟的同学,可平时也并不说话,如今她未作装扮,更不想上前联络。   阮妩找不到什么可看的,就无聊的收回视线,转回到正前方的时候,倒是停留在对面的一群女人身上。   那里,是国公府家眷的位置。周氏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,嫡系和旁支无数。端看今日坐在那里的,就是一大片的陌生夫人和小姐。   一位年岁最长的夫人,正在笑吟吟的和上首的皇后娘娘回话,两人你一句我一句,说的倒很亲切。听着两人的话语,这位就是国公夫人,皇后娘娘的亲母。   算着最少也有五十几岁了,估计是日子过的顺遂,看着倒也并不见老态,头发高高隆起,未见丝毫白发。   母女两人看着关系不错,说的很是热闹。直到说完,她还指挥着一旁的周雨彤上前问候。   而看着周雨彤上了台子,坐在国公夫人身侧,另一位偶尔附和两句的老夫人,却也只是淡笑着没有言语。   这位老太太身后,同样是数位夫人。看着周雨烟坐在这一群人之中,阮妩估摸着,这一堆应该是国公府二老爷一房。   之前皇后来时就说过,太后老人家年岁大了,今晚的宴会不过来。那就是说,二房这边儿的主心骨没来,所以这一队人马,看着都很低调。   周雨彤被叫上前去后,阮妩远远的看着,对面周雨烟脸上并未又任何羡慕之情,甚至隐隐的,还透着一丝高兴。   都经过门口的事件了,阮妩好有什么不明白的。少女的心事,无非就是家族安排以及自己喜欢。可她并没忘记,之前百花祭比赛之时,大皇子是如何帮助这位姑娘的。   托腮无聊之间,她摇头替祁允行操心:“这个,也不知道会发展成几角恋!”   ? 第59章 [VIP]   恋爱关系并不复杂,可想想看,这几位都是干元最顶级的青年男女,有倾慕也好,有利用也罢,夹杂着家族布局,势力纷争,想着就绕脑。   “算了,大人你好自为之,这关系真的费脑子。”阮妩放弃这些无聊的猜测,收回自己的视线,改为低头研究食物。   宫中的宴席,上来的菜品都非常的漂亮,别的不说,至少看着前面这些花鸟鱼虫的造型,就很是赏心悦目。   当然来,这么多人的膳食,味道就别想了。尝试一番,她就嫌弃的扔掉手里的点心。看着眼前这一圈精致的东西,无聊的琢磨,这厨子做饭的时候,是不是猜到大家不会吃,所以只要保证好看吃不死人,就算是万事大吉了。   她这边无聊的要命,看到陆沅终于往回走,正要高兴的时候,坐在上首的掌控全场的皇后也关注过来。   陆沅才坐回座位,她露出自认为和蔼的笑容:“本宫也是好久都没见阿沅了,锦鸾,快让阿沅过来陪我坐坐。”   “是!”长公主顺从的笑笑,看向身侧的女儿:“阿沅,去拜见皇后娘娘,不可调皮。”   “是,娘亲。”陆沅起身,微低着头向着台上走去。   台子之上,皇后娘娘拉着小姑娘左看右看,像是真心欢喜的样子:“你别说,一段时间不见,我们阿沅又漂亮了。”   看着小姑娘屈身道谢,她从手上撸了个镯子套在陆沅手上:“姑母给我们阿沅漂亮首饰戴,阿沅记得要常常来看姑母哦。”   手上被强行套了镯子的陆沅急忙跪地:“谢姑母赏赐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多礼。”皇后伸手拉起陆沅,嘴里还念叨:“你记得有空多去国公府找你雨彤姐姐玩儿,那丫头成天就闷在家里,我也是怕她闷坏了。”   那头,刚坐回位置的周雨彤显然也听到了这话,很是不耐烦的丢了手中的筷子。   阮妩收回视线的时候,看着侧前方的长公主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,她沉思片刻,眼中划过一丝了然。   有头有脸的人实在多,这宫里的宴会,可是比戏台子上面热闹多了。你来我往之间,倒是让阮妩看到了很多,垂眸思索地时候,前方台子上威仪的声音又响起。   “锦鸾,你后面是带了哪个小家伙?本宫看着倒是眼生的很。”   “回皇后,这姑娘是百花祭获得六艺第一的学生,此次得皇兄召见进宫,其兄与勉儿是同窗,特来托付,我看着与阿沅年纪相仿,就带了过来。”   大哥与陆勉还是同窗?   这个阮妩是真的不知道,不过如今既然被点名,她立刻起身,快步走出位子,对着上面行大礼。   “哦!”上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:“倒是个上进的小姑娘。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。”   “是!”阮妩跪在地上,缓缓抬起头。   上面静了片刻,不多一会儿,皇后发出一声轻哼:“这长相,倒是妖媚了些~~。”   什么厌恶的语调?四周的人都看了过去。小姑娘进来的时候,很多人都看到过,却是漂亮的过分。可是人家打扮的已经很是低调,看着倒也不像是有什么心思的。   那么如今皇后故意嘲讽,到底是要干什么?   干什么?阮妩当然知道,就是她们的好事被自己搅黄了。据说爹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上去后,朝堂内外一片轰动。越州的钱良才等全都收监,京城这边,本来杀人放火的城门领又背上新罪名,一干人等也都入狱,从下往上撸,这条线到大皇子祁弘文才结束。   就因为她虚张声势,以假乱真,才让他们错误判断,导致周氏爪牙被剁了一堆,仇恨大大滴,这时候把阮妩提溜出来,自然是要出恶气。   只不过,跪在地上的阮妩心态良好,只是骂两句,不痛不痒的,她倒也没什么感觉。   长公主微笑回话:“长得是挺俊俏,人也本分,倒是挺让人待见的。”   这是有意的维护了,众人听得出来。   可是上面的皇后,倒像是没有听见一般。看着小姑娘一丝变化都没有,她意有所指:“虽然小了些,可看着如此俏丽可人的小模样,倒是盖过贵妃当年的神采了。”   不提现在,只比当年,这皇后挖苦贵妃年老色衰的同时,也拉踩着她引以为傲的外貌。   可这皇后贬低别人却带上自己,地上跪着的阮妩怯怯的低下头。   她地位低,是回敬不了的,倒是上边蒋贵妃轻笑一声,亲和柔美的声音传来:“姐姐可是取笑我了,这些年侍奉皇上,照顾轩儿,臣妾都不记得年轻时什么样了。”   “呵~~”低头的阮妩感受到了这位贵妃的攻击力。   我受着皇上的宠爱,照顾着得脸的皇子,忙的很,就皇后你独守空闺,还记恨着情敌的长相。   不过说归说,阮妩到底还是感受到上方另一个视线淡淡的飘过来。   好吧,皇后也是成功的帮她拉仇恨了,这位贵妃什么心性不知道,阮妩觉得,这种不至于因为个长相,就出来给人当枪使吧!   上面的两个都不是她能硬刚的,还能怎么办,假装没听懂装怂呗。安静的垂头跪在地上,听着大小王打机锋。   估摸着殿内的贵妇都熟知这种情况,上面斗的激烈,下面却仍是各自聊着。配合着让两个女子的声音淹没在远处,这样,大家不用一起尴尬。   热热闹闹的大殿内,四周都在忙活着。上面没人叫起,长公主几次试着出言解救,不是被皇后无视,就是被她绕开。阮妩猜测,这是故意罚跪呢。   只是跪跪而已,比她想象中的麻烦少多了。她低头无所谓的发呆,倒是再次对周氏的权势有了新的认知。   她爹好歹三品大员的红人,这就明目张胆不给脸。这也就算了,长公主殿下可是皇族,这么着不当回事,还现场算计陆沅,这要有多嚣张,简直上天了。   偷偷转头,冲着急的陆沅安抚眨眨眼,示意自己没事。就在这诡异的场面之中,外面突然有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:“皇上驾到。”   这就由不得众人假装了。包括上面斗嘴的两人,全都停下动作,一个个相携起身,按品级行礼。   要说,相比这些忙碌上场的贵妇人,就属阮妩最为方便,本就跪在台下正中央,只要直接调个头,就可以跪向门口。   只是这样的位置到底是太明显,进来的人群之中,有几名男子看到如此情形,脸色直接就不好了。   等到两边都相互行礼后,阮青岩先上前行礼:“皇后娘娘,可是小女哪里做的不好,失了礼数?”   也没等对面回应,他又大嗓门的说着:“小女不懂宫中规矩,若是有不当之处,请您赎罪。”   皇后那里,今日倒没计划有大动作,只是她就是要故意当中打脸,摆明自己的态度,让别人不敢搭理这个新入京的丫头。只可惜,没看到她恐慌害怕,磕头认错的场面,就等到皇上到来。   如今让人跪了半响,众目睽睽之下,皇后意兴阑珊的挥手让宫女过去:“我这正想看看六艺第一的姑娘呢,陛下就来了。这小姑娘也实在,跪完也不知道自己起来。”   很是无奈的笑笑,还嘱咐着:“下回可不能这样,这宫宴寻常人不能带侍女,我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。”   宫中只有三品以上的诰命,或者是有封号的皇宫贵族才可带侍女入内。阮妩一个官员之女,木香等人自然是等在外面的车上。   就是陆沅,因为跟着长公主,通常也只是带一个侍女进来。   知道这是皇后推卸责任,说自己不懂事儿,没事儿给她找事儿,阮妩不能说什么,只是跪着行礼:“多谢皇后娘娘教诲。”   看着宫女要去拖自己闺女,阮青岩几步上前,挡住对面的手臂,自己躬身扶起地上的人。   感觉手扶的人腿一软,他眯起了眼:“臣也多谢娘娘教诲,我闺女啥啥不懂,给您添麻烦了,微臣回去就教她,跪了自己起来就行,不能给人添乱。”   这话虽然隐晦,可大庭广众之下,众人也都听出味道。夯货因为自己闺女受欺负,当场就翻脸,虽然有人对其竖大拇指,可更多人还是对他这种不识时务的行为摇头。   这么明着怼人,首当其冲的皇后脸面就冷下来,正想说话,皇上身后一人张嘴:“阮将军先将贵府小姐扶去休息,陛下等着呢。”   一句话,前面的皇后没了声音。   一双双眼睛看着阮青岩几乎是托着的,将自己闺女送到长公主身后的座位,检查了她的膝盖后,才返回场中。   宴会继续进行,开场虽然不太和谐,好在皇上在这压着,现场的人都很配合,接下来就顺利很多。气氛再次热烈起来,坐在位置上的阮妩才有机会看向四周。   高台中间的座位,坐了一位身穿龙袍,头戴金冠之人。   据她估算,这位名为祁修远的皇帝,今年已近四十。可与她想的不一样,这个皇袍加身之人身材依然很是挺拔,一对英气的剑眉之下,凤眼中充满睿智。   本以为的中年形象在他身上并没有找到,脸上线条依旧紧致,面部看不出明显的皱纹,加之没有看到多余的赘肉,倒是一个妥妥的美大叔。   此刻,他正神情温和的与身边的贵妃说话,而另一个方向,皇后的神色明显又阴沉了几分。   ? 第60章 [VIP]   敌人不开心,阮妩的心情就好了许多。人来人往间,看着大哥跟着陆勉过来拜谢长公主,顺便又来检查她的腿。   趴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句话,就在他无语的表情中,把他给撵走。   再看向周围,阮妩一眼找到刚刚出声解救亲爹的祁允行,他与两个皇子一起,正在旁边不远敬着族内的长辈。她这边看着的功夫,那边黝黑的眼眸突然转过来。   偷看被抓个正着,吓了她好大一跳,随后眨眨眼,对着那边抿嘴笑着点头。   对面也是神色不明的点头转回去,阮妩拍拍胸口,赶紧去看别的地方。   正在四处乱看之际,上首的皇上出声:“青岩,你闺女得了六艺第一,你去看看她好些没有,按照规矩,我是要见见的。”   这语气,很是亲密啊!   不明所以的阮妩看着老爹大步走过来,自己也赶紧站起来,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后,她跟着走到殿中央。   下跪后跟着爹站起来,上面客气的询问了几句,表扬了她勤学努力,就赏赐了好些东西,没有问她有什么想要的,就让她退下休息。   这时候还要东西?上面两个斗鸡眼的女人盯着呢,阮妩只求速速结束战斗。毫无意义的赶紧回去猫着,很快,看着一行人又在恭送声中离开。   “呼~~”感觉自己任务终于完成了,她坐回到椅子上,托腮等着这宴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。   “阿妩,你闷不闷?”陆沅关切的看着她:“要不要出去走走。”   之前被罚跪,陆沅不能帮上什么,急得在旁边一直拽娘亲的袖子。   知道长公主是尽力周旋,可皇后的行事真的是毫无忌惮,欺负小女孩也不要个脸,谁也拿她没办法。如今小姑娘要带着自己出去,也是担心自己心里委屈吧。   只是,阮妩还是四周看了一圈,才轻声询问:“会不会添麻烦?”说实话,宫中的人明争暗斗的,如果出去逛了一圈有什么麻烦,她宁可在这里发呆。   倒是前面的长公主回身,轻声说着:“与阿沅一起,去附近走走,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。”   刚才看到,周氏的两个小辈姑娘也都不在。长公主文化石,上面的皇后仍在与国公府的人说这话,像是没听见这边的动静。像是没人再找自己麻烦的样子,阮妩起身一福,与陆沅转身离开。   出了那座压抑的大殿,似乎空气都清新了些,走出门口一段距离,阮妩才深吸了口气。   “阿妩,这里是揽玉湖,算是皇宫前后分界的位置,再往前是去前殿的方向。”陆沅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灯火通明:“那里,就是前殿宴会所在。”   想来是男人们聚会的场合,那里的声音倒是高了很多,站在这湖边,就能听到前面隐约传来的声音。   已经是春末,天气有些热,如今站在湖边,阵阵清风吹过,倒是惬意凉爽很多,之前在殿里的情绪,被这风吹散了不少。   这湖其实也不是很大,沿湖的外圈,还修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廊。   横跨回廊向外不远,则是砖石铺成的道路,借着一路的灯笼能够看到,道路前行的方向,还有些假山凉亭等景观装饰。   皇宫自然有别于民间的建筑,那种紧凑的布局是不存在的,大片的土地和无数的能工巧匠,给了它更多的发挥余地。一面湖景,一面园林,以回廊分界,这里倒是个不错的观赏之地。   来时,因为身旁的被几人环绕,并没有看过四周。如今与陆沅一步步向前走去,倒是能感受到这里别样的风光。   天已经完全黑了,远处看的不真切,只能在无处不在的烛火中,勾勒出那殿宇层叠的景象。   可是尽在眼前的前殿,却真实的展现出来。虽然她们在这所宫殿的后面,不能看到全貌,不过前行之间,也是看了个大概。   与女眷宴会的宫殿相比,眼前这个大殿估摸着还要大上两三倍。除了正中的主殿,隐约可见左右偏殿。   巨大的青石和红木同样是这座建筑的主旋律。上方鎏金瓦片在烛火下泛着金光。屋脊之上,耸立着一排狰狞的兽像,每每都是凶狠威严。各种繁复的盘龙雕刻装饰着整个殿身,处处彰显著它所代表的无上权力。   莫名的,感觉这头黑暗中的巨兽让人有些压抑,阮妩感觉离着太近,就停下脚步。   四周从稀稀拉拉的人群,变成了现在空旷寂静,也不知道出来的人都去了那里,反正,她们是真的走远了。   不过身旁之人并未提醒,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事。   看到她停下脚步,陆沅关切的问:阿妩,你的腿可还好?要不要找地方休息一会儿?”   “不用!我很好!”阮妩抬抬腿,示意自己没事:“只是看着出来很远了,我们往回走吧!”   本就是陪她出来散心,陆沅自然没有意见,当下与她一起,反身沿着来路回去。可这还没有走两步,就被旁边的好友拉住。随后,她和她的侍女都被拉近旁边的山洞内。   正要询问,耳边就传来轻声提醒:“有人来,我们避避。”   有人来为什么要避,陆沅没想明白,但是也听话的没有发出声音。呼吸间,她也听见,她们原本回转的方向,两个急行的脚步一前一后奔过来。   就听到后面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轻喘着说:“祁大哥,你可否慢些,雨烟实在有些跟不上。”   这声音传来的同时,山洞里露出头的姑娘们,就看到回廊的前方,有两个人影出现在夜色之中。   祁允行和周雨烟,洞里的两人都听出了声音,对视一眼,又偷偷的看向前方。   “祁大哥,你别生气,只是大姐姐出去半响没回来,姑母有些着急,才让你陪我出来寻找,我…我一个人有些怕,你别扔下我。”   这最后一句,声音里面竟然还有些颤抖,可她如此矫揉造作,却着实让洞里的人抖了抖。   大概摸清楚了原委。   阮妩倒是有些意外,后殿之时,明明看着皇后从头到尾都不搭理二老爷一家。与周雨彤聊的火热之时,一句话也没问过周雨烟。如今竟然当众帮着她与祁允行凑对,她能有这么好心?   或者说,她只是在帮助周雨彤除掉绊脚石?   夜晚,全靠着回廊上的几盏灯火照亮。距离有些远,洞内的人并不能看清前方两人的表情。   那里,祁允行不着痕迹的扫了周围几处,仍是大步向前走着:“祁某公务在身,不能耽搁,周小姐请稍等,马上有人过来帮你寻找。”   看样子,祁允行很快就会摆脱纠缠。   如今他们前后两人行走的速度都很快,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,洞里的三人都向里缩了缩。   先是修长高大的身影从视线中掠过,紧接着,后面的娇小人影也出现。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,后面的女子一咬牙,转出回廊,沿着湖边直线向前追去。   看样子,是打算跑去前面截人。   洞里的阮妩暗赞,这姑娘真是聪明胆大,知道找最短的距离赶超,也敢到黑漆漆的湖边儿乱跑。   只是她这边的想法还没落下,跑了一半儿的周雨烟就哎呦一声,整个人扑倒在地。   “噗~~”阮妩赶紧捂住自己和陆沅的嘴,防止两人笑出声来,可是就这一霎那,她也听到侧后方传来了声响。   那边她有印象,是建在小路旁的一片桃林。如今桃花虽然落了,可是林子郁郁葱葱的黑影连成片,可见也是范围不小。   阮妩眼珠转了转,趴在陆沅耳边说了两句,前面又发生新的情况。   湖边,坐在地上的人已经勉强爬起来,却是跪坐在地上哭喊:“祁大哥,我脚痛,你等等我,我好怕!”   声音中饱含着委屈和颤抖,低低切切的,楚楚可怜,配上她强撑着要站起来的身形,真真是令人心痛不已。只可惜,她这一番全情投入,却仍然没换回前方之人半点儿停顿。   神一般的演技,婉转悲切的声音,都让洞里的两人目瞪口呆。   同时两人暗自对视一眼,心中大赞,祁允行心性竟如此坚定,是看穿了小白花的表演?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?   可是,不光是他,还是她们到底低估了周雨烟的决心。   眼看着机会稍纵即逝,前面的身影都要看不见了,这姑娘停在沙土地上,用力剁跺脚,身子一歪,扑通~~直接掉进了水里。   洞里的几人张大了嘴,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。   “救命~~,救命~~”黑夜之中,她的身影在湖中上下起伏。   湖水多深阮妩并不知道,可是看着前面扑通的身影,她感觉这家伙是真的够狠,也是真的够拼。   池水里的人扑腾一会儿,前方似乎还是没有人出现,阮妩已经隐约感觉到侧后方林子里越来越近的声音。   听着感觉,竟然不是一两个人。   而在这边有人了响动之时,前殿方向的走廊上,也有了人影出现。   祁允行,她一眼就认出那个身影。   他又回来了?也对,这女的是皇后交给他的任务,受伤什么的还有情可愿,真把人搞死,他也不能善了。   这可怎么办?   ? 第61章 [VIP]   站在原地思虑片刻,阮妩又趴到陆沅耳边说了两句。   然后,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,她迅速冲出山洞,手撑着回廊的围栏连续跳了两次,转眼间落在湖边。   毫不停顿,也是扑通扎进湖。   湖里的扑腾声惊醒了陆沅,她着急的跺跺脚,带上侍女,迅速冲出山洞。蹑手蹑脚的贴着假山向远处跑去,截住那里正在冲过来的身影。   假山范围不小,刚巧挡住后面人的视线。她们没有看到跑出去的身影,只是能够看到前方又有人跳下湖去。   距离不远,一群人倒也没有着急,仍然向前走着。与此同时,这群人中还夹在着大声的呼喊。   “快,快去找人求救,这里有人落水了。”   “去…去后殿。”有人像是有些喘:“那里离得近些,请皇后娘娘调些会凫水的过来。”   “还要些披风…” 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嘱咐着,队伍里面就有人离开跑了出去。   趁着这帮子人演戏的功夫,陆沅也抓着来人,把阮妩的事情交代清楚。   祁允行眼里暗潮涌动,紧紧盯住远处的湖面,沉声交代身后的黑影。同时,努力收敛住自己的怒气,怕吓到旁边的陆沅。   树林里出来的一群人影终于要到湖边,陆沅赶紧说道:“祁表哥你千万别冲动,我先过去了。”   “等下。”祁允行出声叫住他,从身后突兀出现的人影手上拿过一样东西,递到陆沅手上,嘱咐她几句。   陆沅看着手里一件普通的披风,点点头,转身跑回去。   湖里,水下的阮妩勾着周雨烟努力地凫水。   打量了岸上一圈儿,上面只是站了数个贵妇,后面跟了几个侍女打扮的,几个人看着大呼小叫,却站的很是安稳。   看着远处再无人出现,她搂起绵软的身体,钻出水面,浮浮沉沉好几次。见到上面的人完全无动于衷,她双手用力一推,借着水势将手中昏过去的身体推上了岸。   上边站着的人发现有人趴到湖岸,不好再拖延,赶忙指挥着后面跟着的宫女,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捞上来。   趁着这么一乱,阮妩双臂撑着岸边,一个用力,自己也跳上岸来。   “上来了,上来了。”有人看到人影就叫:“祁…”不对,人影已经站直,可是这身高,却是明显不对,前者赶紧闭上了嘴巴。   另有人跟着接话:“这是…位姑娘?”   没理会这群面面相觑的家伙,阮妩先是把头上的水拧干了些,然后清理衣衫。这身衣服在春末自然很舒服,可是如今浑身吸饱了水,再被小风一吹,感觉就太凉快了。   她这边忙着拯救自己,旁边又有人凑过来:“姑娘…可是阮将军家的千金?”   感觉身上终于差不多了,她才抱着双臂,哆嗦着抬眼:“夫人来的刚好,可否帮忙请大夫过来,这位姑娘投湖,我下去的时候就在沉底,也不知道情况如何。”   “投…投湖?”对面的夫人明显不知道怎么接话,这好好的,怎么就成了自尽。   “难道不是?”阮妩冷的不行,哆嗦着说:“这离着回廊很远呢,黑漆漆的,她一个小姑娘,不是投湖,上这边做什么?”   “这…。”看看周围的环境,这确实让人无法反驳。   可阮妩显然也不等着她们有反应,既然已经看到对面冲过来的人影,她好心提醒:“夫人们心善,看着她些,不要醒了再想不开,我朋友追过来了,实在太冷,请恕我失礼,先回去换身衣裳。”说完,也不理会后面叫喊的众人,径直冲了出去。   众人还想截住她,可是看着对面过来的人竟是长宁郡主。   “阿妩你跑那么快做什么,我都追不上了。”她一边抱怨,一边拉着阮妩:“你看看你,快跟我去换身衣服,这都湿透了。”   理都没理岸边的众人,两人急急地离开。   长公主虽然被皇后压制,可那也只是皇后,人家是皇上的妹妹,夫君也是堂堂中书侍郎。她的宝贝女儿,并不是现场的众人敢惹的。   什么也不能做,什么也不能说,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黑夜中。   拐过一个弯路,离开了众人的视线,陆沅放开阮妩冰凉的手,把丫鬟怀里的披风给她披上:“阿妩,快披上,这一身的水,不要受了风寒。”   “哪里来的披风?”厚实的衣物披在身上,带着丫鬟身上的热气,也隔绝外面的冷风,让阮妩好受很多。   “祁表哥给的!”随口答着,陆沅就要拉着她离开。只是前面转出的人影,又让几人停下了脚步。   等到再进些,就能看出正是祁允行。   看着黑暗中都能透着白色的脸,他大步走来,还未到地方就安排:“阿沅,裴风送你回去,跟长公主说一下!”   她们出来确实很久,阿娘肯定会担心,可…陆沅还是不放心:“祁表哥,阿妩要换身衣服,还要喝些姜汤驱寒,她会受寒的。”   “放心,我安排。”祁允行示意后面的人。   郡主是没发现,裴风可是感受到主子的寒意,他快步上前:“郡主放心,主子已经准备好偏殿,衣物和宫女都已经在那边,让他们快些过去,阮小姐才好换衣服。”   说完,就转身摆出请的姿势。   也对哦!陆沅反应过来,祁表哥那么厉害,肯定什么都能想到,自己在这里拖拖拉拉,阿妩更加冷了。   于是,她点点头,嘱咐好友几句,然后就跟着裴风离开。   那边两人才走,祁允行就迈上前两步,低头又是一件厚实的披风披了过去:“可还能走?”   刚才也只是冻的有些僵硬,如今双层的披风捂上,倒也没感觉冷了,点头表示自己能走,就跟在祁允行的身后离开。   没走多远,绕几个弯路,就进到一个小院。推门进去后,前面的祁允行停了下来:“里面有侍女和衣物,进去先换了再说其他。”   “好!”对方没有再上前,那自己这样,也没什么好犹豫的,简单行礼后,阮妩推门进入。   房间内,一个看上去年岁较大,穿着一身宫女服装的姑姑站在那里:“姑娘,奴婢墨竹,这边已经备了热水,您洗洗再换衣服吧!”   竟然还有热水,阮妩有些意外。不过池子里的泥沙沾身,只是换衣服,也并不舒服。   跟着走进里间,转过屏风后,果然看见一个大浴桶,里面已经准备了满满的热水。   前面引路的人回身:“奴婢服侍姑娘沐浴可好?”   “啊?”阮妩正感动于祁允行的心细,听到这话赶紧摇头:“谢谢姑姑,我自己来就好。”木香她们,自己都很少用。如今让陌生人服侍沐浴,她不习惯。   小姑娘拒绝的坚决,墨竹笑着回身:“那奴婢就守在在外间,姑娘有事儿就招呼一声儿。”   “谢谢姑姑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   墨竹摇头道不必客气,随后指点了用品和衣物的所在,才离开房间。   四周检查一圈,看着没什么问题,阮妩迅速扒掉身上的湿衣服。   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,只是简单的梳洗一番,她就起身擦拭,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全套衣服。   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衣服,用的是宫里的锦缎,看着全是新衣,穿上大小也还算合身。整理好衣衫,湿发大致擦干后,她就抬脚出了内间。   “姑娘,可是好了?”墨竹正靠在外间,做着手里的绣活,看到里面的人如此快出来,很是意外的站起来。   对方的头发还是有些湿,她转身掏出一摞布巾:“姑娘这样出去可不行,本就受了寒,头再受风,可会头痛的。”   都已经添了很多麻烦,如今哪好还让人帮忙擦头发,阮妩连声谢过后,接过布巾自己细细擦拭。   倒是门外传来声响:“姑姑,可是好了?”   是祁允行的声音。   阮妩看着墨竹姑姑起身到门前,打开后与外面说话,她也边擦头发边起身,走到门边,看向外面:“大人,我好了,现在要走吗?”   热水泡过后,她脸色恢复很多,一件米黄色交领宽袖上衣,下面是纹绣了百蝶的花裙。半干的黑发披散在身侧,粉脸带笑的看过来,让祁允行眼底深处的风暴消散很多。   与墨竹交待了两句,看着她离开后,祁允行才进了屋内:“已经熬了姜汤,喝了再走。”   “嗯,好的!”喝些姜汤也好,不然真的受了风寒,她又要喝上好些天的苦药汤。   两人再外间的八仙桌上对面坐下,看着对面小姑娘还在努力的擦头发,祁允行垂眸声音低沉的说:“就那么想还人情?”   “啊?”阮妩一楞,然后反应过来,是说自己跳湖里帮他挡桃花的事情。   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,她抿嘴笑笑:“主要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,实在是不能看着你被推进火坑,要不然,算是…伸张正义?”   “拿命伸张正义?”祁允行抬眼不知可否:“你如此侠义之心,这些年救过多少人?”   ? 第62章 [VIP]   大家都这么熟了,阮妩也没好意思太忽悠人,双手缓缓地放到桌子下,低头把玩着毛巾上的小花:“也…没多少。”   “好像…没有吧!”对面挑眉的表情,让她尴尬的笑笑:“估计这侠义之心什么的,就冒出这么一回,碰巧让大人赶到。”   想了半天,上辈子到这辈子,就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儿,自己还没活好呢,伸张正义,不存在的。   好不容易站在道义制高点,结果当场被揭穿,她很是幽怨地看着对方。   这嘟着嘴的委屈表情,让祁允行嘴角上挑:“行,我知道,揭人不揭短,下次不问了。”   该问的都问了,这么没诚意的承诺,阮妩撇嘴回应:“谢谢大人啊!”   小姑娘没什么精神,祁允行摇头失笑:“这次我领你的情,可下次你决不可如此。虽然知道你是帮我,可你也要知道,我和你的父兄一样,并不希望你生病。”   “不希望自己生病。”对面关切的语气让阮妩很是意外。   不过她也不是不知好歹,自然知道轻重,想起等下家里的两个男人又要大呼小叫,她也没再辩解,保证以后会注意。   小姑娘乖巧的很,祁允行也点到为止,换了话题:“膝盖可好了?”   “这个啊!”阮妩看向自己的腿:“早好了。”   “地上寒凉,不舒服要说出来,早些就医,不然后面受罪。”   “不会,不会。”阮妩很是肯定的摇头。   说完,她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我这刚刚与周家杠上,来之前就猜肯定会倒霉。”   她顿了一下,决定还是实话实说:“来之前,就让丫鬟做了小垫子,绑在膝盖上,果不其然,还真的用上了。”   这事儿,就要靠经验了,宫斗里面的经典桥段,她哪里会忘。她绑的垫子不大,却管了大事,那青石地砖虽然有地毯,跪着那也是痛的。   好在她有厚厚的垫子,痛是没感觉,只是跪的太久,脚麻了。   对面这分享经验的表情,让祁允行倒是完全能看懂。这是让他以防万一,以后也准备着。   这丫头,祁允行无奈的笑笑:“这事陛下也知道了,等下会询问,你不用担心,想说什么说什么,不会有事。”   还能…这样?阮妩被这句任意妄为的话镇住了,楞在当场半天都没说出话来。   假的吧,自己没有穿到皇权至上的年代吧!都能随意说了,不会欺君杀头什么的?她刚刚在后殿体会了一把恶势力皇后的专横,怎么这就变画风了?   小姑娘嘴巴微张,眼睛瞪着圆溜溜的,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,像极了被惊到的猫咪,就差没有毛竖起来了。   这表情逗得祁允行直接笑出声:“不知道怎么说嘛?那我来安排,你去看着就行。”   “…不是。”阮妩下意识的摇头,然后才小心的问:“大人,这次的事情,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吧!”   小姑娘很敏锐,祁允行也不想隐瞒,点头默认。   “那我…随便说,很容易会把皇后娘娘带进来的,这真的没事儿吗?”   “没事!想说就说好了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“感觉…好不真实!”阮妩用一种看神仙下凡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:“我这,不会是认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吧!”  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啊!她心里甚至都想着前世的剧情,脑补出一个大型的八卦现场,这边就鼓励她随便折腾?能不能行啊!   随后,在前殿的偏殿内。   因为今夜的事情有些大,如今这里聚集着所有相关人员不说,很多的近臣也都位列其中。   如今殿内静悄悄的,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殿中,那里,是刚刚进来不久的当事人。   初看到之时,大家无不是惊叹小姑娘长得漂亮。包括见过她的两位皇子,也是眼神闪烁的盯着她,像是想些什么。   被一群人盯着,阮妩倒也没什么感觉,她是被赶过来的长公主和陆沅领到前殿的,这刚好解释她去了哪里换衣服。进入殿内时,只用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周围的一堆人。   认识的有皇上皇后贵妃等人,两个皇子陪站在贵妃的下首,他们在下方,则是一些不认识的老头,当然还有她爹和大哥。   猜测着,这些应该都是朝中重臣。如今是国公府嫡女出事,问题的严重程度,可能需要大臣们参与吧。   而另一边,在皇后的身边,则是湖边的那群贵妇宫女。   长公主进来后,皇上已经赐座。她如今,也带着陆沅去皇后身下的位置做好。   扫了一圈,阮妩就发现,刚刚提前离开的祁允行,竟然是直接站在皇上的身后。   看着周围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,她也不懂殿前都指挥使的职责,于是对视一眼,就默默的挪开视线。   她是当事人,自然是要被叫上前问话的,只是行礼后刚被叫起,外面守门太监那尖细的嗓音又响起:“太后驾到。”   长长的尾音结束之时,众人都已经随着皇上起身相应。   站在后面凑数的阮妩,只是透过人群,看着门口被拥着进来的人。   比起捡现成的皇后,这位太后,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。   年轻时,被当时落魄的家族送予先帝,凭着一己之力,从一个小小的美人,爬到皇后之位。   获得已故的先帝独宠后,几年时间,把周氏一族捧成干元首屈一指的顶级贵族。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能人。   事事顺心的她,唯一的遗憾,就是一辈子不能生养,没有亲生的子嗣。   不过她倒也不纠结,很早就当机立断,过继当时还年幼的皇上到自己膝下,悉心教导,终于辅佐其上位。   如今她虽然撒手不管,可皇上仍对其悉心侍奉。皇后作为其侄女,也是对其事事恭敬,听起来,倒是一个安享晚年的姿态。   透过人群看去,中间被皇上亲自相扶之人,穿着朱红色洒金寿字纹交领宫装,满头发丝被盘成高髻,上面用一根赤金九尾发钗和几只翡翠发簪固定。   别的倒是还好,那只赤金的主钗,样式是真的不俗。   栩栩如生,展翅欲飞的凤凰,每根羽尾之上,都镶嵌着一颗彩宝。九根羽尾,九种颜色,加上凤首顶端那颗硕大的红宝石,就这么一个发钗,就足以震慑全场。   应该是过得很是顺遂,在她的脸上,并不能看到岁月的痕迹,一丝皱纹也没有,整张脸仍然紧致细腻。   当然了,以阮妩的眼光来看,自然能看出隐藏在那厚厚妆容之下的纹路。   算起来,这也是要奔六十的人了,怎么可能没有老态。不过,即便如此,也不得不承认,她的五官仍然能看出年轻时靓丽的影子。只不过她的美,应该是类似于周雨烟的那种娇弱柔美。   只是多年位居高位,让她摒弃了柔美的气息,面色冷然,高抬着头颅,走起路来带着孤傲的气势。   直到坐在前方,才用微挑的凤眼扫向四方。安稳的等到众人行礼后,她摆摆手,跟在身边的太监上前叫起。   不待别人出言,清清冷冷的声音就从她的嘴中传来:“哀家听说,这边正问着案子,哀家这过来听听,不打扰皇帝吧。”   “母后说的哪里话。”皇上坐在正位笑答:“您想过来听,儿没去相迎,已是不该,怎会有打扰之说。”   皇上的恭敬并没有感染到太后,听了这些话,她只是点头让继续,就坐在一边不再言语。   不知怎么回事儿,这母子的交流,让阮妩感觉有些奇怪。不过,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又轮到她出场,看着地中央的红毯,她重新跪下行礼。   被叫起后,才微低着头娓娓道来。   “……民女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,就冲过去,看着后面林子里似乎也有一群人过来。可眼看着人要沉了,也没空等她们过来,就跳了下去,也算勉力将她拉了上来…”   过程说了一遍,她屈身行礼:“陛下明鉴,整个过程大致就是这样。”   小姑娘脆生生的讲了经过,然后又从头到尾总结一遍,思绪清洗,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慌张,别的不说,这胆气是厉害的,也无怪乎能跳进水里救人。   只是,众人的赞赏并不能影响到前方的皇后,她等到这方声音刚落,就眉头微皱的问:“你可知,那湖里的人是谁?”   “不知道啊!”阮妩茫然地摇摇头:“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挣扎着沉入水中,救上来就有很多人围着她擦拭盖衣,我根本看不到,实在太冷,我只能先走了。”   同样是从湖里出来,一个被无数人围着照顾,一个连件衣服也没有,这差别对待,有些明显啊!   皇后右侧,一位贵妇接收到异样的眼光,抿了抿嘴,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:“可我看阮小姐是急着冲过去的,毫不停顿的跳入湖中,以为你早就知道是谁呢。”   那表情,就差直说,你知道里面是个贵女,才冲下去救人邀功。如果是个低贱的宫女,你哪里还会如此行事。   攀附权贵,你也不输人吧!   ? 第63章 [VIP]   阮妩堂前被人质问,先是轻吸口气,随后神情不解。   “那…依着夫人的意思,我要先问清所救之人姓甚名谁,家世如何?”   “哦,还有。”阮妩又想起:“之前的动作也有问题,我是应该缓步走过去,在湖边歇歇,整理仪容后,看看情况,再做打算。”   看了那位夫人一眼,阮妩恍然大悟:“怪不得之前夫人们如此行事,阮妩受教了。”说着,认真的向着旁边的几个夫人行礼道谢。   如此这般直言不讳的抖搂出这些夫人的表现,那边都呼救沉底了,她们还慢悠悠的往前走着,结果上来却又抢着邀功。   感觉…哪里有些不对!   不管别人怎么想,站在一侧的的二皇子却是噗的喷笑出来:“救人原来竟是这么个步骤,我也是学到了。”   “可也是!”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后也冷哼一声:“救人还要瞻前顾后,哀家也是好奇,这都在算计什么呢?”   本来连续被两人讥讽,对面的夫人就有些脸红,如今直接被太后指名为算计,几人都有些慌了。  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磕着头解释:“太后明鉴,是臣妇等人无用,虽心里急的不行,可蠢笨的不会凫水,不敢下去添乱,只能在岸上喊些人手。”   后来,确实有些人是被她们的呼救声叫过去,可阮妩却是撇了撇嘴,没有说话。   太后在位这么多年,看着这个表情,就沉声问:“阮小姐,像是有些话要说。”   “啊?”阮妩没想到自己被点名,有些犹豫的看看众人,又看看盯着自己的太后娘娘,只能小心的说:“民女也挺没用的,会凫水,可力气不够,拖着沉湖之人,怎么也带不上岸。   想着喊上面围观之人伸手帮忙拽一把,或者找根杆子给我支撑也行,可张嘴又吞了几口水。手里的人被我一再拖延,也不知道灌了多少水进肚子。”   说是救人,可都站在上面袖手旁观,搭把手的意思也没有,就看着小姑娘自己在下面挣扎,还在后面悔恨自己没本事。   小姑娘以退为进,竟说大实话,仗着年幼,就是不管不顾的撕破她们的脸皮,就是直接告状,现场的人都懂。   跪在前面的夫人悔的肠子都青了。   当时为了坐实证据,她们想看着祁允行抱着周雨烟出水,谁都没上前帮忙,如今被人当面告状,上方射过来的眼神,都要将她们洞穿了。   只是上首面色阴沉之人还没有开口,旁边的二皇子又接腔:“阮小姐误会了,只是夫人们谨慎,总要问清你们的来历,才要考虑动手相帮,你在湖里多待一段时间,她们应该就会伸手了。”   还多待一段时间,等着两个都沉下去吗?众人一阵冷汗。   欣赏着那群夫人青白交加的脸,阮妩心里爆笑,很不合时宜的琢磨,这二皇子是卧底吗?句句往死里捶。   既然已经被打压过,太后就没有再开口。   旁边的皇后见姑母不再说话,她直接先是让跪在地上的人都起身退后,才接话:“阮小姐,既然你去的最早,你一路上,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。”   “奇怪的?”阮妩认真想着:“没有啊。就像刚才所说,因为没看到人,我们才从回廊向回返,结果听到呼救声,我就先跑去湖边。一路上,并没看到人。”   认真思索过后,她又补充:“也没有奇怪的事。”   “是吗?”皇后冷哼:“阮小姐可要想清楚说,据我所知,落水者过去那里之时,是有人陪同的。而陪同之人,就是去了你的那个方向。”   “这…这样吗?”阮妩被这冷哼吓得一抖,赶紧低着头努力的想,然后喃喃地说:“往我的方向去,就一定碰面吗?”  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,又怯生生的抬起头:“那个…民女确实看到人了,也…挺奇怪的。”   “哦!”皇后嘴角微抬:“你看到何人?”   看到皇后满意,阮妩放松了些,然后胆子大了起来,指着旁边刚刚退下的一群人:“我看到这些夫人和侍女。”   又是直接指认告状,她理直气壮地解释:“这群夫人可奇怪了,大晚上的,从黑咕隆咚的桃林里面出来。当时我还想,那林子里花都谢了,还一丝光亮都没有,她们这是去看桃子?”   “哈哈哈~~~”与周围的小声低笑不同,全场最嚣张的笑声从二皇子的位置传来。同时传来的,还有那夸张的拍腿声:“哎呦喂呀,可笑死我了,这乌漆嘛黑的去看桃子?看鬼还差不多吧!”   众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二皇子的性格,倒是没关注他,只是看着场中的小姑娘似乎有些发冷,下意识的搓搓胳膊,然后,偷偷地打量对面的夫人们。   虽然话题有些跑偏,不过在场也都知道她的意思,又不是所有人都走回廊,她为什么一定要遇到。   至于那群夫人为什么在那里,又为什么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儿,都被点明到这个份上,众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思量。   “行。”皇后在姑母审视的目光中咬牙点头:“就算你没遇到谁,那你说说,她为何落入湖中?”   “不知…。”阮妩刚要回答,看着上面的人眉头皱起,她害怕的样子紧急改口:“当时情急,她离着回廊那么远,一个人在漆黑的湖边,我是觉得她可能是…投湖。”   看到前面的人眼睛瞪起来,她赶紧解释:“所以当时才提醒在场的人,防止她醒后再想不开,是民女失言了。”   阮妩很是委屈,感觉自己只是好意提醒,也不肯定,可皇后似乎知道当时自己所说,所以只能如此回答。   只是,这纠结后悔的表情骗得了周围的人,却骗不了侧立一旁的阮青岩父子,两人一路看着自家丫头的表演,难得表情一致的,嘴角都想抽搐。   “只凭猜测,没有真凭实据,你就说她是投湖?”皇后不信。   “或者…”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,明了的表情紧紧盯着她:“你知道她是如何掉入湖中的?投湖只是你的掩饰之词?”   说着说着,她竟然变成了肯定的语气:“说说,你想掩护谁?”   “啊?”阮妩瞪大眼睛,似乎完全不知道,怎么就变成她掩护谁了,她有些惊慌,开口的声音都怕的要哭了:“娘娘…娘娘是什么意思?”   旁边原本不忍直视的阮青岩实在看不过眼,上前立在自己闺女身边,拱手道:“皇后娘娘见谅,我闺女傻了点儿,您这转眼间就把她从救人者变成了嫌犯,还要帮您供出同伙,您别吓我们啊!”   旁边的众人听了这话,好悬喷出来,什么帮您供出同伙,这是什么意思?皇后这是想指使小姑娘坑谁?逼着人家诬告?   只是众人也都听出,皇后扭转的并不连贯,牵强的思路中,确实是在引导什么。虽然还有些细节不知道,可是在这个小姑娘插科打诨的过程中,事情基本上明了。   前面,热闹看的眉开眼笑地二皇子又想开口,却被身侧的贵妃亲娘瞪了一眼,嘿嘿笑了一声停下来。   而对面的皇后娘娘,却被阮青岩的歪曲说法的咬牙:“阮将军这是什么意思,什么叫帮我?如今出了这等大事,自然要问个清楚,怎么就成帮本宫了?”   阮青岩正要开口,就感觉袖子被拉了拉,低头一看,自家闺女正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。   “爹,对不起,我又惹麻烦了,救人不对,没问清楚就跳下去不对,不知道原因也不对,我做什么都不对,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嫌犯。”   小姑娘也是娇生惯养的,本来受尽欺压的小模样,结果越说越气,鼻子皱起来,眉心也蹙起来:“爹啊,是不是你官太小了?你看看旁边那些夫人,明明都是一起过去的,怎么都没人怀疑她们钻树林抓…鬼,我这走大路的,却是…。”   觉得自己为难了爹爹,她又认命的摆摆手:“算了算了,回头您还是送我回越州吧,这京里的规矩太复杂,你闺女脑子不够使,不要哪天我喘口气,都是从贵人身边飘来的,问不清楚,我还不要活活憋死。”   今天这里,很多人都跟着去了后殿,自然知道小姑娘刚被罚跪,这还没一会儿呢,皇后又盯上她,想到阮青岩如今的职务,很多人就想远了。   “你~~”皇后被当中这么一顿明损,众人窥探的目光让她脸色难看,抬手就指向前方。却被旁边一个威严的声音制止。   “好啦,梓潼。”  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歪曲事实已经是不成样子,如今不知道因为什么,惯来维护她的太后发话的意思都没有,众人就看着皇后呐呐的停嘴。   只是,当着这么多人没脸,这让身居高位的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,她缓了两口气,到底还是不阴不阳的说了句:“陛下,这小姑娘可真是牙尖嘴利啊,真真假假的也说不清楚!”一顶帽子还是给扣下来。   ? 第64章 [VIP]   偏殿内的众人看着本该端庄大气的皇后,却像市井小民一样,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一堆,被人揭穿后还故意穿小鞋,实在难看至极。   其实吧,相比于这些人的摇头叹息,事件中心的阮妩倒是没所谓。   皇后自以为是的牺牲脸面,扣大帽子,就以为她会难过,会没脸见人?真的想多了好吧!就一个牙尖嘴利,就明天满京城的人都要议论自己?可她刚刚都顶撞那群夫人好多次了,恶名很快就会传开,她这一手,真的是多此一举。   施施然的向着前面咧嘴笑笑,皇后眼神冰冷的同时,倒让皇帝原本严肃的表情放松了些许,他随即看向皇后。   “小姑娘只是救个人,你们这样盘问,人家当然委屈。”不待皇后说话,皇上又开口:“别说什么真的假的,那么多人在现场,就只有小姑娘肯跳下去救人,那就是勇气可嘉。”   得到中年美大叔的表扬,阮妩送上大大的感激:“谢陛下夸奖,民女愧不敢当。”   “有什么不敢当的,你救人,应该表扬。”   仿佛得到了认可,阮妩看看爹,看看皇后,又看向前方:“那个…陛下,我真的不是帮凶,我没有害人。”   “嗯,朕相信!”   “啊?”阮妩有些惊喜:“您…相信我?”   “嗯!”皇上笑笑,然后又问:“朕相信很重要吗?”   “当然!”阮妩肯定地点头:“您是真龙天子,神仙转世,您相信了,神仙就相信了,不然他们以为我故意害人。”   “你懂得很多啊!”   “那当然!”阮妩骄傲:“民女在道观内修习,知道你们神仙都是有天眼的,那些蛇蝎心肠,恶意陷害别人,是要下地狱的,油锅拔舌什么的,太吓人了。”   说完,还故意转头看向旁边的夫人们。   这么直白,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故意报仇的,倒也没人反感,配合着转头跟着她看过去,直把那里的人看的面色发白。   上首的皇上,则是被她时不时蹦出的奇怪理论逗笑了,半响之后,才停下说道:“以后还敢救人吗?”   “这个…”阮妩不说话了,憋了半天,才低声说道:“要不,我还是看看吧。”   本猜想小姑娘会趁机提高一下自己的觉悟,没想到人家就这么拒绝了,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。   “哦!”皇上也是好奇:“说说,你要看什么啊?”   “看我爹能不能惹得起啊!”阮妩懊恼极了:“惹不起的一定管住自己,回来真当成嫌犯给抓起来,我爹还不气出个好歹来。”   随口又磕碜了皇后一下,她抬头看着阮青岩,一脸马屁的说:“我就这么一个爹,当然要以他为先。”   女孩儿哄爹的样子让周围的人一阵好笑,皇上摇了摇头:“青岩啊,你这闺女贴心,好福气啊!”   “谢…皇上夸奖!”阮青岩憋闷极了。   总不能说自己闺女这是干坏事儿后的一贯行为,可上面皇上都发话了,他也只能表情艰难的谢恩。   既然都被阮妩点名说了,皇后也不好做的太明显,只能象征性的问了那群贵妇宫女些问题,当然了,好多隐含的问题,她肯定是不会问的。   不管在座的众人心里是如何想的,表面上也没人去驳皇后面子,全称没人插嘴打断,三两句间,那边就问完了。   这次阮妩也没有作怪,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边上低头思过。   听着皇后表彰几名夫人安排妥当,帮忙救人,再看看旁边头都不抬的小姑娘,众人心中都有些别扭。   怎么首功之人背了黑锅,旁边的人却被捧了起来,这皇后,如今行事真是越来越没了章法。虽然大多数都猜到今天这件事与皇后有关,可是落水的是她家的人,没看到国公府那边都没有说话,其他人也更不会多事。   看了一场周家自导自演的戏码,轰轰烈烈的审问就草草的收场,除了个落水的还没醒,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惩罚。   当然了,一应安排全都没有得逞,还被小姑娘嘲讽半天,被群臣心中嗤笑,皇后的表情可想而知。可她如今也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,当着皇上和众位大臣的面,她也只能忍着不再说话。   既然都没有意义,皇上转而问阮妩,救人想要什么奖赏。   阮妩一脸正直的拒绝:“陛下肯信民女,就是最好的奖励。何况民女如果真要了您的奖励,不就像别人说的,目的不单纯了吗!”   这么一段时间,她怀疑皇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,自己的话里面真真假假,连蒙带骗,还敢要赏赐,她怕揭穿的时候太没脸。   当然啦,还有一点就是,赏赐什么的,也就是些绫罗绸缎,金银首饰,她如今真不缺钱,也就不在意了。   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想的,周围的人却是一直认为,小丫头真记仇啊,这是放弃了奖赏,又趁机嘲讽那些夫人几句,给自己出气吧!   一晚上连挖苦带损,看着站在前面脸色晦暗贵妇人,大家都知道,今日过后,这些夫人要好些日子不敢出家门。   不过也没人同情她们,毕竟,从今天之事不难看出,这几位绝对不是清白之人,她们与皇后合谋,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   既然如此,也没什么好同情的,没人帮着调停,没人上前维护,因着前面宴会都结束了,这边皇上也起身撵人。   偷偷抬眼,看着皇上扶着太后,带着皇室成员离开,然后祁允行伴架同行,阮妩才乖巧的跟着自家父兄离开。   周遭都是人,阮家父子只能打起精神和同僚们客道。   阮妩倒是一身清闲的站在他们后头,无聊的东张西望起来。刚刚陆沅跟着长公主离开时,偷偷跟她招了手。   陆勉和常广安也是跟她打了招呼,随后离开。   如今这里剩下的,就全都是不认识的和…仇人。   一众夫人们软着身体,慢慢的晃出来,经过阮妩的时候,一人突然冷哼:“鸡鸣狗盗之辈,总有现行之时。”   “是啊!”阮妩叹息:“夫人有悔过之心就好,你们虽然动了邪念,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事,回家后每日自省吾身,上天有好生之德,终会原谅你们的。”   “你…你一个小丫头,满口胡言乱语,休要败坏我等名声。”   “名声?”阮妩哼笑:“您要好的还是坏的?”   说完,她笑笑:“相信我,过了今日,你们的名声一定会如日中天。”   几人见她说的得意,就转向她旁边的男子:“小小丫头,如此尖酸刻薄,阮大人,您好好管管吧,闺阁之中就造谣生事,若是生非,这以后还能找到婆家?”   京城中的消息都是口口相传,这几位夫人深谙此道,这也是恐吓对方,今日之后,阮妩名声变臭。   如此,待到成年之际,找不到婆家,那才是可笑。   “造谣生事?”阮妩蹭的向前一步,抬高声音:“今日的事,谁心里龌龊,谁歹毒害人,夫人可敢在此,用家人子女发誓?”   看着对面闪躲的目光,她冷笑:“嘴上占便宜算什么,你今日只要敢发下毒誓,说自己是清白的,我立刻跪下磕头认错。”   从古至今,少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子女,这情况在当今尤甚,这是她们立身的根本,也是老来的依靠。就这个誓言,阮妩有十足的把握,她们没人敢说。   果然,对面一片静默。   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,场中立着的几人开始有些不安,甚至有人偷偷拉扯最前面夫人的袖子,想着赶紧离开。   几个人只是犹豫一下,就灰溜溜的低头打算离开。   后面,却有个大嗓门传来:“几位夫人到处扣屎盆子,有嘲讽我闺女的功夫,还是想想对你们子女的影响吧。”   这个时代,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行为教养,很多时候都会考虑他的父母和家庭环境,一个心思歹毒的母亲,众人会怎么想她所教导出来的子女?   几乎不用想,从前面有人开始踉跄的脚步就知道了答案。   可这群人如今还想讨嘴上便宜,显然是罪有应得,在场之人并无同情之色。   虽然黑锅背了一堆,可是也算是大获全胜,离开皇宫与周围的人告别,阮大小姐也迎来新的挑战。   顾及着在外面,父子俩不声不响的坐在车里。被双重的目光压制一路,刚一进家,阮妩就从头到尾全都招了。   从头到尾都没吭气的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。   阮诚先开口:“月月,虽然你是好意还人情,可你就没想过,祁允行他堂堂殿前都指挥使,掌控宫里的全部禁军,就那么容易被设计的?”   “这…”阮妩也想起,这人身边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。这样的事情,似乎…是不需要他亲自出手。   而后来只是露了一面,行走并不迅速,似乎更像…。   “他是想引蛇出洞,看看林子里面都是谁参与?”一语道出后,她就惊呆了。   “人家自始至终就没想去救人,也不在意里面人的死活。”阮诚不想打击妹妹,可他得把事情说清楚。   ? 第65章 [VIP]   “那个…我下水的时候就发现,周雨烟会水,并没有沉下去。”是她伺机偷袭,把人家弄晕的。   “祁允行已经知道了参与者,可你冲的那么快,两人浑身湿透,他也不可能上前跟你解释,只能再去另外安排,跟着你演下去。”说到这里,阮诚倒是有些感激,人家祁允行当时真要有些歹意,上前看到两个身上湿透的身体,娶不娶的不说,他妹这名声是真的没了。   瘫在座位上的阮妩没理会他哥所说,只是有些呆滞的说:“所以,我今晚的所有事情,都是多余的。”   不但没还人情,还给祁允行又找了一堆的事情做。他之前都没骂自己,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。   阮青岩过来同情的拍拍她:“闺女啊,你也别难过,就是办件傻事儿,你看,你这不是玩儿的挺开心的。”   他不提还好,一提这个,阮妩又想到自己今晚上的表演,浮夸什么的就不说了,可这一切根本没用,还得罪了一堆人,她就好想哭。   被爹爹和大哥哄着回去休息,她恨不得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。   等到第二天上午,阮诚引着客人向里走的时候,书房内突然暴起的吼声,让他们停在了原地。   “不行,你才跟我待几天,就想跑出去玩儿,把你爹我一个人扔在这里,你这个不孝女。”不用问,这绝对是阮青岩的声音。   看着旁边的人挑眉发问,阮诚只能尴尬的笑笑。   里面,阮青岩的抱怨声刚结束,又出现了一个略高的软糯女声:“你把我扔了好几个月的时候,怎么就没想着让我尽孝的?”   没人回应,估计着是阮青岩又愧疚了,里面的女声也缓和下来:“爹啊,你想想,虽然我昨天做了蠢事,可人是彻底得罪光了。那一堆夫人也就算了,可上面还有个皇后呢,你这哪天要是没看住,我被逮进宫里活活捏死也说不定。”   “你瞎说什么?”阮青岩呵斥:“想动你,那得在我身上踩过去。”   “还在你身上踩过去?”阮妩也生气了:“你别整天惦记着让我成孤儿,当个什么破官这么危险,你今天就去递辞呈,咱家有的是钱,在哪里活不好?”   提到这个阮青岩就烦躁:“你少弄那些生意,整天化成个大胖子,难不难看。一个小姑娘,吃吃喝喝玩玩,剩下的事我来安排,你别瞎操心。”   “不就是我长成这样,你怕护不住我嘛!”阮妩声音有些低落:“我们可以去沿海,那里人都很少,找个被风的村落,我穿的土些,不扮丑也没人惦记。”   “凭什么!”阮青岩不干了:“我闺女就是好看,凭什么不是遮着脸就是穿着土,我就不信了,我还不能让自己闺女堂堂正正见人。”   如此执拗的爹,让阮妩头痛不已:“还堂堂正正见人。你再用脑袋去卖命,下次你闺女就堂堂正正变鬼了。”   这父女俩越吵越不像样,门口的侍从也早就被撵走,没办法,阮诚又快步向前,提高嗓音:“爹,祁大人过来拜访。”   里面突然一下子安静,紧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音,不多时,房门从里面打开。   先露脸的,是一张娇俏的小脸,刚吵完架,如今红润的小脸上还有些汗珠。   因是在家的缘故,小姑娘只穿了一间半新不旧的藕色裙衫,蓝色编织腰带松松的缠出线条,带子的顶端缀着璎珞,来回晃动间,看着甚是轻盈。   她今日的头发更是简单,全部都编在身侧,一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,再没有其他的装饰。   人就在近前,细看之下就知道,她并没有上妆,皮肤却是出奇的细腻。   看到门外的两人,她表情开裂,顿了一下,才从门内走出。   虽然全身上下毫无装饰,可看着却并不寒酸,只觉的这一身打扮,配上笑意盈盈的小脸,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。   只是细细的观察发现,她此刻虽然面带着微笑,这笑容却是有些僵硬。对于自己昨天给祁允行惹麻烦这件事,阮妩至今没有释怀。   几步行至两人面前,她屈身行礼,然后说道:“爹爹在里面等着,大哥请祁大人进入吧,我去让下人准备些茶点。”   小丫头都不敢正眼看自己,转身疾步撤走的样子,让祁允行想着刚才吵架的事情,大概猜出了原委。   虽然知道对方是难为情,可是被这么无视掉,他心中还是说不出的别扭。等到看着送茶点的侍从进来,他垂下了眼眸。   “祁大人,昨天小女给你添麻烦了。”阮青岩先开口:“她本是好意,只是想法太过简单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不要与她计较。”   “添麻烦?”祁允行抬眼:“将军怎会如此想?阮小姐昨天助我甚多,祁某今日前来,本就是道谢的。”   “这…”阮青岩一时摸不清对方的用意,有些犹豫:“祁大人客气了,昨日湖边之事,您应该已经早有了准备,回身,也是有目的吧!”   “湖边的事情?”祁允行看看对面两人,沉默了片刻:“没错,那时我早有防备,回身,只是想引出隐藏的参与者。”   看到对面两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,他低头笑笑:“阮将军可能误会了,贵府小姐昨日并未添乱,她着实帮了我大忙。”   等到父子二人满脸笑容的送走客人后,阮诚先开口:“爹,这事儿,告诉月月吗?”   “不告诉!”阮青岩眼睛一瞪:“歪打正着而已,让她先愧疚着,正好可以老实几天。”   这是刚才吵架怒气没消,阮诚点头,又问:“那祁大人的建议?”   “这个…”阮青岩抿起了嘴。   祁允行估计是听到他和月月吵架了,刚才只是旁敲侧击的提醒。   如今月月得罪了皇后,得罪了好几个贵妇,自己又刚刚接掌守备营,不常在家,难免会有疏忽之时。   而且,昨天的事那么多人看到,月月在京城里就好像站在风口浪尖,走到哪里都会被谈论。既然如此,还不如去青州,安全没有问题,还能避过这阵风头。  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,可阮青岩就是舍不得闺女走,这一走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。   可闺女大了,他也不能为了安全,整日把她关在家里,或者带去守备营。   “哎~~”一声长叹从阮青岩的口中飘出。   看到爹的样子,阮诚知道这是妥协了。不过,他也赞成小丫头应该老实两天,所以这个事儿,他也没说出去。   事情就这么悄悄地过去。   绵绵的阴雨清晨已经结束,早期的阮妩站在正院气愤的跺脚。已经两天没堵到爹了,今日早上又扑了个空。   垂头丧气的跟大哥报备一声,才在他的护送下离开家门。   她在学院里的好友不多,也就是莫忆秋她们。自己都消失这么久了,总觉得不说一声不太好,于是她之前递了帖子去几家,问休沐要不要出来。   这,才是今天她外出的目的。   刚巧,大哥今天在闻香雅居约了人,她就想请大家一起去吃海产。包厢是大哥订的,到了地方还没人来,她就坐雅间内等着。   “阿…阿妩?你是阿妩?”几个小姐妹站在门口,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笑语嫣然的美丽女孩,怎么也无法与脑中那个黑脸姑娘重合。   木木然的被拉着做到桌边,才听着对方道明原委。   “抱歉,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,只是学院眼线实在多,我防不胜防。”   “我…我没生气。”还在消化一切的莫忆秋赶紧摇头,随即才有些缓过神来:“阿妩你那么危险,我都没帮到你。”   几个小姑娘都不知道她经历这么多惊险,也都跟着表态。现在想想,那个什么钱依依,还有庄晓静,哪个不是有目的而来,她们竟然傻傻的什么都没看出来,真的好没用。   女孩们一脸的沮丧,让阮妩拍拍她们的头:“相信我,那时,你们的信任,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。”   尤其是忆秋,带她认识朋友,告诉她学校的规则,警告她庄晓静的恶意。包括后面在马场上对自己的信任,及以实际行动的支撑,这让当时的她感到了一丝温暖。   不想让小姑娘难过,阮妩让木香通知外面上菜。   这是京中唯一的一家海货餐馆儿,莫忆秋也只是来过一次,还有几人都没来过,看看满满一桌子食物,大家简直笑开了怀。   吃的时候,旁边叫做司楠的想姑娘又想到:“阿妩,你如今,还要去学院吗?”   对啊,她好久没上学了,大家都很好奇。   “不去了!”阮妩摇头:“我打算过段时间跟着大哥去青州。”她辍学这件事,家里的几人都没什么意见,如今的难题,还是他爹不松口放她走。   眼见着大哥都开始收拾行囊了,她每日都着急上火。偷着走倒也不是不行,可一想到她家老头伤心的样子,她就狠不下心。   更何况,她这要真的消失了,家里的两个男人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。   ? 第66章 [VIP]   阮妩心里想着接下来怎么办,对面的几个小姑娘就有些低落:“阿妩要去那么远啊,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。”   “这个,我还不知道。”阮妩有些痛恨这个时代的交通:“不过你们别担心,我哥回来,我总是要跟着回来的。”   “我会给你们写信,青州那边还有好多水产做的干货,到时候我找人带给你们吃,…”阮妩安慰着小姑娘们,天南海北的说着好事儿。   一番口干舌燥后,大家都有些羡慕:“阿妩好厉害,自己可以去那么远,还可以看到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。”   “只是野惯了而已!”阮妩摆摆手:“估计我爹心里悔死了,好好地千金小姐没了不说,每日还跟在后面操碎了心。”   “噗~~”门口一个声音传来:“阿妩你这么了解阮将军,干嘛还要跑?”   听到这个声音,正坐着的阮妩眼睛一亮,立刻起身回看:“阿沅,你怎么也在这里?”   门口,一身碧绿襦裙的陆沅噘着嘴走进来:“你都快把我忘了,我是来找你哭的。”   “怎么可能。”上前拉着她过来,先给几人介绍,看着她们互相打量着对方,阮妩招呼着都坐下。   让丫鬟把桌上收了,又拉着两人重新选了菜品,才说道:“阿沅你不知道,前两天都在家里堵我爹,休沐又只有今日,我原想着明日叫你出来呢,帖子都送过去了。”   “我收到了啊!”陆沅笑眯眯的点头:“那阿妩你明天还请不请我了?”   “请~~当然请。”阮妩点头:“你想吃什么,我都请。”   陆沅哼了一声,算是原谅了她,然后转而又问道:“几位小姐明日要不要请假出来,我们一起去吃?”   这小姑娘,人家上学呢,就鼓动着别人翘课,阮妩汗都流下来了。   倒是对面的几人很是理智,礼貌的拒绝:“谢谢郡主相邀,可马上就要季考了,我们功课实在不行,还是老老实实去上课吧!”   “这样啊!”陆沅因为跟她不熟,也不好勉强,话题就慢慢带过。   小姑娘性子都很好,盯着阮妩,讲着各种奇闻怪事,聊到最后,已经算是畅所欲言。直到时辰到了,阮妩才送了同学们离开。   “阿妩,你下午有事吗?陪我去逛街好不好?”   “我是没事的!不过大哥送我来的,我要问问他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陆沅又求着:“我哥跟着,你问问你大哥,如果他有事,你坐我的车,我送你回去好不好?”   “行啊!”阮妩无所谓,就遣了木香去问,得到肯定答案后,她被欢喜的陆沅拉着出门。   “小姐小姐!”木香赶紧拦住她:“少爷吩咐了,让你带上帷帽。”说着,向上前帮忙戴帽子。   事实上,这个朝代还是很开放的,女子素面上街的比比皆是。当然,也有大家小姐戴面纱的,戴帷帽的,也并不奇怪。因为自己小时候出过事儿,这些事情阮妩都会顺着家里的人。   她整理帽子的时候对着旁边解释:“阿沅你别介意,我哥他们之前被吓到了,所以不易容,我就要戴帽子。”   这事儿之前她跟大家解释过,一想到她小时候被绑架,陆沅还心惊肉跳,如今只是带个帽子让家人放心,她没觉得不对。为了不要太奇怪,陆沅也带了一顶,两人才出了雅间。   外面,陆勉虽然有些意外两人的帽子,不过陆沅只是解释几句,他也大概猜到了原因。   直到两个小姑娘上了外面的马车,两人才掀开帷帽上的白纱。阮妩此时,也才有机会打量这辆马车。   刚刚上来之前就看过,这马车身量不大,估计是在城内穿梭使用。车子的内部,也紧凑了许多。一个软塌一个座位,旁边是小桌,再无其他。   里面整体都是米黄色布置,外加上到处可爱的小装饰,就能猜出,这是陆沅的专用座驾。   两人刚才都吃了不少,车内的点心无人再动,只是端着消食的茶水,随意的聊着。   “阿沅想看什么?”   “也没什么特别要看的,就是好些天没出来玩儿,看看有什么新鲜样子。”   小姑娘都是喜欢逛街,喜欢买东西,阮妩了解的点头。   然后等到看着小姑娘一包一包的买东西的时候,她汗又下来了:“阿沅平时,都是这么逛街吗?”   “对啊!”小姑娘又让人包起一排的耳坠子:“哥哥说来回拆卸耳朵会痛,都买回去,高兴带哪个就带哪个。”   陆勉?阮妩猜测,这家伙是不是为了养妹妹,才有那么大的热情经商的。   虽然陆勉和陆沅都劝说她挑些东西,可阮妩琢磨着自己要走了,买一堆也不能带,何必放在府里积灰。于是只是顺带的拿了两样,其他的就是帮着陆沅看这看那。   一路陪着逛下去,再次下车的时候,阮妩张嘴看着前方。   这陆勉,怎么又绕到吉祥商号来了,前些天刚跟她谈妥男装的设计,今天又想来干嘛。   倒也没让她多想,旁边的陆勉快嘴的说道:“阿沅,阿妩,这家店的东西都很新颖,看看有没有合意的。”   呵~~这还给自己带生意呢,她等下要不要暗示木生打个折?   吉祥建设之初,阮妩就确定以自己的设计理念为卖点。虽然因为资金和工匠的限值,他们的东西用的上等珠宝不多,但是确实款式独特。   不说别的,你看陆姑娘都要把店搬空的架势,就知道东西还是不错的。   木生收到老板的眼风,借着接待客户为由,直接把铺子关了。他自己也不去干别的,就跟在陆沅的后面,指挥着铺子里的伙计帮忙取下打包。   这样一来,两个姑娘就摘了帷帽,慢慢的挑选起来。   “这个钗子好看,竟然像一只盛开的梅花。”陆沅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东西:“哥,我们买回去送给阿娘好不好?”   “成啊!你看着办!”陆勉随她。他这边话音刚落,门口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。   “不是关门挂了打烊的牌子,这是谁呢?”   木生哈腰道歉:“爷和小姐们稍等,小的这就去询问。”只是他还没到门口,外面就传来声音。   “陆爷在吗?小的裴风,我家主子在外面。”   “呀!是祁表哥。”   陆沅先跳起来,指挥着木生赶紧开门。   看着自家姑娘点头,木生亲自上去,从里面将门打开。当前进来的,是一身暗红色官服的祁允行。   “原是路过,看着阿沅的车子在外面,猜是你带她过来的。”拐进里面,转眼看到立在后面的小姑娘,祁允行笑了笑:“怎么逛个街,你们还把店都关了?”   跟好友打了招呼,陆勉才说:“是阿沅,看着哪个都喜欢,店里的人忙不过来,掌柜的就去关了店门。”   像是知道陆沅的习惯,祁允行没再说什么。   两个姑娘过来打了招呼,阮妩还没忘记之前的蠢事,如今见面,倒有些不好意思,低着头打了招呼,就没有出声。   倒是陆沅,手里举着那根梅花钗凑过去:“表哥你看,这钗子是不是很特别。”   看着对方点头,她得意的说:“满京城都没见过这样的,得亏今日哥哥带我来这里,不然就错过了。”   她有些兴奋地说:“表哥你说,我把它送给阿娘怎么样?”   “阿沅眼光很好,这个送给姑母合适。”   看着陆沅又跑去拉着阮妩挑东西,祁允行才坐到一边。   “早上阿沅不是说接了明日的帖子,怎么今天也去拉人?”他早上去了一趟公主府,刚巧遇到阮妩的帖子送进来,陆沅当时可是立刻答应的。   “碰巧遇上的。”陆勉说着:“闻香雅舍吃东西,碰到了阮诚,说她妹妹约了朋友也在那里,阿沅就冲过去找人。把人家朋友送走后,阮小姐就被拉来逛街。”   今日休沐,祁允行大概想了一下,也知道对方约了什么人。他看着好友调笑:“你这是,特意带着妹妹给吉祥的老板捧场?”   “之前就觉得这里东西特别,今天阿沅说要逛街,我就带她过来看看。”陆勉指指地上的一堆盒子:“你看看,都要搬空了。”   祁允行看了一圈。   陆沅并不怎么看成衣,只是盯着各种配饰,全身的首饰,摆件挂件,好玩儿的装饰,还有些布料。店面里面好多的地方都没了东西,确实差不多搬空了。   看着小姑娘在身后给自己的伙计打手势,他闷笑了两声:“我看这商行要打烊几天了。”   陆勉跟着笑笑,却也没有反驳:“这薛老板老板生意做的随性,也没看出来扩张的急切,按照我知道的消息,这货补齐,是得要一段时日。”  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,尽兴的陆沅终于蹦蹦跳跳的回到哥哥身边。   “可是挑好了?”陆勉看着妹妹点头,随后又问:“可选了送给阮小姐的礼物?”   “选了啊!”陆沅嘟嘴:“可阿妩说她之前都收过了,不能再收。”   “真的收过礼物了,陆大人和阿沅再客气,我都不好意思与你们出来了。”真的是,在自己的店里选礼物送给自己,她要不要直说啊!   ? 第67章 [VIP]   这一言难尽的眼神,让陆勉有些摸不着头脑。倒是旁边的祁允行很是随意。   “不收就不收,下次再说,小事儿而已,有什么好纠结的。”   说完,他招手:“逛了一下午,过来歇歇喝口水。”   终于有个好说话的,阮妩松了口气,顺势拉着陆沅:“阿沅渴不渴,喝点水好不?”   看这个架势,木生很有眼力的上了最好的茶,又取了茶点奉上。   “咦,这什么点心,好好吃。”桌前,陆沅正捏着一个松松软软的糕:“有枣的味道,还有什么?感觉糯糯的,不干不硬,越嚼越香,好好吃,怎么以前都没吃过?”   “回这位小姐,这是枣泥红糖拉糕,我们厨子做的,外面确实没得卖。”   “你们的厨子好厉害哦!”   看着小姐又给自己使眼色,木生顿了顿:“小姐喜欢,不若等下,小的去问问方子,您带回去让厨子试试。”   “这…”陆沅意外的停嘴,然后摇摇头:“还是算了,人家做个新东西不容易,我不能占便宜。”   木生没有与她争辩什么,只是笑笑没说话。   圆桌之上,陆沅很快抛开这件事,开始琢磨:“阿妩,你既然要去青州,走之前,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?叫上常表哥,还有孔大哥,还有我们四个,再有思瑞和思佳,都是熟悉的,好不好?”   “阮小姐要去青州?”这事儿陆勉倒是刚听说,有些意外。   “嗯,我哥去那里上任,我想跟着去走走。只是…,我爹还没同意。”   阮妩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不过阿沅说的一起吃饭,我是没问题。”都是相熟一场,之前自己有难也靠着大家度过,如今要走了,告个别也是应该。   “那行!”陆沅就喜欢热闹,当场豪气的拍板:“明日午间可好?”   在座的自然都说没问题,于是她又纠结:“那吃什么呢?今日与阿妩刚刚吃了海货,明日吃些别的吧。”她转头看向阮妩。   “你不用问我,我一个都不知道!”   “那…,阿妩可能吃辣?”   这问题倒是让阮妩很是意外:“阿沅还能吃辣菜吗?”据她所知,辣椒在这个时代推广程度并不高,这对味蕾过分激烈的味道,也很少有人能够接受。   “阿妩知道?”一听这问题,陆沅就知道她也吃过,赶紧追问:“你喜欢吃吗?能吃吗?”   “我可以啊!味道还不错。”   “太好了。那我们明天去吃永顺馆,那里辣菜做的很好吃。”   明天都安排好了,几人也歇够了腿脚,陆勉大笔龙飞凤舞的写着字,然后递给木生:“到了去找大管家,他会与你结账。”   看着手中的字条,木生没有一丝异样得点头称是。   直到送两个小姑娘上车,陆勉才卸下满脸的笑意,不自觉的锁上眉头。   “怎么了?”旁边并排骑马的祁允行挑眉问他。   “就…有些奇怪。”   陆勉琢磨片刻:“那个叫木生的掌柜,我见过几次,很精明的一个人。可是今天你看看,恭敬什么的也就算了,他这一下午什么也不说,什么也不问,一副全然相信的样子。看到我的条子,竟然也是镇定异常,没有一丝怀疑。这感觉…”   陆勉想了半天:“这感觉,就好像他及肯定我的信誉。”他买了店铺大半的东西,金额不是个小数目,订金都没要,自己就这么可信,他揉揉自己的脸。   看着好友只是笑,他琢磨:“再说那个什么糕,你也吃了吧,味道绝不输大饭店的招牌,就这么轻松的送方子,我都想不出他为什么?”即使餐馆里的厨子,创出受欢迎的菜式,东家都会给其银钱,算是把方子买下来,这边这个分文不取,说送就要送?   脑子里越想这木生那真诚的笑容,陆勉越是觉得不对,他皱眉看了看身边:“你别笑啊,帮我琢磨琢磨,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   “你去订男装,人家东家说什么了?如今人家什么都没说,你一个人在这儿瞎捉摸什么。”祁允行白了他一眼:“把银钱付清,正常交易不就行了。”   “不变应万变?”陆勉自己理解着:“也只能这样了,东西我都正常买下,其他的以后再说。”   “不对!”他一拍巴掌:“不对,他的账单我扫过,绝对都是成本,一分利都没有。”这就更不行了,陆沅招呼过旁边的小厮,让他赶紧回去告诉大总管,全都加上两成的利。   看着他那絮絮叨叨嘱咐的样子,祁允行扶额:“行了行了,说那么多,春生能记住?”   他同样回身交代裴风两句,然后对回过头来的陆勉说:“前面路口你带阿沅回家,我送阮小姐回去。”   “啊?这好吗?”陆勉犹豫:“阿沅该不高兴了。”   实在懒得再看这个妹控一眼,祁允行自己驾马上前,敲了敲车窗。看着里面露出来的脸:“阿沅,等下路口我送阮小姐回去,上次的事情跟她说一下,你跟你哥直接回家。”   陆沅眨了眨眼,然后问:“表哥,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?”   “没有!别担心,就是简单说几句话。”   “哦!”陆沅回头看看,见阮妩冲她点头,也答应了下来。   路口的位置,阮妩下了车,换上裴风拉着的另一辆马车,木香没有进去,依然坐在车辕上。   眼瞅着祁允行高大的身形走进来,顺带关上车门,她又向里挪了挪。   车马缓缓动了起来,祁允行靠在车厢上,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。小姑娘默不作声,低着头,坐的笔直等着挨训的样子,让他噗的笑了出来:“你这衣裙上的绣花好看吗?”   “呵呵~~”阮妩试着抬头笑笑,可距离实在太近,她又赶紧低头。这事儿太尴尬了,她虽然觉得没脸,但还是咬咬牙:“大人,那晚我给你添麻烦了,实在抱歉。”   “哦?你是这么想的?”   既然都已经说了开头,阮妩脸上一热,却还是低头接着说:“当时树林里的声音,连我都听到了,更何况大人武功高强。我笨了些,画蛇添足,给你增加了许多事情,对不起啊!”   小姑娘越说,脑袋越低,直到就剩下乌黑的头顶,看不过眼的祁允行伸出一根手指,顶着她的脑门,让她抬起头。   红扑扑的小脸,还有难为情的大眼让他顿了一下,随即弯唇问:“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。前半程结束了,后来呢?”   “后来?”后来还有什么事儿?阮妩忘了被戳脑袋的事情,嘴里嘀咕着:“开始都歪了,后面不是早就跑偏了?”   “歪打正着听过没?跑偏了算什么,有用就行。”   这意思,就是后面办成了什么正事?呆呆的看着前面,阮妩回想着后半程的经过。   她去沐浴更衣肯定不是,有影响的应该是发生在偏殿。那里虽然聚集了干元的顶尖人物,可认真算起来,当时真正出场的,就只有皇室,以及那群夫人。   夫人们是什么来路她不知道,不过可以肯定是周氏的附庸。而且,这些人顶多也就算了帮凶,事情没成功,除了的名声差些,对她们的家族,或者说家里的男人们,并没有太大影响。   如此说来,那就是皇室了。   大皇子当天很沉默,基本都保持着严肃的表情,并未帮助皇后说话,可见,要不然是猜到真相,在生气。要不然,就是两人的关系,并不如外人以为的那般亲密。   二皇子看着倒是疯疯癫癫的,可也极有分寸,嘲讽的都是夫人们,皇上皇后等人,都是避开的。   贵妃娘娘只是拉过二皇子一次,也没有异动。   就剩下三个人了,她认真想着当时每个人的动作,表情,和话语。猛然间眼睛一亮:“我知道了,是太后和皇后。”   皇上美大叔没怎么插手,只是后面出手救过自己,几方势力都没有反应,似乎对他影响不大。那么全场最热闹的,就剩下那两个掌控后宫的女子。   就她短时间的观察来看,皇后对太后是避让的。但是,那晚的各种动作能够看出,皇后背地里又是反抗的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:“可…她们不是姑侄吗?”   周氏姑侄在干元后宫的绝对地位,这个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。   祁允行赞赏的点点头:“你猜呢?”   又猜,阮妩收回视线。这一次倒是没有想很久,她抬眼试探着问:“是不是,周家两个嫡女的婚事?”   对方没反对,她就接着猜:“皇后想让自己的亲侄女嫁给大皇子。而太后也有自己的想法,很显然,她的目的,是想让周雨烟这个亲侄孙女嫁进去。偏偏周雨烟喜欢大…”   “不是,不是。”看着对面瞪过来的眼神,阮妩赶紧改口:“是非分之想,非分之想。”   跳过这一节,她有些恍然:“然后皇后显然也知道这事儿,主动联合周雨烟算计大人。”   也是,皇后独霸后位多年,看着也不是个懦弱的性子。平时表面上敬着太后也就算了,可涉及到自身的利益,她不可能轻易退让。   ? 第68章 [VIP]   太后与周二姥爷是同母所出,皇后则是大老爷的女儿。   如今周雨彤和周雨烟都有条件嫁给大皇子,两个周氏的派系,应该分歧很大吧!   想着太后当时看向皇后的冷漠表情,以及她对那群夫人的讥讽,也即是说,这些夫人依附的,是皇后,而不是太后。   所以,那天的事情,也是皇后背着太后安排的。直到周雨烟出事,太后才急匆匆去了偏殿。   而大皇子,应该是喜欢周雨烟的吧,所以他对皇后的作为非常不满,才从头到尾一身不吭。   阮妩震惊的同时,也有些疑惑:“说起来,太后应该是深沉些,当时都猜到事情的经过,也没有发难皇后。”   回忆起来,只是前面太后说过一句话,后面就是全称冷漠的听着,再也没有出声过,美貌也就算了,还有惊人的心计。   “你以为,太后从美人爬上皇后的位置,是靠的什么?”祁允行说着:“跟她相比,捡现成的皇后根本什么都不是。”   为了私欲设计陷害,结果太蠢,漏洞百出不说,问话的时候都没有技巧,不然当时也不能毫无收获。   蠢成这样,阮妩撇嘴:“太后…应该也看不上皇后吧!”   看着姑侄俩,全称连眼神交流都没有,可见关系是冷漠的。至今没绷,估计也是太后顾及着周氏一族,懒得搭理她。   “其实,太后当时为陛下选中的,是她的亲侄女周宝悠,那个是周二老爷的嫡女。”   “那她?”   “大婚前,不慎掉落湖中,身亡。”   来不及选其他的人,也许还有其他形式所迫,当然就是另一位嫡女顶上,不过这死因嘛,阮妩笑笑:“真够拼的!”   她随即想到:“是不是这个原因,周雨烟才学习凫水?”如今并不是现代,哪有几个干净的池塘供凫水,京城的小姐们,应该基本都不会这个。   “她从很小就背着人练习,国公那一房并无人知晓,估计有这个原因。”   “还背着人?那她配合皇后,也是将计就计喽。”   皇后那边的人既然不知道她会凫水,当时却没有急着救的意思,那就是说,第一目标,其实是让她淹死吧!然后责任呢,就推给陪她一起离开的祁允行身上。   如果祁允行回去救她,就坑他一把,反正不管怎么算,都能除掉这个竞争对手。所以,之前以为的蠢笨皇后,随便就搞出一个计中计。   “我的天,复杂的四角爱情,如今还配上宫斗,宅斗,戏文里都不敢这么演吧!”   她说的词语虽然奇怪,祁允行也大概猜出了一丝,心里不舒服,他皱了皱眉:“太后虽然看不上皇后,可家族利益为先,她还控制的很好。   只不过,宴会结束后,她让皇后单独送她回去。当晚,慈宁宫所有宫女和太监全部杖毙,瓷片和各种破烂之物清出一车。她虽然压着皇后跟陛下说,要把周雨烟留给大皇子,可看着皇后的样子,这事儿不会善了!”   对面,阮妩已经被这两个人的战斗力惊呆了,一车的破烂儿,这除了搬不动的,其他的都废了吧。然后想到赐死的宫女和太监,她只能总结:“感觉我的脑子,不足以支撑我在这里活下去啊!”   分分钟死一群的节奏,她当时使劲儿的报仇,会不会转天被喂毒药啊!   这又想到哪去了,祁允行眼光闪烁着,突然欺身上前:“都有空感慨这些用不着的,可见心里是舒坦了。”   突然放大的脸让还在回味的阮妩吓了一跳,身体后倾,直到靠上车厢,才笑笑说:“谢谢大人解惑,心里负担小了很多。”   看着小姑娘笑的弯弯的眉眼,祁允行缓缓地直起身来,没有再说话。目送着小姑娘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将军府的大门,他原地停了一会儿,才接过递上来的马缰,飞身上马离开。   既然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,阮妩如今更是底气十足,三下五除二的让他爹松了口,然后开心的跑回去收拾行李。   看着自家妹子笑着飞跑的身影,屋里的阮诚皱着眉头:“爹,你说,这祁大人…是什么意思?”转头看去,自家爹也是眉头紧皱的样子。   父子两个沉默了片刻,阮青岩啪的拍在桌子上:“不管他什么意思,你带着月月去青州住上一年半载,避开总行了吧!”  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,毕竟人家举止没有异常,就自己两人在这里猜疑,还能上门去问不成?   而第二天,永顺小馆,先到的陆勉也是一脸猜疑的跟旁边人说着:“…我在门后看着,大总管好说歹说才让木生多收些利钱,结果他一张糕点方子递过来,我觉得他这次连本钱都赔了。”   拉着身边的好友,他神叨叨的样子:“你给我想想呢?薛老板这是要干什么?”   看着窗边趴着的陆沅和弟弟妹妹,祁允行随口安慰着:“想干什么早晚会知道的,你跑生意多少年了?还这么沉不住气。”   “主要这事儿太诡异了,毫无征兆好吗?如今就是看不出异常,才在这里瞎猜嘛!”   “既如此。你多分几成生意给她,还些情面,不算占便宜,你就没负担了。她若真有事,会找其他法子说的。”   “这样…倒也是个法子。”。   不一会儿的功夫,常广安和孔辰光也来了,大家混在一起聊天,他很快忘了之前的烦恼。   直到窗边的陆沅蹭的蹦起来:“阿妩来啦,哥哥,我们下去接她。”说完,都不等回答,拉着双胞胎钻出房门,带着丫鬟下去迎接。   旁边的常广安看了,哈哈笑着拍了陆勉几巴掌:“阿勉,地位下降了?阿沅都没等你答应就跑了,可见还是阮小姐受欢迎。”   “你可轻点儿!”陆勉逃开魔掌,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:“就你这对熊掌,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常家人?”   “另类,另类你懂不懂。”常广安得意的甩甩自己的手:“当年要不是靠着这对铁掌,我怎么能拿下武状元。”   “是…,你厉害。”孔辰光拍巴掌:“常家多年下来,状元,榜眼什么的出了多少个,武状元,嘿嘿!”   众人都想起老常大人当时羞愤欲死的表情。   “是状元不就行了。”常广安毫不在意的说:“听说阮将军也是天生神力,改天我去找他挑战一下。”   “你敢不敢挑战个难的?”孔辰光看不得他嘚瑟,向着旁边努了努嘴:“去跟允之挑战啊!”   “你当我傻?”常广安瞪眼:“挑战懂不懂,跟找揍完全不一样,知道吗?”   “常大哥,什么找揍?谁挨揍了?”门外,陆沅插嘴的时候,也拉着阮妩进来。   先与众人见礼后落座,常广安才问:“阮小姐自己过来的?”   “大哥送我来的。他也约了人,晚些过来接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常广安说着:“你哥要出发了吧?定时间了吗?”   “后日一早就走!”阮妩笑。   这笑颜如花的样子,谁都能感觉到她的心情,孔辰光开口逗趣:“这开心的,恨不能飞过去吧!”   “是这么想的!”阮妩痛苦扶额:“想想那一个月的路程,就觉得生不如死啊!”   因为他哥这次上任,要在那边呆很久,所以物品和仆从都带了些,还有送给那边朋友的土仪,一大堆的东西。这样一来,车马就不可能快,这是她如今最不满意的地方。   陆勉琢磨一下,张口说道:“我有商队去青州,也到滨水县,要不你们让大件儿和人跟着我的商队走,带些要紧的轻装简行,估摸能省个十来天。”   “这样吗?”阮妩眼睛一亮,不用带着大件,他们或是坐船,或是骑马,确实能省下很多天,只是:“会不会很麻烦?”   “有什么麻烦的!”陆勉摆摆手:“跟着商队,一个车两个车,能有什么区别。”   “就是,有什么麻烦的。”孔辰光也劝:“阿勉跑青州不知道多少趟,你听他的,准没错。”   即如此,阮妩也不再客气,笑着谢过。   思瑞这些日子陪着妹妹去过阮府好几次次,如今听他们说的热闹,赶紧举手:“阮小姐要去青州,大哥,我没去过,能不能一起去?”   据说那边还有个什么大海,他都没见过,这么一想,他就更热切了。   “小子,你祖母寿辰你敢跑?”陆勉打击他:“我仿佛看到了姑母拿鞭子抽你的画面。”   这小子也是混,到这里就是为了太后的寿辰,如今燕亲王夫妇还没到,他就打算抬腿出去玩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,让他敢张这个嘴。   “她老人家也不待见我,我这不是不想给她填堵…嘛!”本来还豪气万分的小子,在自家大哥的注视下默默收嘴。   随即,讨好的笑笑:“大哥放心,我哪里都不想去,就乖乖的在这儿等着磕头!”   这是磕头的事儿吗?看着这个夯货在祁允行的眼神中怂了下去,周围都是不客气的笑了起来。   ? 第69章 [VIP]   几个人在雅室内说的热闹,等到外间菜都上齐,众人移步围坐在圆桌之前。   看着她面不改色的吃着桌上的食物,陆沅好奇的问:“阿妩,越州辣菜多吗?”   “越州吗?”阮妩摇头:“不多,我是在幽州吃的。”   这架空的年代,地理与前世不同,辣椒似乎从西边传入,所以最先进入幽州。不知道传入多少年,历史的进程相同,幽州人似乎也发现辣椒可以祛除身上部分湿气,减少生病的机会,慢慢的,那里人都接受了这种调料。   而在其他各地,因为感受不到辣椒的效用,而它口味过重,价格也高,所以传播的速度非常慢。   即使像京城这种地方,做辣菜的馆子也没有几家,过来吃的,也主要是猎奇为主。当然了,也有些不差钱儿的食客老饕,会来常常惠顾,比如说她眼前的这些。   如今,正嚼的开心的常广安就问:“阮小姐竟然都跑去幽州了,真是不得了。”   满血复活的思瑞接话:“是啊,是啊,阮小姐你还去过幽州?去过哪里,好不好玩儿,我也去过好多地方。”   事实上,阮妩当时去是为了扩张店铺。   那时,爹爹还在甘州没有离开,那里毕竟贫瘠了些,因为离着幽州近,她就去那边先逛了一圈,探探情况。   随意的说了几个幽州的城池和风光,她笑着解释:“只是早年去玩了一圈,那边的山水景色很美。”   幽州多山,交通并不是很便利,但是大山的物产,却也是很丰富。   “那阮小姐你下次去找我,我去过更好地地方,我可以带你去玩儿。”思瑞很是豪气的表态。   “然后教你怎么站在马背上?”孔辰光揭穿他:“你别想了,你阮姑娘当时那是玩儿命,如今她父兄盯着,怎么可能让她冒险。”   小家伙没了声音,常广安也按死他的念头:“想想你家大哥的武力值,小伙子,奉劝你乖一些!”   祁思瑞:“...”   得,这回彻底怂了。   也不知道祁允行武功到底有多厉害,阮妩好奇的时候,就听常广安啃着辣烤兔腿问“阮小姐有品位,那边吃的辣菜,你可有什么推荐的?”之前就聊过海货,发现了她对美食的天赋,常广安自然盯着这个问。   “常大人要下厨?”阮妩笑他,这五大三粗的样子,怎么也不像烧菜的样子。   “怎么可能!”常广安摇头:“我就管吃,不管做。你要有什么好的法子,让陆勉把这里的厨子找来,告诉他,让他鼓捣,下次我们来吃。”   “这里的厨子?”阮妩顿了下:“那这个馆子,是陆大人的喽?”   “可不咋地。”常广安说着:“还有那个闻香雅舍,清辉楼,丰林居…这家伙本事大的,开得都是京里顶级的馆子,天南海北的菜都做。”   “这么厉害~~”阮妩吓了一跳,饭馆这东西开起来容易,可每个都是不同菜系,每种都开到顶级,那可就厉害了。   “别听老常吹。”陆勉撇嘴:“就是有钱,什么样的高档食材都能搞到,再从当地找两个厨子,饭馆布置的再好些,受欢迎还不容易。”   “何况~~”他嘿嘿两声:“这也不是我的主意…”   看他没说,阮妩也没问,只是转而看着桌上的菜想了想,结合前世的经验,给他说了几个菜。   “献丑了,我只是吃过,没做过,具体用料多少,你们只能自己尝试。”她两辈子都没练过厨艺,美食只限于看就会,做就废。   “你竟然还真知道啊!”听着她说的一道道菜式,陆勉吓了一跳,赶紧招呼伙计去找厨子:“这几道听着就不错,我都没见过,你这是打哪里吃到的。”   “走到哪吃到哪,我一路玩儿的,自然吃是主要。”   事实上,这些大都是前世所处所见,结合她去幽州时看的食材说的,真让她说哪里吃的,她怎么知道。好在这边倒也没人追问,等厨子来了,阮妩又把菜式描述一遍。   一下子多了好几个新奇的东西,厨子甚至还找了纸笔,满头大汗的记着问着,直到觉得差不多了,才千恩万谢的下去。   “总感觉,跟你相比,我们白活了。”孔辰光突然发出感叹:“不然我也辞官,出去逛逛?”   “你大把年纪了,跟人家小姑娘比什么比?”常广安回嘴:“老实儿的陪媳妇看孩子吧!”   孔辰光是这里唯一有家室的,据说与媳妇感情也不错,听着他与常广安又开始斗嘴,阮妩笑了起来。   剩下个还在好奇的陆沅,则是叼着筷子问:“阿妩,那凉州和云州呢,你去过吗?”   “最远只到过青州与云州交会的地方,再远就没有了。”她倒是想去,可是交通实在不便,跑来回的时间,就让他爹否定了。   “还好有你没去过的。”常广安大嗓门的插话:“不然还有我们的活路吗?”   小姑娘六艺第一,还游遍半个干元,这样一比,他们几个窝在这里干啥啥不成的,岂不太没用。   “这哪能比。”阮妩摇头:“我学习都是取巧,又不用建功立业,和你们的情况自然不一样。算来算去,我除了疯跑了一圈,什么收获也没有。”   她说着,还指着盘子耸了耸肩:“你看,一盘菜都没学会,认真比较,我最没用才对。”   “行,我们被安慰到了。”孔辰光讥笑的指着旁边:“你看,至少让没活路的老常又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勇气。”   这群人...,阮妩看着又要吵起来的两人,与陆沅和龙凤胎笑着捂起了肚子。直到有人伸手拽着她的胳膊,将她扶起来,她才听见:“小姑娘,就该开开心心的,多笑笑,才能长个。”   这…什么逻辑?被鄙视的阮妩扭头,瞪向身旁的人:“那我还是不要笑了,张成大树,我还要不要见人了。”   看着对面怒瞪得大眼里溢满了水渍,像是一汪清泉般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,祁允行轻咳了一声,随即松手:“好啊,你高兴就好。”   是该这么应对吗?这不和规矩好吗?阮妩觉得自己得吵架莫名的失败了,撇撇嘴,回身看着正被陆勉扶着得陆沅。   曲终人散,终究还是要各奔东西,离开之时,陆沅还依依不舍得拉着阮妩的手,嘱咐着她多多写信。   ......   两个月后。长公主府内,陆沅连蹦带跳往前冲,嘴里还喊着:“阿娘,阿娘,是不是阿妩又来信了?”   正房内,上首的祁锦鸾看着女儿满头是汗的冲进来,指挥旁边的丫鬟帮忙擦拭:“急什么,信又不会飞走,这都夏日了,你跑得满身汗,等下又要喊难受。”   “不会的,不会的。”陆沅使劲儿摇头:“阿娘,大哥,你们看到阿妩的信了吗?她这几日都干什么了?”   “这不就等着你呢。”陆勉拿起桌上一个厚厚的纸袋:“阮小姐再这么写下去,都能出本游记了。”   “哎~~”陆沅挑高音调:“大哥这个主意好,我帮阿妩收着,等她回来,与她整理一本游记,那多有意思。”   说完,她伸手接过袋子,抽出里面厚厚的一摞纸,得意地说:“阿妩最好了,怕我无聊,还画了好玩的小人给我。”   她抽出其中一张图画:“阿娘你看,可爱吧!”   一张抽象的线条画,能够看出大海和陆地。图画的上面,穿着裙衫的女子,由一名男子陪同,正包裹严实的站在海边。   大海的深处,与初升的太阳一起回来的,是一艘艘轻巧的渔船。   视线向回拉伸,近处的海岸边,正有大量的渔货被装在篓子里面抬上岸,渔民们上上下下,进进出出,好不忙碌。   女子一个篓子一个篓子挑选,选中的渔货都让后面的仆从收好,然后装在后面的车里被送往京城。   线条的画法虽然简单,但是图片清晰流畅,既是没有文字,一页一页看过去,也能看懂每一张的意思。   祁锦鸾接过图画细细的看:“嗯!画的是不错。阮家这个姑娘,确实是难得的聪慧。”   “是呢,上次阿妩来信,就说在帮她哥哥做什么,也不知道她的进展如何。”陆沅突然感觉有些迫不及待,直接打开一摞纸张,一句句念了起来。   而此刻,在遥远的青州,炎热的空气炙烤着,木香也对身旁之人说:“小姐,这个村都问过了,说是当年确实捡到一个冲上岸的人,但那人好了后就离开,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”   路边的茶棚内,阮妩喝了口苦涩的茶水,擦拭着头上的汗珠问:“哪年来的?哪年走的?”   “村里的人说,大概是两三年前过来的,呆了十来天,就走了。”   放下茶杯,低头思索片刻,阮妩站起身,又把帷帽戴好:“走,我们去拜访里正。”   这里,只是海边的一个小渔村,人烟稀少不说,村民也都很是朴实。   昨天刚刚有水龙经过,狂风骤雨肆虐了一天一夜,如今很多人还在修补着受损的东西,并没有多少人出海。   靠着这些人的指引,他们很快就到了村子中央,里正的家中。   ? 第70章 [VIP]   屋子之内,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检查了腰牌,随后躬身行礼。   “小老儿拜见大人。”几人客气之间,进了他身后的堂屋。   “顾老,请恕我等冒昧,今日拜访,是想请您帮忙回忆一下,当年被冲上岸的人,是什么样的外貌。”   “这~~”顾里正想了片刻,然后说道:“实不相瞒,当年,这人是我顾家族人顾海捡回来的。他住在村东头,大人请稍等,我这就让人叫他过来。”   果然是这个村里的人救回来的,阮妩已经搜寻数日,猛地有了准确消息,也变得有些迫不及待,她急忙站起身跟着出门。   “顾老不用客气,我们一起过去!”   这村子并不大,听着顾老的介绍,阮妩也在核对心里的信息。   大哥来到青州组建市舶司,主要是为了将来开海市和组建海军,那么除了政务外,出海自然是其中的一个重中之重。   如今这片大地上,有历史记录以来,就对大海有着天然的敬畏。无他,只是因为每年因其而丧生的实在太多了。   不要说出海,只说沿海地带。历史记载,几百年前,这里可都只有土房和木房。年年经受数次水龙的洗礼,年年都有无数家破人亡的事情发生。但凡有些本事的,哪个还会在这里住。   干元建国之前,诸侯割据的状态维持几百年,无数个小小诸侯国,又要与四周打仗,又要维持生存,消耗着的,都是有限的资源和人口。   所以,干元统一诸侯之后,其实处境并不乐观。偌大的国土范围内,竟然是人口稀少,土地都无人耕种,更不会有人想到大海。就这样,大海以及大海周边的陆地,就这样常年的荒芜着。   也许是优秀基因的关系,干元的历代皇帝,大都还是勤勉负责的。经过他们数代的努力,直到百年前,国家才算摆脱种种困境。国力增强的同时,人口也渐渐增长。   而次从那以后,沿海的渔民,也就渐渐增多起来。   百姓在逆境中生长,智慧都是无穷的。随着各种工具的不断改进,如今沿海的村庄,早就都是石头砌成的房子。居住没有性命之忧,如今的风险,就是剩下变化莫测的大海。   阮诚前些年就已经在滨水县呆过。当时,她主要做的事情,就是召集能工巧匠,希望能够改良现有的船只,提升出海安全的同时,也适合远距离的航行。   那么问题来了,船只虽然不断地改进试水,可是什么样的船只适合远距离航行?远距离的航行到底可能遭遇哪些危险?   对大海探索是很久远前的事情,如今再次提上日程,谁都没有答案。   所以,他们所谓的准备,其实并没有准确的方向。   来的路上,阮妩就已经与大哥聊过这些事情,她到达以后,先陪了安姨一段时间,才开始在附近闲逛。没有明确的目的,只是沿着海岸线走走看看,有时看看渔民们打上来的海货,有时去附近的城镇找人聊天儿。   期间,也从很多渔民口中打探出遇到的风险,这些阮诚也大都知晓,那她就把自己前世知道的海洋事情,也掺杂进去,算是提醒。   日常的时候,因为她经常回去收海货,用大量冰镇着,让陆勉在这里的商行安排运回去,送给大家尝鲜。所以,认识许多的渔民。   直到有一天,她从一个熟识的渔民口中知道,几年前,这片海域似乎有人冒险去深海之中,救回了一个外族人。   据说,那个人还奇迹般的活了。众人都在传说,他受到海神的庇护,所以才在神秘莫测的大海中保住性命。这消息慢慢传开,如今,海边的很多家里,都有了拜祭海神的习俗。   不同于民间的精神信仰,阮妩几乎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,就立刻想到,必须找出这个人。   如果这人是从干元出去,遇到海难回来的,那么他在哪里?遇到了什么海难?怎么自救的?   而如果这人不是干元的子民,那么…。   迫不及待的一路寻访,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,她看着附近的房屋,不知道这次,能不能找到想要的答案。   现在的时辰已是下午,今日出海的人本就不多,人都在自己的院内忙碌,看着倒是比平日里热闹几分。   跟着里正去往村东的路上,聊天之时,也从里正那打听到这个顾海的消息。   在顾海还是半大小伙子的时候,她的父母出海后就再也没回来。自那以后,他靠着村民和族人的帮衬长大,子承父业,也出海打鱼为生。   听说,这小伙子很是能干,如今是村里一等一的好手。由于少时受到村民的帮助,如今的他只要有能力,也会经常帮助村民。他肯吃苦有本事,自己也置办起一份家业。十里八村的,好多媒婆上来帮着提亲。   “那他肯定要找最喜欢的喽?”木香觉得,他既然如此有本事,定能随着自己的心意。   “没有。”顾里正摇摇头:“他一个都没选。”   “是相不中吗?”   “哎~~”顾里正叹了口气:“这孩子实在,只说自己都不知何时葬身海底,不能耽误姑娘。”   “这…也太悲观了吧!”木奈低声说。   可想想,顾海的父母就是这么丧生的,一路走来,这大海每年不知吞掉多少性命,虽然资源丰富,可这取的,确实艰难啊!   众人一时间陈么下来。   村东头,有一座石头砌成的院落。巨大的石块堆叠在一起,中间用泥浆连接,看上去坚固又耐用。走到近前就能看到,院子的面积不小,能够放下四五辆驴车。再往里去,是连在一起的三间石屋。   此时,在院子的右侧,正有一名身穿粗麻衣的精壮少年站在那里,细细的修补着架子上摊开的渔网。   阮妩跟着里正进了院子,习惯性的扫视周围只是,在角落的位置停顿了一下,然后就听到。   “阿海,补网呢?”   “里正爷爷,您来啦!”顾海回头,看到后面的人,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,上前打招呼。   顾里正看着他穿戴还算整齐,就指着身旁三人介绍:“这是京里来的大人,问一些事情,别怕,知道什么就说什么。”   “嗯!”   顾海虽然看着有些疑问,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老人,然后看向前面的几名女子。   小伙子倒是有些胆量,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身份而畏缩,略显魁梧的身材依然挺着,微黑的脸庞上,一双眼睛直直的盯过来。   “顾海是吗?”阮妩对他笑笑:“我姓阮,此次前来,是想要问你些事情,希望你能帮帮忙。”   “你说。”小伙子的回答很简单。   当阮妩询问,他前几年是不是从大海深处救人的时候。   “救人?”顾海眼神闪动之间接着说:“是的,是救过一个,他在这里养了几天,就不告而别了。”   “这样啊!没关系,我们就是想问问,那个人长得什么样?你能详细描述一下吗?”   “我…记得不太清楚了。”顾海垂眼停顿片刻:“只能大概说说,你要听吗?”   “可以啊,你先说说!”   “他…个子不高,身材比我胖些,圆圆的脸型….”   顾海像是回忆起来一般,不在停顿的将人从头到脚说了一遍:“我知道的就是这些。”本想正常的看向对方,可再次与那双过于好看的黑眼对视,他愣了愣,随后不自觉的移开视线。   一直带着微笑看着他,直到他的视线闪烁平移,阮妩才缓缓的转眼,举步沿着院子四周慢慢的走起来。   众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,只是盯着她的身形,看着她信步停在角落的一个棚子前。   这个棚子是用来存放农具的,锄头上面,甚至还有很多湿润的泥土。顾海想要上前做些什么,却又硬生生的忍住脚步。   阮妩回头之时,刚好看到他握紧的拳。她看向里正。   “顾老,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村子里面也种地吗?”   “也不敢都靠着渔货。”顾里正抬手指指村后的小山:“这边儿土质不好,大伙就在山坳和山腰上开垦土地,种些粮食,心里也安稳些。”   那边的山坳?   阮妩举目跟着看看,并未看到什么,不过想来那应该是个背风的地方。点着头收回视线,她看着地上一袋子球根:“种这个吗?这是什么,我好像没见过。”   顾海又想张嘴,可还是忍住。   “这个啊!”自然是顾里正回答:“是阿海在山里面发现的,一种藤的根,虽然长得不怎么样,但是收的多,也能果腹,如今我们村里,家家户户都种些。”   “能果腹?这东西不错!叫什么名字呢?”   “村里人没念过什么书,就直接叫了藤根。”   “藤根?名字挺好记的。”看到旁边的少年嘴已经抿的泛白,阮妩又问了几个问题,然后笑笑:“顾老,能卖些与我吗?”   “这~~”里正犹豫一下:“大人,这东西通常蒸煮食用,虽能果腹,但没什么味道,你…”   ? 第71章 [VIP]   知道老者是好意,阮妩笑着安抚:“不必担心。我与您实话实说,干元如今食不果腹之人仍有很多。这东西如果真像您所说,既好种植,又收的多,您可愿让我回去试种,解救他人?”   没等里正开口,顾海突然说道:“这东西万一有毒呢,你不怕白忙一场,最后还出了人命?”   “自然会先送与大夫检查,尝试之后,才会食用。古来如此多的食物,不都要步步尝试。”   “至于白忙一场。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,至少,我尽力了。”   “你…”   顾海还想说话,却被顾里正打断:“大人既然想试种,我那里的,全都带走好了。”   回首向木香示意,阮妩说着:“多些顾老支持,我知这是各位果腹之物,请顾老看着再帮我收些,这些银票不多,也让村民们换些米粮。”   木香按着小姐的吩咐,取出银票递过去。   “这如何使得!”顾里正看着眼前的银票,惶恐的摇头:“大人若是需要,我去再寻些过来就是,银票可是万万不能收的。”   如今的银票最小的面额都是五十两,就是把全村的藤根收上来,也抵不过这个的十分之一。这银票送的,让顾里正有些惶恐。   “那这样。”阮妩把两张银票分开,一张塞到里正手里:“您收着,给各家分分,算是我谢谢大家割让食物。”   转头又把另一张递给旁边的顾海:“这张你先收着,若是真的能够食用,我会向朝廷禀报,另外再给你赏赐。”   本来冷眼旁观的顾海听了这话有些楞:“禀报朝廷?给我赏赐?”   “是啊!你发现的,如果这个东西好,自然是你的功劳。”   “那你呢?你忙活半天,什么都得不着?”   “把它带出去,尝试毒性,推广种植,我怎么不能有功劳?”阮妩逗趣:“解救边关苦寒之地挨饿的百姓,他们拜神感谢时,老天爷总也算我一份吧。”   “逗我玩儿呢?”顾海撇嘴的时候,眼中也带了一丝笑意:“这东西正好收获,留些做种,其他的你都拿走吧!”   见到这个拧巴的小子终于正常了,顾里正倒是松了口气。又是谦让了一番,既然大人执意给银子,他更是想着把事情干好。   让顾海先带着大人去地头看看,他自己则去召集村民,带上农具,套好车马,准备一起去把藤根挖出。   山路上,阮妩带着木香和木奈坐在驴车的平板边上。海风轻轻吹过,她看着前方赶车的人问:“顾海,里正说你很能干,每次出海收获最多,你是跑了很远吧!”   前面的人点头:“嗯,附近水域浅,海货少些。”   “深海危险很多,你如今种这些藤根也能饱腹,以后还要去吗?”   “还去。”顾海倒是很肯定的点头。   “为什么啊!”木香不理解这个人,难道天生喜欢冒险?   前面静默了一会儿:“我想着…多赚些钱,听说滨水县那边开了船厂,我去买艘好些的渔船,给村里的叔伯们用。”   是觉得现在的渔船出海太危险了吧!阮妩有些懂了,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出:“什么是好些的船?你想要的什么样的?还是你见过?”   “我应该没见过!”前方的人声音有些低沉。   阮妩挑眉:“那你觉得呢?”   “我觉着。”顾海想着:“船体一定要大,所有的骨架必须结实,保证坚固,这样才能承受深海中的大部分风浪。”   “这个在理,还有呢?”阮妩目前见过最大的穿,就是两三层高的楼船,那种结构到海上估计会散架,所以现在船厂里,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改进骨架。   “船体大了,自然有多人掌舵划桨,可海上的风浪不比江河,风向变幻莫测不说,风量差距还大,那么只靠舵桨和小帆就不够,还要有不同大小的帆应对变化。”   这次不待催促,他又说:“海上放眼都是水,方向难以辨别,渔船上最好备有司南。”   他有些幻想着:“不知道船厂有没有出去绘制过海上的路线,如果有个图册,那就更不容易迷路。”说着海中的漩涡,说着可怕的暗礁,说着那转瞬到眼前的水龙,顾海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路。   突然,阮妩轻声问道:“阿海是在海岛上救了人,又看到大船的碎片吗?”   “是…”前面的人猛地清醒过来,很是愤怒的回头。   “怕我抓了你的朋友?怕我知道他是外族人?怕我窥探他的秘密?”阮妩肯定的回看他:“我不会。”   对面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,里面看不到一丝欺骗和伪装,顾海的神情稍缓,却是回过头去,不再说话。   “你应该早就知道,这片海的不远处,有另一片大陆,对吧!”阮妩缓缓地诉说着:“很显然,你也知道,他们的船只,要比我们强上许多。”   前面还是没有声音,阮妩也没有在意。   “你知道我们沿海边境有多少子民吗?你知道每年葬身海中的人有多少吗?”一连串的数字从她嘴中飘出:“贪功冒险也好,为了生存也罢,每年数万人填进去,这危险不够大吗?”   也许是想到自己的父母,前方的头又低了些。   “你说的不错,滨海城那边几年前就在造船厂,江船改造成海船,你知道填进去多少艘了吗?”阮妩想起那些数字。   “你也许会想,一次次慢慢试,一次次重新修改,总能成功的。可你要知道,那样的海船,一年才能建上几艘,这样试下去,几十年都是可能的。”   “那时!”她看着前方:“死在里面的人,可能已经不下百万。”   看着前面的人手抖了一下,她接着说:“我要找你的朋友,只有一个目的,就是想问问他,深海里的危险,海船建造的细节。当然,如今还要加上一条,我想要看看那条破烂的海船。”   这简直是意外的收获,她不知道那条船损毁成什么样,可只要还有东西在,总能学到些什么。   “你…到底是谁?”前面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。   “我爹是守护边疆的阮青岩将军,我哥是滨水县组建市舶司的阮诚,而我,只是他们的家人,阮妩。”她笑笑:“没官职,没爵位,就是他们的家人,阮妩。”   前面有些泛红的眼睛回头看她:“你…是为了帮你的家人吗?”   “你觉得,建造结实的船只,组建海上商队,真的开启海上航行,我的家人能得到多大好处吗?”阮妩歪头看他。   “我不太懂。”顾海有些茫然:“感觉,应该不是你们一人受益吧!”   船只设计出来,他们也会安全;海上有商队了,海图慢慢也会有;海上热闹起来,海岸也会跟着繁华;   好像真的对每个人都有影响。   阮妩咧嘴笑了起来。   车子到了田边,她们纷纷跳下,看着那爬满山坳的绿色藤条,她歪头看着旁边的人:“你看,若是能与周边互通有无,这样的东西早些过来,我们可以救活更多的人。”   “你…猜到了。”顾海有些不好意思看她。   看到东西的时候,阮妩心中就有些猜测。小伙子自然已经肯说事情,她自然也不会再去嘲讽。   “这东西应该是易于存储,所以才会带在船上食用的。”阮妩转而想到:“只是种植方法,是你的朋友教你的?”   “是!”既然被猜到了,顾海痛快的承认:“他说这东西很容易种植,让我试试,省的以后没打到鱼饿肚子。”   “船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?能不能让我看看?你放心!我就是看看,不会乱动的。”   看着她生怕自己误解的样子,顾海咧嘴笑开,随即点点头:“我信你!”   因为才种了两三年,村民们又是一起动手,所有的藤根当天都被收了上来。简单清理,装入竹筐内,绑在车上,准备第二天运去滨水县。   这也是阮妩请村长帮忙的,她连夜写信,将情况说清楚,并告诉哥哥这东西的种植要求。   结合顾海所说以及自己的经验,这东西大部分地方都能种,除了北边冷的地方,这边应该还能再种一季。留一部分做种子,剩下的分散试种。   冬天来之前,应该能收获第二季。   同时,她也说了外族人的事情和损毁的船只,让哥哥先提前准备着,有机会就出海去找。   晚上,里正家的女人特意收拾了干净的屋子,又找来崭新的棉被给她。今天忙碌了一整天,收获简直是让她兴奋的睡不着,硬逼着自己闭上眼睛,不知道过了多久,才进入了梦想。  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,第二天送走货物后,她就让顾海带路去找外族人。   果然如她所料,这人因为害怕暴露,并不敢走远,只是在山里搭了房子住下,平时的日用,都是顾海帮忙购买。见到人以后,阮妩也没有废话,她就说了两件事,第一,真的发展了海贸,保证优先安排这个人回家。   第二,两个国家相距甚远,以目前的航海技术和武器能力,都不会去攻打对方,引敌入境的事情,他还不用操心。   不用说别的,只说有生之年可能回家这件事,就让外族人无比的期待。   ? 第72章 [VIP]   阮妩今天有备而来,特意带了纸笔,一问一答,详详细细的记录了这个人的航海经验。又答应帮他办个妥当的身份,就在顾氏村子里面生活,才带着顾海回去。   路上,看着旁边人放松下来的表情,她打趣着:“我没动他一根毫毛,心可放回肚子里了?”   挠挠后脑勺,顾海黝黑的脸上有一丝泛红:“实在对不住,是我太多心了。”   回到家中,他先把驴车拖到后院拴好,紧接着就回到屋子了,搬了老大的一个箱子出来,放在院子正中。   “那船估计是遇到了大风浪,有一部分被卷进岛里,我发现的时候,挑了一箱子看着像样的东西带回来。”   箱子里的东西不少,有些已经被海水泡的变形,阮妩蹲在地上,一个个捡出来辨认,然后记在手中的册子上。   末了,她留下几样,剩下的让木香装回去。   从外族人的话语,以及箱子的物品来看,这海外的一片大陆,应该也不是很大。除了航海发展比干元强些,其他的各方面其实都相对落后。   这个发现,让阮妩的心也放回肚子里。至少目前来看,这个海外陆地真的没有能力入侵。   退一步讲,看看他们的物品,既是他们真的打过来的,干元的实力也足以抵抗。这些事情她只是在心中盘算,为了怕顾海两边为难,她并没有说出来。   “阿海,随我去趟滨海县可好?你经常出海,船厂在改造船只,也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   “我?”顾海看着她册子上那些漂亮的字:“我什么都不会啊!字都不认几个。”   他们渔村普遍都不富裕,根本请不起先生,有钱些的,都送孩子去城镇读书。像他这样的,还是拖了里正的福,被带着学了些字。   “那有什么关系,能说清楚不就行了。你如果想学,我找人教你。”   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,顾海垂眸说:“你…不必这么费心的。”   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谨慎!”阮妩有些想翻白眼,虽然知道他是吃百家饭长大,性子肯定会是如此,可看着他什么都要担心,还是有些受不了。   “我说能安排就是能安排,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,我不会说出口的。”她瞪着他:“或者说,是你根本不想学。”   “我…”抬头看看少女假装生气的脸,顾海愣了好半响。突然,他咧嘴笑开,不再纠结的用力点头,大声说道:“学,我想学。”   笑看着满身冲劲儿的男孩跑去找里正,阮妩扑哧笑出声,带着两个丫鬟,也跟着慢悠悠的走出去。   出来的路,因为一个村,一个村的找,她们走了很久。但是回去的时候,由顾海赶着新买的马车,五日的时间就回到了滨海城。   车马没有停留,直接去了新落成的市舶司。才进到门内,就看到正堂有人大踏步的冲了出来:“月月,你可算回来了。”   阮诚欢喜的抱着妹妹转了个圈,然后才将她放下:“安姨那边问了好几次,爹和你好朋友的信件一大堆,你再不回来,我要被它们埋了。”   “嘻嘻~~我知道,其实哥哥最想我了。”阮妩说完,拉着哥哥上前:“哥,这是我信里说的顾海,藤根和海船都是他发现的,很厉害吧!”   “厉害厉害!”阮诚出来的时候就打量过这个少年。   常年的风吹日晒,皮肤黑红。出海打猎,锻炼的身体结实,肌肉有力。听说年纪不大,但是看看这各自,都快赶上他高了,倒是看着有些样子。   妹妹信里把他夸了个遍,阮诚也没摆谱,上前主动与他相识。   顾海没想到,这位官职看起来很高的大人竟然一点儿架子也没有,和他熟络的说了几句话后,就带着他们进了屋子。   内堂之中,接过妹妹这些天收集的信息,阮诚是越看越兴奋,砰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:“你们坐坐,我有些事情马上回来。”说完,不待两个人说话,他就一阵风似的跑到了门外。   看着顾海愣愣的盯着门口,阮妩轻声说:“你别见怪,我哥他们的事情卡了很久,如今有了这些消息,自然是激动了些。”   “我…只是觉得,阮大人好像…”顾海想了半天,也想不到好的形容词,只能有些沮丧的说:“就是感觉,好像与我见的公子哥不一样。”   说完,他自己先笑笑:“实在没读过多少书,想不出来怎么说,就是觉得,他对这件事情很有热情。”   “你说的那种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也有,我也见过很多。”阮妩知道他的意思,笑着说:“我哥跟他们不一样,而且,我认识的很多人,也跟他们不一样。”   “不一样在哪里呢?”顾海皱着眉头,想不到原因。   阮妩也坐在他对面,想着京城里的众位朋友,轻笑出声:“不一样的原因啊,是因为,他们都有…梦想,都有…热爱。”   “梦想?热爱?”   “阿海有什么很想做的吗?或者说,有什么愿望吗?”   “愿望吗?就是给村民换上结实的船那种?”   “对啊!就是那种。”   阮妩转头看着门外:“我哥他从小在边关生活,看多了挨饿受苦的百姓,他的梦想,就是人人都有足够的食物。”   这个年代粮食产量不高,虽然广泛种植,可也只是勉强自足,而边境因为常年打仗,种植都有些困难,自然是食不果腹。   大哥多年前弃武从文,就曾带她站在城墙上,看着城下有气无力的百姓说,他一定要找到方法,以后,一定不要有人被饿死。   她收回视线,看着对面有些沉默的脸:“我的朋友,有励志破获天下冤案的,有希望创出绝世琴曲的,有势要商业做到第一的…”   她停了下来,忽然想到,怎么从没听过祁允行想要干什么。   看着对面突然沉静下来的人,顾海抿了抿嘴:“我想,我知道你的意思了。”   被唤回思绪阮妩陡然清醒,随后看着对面点头:“愿望是什么不重要,是大是小也不要紧,你肯朝着目标努力,我就会帮你。”   之前的客气已经被取笑,这次顾海没有再犹豫,他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:“阿妩,我想读书,我想…以后学习造船。”   “好!”阮妩毫不犹豫的点头:“我会与大哥说,明日你就去船厂,先从简单的学起。”   然后她转头看向木香:“钟勇还在这边吧,跟他说,阿海以后就住在店后的小院,给他找个先生,每晚从船厂回来,教他读书。”   听着少女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自己日后的学习和生活,顾海默默地攥起了拳头。   等到大哥再次带着几个人返回,众人抬开一张设计图,又拿出大量的资料,开始针对新得到的内容讨论起来。   根据顾海对残骸的描述,最后众人决定,用新得到的信息,改造现在的半成品,然后,立刻出发去海岛。   当然了,以现在的技术,这又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。   看着终于讨论结束,众人都散去,阮妩把对顾海的安排说出来。   阮诚自然不会反对妹妹的安排。他这边安排了顾海的事情,那边,木香也带着钟勇进来。   又跟着钟勇详细的交代一遍,阮妩才叮嘱顾海一番,将他们两个送出去。一切都安排妥当,回到后宅,看着自家哥哥在桌边坐着,桌子上铺满了食物,阮妩直接扑了过去。   “你真是我亲哥,我这些天在村里讨饭吃,感觉都快忘记肉是什么味儿了。”   虽然不是深山老林,可这些村庄真的是贫瘠。想吃肉?就吃新打上来的鱼,那可是渔民们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。可日日支持加了一点儿盐巴的清蒸鱼,她真的接受无能啊!  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,渔民的生活实在贫困,只用盐和水的蒸煮,那才是最省钱的吃法。   眼前一桌子的红烧,爆炒,简直是把阮妩的口水都勾出来了。   啥也不说,埋头干饭。   “你慢点儿吃,安姨教你的规矩,都被你吃进去了。”阮诚帮她夹着菜:“出去一趟又瘦了,这回你哪儿也别去,就在这养肉!”   自己花容月貌的妹妹,本来就没养回来的肉,出去一趟又都掉下去了,细细瘦瘦的样子,看着就难受。   “是不打算出去了。”一个多月的奔波,阮妩自己也感觉吃不消:“估计明天兰姨看到,我又要开始喝十全大补汤了。”   “该喝~”   果然,等到第二天,她坐在安姨塌边说话还没有一会儿,一盅满满的汤水就摆在面前。   “瞧瞧你,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,眼见就十四了,瘦的跟豆芽菜的。”书兰皱着眉头:“今天开始,这汤你每天喝上一碗,里面的东西也吃了,我看着改方子。”   “每天一碗?”桌子上冒尖儿的东西让阮妩可怜兮兮的看向两人:“要不…改半碗?”   这是她管用法宝,可怜吧唧的耍赖,都能蒙混过关,可是这一回祭出,竟然立刻被驳回。   安若竹看着眼前挂在脸上的一对大眼睛,坚定地摇头:“确实瘦的厉害,都脱相了,认真喝个半年看看。”   “半年~”这是什么夺命死刑?   ? 第73章 [VIP]   阮妩觉得自己空气就饱了,可两尊大神压着,她还是乖乖的把东西全都塞进去。漱口过后,才扶着肚子报告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。   之前因为忙着哥哥的事情,好多都是一句带过,如今细细说来,她才说到爹爹回来,就感觉屋里气氛不对。这抬头一看,吓得她跳了起来:“安…安姨,您怎么了?”   之间本来安安静静听着的安若竹,如今竟然是满脸的泪痕再仔细看,她拿着帕子的手,竟然都在轻轻发抖。   “安姨。”阮妩和听到声音赶来的书兰迅速站到她身边,叠声问着:“您哪里不舒服,兰姨在这,您让她看看。”   已经在旁边听到经过的书兰倒是沉稳许多,大力的将安若竹扶起,向着内室走去,同时跟旁边儿的人交代:“阿妩,去找书玉过来,她应该在前殿。”   “哦~~哦~~”阮妩慌乱的点头,然后转身冲了出去。   只是已经快步跑开的她,没有听到,内室里传来的压抑哭声。   毫不知情的在观内绕了半圈,才找到玉姨,拉着她冲了回去,室内的气氛,似乎已经缓和很多。   “本想着让书玉去找些药材的,如今看着脉象平稳了,就先等等。”书兰如是说着,把书玉和阮妩带出了房间。   眼见着安姨睡着了,兰姨又解释说只是心绪浮动引起。阮妩总感觉心神不宁,可这会儿大家都焦急,她也不敢说什么,等到天色实在晚了,才被撵回家。   到了第二日,她早早地就奔了过去,被喊进内室的时候,看着靠在床上的安若竹,情绪倒是稳定,只是脸色,仍然有些透白。   看着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小姑娘,安若竹伸手拉过她:“昨日我因为有些激动,旧病复发,可是吓到你了?”   “吓…吓死了。”阮妩委屈的扁扁嘴,眼睛里面就开始水气晕染:“安姨,你身体到底怎么了?我都这么大了,你告诉我好么?”   从她们认识以来,安姨都是很虚弱的样子,她问了多次,都说没什么。可她知道,这绝对是有问题的。   床榻之上,看着小姑娘眼泪都要掉下来,委屈无辜的样子,让安若竹抿紧嘴,抬手帮她擦擦眼角。好半响,才温和的笑笑:“也不是想瞒着你,只是怕你担心。”   “可我现在还是怕!”阮妩再张嘴,已经是哭腔:“您就告诉我吧!”   这么多年,她都是被安姨教导长大,对她们的感情,一点儿都不亚于爹和大哥。可她这明显不正常的身体,真的让她担心极了。   偏偏就这么瞒着自己,每日着急却毫无办法,心永远提在半空中,想要使力都使不上。尤其是昨天,安姨莫名的发病,虚弱感一天都没有消除,她的恐惧感日趋加深,不好的念头催涌出更多的害怕。   她陡然间抱上去,哭的更是惨烈。   自己心肝宝贝养大的孩子,如今汹涌不止的哭求,安若竹转瞬就跟着红了眼,到嘴边的话憋了半天,最后开口:“我这身体,早年中过毒,所以,一直都不见好。”   “中毒?”阮妩惊呼着抬头。   她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,胡乱的抹掉眼泪,她连声追问:“中的什么毒?多久了?是不是还没解毒,所以才一直会生病?”   既然说了开头,安若竹也不打算再瞒她,拉着她坐下,娓娓的道出实情。   早年,她有个非常厉害的敌人,曾经有一次,她为了躲避敌人,在逃亡的过程中掉进山谷。体弱之际,才发现,她竟然已经身中剧毒。许是计量还不够,许是没有药引,毒药并未立刻发作。   书兰孤注一掷,趁着给她救治之时,强行拔出大部分毒素。这些年拖着,人是一直没死,但是毒药实在霸道。用尽手段,仍有一些残留在她体内。   就只剩下这么一点儿,也让她的身体日渐虚弱,日复一日,饱受病痛折磨。   在阮妩急急追问敌人是谁的时候,安若竹却摇了摇头:“告诉你,不是让你想这些的。敌人的强大,也不是你能对付的。”   “我不对付他,我想办法偷解药啊!”阮妩不放弃:“她既然下药,肯定会有解药,我们在暗,他在明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   “不行!”安若竹断然拒绝: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,我不会允许你去冒险。”   看着这个坚决的表情,阮妩深吸口气:“那现在怎么办?就等着您身体衰败下去?我做不到。”   书兰看着前方对视的两人,从某种意义来说,她们是同一种人,认定的目标,决不放弃。   可小姐的苦衷,她也知道,于是她上前:“阿妩,听小姐的话,但凡有一丝机会,我们会等到现在吗?”   “更何况。”她接着说:“如果我所料不错,那人手里,也没有解药。”   “她也没有解药?”阮妩担心这是兰姨在安慰自己。   “是!”书兰点头:“你对江湖势力不了解。事实上,我出自顶级药门,医药之术不说,辩毒之术,也是顶尖。”   竟然这么厉害,阮妩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。   “若我没有记错,这毒药是一部毒经残篇记载。”书兰顿了顿:“那是…无解之毒。”   “无解之毒?”阮妩吸气。   室内一下安静了下来。   大脑都陷入停滞的她突然摇了摇头:“不对,兰姨,当年既然都拔出了大部分毒,那剩下的呢?剩下的毒性弱了,还会无解吗?”   什么霸道的药,也要够量才行吧,她是这么理解的。   对面的书兰也肯定的点头:“确实如此。”   “据记载,这毒只要沾了药引,瞬间毙命。”她看了看小姐:“只是如今计量低了,也没了药引,才是虚弱之症。”   “那兰姨…可有解毒之法?”阮妩手里的腕骨,真的只有薄薄的一层皮,她知道时间不等人:“这要拖到什么时候?”   她忽然想到:“不然我们进京吧!我去求朋友,找些好的大夫,集思广益,总能有些方法的。”她甚至想,能不能拜托长公主,找太医过来看看,那应该也是顶尖儿的。   “这…”书兰更是为难了,又不能说出真相,只能说道:“这些年,我其实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,只是苦于药材难以收集,才拖到现在。”   “什么药材?要多少?”正在冥思苦想的阮妩瞬间来了精神,眼神烁烁的盯着兰姨。   “太难了,找了多年,有几个主药都没找到。”   “我找,我能找!”她拉着对方的袖子:“我都知道了,你还不和我说,我晚上睡不着觉的。”   “说了你更睡不着!”安若竹摇头,随即吩咐:“书兰,告诉她吧!如今她在外的商铺也多,一起打听着,也是条路子。”   看着小姑娘急不可耐点头赞同的样子,书兰上旁边写方子。   安若竹则是拉着她,不放心的交代:“量力而为,都这么多年了,急也没用。”   “放心吧,安姨。”阮妩拍着胸脯保证:“我什么时候冒失过。”   “你京城里都拿命博了,还不叫冒失。”安若竹白了她一眼:“有命在才有希望,你别遇到事情就拼,这次要是没人…”   她停顿了一下:“没人帮你,你确定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?”  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人立刻就蔫了。   生活在一起多年,安若竹自然知道她这是在逗自己开心。感觉心中的郁结散开不少,伸手捏住她的鼻子:“这件事儿没得商量,你要保证不去犯险,不然我立刻让阿兰把单子烧掉。”   书兰在旁边,笑看着小丫头点头答应,才将手里的纸递过去。   这丫头实心眼,把自家小姐当成至亲,可她那性子,碰到亲人的事,自己死活都不放在心上。小姐就是怕她不管不顾,才特意提前警告。   方子拿到手,阮妩就有些坐不住了,只是憋了没一会儿,就说自己明日过来,然后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。   看着小姐又发起呆来,书兰叹了口气,端着一杯药茶过去:“小姐,喝些茶吧!”   “阿兰!”安若竹看着门口,神情很是伤感:“感觉自己很失败,自己生的没能照顾,自己养的也被我拖累,想让他们快乐长大,可如今,却给的都是负担…”   “谁说您是负担。”书兰放下手中的东西,走到床前,有些焦急。   “才几岁就出去经商,为她父兄是一方面,可大半的银钱都给我买了药材。”安若竹无神的靠回床垫:“刚才一时被哭的心软,就告诉了她真相。如今却是后悔,那几味药材哪是容易找到。   怕她倾家荡产还是次要,我实在怕她又跑去什么地方,亲自犯险。   她要是伤了,我…”   呼吸突然都有些困难,她用力的压住自己的胸口,大口大口喘着气。   “小姐,我的小姐啊,你不要再想了!”书兰哭着蹲身下来,帮助她顺气:“我跟书玉说,让她盯着月月,不会有事的,她不会有事的。”   手里根本不敢耽搁,又是揉穴位,又是松衣裳。   ? 第74章 [VIP]   道观的内室之中,书兰忙碌了好久,看到床上的人终于缓过气来,才抹抹眼泪:“小姐,月月是你教出来的,她懂你的意思,她不会让你担心的。”   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安若竹缓着气,同时说着:“明日开始,让她每天过来这里,学习两个时辰。”   这是不放心,要自己看着,书兰答应着,才开始服侍着小姐用药。   而风跑回去写信的阮妩,带着无限期待亲自跑去陆勉的商行送信,原本兴奋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觉的。结果,第二天就悲剧的发现,自己又开始了苦逼的学习生涯。   “以前对你放松了些,如今你父亲已经是三品将军,你今后入宫或出入高门的机会就多了,每日过来,我会看着你练习礼仪,也会讲些世家生存之道。”   不理会身前故作愁苦的脸,安若竹接着说:“你已经十三,长得还是慢了些,每日一个跟着阿玉习武半个时辰,用过补药,药浴半个时辰。”   看着对方要反驳,她摇头:“不管别人怎么看,自己长得健康,长得漂亮,也是一件高兴的事,你是生长的关键时候,不能掉以轻心。”   猜到安姨应该是世家出身,按照贵女的方式养大,行动坐卧,包括四季调养都极讲究。这事儿阮妩没有发言权,也不反对自己健康漂亮,知道这都是为自己好,她也就没再抵触。   她之前运输物资的时候就问过陆勉的商行,单单运送信件,半个月也就够了。信件早已经送了出去,如今她每天醒来,都会算计着日子,估算着多久能收到回信。   而半个月后,在遥远的京城,陆勉则是坐在书房内,盯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,唑着牙花子。   “有毛病去看太医,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习惯。”刚刚推门进来的祁允行看着对面人的表情,皱眉说着。   “这不是碰着事儿了嘛!”陆勉打开手里的包裹。   “银票?”祁允行用手里的扇子从下到上拨开看了一遍:“不少啊,怎么着也要几十万两,谁这么不开眼贿赂你?有去无回啊!”   “我倒是想有人贿赂我!”陆勉又把手里的纸递过去:“整整四十万两,阮小姐咋就这么信任我,一大包就这么直接扔过来,我如今都担心,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贪墨。”   听着他的话,祁允行迅速的把看回手上的纸张。   这是一封信,里面的字迹行云流水,落笔利落,一气呵成,虽还不到书法大家的地步,但是小姑娘功底之深,也能从中看出。   迅速的看完两页信纸,他盯着手里的东西思索起来。   “可是不对?”看着好友的神色,陆勉凑过去问:“这药,是不是那个用途?”   “不确定!”祁允行看着手里的东西:“字迹工整舒缓,显然不是情急之下所写。多处手笔的位置翘起,写的时候,心情应该不错,至少不是焦急。”   “还有呢?”陆勉伸手拿来一页仔细研究。   “她对身边的人一向舍得,药材都是稀有之物,她心里清楚,大笔银子送来,显然是她重要的人。”猜到这儿,祁允行眉头微皱。   “阮诚出事了?”陆勉惊呼,阮将军就在京里,前两天才看到,她身边重要的,就是她那个大哥了。   “不是!”祁允行嘴抿在一起,却还是说道:“前两日我刚收到阮诚的信,并未发现异样。”   “而且…”他想了想:“这字迹和信的内容都看出来,药并不是很急。”   “如果我猜的不错。”他又看回信件,看着那结尾处轻快的的勾起:“这是陈年旧伤,如今发现了救治的法子,她高兴之余,才写信求助你帮忙收集药材。”   “不是。”陆勉信服好友的判断,只是他还有些疑惑:“我就是好奇,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重要人物,让她敢倾家荡产的救。”   听了这话,祁允行揉揉额角:“初遇之时我大概调查过,她这些年在各地建的几间道观。观里收留了很多女子,情况各不相同。因为是女子道观,人数也多,当时就没让暗卫深入,只是知道有几个,是她真正亲近之人。”   如今,既然是她的,没征得她的同意之前,他更加不会随意窥探。这样一来,竟然真的有了疏漏。   “还有这么一出~~”陆勉感觉自己下巴都要掉下来了:“一己之力支撑道观,她这是想把自己拖跨?”   “那倒也不是。”祁允行摇头:“她很聪明,建道观后,逐渐收拢附近的田地。被收留的人都要自力更生,分派任务,加上道观的香火,倒是也能结余。”   “厉害啊厉害。”陆勉管着诺大的商行,脑子里转了一圈,就能接着想出好多点子,啧啧的拍手叫好了,正想夸奖两句,旁边的人就问。   “这上面的东西,你收过来需要多久?”   “这些都是些稀罕药材,而且有些用量还不少,我估摸着。”陆勉心里估算:“一年半载要的。”   “可是。”他指着单子上的一行字:“这个呢?怎么办?”   祁允行看着那行字好一会儿,才深吸了口气:“你把其他的准备好,这个我来安排。”   “你…这可行吗?”陆勉显然知道些事情,也是两面为难。   “只是一颗。放在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上,先给她用!”   既然这事儿说定了,自然是陆勉出面,给青州回信。   知道都是些稀有的东西,陆勉说了大概时间,阮妩已经是非常高兴了,急不来她知道,安排着钟伯那边也开始收集后,如今,就是踏踏实实等消息。   而这件事情之后,似乎一切都变得按部就班,却又出奇的顺利。   阮妩每日半天在道馆内。午膳后离开,有时会去几处试验的田地看看,看着地里冒出大片的青苗。   几场雨水过后,苗都窜的老高,连旁边雇来看守的农户都说,这东西真好伺候。   船厂那边,她有时候凑过去看看船的改造情况,也顺便看看顾海的进展如何。   按照新的消息,这群能工巧匠已经改进了设计。   如今看着眼前的半成品,阮诚计划着,等到能够近海试航的时候,先去一趟海岛,把那里的废旧船体找到。   而跟在船厂里摸索学习的顾海,进步也非常的快。   从一个打杂的开始,渐渐已经掌握了很多的技能,就在阮妩找他聊天的时候,都时不时能听见旁人唤他。   “阿海,过来帮把手,这块板子有些问题,铆接不上,你量一下,重新做一块过来。”   “哎,赵大叔,我马上来。”顾海冲着那头喊着,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身旁。   “看我做什么!”阮妩白了他一眼:“干活去啊,我又没事儿。”   看着憨笑着跑开的顾海,她笑着回身离开。   她问过夫子,顾海这段是间读书真的非常努力,文章上面还不能说,可是日常的读写术数都难不住他。   钟勇也对他很是推崇,说这小子肯吃苦,读书一般都要到后半夜。   不但如此,他还早上天不亮就起来,收拾干净后,读一会书,就抱着一张饼跑着去船厂,那是一分一秒都不肯耽误。   如今都快要入冬了,好几个月都是这样。阮妩琢磨着,怕他身体吃不消,本想着过来劝劝。可看着刚才他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,还有远处干劲十足的身影,她忽然觉得,这样也很好。   比起在渔村见到的那个浑身执拗,眼神空泛,毫无精气的少年,他如今的样子,已经是再好不过。   把这里的每个时刻画给陆沅,设计着新花色和新衣裳,给依旧不知情的陆勉,安排着铺子里的各种生意,忙忙碌碌中,天气就凉快下来。   按照往年的日子计算,滨水县这边霜冻的时间大约是十一月中旬。   保险起见,在十一月初的时候,他们一行人去了几个地头查看一番,每片儿地里都挖出一两棵看看,感觉都成熟了,就决定明日开始全部收掉。   阮诚带着顾海要回船厂,阮妩则是拎着一袋子藤根,跑去了道观。自己在厨房内折腾好久,刚好赶上午间饭食。   夏日从渔村收上来的时候,哥哥就遣人将这些东西送回京内,找了多人试毒后,都说成熟后的没有问题,青皮最好不要食用。   当时,书兰的试毒结果也是这样。   今天收获的时候,阮妩挑了又大又饱满的带回来,用自己那半吊子的手艺,做了几个家常菜。   “这可真是不得了,我们家月月都开始创菜式了。”书玉进屋先吸吸鼻子:“这味道,真是那个土球做出来的?”   “玉姨,不光闻着香,看着也美,吃着也好吃。”阮妩一副王婆卖瓜的姿态,上前把书玉拉进来:“您尝尝呢,保证您再也不嫌弃。”   干元除了药材,少有根类的食物,当时自己拎着几串沾泥带土的藤根回来,玉姨看了一眼就行就开始土球土球的叫着。   已经坐在桌前的安若竹也叫着:“阿玉快尝尝,月月这次真的很成功。”   ? 第75章 [VIP]   阮妩猜测,兰姨和玉姨应该是安姨的丫鬟。她们通常都不上桌。自己这边玩疯了,也从来不待丫鬟。今日安姨发话,她们桌子上才变成四个人。   今日中午既然是尝试新菜,大家围坐在一起,自然是阮氏家常菜。   就是前世的土豆,炒的,酸辣的,炖的,炸的,阮小渣做到了两点,第一,熟了,第二,没糊。已经老能干了。   饭后,扶着自家小姐坐在一边,书兰赞叹的说:“你别说,这味道确实好,原本粉粉面面的没什么味道,变换了花样,竟然是各个美味。”   “尤其是加了辣子的那个,太下饭了。”书玉也极为推崇:“天南海北的跑了这么久,我敢保证,这东西的口味,应该大部分人都能接受。”   “重要的是,按照村民所说,这个藤根的产量大。”安若竹的脸上,都难得的露出一丝激动地红晕:“月月这次,真的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,干元都要感谢你。”   “安姨你说错喽!”阮妩歪着脖子摇头:“那是顾海干的哦。”   “那也是你在后面推动的!”安若竹知道她不想居功:“要靠着他们村村户户的传开,十几年,甚至几十年才有可能。”   安姨这句话说到了点上,阮妩倒也没有否认。这个东西任由村民之间传播也不是不行,只是在这交通运输消息全都不发达的时代,这样太慢了。   而这事情由官府带头推广,她相信,三五年的时间,就很少会有人再为饿肚子发愁。   事实上,哥哥在上报这件事的时候,她还是让顾海居首功,试种和其他安排则本来是由哥哥完成。   不是她大公无私,也不是她舍己为人,只是居功领赏这件事儿,对与她来说真的没什么用处。或者说,至少在她看来,成为众人的焦点,对她没用。   她在太学院和皇宫那一折腾,虽然都是迫不得已,可啥风头能盖住这些。如今这年代对女子三从四德要求高,只说才情,不说工作。对她来说,没声音,才是最好的声音。   只是她算计着隐姓埋名,却也不知道。她所设想的低调行事,京城那里却已经有人知道了实情。   极致考究的雅室内,几人尝着桌上奇特的美食,也在议论着这件事儿。   新的菜式摆齐,陆勉挥退了厨子和仆从:“...阮城知道自家妹子不想居功,官面上报的那个顾海,私下里跟我说过大概,老孔你掌管着消息,这事儿什么经过?”   总感觉,这东西出现的有些突兀,虽然阮城的信里说是他路过陆家村,才偶然发现,可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儿。   “太容易!太轻描淡写!该是另有隐情。”常广安也觉得不合理,这要有多少个巧合,才能路过的时候,发现那个黑不拉几的东西。   孔辰光看了眼带笑的祁允行,嘿嘿笑了两声:“说出来能吓你们一跳。”不要说别人,就他自己接到消息,都是半天没反应过来。   这事儿倒是没有特意调查,是撒在那边暗哨收集到的。按照阮城的说法,这东西出现的确实太过轻巧,倒是没想到,竟然真的是废了一番周折。   听着他整理过的前后经过,常广安第一个赞赏:“这姑娘倒像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,收获可真是不小。”都没想到,人家是去寻找外族人和海船的,这吃的,都只是附带。   “哪里有什么点石成金,沿着海边探访几个月,正常姑娘家谁能干的了?”孔辰光推崇自己的学生:“有脑子,会发现,还要肯花心思,这事儿,少一样都办不成。”   “啧啧啧~~,这是想藏得多深,前后这么多次与阿沅书信,愣是说的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。”陆勉叹为观止。   包括官方的,从东西发现时候的密函上报,到找人验毒,到如今的试菜,多少回的来来往往,都没提过阮妩一次。   “别的不要,赏银总要收些的。”感觉替她心痛,陆勉转头问身边的:“皇伯父知道了?没打算意思意思?”   这么大的事儿,肯定会把实情报上去,不过祁允行却叹笑:“她现在就想藏着,我也不能拖她后腿不是。”   有奖赏就要有名目,不管用什么名目赏下去,估计她都没什么兴趣,那不如等着,等到...   看不出这家伙隐藏的心思,旁边三个也觉得是这么个理。   “说来,这两日要收获,也不知道是什么场面。”陆勉又尝了一口,细细品味着,对这种新的粮食充满期待:“有些后悔,应该让老孔盯着这头,我也跟着车队去青州看看,顺便能算算产量。”   “别算计我,我这正跟允之商量,各地找些隐蔽的地方,明年开春全面试种呢!”孔辰光不理会想去凑热闹的人:“你放心,阮家兄妹在,产量给你算的好好的。”   祁允行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,笑笑没有说话。   而在青州的道观内,热闹的几人也没离开这个即将出土的藤根。   笑听着几人讨论着新的藤根,讨论着吃法,讨论着今后的推广,阮妩思量半天,突然问道:“安姨,这些日子可感觉好些?明日要集中收获,可想去附近的田里看看?”   如今天气已经转凉,虽然早晚都要加衣,可午间的时候太阳却很好,加上安若竹这些日子养得很是安稳,几人琢磨一下,竟然就拍板定了下来。   “这在干元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时刻,我想去看看。”她想去看看,代他去看看,如果有机会…。   除了阮妩没有说什么,书兰和书玉都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,既然她想去,两人自然去做准备。   今日因着阮妩上午去了田间,如今吃完午饭,在旁边的屋子里歇个晌,就要把上午拉下的东西补上。   起来洗漱之时,书玉拿着身衣裳进来:“月月这半年身量变化太大,这里存着的衣裳竟是都不能穿了。”   “说着,递过一叠衣物:”这是之前给小姐做的新衣,还未上身,稍有些大,你换上,我帮你收收。”   玉姨也是经常帮自己收拾衣物的,阮妩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衣裳,自己套好。   她这些日子确实长了很多,身量高了不说,原来衣服的胸口都勒的不行。对自己身材很满意的同时,她当然也做了很多新衣,可这边好久没住了,就忘了备些过来。   如今身上这套,仍然是道袍款式,反正已经是宽松的样子,书玉要做的,就是收收袖口和下襟。   很快衣物改好了,阮妩就开始下午的功课。   折腾到晚上,她又早早地冲回滨水县内,趁着哥哥还没回来,亲自动手准备了两个菜。   “我家小妹手艺竟然这么好。”阮诚惊喜的吃着碗里的菜,心里都有些感动。自家妹子从小到大就懒得进庖房,想吃什么都是动嘴皮子,想法虽然多,但这亲手做菜,还真是第一次。   “我天分了得!”阮妩得意极了,又夹了一筷子给自家哥哥:“这菜我试了好几种,陆大人的厨子肯定做得比我好,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的惯。”   头前试收的几次就运回去一些,带着菜谱一起,让陆勉回去尝试,估摸着,现在应该已经能够上桌了。   “放心好了,保证各个吃的惯!”阮诚拍着胸脯保证,随后嘱咐妹妹:“过些日子回去,争取给爹烧一桌子。”   “没问题,看我的。”刚答应下来,阮妩忽然反应过来:“啊?不对,大哥,要回去了吗?”这才十一月初,离春节还早着呢,怎么就急着回去了。   “没那么快。”阮诚摇头:“收完这一波,陆续送回去一部分,我这边儿都安排完了,估计要到腊月。”   “哥你也回去?”古代官员每次任期三年,因为交通不便,除了重大事情,远道的都不会回去。她没想到,自己哥哥才来半年,就回去了?   “这边很多事都要当面禀报,我已经上了折子,上面准我回去,年后才回来。”阮诚看了自家妹子一眼。   “那这边儿的船厂呢?”阮妩算算,来回再加上过年,要离开一个半月,这边儿的船不是说开春就要试航吗?   “这边进展顺利,提前安排一下,不会有问题。”   这个阮妩就不知道了,不过想想哥哥跟着一起回去,她就开心:“那我们可以一家三口过年了?爹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准备烟花?”   算起来,前两年哥哥都是在滨海城过年的,三口之家一起放烟花,已经好久没有过了。还有年夜饭,还有拜年,好些事情没有一起了。不过想着想着,她又低落起来:“那不是把安姨留在这里过年了,多冷清啊!”   往年的时候,虽然三十儿她会跟着爹爹在家,可初一早上,她都会跑去观里面陪着安姨等人。好些年了,如今这样,还是不够完美。   于是第二天一早,她去庙里的时候,就问几人要不要一起回京过年。   ? 第76章 [VIP]   小宝贝确实与自己度过很多个新年,可是京城啊~   “我不去,这来回折腾可受不了。”安若竹遗憾的摇头:“年后你还回来呢,认真算来,你爹爹一个人在那里更可怜,你要多陪他才好。”   安姨的身体确实不能过度劳累,爹那边也不能不看,两难之下的阮妩没有两全之策,只能暗自决定,带着亲哥早去早回。   认真完成自己上午的功课,几人早早吃了午饭,就扶着安若竹上外面的软轿。因着安姨身体的原因,阮妩特意选离道观最近的田地。   也是在靠山背风的地方,青翠的山谷间,还没到地方,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色爬满田间。田垄的边上,已经堆放很多土球,等着运送的人拉走。   看到她们的轿子过来,田地深处的男子就大步走过来。   “阿海,阿海!”阮妩伸长了胳膊,冲着来人远远地招着手。   安若竹被扶着下轿,顺着声音寻去,透过帷帽的薄纱,刚好看到田里一个黑壮的少年大步冲到跟前。   “阿海,你吃过饭了吗?”满脸是汗也不知道干了多久,阮妩想帮他找吃的。   “吃过了!”顾海满脸喜庆的点头,看着眼前一身粉紫碎花小袄的人:“附近农户送来的饭菜,做的很好吃。”   顾海是个不挑食的,啥都说好吃,如今这么说,也就是他吃的很饱。没有与他计较,带着他过去后面:“这是安姨。兰姨,玉姨”   然后转头:“安姨,这是顾海,我跟你说过的,他很能干吧!”   在小伙子拘谨的行礼之时,安若竹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,略有些稚嫩的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那双眼睛,坚定,正直。   她笑笑点头:“是个好孩子。”   温温柔柔的夫人,站在那里,就像是画上的仙女一样,如今还夸赞自己,顾海立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。   憋了半天,才呐呐的说了句:“谢谢夫人夸奖。”   “噗~~”阮妩被这个腼腆劲逗笑,看着人不好意思的看过来,她赶紧安抚:“好啦好啦,阿海,带我们去看看收上来的吧!”   说到了正事,让还在窘境的顾海慢慢的开始恢复正常。领着几人沿着地头走的时候,他说着上午的收获。   走在田间,看着地上成堆成堆的藤根,安若竹也认真听着前方的测算。   “这么说来,这些藤根的产量,要有稻米的三倍?”她心里默默的计算着,按照目前干元国的环境看,绝大部分地区都可以试种,那么…。   她这边心中激动不已的时候,前面的顾海也侧身回头解释:“三倍应是低估了,试种的时候,每片田地都安排了不同距离的种植。”   他看着田地咧嘴:“如今看来,密度还可以再高些,明年真的种好了,四倍也不是不可能。”   “四倍!”安若竹激动地连声说道:“好好好…,你们做得好,做得好。”   安姨的情绪浮动很大,不过阮妩以为她也是看多了贫苦挨饿的人,才如此难以自抑。   而前面的顾海虽然也感觉这个夫人有些奇怪,可看着阿妩都没反应,他也就没有说话。   众人一路看着各种收获的场景,就这样走走停停,穿插在一车又一车的藤根中,来到了一处粮库之中。   那里,阮诚正与滨水县的县令一起,安排着粮食的存放。看到几人走进来,阮诚与好友简单说了一句,然后走过来。   虽然并未真正见过,可是这位夫人悉心教导妹妹多年,阮家父子从来都是真心感激,毕恭毕敬的行礼:“安姨,许久没见,您身体可还好?”   “托你们的福。”安若竹扶起前方行礼的男孩:“阿诚能干,我看着就开心。”??   两人客气一番,她才说:“我只是过来看看热闹,外面还有那么多等着入库,你事情多,快去忙吧!”   “对啊!哥。”阮妩也好奇:“怎么那么多没入库,今日可才第一天。”这速度太慢了,后面几天不是越积越多。   “我也想啊!”阮诚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:“本以为按照稻米的两倍估算已经够紧张了,没想到如今测算下来,收成高了三倍不止。如今准备的粮仓不够,正打算重新调整后入库。”   “好甜蜜的烦恼!”阮妩看着他哥的表情刁侃:“那现在你们有方法了?”   “没有啊!”阮诚也是急得不行:“怕下霜后冻坏,不敢露天,如今周边村子里面有地窖的都被征用了,可还是不够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阮妩也低头琢磨,主要现在好几片田,产量实在太大,靠民间那个小地窖,确实收不了多少。   两人一筹莫展之际,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:“可是有部分要送上京。”   “是!”阮诚早猜到这夫人有些来历,也就坦白承认:“只是上京之事不外传,所以不好调遣各地协助。”   怕泄漏消息吧!安若竹很是了解的点头:“滨水县西北十几里,离大路不远有个山春谷,早年盗匪在那里挖山洞当老巢。   那洞很深,没什么水汽,冷的时候里面温度不会太低,也有些通风。你们立刻派人去烘烤四壁,然后地上铺灰碳和木材防潮,如此存上一段时日,足够你们把分批东西运走。”   “还能这样?”阮诚眼前一亮,赶紧把远处忙活的好友叫过来,重新说了一遍。   “夫人高见!纪怀古受教。”说着,他又与四周解释:“确实有这样一个山洞,因左近并无人家,已经荒废许久。我上任后也去看过,如今想想,倒是理想之地。”   既如此,那就不再耽搁,看着几个男子分头跑出去安排,阮妩扶着安姨离开:“安姨你太厉害了,那里的山洞都知道。”   “哪里就是厉害。”安若竹苦笑着摇头:“只是早年剿匪之时,我来过而已。”   看着她的表情,又是一桩怀念的事情,阮妩没敢再问下去。   似乎是第一日丰收的景象给了安若竹力量,接下来的数日,她精神都很好,每隔两天就跑去地头,看看现场的情况。   山春谷那边虽然大,但只是暂时存放,也就是简单归置,三日之后,东西就往过运送。   第五日的时候,陆勉那边调来的商队也有一部分到达,如此一来,集中装车运送上京,这样一来,仓储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。   中州的位置要比滨水县靠北些,如今那边已经下冻,阮诚检查着每辆车上的保温情况,看着没什么问题,才让车队出发。   看着粮仓外堆的山一样高的东西,阮妩替亲哥发愁:“这都能赶在上冻前拉走吧!”   “说是后面还有两个车队过来,估计能拉走一少半,这边日夜找人往山洞里送,车队拉不走,也要送到山里。”   只是眼前的大山实在太大,他拍着身边的东西发狠:“不行,搬我屋里也不能冻着。这都是明年的种子,决不能浪费。”   看着这么有拼劲的少年,安若竹翘起了嘴角。   紧赶慢赶,在第一次霜降之前,终于是将所有的藤根都存起。   而数天没怎么合眼的阮诚,也终于从田头搬回府上。   一觉睡醒已是黑天,门外的小厮听着动静赶紧进屋:“少爷,您醒了。”他上前侍候着少爷起身。   “现在什么时辰?”阮诚起身走向外间,就着盆子摸了几把脸。   “已是子时。”   小厮说着,从外面的小泥炉上小心的端下一个锅子,放在外间儿的桌上。又回身取出碗碟:“小姐在这里守到亥时,临走时交代,这些汤水热在炉上,您起来就喝。”   “哦?”阮诚呵笑这走到桌前,看着小厮盛出来的一碗,取出勺子扒拉着里面的东西:“这是小姐做的?”   “小人不知!”小厮摇头:“不过小姐今日都在这里看书,并没有离开。”   想着妹妹在这里照顾自己,阮诚心满意足的喝掉了汤水。   结果,等到第二晚他下衙回来的时候,看着殷勤的妹子又指挥着小厮端了一碗汤上来,她跟着主动摆了碗勺。   “这还换着花样了?”他瞥了一眼小丫头,旁边净了手后,才缓步走过来,看着眼前的东西,满脸的惊吓:“我家妹子这是学药膳了?”   “怎么可能?”阮妩原本双手拖着下巴看他,结果被这句话气的白了他一眼:“就我那水平,敢做都不敢给你吃。”   药理什么的,她是一窍不通。主要当年是被兰姨让背的一堆药经药典吓到了,实力劝退。她好不容易逃离应试教育,死也不要背书。这事儿当时也是闹腾好久,她哥想起来就拿出来取笑。   “那这是哪里来的?”不再逗妹妹,阮诚坐下来,取起勺子挖着里面的东西:“不会是…你自己的十全大补汤吧!”   她妹妹如今每日喝补汤,他是知道的。看着小姑娘茁壮成长,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,只是她如果想偷懒…。   “怎么可能!我是那种人吗?”阮妩喊冤,同时心里嘀咕,主要是她都是当场被盯着喝完的,想取巧,也没机会啊!   就这么转了个弯,抬眼就看到对面一副明了的表情,她一激灵。   ? 第77章 [VIP]   不对,被带偏了,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乖乖和药的。她赶紧满脸堆笑澄清:“这也是十全大补汤,只不过是兰姨单独给你准备的。”   “给我准备的?”这就出乎阮诚意料。   这些年虽然知道安姨那边一直照顾妹妹,爹和他也尽量给予他们帮助,可是送汤水给他,还是第一次。   “主要是安姨看你每日在田里熬着,肉都给熬没了,怕你身体亏空,特意嘱咐你也喝一段时间。”  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,让阮诚秒懂,捏着翘起的鼻子:“有人陪你受罪,开心是吧!”他肯定不同意停掉妹妹的汤水,既然她觉得有难同当舒服,那她开心就好。   抢收和存储虽然都有着落,但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安排。这样一直忙碌到腊月初三,阮妩收拾好行囊,才辞别了众人,跟着哥哥一起上了客船。   如今已是深冬,越往北河道越有冰冻,以防半路堵在河上,他们选择先坐半段船,后半段再坐马车。慢是肯定会慢些,但是水路不通,也是没办法。   好不容易逮到没事儿的亲哥,趁着还没走远,她抓紧问。   “哥,你有没有安排跟纪大哥说,今年多存些冰啊?”这事儿她提醒对方好多天,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成。   “说了说了。”阮诚靠在船舱的榻上,总算是松了口气:“你去年早早的把冰库全都搬空了,怀古怕了你,今年还不早早准备。”   “嘿嘿嘿~~”阮妩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。可她要运送海货回去,没冰不行啊,虽然陆勉那边后来运过一些,可那时候,整个县城的冰库,已经全都被她清干净了。最后没办法,她甚至都做很多干货和盐渍的海货。   这样,至少不用冰能存的久些。   就是不知道,这些奇怪的东西送回去,阿沅他们能不能吃得惯。   “太吃得惯了好嘛!”京城的雅室内,常广安的嗓门是最大的:“那些晾干的海菜煮在汤里,鲜的不得了。”   “海菜能有晒干的贝肉鲜?”孔辰光反驳他:“以前在宫里吃过一回,还想着是什么呢?没想到竟是贝壳里的肉,就那么一点儿,煮在粥里,我儿子喝的那叫一个欢。”   好久没有听见他们吵闹的阮妩,觉得这场景简直太亲切了,托着腮正听的热闹,旁边的陆沅拉着她。   “别理他们,如今你送来吃的太多了,他们每日都要这样争吵。”   说完这句,陆沅又上下打量着她,然后趴在她耳边:“阿妩,你变得好多,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。”   “是吗!”阮妩笑眯眯的点头:“玩儿的太开心,我爹都夸,说我终于长个子了。”   大半年的汤水养着,自家爹爹见到后就是一顿猛夸,长高了,长漂亮了,看出眼花儿一样,连着大哥都被一通表扬。   “可我觉得你也变漂亮了。”陆沅看着对面的人,还是那个鼻子,那个眼睛,可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。   “你也漂亮了啊!”阮妩伸手戳戳对面白嫩的小脸儿,本就漂亮的脸蛋儿,如今连婴儿肥也没了踪影,甜美可人的样子,就像个小仙女。   “喂喂喂~~”两人低声的议论被对面的常广安打断:“哪有你们两个这样的,当着我们这么多人面互夸。”   “知道你们都是漂亮的姑娘。”他眼珠子转了转:“京城大龄男子太多,以后出去要记得戴帽子啊!”   “嗤~~”陆勉打击他:“你这个大龄男子,家里安排好了吗?”   看着对面可疑的脸红,阮妩意识到这是有情况了。   果然,陆沅趴到她耳边说,常广安的家里正在给他相看姑娘,据说已经有好几个目标了。   常广安虽然看着粗狂,可实际也就二十岁。如今男子讲究建功立业,但这岁数也不算小了,家里着急,倒也是正常。   不过这么看看,屋里这几个,除了她和陆沅刚满十四,其他的两个,也都是二十了,这都不着急吗?   看着陆勉与常广安互怼的语气,这个显然是不想结的。再祁允行...,她刚转头,那边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睛也看了过来。   什么情况?这不是在看戏吗?这么准就抓到自己偷看?眨巴眨巴眼,阮妩笑着移开视线。   小姑娘的动作让对面人的笑意更深,托着下巴,漫不经心的看好友的吵架,至于他心里想着什么,只有正巧看到的孔辰光嗤笑一声。   忙忙碌碌的一年过去,回想起来,简直是丰富多彩,跌宕起伏,酸甜苦辣都尝遍了,不可思议的结实一堆朋友,眼前人影晃动,热闹喧天,竟然都感觉有些不真实。   虽然有些寒凉,阮妩还是推开露台的门站到外面。   街道还是那个街道,京城的冬日,满目的颜色全都已经褪去,高低错落的屋檐上瓦砾上,还有积雪和冰锥。人们或是厚棉袄,或是皮裘,各个捂得严实。   “第一次看京城的冬雪?越州应该没有这么厚。”   侧身看去,祁允行已经立到旁边,阮妩点头:“嗯,越州下雪也存不了这么厚,而且...”   她指着房檐下:“那么多那么长的冰锥,也没有。”   小姑娘站在寒风里,乌溜溜的大眼新奇的打量这一切,细嫩白皙的小脸已经吹的隐隐发红,祁允行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头。   “钦天监说这几日还有场大雪,银装素裹的时候,你再出来看吧!现在,小姑娘,你再站下去,又该喝药了。”   调侃的声音让阮妩收回视线,身旁的人漆黑的眼眸里泛开淡淡的笑意。她想起自己捏着鼻子灌药的事情,不好意思的笑笑,跟着进了屋子。   这次回到京中,阮妩终于感受到无事一身轻的放松。没有任何事情要做,似乎一夜之间,她就回到懒觉睡到死的完美生活。   日程大调整,每天磨磨蹭蹭的慢生活,开始处理事情,一般都是下午。   闺女就该这么养着,阮青岩看着睡得愈发水灵的姑娘,恨不得让她连府里和铺子都不要管,天天躺着就行。   面对这么个没原则的亲爹,阮城扶额:“爹啊,你可让月月动动吧,体质又不好,还天天不动弹,赶明儿生病,又急死一家人。”   也对,闺女的身体重要,阮青岩严肃的想了半天。   “月月没事练练剑。或者,闺女你要不要骑马?爹带你去城郊马场玩玩?”   大冷天的,谁去骑马啊!阮城被亲爹搞得没脾气。阮妩偷笑。   “爹你别担心啊,我明天约忆秋她们吃饭,顺便逛逛街,也算动弹动弹。”   哄好了亲爹,趁着休沐,阮妩又把莫忆秋她们叫出来吃午饭。   一个上午,木香已经进来请起几次,才叹气的看着自家小姐慢悠悠的起床,慢悠悠的梳洗准备。老爷大爷是完全不管用了,好在安夫人离得远,不然就小姐这作息,她们几个都要跟着回炉学习。   好不容易伺候人喝了碗羹汤,眼瞅着时间也到了,木奈抱着两件斗篷进来:“小姐,天有些阴沉,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,你今日披件厚些的斗篷吧!”   推开窗子向外看了看,果然阴沉的很。   “钦天监这么厉害,竟然真的要下雪啦!”回来喜迎第一场雪,阮妩欢乐的选了一件雪白的兔毛斗篷,就带着丫鬟出门。   爹爹如今底气足了,已经不让她继续易容。当然,她这容貌在外面跑,帷帽还是要带上的。   到了店铺,带着木香上楼到哥哥帮忙预定好的雅间,里面的人已经到了。又是几个月没见面,几人先是惊叹了阮妩的变化,然后才互相说着有趣的事,不知不觉都吃了很多。   学院里的学习气氛很好,同窗们对新的祭酒都是赞誉有加。   “夫子学问超好,人还温柔。”   “品貌俱佳!”   “态度和善,学习安排的也合理。”   “是啊,阿妩,你真该重新回来,看看我们的新学院”   才学好,人品好,学院新的院规制定的好,夫子和课程安排得好,加上人长得好,脾气也好,真是哪哪都好。   听着一群人可劲儿的夸孔辰光,阮妩感觉自己的肚子要抽筋儿了。踩着凳子的吵架狂人,好想看看他的学生表情开裂的样子。   终于理解祁允行当时的一句话,这家伙在外面可真是能装啊!   吃吃喝喝,几个小伙伴在雅室内玩了一个多时辰。结束后,其他的伙伴各自有事,都早早地离开,就只有她和莫忆秋两人戴好帽子,相互挽着出去逛街。  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想买的,只是看看京城节礼都有什么特殊的。   父兄的衣裳自然都是她亲手设计,独一无二的,保证谁也没有。   一家小小的铺子内,她正一罐罐的问着眼前的香膏,旁边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陪在身旁,为她一一介绍。   指腹点了些,轻轻在手上晕开,一股清新的荷香散开,既不刺鼻,也不会寡淡。示意自己要这一瓶,她赞扬着:“掌柜这手艺真是不错,味道都很是纯正。”   掌柜麻利翻找出一瓶新的香膏,同时笑着回答:“就是靠些小手艺糊口,您喜欢就好。”   “有手艺就是好事儿。”阮妩示意木香接过东西:“靠着自己过活,日子不会过得太差。”   倒没想到在小姑娘嘴里听出赞赏,掌柜的很是同意的点头:“可不是,好的坏的,过得都还舒心。”   “那…”   阮妩这边刚张嘴,就看到对面眉头一皱。   紧接着,身后嚣张的语调响起:“谁敢让梅娘不舒心啊,说出来,我定当给你出气。”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感谢在2021-11-09 16:39:20~2021-11-22 16:15: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46030293 15瓶;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78章 [VIP]   这店面本就不大,里面售卖的又都是女用之物,很少有男子进来,而且听着高高低低调笑的语调,阮妩也大概猜到原委。   放下帽檐上的白纱,另一边的莫忆秋也走了过来。拍拍她的手,示意她躲在后面,看着越过自己迎向前去的梅娘,阮妩也跟着转身。   结果这一看,她倒是一愣。   是二皇子祁弘轩那个蛮货。他的身后跟着的两个人,其中一个明显是宫里的太监,另一个,估计是护卫之流。   这人自从进门,一对桃花眼就直盯着梅娘。不断上下打量的眼神,让他的小心思昭然若揭。   梅娘走到他前方两步远就停了下来,随后屈身行礼:“这位公子,有礼了。”   “别这位公子,这位公子。”祁弘轩刷的打开扇子,摆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:“哥哥我都说过好几次,我姓祁,你叫我祁大哥,或者祁哥哥都行。”   这油腔滑调,让白纱后的阮妩瞠目结舌。   自己见到他的次数不多,从来不知道,堂堂的皇子啊,怎么跟个小流氓似的,还有大庭广众调戏民女的嗜好。   掌柜明显是妇人打扮,规规矩矩的行礼就是想与他划清界限,这人上来就搔首弄姿,还祁哥哥,这…还真是够不要脸的。   不理会他的言语轻薄,梅香冷静的直起身来,低头道歉:“让公子见笑了,我记性不好,娘家和婆家,都未听说过您这个亲戚。”   怼得好,白纱下的阮妩嘴角翘起。   这个梅香,看着就是个爽利的人,说起话来也是不含糊。少跟我套近乎,我不认识你。   不过阮妩心中也有些担心,这位毕竟是皇子,眼瞅着还带了哼哈二将,梅香一个小妇人,说不得可能要吃亏。她脑中飞速转着。   门口的位置,祁弘轩摇摇扇子,轻佻的说着:“想认识还不容易,我立刻去你娘家婆家,保证他们都能认识我。”   阮妩一惊,就听到扑通~~,梅香就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。   “公子大人大量,小妇不知何事得罪公子,您要置我于死地?”   跑到已婚妇女的家里说自己是她哥哥,什么哥哥?哪里来的哥哥?都不用想,这种事情一出,轻的是被休出门,重的,可能连命都没有了。   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能害死人,祁弘轩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色,松了松脖子,迈着四方步,晃晃悠悠的绕着地上的梅娘逛了几圈。  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儿下方,呵呵笑了两声,躬下身去。   “梅娘这是何必,自己年纪貌美,还非要守望门寡,可是没有遇到合心意的?”他眯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对面:“你看看,哥哥我可还满意?”   “你~~”梅娘豁然睁大眼睛,直起身愣愣的盯着对方,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你竟然调查我。”   “这点儿小事,哪用得着调查,自由人告诉我。”祁弘轩显摆完,伸出一只手,想要扶起对方:“哥哥不在意你是寡妇,跟我走吧,穿金戴银,要什么有什么,何必守着这么个小铺子,形单影孤的多可怜!”   一个皇子,拿捏小寡妇是再容易不过。阮妩知道今天不能善了,只好背后打手势,让木香带着人去后堂。   细细瑟瑟间,胆小的姑娘们全都向后面挤去。外面的几个男子没有拦着,也没有理会。   厅堂内迅速清空。阮妩站在原地没有离开,眼瞅着祁弘轩将要碰到梅香手臂的时候,跪在地上的人突然站起后退,同时顺势抄起旁边桌上的裁刀。   轻薄的刀片架在自己脖子上,梅香的声音异常冷静:“多谢公子抬爱,只梅香即是寡妇,就应该守着寡妇的本分,公子所说,恕我不能遵从。”   没想到女子如此烈性,逃开不算,竟然还有胆以死威胁,祁弘轩原本躬着的身体顿了几秒,随即脸色阴沉下来。   阴冷的笑声蔓延开来,像是有冰冷黏腻的毒蛇缠上身体,阮妩看着梅香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,也跟着皱起眉头。   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恐怖,祁弘轩缓缓地直身而起,轻佻的面容换上一片冰冷,阴郁的声调从他口中冒出:“蒋卓,捉回去,不用管死活。”   阮妩后知后觉的发现,自己小看这个这个祁弘轩了。大庭广众之下,竟然敢逼死人,这绝不是纨绔能解释过去的。   门口的带刀侍卫已经领命,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上前来。看着一切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,梅香深吸口气,闭上眼睛,手中用力压下的同时,却感觉手腕被攥住。   “哎~~”白纱下的人轻叹一声:“表姐这是何苦呢?既然不能归家,为何还要将我们拒之门外?”   梅香的手被死死的按住不能存进,她有些惶恐,又带着些死寂。   而门口的方向,祁弘轩也因为这一意外的出现,而挑眉叫停自己的护卫。他自然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,白纱遮面,紫色衣裙外罩着白色兔毛披风,身量来看,应该不会很大。   这铺子并不是多好的地段,里面也是些普通的东西,再加上这身衣着,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担忧。冷哼一声,他倒是先看看,这人能耍出什么花样。   店内一片安静之下,只有白纱女声回荡:“女子孤身在外不易,你看看你,被欺辱,连官都不敢报。”   女子先是用力将刀按下,随即顿悟一般:“我懂,你是不是怕我父亲知道今日之事,强行将你接走?你在我家会受气?”   梅香还有些呆滞,直愣愣的看着白纱,没有任何反应。   见到如此,白纱下又叹了口气:“其实,我父亲只是在御史的位置上待太久,有些嫉恶如仇,他不是嫌弃你这个侄女,而是恨你父家害了他的妹妹。”   也不待对方有反应,白纱又转向门的方向:“这位公子,所为强扭的瓜不甜,您看着也是富贵之人,何必为难我表姐一个苦命人呢?”   早在听到御史的时候,祁弘轩心中就不太把稳,明眼人都能看出对方给了台阶,他眼神闪烁,没有作声。   御史台那里,都是些老顽固,揪着一件事儿就没完没交。平日他小打小闹的还被父皇训斥,如果今儿个的事情捅出去,他必定不能得好。   再打眼看向对面的梅娘,也就中上姿色,他其实就是闲的无事,找些玩闹,如今既然纠葛多,他停顿了一会儿,随后冷哼一声,转身出了门去。   手里不自觉的握紧,等到那边出门,阮妩心中默数十下赶紧说吩咐:“梅娘,立刻收拾东西离开。”她说的话不详不实,只是用御史蒙住祁弘轩,那家伙也不傻,保不齐就返回来。   梅娘也大概猜到她的意思,用力点着头,让里面的人都离开,自己也赶紧锁上铺子出去。只是才没走上几步,后面阴冷的声音传来:“怎么着,把我哄骗走了,这就要跑?”   糟糕,阮妩心中咯噔一下。她们已经够快了,没想到祁弘轩反应更快,迅速张嘴跟木香说了几个字,然后跟着梅娘回身。   冷眼旁观着丫鬟跑了,祁弘轩也并没制止,只是盯着对面的两人,声音不阴不阳的:“既然是御史家的亲戚,说出来让我听听,是哪个御史家?”   梅娘的袖子动了动,阮妩知道她藏了把刀,赶紧立刻按住,自己上前一步,弯腰行礼:“劳烦公子挂念,家父卫正明,我乃家中幺女。”   “卫正明!”这名字让祁弘轩又皱起眉头,副都御史,虽然不是督察院头把交椅,可却是最难啃的骨头,盯上一个人就没完没了。   很多人都对他头痛,偏偏皇帝陛下认为他很耿直。结果,这耿直的人就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,已经很多年了。   祁弘轩听着小太监趴在耳边嘀咕,也知道卫正明确实有个小女儿在上太学院,看这样子,应该也就这么大。   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,祁弘轩心里暗骂着晦气,想着找回些面子,张嘴道:“卫小姐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   “让公子见笑,今日刚巧太学院休沐,因家父有些担心,我特意过来看看表姐近况。”   果然是在太学院的,再次试探的结果让祁弘轩发堵,随意点点头,就眼珠一转:“话说,我应该还见过小姐,你这样遮遮掩掩的,似乎没有必要吧!”   这混蛋,怎么这么多事儿!白纱下的阮妩咬牙:“怕是公子记错了,我并无印象。”   “或者!”她顿了顿:“公子告知姓名,等我回去问问家父,也许能想起些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祁弘轩没有说话,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梅香看着对峙的两人,也微低着眼眉,静静的不去打扰。   寂静在冰冷的寒冬中蔓延开来,如此一来,似乎就变成三男两女的拉锯战。   这条巷子本就有些偏僻,阮妩等了半天,除了巷口处聚了数人远远地围观,却是没看到什么像样的人经过。   祁弘轩长得人模狗样,一身狐裘又骚包至极,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样子,扒眼的人没有谁敢上前打扰。   眼瞅着他又开始松散脖子,阮妩心中升起些许焦急。   ? 第79章 [VIP]   陡然间从手上传来的刺凉让她情形,眼睛扫过,才注意到阴沉的天空终于飘下细细的雪,初时还并不很大,但飘飘洒洒间,身边的梅香墨发很快染白。   这样不行,这年代风寒真的会死人,阮妩咬了咬嘴唇就要开口,身后清冷的声音响起。   “二殿下怎么在这里,陛下宣你,侍卫们没找到吗?”   “表弟?”听到声音的祁弘轩抬起头,看到对面巷口走来的祁允行和他身后的大个子,撤掉阴沉的表情,转眼换成没心没肺的笑容:“你这是,从宫里出来?”   “出来有一会儿了,去了趟大理寺,正准备办些事,见这里被堵上了,就过来看看。”说着,他打量起对峙的两队人马。   看到对方猜测的神情,祁弘轩解释:“正巧碰到卫正明大人的女儿,说了几句话。”   他很是和气的对着白纱女子:“之前也认识,熟人见面,怎好不打招呼,你说是吧,卫小姐?”   白纱下面只是静了片刻,缓慢的声音传来:“您说的是,谢二殿下赏识。”   “哈~,行了。”祁弘轩弯着眉眼点点头:“既然父皇找我,那我就先回宫了。”   直到看着人真的走远,祁允行和常广安回身过来,阮妩吐了口气,才转身看向身边:“梅掌柜,京里你不要呆了,收拾收拾离开吧!”   她的身旁,已经浑身僵硬的梅娘移动着脑袋,呆滞的点点头:“我…我知道了!”随即有些惶恐。   这个样子,让阮妩试探的问:“掌柜的,可是没有去处?”   刚刚一直听着这个声音保护自己,如今她出声安抚,让梅娘似乎清醒了些,用力的拍拍脸,让自己回过神来:“先谢谢姑娘救命之恩。”   不待说完,扑通有跪在地上,就要磕头。   地上已经有了积雪,吓了一跳的阮妩反应过来,赶紧伸手去拉:“哎哎~~你别磕头啊!快起来,地上很冷的。”   硬把人拽起来后,她不放心的问:“那你现在,打算怎么办?”   “我离开京城。”已经理清思绪的梅香咬着牙说:“我就不信,他还能只手遮天,我有手有脚,无非是换个地方活。”   倒是个有骨气的,阮妩满意的点头:“要不~~你去青州吧!”   可想了想,又否定了:“不行,太远了,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。”   这个年代虽然有车马行,可梅娘一个孤身女子,长得又出挑,跟一群陌生人走长途,绝对不可行。   “让她跟着陆勉车队过去,不会有事的。”祁允行大概也猜到缘由:“车队这两天有去青州的,她先去商行躲着,祁弘轩找不到。”   “这样好!”阮妩满意的拍手,还扭头感谢的笑笑,随即想到自己带着帷帽,她伸手撩起白纱,看向身旁:“又得两位大人相救,阮妩感激不尽。”   眉眼弯弯,娇俏丽人。只是不知道在雪里站了多久,皮肤和她身上的大衣一般,都成了冷白色,祁允行眼中滑过一丝情绪:“不用这般客气,先找个地方,清清身上的积雪。”   阮妩也注意到,这两个人也已经染白了肩头。也不用去别的地方,几人直接进了小铺子,在后间的室内休息。   梅娘抬了火盆进来,又翻出几条崭新的布巾过来,三人各自清理一番。   屋子里还是冰冷,阮妩没有除掉披风,只是端起刚送进来的热茶,给三人倒茶水,同时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。   “所以,那个卫姑娘,是你的同窗。”看着冻得发白的小手,祁允行随口说着。   “是啊!与忆秋关系很好。”阮妩放下水壶,随即有些懊恼:“当时就想到这么一个,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惹麻烦。”   “放心,祁弘轩不敢动卫正明。”祁允行安慰她。   倒是常广宁一脸的恶心:“说起来,这家伙够不是东西的,什么事儿都敢干。”   “可不是。”阮妩深以为然:“都没想到,他真敢把人往死了逼,当时梅娘的刀片都进脖子了,我也不敢再拖。”   她当时并未贸然出手,可没想到祁弘轩肆意妄为到如此地步,光天化日,众目睽睽的,他就逼着人自.杀,这家伙可真够变态的。   祁允行目光闪烁间,只交代她:“以后避开他些,躲不开就拖着,让人去亲王府,那里有人能找到我。”   “嗯,谢谢大人~”阮妩可不敢跟他硬碰,心里打定注意躲着,转而问:“今天是木香找到你们的吗?”她当时是让木香去找爹,可应该没有那么快,应该是半路碰见这两个人,才直接返回来的。   “本来是要出城的,半路看见你的丫鬟慌里慌张的跑,允之让人截住她,才知道你这里出事儿了。”常广宁上下的打量她,随即啧啧两声:“几个月不见,感觉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又高了,祁弘轩可不傻,就这么被你蒙住了。”   “忽悠人?”阮妩流汗:“常大人,你确定这是在夸我吗?”   “啊?哈…哈哈…”常广宁干笑了几声:“别在意,别在意,我又不是读书人,不讲究那么多。”   不是读书人,那你到底是怎么考中进士的,阮妩忽然有些同情他书香世家的长辈们。   都是熟人,也知道对方在跟她玩笑,只是逗了两句,她就想到:“呀,对了,你们是要出城吗?我耽误你们了,要不要现在出发?”   刚才救自己的时候,祁允行是这么说的,怪她大意,还把人拉来这里喝茶。   常广宁摆手:“可拉倒吧!万一祁弘轩杀个回马枪,你还保证能忽悠住他第三回 。”   “那你们…”   “都安排过了。”祁允行没打算让她操心这些:“你不用担心,等下送你们去商行。”   “哦~”   闯祸小能手阮大小姐已经不好意思再张口说谢谢了。   外间,梅娘倒也是个有魄力的,只收拾了紧要的东西,其他的都送给了房东,退了房租后,就跟着他们离开。   也不知道谁安排的,才出了店门,外面就有马车等着。下着雪呢,都没有耽搁,各自上了马车后,就想着商行的方向出发。   把梅娘安置好,天色都有些晚了,阮妩推拒不过,只得又上了马车,在两人的护送下回家。   下车之时,看到只剩下一个人,她问了一句:“常大人呢?”   “有事先走了。”祁允行看着脸色已经恢复的人:“之前那个响箭,可还在?”   “啊~~那个~~,收在箱子里呢,忘记还给大人了。”   说着正要转身去让木香取来,却被制止。   “有急事发出来,会有人看到。”   说着,他又抬手拎出一个长条形的玉坠,拉过小姑娘的手腕,把它放在对方的手心上。   血玉的颜色衬着小手更加莹白秀美,他漆黑的眸子染上暖意:“带在身上,去亲王府的时候给他们看,他们会知道紧急,能够找到我。”   是说亲王府的人能够快速找到他,赶紧去救她吧,阮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…这太贵重了。”   这拇指大小的坠子通体血玉雕成,上面还有看不懂的符号,看着就是来历不凡,她觉得收的不太合适。   “这东西还有个用处。”祁允行像是没看到她的拒绝,拿起玉坠,指着两端:“这是个响哨,吹这头,会有声音传出很远,你入宫时带着,吹起会有禁卫相助。”   连自己入宫的麻烦都想到了。自己到底多能惹祸,才让最冷静的祁允行都这么交代,阮妩流汗保证:“我…我尽量不惹麻烦。”   “不是让你不惹麻烦。”祁允行没想她受委屈,微微弯下腰,看着她清澈的双眸:“没什么好怕的,有我呢。”   黑眸之中波光闪动,让他的影子都晃了晃,他抬手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:“你要做的,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。”   “…有我呢!…保证安全!”阮妩木木的进了府内,木木的发现爹和大哥没回来,木木的吃了晚饭,木木的洗漱睡觉。   直到闭上眼睛,她的脑海里还是那双深沉而又满含笑意的眼。那里太深,她努力看了许久,可是发现,她似乎只能看到…自己的影子。   感觉自己像是中了法术,她腾的睁开双眼,瞪着眼前的兰花帐子。呆愣了一会儿,又猛地抬起双手,用力的搓搓自家的脸。终于清醒了些,她下床灌了一肚子水,终于用这些凉水,把脑子里的画面完全清除。   “呼~~~”的松了口气,才坐回到床边,再次入睡的时候,她只提醒自己一句话:“这个妖孽,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些。”   昨晚折腾大半个晚上,第二日理所当然的蒙头大睡,混混噩噩快到中午,她才晃晃悠悠的起床。   懒懒的靠在床头上,她还在自我反省。新时代的独立女性,虽然是莫得谈过恋爱的老处女,可被男人的一个笑容迷得五迷三道,简直不要太丢人。她试着回想前世的记忆,找些顶级的脸来清清脑子。   这样折腾了一圈,感觉果然好多了,施施然的离开房间,她带着无限的感慨说着:“美色误人,古人诚不欺我。”   也怪不得学院里的女生被他迷的神魂颠倒,长成这样,真的是考验人的定力啊!   包括我自己!她默默地加上了一句。   ? 第80章 [VIP]   吃过午饭,正经的开始年底清账,数字塞得满脑子后,什么旖旎风光全都洗刷干净。再次变成正常人后,她才想起在晚饭时间,把昨日的事情与父兄交代。   家里人倒是没有说她多管闲事,只是亲爹跟她普及了祁弘轩的情况。   众所周知,那是贵妃蒋氏的掌中宝。要什么给什么,想什么送什么,千宠万宠的长大,就只干过一件事儿-玩。   “什么职务也没有?”阮妩很是意外。   不能够啊,之前调查过大皇子,那家伙还是很忙的,做好做坏不说,职务也是一大堆。怎么到了老二,就什么也不干了?再是宠着,也不能养成废人吧!   “就是这么个打算。”阮青岩撇嘴:“有些前车之鉴,所以自打老二出生,蒋家就看的极严,怎么玩儿都可以,就是不能与外人掺和。”   这真的是亲儿子?阮妩觉得不能理解。可转念一想,若是祁弘轩真的有了本事,将来若是上位,还有蒋家什么事儿?   那么如今,握有凉州兵权的蒋家是什么心思,就一目了然了。   自家闺女对这些人事不上心,可如今既然接触了,阮青岩自然要让她心里有数。   凉州蒋家,是被蒋南雄带到巅峰。当然了,他一步步走上了,他的亲闺女蒋贵妃自然也是功不可没。   宠妃这个名头,让蒋家在凉州得了不少的实惠。也是这枭雄教女有方,竟然就把女儿教的格外照顾娘家。   蒋贵妃这种照顾,与周太后还不太一样。后宫之中的周家姑侄,与家族的关系是相互依存,相互支撑,但是总体来说,太后的根本原则,还是自己的利益为先。   “她宁可压实皇后和国公爷一脉,也要让自己亲侄孙女进宫,是不是为了以后更贴心,自己过得更舒服?”   “没错,据说那个周雨烟会哄人,隔三差五进去拜见,她自然是想昭哥贴心的。另外,也是这些年被拖后腿的皇后气的不清,想找个脑子好使的。”   总体来说,后宫的太后希望,一切掌控在她的喜好之内,这是周家的大方向。   而蒋家这位贵妃就有意思了,她是全心全意为娘家着想,即使有亲儿子可能争取皇位,她的大方向也想让儿子只拿蒋氏当自己人。想要扶持蒋家的地位到无人能及。   为了这个目标,这些年她配合父亲,牢牢掌控儿子,摒弃任何外人对他的接触和教导。说实话,蒋家毕竟是武将世家,真才实学的大儒并不多,哪有几个能教出真学问。   本来贵妃想着,学文不行,那就学武。可蒋南雄私心更重,并不敢让祁弘轩本领了得,加上祁弘轩自己也会耍赖躲懒,多年下来,竟然是文不成武不就。   这样的人能做什么?皇上给他安排了好几次差事,次次办砸,群臣反对之下,也只能让他闲着。   儿子眼看着要废了,蒋贵妃似乎终于有些醒悟,可悔之晚矣,十几岁的大小伙子,哪是她说管就管的,如今每日安抚着,争权夺利的事情,已经是不指望他了。   多么奇葩的成长经历,防来防去,结果坑了自己的儿子。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,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!阮妩还记得晚宴上应对得当的贵妃,怎么都想不出,这种蠢事是她能干出来的。   好在这些破烂事儿跟自己也没关系,她只是听过热闹,就转眼忙碌其他。   如今离新年已经没有几天,各家各户都在准备年货,她们家两个男人还在忙碌,这些自然她来张罗。跟着安姨过了很多次春节,又有管家帮忙,她掰着手指头算计着,准备年货和节礼。   忙忙碌碌到除夕这一天,爹和大哥才休沐。   干元朝廷的规定,腊月三十封笔,直到正月初七开朝,整个春节假期,一共七天,算起来,也真的是很勤勉。   再也不用朝九晚五,是阮妩这辈子最满意的一件事儿。   不过今天,她并没有睡懒觉,早早的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,换了一套淡绿色的衣裙,披上个斗篷就出了门去。   昨晚夜里又是一场大雪,如今漫天满地的的雪白,也算是瑞雪兆丰年吧!院子里幽径古宅的景象,让阮妩满足的大叫一声,风风火火的跑去阮诚院子。   催促着他换上新衣后,又拉着人去找爹爹。   “你别跑,爹这个点儿,肯定在打拳。”阮诚看着小丫头跑的额头都在冒汗,赶紧拉住她,取出帕子给她擦汗:“等下汗出多了,染上风寒,你又要喝药汤了。”   “哥说的是我几岁的事情。”阮妩看着脸上晃动的白帕:“我如今多健康,回头跟你对打,绝对能撑过十个回合。”阮妩对自己莫名的有信心。   “你可拉倒吧!”阮诚打击她:“回头捂着胳膊让爹给看到,还不是我挨揍。”   自己妹妹自己知道,小时候体弱爱生病,家里人都捧在手上护着,大了以后练些拳脚,就凭着那三脚猫的功夫,都敢肖想武林第一。   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热情,有段时间不干别的,见天儿的围着爹要武功秘法,可是把一家子折腾的不轻。飞天遁地的法子没找到,勉为其难的练起武功。   可这丫头毕竟天生体弱,练了这么多年,也是进展不大。好歹练了这么多年,比起世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自然好的多,可要真碰上练家子,那就是送菜的。   阮诚自己练的就是家传的功法,气力本就大,每次陪她打,都要加倍小心,生怕把她磕着碰着,回来哪里青了紫了,看着都能心疼好久。   兄妹两个吵吵闹闹的进了正院,果然,院子里面,自家爹爹的一路拳法,正打的虎虎生风。   阮妩卖力抖着精神拍手叫好,看着爹爹结束,热情的凑上前去端茶递水递布巾。帮着把新衣服给爹套好,随后就指挥着丫鬟婆子上早点。   “说吧,又想干啥?”阮青岩看着殷勤的闺女手脚忙碌的放上粥点,手指敲着桌子问。   “大过年的,我就不能孝顺您一下?”阮妩不乐意,噘着嘴递了粥碗给自家哥哥,才一屁.股坐下。   “乐意,乐意!”阮青岩欣慰的点头:“成,我闺女最孝顺,那咱们吃饭吧!”说完,自己先动了筷子。   自家爹这么不配合,阮妩先是撅了噘嘴,才换了一副脸孔,可怜兮兮的凑过去:“爹啊,我这晚上告病的事儿,您到底安排好了没有啊?”   除夕夜,作为三品将军,按理来说,阮青岩是要携家眷出席宫里晚宴的。   可阮妩有自知之明,上次自己是怎么作践皇后那一伙人的?如今还敢进宫,那就等着她们作践自己吧!   她经过祁允行提醒,早就嘱咐自家爹爹,跟皇上关系那么好,能不能走后门,给她告个病什么的。这事儿不合规矩,好几天过去了,她也没等到下文,事关自己要不要受虐,她才一早就窜过来等消息。   主位上,阮青岩一边慢悠悠的吃着点心,一边看着自家闺女作妖。不进宫这事儿,他是非常赞同的,后宫那里的两座大山,哪个是好相与的。   他原本还担心自家闺女爱热闹,想去玩儿,可没想到自家闺女过来主动拒绝,倒是让他省心不少。   放下手里的筷子,拿起温热的湿布擦嘴:“放心吧,我还不知道你,这大冬天的,再跳个湖什么的,捞上来还不成了冰坨子。”   随手拍拍旁边的小脑袋:“在家等着我们回来,晚些时候带你放烟花。”   “耶~~就知道爹爹最厉害!”   ……   除夕当日,自然是要贴春联,挂红灯。父子两个从祠堂出来后,春联还是爹爹写,阮诚带着妹妹屋里屋外的忙活。   直到下午时分,家里的年夜饭早早地就上桌了。只是这边吃的热闹,守在外面小厮却突然跑了进来:“老爷,门房过来通报,外面来了内侍大人,说是有太后口谕。”   桌上三人面面相觑,阮青岩先站了起来:“开正门,摆香案,我即刻去相迎。”   ……   “……哀家知你今日参加宫宴,特赐下双绣锦缎罗裙一套,狐裘斗篷一件,海棠垂丝翡翠步摇一只,感念当日救人之意......”   太监转述完说完,笑眯眯的让身后的人上前,随后对地上跪着的人说道:“阮小姐,领赏谢恩吧!”   “民女叩谢太后娘娘,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跪在地上的阮妩磕头后,垂眼直起上身,手举高过头顶,接过对面递来的托盘。   裙衫,斗篷,还有一个楠木盒子,堆在一起又厚又沉。   旁边的父子两人也跟着叩首谢恩后,阮诚扶着妹妹站起来,阮青岩则是上前与领头的太监聊了起来。   兄妹两个立在一旁,静静的等着爹将人送走,阮妩才一脸愤恨的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后面的两个丫鬟。   指挥着丫鬟将这些破玩应儿拿走,她则跟着父兄进了书房。   ? 第81章 [VIP]   书房之内,阮妩噘嘴。   “爹,太后是不是知道您给我告假,才想出这么一招。”   太损了,什么也不说,就说送与你参加宫宴的,她还能跟太监说,我告假了?大活人跪在这儿呢,能有什么病?骗人那简直是分分钟露馅儿的事情。估摸着她要是敢说生病,这群人就敢去找太医。   看着妹妹抑郁的样子,沉思的阮诚摇头:“我觉得,告假这事儿,太后应该是不知道。”   “不知道她还来这出?”阮妩看向哥哥:“我上次好歹也是救了她侄孙女,皇后都没跳出来,她跟着凑什么热闹?”   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你整了周家多少人,她不可能记你的好。”阮青岩教训闺女:“更何况你后来是跑了,周雨烟醒来后怎么说的,我们谁知道。”   “怎么说的?”阮妩有些心虚,人家在水里浮浮沉沉演的好好地,她这边背后偷袭给搞晕,也不知道绿茶婊怎么告状,是不是太后那边猜疑什么。   这事儿他们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,不过今日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,没安好心。几个人在书房里面关了好久,直到时辰快到了,才各自回去换衣服。   一番收拾后,三人上了马车。   车上,阮诚扶额打量着自己的妹妹:“不是,你把自己搞成这样,是打算力战群雄吗?”   “这么艳的裙子,那么大个步摇,我要不化妆,不梳个高发髻,搞得好像偷来的。”阮妩扯扯自己的裙子,看着那上面精美的花朵,感觉糟心极了。   太后送来的衣裙,她回去一看,都不知道说什么好。大冬天的,整体来说衣裙还算厚实,倒是没打算冻死她。   月白色对襟儒衫宽袖上衣,下身则是配了水红色百褶长裙。不但如此,这裙子上,还绣了成片的盘枝白玉兰。加上那条洁白无瑕的狐皮大衣,这是顶级奢华了!   她不信太后能这么照顾自己,那么这一套,就肯定是有意为之。   “她什么目的?我是不知道?”阮妩昂着头,头顶上硕大的步摇晃了晃:“可这么妖艳的衣服,她肯定要骂我的脸,既然如此,我先美的她们没脸见人再说。”   “有志气!”阮青岩拍大腿给自己闺女叫好:“我闺女美成这样,那群丑八怪怎么好意思抬头。”   “别管光顾着比美。”阮诚也发愁自己妹妹又要去受罪,可现在也不知道敌人的目标,只能提醒她:“警醒些。”   “哥你放心。”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她是能想的都想了,目标就是不死不残。   话是这么说,可是如今一家三口,是没有一个放心的。   今日原本计划不过来的,她早早地就告诉了陆沅,所以如今,宫门口的位置并无人等待。   不理会周围惊艳的目光,三人下车后,阮青岩大步走在闺女前面,阮诚走在她的左手边,如此一来,窥视的目光就少了大半。   如今宫内没有祁允行带路,到了男女分开的岔路口上,阮青岩父子自然是被拦住。   “爹你们先去吧,有宫女呢。”冲两人使了使颜色,阮妩大步跟着走到另一条青石路上。看着她斗志昂扬的离开,阮家父子也是深吸口气,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。   皇宫之内,积雪已经清理干净,如今走在地上,倒也不觉得湿滑。前方领路的小宫女闷头走着,穿过一个圆型的月亮门,阮妩看着周围唯一有些绿色的松树,就缓缓地减慢了自己的脚步。   “姑娘可是累了?”发现她越来越慢,宫女不得不停下来,躬身询问。   “突然想起,手炉忘记在车里了。”阮妩懊恼的伸出两只手,放在嘴边哈气:“好冷。”   像是很不想受委屈的样子,她不好意思的说:“劳烦姐姐等我下,我去宫门那边取一下,我的侍女应该还在那里。”   引路的宫女本以为她是要指使自己去拿,倒是没想到,她是要亲自去。可如今都走到这里,以这些小姐们碎步轻移的速度,一来一回…,她好生劝道:“小姐,前面到殿里有地龙,那里并不冷。”  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带着手炉。   可阮妩没有按照她的思路走,而是说:“我知道殿里面暖和,我是怕等下要去外面看烟火,夜深下来,万一下雪就惨了。”   说完,她还自以为很懂的挑眉,从袖中上前掏出一个小袋子,塞进对方手里:“我知道让姐姐为难,可现在还有些时间,我会快去快回。”   袋子入手后,那沉甸甸的感觉就让宫女也是没有说话。她倒不是贪这些财物,只是宫里就是这样的规矩,她要是推拒了,那才更值得怀疑。   只是犹豫了片刻,她沉声说:“天寒地冻的,小姐就不要跑了,您去前面的亭子歇歇,奴婢腿脚快,很快帮您取来。”   “这...这不好吧!”像是知道结果般,阮妩只是推脱两句,就略有些得意的答应。细细的说着她家的车马和奴婢的样子,像是没看到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算计。   转身寻着侍女所指的方向走着,听到后面急切跑开的脚步声,她才回过头来。按照这人所说,亭子的位置并不远。可站在她所在的位置,并没有看到哪怕一个边角。   宫里的路她并不熟,上次来时,光顾着聊天,也没有注意认路。如今立在原地片刻,她觉得不是办法,还是抬脚向着所指的方向寻去。隐约间,看到前面有一个冒尖儿的建筑时,她立刻的转进了旁边一条石子小径。   这条石子路虽然也清理干净,可毕竟不如青石板平整,绣鞋走在上面,难免有些硌脚。   身形晃动间,耳边哗哗作响让她想到了什么,抬手抽掉那硕大的海棠步摇,捋好后塞进自己的宽袖之内。   寻寻觅觅停了下来。那个凉亭,如今就在她的右手边。   因为此时是冬日,很多植物都落光树叶,光秃秃的没了遮挡,才能让她在枝条之间,看到不远处的亭子。很普通的一座八角凉亭,空荡荡的看不出什么异常。   以防万一,她四周看看,寻了一棵隐蔽的树干,裹了裹身上的披风,把身体藏在后面。这个位置刚好,既能看到亭子里的情况,身后的一片白雪还能让自己的身形不易暴露。   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,站在雪地里,阮妩都要冻僵了,才看到对面的亭子,有人影出现。   一位脸庞微圆的中年妇人,一身诰命装扮,头戴着一根凤钗,虽不能看清是几尾,但也知道品级应该不低。   她当先走进了凉亭,随后跟着她出现的,是一名华服男子。   同样看不清长相,大概能看出,这男子个头很高,有些微胖。只是腰身微躬,走起路来摇头晃脑,看着有些猥琐。   如今这大冬日里,他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衫,腰间的一圈坠着红红蓝蓝好些东西,手里一把白色折扇展开,摇晃之间,迈着流里流气的步子走出来。   两人探头探脑的进了亭子,发现没人,似乎很是意外。绕着亭子四周细细的看了一圈儿,他们两个才凑到一起。这一系列的动作,很显然,是有目的而来。   只是距离太远,实在听不清谈话,阮妩犹豫了一下,就要从树后走出。   “先别过去。”肩膀被人扶住。   声音很熟悉,她倒是没有惊慌,只是抬眼看去,怕惊动前面的人,她嘴里用口型轻声说:“大人,你怎么在这?”   乌发后倾,一张小脸仰上来。两人里离得很近,甚至那如雪肌肤上的细嫩容貌,都能清晰可见。   不同于往日的素面朝天,今日的她特意上了妆容。樱桃般红润的朱唇,透亮的脸颊,桃粉色眼妆,还特意用眉笔将眼角微微上挑。   这双妩媚大眼之上,柳叶般的秀眉同样挑起眉尾。再向上,光洁的眉心之间,还精心描绘了一朵展翅欲飞的红蝶。   水眸中波光粼粼,两侧几缕秀发飘过雪白的额角,像是轻轻滑过自己得身体,祁允行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一下,心里明悟,这哪里是什么花中仙子,这分明是魅惑的女妖啊!   好在这姑娘还只是用清亮的大眼盯着自己,他才没有失了神志。外面寒凉的空气让他清醒,他看着过分冷白的脸:“怎么跑到这里?”   刚才接到暗卫消息,说她躲在这里。赶过来的时候,就看到一身白衣黑发,可如今看了这幅妆容,他如今就想做一件事,就是带她去洗掉。   阮妩的心里,其实还有些忌惮这个妖孽,没敢盯着他看,也就没有发现异样。她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向亭子,踮起脚尖,贴近了一些说:“大人,我是被带到这的,我想去听听那两个人说话。”   葱白的指尖已经冻红。耳边温热轻软的气息吹来,让刚刚转移视线的祁允行又开始浮躁,随意的点点头,赶紧看向亭子那边。   头上的人一直没动,阮妩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,看着亭子里两人说的热火朝天,也不知道干什么,抓心挠肺的,她还是决定自己去听听。   “别动!”放在她肩膀的手又制止她:“里面是国公府的四夫人和她的嫡子周玉泽。他们两个上这里来。”   祁允行在她头上和身上看了一圈:“是找一个带了海棠的女孩。”   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,两家约好了,让孩子们见个面,也算是提前相看一番。   只是看着她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只步摇,缓缓地展开,那上面一朵朵飞舞的海棠花,让他心里的怒火瞬间蒸腾起来。   等到小姑娘贴着耳边把事情的经过说完,他背在身后的拳头青筋都爆了起来。   ? 第82章 [VIP]   轻轻挥手,一条黑影闪现,祁允行将阮妩的斗篷取下,扫了一眼身下的衣裙,眼神狂暴瞬间,转手把自己的黑色斗篷给她披上。   拿过那根步摇,和斗篷一起交给黑影,交代几句后,就拉着阮妩离开。   这么会儿的功夫,阮妩也大概猜出了太后的用意。估计是惦记着爹手里的守备营,自己名声又不好,就安排孙侄子过来想看。   她当时是看过自己真容的,配上红裙白衣,多少也要配些妆容。这样一打扮,还能丑到哪里去?就看着远处那身影,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,如果她好看了,对方还能拒绝?   第一步相看造谣,把她套上。第二步,他爹也就跟着套上了。   “果然是没安好心。”一切都捋通顺了,她也被祁允行拉进一间暖阁。   “她爬到那个位置,好心是什么?怎么还可能有。”屋里指挥着人拿了手炉过来,塞到她手里,祁允行才帮她解了斗篷:“在这里歇一会儿,晚点儿送你去宴会。”   “大人要做什么?”阮妩有些好奇:“找人假扮我,然后呢?”   小姑娘一身红裙,配上这张美艳的脸,只是好奇的大眼盯着自己,祁允行就觉得又想出去吹冷气了。   借着给两人递茶的机会平复心绪,他才解释:“周玉泽爱美色,喜欢柔柔弱弱的。”   “哎呀,给我那么白的斗篷,是让我扮小百花啊!那还给我红裙,会错意了~。”阮妩知道自己是艳丽型,略微上妆就是妖艳贱货,她丝毫没有会错意的觉悟,只是咯咯偷笑:“那大人你还不如让我去,我打扮的这么霸气,上去揍他一顿,不都解决了。”   这话,直接让对面的人眼睛都眯了起来~~   我能说你美的超过范围了吗?你怎么知道对方不会改主意?祁允行看着眉飞色舞的姑娘,什么话也没说。   当然了,这打人的事情也就是想想,阮妩也知道,自己要是真去打一顿,搞不好真栽进去。   等到说过瘾了,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点心,咬了一口,竟然是红枣果仁的,香香甜甜的很好吃,满足的吃完,才喝了口茶,然后托着下巴:“我觉着,我跟京城…”   “不是!”她想了想改口:“我跟着皇宫八字犯冲,越是大人物冲的越厉害,回头要赶紧催催我哥,早些回去干活。”   这什么背运,没进宫门就被惦记上,进来就有个大陷阱给她惊喜。要是刚才没留个心眼,感觉那条路太安静了,想着试探一下。这会儿已经在亭子里,跟那对母子掰扯了吧!   或者太后再安排什么后手,有个什么人碰巧撞见,明日估计满京城都该讨论,自己与这个周什么的私下见面的用意。多简单的一个陷阱!她到底长得有多好欺负?   小姑娘这眼神转的,显然很是不忿,祁允行也托着下巴回看:“陛下对你还好啊!上次的事情,就很配合你。”   又提自己丢脸的事,阮妩哀怨的看了他一眼:“就他老人家还好。”   “可我是女的啊!又不混前面。”她很是悲愤的说:“每次都跟着这帮神仙掐架,打不起,我还是躲不起!”   “再让你玩儿一年。”祁允行心里盘算着时间。   “是啊!玩一年,等年前回来。”阮妩突然想到:“要不,我回去跟爹商量一下,明年让他去青州,那样我过年就不用回来受罪了。”   这法子好,估计大哥明年肯定回不来了,安姨也不来,如果亲爹过去,那岂不是大家都能在青州团聚了。越想越完美,她觉得这才是正途。   小姑娘在那里安排的起劲,祁允行只是笑笑,没有多做解释。直到裴风回来,说都安排妥当了,阮妩才对着镜子重新穿戴好。   祁允行看着小姑娘折腾,硬忍着没给她洗脸。   妆容什么的都很好,检查过后,阮妩深吸口气:“成了。我去挨骂了,但愿一会儿她们嘴里积点儿德。”说完,她昂首挺胸,仪态自然的被祁允行找来的侍女带着离开。   后殿,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不断响起。   “阿…阿妩?”无聊的坐在长公主身后的陆沅看清来人,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,恍惚了好久,她才蹭的跳起来,冲过去。   “阿妩,哇~~,阿妩你太漂亮了。”陆沅拉着她去长公主身后,赞美声就没有听过。   周围的声音没有理会,先与长公主问安后,阮妩冲她眨眨眼:“想不想变成这样?下次我教你。”   “真的吗?”陆沅好奇的摸了摸她头上的花钿:“那我也要学。”   “没问题!保证你是最美的。”   就像那个宫女所说,后殿之内点了地龙,确实是热的。身上的狐裘太厚了,阮妩起身将它脱掉。无视四周此起彼伏的声音,将衣服交给了后面侍奉的宫女。   “这阮家没有女主人就是不行,这么大个姑娘了,出门穿衣打扮,连点儿规矩都没有,真是丢人。”   这声音离得很近,加上主人也是故意的,阮妩很是配合的抬头看向那边。   呦呵~~老熟人,是上次事件中的几位夫人,如今凑一堆儿,都很是仇视的盯着她。   她没有开口说话,前面的长公主已经帮忙解决:“李夫人,怎么本宫不知道,出门穿衣打扮还有什么规矩,你可否说与本宫听听?”   慢悠悠的声音飘出来,几位夫人才反应过来,那个方向,是长公主殿下的位置。跟长公主说规矩,虽然人家给皇后面子,可却不会给她们几个面子。诺诺的道歉声中,几人灰溜溜的退下。   挑起一个嘴角,冲着那边冷哼一声,在几人愤恨的目光中,阮妩收回视线。眼角的余光看着几人出了殿外,她才借着道谢的机会,上前与长公主解释了几句。   “竟是如此。”长公主看了她一圈,才说道:“等下有人发难,你...见机行事吧!”   都知道这么明显的意图,可谁也拿太后没办法,阮妩谢过提醒,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。   不多时,皇后携众位嫔妃到达。还未坐稳,外面就太监就高声唱道:“太后驾到。”   阮妩偷眼看去,皇后撇了撇嘴,才领着一众嫔妃重新下来,走上前迎接,众位夫人家眷跟在最后,全都行礼下跪。   众人簇拥之下,太后坐在上首的位置上,神色不明的扫视一圈,才摆摆手:“都起吧!”   太监的喊话声中,众人候着皇后等人回到座位,才各自归位坐下。只是下面的歌舞都还没有开始,上面皇后略显刻板的声音就响起:“刚才没注意,锦鸾啊,你身后这小姑娘是谁啊?怎么穿的妖里妖气的?”   这还只是个小姑娘,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皇后定论,人群之中,幸灾乐祸的也有,同情的也有。   倒是前面的长公主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看,又看向前方,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娘娘见笑了,臣妹愚钝。”   什么意思?我没听懂。这汗颜的表情,以及她身后一脸莫名的两个姑娘,让皇后气息有些顿挫。再看向那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庞,更是让她眼中怒火滑过。   “锦鸾别误会。”皇后勉强笑了笑:“我也就是好心,想提醒你,咱们家阿沅交朋友,也要把把关,不能什么脏的臭的都信,有那油嘴滑舌的,不要带坏阿沅。”   “谢娘娘好意!”长公主屈身行礼。   皇后一脸笑意的点点头,然后看着这边,等啊等,结果这边再没了声音。此时,殿堂之内连个动静都没有,全部的人都只能安静的看着她。   “行了,开席吧!”实在是懒得看这个蠢货丢人,太后娘娘只好亲自发话。   这本来是皇后安排的事情,她这边还没解恨,那边又被姑母打断。不好再说什么,她攥了攥拳头,咬牙坐下。   下方歌舞开始,阮妩偷眼去看。   太后发话后自始至终直视前方。贵妃娘娘带着得体的微笑。后面的一种嫔妃像是没有看到刚才的闹剧,全都看着场中的表演。   一个台子上,只有皇后带着微黑紧绷的脸色,垂着眼眸,什么也没有理会。   阮妩也收回了视线,心情愉快地看向场中。   出来之前,她特意吃了很多,之前在暖阁,祁允行也给她吃了点心,如今宫里都是死敌,情况不明,她是不敢碰吃食。跟着假装敬了几次酒水,总算把宴席熬过大半。   不过她也留意着。不同于上上下下的举杯,直到此时,上头坐着的太后也是滴酒未沾。她只是清清冷冷得坐在那里,丝毫不理会周围。   过于深沉的老太太,完全看不出想些什么,这让一直暗中留意她的阮妩抿了抿嘴。   只是见过太后两次,外表来看,穿着打扮极尽奢华,最好的绫罗绸缎绣满福寿纹,秀发繁复盘着,上面的每一件珠宝单独拎出来,都是传世珍品。而这一堆中,有位抢眼的,是她胸前那串明晃晃的珠串。   上一次庆功宴时,陆沅曾说过,她头上那个硕大的九尾凤钗,是先帝爷特意为她打造。光是那十色宝石,就寻觅了不知道多少功夫。   这一次看过去,她倒是没有再戴那凤钗。只是她的胸前这一圈东珠串成的珠串,看着也是同样抢眼。   这些个珠子,每个都比当年周雨烟珠钗上的大。一串几十颗,大小均匀,色泽润白,绝对又是一间极品珍宝。   果不其然,看到她的好奇,旁边的陆沅趴在她旁边耳语。   ? 第83章 [VIP]   这个珠串也是先帝爷送的,历年收上来的贡品,还有历代皇上私库的收藏,听说全都划拉干净,才凑出这么一串大珠子。也就是说,最少几十年上百年,这串珠子是很难被超越了。   “真爱啊!”阮妩心中感慨万千,什么好的都给她,把周家扶持成了干元的半边天,这位先帝做皇帝不行,哄媳妇可真是一流。   只是如果他泉下有知,知道给后世子孙留下这么个烂摊子,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。   老太太就跟定海神针一样戳在那里,除了周氏二房和周雨烟上去还有些表情,其他谁的脸都不给,包括...皇后。   敬酒再次被驳回后,阮妩看着皇后一气之下,咕咚咚自己灌了杯酒,偷笑着把视线挪了回来。   说句实在话,前世看过多少歌舞晚会,如今的宴会虽然是现场表演,可对阮妩来说,并没什么兴趣。前一世就嫌这些东西闹腾,这些年独自惯了,更是对这些无感。   心里还惦记着太后,这老太婆刚坑了自己一把,怎么到现在没动静,害她提着的心怎么也不敢落地。   时不时的转眼偷看上边,不久后,她就发现。太后那里,依旧坐的四平八稳。可是与她相隔不远的皇后,倒是看出明显的不正常。   明黄色衣着的女子已经完全没有端庄刻板的样子,坐在位置上都会左摇右晃,像是喝多了的样子,就两眼神看着也不那么清明。   当了几十年的皇后会这样?这个明显的不对劲,让周围的声音都小了很多,阮妩陡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。   啪的一声让她心又跟着一跳,就看到一只白玉酒杯就被扔在了地上。   歌舞骤停,场中刹那间毫无声响。左窥右探间,众人全都急忙起身,随即跪倒:“皇后娘娘息怒~~”   一堆黑压压的脑袋跪在地上,优越的视角,又让高位上的皇后迷蒙的笑了笑,被压制的感觉减轻了很多,她轻轻舒了口气,也不喊起,就绕着桌子下来。   “瞧我,只是手滑了一下,倒是让众位受惊了。”   脸上带着得意,撑着桌子起身,信步的又走了两下,她才哎呀一声,回身看向身后:“没用的奴才,本宫这都发话了,发什么呆,还不喊起。”   “啪~~”后面的太监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:“奴才没用。”   随即高喊:“皇后娘娘请众位平身。”说完,又抽了自己两个嘴巴,退身跪倒边上。   没理会身后的事情,皇后身体摇了摇,拍开宫女的搀扶,一个人走着下了台子,信步来到了长公主的位置。   看着正在起身的众人,她上下打量着,随即哼笑了一身:“这小姑娘有些意思,梳着姑娘头,却穿着大红的裙子,带着这么大的步摇。”   意图已经很明显,阮妩看着长公主起身之时,背后打了个收拾,眼角看到什么人再动的时候,长公主自己绕开桌子上前,有些歉意的笑笑。   “让娘娘见笑了,小姑娘喜欢热闹,打扮的鲜亮了些。”  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,皇后又挑起一边的唇角,拉着长声说道:“也该好好教教,这打扮的妖里妖气,可别是谁家上不了台面儿的玩意儿吧!”   这话太难听了,在座的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。   “皇后娘娘~~”长公主皱眉张嘴的同时,身旁一个人影咚的跪在地上。   阮妩虽然跪下,可却毫不示弱,抬眼直直的盯着前方的人,叱声问道:“皇后娘娘,敢问你这说的,可是民女?”   “说的是你又怎样?”皇后娘娘看着那根晃眼的海棠簪,狠狠地说:“你穿成这样,还怕人说?”   “民女怎么了?”阮妩跪在地上,顺手抽下头顶的簪子,顶住自己的脖子。没有卑躬屈膝,没有敬畏之情,声音越发的不屈:“请皇后娘娘把话说清楚,民女穿成什么样了,哪里穿错了。”   上面,已经好久没有开口的太后突然出声:“来人,皇后娘娘有些醉了,上前将她扶回来。”   她不开口还好,这冷漠的生意一出,阮妩就看到皇后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。   “哪里错了?”再次甩开上来的宫女,皇后晃悠着指着地上的人:“你是什么东西,大红衣裙,这么大的步摇,满身的魅惑,你小小年纪,想要勾引谁?”   “红裙?步摇?”阮妩看着她眼中莫名的愤恨,猜测她的关注点。   “皇后娘娘这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?”她提高音量:“今日大殿内,穿红戴步摇的夫人小姐不在少数,除夕穿红,老祖宗都同意。”   这一说,四周的人都互相看看,确实是的,这样穿着打扮的人很多,她们虽然不明所以,可还是向后躲了躲。   像是看到这些人的躲闪一般,阮妩有些嘲弄的指着自己的脸:“魅惑?什么叫魅惑?民女衣着得体,行坐有礼,请问娘娘,魅惑一词,是从哪里来的?”   对面的皇后没有反应,阮妩能够清晰看到,她那双略显硬朗的眼,瞳孔都在散。   喝酒能喝成这样?耍酒疯能不要脸面?阮妩脑中猜测着无数可能,脸上羞愤欲死:“娘娘您穿的比民女华贵,戴的比民女复杂,脂粉比民女还厚,口脂比民女的红,连眼上都是正红色…”   对比着两人的穿着打扮,引导着众人看向两人,确实,小姑娘虽然看着艳丽,可人家是天生丽质,这也要挑理,明显是故意的。   “说句不敬的话,您样样都比民女夸张,民女是艳妆,那您呢?”看着对面眼皮止不住下垂的人,她把手里的簪子又送了送。   随后决绝的说道:“您即使贵为堂堂皇后,也没有道理侮辱于民女,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,民女必血溅当场,以死鸣冤。”   “啪~~”的一声传来,上首的太后竖目厉喝:“都给我闭嘴,将皇后请回来,宴会继续。”   本就守在边上的数名宫女赶紧上前,根本不给皇后说话的机会,连搀带扶的把人拉回台上。看着回到座位后有些摇晃的皇后,众人才心惊胆战的回到座位。   事情就这样虎头蛇尾。虽然很多人同情阮妩,但是更多人实在看笑话。没有理会所有人的心态,阮妩看着眼睛都要睁不开的皇后,再看看没有一丝表情的太后,她猛地起身冲去场中,扑通再次跪下。   “太后明鉴,世人皆知,女子看待名声比命都重要,民女莫名被侮辱,如若不能说明,今日如何还有脸活于世上。”说完,她重重的磕了一头:“请太后慈悲,救民女一命。”   小姑娘才一抬头,光洁的脑门就是一片通红。涉及到女子名节,如此作为也是让现场众人默然。   “阿妩。”陆沅已经被着一连串的反应吓得不知所措,眼瞅着簪子的尖头要进皮肤,就跑上前去想要阻止。   “阿沅。”阮妩另一之后横挡住对方,冷静的冲她摇摇头。   “不要~~”   怎么转眼间,好友就要赴死,陆沅惊慌害怕,却又不知怎么办好,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,什么也想不到,只能反身陪着跪在旁边。   “太后娘娘,您开开恩,阿妩不是坏人,您救救她。”   “阿沅!”看着好友也要磕头,阮妩一阵心痛,伸胳膊搂住她:“乖,你先下去,你在这里我会担心。”   想来上边也没想好对策,如今周围暂时没人打扰,阮妩劝慰间,让小姑娘停止了哭泣,可她就是不肯离开。   实在无法,阮妩只能转头看向长公主的方向,那里的人看懂了她的意思,上前附身在陆沅拉耳边说了几句,随后拉着她离开,回到旁边。   趁着这段时间,阮妩也分心分析此时的情况。   看着皇后的眼神,她不清醒是肯定的。可都这样了,怎么还能盯上自己?是上次事情的报复?   不应该,她堂堂皇后,大厅广众之下出口如此龌龊,别的不说,就是言官和朝堂的攻坚,都不会让她好受。   何况几句辱骂重伤,自己是能够成为过节老鼠,人人取笑,可她也成了百姓的笑柄,伤敌一千自损八百,她会这么傻?   那么说如果不是为了报复呢?   一切还是要归结于她的状态,她的眼神虽然涣散,但仍然执拗的看着自己的海棠簪,偶尔的,也会扫过红裙。   一直猜测,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出手,阮妩心中大胆假设,这两样东西刺激皇后,是不是也是今天太后的预谋?   可,为什么呢?   她对宫里的事情还是关注太少,太后狠绝到利用太后?心里飞转之间,长公主告罪后到了身边,听到她的一声耳语,随即看着阿沅回到位置,阮妩才转头看向前方。   那里,包括贵妃在内,依然是稳稳地坐在座位上,没有关注皇后的情况,甚至声音都没有出过。只有坐在最前方的太后叹了口气:“你这孩子,先起来吧,今日皇后醉酒,明日外命妇入宫,后日你递牌子来慈宁宫,哀家自会给你公道。”   大年初一命妇都要进宫,这是惯例,阮妩并不需要来,如今虽然是太后恩赏,可又要入宫,这让她警惕起来。   ? 第84章 [VIP]   太后在上头交代着宫女下来扶她起来,时间不多,她该怎么办?   后日?后日宫里还有多少人?今日的事儿对别人来说也许不大,对她来说可是顶了天的。   太后给了如此近的日子看似妥协,可只是澄清而已,今天为什么不处置?当着这么多人解决不是对她更有帮助?   行,也可以说太后要照顾皇后的面子,维护周家的面子,可后面如果翻盘,那面子不是一样没了?   不翻盘,私下进来,让自己硬认了?她们有什么手段?或者她们想怎么让自己服软?   宫女已经走到身边,拉她的手劲并不小,看着另一个人竟然伸手抢夺簪子,阮妩用力甩开手臂,一个反身闪过两个宫女。   膝盖跪着转了几圈,暂时甩开缠上来的人,她语速极快的说:“太后娘娘体谅,众目睽睽之下被辱及,阿妩是没脸等到以后了。”   苦笑一下:“要不皇后娘娘拿出证据,民女立刻以死赔罪。”   “要么…”她抬头:“请皇后收回所说,证我清白。”   说她勾引人,说她是别人养得玩物,这话要是今天不说清楚,后面又被人造出证据,那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。   想到这里,她似乎有些明悟。   “你这小姑娘怎么如此不爱惜性命。”太后怒其不争:“身体发肤受与父母,怎可随意把自裁挂于嘴边。”   像是被逼着无奈,她安抚着:“哀家既然说了后日会给你交代,你到时进来,自会解决。”   没想到小姑娘这么难搞,太后对着身边的人使眼色,同时说道:“你要体谅哀家的苦衷,这事情,总要等皇后清醒才好。”   又是要她进来解决,搞这么大,却一定坚持私下解决?结果如何让外人相信?   阮妩想起牵着鼻子的事情,冷笑一声。对方一定是为了面子,坚持私下解决吗?拖两天,还是坚持要她进宫?   海棠簪是太后安排的,按照对方最初的目的,应该是想把自己,或者说想把她爹套牢。   亭子那边祁允行给堵上,她知不知道不确定。但是如今看来,老太婆给自己这边也安排了手段。   皇后这个样子是她安排的吗?正常逻辑,她给自己扣了顶大帽子,不死也要一辈子没脸见人,甚至于她哥的婚事,她爹的脸面都被影响。   正名肯定是自己如今最急切地事情。已经跟皇后撕破脸,如今看来能为她洗脱冤屈的,似乎太后最合适。   那么情况很明显,她要拉自己进来,是要施恩?还是要威胁?或者说两者都有?幽深的后宫都是她的天下,自己送进来,不等于羊入虎口?   台上的老太婆只是使了个眼色,四周又过来七八个宫女和太监围过来,绝对不是客气的样子,这是要强行结束的意思啊!   长公主那边已经站起,隐隐有些焦急的神情看向窗外,她的后面,陆沅也不见了。   危机迫在眉睫,阮妩知道,她必须撑到人来救场。腿上虽然绑了垫子,可跪了太久还是有些麻,她不动声色的用力的按压着,同时眼角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人。   寂静和危险在大殿中满眼,浑厚的男声突兀响起:“这又是怎么了?”   看到小姑娘又跪在中央,只是与上次相比,钗尖顶在脖子上,脑门上还多了个深深地红印,祁允行开始发黑的眼眸眯着的看向台上的人。阮家的两个男人,更是眉毛都竖起来。   “皇上今儿过来的像是早了些?”太后眼神微凝,看了眼自己的宫女,她刚刚请了陆沅回到座位。只是,宫女摇头的动作让她知道,并不是陆沅去搬的救兵。   可按照往常的管理,这群人明显比之前的安排早了很多,她一直冷静的表情开始有些紧绷。   “今天高兴,儿臣看着好多都要喝倒了,就先出来走上一圈儿。”皇上解释的时候,人也坐了上去,皱眉看看倒在一旁的皇后:“皇后可是身体不舒服?”   这一回,本是皇上携重臣来拜太后的,如今这诡异的情形,让很多人都目光闪烁起来。别人如何先不说,看到皇上入座后,阮家的两个男人却是阴沉着脸的上前,跪到自家姑娘身边。   “太后赎罪,我闺女惹您生气了?”阮青岩脸带微红,显然也是喝了不少。   “那倒不是~~”太后看坐在边上的皇上没有说话的意思,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:“这事儿还得等皇后醒酒再说。”   是和皇后发生了龌龊?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,后面的大臣们猜疑之时,皇上也让人端了醒酒汤来。   “皇上,皇后恐是喝了不少,先扶她回去休息吧,大好的日子,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。”太后看看醉倒的人,也是不忍让皇上为难。   “求陛下救命!”眼看着皇后要被移走,阮妩哀声磕头。   “闺女,到底怎么啦?”阮青岩眉毛都竖起来了,焦急的把自己闺女搂起来。   “爹啊,我快被逼死了。”阮妩仰头,含泪看着不明所以的父亲,像是豁出去了,从头到尾,一字不落的把今天的事情全都说了。   怎么都没想到,这丫头竟然如此不顾脸面,学皇后的脏话竟然都不停顿。字正腔圆的声音在殿内快速响起,太后措手不及之下,竟然未能阻止。   末了说完,阮妩才放慢语速,认真肃穆的发誓:“上面说的话,民女要是有一句虚言,必当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。”   祁允行就站在皇上身后,正视着下面的小姑娘哭的眼睛都肿了,用力深吸口气平息怒气,随即向着后方比了个手势。   本来还想上前展示一下母子情深的大皇子停下了脚步。而嘴贱的二皇子这次竟然也是没有发出声音,低着头闷在一旁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  这~~,在场的好多重臣都吸了口气,堂堂一国之母,难为小姑娘也就算了,还口出恶言,辱人名节,这哪有丝毫的德行可言。   阮家父子那里,眼睛都赤红了,咚的磕着响头,阮青岩恳求:“陛下,太后,人言可畏,臣请皇后娘娘把话说清楚,是好是坏,让我们心里也有个数。”   人群的表情,坐在最上方的太后自然是看了个全部。   没能阻止阮妩说出全部,看着皇帝的脸都阴沉下来,自己先开了口:“这事儿确实是皇后言语无状,可如今她昏睡不醒,再逼问证据也说不出什么,说了哀家会处理,难道还能哄骗你?”   阮妩之前一再强调的重点就是证据。   而此刻太后的言下之意就是,人都昏了,逼问也没用,可她的潜台词也很明显,就是她并不确定有没有证据。把自己摘出去,然后又暗示,下面的人也不一定清白。   太后发话了,自己是回答信她呢?还是不信她呢?这一句话之间,又下了两个套。   阮妩自认不是吓唬长大的,没有回应她,只是冷笑:“陛下明鉴,太后娘娘明鉴,这事儿恕难从命。”   “我这还有脸活着等皇后娘娘醒吗?后天,会不会冒出什么证据等着?”她无力的自嘲:“如今我当着众人都无法洗清冤屈,后日去永寿宫,私下里…?”   我一个平民去皇权等级最高的永寿宫,说什么,怎么说,不都是任人摆布吗?   她亲爹都在身边,更没什么可怕的,语气就是讽刺,在场大部分人都听出来了。   周氏两人可是姑侄,又涉及到周家的体面,眼巴巴的盯着人家去永寿宫,这还需要猜吗?   众人如今也都回过味来,那边太后说的一直是模棱两可,说是调解,可也没证明过阮妩的清白。如果这姑侄俩真做些什么手段,被掐着清白的小姑娘还不是任人拿捏。   “我乃一国太后,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事情徇私。”太后沉声强调:“我怜你年幼,可你也要体谅,今日皇上与众位大臣同庆新年,你总不能拖着所有人都不痛快吧!”   不懂事,为自己的私事影响众人,大帽子扣下来,阮妩点点头:“民女也是这么想的。”   “所以。”她看向前方:“陛下,太后娘娘大恩,可否赶紧请人给皇后娘娘看看,早些解决,也不用耽误大家时间。”   说着她又耻笑:“说来民女也是担心,这满场都是花露,度数如此低的酒水,皇后娘娘已经饮了醒酒汤,怎么还不能清醒呢?”   “陛下,小女是真没有恶意。”旁边的阮青岩自然是帮着闺女:“要不请太医看看吧,娘娘这口出污言,如今又昏睡不醒,别耽搁了什么。”   口出污秽,昏睡不醒,这是说皇后有什么异常?阮青岩这是再给皇上找台阶下吗?   皇后娘娘大庭广众下的污言秽语,如今在场的女眷哪个没听到,周氏一族虽然不好直接辩解,可自然有人出来帮忙。   “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,身份尊贵,当中就医于礼不和,阮大人作为臣子,怎好穷追不舍。”上前的人很是诚恳的劝慰:“您不如听了太后娘娘建议,后日再议可好?”  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阮青岩转而先问对方:“听说前太学院王祭酒,是傅大人的姻亲,可对?”   ? 第85章 [VIP]   傅大人的家事众人皆知,也不能否认,犹豫了片刻,轻轻点点头,感觉有些落了气势,复又重重点了两下。   “可知我闺女当时是怎么被诬陷的?”   “略…略有耳闻。”   “我这回去等两天,再蹦出来封情书,搞几个串通好的证人什么的,我闺女还不如今天跪死在这儿,省的你们忙活。”   太学院的事情出来后,刚巧赶上越州那边私盐案子曝光,审问间,很多人事都被牵连出来。   当时阮家小姐再学院多次被害,也是受此牵连,亏她聪明机警,在对方未准备的情况下提前公开逼问。很多证据造假未完,人证供词也为串通好,才揭了一串儿的人出来。这事儿当时还是众多官员茶余饭后的谈资。   因为当时阮小姐没权没势,只能迂回的核对每个证人的各种信息,比对漏洞,这法子受到很多人的赏识。   如今想想,这两家是姻亲,如今傅云天又第一个蹦出来,这次还涉及到皇后和太后,若是真有了准备,证据充足,那阮小姐很可能就别想翻身了。   众人猜疑的神情傅云天自然看到,他涨红了脸,指着场中:“你…阮青岩,你怎可含血喷人。”   “含血喷人这事儿我又不是第一个干的。”阮青岩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对方:“跟你们比,我还差得远啊!”   其实听到现在,阮青岩也是半点儿没有指责太后和皇后,可是谁不知道,这傅云天不单单与前任祭酒有关系,他与周家也很是密切。   自家的庶女送进国公府做妾,听说还很是得宠,有人甚至猜测,这人上次没有被攀咬出来,是不是因为国公府在后面使了力气。不论如何,如今他是国公府的船上,那出来说什么所谓的劝解,就有些好笑了。   而且如今阮青岩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,皇后娘娘红口白牙的把话说出来了,就赶紧拿出证据,你们再拖延,就全是为了伪造。   他虽没有指名道姓,可都知道针对的是谁,如此藐视皇后一族,让太后的脸都沉了下来。   只是今日诸事不顺,皇后话语太过犀利,被人拿住了把柄,下面的一群言官盯着,她一时想不到对策。   “大过年的,太医也要谢时候...”   “老臣听从差遣~”   人群里一个老迈的声音回话,紧接着竟然是带着药箱的医正大人钻出来。年岁最大的老医正竟然跟过来了,不是看着喝了不少,去暖阁休息了吗?   同样觉得不对的太后眯起眼:“医正大人出宴席,竟然还带着药箱?可真是敬业啊!”   “谢太后夸奖,天寒地冻的,怕大人们哪里不舒服,老臣自作主张,在偏殿备了药箱,刚好合用。”   众人:“............”   大殿之外,陆勉看着裴风遣散所有暗卫,跟他点点头,也转身进屋。   殿堂上,老医正上前略微检查一番,在皇上耳边低声禀报后,就取出银针,在皇后脑上穴位扎了几下。   皇后本就坐在皇上右手边,她的身形偏倒过来的时候,祁允行伸手扶住,抬回去后,帮忙扶着发髻的位置固定。   老医正看着他手上的动作,眯了眯眼,继续手里的针灸。针撤了片刻的功夫,靠躺在椅子上的人就幽幽转醒。   突然看到眼前的情况,她先是一愣,随后看到了中间跪着的阮妩,立刻厌恶的哼了一声。   “陛下,娘娘既然已醒,臣等跪请定罪?”阮青岩一家三口又磕头下去。   “定罪?定什么罪?”皇后这边刚醒,就听道这一家盯着自己定罪,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四周。   可周围看了一圈,除了国公府那头几个人摇头之外,其他的人却是都想等着她做什么的模样,这让她更是有些不解。   在皇上的示意下,太监附到她的耳边,一字一句地解释了整个过程。   “这不可能!”她双目圆瞪,高声惊呼。   随即看向身边的人,然后猛地站起,脚步匆匆的下了台子,直挺挺的跪到最前方:“陛下,臣妾绝不可能说出如此污秽的言语,定是有人陷害臣妾。”   “梓潼,这不是一人之言。”皇上面上看不出神色,只是陈述了事实,言下之意,这事所有人都听到的。   “这…这怎么可能”皇后不信,慌乱的也跟着看向四周,可看着众人的神态,都是一脸的认同。   国公府那边,几位夫人都皱眉点头。再转头,平时被她庇护的几位夫人目光都有些躲闪。   群臣之中,言官看起来最是群情激愤,其他的人也都是暗含猜疑。   这…这是怎么回事。   从没想到自己也会陷入这种泥沼,她看着面色凝重的皇上,感觉有些无措,想说些什么,又不知道怎么张口。纠结之间,全身都像是失去了力气,缓缓地跪坐下来。   一阵静默又在大殿中弥漫。   “不对。”她突然从地上站起来,猛然转身指着身后:“是不是你,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妖法?用什么法术蛊惑于我?”   “娘娘~~”阮妩用一种看疯子的隐晦眼神看了她一眼:“蛊惑您来侮辱我?民女…实在无此才能。”   可不是,这边刚才都要自裁以证清白了,合着蛊惑你,就是为了逼死自己。这好像又和上次一样,反复之间,受害者又变成了凶手。   皇后一时有些接不上话,阮妩像是看着她有些可怜,犹豫了片刻,还是好心的伸出一根手指:“或者~~,您可以问问那几位夫人。”   “她们?”皇后顺着她的手看去,这是受自己庇护的人,这是什么意思?她不明白。   不光她不明白,里里外外数层人也是没猜懂阮妩是什么意思。   “就是…”阮妩也没有吊他们的胃口:“我刚进门时,这些夫人就说过与娘娘相同的话,你们要不要商量看看,是怎么被蛊惑的?”   还有人说过,人群中有些炸开,这几个人,上次就充做打手,好多口角都是她们出来的,今日竟然还有她们的事儿。   本来感觉是皇后失言的,如今感觉事情似乎更复杂了。   只是简单的试探,看着皇后的表情并不意外,阮妩猜测,也许就是这几个人去搬弄的是非,才让皇后上来就为难自己,才让她无意识间也学了那些污言秽语。   不过皇后被谁陷害的她并不关心,她要做的是...火上浇油。   心中冷笑,她低头看看身上的红裙,又甩了甩手里的海棠簪“爹啊,我就不懂,她们怎么总是故意为难我。是不是她们知道,我今天从头到脚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,才...怀恨在心?”   纯真的眼神,就吐出重磅炸弹。本来还嘈杂的人群都变得鸦雀无声,虽然大部分人还控制着自己的神色,可人群里还是有很多,偷偷的去看上首。   那里,原本冷凝端坐的太后,也陡然眼神锋利,衣袖下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。   冬天的衣衫本来就厚,加上宽大的袖筒,根本无人能够看到这个变化,只有祁允行看了那个袖子一眼。   只是不待任何人有反应,最前面的皇后却是已经高声责问:“你说什么?你这衣服是谁给的?这海棠钗是谁赏赐的?”   “够了!”上面的太后拍案而起:“皇后既然酒意未过…”   她看向皇帝:“皇上,不如哀家先带她回去休息。这里就由贵妃主持。”   如今皇后的态度,已经证明了阮妩的清白。太后亲口提出的要求,甚是孝顺的皇上,也不会为这些小事驳了太后的面子。贵妃那头,听见太后的吩咐,也已经起身行礼应是。   可是站在殿中的皇后,却变得有些失常。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,猛然间抬头看向太后。   这一个动作,把离近的人都吓得心肝一颤。面目狰狞的脸上,眼睛通红,咬牙切齿间,像是心里藏着无数的怒气。   群臣之中,一男子疾步走上前去,面带关切的扶住她:“娘娘,您可是身体不适?别硬撑着,臣扶您回去休息。”   这男子看着有些年纪,略方的脸型和长相,让阮妩猜测,这应该是国公爷周元昆,皇后嫡亲的父亲,太后同父异母的兄长。   按理说,皇后既然拼命要让周雨彤当大皇子妃,那么,她应该是很顾着周家的。可看着近在眼前那张漠然的愤怒面孔,所有人都感觉到她的心冷。   无视被搀扶的手臂,皇后用一种尊贵又高傲的神情扫向上来搀扶的宫女。眼神执着冷硬,一时之间,无人敢上前。蔑视的冷笑了一声,皇后又转身盯着地上的阮妩。   这一次,她的眼神变了很多,充满了怨恨的屈辱,充斥着悲凉和愤怒,她的声音压抑到极点,所有的音符都是从牙缝中喷出:“说,衣服和钗是谁给你的?”   知道她一切的情绪都不是针对自己,知道她一国皇后被当众操纵后的屈辱,也隐约猜到她变成这样是为了什么,可阮妩心里丝毫没有同情。   这一刻,阮妩忽然意识到,隐藏在自己心底的,似乎同样是冷漠。   ? 第86章 [VIP]   “难道这就是皇宫的宿命?”阮妩心里暗嘲了一声:“皇后,你的压抑不是一蹴而就,又何妨我推波助澜。”   无视太后警告的目光,畏缩的把自己藏进爹爹的怀里,半响,她才轻声说:“是…太后娘娘今天上午赏的,说我上次救人有功,才…。”   “上午赏的?救人有功…”皇后嘴里呢喃着重复了两句,随后看向高台上的太后,只看着那不闪不避的眼睛,似乎让她彻底悟了。   “哈哈哈哈~~”女子空寂的笑声在殿内响起。   这笑声只是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,她收敛自己所有的表情,转向高位,随即躬身:“陛下,臣妾身体不适,请恕我先行告退。”   “既如此,梓潼先下去吧!”依然是平静的声音,即听不出愤怒,也没感觉关怀。   总感觉这声音似乎还没有与自己说话时好听,阮妩有些奇怪这对夫妻。   那边,太后娘娘也是起身,说是去看看皇后,可众人心里谁会信。这边的事儿能说的也都说了,她没能力挽狂澜,留在这里再无意义,抬脚就走,也无人敢留。   眼风扫过自己的时候,阮妩就撇撇嘴,没说话。   既然当事人走了,众人的注意力自然又转回殿中,各自琢磨着,今日的事儿该怎么处理。   “青岩啊,带你儿子闺女起来吧!”皇上发话。   不待对方回话,他又说道:“吴医正,将刚才检查的结果说出来。”   “是!”刚才上前为皇后检查的医正上前,躬身道:“臣为皇后娘娘检查,发现其中了轻微的眠邪之毒。这种毒药本是让人不知不觉中死亡的功效,少量服用,可以产生幻觉。”   皇后竟然是中了毒?宴会开始还是好好的,怎么就能中毒了?那她说的话,也都做不得准了?这眠邪之毒又是什么?怎么竟像是从未听过。   人群带着各种疑问。   那边阮青岩已经带着闺女儿子叩谢,然后自己先站起来,随后伸手,把闺女抱起来:“请陛下赎罪,小女跪太久站不起来,是臣失礼了。”   “恕你无罪!”皇上摆手,表示并不在意,随后对着他怀里的小丫头说:“今日虽说是皇后中毒,可也是让你受了委屈,想要什么告诉朕,朕定会满足你。”   这是当众为自己正名,峰回路转之间,阮妩也没想到自己倒霉成这样,一个接一个的套等着自己,可如今都这样了,她还能怎么办。   抬脑袋看着爹眨眨呀,看他没有反对,她小心翼翼地问:“陛下,我…能不能提过分那么一点儿的要求?”小手拇指和食指比了比,表示自己就是过分一点点儿。   “你说说看!”皇上被她恳求的表情给逗笑了。   “我…能不能…能不能…”她深吸口气:“我能不能不要进宫了?”   说完虽然轻松了些,她又觉得自己不够恭敬,赶紧解释:“我不是别的意思,这里很大很漂亮,您和蔼又慈祥,只不过…只不过…”   “您看民女这命格实在单薄了些,不适合出入太贵气的场合。老是被人拿捏,回回都跪地板。”  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看看场边的长公主:“民女满场就认识一个朋友,结果就拖累她和长公主殿下要一直跟着受累。”   上首的人带着一丝温和,阮妩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:“虽然知道世间本有三六九等,可这末等真的不好受。看我不顺眼的有,看我好欺负的有,看我能利用的也有,又赶上民女胆小没见识,有套就钻,一个接一个,都不带停的。”   这次她真的是无奈极了,太后这计划周全的,今天要不是皇上提前来,她不是死了,就是帽子被扣实,皇权之下,连个自救的资格都没有。   她这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,自己靠着前世那些经验和小聪明混到现在,可跟这群人精玩儿,早晚要完。   小姑娘说道后面声音都是闷闷的,一听就是认命的态度,不过话也都是说清楚了,很多人心中已经门清。   总结来说,这两次的事情,其实都不是她的责任,只能怨这皇宫内无法无天的周氏姑侄。   阮青岩出身微末,家族不显,这导致一族之中没人能带着小姑娘进宫,更不要说照看和撑腰。可偏偏他却接了京城守备营,这可是京城安全的最大力量,与禁卫军一内一外,构成核心。   说句实话,这个位置,那几个核心人物谁不惦记。   当初要交给阮青岩的时候,朝堂上不知道吵了多少次,最后是燕亲王世子力荐,加上阮青岩当时立了大功,这才定下来。  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,陛下之所以选他,也是因为他的家世,基本上没有与任何人有瓜葛,倒是有孤臣的意思。   可他是高官,是孤臣,他这闺女可是受罪了,周氏如今变着花样是为何,不就是觉得她好下手吗?   看眼前的情形,这阮青岩明显是个护崽儿的,真要让她拿住阮家小姐,这守备营听谁的,那还真是不一定了。   虽然还是捋不清阮小姐这事与皇后有什么关系,可听她之前所说,入宫后被领入偏路,那个等着海棠簪的男人,可不是没用处吧。   小姑娘是聪明还是害怕不知道,反正她这一步棋,很多人都是点头赞同的。既然被盯上了,她又没有丝毫胜算,自然要先避开。   当然了,还有一部分脑子没转过来的,没有猜到此处的关节。   可即便如此,这些人也觉得,这丫头进来一次倒霉一次,还一次比一次厉害,如今眼见着后宫的巨头都得罪光了,这也是为了保命吧!   那么,这有些藐视皇权请求,陛下到底如何应对呢?   没心思猜周围人的想法,此刻正在卖力表演的阮妩也是陷入郁闷之中。   都折腾半天了,她说的口干舌燥,眼泪都哭不出来了,上面的人都不接话,咬咬牙打算继续硬抗的时候,终于有声音传来。   “朕准了!”声音听起来不是很严肃,应该没有太生气吧。   何况爹也没暗示,那就是没事喽。这样的结果,让她解脱的松了口气。结果她这口气还没松完,上面又说。   “不过…”   还有不过?阮妩提气,不敢相信的看看椅子上的人,她讲条件,怎么对方也讲条件。这真的对吗?   一段轰轰烈烈的大剧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,皇上走时候发话,让长公主带她去看太医。   看着群臣簇拥着皇上离开,阮诚接过妹妹,在爹发红的眼睛叮嘱下,跟着长公主也从后殿离开了。   “可还有哪里不舒服?头痛不痛?一直揉腿,可是还在麻?”走在路上的阮诚叠声的问着情况,阮妩就一句接着一句的回答。   “哥你放心,就是脚麻了,其他都没事。”   “阿妩你头没事吗?那么用力,你看还是红的。”旁边跟着陆沅也是担心:“看着都要肿起来了。”她不敢摸,只能凑过去看。   “我也是失误了。”阮妩郁闷的摸了摸头,然后呲牙咧嘴的叫了一声:“才知道青石上面磕头这么硬的,下次再也不这么用力了。”   “还下次~~”阮诚心痛妹妹:“你还是赶紧跟我去青州吧!”   “那我们过完年就走?”阮妩来了精神,一手抓住哥哥袖子,等着他发话。   “阿妩你又要走啊!”陆沅委屈的问道,两个好朋友才见面没几天,怎么又要走了啊。   “阿沅!”阮妩才想起来,赶紧回头哄她:“你知道的,我这在京里面七灾八难,现在还等罪了大人物,再不走,命都保不住了。”   “我知道。”陆沅有些难过,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,她不想好友离开,可也不能让她身陷危险。   “别难过。”阮妩摸摸她的头:“我给你画故事,我还给你带好吃的,你爱吃那个贝壳对不对?很多调料炒是吗?我帮你找好多好多。”   “那个是阿妩想到的方法吗?”陆沅被转移思路:“哥哥说是按照阿妩说的,研究出来的方子。”   “我哪有那个本事。”阮妩摆手:“幽州和甘州都喜欢用很多调料加工食物,我就是这么想的,好不好吃,可都靠你哥的厨子。”   事实上,爆炒小海鲜的调料,无非也就是那些种,只是这里海边之人大多清蒸或炖汤,就无人尝试重口味的,陆勉的厨子又是摸索试探,还不深入。   她也只是给他多些思路,回来以后与陆沅吃过一次,很显然,这里的厨子天赋很好,味道相当不错。她捉摸着:“我哥他们明年如果能去深海,我让阿海给你去找找,有没有很多爪子的鱼,那个这么炒也很好吃。”   “那个鱼~~”陆沅想起之前阿妩的描述:“…真的能吃吗?”好多爪子,还有小吸盘,想想就觉得吓人。   “保证能!”阮妩用力点头:“你放心,特别好吃。”   “好了,两个小吃货,先进来吧!”长公主站在一间房子的门前,回身笑看嘀咕了一路的两个小姑娘。   等到阮妩被放在床上的时候,守在旁边的太医也跟着进来。   ? 第87章 [VIP]   本就是跪着的毛病,老太医检查一番:“如今天寒,青石地面寒气太盛,姑娘喝上两副药祛除寒邪。至于这些外伤,如果没有破,只要要用活血化瘀的药油揉开就好。”   “不行不行,那个太痛了。”阮妩一脸恐怖的赶紧摇头:“大人您行行好,给些膏子擦擦就行。”   “你这腿都动不了了,不揉开等着废掉呢。”知道妹妹怕痛,可这个腿脚不是闹着玩的,真要是有个什么问题,后悔都来不及。   “哪里就会废掉。”阮妩摇头:“就是冷的地方跪久了,僵住了,回家泡泡,很快就能好的。”主要腿上的垫子还是太薄了,下次一定要做的更厚些。   她这边死活不同意,那边阮诚又担心,兄妹两人僵持半天,最后还是太医出主意,用药浴泡泡。还是阮诚妥协,随着太医出去抓药,顺便找些好用的药膏。   看着凑在床上说起来没完的两人,长公主嘱咐了两句,留下两个女官后,也是先回了后殿。   “呼~~,可算不用回去了。”陆沅送阿娘回来后,靠在床边重重的松了口气。   “阿沅也不喜欢宴会吗?”看着小丫头一副逃出牢笼的样子,阮妩好笑:“你从小到大应该参加过很多次了,该是早就习惯了啊!”   “我估计这辈子也习惯不了吧!”陆沅叹气。   一向活的没烦恼的姑娘也叹气,这让阮妩很是好奇。   而接收到这个眼神的陆沅,自然也是没有隐瞒:“小时候还好,皇伯父待我可好了,太后和皇后虽然怪怪的,但是也不会找我麻烦。”   “那现在呢?”   “现在…”陆沅嘟嘴:“如今这皇城之内,除了皇伯父,我都不想见任何人了。”   就是说皇上没问题,有问题的是其他人,这让阮妩想起上次在后殿,皇后于长公主聊天的事情。她试探的问:“是不是…你的婚事。”   “是!”陆沅没有丝毫隐瞒的承认,然后有些郁闷的说:“我感觉自己就好像店里的一件货物。”   停顿了一下,她摇摇头:“不对。”   她否定了自己,随即纠正:“哪里是件货物,分明是块肉,被一堆恶犬盯着肉。”   其实她说出开头的时候,阮妩就猜到了结果。她虽然在京内待的不多,但也知道,陆沅的父亲陆浩宇,早年是状元出身,本身又是文人之家,说起来还与常广宁的家族有很大的渊源。   当年先皇再世之时,甚是喜欢这个年轻的状元,满意之余,将其召为驸马。   先皇子嗣单薄,成年的女儿更是只有长公主一人,父爱泛滥之际,自然向着给女儿找个有本事的夫婿。干元对驸马要求不严,虽然不能掌军,可文职限制不大。   既然是状元,理所当然进了翰林院,磨练数载,因其政绩卓越,先皇在时,已经升值翰林学士。新皇上任后,为体恤妹妹妹夫,更是大笔一挥,任命其为中枢舍人。   这位置涉及到政令上行下效,不可谓不重要。   好在长公主幼时就在如今的太后手下讨生活,养成了软弱的性子,陆浩宇在新的位置上,也表现平平,众人倒也放下心思。   可这才几年,随着上任中枢侍郎告老还乡,朝廷你争我夺之际,这位子就这么落在不争不抢的陆浩宇手上。   与此同时,他也一改之前的隐忍折服,大刀阔斧的折腾出好多事情。等到各方安插在中书省的人马迅速折掉以后,众人再想动他已是不能。   如今看陆沅的状态就能猜到,这群人打压不成,肯定是另谋出路。你看,又是动了联姻的想法,这简直是大家族大势力碰撞最方便最快捷的策略。至于女子,果然还是潜意识里被当作了牺牲品。   这也就能解释,这些年陆沅连学院都不去上,不仅没有什么朋友,出入陆勉都回陪着的原因了。实在是几大势力都惦记着,谁敢放心让她自己出去。   “怎么突然感觉,我们两个成了一对难姐难妹。”安慰的抱抱陆沅,阮妩逗她:“怎么做个美女,压力这么大。”   “扑哧~~”本来还有些伤感的陆沅被这句话逗得笑喷出来,看着眼前已经清理干净的脸,及其配合的点头:“可不是,这是不是就叫,丑人多作怪。”   “既然这样。”阮妩想到:“你当时跑出去找救兵,不会被太后她们记恨上吧!”   当时从太后的态度上看,皇上来的时间明显是超出她的预计。隐约想起,她当时还向长公主那边看过,这让她有些担心。   自己马上就要走了,阿沅必须跟父母留在这里,那时常与宫里打交道,岂不是太危险了。这样越想着,她就越皱起眉头:“要不…你也跟我去青州避一段时间?”虽然知道这个主意不咋地,可她目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。   “没事儿的。”看到好友着急,陆沅腼腆的笑笑:“我当时虽然出去,可很快就被太后的女官请回来,我就说出去走走,她也不能怎样我。”   “被请回来了?”阮妩蒙了:“那…陛下是谁请来的?”   “我估计,应该是…表哥。”   “祁大人?”阮妩一下就猜到她说的是哪个表哥。   “应该是。”陆沅又想了想,更加确定的点点头:“就是表哥。”   说完,她解释:“我记得当时送你来的女官,隐约听着她与阿娘说表哥什么的。那女子就站在我们身后女官之中,我后来,似乎…没看到她了。”   竟然又是祁允行,那么当时往自己耳中传话的,也是他安插的人喽。前两天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惹麻烦了,结果光是今天,就靠他解救了两次。   阮妩捂脸,自己估计在他眼里,已经是毫无信誉可言了吧。   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句的在那里找乐子,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女官的声音:“回禀二殿下,我家郡主正在里面帮着阮姑娘上药,不方便出来。”   祁弘轩,怎么这个货来了。   阮妩已经见识过这位的疯劲,可不敢小看,想了想在陆沅耳边嘀咕几句,然后把东西塞到她手里,把她推向后面。   外边,同时传来祁弘轩漫不经心的语调:“我知道啊,我见到姑母回去,就顺路过来看看表妹和阮小姐,受了如此惊吓,我来探望一下也是应当。”   是奔着自己来的?还调查过长公主的行踪?阮妩不知道她又抽什么风,抬手放下床边的幔帐,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。   “这…”女官不能反驳他的歪论,只好歉意的说:“阮小姐如今正在整治外伤,实在不方便见人,二殿下还请多多包涵。”   当时跪的久了,是人都知道她腿上有伤,何况皇上还金口玉言让她看伤,如今女官这样说,那自然是衣衫不整,不能见人。   “治伤而已,还能要多久?”祁弘轩嗤笑:“我好心好意过来探望,这么避而不见,这不大好吧!”   “这也没办法,淤青的外伤,只能敷着慢慢的来。”女官建议:“不若等阮小姐好了,奴婢带她去感谢您的关心。”   “哼~~”祁弘轩根本就不理会女官所说,上前一把推开门:“既然是淤青,自然要用药油揉开,阮小姐这揉药油都能忍住,果然毅力可嘉。”   屋子里面没有动静,这是个破绽。   “二殿下,你~~”两名女官没想到这位竟然毫无顾忌地就推门进去,慌得一个上前阻拦,一个赶紧抛跑开。   看着门外隐约大步走来的人影,阮妩沉声说道:“王大人请稍等,民女还没有敷好。”这声音,显然是对来着不经敲门直接进入有些生气。   后跟进来的女官赶紧高声提醒:“阮小姐,是二皇子殿下过来探望。”   “二殿下?”帐子里的声音很是疑惑,却也只是停顿瞬间,就说:“多谢二殿下好意,民女如今衣冠不整,请恕我不能拜见。”   如今是冬日,帐子都比较厚实,眼前的酸枝木雕花床上,垂下的米色帐子,基本上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。   这里面可是刚刚在皇上面前闹过自尽的,如今说了衣衫不整,倒也无人真敢上去撩帘子。   女官看着这种情况,倒是松了口气。只是看着陪同二皇子及身后的太监没有动弹,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。   这边又是静默了片刻,祁弘轩才开口:“阮小姐…”   “民女在。”   “本殿下忽然有些记不清,阮小姐最近可是与我见过?”   “…刚刚的宫宴上?”   阮妩试探着问。   “再之前呢?”   “再之前?”阮妩疑惑的想想:“应该…未曾。”   她像是怕对方不信,特意补充道:“民女也是年前刚从青州回京,算起来,已经大半年不在京中了,殿下可是…?”   不理会她的询问,祁弘轩双手抱胸,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在原地慢悠悠的转起圈来。   后面又有脚步声传来,女官有些期待的看过去,却发现刚刚去请救兵的另一位女官走了进来,而她身后,则跟着一位男子。   这男子默默的站到祁弘轩身后的同时,门口的女官轻轻的摇了摇头。没有搬来救兵就被截回来,两个女官都很着急。   ? 第88章 [VIP]   床上,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人,但是根据影子也隐约看出,祁弘轩身后又多了个人。阮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两个,不过既然站在他身后,肯定不是来帮自己的。   如今众人依然不出声,只是看着外面人不断变换的脚步。直到那人又问出:“阮小姐,可认识一位叫做卫欣妍的女子,据说,她是你在太学院的同窗。”   “卫欣妍?”阮妩惊讶的声音从帐中传来:“二殿下原来是要问她吗?”   那声音,似乎很是意外二皇子竟然对自己的同学感兴趣。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,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着:“怕是要让二殿下失望了。”   “您大概也知道,我在太学院里的情况,呆了没有几天,那时真正与我交好的,就只有一名同学,剩下围在身边的。”她自嘲的笑了一声:“大都有目的。”   说的清楚也没有掩饰,更没有任何可疑的停顿,一切都是与实际发生的一样,这样的回答,让外面的祁弘轩又没了声音。   坐在床内的阮妩有些烦。   这祁弘轩什么毛病,怎么每次都是这么耗着,有话说,没话就赶紧走,犹豫不决的,难道我还能承认?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身后的迎枕之上,本想跟她耗下去的她突然发现不对。   随即带着一丝歉意的张口:“二殿下的探望民女铭记在心,只是如今我的腿脚不便,想请女官帮个忙,您…能否回避一下?”所以,你能不能滚了。   “今日实在是民女怠慢,二殿下大人大量,不要与我计较,待到民女回禀父兄后,定会当面致谢。”   两句话,让屋内来回踱步的人停了下来,祁弘轩左右看看:“本还想顺道看看表妹呢,怎么她不在这里吗?”   “您说阿沅啊!”阮妩笑叹:“可能要让您失望了,阿沅刚才帮我递布巾清洗的时候,把衣衫也弄湿了,刚巧听到外面有人进来,她只能先在净房避避。”   “二殿下见谅,陆沅在这里给您请安。”净房里面,小姑娘的声音传来。   如今这情况已经很明显,里面两个人都因为祁弘轩的到来而感到不方便,他又不能真的如何,就只好叹气:“好像来的确实不是时候。”   放下抱胸的双臂,一只手甩着扇子又向帐子的方向走了几步:“不如阮小姐跟我说说,梅娘去哪了?”   “梅…娘?”阮妩的声音很是不解:“您不是…”刚刚还问卫家小姐,怎么又出来个新的人。   随即她又想到:“梅娘…是谁?”   “这个你不是应该知道吗?”说话间,祁弘轩伸出手里的折扇,看这样子,竟然是要挑起帐子。   这混帐东西。   里面的阮妩看着外面的影子,脑门就一抽一抽的痛。之前就猜到,他用相同的套路和节奏问话,必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那日假扮的卫家小姐。   她反应过来,自己可是当堂拿着簪子顶撞太后和皇后的人,怎么可能委曲求全的跟他耗着。   显然,他前一个所想已经被自己打破,那如今他这明显要撩帐子的动作,是想逼着自己承认?   梅娘如今在滨水县开了个小铺子,过得很是安稳,告诉他是不可能的,可如今怎么办?不承认,他就撩帐子,既然你衣衫不整,那么就接著名誉扫地。   最多皇上责骂的时候,他说愿意娶不就行了,三品将军的女儿,回去也就给个侧妃,损失不大,还能绑上阮青岩。   若是她承认,哈~~,她猜,她要是敢承认自己假扮卫欣妍,这家伙更加不会放过自己。   当众耍他,还坏他的好事,估计每次看到自己,他都能想起自己当时被几句话吓走的蠢样。   里外里算着,应是自己在后殿的时候说话太多,让这家伙听出与当日相同,怪不得一向嘴贱的他晚上一句话都没说,估计是有所猜测吧!   虽然阮妩在他进屋的时候就做了准备,尽力压低声音,可是变声她本就不会,字调腔调上,还是有些漏洞的。   那么看着外面越来越精的扇影,她该怎么做呢?   “呵~~”她轻笑了一声,看着外面的影子顿了一下,她轻声说道:“二殿下,刚才在后殿,民女的表现可还好?”   表现,她能有什么表现,无非就是以死相逼呗。   外面的人自然听懂她的提示,不过也只是片刻沉默,就跟着笑道:“处理的还算得当,若是再见些血迹,效果可能更逼真些。”   阮妩自然听出他的意思,拿着个带尖儿的簪子顶了一晚上,皮都没破一下,说是真的想死,谁会信?   反正在场的人精,大都不会信。   当然了,她本来也没打算放血让他们信,那不是重点,她那么做,重点只是表示出她的态度,一个敢闹翻天的态度,一个不让人把真相掩盖的态度。   只是如今祁弘轩提到这个,却是清楚的表示,他不信她敢来真的,也不信她为了所谓的名节自裁。   “二殿下是相见血啊~~”阮妩轻笑,随即一个簪子从帐子的接缝处伸了出去:“您看看,可还满意?”   仍是那根海棠簪,由于簪子身量较大,特别设计了两根直杆支撑。帐子之外先探出的,是杆子上最尖利的簪头部分,只是原本赤金打造的顶端,正挂着两条....鲜艳的红。   这殷红醒目的颜色甚是刺眼,也知道刺进去的极深。   甚至于簪身倾斜的时候,所有的红色都在想着尖端汇聚,只是顷刻之间,两滴醒目的红色珠子就在那里凝聚出来。颤颤巍巍之间虽然没有滴落,可也是明明白白的让人分辨出这是什么。   帐子外,原本漫不经心的祁弘轩也是收起了轻慢之心,神色沉了下来。分明觉得已经看透的人,竟又出乎他的算计。竟然真的敢动手,那他如今进还是不进?   帐子外的扇影缓缓落下,让里面已经坐起的阮妩稍稍松了口气。可是人影就在外面,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,这让她不敢有任何松懈。   僵持的时间,一分一秒都很漫长。就连里面的陆沅都要憋不住的时候,外面救命的声音终于出现。   “里面可有人?在下长公主府上陆勉,我妹妹长宁郡主可在里面?”   是陆勉,阮妩松了口气。   本就在门口出的两个女官听了来人的声音,更是再无顾忌的冲了出去。只是片刻功夫,前前后后就有数人跟着她们进了门来。   “二殿下?”众人看到房中之人,皆是意外,全都不着痕迹的看着房内的情形,随后走上前打了招呼。   看着领头过来的竟然是祁允行,祁弘轩知道今日所想已经无望,于是也收起情绪,转身过去与众人见面。   “可巧,你们几个怎么都过来了?”认真看看,祁允行和陆勉身后,还跟着常广宁和孔辰光。   虽然这两人还不值得他在意,可他们身后的家世都是不容小觑。   “是臣等在外面闲逛,听阿娘说妹妹在这里,刚巧碰到允之,就让他带着过来看看。”陆勉看妹妹看得紧,什么原因大家也都明白,他这么说,倒也没什么意外。   按理说,这里本属于后宫范围,这么多外男随便出入并不合规矩,可人家有祁允行带路,禁卫军的指挥使,行走自然方便。   故意也好,巧合也罢,既然今天不打算打算翻脸,祁弘轩也只是笑着打个马虎眼。看着对面的人,明显是防着他,他这边不走,这几个人不会离开。既如此,他也懒得再费口角,随便找了个借口,施施然的就带着人离开了。   只是那边人刚刚走远,净房的门就被打开,陆沅也没管其他,只是冲过去的时候喊着:“哥,快找太医过来,阿妩受伤了。”   “怎么受伤的?伤哪里了?”那边话音未落,祁允行也站到床边。   大家都围过来的时候,里面的声音急急的传来。   “别急别急,没受伤,没受伤。”阮妩一面撩开帐子解释,一边赶紧解释。   “怎么会没伤?”陆沅已经到了床前,上下看着她:“那簪子上的血是哪里来的,你别瞒着我啊!”   “没伤,真没伤。”阮妩顾不得与其他人打招呼,拉着旁边的陆沅:“你别急,那血是假的,我没受伤。”   片刻之后,众人手里拎了一个扁扁的半透明袋子,不可思议的问:“所以,你进个宫,连吐血这种事情都提前准备上了?”   这是多么让人不能接受啊!   小姑娘对宫里到底有多防备,腿上绑着东西也就算了,袖袋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奇特的东西。   说是轻薄的羊肠,里面灌了处理过的鸡血,血液不会凝固的同时,她如果真被打了,就直接咬碎这个演吐血。   虽然血有些恶心,可总是要给自己找个机会。   这种只是一次性的袋子,簪子戳进去后,剩下的血迹都洒在床上了,如今剩了一层薄薄的皮,看的倒是更清楚。   祁允行没理会众人的议论,拿着尖头仍然带血的簪子问床上的人:“可是因为上次那个女掌柜的事情?”   “是!”阮妩没有否认:“估计在后殿就怀疑了,这次是来确认一下吧!”   ? 第89章 [VIP]   陆沅在旁边大概的把经过说了一遍。   阮妩知道自己的声音伪装不到位,只能遗憾的看着对面:“大人上次那个变声的毒药,不然给我两粒吧!我觉得以我这种倒霉体质,中毒总比要命强。”   小姑娘有斗智斗勇一个晚上,常广宁看着她红红的脑门叹:“照这么一算,你在这宫里却是没遇到什么好事儿。从上往下数,除了陛下,就没有不想整你的吧!”   本来贵妃母子还是隔岸观火的,如今她救梅娘的事情露馅儿了,二皇子那边虽然没确定,但也不会轻易放弃。   “关键各个都能随便整我。”这么说来,她哭丧着脸:“大人这话太扎心了,现在想想,我这条小命,似乎除了回道观求神仙保佑,已经没什么活路了。”   对于她这句话,祁允行不知可否,只是看着她在被子里一直未动的腿:“腿怎么了?不能动吗?”   “阿妩腿没知觉了。”陆沅觉得阿妩太可怜了:“太医要用药油揉开,她不同意,阮大哥跟着太医去配些药材,说是给她泡泡,疏通经络。”   “等下我让医女过来,看看能不能施针。”祁允行起身叫上其他几个:“这里我们不好多呆,外面留了守卫,有事情让他们去找我。”   阮妩知道他的意思,这里毕竟是后宫,到处都是眼线,他们四个男子呆在这里,闲话最终还是会落在她身上。无法起身,只能笑着谢过对方相救,然后目送他们出去。   陆沅跟着出去逛了一圈,回来把玉哨还给她,顺便拍胸脯说,外面站了一排的侍卫,总算感觉安全了些。   是祁允行的人吧!一晚上到现在,阮妩总算也正常喘口气。   如今自己约等于餐费,后半场的宴会和晚上的烟火肯定是看不上了。   想让陆沅去找她阿娘,一起去看看烟花,可她却说:“每年都是那些,人那么多,才懒得去。”   翻来覆去的劝,小姑娘就是留在这里陪她泡药浴。   看着她的膝盖以下全都浸在药桶里,陆沅就坐在旁边,一会儿一句的问她有没有感觉了。   阮诚回来之时,本来听到二皇子的事情还很是气愤,如今看着聊的火热的两人,也是笑笑离开了房间。   热热的药浴让腿变得酸酸麻麻起来,阮妩感觉自己都要忍不住的时候,外面的女官领了一位女子进来。   简短的问话中,从这人一口一句的主子可以听出,这不是宫里的医女,而是祁允行的私卫。   绕着膝盖扎得跟刺猬一样,阮妩却感觉到那些酸麻好了很多,温温热热的药汁似乎都顺着小腿,汇集到膝盖上方,帮着驱逐那里的寒凉。   “流萤姑娘的医术真是了得。”阮妩摸着自己的腿惊呼:“已经不会麻痒了。”   “小姐过誉了。”流萤仍然坐在搬来的椅凳上,低着头,一根一根认真的捻动着手中的银针:“这针灸只是辅助,加快药液的吸收。”   “能加快就很好了。不然我刚刚难受的都要放弃了。”   刚才的酸爽仍然记忆犹新,阮妩如今松快了,语气也轻松了许多:“姑娘这般的医术,可是从幼时就学起了?”   “也算是吧!”流萤低着头笑笑。   随意的聊着,直到她将银针都收掉后,阮妩也感觉自己的腿正常了。   “表面的淤青不能完全散去,小姐试试这个药膏。”流萤递过一个巴掌大的圆圆瓷瓶:“不用按揉,只要每日涂抹,虽不如药油揉开的快,效果也还可以。”   “这个好,不用揉最好。”阮妩接过瓶子,打开上面的盖子,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。瓶口很宽,方便人挖取,里面的膏是半固体的状态,奶白色甚至有些半透明。   “这个我知道,是宫里的秘药,效果很好的!”陆沅闻着味才想起来:“以前我不小心受伤,阿娘还特意进宫,找皇伯父讨要过。”   这里没有镜子,阮妩看着她挖了些涂在额头。“感觉冰冰凉凉的,很舒服。”她很满意这个的效果。   “小姐记得回去每日涂抹,很快就会好的。”流萤得了主子吩咐,不许说药的事情,只是收好东西站起身来:“您如果无事,流萤就先退下了。”   郑重地道谢过后,又是陆沅帮忙送人出去。   如此折腾一段时间,听说前面烟火都已经结束了。没等多久,长公主与驸马就带着陆勉,那一头,夏青山也带着儿子,两拨人马分别过来接人。   “今日小女还靠殿下相助,阮某感激不尽,改日自当登门道谢。”闺女已经把前前后后都说过了,长公主着实出力不少,阮青岩的感激也是实心实意的。   “阮将军客气,本也是阿沅好友,照顾也是应该。”长公主有些愧疚:“还是我没照顾好,让小姑娘受了不少委屈。”   “这哪里是殿下的错。”阮青岩急忙摆手:“您这么说,我们可就汗颜了。您已经尽力,只是事不可为,我等自然知晓。”这事罪魁祸首是谁,大家心里全都有数。   “哎!”也许想起了同样艰难的女儿,长公主满脸愁容的叹息:“两个小姑娘都是受了我们的牵连。”   她家的事情,阮青岩自然也有些猜测,可对方毕竟是女子,他张口安慰就不太合适了。旁边的驸马陆浩宇拉住妻子的手,轻声安慰:“阿鸾不要忧心,会好的,她们都会好的。”   因阮妩的腿刚好,阮青岩不放心,还是把她抱了起来。   窝在自家爹爹的怀里,阮妩拉着旁边的小姑娘:“我这些天都不能出府,你要是闷,就到我家来玩儿。”   “好啊!”陆沅点头:“我过去找你,你要记得涂药哦。”   亲亲热热的两个好朋友分开后,阮妩终于安全的离开了皇宫。接过在车上,她又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。   “所以,他们两个这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人?”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:“这…还是皇子呢,不丢人吗?”   从哥哥的口中得知,今晚烟火过后,众人返回宫殿之际,撞到了神奇的一幕。   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,两个皇子在湖边起了争执。而原因就是他们身旁的女子,周雨烟。   这白花因着上次宫宴的事情,有知道内情的,都清楚她被太后内定给了大皇子祁弘文。   可当时争执中听到,似乎是二皇子祁弘轩把周雨烟与约在了湖边。两人正说着什么的时候,被尾随而来的祁弘文撞了个正着。   周雨烟哭哭啼啼的解释着自己的清白,祁弘文就认为这一切是祁弘轩的阴谋诡计。而二皇子祁弘轩则是咬死了自己是冤枉的,是对方约他到这里,说是有事相商。   这事儿众人都看着,总要有个说法。   皇上当场询问之下,两边的人都是死咬着自己无辜,却又没有证据证明对方的阴谋。扯皮撕咬的时候,两人都互相揭短。一堆阴损缺德的事情被互相抖搂出来,丢人现眼到这个份上,皇上当场关了两人的禁闭,停了他们的职务。   这事儿实在是太难看了,一群重臣看的清清楚楚,包括后面赶来的太后和贵妃,谁都找不到理由推脱,只能捏着鼻子认了。   由于没有实质性证据,周雨烟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处罚,只是同时与两个男子牵涉不清,估计也会藏起来一段时间吧!   “不仅如此。”阮青岩还补充:“这些日子,朝廷里面一直有立太子的言论,周氏似乎做了很多准备,要扶着大皇子上位。”   “如今当众失德,这周氏怕也是措手不及吧!”阮诚立刻就想到了关节。   “这是哪个神仙开眼了啊!”阮妩惊喜连连:“虽然没有打雷劈死他们,可我已经非常满意了。”   太后,皇后,一个个牟足了劲儿折腾她,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位置,为了扶个傀儡皇帝。如今她们力气倒是够了,可傀儡把自己搞残了,再加上混蛋祁弘轩也被整治,阮妩唯一的想法,就是仰天大笑。   看着放烟花时都在哼着小调,笑的眼睛都不见了的妹妹,阮诚看了眼憋气的父亲,没再说话。   夜晚,某处房间内仍然灯火通明,里面的两人喝着茶。   “收尾都好了?”   “您放心,查不出什么来。”   “臭小子,这仇报的,一刻钟都等不了。”   “功夫不到家,既然都不老实,那这年都不要过了。”   “嗤,反正我能好好睡了!”   一晚上的曲折离奇,让半个京城的人都没睡好觉,而揣着尚方宝剑的阮妩睡得喷香,大年初一早上特意起床给父兄百年,随后送他们进宫。   小姐,不起来嘛?”木奈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,就看到自家小姐又转回被窝,拿着话本看的开心。   “不起。”阮妩很是坚决的摆手:“他们也不会早回来,大冬天儿的,还是暖暖的被窝舒服。”   这御赐的将军府邸虽然建造的别致,可是除了正院和水阁,其他的地方依旧没有地龙,她家如今倒也不差钱,里里外外都烧着炭盆。   只是这上好的银霜碳虽然无烟,可是烧久了,屋子里还是闷得不行,不差钱儿的她除了晚上窗子留条缝,其他的时间都是把窗子打开。如今外面的冷风可是毫无遮挡的吹进来,把自己卷进被窝里,已经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。   虽然知道小姐一直是这个样子,可是木奈还是提醒:“小姐,今天是大年初一,这万一有个拜年串门的…”   “就说我伤了面容不便见客。”她昨日脑门青了,如今正好不用见人。   找她父兄套近乎的,都知道那两个人进宫了,剩下奔着她来的,她这彪悍气息传遍祖国大地,没几个敢奔着她来的。   无比满意安静的生活,结果出乎意料的事情就发生了。   得知外面的来人后,她翻了个白眼起身整理,随后素面朝天的去了前面的花厅。   ? 第90章 [VIP]   “哎呦喂~~,这才大半年未见,我们阿妩可真是长成大姑娘了。”先出声的,是大嗓门的卫月华。   小姑娘外面一件蓝色素面披风,从大门飘飘袅袅的走了进来。屋里的四角都点了火盆,温度并不低,她进门就把披风脱去。   露出来的,是一身芙蓉色对襟收腰拖地长裙。裙子的领口和袖边都绣了五色蝴蝶翩翩起舞。   这衣服虽是冬装,甚至为了舒适,都没有用带子收腰,可人家衣服的主人撑的住啊,玲珑凹凸的身材,只要走上几步都会显露出来。   这并不是夸大,小姑娘如今的样貌变化真大,真是让人不太敢认。以前虽然是个美人坯子,可是瘦小干枯的样子,外加上扁平的身材,那就是一个漂亮的稚童。   如今看看眼前,三千青丝被松松垮垮的完成个侧髻,只用了两只玉钗点缀。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没有任何妆容的痕迹,可是吹弹可破的肌肤,红润细腻的脸颊,粉嫩的红唇,撩人的大眼,无一处不精致,无一处不吸引别人的视线。   坐在屋里的两人心里都起了惊涛骇浪,这如今都还未成年,如此再养上几年,这要变成怎样的魅惑模样。   小姑娘轻轻巧巧的走上前去,嘴角微弯的说道:“劳夫人们久侯,是阿妩失礼了。”   是夫人,而不是舅母,对面的两个人心如明镜。当日老夫人把人家折腾够呛,虽然最终安置她进了学堂,可谁不知道这是做给众人看的。   更何况,人家进太学院也有个把月的时间,伯府这边别说照看,连一丝表示也没有过,更别提她寄住在学院数次出事后,他们还四处撇清关系。   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,人家爹回来了,不但回来了,还变成了大英雄。升上三品不说,还接了守备营这么个职位,摇身一变成了京里的香饽饽。   而他们伯府,则成了识人不清的笑料。   这也没什么,之前他们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大事儿,总是姻亲,总是照顾过阮家的女儿,套套近乎,怎么也能有些用处。   此次她们前来,就是这么想的。   这事儿原本是伯府的大爷和二爷提出来的。他们二人之前数次想要接近阮家父子,奈何都说不上话。如今既然阮妩回来了,就遣了她们两个过来,都是亲戚,以前也相帮过,小姑娘面子薄,总是好说话一些。   可两人坐在位置上,好话说了一箩筐,坐在位置上的阮妩虽然偶尔陪着说两句,但是说道关键之处,她却全都未回应,这让卫氏姐妹很是心急。   而最藏不住事儿的卫月华自然又开口:“我说表侄女儿,咱们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如今我和你大表姨上门相邀,你这怎么也要给个准话啊!”   “两位夫人见谅,赴宴这事儿,实在不是我能决定的,我总要听家父安排才好。”   “你爹不是很宠你嘛!”卫月华蛊惑着:“你去求一求,自然就能成的。”   前后两次宫宴,虽然卫家人不受宠,未能进入后殿,可看到的人数众多,自然都能传开。卫家人早就知道这阮青岩宠女儿,为了这丫头直言顶撞皇后和太后,就连皇上那里,也是并不遮掩。   因为这个猜测,才特意赶在阮青岩不在之时过来。   如今这丫头死活不松口,她才动了蛊惑的心思。毕竟,如果卫家真的与阮家交好,她们这些出嫁女也是有些实惠的。   一向巧舌莲花的卫月梅更是知道这个道理,纠结着妹妹的话说:“想当初看你父兄不能回来,你又满心愁苦,搞得人都瘦瘦小小的多可怜。你大伯父和二伯父怕你憋闷,想尽了法子,最后用了我你表姐的名额,终是将你送进了干元最好的学院。”   她看着阮妩,一脸的宽慰:“如今看来,还是他们的法子好,名额没了算什么,银钱没了算什么,你在学校里的表现,大家都已知晓,都是有容乃焉。”   看着对方没什么表示,她欢喜的神情顿了顿,缓口气又说道:“你看看,可不是从那以后,一切都变好了,你得了六艺第一,你父兄也都回家。如今京里,也就你我两家有着割不断的血脉亲情,我们不为你们高兴,谁还为你们高兴。”   “所以说啊!”卫月华被姐姐说的热血沸腾,抢着接过话去:“初五咱们合家团圆的聚会,你们一家定是要出席的。”   像是怕对方没兴趣,她还排着胸脯:“表侄女放心,这次我们请了最好的清音班,点了闻香雅阁最好的席面,所有的亲朋都在家中,保证你玩儿的开心。”   “玩儿的开心?阿妩你要去哪里啊?”门外,随着陆沅的声音响起,一行的人走了进来。   竟然是陆沅,后面跟着的是自己大哥,引领着几位熟悉的好友:“阿沅,各位大人,你们怎么来了?”认真看看,除了孔辰光没来,其他的几位,是一个没落。   本来歪坐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起身,一脸惊喜的走过来。祁允行看她走的没有问题,又看了眼额头,才解释道:“离开的时候刚巧碰到小阮大人,阿沅说要过来看看你,我们就一起来了。”   “还是第一次来你家!还挺精致的。”陆勉跟着妹妹来,自然也没什么客气。   “就是。”常广安的大嗓门叫着:“你这如今可是悠闲,不用去受罪,还能喝着茶聊着天儿,我等羡慕啊!”   “那大人稍等,喝茶聊天马上都有。”   这里既然已经有了客人,他们自然不能混在一处,阮妩客气的请夫人稍等,随后与哥哥带他们去了另外一处。先安排木香她们快快去准备,自己才引着众人前行。   屋里留下的两人心惊的看着对方。   “大姐,这几位,不会就是…”老二卫月华还有些呆滞,木木然的张嘴。   倒是老大卫月梅,虽然也是震惊,可她毕竟出入的场合多些,如今已经缓过劲儿来,眼光闪烁之间,坚定的坐下。   “是,这丫头厉害,我们等等。”   阮家的院子里,阮妩没理会屋里的两个客人,带着众人,沿着回廊向着远处漫步。直到前方的八角水阁,才算停下脚步。   从方位上来看,这个水阁位于将军府东侧,阁楼建造的很是精致,每一面的窗楞门框上,都是极少见的琉璃。   水阁的正面,石径过去,则是数组造型各异的山石,穿插着小径和翠竹,是一派山峦风光。而它的背面,同样有两扇门打开,外面是一个小巧的观景平台。   再往前,则是一片湖泊。如今正值冬日,上面已经被白雪覆盖。   而湖泊的四周,则是一圈四季常青的松柏,白雪间装点着绿色,绿色又被白雪遮掩,白绿相间,互相映衬着彼此的美景。   按理说,这类小阁一般都会准备成书房或者茶室。可看看这里,推门而入之后,除了门口的一处,里面几乎铺满了席子。   席子之上,更是摆上了各具特色的软靠,绸红和湛蓝为主色调,色彩对比夸张,但是却是冬日中的一抹欢快。估计是怕软靠不稳当,旁边,还放置了几张没有脚的靠背座椅。   一个方形的矮脚小茶桌放在正中间,茶水果碟,显然都是新鲜准备的。   再看四周,水阁的一角,是一张没有脚的软榻,边上那个小巧的矮脚桌,估计也只够放两三个碟子。而与之相对的另一侧,则是摆了两个蒲团和一个长条的桌案。桌案和蒲团的后面,有一个只有三层高的小巧书柜。   除此之外,这水阁内到处装饰着各种摆件儿。   五色粗线编的流苏上面坠着铃铛,陶土烧纸的奇怪玩偶,羊皮制作的小灯罩,铃兰花形状的熏香小炉,墙边双高低错落的几盆橙黄色的雏菊花…。   “这也…太舒服了吧!”只是扫了一圈儿,陆勉就先感叹:“冬日里赏雪,夏日里赏花看湖,春日里花草丛生,再加上秋日的满目红枫,吃喝玩乐都全了,这还用出去吗?你是要在这里打滚儿吗?”   “这景色和地龙都是宅子原有的,本来这里是书房,爹把它给了小妹,就变成这样了。”阮诚请众人脱靴上座。   “可别提了。”阮妩提到这事儿就郁闷:“得了这里就布置,还没完工我就去了青州,认真算起来,我都是第一次用上。”好在有木生帮忙盯着,不然都不知道要成什么样了。   “阿妩你好会布置哦!”陆沅上来后就没有坐下,这里看看那里摸摸。   此刻,她正站在熏香炉旁,结果发现低垂的花钟下,竟是一片片的橘子皮:“怪不得一直闻到果香,原来是这个啊!”   “这花是做的吧,看着挺逼真的?”常广安个子高,就站在吊在半空中的雏菊下面。   他伸出手摸了摸枝叶,随即又凑过去闻了闻,随后瞪了瞪眼睛:“竟然还有香味,你这做的太精细了。这怎么搞,又不是熏香,难道每天喷些花水在上面?也太麻烦了。”   ? 第91章 [VIP]   阮妩三两句跟哥哥交代了花厅里的客人,看着他离开去处理,才回身过来。   “这个简单!”她上前,从一盆花的中间位置抽出了根枝条。它的下端没有上色,仍是原木的颜色,那里看着明显有些湿润,像是浸在什么液体里。   常广安托起花盆摇了摇,感受到里面的液体,随即看着这个小棍子:“这是…芦苇的秆?”   “大人好眼力!”阮妩挥动手里的东西,香味弥漫开来:“就是用这个引上来一丝香味,里面装上一小罐花油,可以用很久的。”   手中的棒子被抽走,她回头看去。   祁允行摆弄着手里的棒子,查看着它浸润的地方:“这个有没有办法加快些,或者散的更快些?”   不明白他研究这个干什么,阮妩想了想,还是说:“刚开始就浸透,隔几天翻转棒子,多用几根,或者增加些藤条、棉线材质的,应该都能扩散很多。”   “就是说,这盆枝条都用这种方法,满屋都能散发香气喽。”陆勉也走过来,跟着一起研究:“所有的香料都能用吗?”   “是的,只要制成花油或水一样能流动的都可以。”以为陆勉又动了商业头脑,阮妩提醒他:“香膏,线香这类不会流动的,肯定都不行。”   没想到三个大男人对香薰这么感兴趣,看着他们聚在一起研究花盆,阮妩就被陆沅叫走。   没一会儿,阮诚回来了,众人坐回桌前又聊了一会儿,才起身告辞离开。   想着陆沅趴她耳边说的事情,被皇上留下喝茶的阮青岩也赶了回来。   “所以,其实太后才是幕后黑手,昨日两个陷阱,都是提前算计过的,为了就是把我装进去,顺便再把爹套进去。”   她是觉得太后疯了,竟然连亲侄女皇后也利用。  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两人龌龊太厉害,还是皇后最近又反悔周雨烟的事情,太后陷害自己的同时,也打算消减一下皇后的士气。   按照她的意图,应该是最开始就把昏迷的皇后拉下去,承诺自己后面给说法。然后在后面处理的时候,她可以拿捏皇后,也可以拿捏自己。   只不过,她显然没料到自己如此不顾姑娘的脸面,毫无顾忌的死磕到底。她也没料到,本来还要很久才会出现的皇上,为什么会那么早到来。   原本完满的谋划被翻个底朝天。不仅如此,皇后那里当场醒来,猜到了事情的经过,颜面已经无法挽回后,她们也算是直接翻脸。   据陆沅透露,两边已经分别见了大老爷和二老爷,收拢各自手中的势力。虽然国公府的两位老爷还在尽力挽回,可很显然,这件事情,皇后一方绝不会善罢甘休。别的不说,听说大皇子那里已经被训诫过,与周雨烟彻底断绝关系。   事实上,这件事情也在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。   皇后虽然用了手段上位,那其实也是在家族的支持之下,大房和二房竞争的结果。对于她本人来说,品貌才华,她是一样不占。   可她毕竟起步就是皇后啊,这么多年除了个贵妃,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,唯我独尊的脾气早已养成,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屈辱。   而太后那边,手段有,魄力也有,计划虽然还算圆满,可她也是个毫无顾忌的,利用亲人都不手软。本来,真的成事了,她能圆满收场,可如今度没掌握好,一下子崩掉了。   看她那副同样傲然的姿态,也是不可能主动服软的。那么周氏最重要的两人彻底掰掉,这个事情,还是够阮妩笑上一阵子的。   “不光这样,最近一段时日,估计她们都闲不下来!”阮青岩眼神闪烁着:“开年朝会,蒋氏一族肯定会跳出来攻坚他们。”爹那表情,就知道他也要跟着掺和,可阮妩还是不明白。   她知道这两个干元的顶级贵族是对立的。可是,昨天这事儿都不了了之了,蒋氏几天后开朝再拿出来说,还有什么意思。   “别的东西没意思,那个眠邪之毒就有意思了。”   兄妹俩年岁小,知道的事情不多,听着自家爹爹讲述的陈年过往,才知道当时陛下让公布出毒素的深刻用意。   据说,先帝在世的时候,后宫之中出现了好几次嫔妃疯癫,或者粗暴动手的事情。因为自家出来的妃嫔犯罪,好多家族都受到过牵连。   而由于后面次数有些多,前朝开始有人揪着不放,先帝不得已才允许三司介入调查。结果就发现,这些人都是中了罕见的眠邪之毒。   “是不是太后干的?”阮妩举手猜测,那老太婆一路爬升上去,肯定用了很多的阴谋手段。   “说是最后的结果,被先帝强行压下!”阮青岩冷笑:“不过能被他强行压下,众人心里谁还没有数。”   “所以,昨晚皇后立刻反应过来,是因为她心里也清楚这个事情吧!”清楚自己姑母当时怎么血洗后宫,清楚眠邪之毒的功效。随后也想清楚,自己是如何被利用。   这是多少年前的悬案了,先帝都已经去世多少年了,蒋氏可不会担心如今有人压下来。   何况,如今罩着的人都不在了,太后竟然还有胆子把毒拿出来作乱,不把她周氏撸掉些什么,蒋氏都对不起这么大一个把柄。   所以,昨天她都看到了,上面的贵妃笑的格外欢畅。   “虽然三拨人马一起吵,狗咬狗一嘴毛挺好看,可是这毒到底哪里来的?她怎么还有?”沉寂了这么多年又拿出来用,老太婆的存货也太多了吧!这简直让人防不胜防。   “陛下像是心里有数了!”阮青岩又爆出个惊人消息:“事实上,陛下的生母,当时就是被中毒之人害死,所以,当年燕亲王殿下早产,也是他这些年身体不好的原因之一。”   “竟然还能这样?”阮妩简直被吓到了。   那不是说,太后,其实是陛下的杀母仇人。   “我的天~~”她扶额:“感觉那里,像是可怕的修罗场,皇上这么多年,是怎么忍下来的。”   每天面对杀母仇人微笑,每天被杀母仇人压制,看着仇人一家上蹿下跳的蹦跶,他这心理素质,简直太强了。   “陛下这些年啊~”阮青岩声音有些萧瑟:“很难~,很苦~。”   自家爹爹的情绪明显让阮妩一愣,她扭头看向大哥,发现他也是毫不知情的摇头。   爹跟陛下之间肯定还有秘密,不过作为女儿,她是见不得爹爹难过:“那个,爹啊,皇上那么英明神武,有没有跟你透露透露,我那身衣衫,还有那个发簪,有什么讲究?”   皇后是看到那些东西开始反应激烈的,她猜测,太后一定知道她的什么隐秘,才这样引她上钩。   “这事儿倒是说了。”阮青岩收回思绪:“这事儿发生的早,太后以为没人知道,其实陛下早就知道当年的事情,所以,看到你衣服和发簪,大概就猜到怎么回事了。”   这原来有是另一桩隐情。当年,太后选中的皇后人选,是二老爷的嫡女。这件事情,在周氏族内争执非常的大。   作为国公爷,作为族长,周元昆当然更想让自己的女儿上位。而他的夫人,自然也是跟他一个想法。   至于当时的皇后周宝珍,她其实在意的不是皇后的位置。她那个时候全心全意迷恋的,是陛下英俊的容颜。赐婚旨意一下,她心中不忿的同时,与母亲在湖边遇见了待嫁的周宝悠。   当时,周宝悠穿着玉兰红裙,带着一个海棠簪,妆容精致的从母女二人的身前走过。两个姑娘家,其实都对陛下有心,如今一胜一败,自然生了口角。   周宝珍和她的母亲都是狠人,当年乘其不备,竟然直接将周宝悠溺死。   这事儿太后和二老爷找不到证据,但是大概心里也认定了事实。虽然当年迫不得已让周宝珍嫁给陛下,可是如今她既然要利用,自然是用这身行头最合适。   “为了个男人,至于吗?”   阮妩感慨完,想想如今皇后一把年纪,还是一副在意陛下的姿态,还是与贵妃拈酸吃醋,倒是感慨:“可感谢这母女狠,送进去个傻子,要是真送进去个与太后一样的,皇上更是困难了。”   这两个不是一条心,皇上才有了空间。倘若是一条心的亲姑侄,再加上跟太后一样的心眼多,脑子好的,那么皇上就更艰难了。   看到爹爹也是赞同后,阮妩再次感叹,周家从上到下都是心术不正的小人,倒也是自掘坟墓的高手。   大事儿操心完了,她改说起今天伯府来人的事情。   都是个什么玩应儿,当年怎么欺负自家妹子的,竟然如今还敢这番作为,阮城毫不给她们留面子,一顿威胁带吓,把人送到了门外。   阮青岩听着儿子和闺女说的事情,搓了搓下巴没有任何解释,哼了一声:“不必理会,你们俩初六就走,谁有空去看他们。”   虽然觉得爹爹那嫌弃的眼神明显有事儿,可他没说,两兄妹也就没去问。   年初二,是嫁女回娘家的日子。   ? 第92章 [VIP]   阮家没有这个项目,阮妩一早上就起床,带着丫鬟和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城外的清水观。   “这么久都没过来看您,是阿妩的不是。”阮妩站在静尘的下首行礼:“还要给您拜个年,祝您身体康健,事事顺遂。”   “哪用你这么多礼数。”静尘笑着把人扶起,上下打量着,眼中闪过一抹惊艳:“这可见是养得好了,样子变化可真大。”   说着把她拉去座位:“这青州的山水就这么养人?看来改日贫道也要去瞧瞧。”   “什么时候想去都成。我地方都给您准备着呢。”   在道观呆了一上午,又吃了一顿斋饭,阮妩才从山上下来,想着就木生带着一群人留在店里,她们就拐去了东市街。   年前店里头的生意一直很好,货都清掉很多,钟伯调了很多货,赶着年尾送到,如今虽然店面没开张,木生却仍然在后面忙活着。   结果没想到,进了后院找了一圈没找到的人,这又跑去整理库房:“还有些日子才开张,大过节的,你不能好好休息几天?”   “我这闲着也没什么事儿。”木生没想到小姐过来,看着身上有些灰尘的衣服,赶忙让小丫头上茶点,自己先跑去收拾了一下。   看着木生边走边看木奈,木香闷头笑了起来。然后,阮妩就难得灵光一现,敏感的察觉了这里面有情况。   回到将军府后,逮着木奈不在的时候,她赶紧追问。   “就是发现前些日子,木奈做的荷包,在我哥身上。”木香一面捂着嘴偷笑,一面又说着:“小姐先别问,这是我偷偷发现的,还做不得准。”   看样子还是在懵懂阶段,这倒是让阮妩有些犹豫了:“那我这次…要不要把木奈留下。”   “可别~~”木香慌忙摆手:“这还没怎么着呢,木奈那个死心眼,要是知道你把她单独留下,她都能哭死。”   “那他们两个~~”这一去一年多,人家刚刚有些感情,怎么有种拆散的嫌疑。   “木奈就比小姐大一岁,才刚十五,这事儿急也急不得。”木香倒是想得开。   晚上的时候,阮妩又找机会试探了一下木奈,果然,这丫头一听不带她走,立刻眼泪都要下来了。   得,阮妩心里想着,木生啊,你这媳妇的事儿,再等等吧!   初三开始,各府就借着各种名目请客聚会。让她无语的是,国公府和镇南伯府上的帖子送来,竟然都指名邀请她。   都结仇了好吗?她就那么傻,接到个帖子就要上去让人折腾?都以为自己是太后呢,来个口谕自己就要凑上去。   她如今很牛掰的,只答应听从皇上的召唤,太后都不好使,更何况其他的鬼魅魍魉。   对不起,本小姐家里养伤呢。   于是,在自家父兄的默许和纵容之下,阮家大小姐无视了所有的邀请,当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。   离出发也没几天了,约着莫忆秋几人到家里玩儿了半天,刚好陆沅也来了。几个姑娘在水阁那里腻歪到下午,才依依不舍地各自被接回家。   如此,算计着再也没什么事情,阮妩安安稳稳的陪着爹爹窝在家里,甚至还亲自下厨,烧了几个不好不坏的菜。   即便如此,也把阮青岩乐的合不拢嘴,喝着酒,一晚上都是我闺女,我闺女的说着,从她小时候开始说起。   说着说着,又说道她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上。   看着爹和哥哥又都开始自责起来,阮妩赶紧问:“不是,爹,你到底找没找到那个戴面具的大哥哥啊?我这儿还等着学绝世武功呢。”   闺女一句不着调的话,又把爷俩的情绪轰跑了。   阮青岩抹了把脸:“根本没有一点儿消息,你甘州那边的胡伯伯这些年一直在帮忙问着,都没看到那个面具再出现。”   当时他也在场,第一眼看到宝贝闺女的时候,也注意到了抱着闺女的男子。   男子看着个头并不大,一身黑色长衫装扮,脸上被一面银色面具完整的遮住,没露出丝毫。   按理说他的武功也是不弱,可当时只是抱着闺女一个闪神,那人竟然就消失在人群中。他已经是第一时间冲出去寻找,却是再也没看到踪影。   甚至于,这些年他自己都在怀疑,这不会真是什么武林高人施以援手吧!   不过这事儿他可不敢跟闺女说,这丫头万一真激动起来,跑出去找高人学艺,他上哪儿找闺女去!   跟哥哥将亲爹扶去休息,阮妩也被送回自己的房间。   当天晚上,她在睡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,就发现自己似乎缩小了,而且自己的身体,正趴在一个男子的背上。   “这是…什么情况?”她蒙圈的想要做些什么,可是发现,自己的身体并不听从指挥。   控制不了缩成小小的手脚,甚至她连自己的嘴巴都控制不了。因为她发现,此刻自己的嘴里,正在不停的嘀咕着。   “爹爹和大哥最坏了,每天都是兵营兵营,训练训练,月月一个人好无聊,可他们又不让我出去…”   这话…很是耳熟啊!   在这个小小身体里得阮妩凝神想着,身体上的小嘴巴还在嘀咕。   “大哥哥,你不用送我回家的,他们都不要我,就让一群人把我关着,我不回家他们更省心…   生辰都不记得送礼物给月月,也不知道说生辰快乐,这两个人都不爱我了,我已经决定,不要他们了…   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,大哥哥,你要野孩子吗?”   噗~,旁听的阮妩被这小屁孩逗得想笑。   等等,好像不对…   啊~,她想起来了,这是自己小时候,是那次被劫持的时候。   她那时虽然懂事,可一直被父兄找人守着,玩儿也不能玩儿,又没人与她说话,父兄一天都见不到面儿,一时气急,就说起他们的坏话。   那么她身下的,不就是当时救了自己的大哥哥吗?   转眼间,视角换到两个人在马匹上。   她已经被小哥哥搂在怀里,一件披风遮住前面的风沙。   不过小女孩仰着脑袋不停的说的时候,阮妩透过她的视角,刚好可以看到头顶上的银色面具,和一个弧线优美的下颚角。   男子,或者说大男孩只有下颚和脖颈的皮肤露出,看起来很细很白。   果然,阮妩心说,竟然真的是那位大哥哥。她心里激动极了,想出声问问他是谁,想跟他说声谢谢。可是,还是小时候的月月,却是小嘴巴巴的,一直在告状。   一路起劲的说完自己爹爹和大哥的全部恶行,小月月又突发奇想:“大哥哥,你救了我,我得报答你。”   小家伙假模假样的想想:“大哥哥你一个人,肯定要人陪,我陪你好不好?”   她觉得这主意挺好,继续劝导对方:“我跟你走吧?我是个爹爹不要的小孤儿,你带我走好不好?或者,或者我拜你为师?”   阮妩简直没眼看自己满眼期待的蒙人样子。   “师父,你教教月月,就是那种会飞檐走壁,气功伤人的。”   小家伙转而开始打包票:“师父,你放心,我很有原则的,练成绝世武功,保证行侠仗义,除暴安良,绝不会胡作非为…”   我的天…阮妩简直想捂住她的嘴,自己小的时候,真的这么厚脸皮吗?蹬鼻子上脸,自说自话,人家一个字没说,她这边竟然连师父都安排好了。 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给气的,还是笑的,反正在激烈反思的她猛地睁开眼睛。黑暗中直愣愣的盯着头上的帐子好一会儿,她才反应过来,自己这是从梦中醒过来了。   然后第二天,也就是正月初五,几人来给她送行的时候,陆沅就先叫了起来:“阿妩,你怎么了?怎么精神这么差?”   “差吗?”阮妩摸摸脸:“还好吧!就是没睡好,也没上妆。”昨晚自己精神的半宿没睡着,今天倒也感觉还好。   这次人来的很全,不光是孔辰光过来了,还把他的夫人和两岁的儿子也带过来了。   “我儿子听说你家有个超大的玩耍房,坚持要过来。”这是他的解释。   与这个不着调的文人相比,他的夫人齐凝就文静多了:“我们冒昧前来,打扰阮小姐了。”   “夫人太客气了。”阮妩拿起一个小巧的布偶摆件逗弄着小宝宝:“您能来,我欢迎还来不及,哪里有打扰之说。”   上次大家都说水阁自在,今日又带了小孩子,自然还是去了那里。   孔辰光虽然年纪大,可是因为结婚晚,算起来,她的夫人才只有二十二岁。至于齐凝,因为是家中独女,为了给生母守丧,耽误了三年,直到十九岁才出嫁。   两人认真算来,差了也有八岁,据说孔辰光老夫少妻,倒是对妻子很是爱重,端看他带她出来玩儿,就是值得表扬的。   然后阮妩这边客气刚结束,他就接话:“按说,我算是阿妩的师父,那么阿凝你就是师母,跟自家徒弟,不用客气。”   师父师母,大家都知道他这是从太学院那边说起的。   听了这话别人是摇头失笑,只有常广安怼他:“你可拉倒吧,才在你学院待几天?你一个大字没教过,还好意思称师父。”   “太学院所有的学子,都得称我一声夫子,怎么着,你不服?”孔辰光很快拉开阵势。   “服,当然服。”常广安翻白眼:“论起厚脸皮,我第一个就服你。”   “厚脸皮才能讨到媳妇,你不懂,就等着打光棍儿吧!”   ……   ? 第93章 [VIP]   永远偏离的吵架,几个人就都抱着茶水吃食,靠在软软的座位上,看着热闹。   等过了一会儿,木香和木奈进来,大包小包的,一堆软乎乎的玩偶堆到席子上,孔辰光的儿子立刻甩开母亲,一头扎进玩偶堆。   本来还在唇枪舌战的两人看着这景象,立刻忘记了对方,不约而同地看向阮妩:“如今的小女孩儿,都喜欢这些吗?”   “应该…是吧!”阮妩托腮,笑眯眯的看着在玩偶堆里面翻来看去的一大一小。   “什么叫应该是吧,你也是小女孩好吗?我觉得挺不错。”陆勉看着快要扎进去的妹妹,极为赞同的点头。   常广宁不信邪的走过去,拎起一只肥胖的小老虎,放在手里捏了捏,软趴趴的。这奇怪的手感,让他啧啧的把老虎塞给了小宝宝。   “常大人不是在相看?”阮妩看着那嫌弃的眼神,鼓动着:“不如你带几个去送给中意的,保证效果奇佳。”   看着常广宁眼角都要抽起来,众人都捂着肚子哈哈大笑。   一炷香以后…   陆勉眼神闪烁的看着那堆娃娃好久,张大了嘴巴:“所以说,那个什么寡妇薛夫人,什么吉祥商铺的大老板,其实都是你办的?”   “是啊,余老板!”阮妩点头:“也不是想故意瞒着你们,只是当时事情太多,也没找到机会开口,别介意啊。”   她之前陪陆沅在店里扫荡的时候就想说的,可是那时候说出,总感觉不太合适。今天正好有机会,她可不打算再瞒着,累死人了好吧。   这里见过她薛好装扮的就只有祁允行和陆勉,她一边给另两个解释,顺道看向前两个人。   不同于还在张着大嘴的陆勉,一直靠坐在垫子上的祁允行从头到尾都是眼中带笑,完全没有惊讶的感觉。   这让解释完的阮妩犹豫了一下,还是凑过去问:“大人,是不是…早就猜到了?”   “是!”祁允行看着眼前的容颜,轻轻点头。   “哪里有问题?”阮妩捉摸着自己易容的漏洞。   “是声音。”祁允行说:“声音虽然变低了,可是语气变化不大。”尤其是那上挑的娇软尾音,他一下就能听出来。   “这个…果然是个麻烦。”她也知道声音这个问题,之前在祁弘轩那里,也是因为声音露馅的,可目前没什么好方法啊。   祁允行支着下巴:“阿勉给你的药材里,有一瓶是改良过的变声药丸,影响不大,但是要尽量少吃,上面的说明都写得很清楚,你备着。”   “都改良了?”看着对方盯着自己,阮妩连忙点头:“大人放心,我尽量不用的。”   这次陆勉他们过来,另一个原因就是送药。之前安姨需要的药材,他们已经帮忙收集了大半,先让她带回去,剩下的还要等段时间。   如今她的身份既然已经摊开,合作的事情就更简单了。看着两个人专注的谈生意,常广安伸手拉了拉身旁的孔辰光:“也就搭上阮小姐没什么野心,这要是她自己肯下功夫,老陆绝对多了个强大的竞争对手。”   这事儿上孔辰光倒是极赞成,他看着还扎在玩偶堆里的儿子,慢悠悠的靠倒,看着满目的新奇玩应:“阿妩这个叫会生活,老陆那个叫做赚钱的疯子,本质不同,没有可比性。”   三人旁观两人谈生意,这样直到午饭时间,才把两名女子和一个小宝宝从玩偶堆拉过来。   席子的另一边,木香带着人已经摆了大桌,陆沅吃着嘴里的点心和菜品,听着他们的聊天才说:“所以,上次都是阿妩给我减的价钱,点心方子也是送我吃的,哥哥当时还疑神疑鬼,都是亏了我呢。”   “是呢,都是送给你的。”阮妩指着桌上:“看看哪个好吃,回头再给你方子回去试试看。”   “好啊!”陆沅不客气的进攻下一个盘子。   欢声笑语中送走了好友,一堆的娃娃都给陆沅和小家伙分了,本来想给三个未婚男士预备几个,结果收了三个大白眼。   “别管他们。”孔辰光优越感极强:“三个死要面子的光棍,你等着他们来求你吧!”   “合着得学习你那死皮赖脸?”常广安吵架的事情绝不相让:“回头你给我们说道说道,你脸皮到底厚道什么地步?”   “这事儿我也是略有耳闻。”被牵连的陆勉回嘴:“嫂夫人那时候愣是被堵的好些天没出府。你到底怎么布的眼线,是要告诉告诉我们。”   看着自己夫人被这些混账说的脸都红透了,孔辰光昂着头颅,站在鄙视链的最顶端,轻蔑的哼了一声:“这事儿,等你们有目标了再说吧!”   说完,跟主人摆摆手,然后赶紧抱起儿子,拉着夫人冲上自家马车。   把笑得前仰后合得陆沅也送上车,阮妩看着剩下的三人都牵过马,于是躬身行礼:“各位大人,恕不远送。”   山水有相逢,只是不知道一年后再见,这些人又是什么样子。  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,阮妩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感慨什么,只是有些奇怪,自己竟然真的有些习惯了他们。   父兄和安姨之外,这竟是自己第一波习惯的人,他们每个人,确实都很有魅力。   带着微笑看着远前方,那里,原本前行的几人中,突然有一人回过头来,疏朗得笑容陡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。   “等你回来。”睡梦中的阮妩猛地睁开眼睛,周围的黑暗提醒她,自己又做梦了。   “果然是个妖孽。”她懊恼的把头埋进被子里。   白日送他们离开之时,祁允行在马上突然回头,冲着她说了几个字。她没有听到声音,大概猜测着,结果到了晚上,这家伙就带着温润的笑颜出现在梦里,重复着:“等你回来。”   “我的天,这是魔怔了吧!”阮妩简直不敢相信,人家就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笑容,她这就投降了?颜控犯病成这个样子,她得赶紧找药。   还好,第二天就开始赶路,紧接着的舟车劳顿,果然治好了她所有的病。回去的路程,又是二十几天,紧赶慢赶的,正月都已经过完了。   阮诚那边一堆的事情,到了以后,嘱咐好妹妹,人就一头扎进了船厂。而阮妩这边,则是大包小包的跑去了道观。   “我的天!”书兰手都有些哆嗦的捧着手里的药材:“月月竟然真的找到了。”   “找到什么?”阮妩觉得兰姨情绪很激动,也凑了过去。   这一大包,是陆勉帮着收集的药材,她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,就一股脑地都带了过来。不过陆勉也特意交代过,她要的有些还没有凑齐,等上几个月,他会安排送过来。   至于银钱,说是当初给的四十万两还没有用完,不够了再说。   阮妩对这个表示怀疑,她早先没准备,这次回来前,她就跟木生说了,他们和跑外地的钟伯一起,收集着药材的价格。多了还能当作辛苦费,可要真是少了,她就没脸见人家了。   只是如今看着兰姨的表情,她有预感,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。   “这个小圆球,是雪灵参?”阮妩听着对方的解释,看着她手里的东西。   一个手指肚大小的白色圆球,看着就像是雪花攒成的小冰球。用手指轻轻碰碰,上面也确实有一丝凉意传来。   怨不得用了一个很大的玉盒保存,这个圆球放在中间另一个小玉盒内,在它的四周,摆的都是整整齐齐的冰块。   如今是冬天,冰融化的漫。那陆勉还千叮咛万嘱咐,让她时不时看看,隔几天就要换上新冰。   啥都不懂的阮妩经过兰姨解释才知道。这个可算是药材中的极品了,它生长在深深的雪山之中,这个冰球更是掩埋在积雪下的泥土里。   除了偶尔露出雪外的一丝枝丫,人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它的痕迹。   虽说物依稀为贵,可是这东西的珍贵,可不光光是因为它的稀有。药典记载,雪灵参,无法单独服用,它最大的用处,是可以中和万丹之毒,通俗的说,也就是毒丹药引。   “不是吃下去,安姨的毒就解了吗?”阮妩一直是这个逻辑。   “哪有那么简单。”书兰摇头:“雪灵参直接吃下去,任何人都会因为剧烈的寒毒而毙命。”   “这么厉害?”阮妩没想到:“这其实也是颗毒药吧!”   “是药是毒,哪有什么分界,端看是怎么用了。”书兰小心的把手里的药材放回盒子里,仔细地封住口子。   看着外面的大玉盒没有寒气泄露,她才接着说:“小姐所中之毒,解药本身也带有毒性,可两毒冲撞,哪是一般人能够受的?”   她爱怜的抚摸着玉盒:“如今有了这个,中和掉解药的毒性,再服下去,就是有利而无害了。”   先用这个给解药祛除毒性,再用解药治疗安姨的病,阮妩是这么理解的。药理这方面她是一窍不通,既然兰姨说行,那她听着就行了。   只是从她嘴里知道这东西的大概价格后,阮妩直接捂脸,这事儿她需要好好想想,那么多的银子,她得怎么补上才行。   旁边的床上,安若竹看着她的表情,眼神流转之间,没有再说什么。   ? 第94章 [VIP]   阮妩跟着兰姨后头,用心记下每个药材的价格,好在后面的药材种类和数量虽然也多,价格却也正常了许多。   这大堆的药材清点下来,兰姨那边就直接宣布,明天开始炮制药材,安姨也要开始泡药浴,等到身体调理差不多,就可以分阶段用药。   而阮妩的功课,也恢复和之前一样。   暂时没什么事,她下午的时间,要不是去店里,要不然就去船厂,看看哥哥,再去看看顾海。   说起顾海,他的进步真的非常的快,才两个多月不见,他如今已经彻底成了船厂的一把好手。   “阿海,钟勇说你初六就回来上工,过年没回村吗?”刚好无事,阮妩过来给哥哥送点心,顺道也给顾海带了一份儿。   “回了。”顾海擦擦汗:“船厂远道的人多,年前提前放了,我就回去收拾了房子,跟着里正爷爷家过的年,呆到初二,实在没事儿,就回来了。”   家里就他一个,确实也冷清了些。阮妩也没再说这个,转而问问他生活和学习,然后就起身离开。   沿着船坞边上的边沿前行,看着已经初具模型的大船。这是多次试航后最新造出来的一艘,改正了很多之前的缺陷,也增加了很多辅助功能。   按照哥哥的计划,这艘船完成后,他们就先去小岛,把那上面能用的东西拿回来。   出海这个事儿,阮妩就更没有发言权了,印象里只记得上一世夏季的各种台风。可如今这片大陆并不相同,是不是有一样的风险,她也不知道。   不过去年夏天在这里住的时候,确实是遇到过不少次水龙,那么哥哥要出海,她自然要提醒他,提前收集海风的信息。   妹妹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,阮诚自然不敢忘。这边进行着船舶的建造,那边也委托做县令的好友,帮忙让各个村子收集信息。等到结果汇总上来,这边海风的季节,竟然也是六月到七月。   “安全着想,前后放大些,你们五月下旬到八月上旬不要出海。”海洋性气候这东西肯定不能解释清楚,那么时间放宽些,也能减少风险。   何况不能出海,也只是不去深海,近海试航和绘制海图什么的,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干的。   阮诚当然知道妹妹紧张自己,心里盘算了一下,说出了大概时间。如此,在四月初的时候,阮妩就站在码头,挥手看着崭新的大船驶离了港口。   然后,她每天上午去做功课后,下午又多了一个去港口看船的事情。   大海之中风云变幻,据顾海说,那个岛屿真的很深很远,他当时能去,都是运气。若不是岛上有破碎的船只,让他修补了自己的小船,又让他找到了补给,他能不能回来,也是个未知数。   这落后的时代,她亲哥出去冒险,想想就睡不好觉。   如此一直拖拖拉拉的到了二十天,她正从观中下山,老远就看着木香骑马冲上来,边冲还边喊:“小姐,小姐,快…快,船回来了。”   “回来了?”马上的阮妩心都窜的老高,挥鞭驱马冲下去,嘴里也跟着嚷:“人呢?船呢?”   两人这说话的功夫,人已经汇合,木香掉头跟着小姐往下跑,也兴奋的说:“都在码头,我是看到少爷和阿海就跑出来了,看着样子,他们还要卸货。”   都平安,阮妩悬了几十天的心,终于是落回肚子,快马加鞭地飞奔在前,一心要冲过去看看。   港口外把马匹交给木香,她转身就钻了进去。   人好多啊!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,忙忙碌碌的正在上下搬运,有大块的船舶碎片,有破碎的桅杆帆布,有各种大小的箱子,还有一些网袋,装着各式各样的物产。   “大哥!”阮妩在人群的最前方,找到了正在指挥调运的哥哥。高兴的冲上前去抱住他的一个臂膀:“哥,你可算回来了。”   “月月!”好久没见到妹妹的阮诚揉揉妹妹的脑袋,人太多了,他也不能不顾及妹妹的形象:“大哥回来了,带了好多东西。”   “我看到了,收获好多。哥,开心吧?”   “开心。现在都还跟做梦似的。”   “看样子哥又要忙了。”阮妩说完,又左右看看:“阿海呢?不是说在一起吗?”   “他啊!”阮诚也看向四周:“之前还说给你找到了好东西,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。”   “好东西?”阮妩也不知道顾海又找到了什么,跟着哥哥身边站了好久,直到东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,才看到远处扛着小箱子过来的身影。   “阿海,阿海。”   “阿妩。”顾海看到前方的人,裂开嘴角,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。   “我找了你好半天,你怎么又回船上了?”   “刚刚帮忙卸货,给你找的东西没有拿下来。”顾海拍拍身上的箱子:“刚去取下来的。”   “什么东西啊?”如今天色晚了,阮诚叫上顾海,三人一起出了码头,上了外面等着的马车,准备回衙署。   马车之上,阮妩像是开百宝箱,一样一样,从箱子里面掏东西出来。   “海星真可爱…   哇,这些贝壳好漂亮,可以穿成风铃,挂在门上,叮叮当当的肯定好听。   天啊,阿海,你竟然找到了这么好看的珊瑚,好像小树一样,下面配个底座,一定超级好看。”   等到打开一个小盒子,看着里面圆润的东西,阮妩惊呼起来:“我的天~~阿海,你竟然找到了这么大的珍珠。”   本来坐在一边,看着妹妹掏弄宝贝的阮诚,看着盒子离得东西,也很是吃惊:“这个头,比东珠看着还大啊!”   “你怎么找的?这个很难得!”阮妩知道,这么大的珍珠,不知道养了多少年。就是抚育珍珠的贝类,可能也长了很多年,她猜测着问:“你不会,是潜水进深海了吧!   没想到被猜到了,顾海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:“下了几次,以前见人从贝壳里面挖出过这个,就捡上船试试,没想到,竟然真的就找到了。”   阮妩有些担心他的身体:“我知道你凫水厉害,可深海压力太大,危险也多,还是不要经常下去。”   对方的关心顾海能够真切的感受到,他顺从的点点头:“放心,我会小心,尽量少下去。”   也不能强迫他,阮妩点到为止。可阮诚坐在旁边,看看妹妹,又看看黑壮的男子,不知道再想些什么。   直到阮妩把玩够了,才跟顾海掰扯起来:“听我的,这箱子我都收了,这个珍珠你收好,后面你想给村里换大船,这个就能用上。”   一堆的东西虽然都很稀奇,可还都不算什么。这颗珍珠实在太大了,应该算是宝物了,她是真的不能接受。   她这边不要,那边的顾海就急的不行,偏偏他出来历练了几个月,手艺脑子都上来了,可嘴巴没怎么练。如此他说上一句,阮妩就有十句回绝。   直到阮诚都看不过去了,才在旁边插嘴:“阿妩这次收了阿海的礼物,他是真心诚意的。”   说完,他又看向顾海:“阿海也是,这么贵重的礼物只能一次,朋友相交,在意的不是这个。”他从两边调和着,这个事情才算结束。   这之后的第二天,船厂那边又开始每日每夜的工作。   据阮诚所说,这次拉回来的破损船体,值得借鉴的地方非常多。不仅如此,他们还在船体和海岛四周,找到了很多散落出来的物资和箱子。   里面,竟然有很多珍贵的书籍和资料。航图,维修资料,船体情况…,他每日深夜回来,天不亮就离开。最后导致,阮妩直接送吃的去船厂,顺便看看人怎么样。   “哥,你们在研究海图?”阮妩把她哥从桌子上拉下来吃饭,自己则走上去看着那里摊开的资料。   “嗯。”阮诚塞了口吃的进嘴:“这东洲国看样子是比我们厉害,整个国家周边的海域都探索过了,海图做的相当漂亮。”   “那你们要开始绘制海图了?”   “是有这个打算。不过这个应该难度很大,只能一点儿一点而来。”   他们出海回来已经一个月,马上要到五月底了,阮妩不放心的提醒:“马上要到水龙的季节,你可千万别去深海。附近先绘制吧!”   “我也是这么打算的。”阮诚扒拉光饭菜,缓了口气:“这几个月先改造船只,沿海的海图绘制出来,我还得看看,哪里有合适的地方,再建个船厂。”   如果海船设计确定了,肯定要加大生产,那么如今这个船厂,规模确实小了些。   这事儿自然有别人操心,阮妩只是关心:“那你是不是要离开一段时间?”   阮诚点头:“我得跟一段时间,看看情况。”   随即他不放心的看着妹妹:“乖乖的在这边跟安姨她们,我尽快回来。”   这事儿是早晚的,阮妩也并没说什么,只是约法三章讲清楚,不能干的就是不能干。   对于妹妹的要求,阮诚全都点头应是,直到说好离开的时间,阮妩才回去帮他准备东西。   这次顾海依旧跟着出去,阮妩大包小包的给他们的东西送上船,才站在码头看着他们离开。   虽然这次不去深海,可是每日心跳还是加快,她每日跑去安姨那里,不是学习,就是泡药,或者看着安姨治病,让自己忙碌起来的时候,那边就出事了。   ? 第95章 [VIP]   夏日的早晨,她趁着还不太热,就骑着马冲上道观。才刚刚靠近大门,就听到里面忙乱的呼喊声。   “阿玉,快,把药汁倒进桶里。”   这是兰姨的声音,紧迫又焦急,阮妩立刻心跳加速,赶紧抬脚冲了进去。刚要撩起帘子,碍眼的布帘就被从里面撩开。   “玉姨,出什么事了?”看着出来的是一脸焦急的书玉,她赶紧问。   “月月,快,过来帮忙。”书玉一边跑,一边叫她跟着。   第一反应跟着她跑,冲去厨房的路上,阮妩也知道了经过。   安姨当年中的,可是要命的毒药,因为机缘巧合,才将大部分毒素拔出来可就是那些余毒,也让她数年间每况日下。   兰姨年初收到药就决定开始,并不是因为已经万全准备,而是因为,安姨的身体,要熬不住了。   这事儿她与安姨商量过,只是怕阮妩担心,就没有与她说。   好在主药全了大半,一步步的来,也有些希望。只是,如今毒还未清,身体到底是再也坚持不下去。   昨天半夜,她的毒就发作。紧急情况,书兰只能强行帮她稳定毒素,银针加上药浴,就是目前封住毒素的唯一办法。   “那接下来呢?接下来怎么做?”阮妩用尽全力,提着药桶跟着往回跑,同时颤声的追问。   “尽快把药凑齐,一鼓作气清掉余毒。”   大步跨进房间内,阮妩已经看到里面的情况。   整个屋子潮湿又闷热,充斥着浓重的药味,兰姨和玉姨全都满头是汗,衣衫尽湿,却无心搭理。   而此刻的安姨已经一脸灰白的靠坐在浴桶边缘。   兰姨一边扶着她,一边不断捻动手中的银针。   “怎…怎么会这样。”阮妩看着桶内毫无生气的人,两眼翻着泪花,吓得浑身没有力气。   “月月,快,药汁倒进桶里。”书玉看到了阮妩的害怕,可是这时候无暇去安慰她,只能换种方法将她叫醒:“快,阿兰等着药水救小姐。”。   “药…药汁。”浑身抖得厉害的的阮妩听到要救人,立刻回过神来。提着手里的桶冲上前,迅速把药汁倒进,随后摸了一把眼泪,又跟着玉姨冲出去。   观内所有的人都被找来,熬药的,烧火的,打水的。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,不断地加药,熬药,倒药汁,换水,一上午过去,书兰才喊停。   看着桶内有了一丝血气的人,阮妩一下滑坐在地上,眼泪哗的就流出来:“是我没用,要是早些找到药材,安姨就不会这样了。”   自己身边的亲人变成这样子,她除了心头升腾的无尽害怕外,如今又冲出无限的自责和痛苦。她是怎么也没想到,因为自己的拖延,竟让安姨如此痛苦。   安姨还在病重,她不敢大哭出声,双手捂着嘴,怀着沉沉哀伤的眼泪却让她彻底遮住了视线。   自己看大的姑娘,哪受的了她这么哭。书兰安置小姐,书玉上前把小姑娘抱起来。   “这事儿,真不怪月月。”她拍着哭的无声无息的姑娘:“那些药材都太难寻了,是小姐做主不让你知道的。”   这些年,都是她们自己暗中寻找,要说没用,她们也有责任。她这边安抚着,阮妩却突然从自责中反应过来:“药…那些药。”   猛地抓住身旁的人,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板:“玉姨,你之前说,药材全了,就能做解药?就能解毒?对不对?”   等着回复的的瞬间像似很漫长,她心脏都要停跳了,却眨也不眨的盯着玉姨。   “是…”书兰没打算骗她,可也提前让她有心理准备:“小姐能撑多久,我们也并不知道…”   说完,她也捂嘴哽咽:“阿妩,药的事情,你尽力了,不能多想,你不要让我们担心。”   “能撑多久不知道?”后面的话阮妩根本没听到,蹭的窜起身来往出跑,回头交代着:“兰姨,你们坚持住,我去找药。”   后面的呼喊声她没有理会,冲出观门跳上马,一路狂奔回县城。看着小姐风一样的冲进来,几个丫鬟正要上去询问,就看到她停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。   小姐的脸色明显不对,眼睛红肿异常,几个丫鬟担心的围上前,就听到她语速飞快地交代。   “安姨出事了,我立刻回京找药,木香马上给我准备银两物品,然后去福运商行,让他们接到药立刻送去道观。   木奈去道观,我出来的急,忘记跟兰姨她们交代。   槐米去我们的店,通知现在收购到的药材立刻回收,全都送到道观。   麦冬去准备两匹马,全部带去门口。   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分两组轮换,一组去道观守着,随时准备帮忙另一组。守着家里,少爷那边有送信儿的,把情况跟他说一下。”   阮诚已经离开一个多月,期间靠岸时,都会遣人回来送信,自己这一跑,总要给他个消息。   安夫人出事,几个丫鬟都惊呆了,听着小姐一样样交代,木香最先反应过来:“小姐,我跟你一起回去吧,路上有个照应。”   “不用。”阮妩开始换男装:“所有人赶紧行动,银两多些,我一人速度快些。”   换马不换人,都知道她的意思,可是这太累了。木香收拾好东西还想再劝,那边阮妩已经整理完毕,银票和银子一样样分开装好,看了看衣物和易容工具,装了几把武器在身上。   想了想,又在盒子里翻了个东西挂上。嘱咐几个丫鬟不得疏忽,她不再有一刻停留,包裹绑在身上,跑出门外接过两根缰绳,上马飞奔而去。   木香在包裹里带了干粮和水,趁着这会儿有精神,她赶紧把自己塞饱,毫不停歇的冲出城去。   而在她出城不到半个时辰,福运商行内,掌柜的就惊呼一声:“什么?阮小姐自己冲回去了?”   “我这儿有特殊传信方法,三五天就能到京城的。”这掌柜像是受过陆勉交代,如今出了纰漏,急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:“混蛋玩意儿,阮小姐从来都是货物一起,我就没想起来提这个事儿。”   “还能这样?”木香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,急得转了几圈。   如今追人已是来不及,她赶紧提醒:“掌柜的快给京城发消息,问他们能不能带着药材往过赶,迎迎我家小姐。”   “哎哎~~”掌柜的想起来这茬,赶紧答应:“姑娘稍等,小的这就去发消息。”   不久后,三只信鸽同时从商行的后空发出。   “小的给半途的两家商行也发了消息,让他们派人守着城门,看到姑娘,就告知一声。”   如此,第三天半晚,福运客栈的顶楼,正在休息的两人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。   “怎么了?”陆勉叫进来后,看着面前慌张的掌柜的。   “主子,滨水县的条子,出事儿了。”他将手里的条子递了过去。   陆勉那边还没接到,对面的人就起身抢了过来。三两个呼吸之间,那人厉声呵斥:“裴风,召集所有暗卫,立刻准备出发。”   说完,他转头看向陆勉:“所有的药拿出来,我马上带走。”   “出什么事儿了?”看着脸色泛青的好友,陆勉跳起来去取东西,然后跑回来拿起字条。   “毒发,小姐一人两马返京取药。”   字条上写的清楚明白,三天前,阮小姐所救之人毒发,她自己带着两匹马直接冲回京城。   “我…左昆这个混账玩应儿,不是有信鸽吗,早不说,人都跑出来了才想起来。”   干元虽然还算太平。可想着那丫头一人两马往出跑,那肯定就是昼夜不分的打算,这么一想,陆勉也慌了。   他迅速交代着掌柜的事情,也让人准备马匹行囊。   “你别去,跑几天你跟不上。”祁允行截住他,同时拎起药,嘱咐裴风安排人送过去。   那边估计真的坚持不住了,不然阮妩也不会如此拼命。   祁允行边往外走边交代裴风:“你我各带一路,分两路出发,她易容,双马单人,单马单人,只要个头差不多的,都截下来问…”   对着地图交代完,两队人马趁着深夜敲开城门,呼啸而出。   ……   奔驰在黄土铺筑的管道上,阮妩都搞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几天,隐约记得天黑了亮,亮了黑。   实在坚持不住地时候,她也曾在荒坡野树下靠过一阵,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,可眼前时而闪现的灰白脸颊,让她猛然惊醒。   安姨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,可她知道自己还能坚持。马匹已经坚持不下去,她砸了高价从一个县城里换了两匹。   打包上足够的食粮离开后,她好像又好几天没停留过有人烟的地方了。直到前方一排人的出现,过了好半天,浑浑噩噩的脑袋才有些反应。   也是飞奔的马匹,呼啸着从远处冲来,后面带起了大量的烟尘,和她有些像。远远的就能看见,他们的人数众多,动作也很整齐,这让她紧紧缰绳,准备向一边避让。   随着这群人影的接近,昏花的眼睛竟然看清了最前方充满怒气的眼睛。   ? 第96章 [VIP]   “祁…大人。”好些天没出声了,嗓子好像不怎么能说出话来。可是眼前接近的人,却让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。   黑衣黑马,虽然看起来心情不好,可就是这幅姿态,仍然让她欢喜异常。没有了轻盈的动作,她努力地歪身滑下马。   在马上太久,下来时候双腿麻木,这个她已经知道。做好了膝盖跪地的准备,身体却被人扶住。  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,她也顾及不了别的,迅速抬起头,单手抓着对方的胳膊:“大人,求你…找人,帮我回京,把药材取回来。”   她估摸着,自己这么多天,也就跑了三成左右的路。以目前的状态,能不能跑回去还真是个问题,更何况,还要跑回来。   祁允行一向是有本事的,自己虽然一直给他找麻烦,可是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厚脸皮也好,强人所难也罢,她如今满脑子想的,只有找药救人。   女孩如今跑出来已经第六天,仰着的一张小脸,已经萎靡的不像样子。发髻早就散了,她就直接拿根绳子,把所有的头发都高高的绑在头顶。   身上的衣服在路上跑的,黑色也变成了灰土色。易容的皮肤本就泛着黑色,可浑身的灰土证明她真的未休整片刻。   原本清亮的嗓音,如今像是干涸的河床,沙哑和撕裂,丝丝紧张掺在里面,透露出她心中无数的恐慌和害怕。   风吹日晒,没有饮水,只是一句话下来,灰白的嘴唇就全部皲裂渗血,一条条红色的丝线,在这黑灰的面容上惊人的刺目。   而那双无论何时都充满灵气的大眼,如今更是被折磨的血丝满目,木木然的失去了全部光彩。   这是有史以来,见过她最糟糕的一刻。虽然她大部分时刻都很狼狈,可是这一次,确实让祁允行的心被狠狠撞击的一次。   眼前的情形没有给他时间细想,反手将她抱起坐在路边的石头上,取出水袋喂她喝水。她眼神中的哀求让他抿嘴,可又不忍拒绝:“药已经快马送过去,这一两天应该就到。”   “呼~~”   感觉到怀里人紧张的身体放松了些,他把水袋凑过去:“喝水。”   心中的压力小了几分,熟悉的声音就在耳旁,阮妩有些木然的脑袋依着吩咐喝了水。   冰凉甘甜的水缓缓流入干枯僵硬的身体,为其注入了一丝活力,甚至连头脑,也都清醒了几分。慢慢回过神来,阮妩才发现自己躺在祁允行怀里,这个认知传入大脑,她整个人都精神了。   “大…大人。”赶紧撑着身体站起来,起得急了有些晃动,抬手拒绝要上前搀扶的的人:“没事儿,没事儿,就是没站稳。”   等到自己稳当后,她又不确定的抬头:“大人,刚才是说过,药已经送过去了,这一两天就到,是吧?”   看到对方脸又开始绷起来,她赶紧双手摆动解释:“不是,不是怀疑大人,是我,是我脑子不太好使,耳朵也不好使,怕听错了。”   对方没有追究的点头,让她再次舒了口气。   “还好不是做梦。”说完这句,她躬身行礼:“谢大人救命之恩,请允许阿妩无礼,先回去看望病重亲人,稍后再行答谢。”   没脸没皮到这份上,她都不敢抬头看对方了。又是送药,又是救人,她这边谢了一句,就打算扔下人跑了。   可滨水县只有四个丫头在,安姨那边解毒什么情况,万一再有意外发生,谁都没个主意。   想着这个,她只能低着头又行了一礼,扭头就要去马匹那里。   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住她,低沉压抑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:“你打算,这样再用五天跑回去?”   “我…”本打算如此的阮妩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,转过头去:“大人,我哥不在,四个丫头没个主意,如今毒还未解,真出了事儿,…”   她现在全身充斥的都是恐慌,蔓延闪过的都是危险,骑回去她是肯定死不了,万一安姨那边有什么事儿,她也能有个支应。   恢复些清明的眼睛里面都是求饶和急迫,祁允行深吸口气,拉着她大步走向马匹。   “陆勉已经安排滨水县的掌柜在观外候着,有事儿信鸽比你跑要快。”   他翻身上马,看着下面:“你如今连续数日不休,昏昏沉沉的骑马,翻下来等着看你父兄哭?”   说完,他俯身伸出手:“要么,我带你回去。要么,你等着找来马车回去。”   在马背上的状态自己心里有数,翻下来真的非常可能。她原计划是撑不住了就找个路边休息,可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真在马上晕了,如今这样…   不管了,她没声誉,没形象已经很久了,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看看情况如何。   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臂,看着马上的人:“麻烦大人了。”眼神是坚定,是执着,是...不放弃。   祁允行就这么眯着眼,盯着看了好一会儿,随后一把将她拉上身前,身下的马匹放纵狂奔。   只是跑了片刻功夫,头顶传来声响:“闭眼,睡觉。”   本以为他气坏了,没想到,竟然还是担心自己,嘱咐自己休息,阮妩紧绷了数天的心,像是被什么滑过,轻轻颤了一下。   身体慢慢放松下来,半梦半醒间,她轻声说:“大人,对不起啊!”   女孩儿放松的身体和均匀的呼吸,让祁允行知道她已经陷入了沉睡。那轻如羽毛的歉意,也钻进了他的心里。   黄昏,客栈的上房内,挥手让掌柜的退下。拿起布巾在送来的热水中沾湿,他缓缓地走到了床边。   一路的颠簸和搬动,女孩儿动都没有动一下。   拿着药膏把她脸上的易容卸去,祁允行才用热毛巾帮她擦脸。半年没见,初将她抱起的时候,就知道她又长高了很多。   如今床上的这张脸,已经脱去了稚嫩。几天的折腾,下巴又尖了下来,皮肤仍然是细腻润白,只是少了几分血色。   唇瓣上的脏污和血丝去掉,倒也有了些淡淡的色彩。扔了帕子让人换水,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药膏,指腹沾着轻轻地涂在对方唇上。   一层柔亮涂上,透出来的粉色让他心底压抑的情绪消散了些。   新的水和帕子上来后,继续清洗那双灰土覆盖的手。只是白嫩的手掌露出的时候,手心那血肉模糊的伤痕也跟着露了出来。   眼中风暴酝酿的同时,心中五色滋味也在不断地翻涌。像是疏导着怒气,也像是在梳理着情绪,他以一种极慢却极细致的动作,一寸一寸将两只手清理干净。   随后又以同样的姿态,沿着每一条细痕认真的上药。将上好药的手掌放在被子两边,他又看向一动不动的容颜。   黄昏已尽,黑夜来临。漆黑的房间内,一声轻笑打破了原有的宁静,紧接着,黑暗的最深处,一只手像是有夜视功能一样,准确的抚摸上床上的睡颜。   “…小姑娘,你…没机会了。” 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阮妩隐约中有了些知觉,感受到身下马匹的颠簸,她慢慢回笼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找回了之前的一切。   猛然睁开眼睛,看着的就是头顶上的线条优雅的下颚。与此同时,上面的人也像是有感应一般,低下头来。   “醒了?”   温润舒朗,眼中含笑,轻轻挑起的唇角,无双公子的容颜,让刚醒来的阮妩楞在当场。   小姑娘瞪着眼睛直愣愣的表情,让对面的人笑的更欢:“这是…还没醒?”   明显欢快的情绪让阮妩从迷蒙中清醒过来,她正要抬手捂脸,手就被人按住。   “手上有药,不要蹭掉。”   上药了?   她把手抬到眼前,看着那上淡淡的透明膏药,闻着那熟悉的味道:“这是上次大人给的化瘀膏药?”   她上次在皇宫内又跪又磕头,就用的这个,效果很好。   “这是伤药,也能化瘀。”   就是说疗伤才是主要,阮妩看着手上都已经结痂的伤痕,感觉确实还不错。   注意完自己的手,她的视线就顺理成章的看到了与手相连的衣袖上。   不是出来时的黑色劲装,已经换了一身紫色衣裙,而且能明显的感觉到,大腿内侧凉凉的,应该也是上过药了。   “大人,我们去过客栈了?”她不担心祁允行有什么不轨行为,猜测着他们应该是找了人帮她梳洗上药的。   “不然你想让我抱着个土球跑多久?”祁允行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。   “呵~呵呵~~”自己风餐露宿好几天,说是土球确实不为过,这家伙堂堂世子,从小到大锦衣玉食,当日也真是为难他了。   不过说起这个,阮妩想起来:“大人,我们跑多久了?”  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看看天色,太阳都已经西斜了,这是跑了大半天儿?中间还休息换衣服,看样子应该不久吧。   “你从昨天早上睡到现在。”祁允行下巴指指前面:“安庆城,记得吗?”   顺着他的指引看去,果然,天边的地方,一座灰色的城池显露出来。   ? 第97章 [VIP]   阮妩在马背上眨巴眨巴眼,   “只用了两天,都到安庆啦?”   这地方她有印象,她跑到这里差不多两天半。可隐约计算着,安庆距离自己遇见祁允行的地方,差不多也要两天半左右的时间。   那就是说,自己昏睡这两天,人家就比自己多跑了半天的距离。然后等到在城里休息的时候,她才知道:“所以,昨晚我们还在客栈住宿了?”   对方的点头让她惊掉下巴:“大人是怎么跑的,速度比我快了一倍。”   自己基本上是昼夜兼程,再加上人家还休息了一晚,就是说一半的时间,就把自己跑的路程跑完了。   “驿站换马!”祁允行理所当然的解释,然后催着对面张大嘴的人吃饭。   “这事儿要是换成你哥来,每过一个驿站就把马换掉。”他打击着小姑娘:“再加上,驿站的官马比民间的马本就快,所以…”   “所以,我这又是自己找罪受。”阮妩哭丧着脸咬筷子。本来知道福运商铺里还有信鸽就够打击人的,如今当官的还能在驿站换马,好郁闷。   小姑娘气的使劲儿戳饭碗,祁允行笑看了好一会儿,才好心的安慰她。   “这么多方法,你要么不知道,要么用不上。不过…”他转而说:“就因为你拼命冲过来,让我们得到消息,药材提前到了好些天,也是作用很大的。”   “大人…”阮妩停止跟手里的东西较劲,一脸的感激:“我真该谢谢您。”   对面的人挑眉看过来。   “每次我做了傻事儿,您都能找到理由安慰我。”   她哭丧着脸,这事儿就是她自己傻。好歹应该去商行先问问,陆勉本事那么大,远距离加速传递消息这种事,肯定会有些办法的。   “说来说去,你还是不习惯相信别人。”祁允行摸了摸她的脑袋:“你试着放松一下,不要什么都自己拼。”   “相信…怎么做?”   阮妩疑惑,她是有些习惯自己拼自己闯,可不这么干,要怎么做?   知道小姑娘根本没尝试过,祁允行问她:“给你的哨子呢?”   哨子?   “哦!在呢!”   阮妩从衣领里面拉出根绳子,这次特意出来带上的。   东西被小姑娘贴身收着,祁允行眼里闪过了暗芒:“以后你周围会有暗卫,有事的时候吹哨子,会有人来帮你。”   说完这个,他又凑近了些笑闹:“任何事都可以,你试试。”   “任何…”阮妩流汗:“不…不用了吧!我自己…”   她想说她自己能处理很多事情。可对面的人截住她。   “说了让你试试,你就试试,很多你费劲心力的事情,他们做起来很简单。”   两人的地位、资源、能力不同,确实做事的困难度不同,这个阮妩认同,只是,她现在犹豫的是:“那个…太麻烦了。”   在她周围浪费人力,还要帮她做事,她总觉得这不太好。虽然她承认,自己给祁允行找麻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,也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。   可这被罩在羽翼下的感觉,好像…太亲密了。   啪~~,一碗汤放在眼前。   “小孩子家家,好好吃饭,整天想那么多,怎么长个子?”   “我长了很多好嘛!”怎么这个人总是拿她的个子说事儿,这半年她补汤,锻炼,一个没拉下,个头都要赶上安姨了。   “长个了就赶紧长些肉,省的回去看到你瘦小枯干的样子,你哥又要哭了。”   这是说爹和大哥从甘州回来的那次,见面的时候几人哭得稀里哗啦,刚好被他看了个正着。   话说,那时候自己是熬得厉害,瘦小枯干丑的不行。这几天确实瘦了些,估摸着大哥也该回来了,这么一想,阮妩赶紧趴到饭碗里,没工夫吵架了。   无视她的抗.议,祁允行摁着她在客栈睡了一晚,天还没亮,几人才上马前行。   由于手上的伤还没好,大腿的伤也没好,加上外面阴云汇聚,飘起零星的雨滴,于是她又被拎上祁允行的马匹。油布斗篷把她从头到脚包起来,马匹顶着雨前行。   而今早才到达的裴风,跟在主子后面,看着前行的两人,内心的惊涛骇浪已经无以复加。   斗篷内,阮妩的视线基本都被挡住,无所事事的查看四周的同时,仰头透过顶上的空隙,看向头上的人。隐约之间,感觉这情形似乎有些熟悉。   “这是…在哪里见过?”她认真回想自己坐在祁允行马上的时候,好像…没有啊!   “什么见过?”上面的声音问。   “就是在想,如今这情形在哪里见过。”   阮妩还在回忆,随口答了出来。   上面本在细雨中疾驰的人顿了一下,低头冲她笑笑,没再说话。   中午时分,接到滨水县传来的消息,夏提举的船回来了,跟着在观内等结果,有人出来传话,吃了解药,目前一切稳定。   就是说,至少之前的危机勉强度过了,阮妩松口气的同时,也拉住前行的祁允行,让他们在眼前的小镇休息。   “不急了?”祁允行看着嘴角弯起的人问。   “暂时不急了。”阮妩不好意思的摇头:“这风雨越来越大,也不知道是不是水龙来了,我们暂时避避吧!”   既然大哥到了,那边也有了主心骨,她也不能拖着大家冒着风雨赶路。说着她又缓了口气:“好在大哥回来了,不然这真是水龙过来,我又要发愁他了。”   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,让他早些回来,就怕在海里与水龙撞上,如今还好他是上岸了,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。   进了客栈,祁允行敲她脑袋:“说你爱操心,你还否认。你大哥也不傻。”   “可不是~~”阮妩也知道,家里的三个,就数她脑子转得慢,偏偏还冲动热血,不想清楚就撸胳膊上。   她坐在桌边,双手托着下巴叹气:“想想家里的两个也可怜,那么聪明的两个人,怎么就摊上个我,没被我折腾疯了,这也是心大啊!”   折腾疯了还能抱着你哭,还能拼命护着你,看着在那里一脸同情的小姑娘,祁允行没说话。   这次的雨势确实不小,狂风暴雨在耳边吼了一天一夜,本还一脸轻松地阮妩也渐渐的担心起来。   “这水龙过去,估计受灾的人不少。”   这离着海边还有段距离呢,风雨都如此之大,可想而知,沿海地带要有多严重。   “天灾年年都有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”祁允行在上位多年,这些也都知道:“好在去年的藤根,今年春种都还不错,只要粮食能救济,人活下来,就还有希望。”   这是事实,不要说现在,就连前世那么发达,一样不能完全躲开天灾,如今粮食产量上来了,受灾的人饿不死,已经是再好不过了。   “只要坚持过这三个月,水龙的季节过去,渔民还可以下海捕鱼,秋种时候在补种些粮食,至少今年冬天不慌。”   小丫头越说越兴奋,祁允行托腮看着她:“说起来,还要谢谢你,能发现藤根呢。”   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,都没想到,这小丫头有这么大本事,挨家挨户去找人也就罢了,还能发现如此高产的食物。   “不是…我发现的。”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说的,感觉他们好像误会了,阮妩解释:“救外族人和种藤根,都是阿海做的,我只是帮着带给大哥。”   “阿海?”   “哦,他叫顾海。”阮妩介绍:“他本事可大了,自己架着小船就跑去深海,发现了破损的船只和外族人,那个藤根,也是在那里找到的…”   小丫头比手画脚的,不停的说着阿海的事迹,努力学习,工作认真,下海本领大,还会造船,最近又跟着大哥出去。   刚刚恢复了几分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,把人夸得没边儿,祁允行眯了眯眼睛。   直到几天后众人到达道观之外,阮妩看着门外立着的黑壮男子,立刻拎着裙子跑着上前:“阿海,阿海。”   “阿妩~~”对面的人招招手,也大步走下来。   一个多月不见,看着过来的人又黑了不少,阮妩噗嗤一声笑了:“你天天睡在太阳底下吗?怎么晒得这么黑。”   姑娘取笑的样子很是熟悉,顾海咧嘴挠挠头:“甲板上事情多,晒的多些。”   说完他又补充:“你看看大人,他也晒黑了。”   当然知道他们是工作晒得,阮妩只是逗他,听他说起大哥,她赶紧问:“我大哥呢?你怎么在这儿?”因为担心安姨,她是直接过来的,并不知道大哥那边什么情况。   “水龙让不少地方受灾,大人帮忙去赈灾,走的时候交代,让我每日过来问问,有什么事儿立刻把他叫回来。”顾海解释完,突然若有所觉的抬眼看去。   只见阮妩的后面不远,一个身材修长,仪表非凡的男子正面无表情走到坡上,向着他们走过来。   他知道这是与阿妩一起上来的人,可是这人的脸色不太好,他还是上前一步挡在前面:“这位…大人,这里是女子道观,男子不能进入。”   “不是的,阿海!”阮妩的脑袋从他身后冒出来:“这是我的朋友,送我过来的,不会进去。”   主动走到中间为他们介绍,可能因为不熟悉,两人都只是淡淡的打招呼。   “不是要去看病人吗?”祁允行提醒还在这里犹豫的人。   “阿妩你进去吧。”顾海也说:“刚才玉姨出来的,说目前很稳定,正在吃药。”   “哦!”两个人虽然有些怪,可是也想不出来哪里的问题,阮妩有些着急去看里面的人,就对两人点点头,转身拎着裙子进门了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感谢在2021-11-22 16:47:35~2021-12-06 16:15: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不夜酱~1瓶;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98章 [VIP]   观门外,祁允行分心听着奔跑的脚步声向着观后跑去,一段时间后,隐隐的听见:“安姨,安姨我回来啦。”  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整个人都楞住,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,他的呼吸似乎都急促起来。   “裴风。”   他的呼和声刚落,数步之外的人就急速奔了过来,单膝跪在地上。   “主子!”   祁允行攥紧拳头,说出一个字:“查!”   ……   安姨还是她虚弱,看着她冲进来,盯着那憔悴的脸看了几眼,只是心痛的流下泪,没说几句,就昏睡了过去。   兰姨自然知道她干什么去了,闻着她身上有药的味道,强行检查了一番,自然也看到了手上那成片的伤口。   不用想,腿上肯定也不少。   怕自己呆久了又让她们哭起来,阮妩问清了情况,就赶紧跑了出去。可是刚出了门口,就看到外面仍在站着的人。   “大人,阿海,你们还在。”她是不是疏忽了,当时没有交代直接跑进去。   等到走到近前,看着顾海的防备,以及祁允行的脸色,她当即觉得有事情发生。   一直以来,祁允行给她的感觉都是稳重内敛,如今看着这明显浮动的情绪,她心里有些闷,快步走过去:“大人,出什么事了?”   女孩仰着头,贴的很近。她那双水润明眸中映着的,全都是自己的影子,那里毫不掩饰的担心和紧张,让祁允行的呼吸缓了一些。   深吸了口气,他放松神情:“无事,你好了?”   这哪里是没事。   只是他不说,阮妩也不好再问,顺着他的话点点头:“没事了,我们先回县城吧!”   祁允行点点头。   如今伤好的差不多了,昨天开始就是她就已经自己骑马。顾海也带了马来,几人全都策马下山。   城里面有福运商行的客栈,阮妩让顾海先回去,自己则是送祁允行他们去客栈。   “阮小姐,是小的没用,害您受了大罪。”看着一行人进来,左昆先是上前行礼,招待众人进了客房后,赶紧跑去阮妩面前给了自己一巴掌。   “掌柜的你别。”阮妩看他还要打第二下,麻溜上去拦住他的手臂:“是我自己没问,不是你的责任。”   看着对方还要说,她赶紧堵住:“都晌午了,掌柜的赶紧准备酒菜,饿死了。”   “哎哎~~”左昆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,看着旁边的大人没意见,千恩万谢的跑出去准备。   “这人油滑了些,挨顿打是应该的,你不必救护着他。”小姑娘坐回来主动帮他倒茶,祁允行托腮随意的说着。   “本来就是陆大人帮我。责罚人家的掌柜,我下次没脸求人了。”一直以来,都是她有求于人,更何况人家也不是故意的,这样自罚,她实在受之有愧。   “你这是又要求他什么?”祁允行转悠着手里的茶杯:“药不够吗?”   “不知道啊!”阮妩拍拍脸:“上次就是我又哭又闹才要来的方子,如今信誓旦旦的说好了,可看着那么虚弱,我都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。”   只是心思一转,祁允行就知道原因:“你那拼命地性子,倾家荡产不说,怕你发起狠来自己去找药吧!”   “是!”阮妩双手捂脸:“可她养我那么多年,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下去。”   伸手拽开捂脸的胳膊,果然,眼睛又红了。祁允行摇头失笑:“你不是你父兄养大的啊!”   “靠他们养,我怎么可能六艺第一,早跟着后头拎大锤了。”当年自己是怎么想的,要跟着爹学武功,白白浪费了两年的青春。   “所以,你一路从甘州建道观过来,就是为了你的宝贝师父。”祁允行又恢复了懒散的姿态,托腮看她:“观主小姑娘,你露底了,我以为你要一直瞒着呢!”   “知道你聪明,都猜到了,我还瞒什么。”他那么有本事,消息又灵通,估计早就知道了,阮妩懒得跟他绕弯。   不过她很快说:“细节就别问了,我也没敢问。”   “行啊!”祁允行笑着点头。   眼前的人明显放松下来的笑容,让阮妩吁了口气,同时也起身告退。   知道她还要回家见哥哥,这次没有留她吃饭。   可是看着小姑娘轻身离开的背影,依然托腮在座位上的人挑着唇角轻声说道:“你再这样,我要出尔反尔了。”   花了三天的时间,除了去看安姨,就是在家里休整,直到福运商行来消息,说陆勉也来了,阮妩才过去拜访。   “左昆都把你给坑了,一个巴掌能完事儿?磕头认错那是必须的。”陆勉看着阮妩进屋,就一脚把候在边上的左掌柜给踢了过去。   “哎~~”这什么节奏,吓了一跳的阮妩第一时间后退。   反身躲在看笑话的祁允行身后,才嚷嚷:“陆大人,你可饶过我吧,左掌柜那么大岁数给我磕头,我以后还有脸请他前前后后的帮忙吗?”   “帮忙,帮忙,小姐说什么小的都照做。”左昆也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,对磕头认罪不抵触。   只是看着一直躲闪的人,他直接扑通跪在祁允行面前,对着身后的两人磕了三个头。   絮絮叨叨的一通道歉,终于被陆勉给撵了出去,阮妩才从祁允行身后出来,回到座位。   “允之挡着就好受些?”陆勉好奇地问她。   “嗯!”阮妩真诚的拍马屁:“祁大人自带气场,奇怪的事情都挡掉了。”   磕头也是给他磕的,这样想,她感觉比较合乎逻辑。   “噗~~”陆勉笑喷出来。   等到这位笑够了,从他们的话语中才知道,大哥那边上了折子,报告了第一次出海计划。   他们本来也是过来看结果的,顺便也把药材带给她,结果没想到,运气就这么不好,生生的毒就发作了。   “所以我一直觉得,我这么搞道观,上面的各位神仙可能已经咬牙切齿了。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深山老岭盖个道观,虔诚些出个家,让上面的大神感动的挥挥手,也好让我运气转一转。”   简直太背了,这是什么鬼运气,她很严肃的琢磨着,应该怎么洗洗霉运。   “你可拉倒吧!”眼瞅着她竟然真的在考虑这事儿,陆勉紧急喊停:“往远了说,你爹那个立功升官,你得了六艺第一。   往近了说,找到了外族人,建了海船,找到了藤根。你这要是还叫运气差,我们还活不活了。”   “那就算好坏搀半吧。”阮妩总结,好的逆天,倒霉的也到极限,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   话题转换,才知道他们过来是考察海图的绘制,顺便也要看看船厂和各地的港口建设问题。   等了几天大哥那边受灾情况解决,这些人研究几天海图,就沿着陆路离开滨水下,一路向南出发。   既然是走陆路,阮妩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。   本想着顾海刚学会骑马,既然不出海,就不用跟着他们跑。结果没想到她这边刚提出,陆勉就旁边插话。   “这位小哥是当地人,熟悉地形,还熟悉海况,自然跟着最方便,我们走的又不快,骑马慢慢跟就行。”   这样吗?阮妩眨巴眨巴眼。   是这样啊!陆勉飘过好友嘴角那么越来越虚无的笑,心里干着急:“小姑娘哎,我在救你们呢。”   最后,还是阮城发话,加上顾海自己也想要去看看,阮妩不再言语。   把这一群人送走,阮妩才回到观内,看着仍是脸色苍白的安姨,一样一样的与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。   “...这次出海不用带残破的船只,返航的时候,整艘船满载着各种海产品,据说场面可壮观了,周围的冰库都调运好多冰过来,还是剩下一堆要做干货。”   “深海里东西竟是如此多?”安若竹没见过那艘大船,本以为与河里几层的楼船差不多,可听说几十车的东西拉出来,觉得不像。   “多,多的不得了。“因着这一船的海鱼,解了好多地方的燃眉之急,水龙的救灾粮食还没到之前,就靠这些鱼,基本没闹饥荒。”   粮田粮仓被毁了好多,仅有的地下粮仓和鱼虾又挨家挨户的发过去,虽然还不能饱腹,可也都勉强活下来了。   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安若竹激动地脸上有些红晕:“等我养养精神,月月带我去看看大船,等他们回来了,我还要去看看收获的场景。”   “那是自然。”阮妩眯着眼:“我也没见过呢,到时安姨我们一起去。”   如此,过了半个月的时间,刚刚从道观回来,阮妩正准备回去后院,一条黑色影子突兀的出现在她右前方不远处。   “属下影一。”黑衣人上前递过一个方形的包裹:“小姐,主子让把东西带给您。”   “是什么?”阮妩认得这人,是之前跟着祁允行疾行过来的。接过他手里的包裹扒开一看,一个玉盒出现在她的眼前。   “这是~~”她心跳加速,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她知道这个是什么,上次药材包裹里面最值钱的那个冰球-雪灵参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嗓音沉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99章 [VIP]   这玩应兰姨说过是奇绝药材,有价无市,市面上叫价几百万的都等不到东西。   如今他们又给自己送来一颗,阮妩唯一的感觉对视,这回自己肉都刮干净了,也还不清这债务了。   对面的黑衣人不知她所想,只是继续说道:“主子交代,让您问清楚还需要什么药材,早做准备。”   是提醒她不要拖到再次毒发吧,这道理她懂,如今捧着沉甸甸的盒子,她脸是不打算要了,只能摒除杂念,赶着要命的来。   拎着包裹反身又出了大门,一路疾驰来到观内。将药材递到兰姨手上的同时,她迫不及待的问:“兰姨,最贵的都找到了,还差什么,赶紧告诉我。”   书兰看着阮妩又返回来,还有些疑惑。可如今捧着手里的盒子,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。好半响,她才张嘴问道:“月月…可是猜到了?”   “都这么多天了,安姨看着都没有起色,可见是毒没解完。”阮妩想起之前,安姨说要去看大船,那种期待,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无奈。   如今听到兰姨如此问,自然肯定了心中的想法。她不知道这次还能坚持多久,只是一叠声的催促,想要早些拿到药方。   “药材够了,够了。”书兰看着焦急的小姑娘,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抱住她,安抚着拍打她:“别急,别急,这次够了,真的够了。”   她一路找药受的苦,她们都知道。她想要小姐恢复健康,她们也知道。可那药材太难得了,大家都不忍心逼她,如今竟然找到了,书兰是再无顾及。   用力呼吸缓和这情绪,随着她的解释,阮妩也知道。   之前药材本就是够的,可是因为毒发,先要提前镇压住毒素。其他的药材还好说,只是雪灵参只有一棵,慎之又慎的用了一部分,可剩下的还是不足。   “余毒还有一丝,不过药材还都有剩。”书兰抹掉眼泪,摸着还有些呆呆的小脸儿:“月月放心,这次小姐一定能好起来。”   今日时间还早,阮妩就待在观内看着兰姨配药,帮忙打个下手。   晚间时分,醒来的安若竹听说阮妩又带了药材过来,没说什么,只是流着泪抱了抱她。   重新泡回到药桶内,这次一切都不再慌乱,有条不紊的换药,有条不紊的扎针。最后一碗汤药喂入口中后,安若竹在浴桶内闭上了眼。   神色很安静,脸上的灰败在一丝丝的消失,看着没有痛苦。   几人都没有睡,就这么安静.坐在床边,看着床上昏睡的人,守着…   一个时辰后,书兰动了动僵硬的手臂,上前探探脉象。   又一个时辰,再次重复动作。   再起来一次,   又一次…  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,床上的人有了动静。随着睫毛的轻轻颤动,迷蒙的眼睛轻轻地张开。   “月月,阿兰,阿玉,都没休息吗?”安若竹皱眉看着几人,脸色晦暗不说,眼神都有些混沌。   用了药以后,兰姨每个时辰都会检查脉象,没有余毒残留,但是人却一直没有醒。兰姨早就说过,这本是无解之毒,如今强行解毒,三个人都怕有什么意外,根本不敢去睡。   如今人醒来了,阮妩心里忐忑极了:“安姨,有没有…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…并没有!”安若竹先是摇头回答。   看着三双眼睛紧张的盯着自己,她想了想,又歪头露出一个略显顽皮的笑容:“只是我觉得…好像是饿了。”   “饿了?”书兰惊呼,紧接着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,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发抖,不住的点头:“饿了好,饿了好,小姐等着,我马上去做吃的。”   看着还在一旁紧张盯着自己的两个人,她笑:“小姐饿了,吃了东西,身体会越来越好。”   对呀,阮妩想起,安姨已经多久没饿过了,总是硬逼着自己吃,如今竟然想吃了,那是不是。   “是好了对不对?”从床边窜起来,跑到兰姨身边,拉着她的袖子,盯着她的眼睛,不放心的确定:“这次是真的好了对不对?完完全全好了对不对?”   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,书兰如今身心放松,只是用力的点头:“对~~”   她大声宣布:“完全好了,这次真的好了。”   “耶~~”阮妩跑回床边,盯着床上微笑的人左看看又看看。嘴里念叨着:“脸色还有些白,但是没有灰色。唇也淡的,但是不紫。眼睛是白色的,没有浑浊的黄色。”   她长长的呼出口气,全身放松的坐在边上,轻抱着身旁人的手臂,低着头,带着哭腔呢喃:“安姨,你好了,你终于好了,这次是真的。”   小姑娘细弱的颤音就在耳边,小脑袋就靠在身旁。   床上,靠坐在垫子上的安若竹已是满脸的泪痕,抬起还有些虚弱的手,抱着小姑娘,亲亲她的脑门,嘴里的声音也有些哽咽:“好了,我真的好了。”   她家的小姑娘多聪明,一直知道她在隐瞒。   费尽心思的哭到她心软露出口风,拼死拼活的把药材搞到手,这其中的艰辛和困难,她怎会不知。   “我的月月,安姨这次,真的可以去陪你看大船了…”   里面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子痛哭失声,后面的书兰书玉抹着眼泪。   而在屋子的后方,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靠在墙上,身心放松下来。   抬起头,看着那片干净的天空。他紧绷的唇角扬起。   “消息立刻发出。”   “是~”   从那天以后,安若竹真的是大好了。   书兰每日配着针灸和药膳,帮着调理虚弱的身体。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,她就能够下地走路。   虽然身体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,但是日渐恢复的肠胃,让她可吃的东西越来越多。   能吃了,那自然是一日好过一日。   甚至于再过半个月,阮妩在外面跟着玉姨练拳的时候,她就绕着院子走路。   不求跑跑跳跳,如今她要做的,就是能稳稳当当的,脚踏实地的,一步一步大步前进。   虽然现在仍不可能,不过她在变好,这一切都在变好,这从院子里不断传来的笑声就能够知道。   “好兰姨,这十全大补汤,我要喝到什么时候啊?”汤水的味道虽然还不错,可是一连又喝了大半年,真的要吐了。   看着对面几人打量过来的目光,阮妩赶紧摆出婀娜多姿的身形,拉起精气神:“这个头,这身量,这皮肤,这五官,样样都美得不行,真的可以了,再补下去,别人没活路了。”   “噗~~”对面的书玉直接喷出来,剩下的两人也笑得前仰后合。   院子里面笑得没个样子,院子外面,已经要喷出来的陆勉眼疾手快地捂住阮诚的嘴。   等着里面的人都笑够了,书兰摇着头:“自来女为悦己者容,哪有你这样的,还嫌弃自己太美了。”   “不是,兰姨,你要这么想。”阮妩诚恳的安慰她:“我这样貌,能超越我的已经寥寥无几,找个比我丑的那是基本没问题了。我都不嫌他丑,他还敢嫌我?这男人还能要?”   “这孩子,怎能这么想,世人对女子还是要求贤良淑德的。”书玉都没想到,这丫头毫不在意世俗道理。   “那个是什么?我好像没有唉!”阮妩遗憾的耸肩:“我长歪了,安姨你们别拯救我。”   她坐下来托着下巴:“还是为我爹和我哥发愁吧,估计他们得养我一辈子,还得时刻担心我出去惹祸,也不知道他俩的头发还能不能坚持住。”   “阮妩~~”墙外连名带姓的巨吼传来,里面立刻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。   没一会儿,里面急促的脚步声凑出来,还没到门口,浮夸的惊喜声音就传了出来:“哥,你可回来啦,我都想死你了。”   门扇被人从里面拉开,一个满脸带着谄媚笑容的女子走了出来。   现在正是盛夏,女子穿了一件抹胸宽袖襦裙,整个裙子淡青色打底。   领口,抹胸都是翠绿色绸缎绣花制作,另有两条同色缎带从抹胸一直垂到脚面,看着清新爽利。   像是刚刚沐浴过,头发还有些湿,只是梳理整齐,松松的挽起。   一身从头到脚就只有一个木簪装饰,脸上一丝脂粉没有,却让人看着舒服自然,雅致脱俗。   本来是带着满脸的笑容出来哄大哥的,结果看着后面靠着树笑趴的两个人,阮妩知道自己又漏气了。   “亲哥,有外人在,你不能提前给个信号?”   看着妹妹冲他眨着眼睛,想要晕过去的阮诚还是只能捂脸顶上。   木着脸假装之前什么都没听见过,走到门边大声说道:“安姨,阮诚给您请安,我妹妹多日来给您添麻烦了。”   “阮公子客气。”里面一个温和的声音回道:“月月懂事的很,怎会添麻烦。”   这么多年,他们父子感念安姨教导月月,都是恪守礼数,只在门外问候,从不会进入观内。   如今夫人既然病好了,他自然要关心一番。   两厢攀谈间,阮妩进去告了别,就与几人一同离开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嗓音沉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0章 [VIP]   这两日太阳大,阮妩都懒得骑马,可如今山下还没有派马车上来,她就戴好斗篷被哥哥抱上马,顺便让大哥挡住大半太阳。   捂得这么严实,让陆勉嘴角直抽:“你都不想再美了,怎么还怕晒黑?”   这是把自己的胡说八道全都听到了,阮妩伸手将头上的遮盖调高一些、   “大人这话说的。我是不能更美了,可也不能变丑啊,日头这么大,晒成黑炭一样,我找谁哭去。”   “这倒也在理。”陆勉点头:“主要刚才听你说的,还以为你对美不在意呢。”   “怎么可能~~”阮妩拐着腔回答:“大人刚才都没听到?我就剩下这么一个优点了,怎么也要好好保护。”   我是美人草包我光荣,这语气,又让几人差点儿从马上栽下来。   天气炎热,回到衙署,几人都分别洗浴后又聚在一起,四周摆满了冰盆,凉爽的环境下吃着饭,阮妩才有空看他们。   这一看不要紧,她也好悬也喷出来,捂着嘴把饭咽下,她喝了口茶才忍着笑说:“不是,你们都不知道避避日头吗?”   看着这三个,每个都黑了几度,从一群公子少爷,转眼变成了黑炭。   几个人眯着眼睛看过来,她赶忙讨好的笑笑:“黑的健康,黑的帅气,黑的也最英俊。”   这马屁拍的短平快,三个人哭笑不得的看着她。阮城实在怕被自家妹子气吐血,赶紧转移话题。   阮妩听着他们聊天,当听说他们一趟跑到了宁州,沿途数个地点都考察了一遍,也知道他们确实辛苦了,每人倒了一杯茶水,算是致敬这群少年。   “目前来看,船厂和港口的投入还是要户部扛着,至于后面能不能开展远洋贸易,这个还未知,所以摊子不能铺太大。”   陆勉在户部一直挂着个名,考虑的自然多些。   虽然商贸吸引人,可如今只有一艘船,深海远洋能到什么程度,这个真说不准,那它所附带的贸易,目前也还不能确定。   这也说的在理,船厂和港口投入都不是小数目,三五年收不回来,户部那边也会吃力。   但如果不开始初期投入,靠着一两个船厂和港口,别说远洋,就连渔业都带动不起来,船只的改进和航海的发展,那就更漫长了。  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,需要找个平衡点,几人陷入谈论,想要找出个相对完美的方案。   “要不…”阮妩眼珠转了转,悄咪咪的插嘴:“每个州布设的少些,开深海捕鱼的同时,也开近海贸易。”   “近海贸易?”这个提醒让几人眼前一亮,祁允行看着她:“详细说说。”   跑商不是陆勉的热爱吗?怎么这家伙这么大的热情。   没搞懂他怎么想的,这个时代还没有海贸,他们想不到,阮妩靠着自己有限的知识,理了理思路,然后看向四周,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抱来纸笔和砚台。   看着她的动作,几个人也知道要干什么。   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,加上现在也都没心思吃喝,几人合力将桌子清理出一块儿地方,帮她把东西放好。   纸张摊开,沾沾墨水,悬腕提笔,点在纸张的中间靠上。稳稳地控制着笔尖向下,不是写字,而是在之上简单的勾画出几根线条。   随后,在几个位置各写上一个字。   “你看哈,我是这么想的。”她放下毛笔,点着纸上的线条:“这是干元的海岸线,从上到下分别是,云州,青州,沙洲,宁州。”   手指挪向线条外:“这外面是大海。”   这就是一幅简单的地图,大家都能看出来,没有人插话。   “据我所知,沙洲和宁州产海盐,除了陆路运输,只能靠水运。”在图上填了一条从上到下的线,就是南北贯通的玉川江。   手指在上面比划了一下:“海盐差不多是直线向上,然后才经过越州,分散道其他各州。”   “可如果走海运,那么海盐去青州,云州,甚至中州,走近海也很方便。”祁允行弄懂了她的意思:“而且,以目前海船的能力,一次可以运输十倍不止。   这样一来,减轻河运的压力,同时也能降低越州盐商的集中腐化问题。”   就是因为地理位置和河流的原因,才造就了越州成了各种交通枢纽,导致盐商和盐市乱象。   这次私盐案子,虽然连泥带坑的揪出来一堆的贪腐,可那里实在是太集中了,终究问题还会出现。   分化治之,才更为可行。   在场的人都知道上次的事情,他只是粗略的说了一遍,大家都贯通了。   不愧是皇上的近臣,这脑子直接从商道就跳到贪腐上面去了,阮妩心中不无感慨。   受到她的启发,在场的人脑子都转了起来。   “不止如此。”阮诚在海岸线呆的久,他想到的是看到的东西:“返回时,是不是可以将云州牲畜和青州的粮食也运回去。”   “完全可以啊!”陆勉也在琢磨这事儿:“各州的港口如果位置布置的好,不光是靠海的这几个,甘州、益州,用附近的内河都能方便运输。”   干元的国土范围内,干流之外,还有许多支流,这些支流越往南方越多,四通八达很是方便。认真算来,南部比北部商贸发展得好,也是得益于这些水路的运输。   毕竟这个年代陆路只能靠着平板车,翻山越岭地形复杂,怎么比得上大船水里的运输能力。   “这样下来,大半的州府都能覆盖到。”陆勉兴奋地拍着大腿:“本钱还没有细算,可粗算绝对不会高于走车马。”   都很聪明,能想到的都想到了,阮妩笑看着他们激烈的讨论。等到停止后,她又拿起笔。   “如果再想的远点儿。”莹白的小手端正的捏着毛笔,沿着宁州下面的海岸线,绕过呼兰属国继续向下。   她这边画着,那边的陆勉就叫到:“我的天,你这是要探明呼兰下面的加纳那些沿海小国,一并把生意给做了。”   “又不是我做。”阮妩放下笔看他:“我就是这么一说,那么累,我可不想跑。”   沿海探索商道,那是人干的活吗?她如今也没有花钱的大头,才不要累死累活的。   可是她这边想懒着,旁边就有人叫开了。   “我做。”陆勉已经激动的举手,一脸憧憬的向往着未来:“我来做,我累死也能做。”   很想提醒他,你折腾一圈,身上的富贵肉都没了。可这家伙明显已经陷入幻想,想想他下面的人也多,扛不住了还有人顶替,阮妩也就随他的意。   下午的时间,几个人把刚做出的海图和沿途的记录全翻出来,祁允行又不知道在哪里搞出一份超详细的地图。   这地图厉害了,上面不但有地形地势,大小官道,河流分布,竟然还在很多位置标注了主要的商道。   几个人就跟排兵布阵一样,不断翻阅着资料,推演着合适的位置。   这涉及的内容太驳杂了,阮妩好些不懂,也就不跟着插嘴,改行当起了书记,拿着一叠纸,坐在旁边奋笔疾书。   这样直到晚上,意犹未尽的三人才被她喊停:“都已经黑的没样了,再把你们饿瘦了,那还能看吗?”   这次三人都没和他计较,捧着碗快速解决,又重新投入战斗。   直到看着天色晚了,几人都催着她回去休息。   这些人实在太兴奋了,阮妩也不想跟他们熬着,都走出门了,想想又迈回去。   “怎么回来了?”祁允行第一个发现她,转头去问。   另外两个还在忙活的,也都抬头看过去。   “就是想着,回来多句嘴。”阮妩犹豫了一下:“听你们布置的时候没提及,不知道你们怎么打算的,我怎么想就说了,涉及机密,或者错了别怪我。”   “你说。”祁允行再次惊讶的看向她,隐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。   “因为港口布设,总要把后期因素考虑的全面些。”她看了看几人:“我就是想说,税收的便利,还有海上军事防御覆盖是不是也该加进去,就是民用港口和军用港口。”   看着对方几人神秘莫测的看着自己,她尴尬的笑笑:“那个…我说完了,你们忙!”   话音刚落,人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。   “不得了啊!”陆勉夸张的叫到:“阿城,你家妹子是按照什么规格培养出来的,咋啥啥都懂?”   一个女孩子,考虑商道是因为她经商,考虑税收,也是跟她凑得上,可这能考虑到军事布置,那就真的让人不得不拍手了。   “实话实说,我都不知道咋养出来的!”阮诚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随后感慨:“看来她说的对,爹和我养孩子,确实糙了些。”   这丫头正经的东西似乎都跟着安姨学的,自己又跑军营,跑商,如今回头看看,他都摸不清自己妹妹有多大本事。   全场没参加讨论的,只有祁允行。看着小姑娘一转眼没了影子,他只是带着莫测的神情回过了头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嗓音沉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1章 [VIP]   第二天中午陪着安姨吃了午饭,阮妩才坐着自家的车晃晃悠悠的回来。   好久没见到顾海了,特意去船厂看了他一圈儿。跟眼前已经完全成黑炭的人聊了一会儿,又把吃的送给他,她才转身离开。   日头都已经靠西了才回到衙署,经过前面的书房时,又听到里面激烈的讨论声。   凑到门前看看,结果发现桌子上的饭菜动都没动。   她赶紧让人上了热菜,才把三个人叫停。   看着三个人扒拉完又跑去折腾,她没办法,只能让人收了桌子,然后坐下来帮着整理资料,减少他们的事情。   晚上,算计着时间,又让他们吃了一顿,她才回房间睡觉。   第二天早早地回来,开始盯着他们按时吃饭休息。   这样直到又持续了八天,几个人终于恢复正常的时候,整间书房已经被他们堆得不像样子。   说是从回城开始,就让孔辰光在京城扒拉出典籍和各种资料,每日快马加鞭的有人送来,如今这个房间已经被各类书籍资料铺满。   这可都是重要的东西,安排了很多人里里外外的守着,谁都不能进入,才把吃了饭的几个人都撵回去睡觉。   转天中午再次赶回来的时候,众人虽然都在书房里面奋笔疾书,不过看起来,也只是在收尾整理资料。   原来的桌子已经被占用,只能在边角的位置加了张桌子,摆好了饭菜,然后每人先是一碗汤。   “不是吧,月月,这汤我们喝了好多天。”阮诚盯着碗里的一堆东西,有些怀疑的看向妹妹:“你不是把自己的十全大补汤给我们处理了吧!”   剩下的两个这几天喝汤也要喝吐了,沉默的没有说话。   “怎么可能,我是那种人吗?”阮妩白了他一眼,随即笑眯眯的宣布:“我的汤,早就改成三天一次了。”   “那这个?”   “这是我找兰姨要的方子,专门给你们补的。”每天从早折腾到晚,趴在这里睡一个多时辰,都当自己是钢筋铁骨呢。   像是很满意的看了众人一圈:“看着精神都很好,还养得白了些,可见这汤的效果很好了。”   按顿吃饭,晚上还吃宵夜,十来天不出门,还能差到哪里去。可是看着这汤,所有人捏着鼻子把它喝完,然后晚间,很有默契的各自回去休息。   后面的时间,大家都正常了许多,阮妩有空也过来帮忙整理资料。   满屋子都恢复正常后,已经是半个月以后。   时间进了八月中旬,下午回来,阮妩就埋头在桌子上,准备自己的图稿,包括陆勉早先订下来的,打算走的时候,一并给他带上。   就在这时,她就听着外面传来熟悉的大嗓门:“我闺女在家没?没跑出去玩儿啊?”   这声音,蹭的站起来,她一脸惊喜的跑去拉开房门。   果然,外面站着个多日未见的高壮大汉。   “爹,你怎么来啦!”太意外了,阮妩开心的跑出去,冲着抱了上去。   接到了自家闺女,阮青岩大笑着拎着她转了个圈儿,才将人给放在地上。   “阮伯伯步子太大了,我们都跟不上啊!”门口那边,另一个欢喜的声音冒了出来。   “阿沅?”阮妩更是惊喜了,丛爹的高大身躯边上绕开脑袋。   果然,后面站着的杏眼女孩,不是陆沅还是谁。   “天啊,你怎么跑过来了?”惊喜接连不断,她扔了爹爹跑去后面。   “还有我呢!”   “常大人。”紧随着绕进门的络腮胡大个子,把阮妩都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   ……   “所以,你们都是来参加我的及笄礼的?”阮妩生辰是八月十五,因为这个,乳名才叫月月。   如今,爹爹和好友们,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参加自己的及笄礼,她感动之余诺诺的说:“哪…哪有那么重要,你们这来回折腾多辛苦。”   尤其是阿沅,只是个娇弱少女,即使相对平稳的水路,也要二十几天,   “你别体恤他们,除了阮大人,这两个都是来玩儿,来吃旳。”祁允行三人从后面也走出来。   怪不得从观内回来没看到他们,原来都是去接人了。   “对啊,对啊。”陆沅使劲儿点头:“阿妩你不知道,这一路上可好玩儿了,”   “都玩了什么?”   自己的房间有些小了,那边几人伴着走向外面的厅堂,阮妩也拉着叽叽喳喳的陆沅跟着后面走了过去。   厅堂内摆了冰盆,丫鬟们又忙着上好茶水和果点,几个人歇了一阵子,才感觉凉快些。   “这里比京城热呢!”陆沅用签子插着水果吃。   “是要热些。”陆勉看着妹妹头上汗消掉,嘱咐她:“这里太阳也毒,你学学阿妩,出去包的严实些,不然晒黑了,该哭了。”   早就看着屋里的三个男子黑了很多,常广安嘿嘿笑道:“一白遮百丑,先人果然没错,阿沅你看看这三根黑炭,是要多加小心了。”   陆沅也注意到三个人的皮肤,捂着嘴嘿嘿笑了一会儿,才拉着阮妩询问怎么防晒。   第二天,事情基本上都忙活完了,一大群人带着两个包裹严实的小姑娘,去海边儿玩了一天。   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晃瞎了陆沅的眼睛,收收捡捡的带着几个大筐心满意足的回了家中。   回到了家里还不算完,阮妩带着陆沅,在厅中的一角挑挑拣拣,把一堆的壳子类扔到另一个桶里。   “这些它们就能将泥沙吐干净?”这里的贝壳很多,很杂,陆沅分拣的热火朝天,不知疲倦。   “还要放些盐进去,吐得更干净。”阮妩把死掉的都捡出来,然后用夹子拎起新鲜的海货扔进另一个盆子。   ......   紧接着第二天,一群人又跑去看大船。   “哇~~这也太大了吧!”陆沅沿着船坞的边道向前跑,好久才跑到船头。等到回来以后,她兴奋地拉着陆勉:“哥,这个比楼船大多少?我都看不出来了。”   “大小差个五六倍。”陆勉拍着身侧的巨物:“主要是运力,楼船也就是站上几个人,这个装货可是不得了。”   内河水深毕竟受限制,即使造了大船,通航是一方面,吃水太深也不行。所以楼船这个东西,大都是华而不实的观赏船,真用来运货的,其实还是小型船只。   这些陆沅也是听不太懂,不过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大船,简直太过瘾了。可是她提出过两天跟着出海的时候,却被制止了。   “遇到风浪的时候,能把人晃得翻天覆地,你可别上去受罪了。”阮城倒不是怕带她不方便,而是实在受罪。   “比河里摇晃的厉害?”陆沅好奇的会问,想象不出来那有多厉害。   “厉害多了。”阮妩肯定的点头,然后指指自己:“你看看我,在这里这么多次,从来不上去受罪。”   随后指指大哥:“我哥第一次跟着出海,回来都瘦了一圈,你信我,千万不能上去。”   海风海浪的颠簸,靠着这种船,谁能受得了,还是让他们男人去折腾吧!   陆沅从来都对阮妩的话深信不疑,听到这话,自然是点头答应。   第三天,男人们去船厂熟悉情况,阮妩就早上带着陆沅去赶海,去看上鱼。斜阳下落之时,又跑去一处隐蔽的港湾,让人守着四周,带她玩水。   等到几个男子过来接的时候,她们刚刚收拾干净。   “哇~~,划水太好玩了!”陆沅虽然没有学会,但是仍然在兴奋期,一路兴奋的与大家说着,一边还求着阮妩明日继续。   玩闹的时间过得很快,八月十五当天,府衙的后院之中,安若竹虽然蒙着面,但仍然坚持下山做正宾。   有司由兰姨和玉姨来做。   陆沅大老远跑来,就是为了做赞者。   没有想过邀请别人,男子又不能参加,那么只有亲爹和观礼者阮诚参加。   感觉有些寒酸,可阮妩想的却不是这个。   礼仪走过,已经换了一身宽袖大裙的阮妩上前扶着安若竹。   陆沅知道这位夫人身体不好,她也帮着扶住另一边。   “安姨,可累了?去我房中靠靠可好?”自己都说了不用搞这么复杂,她们坚持要走完全部流程,一丝都不能漏。   可这时间太长了,步骤又繁琐,特意找了宽敞的大厅,但还是有些热,她自己都有些累,就担心安姨受不住。   “我没事,去你房间歇歇,等下回去。”安若竹拍拍两个小姑娘的手,回到后面休息。   这事儿之前就说好了,安姨不想露面,礼毕后就返回道观。   没想过问她在躲避什么,既然她又苦衷,阮妩与父兄说了一声,扶着她回房去休息,随后又亲自跟着车,送她回了道观。   结果安顿好了刚打开门,就看到外面等好几个人。   “大热天的,怎么都过来了?”这一群人中,除了她爹没来,其他的都来齐了。   “接寿星回去吃饭啊!”陆沅从车上蹦下来。   “出来的时候让你们先吃的,不用等我啊!”虽然真的很感动,可这么热的天,她真不想劳师动众。   “都是出来玩,有什么关系。”常广安大着嗓门:“你这及笄礼我们又不能参加,吃个饭还把你甩开,那还有人性吗?”   “人性跟这个有关系吗。”陆勉扶额,随即催促:“赶紧着上车,上面有冰盆。”   分着两辆车回去,大好的席面已经等着他们。欢喜笑闹间,一堆的礼物堆到了她的面前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2章 [VIP]   虽然中午她的生辰庆祝过了,可是到了晚上,中元节怎么也要庆祝一下。这样连续两顿席面,直接就导致,月亮还没看,桌上的男人醉了大半。   大哥晃晃悠悠的送爹回去,陆勉把打呼的常广安拖走。   看着桌子上的小猫三两只,阮妩哭笑不得的让陆沅准备晚上的赏月宴,自己则换了身衣裳,轻身出门。结果出了院门,就看到靠在马车上的人。   “大人,你怎么出来了?”不正是祁允行,阮妩不知道他怎么跑出来了。   小姑娘果然已经长大了。   靠在车旁的祁允行看着聘聘婷婷走来人影,好半响没有说话。   成人礼过后,双丫髻换成了朝云髻,卸掉钗冠,换成了三根玉兰簪。   月白齐胸襦裙上衣,红色裙子百褶裙打底,外面一层月白的纱衣,零星缀了红色的蝴蝶。   修身的衣衫让身材展露无遗。   明明月亮都在升起,明明四周都开始黑暗,可是眼前走来的人,却像是散发着光芒,能让他清清楚楚看到对方的一切。   峨眉淡扫,粉黛未施,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。   朱唇勾起带着一抹微笑,轻灵的大眼闪着星光,因着眼尾的微挑,让那星点都带了丝丝魅惑。   大眼看着自己带着疑惑,他微微弯身与她对视:“要出去?”   “嗯!”阮妩点头:“去观里看看,顺便去一趟铺子。”   本想让钟勇和顾海也过来聚聚,可两个人说什么也不来。知道他们是不自在,所以在那边也摆了席面,如今要过去看看。   只是眼前的人又没了动静,她有些犹豫,看着他那怎么也望不到尽头的眼,不确定他是否清醒:“大人,可是饮酒多了?让人扶你去休息可好?”   两个人离得很近,能看到对方眼底的光芒,可祁允行向来沉稳,她看了又看,除了感觉那里有吸人的漩涡外,什么也没看出来。   等了半天对方也没反应,阮妩还是决定找人扶他进去休息,正想回身叫人,带着一丝懒散的声音传入耳中。   “不用。”   近在眼前的俏丽从眼前消失,祁允行无比遗憾啧了一声。   “…”这么久才回答,真的没事吗?阮妩回身:“大人,不若回去休息一会儿,晚些时候出来吃月饼。”   小姑娘的声音,在夜晚似乎格外的柔软,祁允行觉得自己有些着魔,他深吸口气,随后摇头:“我没喝多。”   随即将自己的手掌伸过去:“上车吧!”   修长好看的大手就在自己眼前,阮妩眨眨眼看着他:“…真没事儿?”   “没事,快上车吧!”手又向前递了些。   你高兴就好,决定不跟他掰扯了,阮妩单手放在大手上,让他轻扶着,踩着木凳上车。靠着一面回身坐下,正想说出发的时候,对面又坐了一个人。   “大人…”这人真没多?   “真没多。”祁允行笑:“只是晚上不安全,我送你。”   “不用,这路我跑过很多次,这边还挺安全的。”阮妩还在劝说,就看着那人已经安排车马出发。   好吧,你可能真的多了!   这车马是衙署的,装潢简陋了些,阮妩从观内出来的时候,就顺道用食盒拎了些东西出来。与站在外面的人重新上车后,她打开食盒,倒了碗茶递给对方:“大人,喝些水吧!”   这群人平时并不怎么饮酒,今天连着喝了不少,如今没有醒酒汤,她就只能带些茶,也能解解酒。   车子有些晃动,茶杯没敢装满,她把桌上的烛台挪开些,才双手托着,将杯子放在上面。   手刚刚放开,就感觉什么东西被戴进自己的发髻。   抬手摸摸,像是一只发簪。   “大人,您送过生辰礼了。”她越发觉得对方还是喝多了,中午吃饭的时候,明明送给自己一个大盒子的。   “送过了吗?”祁允行靠回到车厢上,托腮满意的看着发髻间的红蝶:“那个是及笄礼。”   “那这个?”   “这个是生辰礼。”他收回视线,微笑平移到那双娇软的黑眼睛:“小姑娘,生辰快乐!”   “小姑娘,生辰快乐…”   自从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贴着自己说了这句话,阮妩感觉自己又被拉入到海妖的幻境中,心跟着扑通扑通乱跳。   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去商铺,有没有吃月饼,看没看月亮,就这么脑中一片混乱的回房、洗漱、钻进被窝。   一早起来,看到梳妆台上放着的发簪,她又开始心律不齐了。   这是昨晚祁允行送的生辰礼,是一根赤金累丝红宝石发簪。通体金黄的簪顶,用艳的逼人的红宝石拼成一个展翅欲飞的蝴蝶。   拿起这个簪子,昨晚那双眼睛像是又出现在眼前。   赶紧让木香把东西收起来,她麻利的闭上眼睛重新清脑子。   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,昨天大家都喝多了,一群歪七扭八的人,估计谁都记不得吃没吃月饼,看没看月亮。   当然了,最主要的是,也都不会知道她的不正常。   用略带闪避的眼神躲过那张妖孽的脸,直到隔天送他们上船,她才松了口气。   是的,除了爹今日就要赶回京城,其他几个,今天都要跟着再次改装的海船出航。   这次因为只是试航,走的并不会太久,自然了,也不会去的太远。   于是,带着陆沅欢乐的玩了五天。第六天一大早,阮妩就爬起来,跑去山上接到安姨三人,先是回到衙署,在凉爽的客厅喝茶。   等到丫鬟们跑进来说船回来了,她们才坐着车冲去港口。   小厮看到海岸线上的船就回家叫人,等到她们过来,船还没有完全进入码头。  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船,陆沅兴奋极了:“哇!!船坞里还没觉得,怎么如今看着这船过来,感觉像座小山一样。”   “是啊,这种压迫感,够震撼吧!”阮妩扶着安姨上前:“等下看到他们的货物,你会叫个不停。”   带着她们去最近的一个台子站好,那里是哥哥以前划分出来的区域,既能够看清全貌,又能够隔离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马。   几个丫鬟手脚麻利,片刻的功夫已经摆了桌椅和吃食。   只是刚刚将安姨扶到椅子上,旁边的陆沅就尖叫的跳起来:“阿妩,阿妩,快看,是哥哥和表哥他们。”   抬头去看,已经进港的船头之上,正站着几名男子。远远地看不太清,不过看那挥手的动作,应该就是了。   随着船头已经进入水道,方向笔直的靠过来,上面的人也越来越清晰。抬起胳膊,与陆沅一起跟他们招手,阮妩就感觉座位上的人身体有些颤动。   “安姨,可是不舒服?”安姨出行,依旧是带着帽子和白纱遮盖,看不到她的脸色,阮妩只能蹲身去问。   “没有,没有。”间小姑娘蹲身,满是关切,安若竹低低的安抚:“就是头次看到这么大的船,感觉很激动。”   安姨的眼睛有些发红,确实看来是情绪激动地样子,阮妩笑笑:“那您可要冷静些,等下出来的东西,那看了更激动呢。”   然后,等到停稳的船开始卸货的时候,陆沅的叫声就没有停下来过。   “阿妩,那个,那个鱼要多少只聚在一起,怎么这么多车了,还没有拉完?”   “呀…那一箱子多手怪物,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…八爪鱼?”   “快看快看,这么多贝壳,他们去海底下了吗?”   “啊,那一车草,是不是你晒干了送回去的那个菜?”   ……”   天气还是很热,这台子当时虽然搭了棚子,可陆沅又叫又喊的,根本停不下来。   阮妩指挥着丫鬟给她扇风,补水,就怕她中暑。   与此同时,她也将一车车的货物说给她门听。   “安姨,你看那条鱼大不大?等下给你们送回去,肉都片下来,没刺的,做些鱼肉粥,你肠胃刚刚好。”   “那个海菜,可以煮在汤里试试,只要一点儿,味道可鲜了。”   “还有那个,那个贝壳你暂时不能吃,不过蒸蛋的时候放几颗进去,蛋的味道也更鲜美”   ……   耳边轻声的话语如此的熟悉,如此的贴心,安若竹的情绪逐渐的稳定下来,再听着小姑娘一样一样的介绍,都会柔声点头答应。   一个车子从眼前经过,阮妩拉着旁边的陆沅:“阿沅,等下我们问问那箱子贝壳谁采的,买回来我们拆开,看看有没有大珍珠。”   上次顾海送她的大珍珠,虽然不好转送人,可她也拿出来给陆沅玩,如今看着那一大箱子的贝壳,就琢磨着要不要去找找。   这提议简直不能更好了,陆沅一叠声的点头应着:“好呀好呀,要开出阿妩那颗一样大的,我们做一对珠钗,一人一根,那就太美了。”   “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。”后面失笑的声音传来。   几人回首看去,几个男子正结伴走上台来。   为首之人一身蓝色云翔蝠文劲装,腰间一条玉扣腰带,随手拿着扇子扇着风,眼神含笑的看着这边。   笑容本就恣意洒脱,再配上那无可挑剔的五官,即使已经隔了几日,阮妩竟然又想起那晚的诱惑。   这简直让她崩溃,赶紧转眼不敢看他,结果这一眼扫去,却看到另外两人状况不好。   “这是,都晕船了?”   只见后面跟着上来的,是被阮诚和顾海扶着的常广安和陆勉,这两个明显的面色发黄,有气无力。   看这情形,跟她哥第一次晕船一样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3章 [VIP]   陆沅已经紧张的跑过去查看陆勉,常广安则是靠在旁边的栏杆上,一脸庆幸的仰天长叹:“如今站在不会晃动的陆地上,感觉才活过来。”   那边陆勉也摆摆手:“别提了,掐头去尾连折腾三天,啥药都不管事儿,今天刚能站稳。”   “三天还不错啦!”阮妩让丫鬟搬椅子过去,同时安慰他们:“第一次出海那一船人,一少半儿都是抬着下来的。大人们身体都不错。”   那边阮诚还要安排事情,只是把人送来,就远远跟妹妹说:“月月,我还有事儿,你们看一会儿就回去休息,不用等我。”   交代了一句,就与众人告辞,带着顾海蹭蹭跑下台阶。   两人步子很快,阮妩都没插上话,他们就跑下台子。   这也不知道急什么,她赶紧趴着栏杆喊:“大哥,阿海,天气热,你们吃些东西,喝点茶再忙呢。”   阮诚听到声音,仰起头看着半吊在外面的人,赶紧挥手让她退回去些:“没事,刚在船上吃过,你自己小心些。”   “那阿海呢?”后退的阮妩问另一个。   “我也吃过了。”后面的顾海也摆手:“船有些破损,这会儿要去看一下,找到些小东西,等下如果来不及,就让大人晚上带回去给你。”   几句话交代完,他跟着阮诚跑着离开。   两个一溜烟就钻进人群里,阮妩只能收回半挂在栏杆上的身体,看着刚刚坐下的几人。   两个都不太好,晕晕乎乎的喝着药茶。   倒是旁边靠坐的一个,却看不出有没有问题,她经过一通混乱,刚才的紧张情绪消掉不少,看着不放心,还是上前问:“大人,没事儿?”   小姑娘歪头看来,祁允行收起心中所想,笑着摇头:“还好。”   “他哪是还好。”常广宁郁闷的坐在椅子上缓着气:“我天,他自在的不得了好吗?一口都没吐,还跑去跟人家潜水。”   “大人还去潜水了?”阮妩吸气:“那个有些危险的。”   深海里面本就潜藏各种危险,何况他应该没下过深海,一次就去那么深,怎么这么冒险。   “没事。”祁允行摆摆手:“这次带了几个水肺,我去试试。”   水肺这东西,是从上次残破的船体上发现的,用皮革和动物器官制作,他们就试着做了几个。   只是,阮妩还是不赞同,简单地装些气体,既影响下潜,又影响人对气体的判断,还容易损坏,真的不能让他们大意。   她决定这事儿私下里要劝他一下。   看着小姑娘的表情,祁允行就猜到她想什么,开心的笑笑,没有再说什么。   而前方,原本回头看来的安若竹,也静静的转回身去。   平稳的陆地上,似乎让人胃口都好了很多。常广宁和陆勉喝了些开胃的药茶,又休息了一会儿,不多时的功夫,就感觉有了胃口。   好些天吐得饭都吃不下,如今各色点心和果子摆上来,顷刻间就被他们干掉了大半。   感觉人又活过来以后,他们才口若悬河的说起此次的经历。   从大船到大海,从天空到海底,从风云到海浪,从物产到收获。   虽然遭了大罪,可是那对大海的敬畏,对深海的热忱,对远海的向往,以及对大自然馈赠的感恩,在两人的诉说中表现得淋漓尽致。   “天高海阔,鸟飞鱼跃,与海岸边看到的,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。”   “奇景奇浪,那大浪拍来,真觉得自己连蚂蚁都不如。”常广安一个五大三粗的,也是对这份经历记忆深刻。   “这次受罪也值了,你们不知道,天际间只剩下湛蓝的场面,简直太震撼了。”   陆勉还沉浸再那景象中:“一网下去,几乎要全船的人才能拉上来,难以想象的鱼群,不知名的海产,这哪里是什么海洋,这简直就是百宝箱啊!”   “只是这百宝箱里面可不都是宝物。”阮妩打断他的憧憬:“危险和猛兽,可一点儿都不少。”   “可不是。”常广宁都有些心有余悸:“那大鱼有比我两个还长,满嘴尖牙,看着比狮虎凶猛得多。不是允之杀了两头把人捞上来,这次我们就要减员了。”   “还遇到鲨鱼了?”这个在外族人口中已经知道,阮妩也没有避讳。   “是啊,吓死人了!”陆勉抖了抖:“你大哥说这东西闻血能聚集一群,我们都扔了猎物,上船赶紧跑,就这样,船还被啃了。”   怪不得顾海他们说去看看船,原来是遇到鲨鱼群了。   “这东西厉害。”阮妩回忆着:“外族人说,它们闻着血腥味,几百里外都能赶过来,聚上几百头,船都能给咬穿。”   估计当时是有血肉沾到船上,不然它们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啃木板。   还好早先收集资料的时候,外族人就说过,留下带血的东西吸引它们分食,赶紧逃生,这些人倒也没留下来硬拼。   不过想到祁允行还去杀了两头,阮妩看向一旁:“大人,可有受伤?”   人是笑着摇头,阮妩又问了另外两个。   “伤倒是没伤到,只是感叹,这大海真的是让人既难以割舍,又让人害怕。”陆勉考虑着他的商路问题。   “很明显,我们还有些渺小。”阮妩很高兴他们能感到害怕,顺便警告:“所以,一定要敬畏,不能轻视。”   尤其是,她重点关照本事最大的祁允行。   “同意。”祁允行愉快的点头。   一船的货卸了一个多时辰还在折腾,众人实在太热了,就集体撤退。让他们把那箱子贝壳先带回去,阮妩一个人送安姨回道观。   “月月的朋友都很不错,是些好孩子。”之前除了陆沅,其他几个都没见过面,如今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,安若竹心中无数感想。   “安姨说的没错,真的都很好。”阮妩对此极为肯定。   这些人从她微末时认识,起初只是相识,想帮,到了如今的相交,相助。不单单是对他们的欣赏,如今已经渐渐的融入到他们之中。   一路上没事儿,她就说开了几个朋友的理想。   “…没想到当时一嗓子吓坏半屋子的常大人,竟然自己续了胡子,扮相狰狞的要去当青天大老爷,我猜他剃了胡须,应该也是满英俊的。”   她每次看到那个大胡子,心里其实都在想,这家伙是不是就是因为长相太好看了,才留出胡须来吓人。   “应该是个俊俏的孩子。”安若竹也笑着说。   不知道安姨是怎么看出来的,阮妩对于两人一致的判断很满意,点点头继续说。   “…您说说,堂堂长公主府的郡王爷,非要假扮成掌柜的,跟我在那里东拉西扯的讲价钱,算成本,我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吓一跳?”   阮妩想起最初穿帮时的心情:“我当时一身的债,就琢磨着,这些富贵的公子,是不是都闲的不行,才要给自己找个目标,寻找突破的那种。”   “本没有那么多贵贱之分,只看有没有追求,肯不肯努力。”安若竹像是极喜欢这几个人,全都是正面的夸奖:“跑商也并不容易,这孩子能坚持不放弃,可比那些吃喝玩儿乐的强多了。”   “可不是。”阮妩想着过往:“说句大不敬的,我觉得他们个个比皇城那两个像样子,之前都在想,皇上那么好的人,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糟心的儿子。”   “月月见过皇上?”安若竹有些意外。   “见过啊!”之前安姨身体不行,怕她担心,好些事情就没跟她说,如今她既然问了,阮妩就挑挑拣拣的跟她说了一些。   “要我说,那皇城看着又大又气派,可皇上住着也不一定舒服。”阮妩倒是口无遮拦。   “看看那个娘,看看后宫那些女人,整天乌烟瘴气,话里话外都是争斗,心黑手黑,互相算计,这要心里多强大,才能住得下去。”   这一路不停的替皇上不值,感觉对面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,阮妩看了过去。   结果发现,对方竟然又是泪流满面,吓的高喊了一声兰姨,身体也靠了过去:“安姨,哪里不对?哪里不舒服?哪里不好了?”   车子已经停下,坐在车外的书兰也在这时推门进来,看见小姐的情况,也赶紧凑过来摸向她的手。   “没事儿,我没事儿。”拥挤的车间,忙碌的两人,让安若竹清醒过来。她使劲的吸气控制情绪,同时安慰焦急的几人:“我没事…就是听着月月受苦,心里难受。”   “这样吗?”阮妩琢磨着,没有说话。   书兰在外面,其实隐约听着他们的谈话,如今小姐说什么,她也没有反驳,只是检查一番,确认并无大碍,又关门出去。   车子缓缓动了起来,看着对面仍在沉思的阮妩,安若竹拉起她的手:“月月,别担心,真的没事。”   小丫头没吭声,她抚摸着掌中的稚嫩,静默了半天,继而轻声叹息:“你早就猜到,我与京城有些关联,可对?”   说的是问句,实际上却是及肯定的语气。   阮妩抬头看去。   两人在车厢之中对面而坐,距离也非常的近。   几乎是在抬头的瞬间,阮妩就能看出,对面之人眼神是飘渺的,焦距并未在任何东西的上面。   细细看来,她的一双秀目,像是透过车厢,看向什么地方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4章 [VIP]   一直都知道,她有着天大的秘密,可是如今这带着无限沉重的眼神,让阮妩有些害怕。她忽然反手拉住对方,用力晃了晃,让对方的眼神恢复清明。   看着对方又重新回来的焦距,她急切的说着:“我不问了,我都不问了。您就告诉我,您会不会有危险?”   思绪被拉了回来,重回现实,看着小姑娘的退步,她的依赖,她的不舍,让安若竹的心都跟着震颤起来。   这些年,小姑娘跟着她,担惊受怕却又不敢询问。多年赚钱给她养身,拼了命给她寻药,如今才没好几天,又害怕自己出事儿。   安若竹心都跟着痛了起来,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,眼泪再也控制不住,用力的保证:“不会,不会有事,这次…真的不会有事。”   一个是心痛的哭,一个是害怕的哭。   两人搂在一起哭了一通,她扶起怀里的人,拿着帕子擦着她的泪水,柔声安慰:“你别怕,这事儿还要等些时日,等我身体好些,确认些事情,再一一告诉你。”   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,像是等待了很久一样,阮妩扁扁嘴忍住没哭,只是说道:“别瞒着我,要做什么,我们商量着来,可好?”   “好。”安若竹贴着她的脸,呢喃着保证:“这次不瞒你,不再瞒你。”   小姑娘还是半信半疑,但也没追问,通情达理的让人心痛,安若竹抱着她:“我的宝贝,你不需要这么懂事,不用承担所有压力。相信我,我只是自己还有些事情没搞懂,等到捋清楚后,我会细细的与你说。”   因着上午折腾了很久,阮妩将人送进去后,看着她休息了,就返回家中。厅里的人还在说着热闹,她打了声招呼,先转回后院去换衣服。   出来后院的时候,看到站在外面的人。   “大人?”她走上前去,不知道他祁允行又在这里干什么。   小姑娘眼睛像是雨水冲刷过一般,干净透亮,可是还有些微红的眼圈,却透露了她的心事。   “哭了?眼睛还有些红。”   “还能看出来?”阮妩双手手掌按在眼睛上,想要缓解一下:“只是随便哭了一下下,怎么肿了这么久。”   “不是病好了?怎么还哭?”   “感觉她还有大事儿瞒着我。”阮妩扁扁嘴,很是失落:“可惜,我没问出来。”   大半的脸都被小手遮住,就剩一个红润的小嘴露在外面,可这本来可爱的嘴唇,如今却是委屈的不行。   “哎~~”祁允行夸张的叹口气   看着对方好奇的分开指缝,他也无语的扶额:“都说过你几次,小孩子家家想太多,会不长个的,你怎么还是这么爱操心!”   “大人怎么还是这样说我。”伤感被眼前的调笑吹跑,阮妩瞪着眼睛:“我及笄了,大人还送了礼物,您都忘了?”   小孩子,她哪里小了,目测看着前方,这家伙也就比自己高个一头多。自己够到他的肩膀,明显长高很多了。   小姑娘伶牙俐齿的顶嘴,精神头一下出来了,眼睛里的神采让祁允行真心的笑出来。站直伸手在她头上比了比,认真的点点头:“像是真的长高了。”   “那现在就是。”假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:“现在就是,变大的…小姑娘。”   这人~~   阮妩拍拍脸,深深吸了口气,随后对着前面的脸微微一笑:“大人,谢谢啊!”   小姑娘神情柔和,笑脸嫣然,祁允行留恋的在她脸上看了一圈,随即夸奖:“这样多好,我们这么多人顶着,什么事儿用你去抗?”   阮妩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,有些呆愣。   小奶猫又被吓到了,祁允行眼神闪了闪,抬手摸摸黑色的秀发:“有我在,不会有事儿。”   随后,他弯下腰,注视着那双清润大眼,柔声说道:“你啊…只要笑就好。”   不知道是这笑容的魔力,还是这声音的安抚。   奇迹般地,眼前的一切,竟然让阮妩感觉,心里的浮躁和忐忑全部消失了,好想也…没什么好怕的。   细细的盯着眼前,紧紧的看着那里。那双墨色的眼睛让她知道,这是真的,这人说的话,都是认真的。   只是紧盯了片刻,她发现,这神秘的双眼,这让人目眩的笑容,似乎又要魅惑到自己。   “糟糕。”她在心中暗叫了一声,用仅有的一丝神智猛地闭上眼睛。   而盯着这一切的祁允行,嘴角却是缓缓弯了起来。他愉快的抬起身,转身的同时说道:“走吧,阿沅还等着你开珍珠呢!”   紧闭的眼睛偷偷张开了一条缝隙,看着前方正在离开的背影,阮妩悄悄拍了拍胸口,默念神佛保佑,才敢抬脚跟了上去。   又腥又臭,几人最后都把布巾蒙上了,才陪着将一箱子贝壳开完。   与阮妩之前的一样大小的没有,大大小小的珍珠却真是开出来不少。将一小碗珍珠清洗干净,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挑选。   最后好的珍珠分成了两份,阮妩当场画个图,做两套首饰,包含了大小几个钗环,还有耳饰和手串,交给陆勉回去做。   他的铺子大,匠人多,安排起来方便。   时间过的很快,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,陪着他们又挑了许多水产干货打包带走。终于,分离的时刻到了。   “阿妩,你一定要早些回来啊!说好要做我的赞者的。”陆沅的生辰是十二月十八,从昨天她就一直叮嘱这件事。   如今还是八月,离着春节还有四个月的时间,想一想,好想阿妩能跟着一起回去啊!   再一次安慰了她后,阮妩看向与大哥说话的几位男子,等着他们说完话。   “各位大人,一路好走。”抱歉的向祁允行低头行礼。   昨晚,她带着近期收拢的几十万两去找陆勉,虽然抵不上那两颗雪灵参的价值,可她也很是诚恳的表示会逐步偿还。   钱不够是真的,可人家倾囊相助,她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。   只是说明原委之后,陆勉却是一叠声的摇头:“你别瞎折腾,谁也没要你倾家荡产的还。更何况,那个也不是我给你的。”   这样一番解释之后,她才意外的知道,这东西竟然是祁允行找来的。   这家伙本事真的好大,稀有药材竟然也能搞到两颗,不过即使再有本事,这肯定也是不容易吧。   她带着银票找过去。   结果,又被拍了脑袋。   “说了不用你抗,回去睡觉。”   好说歹说,还是被压着送回房间,如今这状态,就变成了她欠了对方无数人情后,又欠无数的巨款。   前前后后算算,自己是一直在欠他,都不知道欠过多少次,而且从来没还过。   人说债多了不咬虱子多了不愁,可为什么她如此厚的脸皮,仍然只能感觉到没脸见人。   一柄扇子点了点她的脑袋,带笑的声音从上方响起:“觉得不好意思,就早些回来。”   这句话结束,声音冲着四周说道:“走了。”   她抬眼看去,几人笑着跟她挥手,全部上了等在一旁的船舶。   直起身来,再次看向越来越远的人群,她也抬起手,扬着笑容,与远离的人们挥手道别。   人全都走了,回程只有兄妹两人在车上。晃晃悠悠之间,好安静,好...空荡。   缺少些什么的感觉,让阮妩有些心烦气躁,好像哪哪都不对劲。猜测着情绪也许是因为天热得影响,她单手趴在窗台上,问着身旁的人:“哥,接下来,各地要开始建设了吗?”   “哪有那么快。”阮诚看着人没精神,先伸手摸摸额头,感觉还算正常,才说:“那只是初步整理。还要工部户部审议,应该还会再来人盘查,这些结果都要交给陛下,说不定各部复议。”   “这么麻烦。”阮妩从没关注过这些流程,不知道建个港口什么的,要这么多的步骤。   “人、财、物品,耗费如此之大,怎么可能简单定下。”   这倒也是,这初期的投入真的不小,各阶段必须更合理,才能减轻国家的压力,加快贸易的推进。   这么算着,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有结果,阮妩大概了解后,就换了其他问题:“那没结果之前,接下来打算做什么?”   “之前就商议过,船厂如今在造第二艘海船,但是图稿已经基本定型,那么节省出来的人力物力,可以安排尝试几种新型海上船只。”   “这个好。”阮妩拍手:“那大船太单一,海上情况复杂多变,大的小的,快的稳得,不同情况不同对待,是不是这个意思?”   她心中有感,这群人脑子转的真快,第一艘刚出来,就要考虑其他的。   从来知道妹妹聪明的阮诚笑着点头:“对,是允之的意思,还有你之前说的军船,武器那些,他早先也说过。”   “他早就说过了?”阮妩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妖孽了,长得美也就算了,脑子还碾压别人,还给不给人活路了。   阮诚不知道妹妹心里所想,只是赞叹得说:“年纪轻轻做到如此高位,哪是亲王世子就能做到的,允之做事,确实值得推崇。”   这已经开始获得男人的崇拜了?   看着哥哥在那里说着祁允行的行事作风,阮妩托着腮不着边际的捉摸着,这算是人格崇拜?还是智商崇拜?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5章 [VIP]   等到阮诚说起他还提出改进渔船的事情,她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,这是什么脑子,干元上下的事情,还有他想不到的吗?   “其实这事儿顾海也说过。”阮诚笑着叹息:“只不过两人站的高度还是不同。”   “阿海肯定想着是改善村民的条件。”阮妩知道顾海的想法。   “而允之则是站在渔业和沿海渔民生存的角度考虑。”阮诚不得不承认:“即使我早有的初步设想,也不如他全面。”   一叶扁舟这种海上捕鱼,危险不说,效率也是不高。   干元百年的发展中,都是依靠小型的手工作坊,加上渔民的手艺,用内河船只改建成海上渔船。   这种船只承载力,承压力都非常的差。   用它海上捕鱼,不能抵御海中危险不说,对于大规模的撒网捕捞,或者深海捕捞都是不太适用。   前段时间,这些人召集老练渔民,用上手中最全的海船资料,设想了几款渔船。   目前初步计划是小型为主,逐步开发中型。   毕竟,先要让渔民承受住价格,他们才能有收入。   否则,真的以后都是商行开着大船深海大量捕捞,渔民们捕捞量太低,搞不好会逼的连活路都没有。   “竟是全都想到了。”听完大哥的描述,阮妩感慨着祁允行的面面俱到的同时,日子也进入了秋收的季节。   如今生意都是上了正轨,钟伯在外面忙活了一年多,阮妩也让他就安置在滨水县,一家子团聚不说,这边的环境也舒服。   赶着他带着钟进到来后,她也到了商铺。   把顾海叫了回来,再加上忙完过来的大哥,一群人就在铺子里面开了席面,给他接风的时候,也算是庆祝吉祥这些年的成功。   转天又过去的时候,阮妩就与他商量:“您以后就在这边坐镇,让阿勇和阿进她们去跑,顺便看着,给阿勇哥该找个媳妇了。”   重用今年都二十出头了,之前忙忙碌碌的一直拖着,钟伯不在,她也不好说。   可如今日子既然都安稳了,哪能让他老拖着终身大事。   虽然阮妩还小,提这事儿有些奇怪,可如今他们看着都不上心,也就只能她张嘴了。   只是没想到,她这边刚说出来,钟伯就笑着摇头。   “小姐啊,这事儿,你让阿勇刚跟你说吧!”   等到把钟勇叫进来,看着他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完,阮妩又震惊了。   回家的路上深刻的反应自己:“是不是观察力有问题,还是对身边的人太不关心了,当时木奈和木生的事情就是木香提醒,怎么如今钟勇和木香的事情,她也不知道。”   木生和木香这对兄妹,是她被绑架后爹爹买给她的,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,跟钟勇钟进也都熟悉。   怎么自己就没发现,这两个身边的人,就有了不一样的情分呢。   回家原本想着旁敲侧击的问问木香,结果人家竟然只是羞红了脸,随后就坦白承认了。   面对陷入自我怀疑的小姐,木香还是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。   “小姐你心思单纯,认准的人都是好朋友,好姐妹,自然也是这样看待周围的人和事。”   本以为自家小姐是因为年幼,不知情事,可如今都已经成年了,跟着一群少男少女来往,竟是丝毫没有其他想法,木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   可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小姐这已经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,也不能完全不开窍啊!   木香的劝告,让阮妩有些汗颜。前世过得独立,这一世野惯了,周围又没什么谈婚论嫁的。她不知道自己观念是不是扭曲。   可转念一想,她想清楚了又能如何,她这么惊世骇俗的长大,不融于世俗,还是别给别人找麻烦了,或者等着爹爹招赘吧。   想清楚这一切,她就把事情抛在脑后。   像是一切大事了解,她的生活开始回归平静。安姨毒素全清,这段时间的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快。   书兰变着样的汤药补品,书玉的各种锻炼,加上日日增加的走路时间。   这个繁忙的时节,安若竹已经脸不红气不喘的跑去田里跟人家收藤根,热情高涨的去海边赶海潮,兴奋不已的在海船回来的货物中找新奇。   “月月,之前你带的这个菜,阿兰炖在汤里可鲜美了,赶上吃完了,我今早去的时候,阿海帮我找到很多,你在这里吃完,带些回去给阿城和阿海。”   阮妩刚泡完药浴,安若竹也和书玉拎着篮子从外面回来,看这样子,又是跑去码头。她心里一转,这是到今日返回的海船那里找好吃的了。   如今安姨虽然肠胃还有些弱,海鲜并不敢多吃,可是并不影响她去买的热情,回来做了一大锅,每次都让她带回去给大家分。   “行,听您的。”阮妩上前单手挽住她的胳膊,另一只手接过篮子:“您这见天儿的给他们两个补,回头非得补成两个大胖子。”   “怎么可能。”安若竹捏捏旁边的小脸蛋:“两个大小伙子,成日里忙上忙下,别瘦了病了就好,哪里还有空长胖。”   如今安姨身体好了,船厂什么的去过好多次,偏着哥哥和顾海每次忙的都是脚不着地。赶巧,安姨似乎格外喜欢勤劳努力的人,这一趟趟熟下来,自然就帮忙惦记着了。   回回说起那两个,就是一嘴的夸奖。   接着就说,都是小辈,如今这边儿就她一个长辈,照顾着也是应该的,于是吃吃喝喝,一趟趟地送。   阮妩如今什么都听她的,回去后拎着东西就去船厂。在那里,果然找到了凑在一起整理数据的两个人。   饭菜一一摆好,才招呼他们过来。   “安姨说了,阿海今儿个帮着找海菜有功,这汤要多喝一碗。”   先把满满一碗汤递过去,阮妩又盛了一碗放到他哥面前:“安姨还说,今早阿城跑去接船没好好吃饭,汤也要多喝一碗。”   自从送走祁允行等人后,哥哥就安排顾海带队,单独出海绘制海图,同时测试船只。   虽然顾海因为所学有限,专业的绘制海图还做不到,但是似乎哥哥对其在海中控制海船行驶,管理海船上下的事务感觉都很满意。   这样妥当吗?阮妩去找过哥哥。   倒是阮诚毫不在意的摆摆手:“不能独当一面没关系,上次出海,允之特意让他掌船,样样都很好。不就是绘图还不行嘛,我给他配画图人员不就行了。”   这是,要重点培养的节奏?总感觉急了些,可总是给了顾海很大的机会。说不出哪里不对劲,阮妩也只能摇着头离开。   如今正是出海的好季节,这也导致,她很久没见过他了。   “阿海,天天在海上漂,有没有不舒服?”   “还好。时间紧张,都没想其他的。”   “是不是事情太多了?”阮妩看了大哥一眼,还是觉得给他一下子太多事情,压力大了。   “倒也不是。”顾海放下碗筷,笑着说:“主要如今只有一艘船能出海,所以每次都想尽量多做些事情。”  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,他轻声说:“阿妩不用担心,我真的没事,如今这样有方向有动力,我觉得很充实。”   看着大哥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,阮妩耸耸肩:“行吧,你们高兴就好。”   第二天去吃饭,知道安姨喜欢这两个人,她就把这事儿说给她听。   “总觉得他们太冒进了,阿海才学了多久,就给他这么大的担子,这算不算揠苗助长。”   听着小姑娘的抱怨,安若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盯着她看了一会,只看的她不明所以的问:“安姨,看什么呢?”   摸摸脸上,没粘东西。再摸摸头发,就是简单的盘了个发髻,也没什么异常。   那这种探究的眼神,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   一栏懵懂的小脸,让安若竹低低的笑了起来。   然后,笑着笑着,她的笑容越来越大,捂着肚子看着小姑娘,眼睛里面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。   “不是,安姨,你这笑什么呢?”阮妩扯扯对方的袖子,没有反应。她又求助立在旁边的人:“兰姨?”   可那人回给她的,也是爱莫能助。   这是笑什么呢?   阮妩看着眼前的人,抓耳挠腮的等了老半天,才等到那人缓缓地停了下来。   结果人刚停下来,就将她一把抱在怀里,欢快的声音在耳边问道:“月月,以后也陪在我的身边,可好?”   “好…好呀!”阮妩完全没懂这是什么意思,好半响才喃喃的说:“安姨,不是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吗?”   “对,对!”安若竹搂着小姑娘亲了一口,边笑边点头:“我家月月,自然要和我在一起。”   然后,直到午饭时间,阮妩也没搞懂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   倒是一直笑容嫣嫣的安若竹看着小姑娘还在茫然,放了碗筷后宣布:“月月,今年过年,我打算与你一同去京城?”   本来还心不在焉的阮妩听了这句话,立刻回神过来,看着对面带笑的眼睛,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,不确定的问:“安姨…要去京城?”   这紧张的小模样,让安若竹心里一软,抬手摸摸她长出些肉的小脸儿,满是安抚的说:“别怕,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,这次…真的不会有事。”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6章 [VIP]   既然问不出什么,阮妩也不打算再深入下去,原计划哄骗亲爹过来过年的,如今安姨要上京,自己怎么也要陪着她。   “大哥去年刚回去,今年估计不能让他告假那么久了,我们几个单独上路,要早些安排。”阮妩掰着手指头合计着。   “这次不用躲着人,安姨你身体不好,我们找个大船慢些走,不颠簸,吃住也舒服些,也不用一直易容。   玉姨、兰姨和我都有些功夫,如今最好在包个船,也是无忧。实在不行,我们就在找些镖师。”   “总感觉陌生的镖师也不安全。”她想想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:“等我回去问问哥哥,他有什么好的建议。”   要是换做她自己,小乞丐的打扮都能回去,可安姨身体刚好,肯定一路要走的舒服些。   没有盖世武功为基础,她可从不敢有仗剑天涯的心。   一时间又想到,祁允行当时说过,留了暗卫在这边,那她能不能问问这些人,可不可以陪着她回京一趟。   坐在旁边的安若竹也不说话,就笑看着小姑娘在身前叽叽喳喳,等到她说的差不多了,她才说:“不用担心安全,你哥也会回去。”   “安姨怎么知道?”他哥会回去?从哪里看出来的?   虽然猜他肯定也不放心自己的安全,可是这个没有上面的同意,也不能随意跑回去吧。   那边安姨只是说等等看,也不说明原因,问不出来,她只能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离开。   她这边也没有猜测几天,她哥那边就给了她结果。   “你能回去?还过几天就走?”这是什么情况,过几天,也才十一月初而已,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呢,怎么说走就走了?   “这边的事情就撒手了?不是还有户部和工部的在吗?”之前说过,建造的方案交上去,户部和工部会重新过来核查。   如今一批人马来了将近一个月,这么多地点就都查完了?这不是敷衍了事吧!   “想什么呢!”阮诚敲了自己妹妹一下:“来的人马分了好几组,自然就会快些。上面消息,让我提前回去,这事儿年前皇上会定下来,我回去侯着,有什么事情好及时解释。”   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,他又嘱咐:“年后再回来,你不能跟着过来,有什么需要的东西,记得都带好。”   “我不来了?”阮妩还在想着前面的事情,就被这句话给惊到了:“为什么我不能来了?”   “按照之前的章程,年后各地都要开建,虽然有工部的跟着,可都属于市舶司下辖,我必然要各地跑,你不能一个人在这里。”   阮妩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,可按照他所说,这些建造的事情,市舶司确实应该随时看着些。   怕自己女子在这边不安全,她能理解,可是:“这边有安姨呢,何况纪大哥也在啊!我又不是一个人。”   “如今小型渔船已经开建,怀古那边要去各村安置渔船的更换,还要帮我盯着船厂,自己县里还有一堆的事情,哪能照看到你。”   早先只有县里的事情,如今加上个船厂和渔船,他一个县令,人手有限,精力也有限,怎么可能顾得过来。   “至于安姨。”阮诚沉默了一下:“如果我没猜错,她应该也不会回来。”   “这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?”第二天早早的跑去观里,得知安姨竟然真的是不回来的,阮妩呆了。   怎么莫名其妙的,潇洒自在的日子就不见了,她还顽强的说还有福运商行的掌柜的照顾,可是这句话刚落,阮诚的话就堵了回来。“   你上次出了事儿,找不到人帮忙,自己差点儿累死到半路上,都给忘了?”   这事儿当时他在半路上收到消息,好悬没吓死。   一路紧赶慢赶的回来,家都没回就准备冲去找人,结果被祁允行的侍卫截住,才知道人被接到了。   也就是因为这事儿,他才说什么也不让对方单独留下,真要是碰上什么大事儿,一个商行的掌柜的,能顶上什么。   这事儿被强硬的定下来后,阮妩情绪莫名的低落下来,忽然懒懒的,什么都不想做。   外面的秋意已浓,枯树的落叶都所剩无几,她让木香把窗子打开,就这么趴在被窝里,呆呆地看着窗外。   直到身边想起轻柔的调侃:“我家小姑娘,这是有了什么烦恼?”   声音把脑中一片空白的阮妩拉了回来,她回头看向站在床边儿的人:“安姨,您怎么来了?”   今日她哪哪都别扭的要命,早早的就让人去观里传了话,说是先不过去了。  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,那时安姨并不会在意,可是今日…   小姑娘有些委屈的垂着嘴角,一脸的没精神,安若竹摇头笑笑,反身坐在床侧。   没让她起来,而是让她躺了回去,手轻轻伏在她的背上,像是她小时候一样,有一下没一下的拍了起来。   “京城,让你害怕吗?”   “怕吗?”躺在床上的阮妩有些迟钝的重复着这个词,在嘴中咀嚼了两遍,带着一丝困惑:“好像怕,好像也…不怕。”   “怕周氏的人?”   “她们很讨厌。”阮妩想想:“可,陛下让我不用进宫,那…我好像也不用怕她们。”   “那是,怕皇子们?”   “也…还好吧!”认真回忆一番:“祁大人很厉害,每次都能镇压他们。”   说着翻了翻衣领,拎出一块红玉,指着玉上的小孔给床边的人看:“他还给了我一个哨子,说遇到危险吹响,会来救我。”   说完有些赫然:“估计在他眼里,我是个惹祸精,分分钟能撞上倒霉的事情,一不小心就能被权贵捏死。”   她眼神看向手里的红玉,错过了安若竹眼中那明显的笑意。   “那,月月还怕什么?”   这问出的声音都带着轻笑,可是阮妩被问题搞得有些混乱,完全没感觉出来。   思考了很久,她自己都纳闷:“感觉…也没什么可怕的。”   闷头把脸埋在枕头里,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:“好像什么都不可怕,可是那里,不舒服,哪哪都不舒服,不自由。做什么都要小心,连喘气都没有这里轻松。”   安若竹了然的点点头,手撩起散了一床的黑色秀发,分成三股编著辫子,随口的说着:“你去的时候,步步危机,日日恐惧,对那里有抵触也是应该的。”   枕头里面没有出声,只是小脑袋上下动了动。   黑发在手中轻巧的成型,伸手够来一根丝带,将发丝绑好,放于身旁:“对你来说,京城…是不是就只有麻烦。”   这个问题,让阮妩本来烦躁的情绪顿了一下,很多事情在脑海中闪过,一桩桩一件件,人影不断地出现。   她把脑袋转出来:“也…不是只有麻烦。”   “可还是不想呆在那里。”好烦啊,为什么爹爹要在那里,为什么安姨也要去那里,为什么大家都在那里,怎么都是不好的那里。   “被讨厌和喜爱困扰,确实让人难以抉择。”安若竹摸摸憋红的小脸儿:“安姨啊,也是既喜欢又讨厌那里。”   阮妩抬头看向她。   “知道你猜了很久,说与你听,可好?”   好像小时候,安姨当时毒还不深,也是经常这样哄着她,教她各种学问。   想到那时候,阮妩笑着点头。   “其实,说来也简单。”安若竹回忆着:“只是因为权力的争斗,我的家族在那里消失。”   竟然是这样,阮妩隐约的猜过,可是如今亲口听到,仍然感到震撼,担心对方难过,她伸手想要制止。   “是有些难过。”安若竹截下伸过来的小手,拉在自己的手中,无奈的摇头:“最痛苦的时刻已经过去,如今,我也只是记住这个仇恨。”   “那…安姨是去报仇?”   “那是一部分。”   “另一部分呢?”   她的问话,似乎勾起了安若竹的思绪,她面上露出一丝笑容,整个脸上都散发出光芒,轻声地说:“另一部分,是去找回我的喜欢。”   这从内到外的幸福感,让阮妩突然意识到,也许支撑着安姨不断对抗剧毒的,不单单是那份仇恨。   也许,还包括这这刻骨铭心的喜欢。   转而,她又想到了自己。   没有那么深刻的仇恨,或许也没有那么刻骨铭心的喜欢。   可是深爱的爹爹,相知的好友,那么自己,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呢?   “或许,还有你执着的,不想放弃的自由。”   安若竹说出了自己所看。   她幼时开始,就是放纵长大,礼教规矩虽然都学的明白,可从不愿往自己的身上套。京城内的规矩和束缚,让她感到了隔阂和不自在,这,其实才是她抵触的根源。   “或许你可以去试试,没有那么多担忧害怕,那里也许并不压抑。”   “这样…吗?”   阮妩脑袋有些空,不知道该想些什么,不知道该怎么想。   不管怎么说,安姨的一番话,总是将困扰着阮妩的根源找到,心结打没打开不知道,但是既然答应试试,她也不再颓废,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同时计划着带回去的礼物。   在福运商行托运了东西回到家中,一条黑影又出现在院中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7章 [VIP]   疑惑的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大包裹,才反身回到屋中。拆开包裹,一个圆圆扁扁的东西先出现在眼前。   用手捏捏,软软绵绵的。绸布的料子上,绣着一条一条的线。胖嘟嘟的布偶,仔细看看,倒是像极了她们找的贝壳。   沿着一边的缝隙抬开上盖,果然,像是珍珠贝一样,中间的位置,放了一个圆形的白瓷盒,乍一看去,倒真有几分像珍珠。   把沉甸甸的“珍珠”搬出来,掀开上面的盖子,一套珍珠首饰正规整的安放在里面。   拿起侧面插着的粉色花签,上面一排娟秀的小字映入眼中:“阿妩,你快回来啊,及笄礼上,就带这一套钗环哦!”   是阿沅,阮妩嘴角上扬的抱起大贝壳,用力的对她点点头:“好啊,听你的,就带这套。”   将大贝壳放在自己的床头,她又回到桌子边,看着贝壳下面一个的盒子。   盒子是木头做成,样式是及其少见的蝴蝶形状,上面漆成红色,胸腹和头尾的地方,以及翅膀的花纹,则是用金色细细描绘。   再加上立体的雕刻手法,一直展翅欲飞的大蝴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。   只是这样式…   阮妩坐了片刻,猛地起身,跑到梳妆台前,打开匣子,从最底层翻找。   很快,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钗环回到座位。   “竟然一模一样。”她   看着手里的蝴蝶钗,又看看那个大盒子。   这钗环,是祁允行送她的生辰礼物,车厢里直接插在她的头上,没想到礼物如此贵重。可她都带回来了,也不知道怎么退,结果如今,这一摸一样的大盒子又出现在眼前。   “这么大,装什么的?”将钗环放在手边,然后双手将盖子打开。随后盒子里的东西出现在眼前,她目瞪口呆:“竟然是…食盒?”   没错,盖子打开后,里面摆放的可爱点心,明明白白的告诉她,这,就是一个食盒。   整个盒子只有一层高,里面被分隔成九个格子,此刻,每个格子里面,都放了一颗桃红色的点心。都只有核桃大小,圆溜溜的可爱极了。   她记得这个,在茅草屋与几人聊天时,这个最好吃,她吃了好几个。后来住在郊外的庄子里,每日的点心里面,也会有这个。   可如此周折的只为了送几个点心?   盯着小红球顶端那个小红点看了许久,她直接上手取出一颗,两手一捏,就将其掰开。   绵密的红枣果仁馅料露出来的时候,夹杂在中间的一张白色的小纸条也露了出来。   “你,只有一个字?”   她把纸条翻来覆去的研究,确实,只有这么一个字。   伸手又掰开一块点心,这次,是个“在”字。一个一个的捏碎点心,一张张小纸条被摆在桌上。   所有的点心都被捏碎,总共凑齐了八个小纸条,外加上一颗…蜜饯。   把蜜饯含进嘴里,丝丝甜意在嘴里散开,好像之前喝药的时候,用这个东西洗去了所有的苦涩味。   心情无端的好了起来,她开始兴致勃勃的拼字条。   只有几张字条而已,一句话很快的出现在她的眼前。伸手捂着嘴挡住笑意,看着桌子上:“甜吗我这里有很多。”   这是告诉她,京城那里有很多好的事情,帮她冲淡之前的所有不愉快。   嘴里的甜味还在飘散,这味道,竟然像是真的帮她冲去了不好的回忆,洗刷了她对京城的抵触,也融化了她以为的压抑。   掰了一小块点心放在嘴里,她细细的拒绝咀嚼着红枣和果仁的香甜,随后,轻笑着说道:“大人,你真的…很会安慰人。”   京城,深夜的房间内,依旧只有两个人。   眼角扫到年轻男子掐着枝条弯唇笑,长者放下笔墨伸了伸懒腰。   “哄好小姑娘啦!”   “嗯,出发了~”   “哼,都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。”   “这不把对您上心的找回来了,您在忍忍啊~”   长者提到这个就烦躁的揉揉额角。   “还是没查出来?”   “太久了,当时的真相太多被掩盖。”   年轻的人安慰他。   “人虽然找不到,但是东西倒是有些眉目。”   “哦?”   “您别急啊,要不就...先偷偷幽会吧。”   “你个臭小子~”   ......   青州的众人,因为此次出发的早,河水还没有冻住,路上的行程很是顺利。船是阮诚找来的,两层的内河小楼船,能让几人宽松的住开,还有些的活动空间。   初冬也不算太冷,楼船有比较稳当,每日最暖的时候,阮妩都会陪着安姨在甲板上走走。   今日,才刚刚出了舱门,就看到外面稀稀散散的白色星点从眼前飘过。   “下雪啦!”阮妩抬手接着雪粒,然后举回身后的门内:“安姨,今年的第一场雪呢!”   越州比中州稍暖些,总要到了十一月底才能降雪,如今赶在路上,她们看雪的时间倒是提前了。   嘱咐着丫头回去准备手炉,她扶着安姨出了门:“趁着刚下,您出来走走,等下路滑就回去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娇气!”安若竹抬手给小姑娘带上帽兜:“这雪看着也不大,估计积起来还要些时间。”   十几年没好好看过风景了,如今她是看到什么都喜欢,一路之上指指点点的,似乎很多地方都认识。   “安姨,您之前来过吧!”阮妩问出憋了好久的问题。她说的,不是安姨逃难的时候。   看着安姨对一路上的吃住行都了如指掌,她猜测,这肯定是年少的时候跑出来玩儿过。   “来过!”安若竹回忆般的笑:“是偷跑出来,跟人去滨水县剿匪的。”   看着她没有难过的情绪,阮妩猜:“那个山谷?叫…山春谷?”   “对!”安若竹点头:“偷着跑到那边清缴了匪徒,然后也是一路坐船回去京城,走走停停,也算是玩了一路。”   安姨的眼睛都闪着彩色的光芒,可见,这是多么美好的回忆。   不过,从京中被遣出,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,就为了剿灭一波小小的匪徒,可见安姨喜欢的人,肯定也是艰难的。   安若竹看出小姑娘的所想,她转头看向江面:“他是很难,压力超乎想象的大,我原想着能帮帮他,可到底,还是成了他的负担!”   忽然间意识到,安姨这么多年躲在外面,不肯露面,不肯回去,不肯找任何人求助,或许就是,再不忍心给那人增加担子了吧!   或许还有,怕自己日渐残破,给那人带来更多的痛苦。   这两个人,一定一定是,非常的相爱!   当船驶入京城河段之时,河道两边更显热闹起来。几人仍然是披着厚厚的斗篷,在船的二层厅堂上看风景。   远远的,就有一艘小船向他们靠近。   那个大大的水字旗阮妩见过,这是京城河道管理的船只。   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,几个人都走到栏杆的旁边倾听。并排行驶间,听到赶来的阮城与对方对话。   原来是有人安排,让他们在这里迎着从青州滨水县过来的阮提举,阮大人。说是迎到以后,直接领去码头,不用旁边排队。   像是之前看到的一样,小舟在前面维持秩序,楼船从河道中间畅通无阻的通过。   阮妩看着两旁排成一条线的船舶,心里琢磨着,这是谁的安排。   前面引路的小兵并不知道是谁的交代,也不知道是哪天能来,只是在这里每日侯着,说是也等了好几天。   她这次因为有安姨在,并没有准确的行程。包括爹爹那里,都不知道准确时间。   如今看着眼前的安排,她大概也能猜到最有可能的人。   有了特权,船只很快就到达码头前。   先让几个丫鬟回去收拾,她和哥哥找辆宽敞的马车,一路去了城外的道观。   故地重游,心境都已经不一样。   那时的忐忑不在,她才有心情欣赏周围的一切。   京城作为干元重要的中心城市,从外围开始,就在向世人展示着它崇高的地位。   宽敞的护城河将其环绕。   巨型石块堆砌的高大城墙即坚固,又厚重。   墙垛上能隐隐看见的士兵,正用英挺的姿态护卫着这里的一切。   仍然是沿着城外绕行半圈儿,在一个岔路口上,车马拐去了通往道观的小路。   到了这里,已经是下午。   不知道是不是年节将近的原因,清水观却像比平时更热闹。   观前的空地上停着数架车马,都是在等待着里面的夫人小姐出来。   车夫将马车停在唯一的一个空位之上,坐在车外面的阮诚先跳下来。转身冲着里面说了句话,车门紧跟着从里面被推开。   先出来的,是两个中年女尼。   在她们下车之后,一个身穿青色袄裙,外面裹着米色厚实斗篷的女子也弯身跟着走出。   女子头戴着帽兜,白纱遮面,手被阮诚扶着,轻快的跳下车子。   一行人说不上有多醒目,只是附近都是等人的,无聊之时,也就转头过来凑个热闹。   原都是无聊的猜测着,这是谁家的少爷小姐,跟着观内的道姑过来进香还愿。   可是没成想,这看似年轻的女子下车后,回身又从里面接出一位。   新出来的这位依然是青色的斗篷,帷帽遮脸。   只是有些怪异的时,她那身斗篷的下面穿的,竟然有些像是灰色的道袍。   这是相似的服装?还是一位居家的居士?   众人的视线,都随着这个奇怪的组合进了观门内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8章 [VIP]   而紧挨在她们马车的旁边,一辆黑色的车厢内,透过薄纱向外看的眼睛,直到人影消失在门内很久,才握着拳头将帘子放下。   隔了好一会儿,里面才传来一个略微深沉的男声:“可是全都好了?怎么走路看着还是虚弱?”   “都好了!”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肯定的回答:“如今也是刚调理好,坐了一路的船,还是受不住。”   这个声音又说:“如今吃用都精心安排着,她也主动配合锻炼,之前自己都能上下山了,估摸着再过段时日,应该会缓过来。”   “好!好!”沉稳男声的声音稍显激动:“她愿意配合就好,她愿意就好。”   过了一会儿,一辆黑色的马车从空地上驶了出来,紧跟着,又有数辆马车也一起离开。   靠在车辕上,早就注意到一切的阮诚,盯着车马上与他点头的人影,半响没有移开眼睛。   直到好久以后,阮妩从观内出来,看看眼前的情形,纳闷的独自走到自家车马旁。跟着哥哥一起坐在车上后,她还不放心的看着帘子外面。   “怎么感觉一下子少了很多车?”她进入没有多长时间,劝着安姨和观主不再哭以后,为了让她们单独说话,她也就离开了。   倒是如今略显空旷的空地,怎么感觉不太正常。   女子道观,即使来人,也是三两成群,全都一起离开,她反而担心了起来。   对面的大手伸过来,揉揉摘掉帽子的小脑袋:“别瞎操心,刚才两位体面的夫人,后面带着家眷婆子,呼呼啦啦一群人离开的。”   大户人家的气派,阮妩还见的不多,没有什么权利发言。不过既然哥哥见到了,那她的担心自然就是多余的。   如今时辰还早,她眼珠一转,就拉着大哥的袖子央求。   好久没时间陪妹妹了,抱胸看着小丫头刁钻古怪的在自己身边折腾,过了好一会,他才笑着点头应允。   境外东南,距离十里的地方,有一处戒备森严的营地。营地背靠两座小山的夹角,前方的四周,都用粗壮的栅栏围起。开阔平地的上方,一片片的营帐整齐划一的安置在那里。   而在这片营帐的最中心,则是一个圆拱形的大帐。很显然,这座大帐,就是整个营地的核心。   不同于山坳那边传来的呼喝训练声响,大帐这边,其实还算是安静。此时,这个帐内,只有一名魁梧的大汉,正手持着几份资料,凝神思考着什么。   就听着外面传来:“据闻阮将军如今越来越不守规矩,不按时归家不说,饭食也不定时定量,如此这般,是想虐待自己不成。”   这声音还未结束,里面就传来惊喜的笑声:“月月,你可是回来了。”   里面的笑声越来越近,阮妩也拉着哥哥冲了进去,扑到迎来之人的怀里。   “爹爹,你的宝贝闺女回来啦。”   阮青岩大笑着抱了抱闺女,才拉开人细细查看,半响才点头:“我闺女就是本事,才几个月,这又长高了,长得更好看了。”   “爹你也是呢,看着更英武,更有威仪了。”   门外还有值守的护卫呢,这父女两个就在这里对着吹,阮诚捂着脸把他们拉开,才换了别的话题。   这边说了还没有两句,外面侍卫又来通禀,说是城门尉大人在外求见。   当年越州盐案和太学院谋害她的事情揭发,庄晓静的父亲就是被带出坑的泥,被查出一堆的事情,一撸到底不说,全家也都跟着流放。   如今新上任的城门尉是谁,她还真不知道。正准备避避,就听到阮青岩说:“都是熟人,月月等下也见见。   结果人一见到,她就认出:“周伯伯,您怎么过来啦。”   这位新的城门尉不是别人,正是爹爹在甘州时就认识的老相识周东源。虽然当时两人分属不同的营,不过因为两家住所靠近,平日里也都是有往来的。   当然啦,对于早年在边境上疯跑的野孩子,阮妩更熟悉的,是印象里,他家有个野小子。   周东源进来以后,经过阮青岩的介绍才认出完全变样的阮妩。打量之后,赞赏的竖起拇指:“我就说嘛,小时候长得跟个福娃娃似的,大了哪能会差。这模样俊的,福娃娃长成小仙女儿了。”   福娃娃是个什么鬼?阮妩感觉自己不太能直视那个画面。假笑这客气了两句,看着他们有事情要谈,就与哥哥转身离开。   等到爹爹晚上归家之时,热乎的饭食已经摆上桌,家里的三口终于吃上了一口团圆饭。   “爹啊,这都要过年了,你都忙什么呢?”   去营地的时候,因为哥哥认识那里的守卫,一路进去就听他说,将军好些日子都住在营内,好久都没回去了。   她就奇怪了,这过年的值守,应该是禁卫军最忙才对,怎么她爹也跟着忙呢?   “不是现在的事儿。”阮青岩摇头:“在准备翻年的万寿节,要提前安排着。”   “万寿节啊!”阮妩隐约记得,当今的寿诞是在三月初,据说当时是万国朝贺,百官跪拜。   前两年她都不在京城,到底是什么场景,也是不知道。不过如今自己顶着金口玉言,都不用进宫,这事儿就当个热闹听听就好。   船上摇了这么久,当天晚上沾了床,她就立刻睡着。第二天因着无人打扰,直睡到将近中午才起。感觉睡得头晕脑胀,清洗一番后,又歪在榻上犯懒。   才听着外面有跑步的声音,紧接着就有声音传进房间:“阿妩,阿妩,你闷在家里干什么?也不去找我玩儿。”   等到人影几步窜了进来,她才软软的从塌上坐起来。   屋里很是温暖,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子穿着轻薄的烟紫色单衣,素颜散发,正弱柳扶风般的从榻上起身。   陆沅夸张的捂嘴调侃:“我的天,你这不是…刚刚才起吧!”   “阿沅猜的真对。”阮妩直着身,揉揉脑袋,缓神说着:“估摸着是睡得多了,有些发晕。”   随手拉着人去桌边坐下,那边丫鬟已经把茶点放好。   坐下之后,喝了几口茶,终于感觉精神了些,她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,随口问着:“你大哥送你过来的?”   “是啊。”陆沅也挑着点心吃:“大哥说你昨天到的晚,让我晚些过来,都没想到,你这时候还没起。”   “主要在船上,外面很冷,出去的时候就少。每日不是睡觉,就是趴在被窝里看书,一时间习惯了懒床。”   阮妩也是赶上终于没事儿,安姨那边又把每日的功课都改晚了,让她好好休息,结果休息习惯了,回来也起不来。   “冬日里在船上,确实好无聊。”陆沅想起自己当时回来,岸边正是好风光,时不时就让哥哥带着下去玩儿。   如今正是年底,所有的人都很忙,两个人出去无人护送也是麻烦,于是乎就窝在房间内,欣赏起阮妩新带回来的小玩应儿。   晚间,陆勉过来接的时候,阮妩送了陆沅出去,看到他与大哥正在说话,才知道他也是刚跑出去,回京城没两天。   跟着说笑两句,就送了他们离开。   第二日是休沐,阮妩又将学院里的朋友们约出来,凑在了一起。没有长辈的约束,雅室内热闹极了,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,全都说着学院里的趣事。   礼乐夫子秦玉贞,这两年似乎对宫廷乐师兴趣越浓,去年竟然又去参选。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被打了下来,不过听说,她每日都留在自己的宿舍内练习万物长生曲。   上半年开始,外面又有了新的传言,大皇子的婚配对象不是周雨烟,而改成了周雨彤。但是有人又信誓旦旦的说,还是周雨烟,只是等着她成年,皇上才会赐婚。   两拨人马打嘴仗打了好久,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,周雨烟没有参加百花祭。   那么此次比赛,永安伯府的嫡女卫茹絮便成了一匹黑马,五项获得第一名,仅仅比阮妩少了一项。   “比赛我从头看到尾,说实话,比上次水平差了很多。”莫忆秋托着腮感慨:“那棋和书还勉强凑合,画和乐放在过去,前三都到不了。”   “怎么会,学院今年的水平这么差吗?”阮妩很是意外,这也不是一个学院的比赛,大家的能力还能集体下降?   “也不是。”莫忆秋皱眉,随后低声在阮妩耳边说:“今年大皇子和燕亲王世子都没来,二皇子一人在台上,他像是…有意为之。”   周氏姐妹都没参加,祁弘文没去也是正常。只是着卫茹絮如何又得了祁弘轩的赏识,让他去捧场呢?   她知道,去年过年时,伯府来人相邀被爹爹给拒了,他开年的时候就要了个名额还给伯府,也算是两不相欠。   伯府拿了名额没什么表示,低调的送了卫茹絮入学。   那然后呢?   晚上的时候,她问正在吃饭的爹爹。   “她啊!”阮青岩撇撇嘴:“跟她们家老太太一个毛病,心大呗。”   也不知道爹怎么总结出那个老太太的毛病,估计又是以前的旧事,既然是个人行为,她也就没有理会。   然而,事情就是那么的巧,三日后,她带着木香刚刚进了酒楼,就看到上面大摇大摆走下来的祁弘轩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09章 [VIP]   这位二皇子一套夸张的水墨画长衫,外面披着黑绒上绣了鸟兽欢腾的斗篷,依然保持着他那恣意混乱的打扮,叫人想看不见都不行。   他走在楼梯的最前方,一手反背在身后,一手轻摇着折扇。   也许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奢华,这次在露出的大拇指上,他还特意戴上一枚硕大的金玉扳指。   顺着他的队伍后看,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,跟着一位羞答答,小鸟依人的年轻女子。   透过那覆面的细纱看了几眼,阮妩就认出来,这应该是永安伯府的嫡小姐,卫茹絮。   当日其实只是扫过她一两眼,并不记得样貌。可这姑娘身后跟着的婆子,明显就是当时老太太身边那个吊眼的老嬷嬷。   没想到遇上这么两个,再避开太过明显,阮妩想都没想,把木香直接拉在自己身后,侧身到一旁,让开门口的位置。   她头上带着帷帽,垂下的面纱挡住上半身,就这么立在侧旁,看着既不恭敬,也不怠慢,就像是一次简简单单的避让。   一对男女在数人的簇拥下从身前经过,正松了口气要转身进入的时候,本已到了门口的祁弘轩突然呵的笑了一声。   紧接着,后面的阮妩就看到那些人都停了下来,最前方的人转回头来,带着一脸莫测的笑意问道:“阮小姐,好久不见啊!”   这家伙,刚刚就想着他在梅娘那里见过木香,已经把她隐在了身后。自己全身上下都遮住,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?   都没容她多想,前面的仆从自动分开,已经到了门外的祁宏轩反身踱步走了回来。   而跟在他身旁的卫茹絮,也是迈着细碎的步子,款款的扭来:“殿下,您说的可是我那阮家的表妹?”   声音娇媚柔弱,又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,是花季少女最好的姿态。   只是可惜,她再是美好,都没有引来前面之人的回应。   此时的祁弘轩,根本没有理会她的问话,已经嘴边噙着笑的停在阮妩前方。   刷的收起折扇,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另一个手心,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,声音里都带着欢唱:“阮小姐这是刚回京?”   既然已经认出,那推诿也是没用,这大庭广众下的,就不信他还敢肆意妄为。   “是!”阮妩屈身行礼:“民女给二殿下请安。”   “免礼,免礼!”祁弘轩口上说着,就要伸手上前扶人。   “就知道这是个混账。”   阮妩心中暗恨,左近都在看热闹,他这上前动手动脚的,明天定会流言漫天。   “谢殿下。”   在他手没到之前,阮妩赶紧起身,同时借着这个动作后退一步,以示恭敬。   人一步退后,离开自己的手臂范围,祁弘轩自然不好伸手去够,缓缓地放下手来。   没有任何的尴尬和停顿,他很是熟络的聊着:“阮小姐可是未用午膳?这里人多了些,我上头有个雅室,一起去吃些可好?”   被强行邀请,阮妩遮在白纱后的眼睛忍不住翻了一下。   糟心的玩应儿,谁敢跟你去雅室吃东西,想着如何张嘴回绝,身后又有声音传来。   “裴风说看到殿下在这里,刚去了你的雅室,说是你已经吃完下来了。”   呼~~,是祁允行的声音,阮妩松了口气。   既然是有人与二殿下打招呼,她自然是要后退两步让路。与此同时,一个身着墨色金纹长衫的男子挡在她的面前。   这种避让很是合理,可是被打断了好事儿,祁弘轩仍然是皱了皱眉头。   他勉强的扯出一丝笑:“表弟也在啊!”   随手指了指身边的人:“我与伯府家的小姐出来,刚巧遇到她的表妹,顺便说上两句。”   “伯府?”祁允行意外:“哪个伯府?镇南伯府的人已经入京了?”   站在后面的阮妩听到镇南伯府,也知道这是贵妃的娘家,二皇子祁弘轩的真正外家。   据说,这一大家子都住在凉州,明面说是老少齐上阵,保家卫国,可是京城中连个质子都没有过。   京城有镇南伯府的宅院,那个就如同虚设,少数重要的日子,凉州蒋家才派一两个主子进京,蒋南雄本人,是好久没回来过了。   只是听这意思,今年过年,这府里也有人入京?   她这边心里盘算着,那边祁弘轩倒是摇头否认:“舅父她们还要晚些时候才到,这位是永安伯家的嫡小姐,说是与阮小姐家有亲。”   京城如玉贵公子啊,卫茹絮在旁边已经看了许久,这幅相貌和气质,真真是让人向往。可她已经榜上祁弘轩,自然不敢掉链子。款款上前一步,飘飘袅袅的弯身下来,头低垂着,莺莺细语:“民女卫茹絮,给燕亲王世子请安。”   没有等这边叫起,她又接着说:“阮家表妹确实与我家有姻亲,竟是在这里相遇,民女刚才见了,也很是欣喜。”   说完,她还俏皮的冲着阮妩眨了眨眼睛:“表妹,你说可是?”   可是个鬼,阮妩看着前方的一对狗男女:“请恕我眼拙,竟是从未认出小姐,我们在哪里见过,烦你给提个醒?”   她就不信,当时闹得满城笑话的事情,卫茹絮还能有脸提。   若是都没见过面,还在这里亲亲热热地,假不假?   一句话噎的卫茹絮脸色开始泛红,旋即,她抬起头时,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看向祁弘轩。   本来祁弘轩很吃这一套的,可是,如今他的心思不在,满脑子想着白纱下的人,忽然感觉有些腻味。   今日显见的是做不了什么,他随意的跟祁允行聊了几句,理都没理身边的人,转身抬脚就离开。   那边,本已入戏的卫茹絮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扔了,反应不过来的呆呆的注视着祁弘轩的背影远离。   惊楞了片刻,才在嬷嬷的提醒下,换出一副假装坚强的样子看向祁允行,行礼道别后款款离开。   就这么看着人全都离开,阮妩叹息:“好歹说是我家亲戚,看都不看我一眼,俊男的魅力,真的是强大啊!”   危机刚结束就有力气贫嘴,可见是没什么事儿,祁允行侧头看向旁边的白纱,很是赞同的点头:“你的眼力不错。”   什么不错?怎么不错?是夸他俊男了?还是说他魅力无穷了?阮妩刚刚认清这人的自恋,手臂就被后面的人拉住。   “阿妩,没事儿了,上去啦!”   是陆沅,她转身跟着上楼。   走楼梯的时候才知道,她在窗子看到自己下车的时候,就要冲下来,结果才到门口,就被祁表哥喊住,然后他就疾步下楼。   “看他的样子,我们也知道出事了,都跑出来,就在楼上看到你被二殿下截住,还好祁表哥在,不然那个家伙很烦的。”   已经进了屋子的阮妩取下帽子,先与众人打了招呼,才郁闷的说:“我帽子严严实实的。看到他就把木香藏在身后,声都没出一下,我就纳闷,他到底怎么认出我的?”   坐在屋里的几人也在看她,衣服外面还有个厚厚的披风,进来时的帽子看着也很严实,什么都没露,怎么看出来的?   常广安搓着下巴猜测:“这家伙比起老大,小心眼和小聪明确实多了不少,可他通常是眼高于顶,平时不会花心思在小事儿上。”   他看向阮妩:“或者,你涂了什么香?比较容易辨认?”   “我没涂啊!”阮妩摇头,她懒,过的不够精致,香这种东西,很少会用。   “更何况。我从前都没与他靠近过,香味也能记住,这是什么鼻子?”   “狗鼻子都没这么厉害。”孔辰光开口:“你这都一年不在了,多大的香味,能记得这么深刻,不是这个原因。”   好像有道理,阮妩从头回忆。   不论是梅娘那里,还是宫里,与他见面的时候,最少也保持三步距离,已经隔了一年时间,这要是都能闻出,这就真是个狗鼻子。   可要是不靠香味,他还能靠什么辨认呢?   大家都在想着原因,没人注意坐在位置上的祁允行阴暗的脸色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收敛了情绪才说道:“是手!”   “手?”众人都扭头看他。   而阮妩自己,也抬起双手,翻来覆去的看。   这双手当时是露在外面的,可是没有疤痕,没有胎记,没有明显的特征和标志,什么也没有啊!   陆沅本就坐在她的身边,与她一起反复的看,也没有发现什么,旋即扭头看向祁允行:“表哥,没有明显的印记,怎么看出来的?”   “是啊,允之,怎么看出来的?”常广安对这种事情最热衷,如今破解不了,自然也是抓心挠肺。   坐在位置上的祁允行看着阮妩:“你冬日里可是怕冷?尤其是手?”   “怕冷?手?”阮妩不懂他的意思,只是看看手,随后点头:“是,平时喜欢捧着手炉,今日想着这里暖和,手炉就放在车上。”   祁允行微微点头,随即说道:“你手冷的时候,会习惯用一只手去揉搓另一只手的关节,你可知道?”   自己还有这个习惯?阮妩完全不记得,停顿片刻,她低头,用右手揉搓左手的关节。   这动作能让关节摩擦产生热量,不至过于僵硬,这种感觉很熟悉,那就是说她确实经常这样。可她什么时候有这种动作的,怎么自己没有印象。   她瞪大眼睛的意外表情让所有人知道,这一切是真的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10章 [VIP]   最先叫起来的是陆勉,他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:“他什么时候竟然有这种脑子,难道之前表现出来的,都是装的?”   这么细致的观察力,如果他本人真的是这样,那他伪装的也太深了。   “不能够吧!”孔辰光也不信:“这可是万事不操心,一心只会玩儿的主,这么大岁数都没见他干过正事儿,隐藏的是不是有些过了。”   贵妃那边既不让他跟着外臣学东西,也不让他接实差,上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去了也是找乐子,这真的是装的?   装成这样,以后真想上那个位置,谁能信服?众人在讨论人不可貌相的时候,陆勉看了看祁允行。   第二日就是陆沅的及笄礼,作为赞者的阮妩,则是一大早就爬起来,梳洗打扮后,带着木香早早的出门。   昨日的事情,她并没有瞒着家人,不管什么原因,阮诚今日特意留下,将妹妹送去公主府。   到了府外禀明身份,一位老嬷嬷热情的将她迎了进去。   “我家小姐一早就在殿下房里等您,说是请安之后要带您在府里转转。”将人请进小轿中,就直接去了内宅。   这是阮妩第一次来长公主府,昨日陆沅就说,让她早早过去,府里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。   好玩儿什么的她还暂时没有看到,可是这府里的大,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。摇摇晃晃在里面走了好久,才停了下来。   外面的丫鬟打开轿帘的时候,一个视野开阔的院落出现在眼前,而陆沅,也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雀鸟一般,从正前方的屋子里面奔出来。   “这是阿爹和阿娘的院子,我的院子在右边,哥哥的院子在左边。”   三两句介绍了院里的环境,两人被迎进屋子。她是第一个来的宾客,里面除了长公主,倒也没有别人。   祁锦鸾一如既往的和蔼,叫起后上下打量了一番,才拉着阮妩的手说:“阿沅整日念叨着你,如今可是把你给盼回来了。眼见着这一年,阿妩可是变化不小。”   “阿娘,阿妩是不是更漂亮了?”   “是,更漂亮了。不仅是更漂亮,还长高了许多,真真是个大姑娘。”   “殿下和阿沅竟会夸我。”阮妩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您看看阿沅,美的跟个小仙女儿似的,哪里不比我个野丫头强。”   她这话可没有夸大,陆沅与她,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长相。   她随了母亲,融合了甘州的血统,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,这长相是越长越妖娆艳丽,妥妥的祸国妖姬的方向。   陆沅则是完全与其相反,清丽干净,明眸皓齿,自带的天真调皮的气息,让她像极了花中的精灵,任谁都想保护其不受伤害。   “阿娘可是看出我二人有什么一样?”陆沅考验着自家娘亲。   像是很认真的寻找一般,上上下下打量很久,祁锦鸾才点点靠过来的小脑袋:“这套珍珠首饰做得好,好一对姐妹花,竟像是阿娘那盆十八学士,白的清馨,红的艳丽。”   “是吧,是吧,我就说这套首饰我们要一起戴才最美。”陆沅得意的抬脑袋。今日两人戴的,是她们在青州时亲自开出来的珍珠,当时阮妩就画了图样让陆勉回来做。   同样的两套,包括大大小小的钗环十件,一对珍珠流苏耳饰。   怕颜色过于单调,又搭配了很多点翠制作的花瓣装饰,带上去青春活波,又颜色鲜亮,甚是亮眼。   如今,两人虽然发髻和衣服颜色都有不同,可是却都带出了独特的味道。   也不知道两个完全极端的长相,关系怎么会如此之好,欢声笑语之时,两人从主屋告退之后,手拉着手游览起府中景色。   外面很冷,但是阳光不错,两人披着斗篷,带着帽兜,捂得严严实实,就向着后园走去。   果然,陆沅说的没错,这长公主府确实是可玩儿的极多,亭台楼阁,花鸟鱼池样样都有。走走停停间,才进了长公主府的后花园中那个超大的暖棚。   “是爹爹给阿娘建的,阿娘喜欢花,爹爹就养了一花房,让阿娘随意的看。   “你爹和你娘的感情一定很好。”   这一花房,放眼望去,就能看到好多名贵的品种。如此隆冬时节,在这里看到满眼的姹紫嫣红,搞得阮妩都想在这里支起画架,随性来上几笔。   “是啊!他们两个感情可好了,所以我小时候经常是哥哥带着。”   这么可爱的姑娘都没空带,这夫妻可真的算是恩爱。   不过看着长公主,虽然贵为公主之尊,但却毫无架子。人又长得美貌,加上宫中养出的气质,确实值得陆大人珍惜。   干元再繁荣,人们根深蒂固的三妻四妾思想也没有转变,像是这种位高权重,还能忠诚于妻子的人,倒真是少之又少。   琉璃制作的大花房出现在眼前,里面的婆子看到郡主来了,自然是热情的请安。   “老奴早上又收整一遍,里面路面都清爽着,两位小姐慢走。”   这里陆沅是极熟悉的地方,遣走婆子后,就自己亲自介绍。   棚子不小,花也是不少,两个小姑娘一路看过去,每一个都要品评一番。   据说这花房下面也埋了夹层,为的就是冬日保持温度。可这样一来,这里面就实在是有些闷热。走了一会儿,两人实在受不了,就将厚厚的斗篷脱下。   试了一下,果然一点儿都不冷。将斗篷交给身后的两个丫头,顺便让满脸是汗的她们出去休息,不用跟着。   “阿妩快来,阿娘说的山茶花就在前头。我早上来看过,可好看呢。”陆沅蹦蹦跳跳的跑着引路。   “来啦来啦,你跑慢些,当心脚下。”这里小路曲折,回廊沟桥,景观是有了,可是路也不那么好走。   阮妩看着她跳进了一片花藤后,赶紧喊她小心。   跟着走到一处花藤的位置,只是无意间向后看了一眼,阮妩就发现,花放入口的位置,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男子。   这是什么人?怎么会跑到花房来?   阮妩皱眉的同时,为了避嫌,拉着要露头的陆沅向前走了几步,在藤萝的另一边停下。把陆沅藏在自己身后,她们才借着枝叶的遮掩转身。   这名刚进来的男子,应该是有些身份,只见他头戴一顶金色发冠,上面嵌了一颗方形的蓝色宝石。   往下看,他的身上穿着一身宝蓝色直缀,外面披着浅棕色斗篷,斗篷的领子上,那一圈白毛领子甚是显眼。   他看起来中等个头,一派风流的样子踱步而入。   只是刚刚进入不久,门口那处的花丛低矮,毫无遮挡之下,臃肿的衣服,配上一张微微方形的脸孔,总有种矮挫没脖子的既视感。   按说这里是后宅范围,怎么可能有男子进入,阮妩正感到疑惑之时,陆沅倒是已经认出了人。   趴在她耳边轻生的说着,阮妩才知道,来人唤做周玉郎,是皇后的亲侄子。   阮妩只在脑中转了一圈,就大致猜到这人的用意。   随即,她心中就盘算。   这人不知道要做什么,她们最好的办法,还是赶紧避开。   问清了后门的方向,借着花藤的遮挡,两个姑娘蹲身朝着花房后面的方向快步走去。   这花房的建设很是废了功夫,九曲回旋之间,四周都是各种植物遮挡。如此走了数步后,才能看到另外一个出口。   可是,看到出口的同时,两人也透过琉璃墙看到,那里,正有一名男子,猥琐的躬身离开。   那四处张望的样子,让她们有了不好的预感。   果然,才到门口处,两人就发现,这边的大门,竟然在外面被锁住。   看来,今天这件事情,周玉郎是废了心思的,不但有人指点他陆沅的行踪,还能提前将这里布置。   到现在为止,花房的婆子和丫鬟都没有动静,显然是不能指望。   外面估摸着,已经开始有宾客上门。   这浑人真要厚着脸皮引些人过来,看到少男少女在花房内,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事情发生,可是,陆沅成年了,谁都会想歪。   加上周氏家族的地位,以及宫里的两人的推波助澜,一次不行多搞几次,名声传扬出去,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。   上次是太后的侄孙对付自己,这次是皇后的侄子对付阿沅,感叹姐妹二人同命相连的时候,阮妩也被周氏姑侄的相似作风给恶心到了。   跑到人家来干这种龌龊之事,怎么能如此肆无忌惮,这是吃定了被发现长公主也无可奈何?   阮妩掏出脖子上的红绳,将上面的哨子放在嘴边。   这是自己第一次吹这个哨子,并没感觉费什么力气,声音就倾泻而出,这声音听起来很尖,音调单一而急促。   前面那个人猜不猜疑她不考虑,现在她担心的只是,花房是封闭的,隔音效果应该也很好,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暗卫能听到。   将哨子又塞回衣内,她转而拉着陆沅蹲下身,从花丛中向另一个方向潜行。绕着环形的小路跑到藤条长廊的另一面,她左右估量了一番,趴在陆沅耳边嘀咕几句。   再说周玉郎那边,不知心里作何所想,也许是瓮中捉鳖的感觉太好,也许是马上就要目的达成,他脸上扬起的笑容是越发的明显。   假装没看见头戴珍珠钗环的小姑娘逃走,他只是轻咳了一下,脚底的步伐跟近了些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【下一本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作者专栏可见】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第111章 [VIP]   陡然间,小姑娘从另一边出现,估计是发现了自己,特意戴上面纱,穿出高高花丛,随后向着大门的方向跑去。   猫捉老鼠的感觉油然而生,他一派轻松的追上去。   “郡主不要着急,在下周玉郎,并无恶意。”   前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,一脸严肃的回头看去:“周家公子,私入后宅,还敢说没有恶意,今日之事,我会禀告爹娘,请皇伯父为我做主。”   没说爹娘做主,也没说找周氏评理,直接上升到皇上那里,这让原本从容的周玉郎皱了皱眉头。   蒙着面的陆沅拔腿向前跑:“我就不信,在我府内,我还喊不到人来驱赶恶徒。”   这样子是要出去大声喊人了?   本以为陆沅是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,遇到这种事必会顾及脸面遮遮掩掩,没想到她竟然要硬闯出去喊人。   毕竟也是郡主,而且这里还是长公主府上,外面拦截的人也只是装装样子,吓住她,不一定真的敢硬拦住。   这事情跟预想的不一样,周玉郎一时觉得不大好,可是看着小姑娘边放着狠话,边拎着裙子毫不停留的向前冲去,他逗弄的的表情不见了。   总要把人先拦下,再坚持一会儿就好。他不及细想,迈开步子就快步冲上前去。绕到花藤后面,疾步往前冲上两步,光顾着盯人的他,却突然感觉,脚被什么东西钩住。   来不及反应,她的身体惯性的向前冲,急切之间根本控制不住身体,挥着手胡乱的抓扑想要稳住身体。   可脚下也不知被什么缠住,竟然猛地拖着他的小腿向后勾去,被这么一带,连挥手上前撑住地面也是来不及。   “砰~~”电光火石之间,巨大的碰撞声传来。   听到声音的阮妩从植物后面跳起,迅速扔了手上的藤条,边喊着陆沅,边绕出藤曼。   两人向着中间集中,跑去周玉郎那里,就看到他的额头正正好撞在小石桥的台阶上,人已经趴在那里没了动静,只不过地面上,能够看到鲜红的血液渗出。   “死…死了?”陆沅有些害怕。   “不怕,阿沅不怕。”阮妩收敛住心慌,抖声说着:“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跑掉!”   地面还有些痕迹,她收拾着可能的疏漏,脑子不停地转着,一条黑影陡然出现在她的身前。   “小姐,属下来迟。”身影半跪在她的身前。   “没迟,没迟。”阮妩摆手让对方站起来,只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找来,已经很快了,她转而急急的问:“你从哪里进来的?”   “后面的门。”暗卫指向后方:“正门人数众多,还有很多人赶来,属下绕道后门,那里上了锁,我将其撬开后进来。”   “来人了?这么快!”阮妩感慨对方行动迅速,自己也低头把地上布置一遍,随后拉着赶来的陆沅,让暗卫带路,向着后门跑去。   跑着跑着她想起来:“暗大人,后面的锁坏了吗?”   “并未。”   “好!”   几人喘着气推门而出,她赶紧让暗卫将门锁好,然后由陆沅领着逃跑。   “嗖~~”一声哨鸣在前方不远处响起。   “是主子的暗号。”暗卫向前跑的时候一抬手,一声响鸣在她们的头上出现。   快步跑到前面的拐弯处,借着假山的遮挡,离开花房的视线范围,两人才靠在山石上喘气。   随后她们扒着假山,偷偷探头出去,远远的看去,玻璃花房的里面,果然能看到数个人影。   “阿沅,看的出来是谁吗?我看不清。”这里太远,她完全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,当然了,就是能看清,估计她也认不出来几个。   她估摸着,陆沅也是看不到的,看着对方摇头回答后,她问向身后:“暗大人,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?”   “大都与周氏家族交好的夫人小姐,还有她们的附庸。”   哎?这个声音…,两个向前看的脑袋同时转回来,看着身后的几人:“大人…”   “大哥,表哥。”   原来,在她们身后,本来的暗卫已经不见,而换成的,则是祁允行和陆勉几人。   几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,两个小姑娘就你一句我一句的交代了事情的经过。   “撞得挺厉害的,我们离开的时候,地上都有一滩血,不知道会不会给府里造成麻烦。”阮妩当时找了一圈,就那个石桥最坚硬,面积最大。   为了保证能把人撞晕,又不会看出是她们动的手,才选那里的。   可没想到撞得那么厉害,流了不少血,不会搞死了吧!这么一想,她又觉得自己莽撞了。   “死不了。”祁允行安抚小姑娘:“死就死了。”   “对,死了也没事儿。”陆勉也在旁边生气地说:“撞死这个混蛋才好。”竟然在公主府堵他妹妹,真是无法无天了。   没事儿吗?既然他们这么说,阮妩松了口气。   回去的路上,知道几人是大早朝结束后过来的,刚进门祁允行就听到哨声,赶紧过来寻找。   “还好那位暗大人厉害,开了后门的锁,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出去呢。”她当时想了半天,也想不出绕开门口的人离开的方法。   如果真被一群人撞见她们也在里面,即使周玉郎是绊倒受伤的,那她们还是很难逃脱干系。   不过她也是好奇,这丫鬟和婆子都搞到哪里去了,按说,这几个人看着不对,也该去叫人了啊!   “是大皇子的人干的,婆子被指使去干活,两个丫鬟分别假借长公主之手请走。”祁允行已经得到了消息:“包括后面锁门的,都是大皇子的人。”   大皇子能带过来的人,大都是宫中的太监,想想这些人的身份,随便找些由头,编排些事情,倒是没人敢不服从。   这倒是能说通,只是没想到大皇子也掺和到这种事情之中。   回到长公主的院子时,她显然也已经的到消息。平时多和气的一个人,也是脸色铁青:“横行霸道,肆意妄为,这事儿你们不用理会,我和驸马会安排。”   因为及笄礼要开始了,这事儿阮妩是后来听才陆沅说起后续。   言官们集体上折子,批评周家子嗣私德有亏,擅闯女眷后宅,意图不轨。弹劾大皇子御下不严,下属之人在长公主府肆意妄为,横冲直撞,蒙骗仆从,为非作歹。   按理说那些人都是偷偷做的,做完也该跑了,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证据,反正一堆的罪名下来,大皇子祁弘文又被闭门思过。   而那据说头上撞出个洞,至今还没清醒的周玉郎,昏睡之中就被撸了全部职务,私德有亏,自然是永不录用。   一通忙碌,废了国公府一个嫡孙,顺便也拉低大皇子的声望。   算计出漏洞如此多的事情,比在太学院算计自己差好多,这真的是带脑子吗?干元好堪忧啊!   结果再次见到陆沅的时候,她就给解了疑惑。   “哥哥说,这是皇后用大皇子的人做的,她的人我们都防的厉害,才打起大皇子的主意。虽然不是亲信,可这次害的大皇子名誉扫地,据说如今两人关系很僵。”   是皇后做的,阮妩忽然觉得可以理解了,手段粗暴蛮横,仗着身份随意行事,好符合她的特点。   “不过,她不是忙着与太后打擂台吗?”   去年宫宴,她被太后坑了,那以后据说就翻脸了。外面传言,周氏两个嫡女赐婚的事情,了解内幕的,谁不知道是这姑侄两个再掐架。   周雨烟什么时候生辰她是不知道,可两人是同年,如今要年底了,这位周家的嫡女应该成年了。眼看着可以请旨赐婚了,没想到大皇子又被她们折腾的闭门思过,想想这事儿,也是…挺好笑的。   “我听说啊!“陆沅趴到她的耳边:“如今宫里两个是王不见王的状态,太后发话,皇后根本不理她。说是太后都被气的卧床不起,皇后那边儿也没露面。”   卧床不起,也不知道真的假的。不过用了一辈子心眼手段的太后,估计这次也是再到皇后手里了。   让她在群臣面前失仪,让她在贵妃这个情敌面前发疯,让她在皇上面前丢脸。愣头青皇后就让你知道,什么叫做豪横的报仇。   任意花言巧语,花样手段都不理会,我就闷头干我的。   不过,战况如此激烈,陆沅有成年了,阮妩还是叮嘱陆沅,后日进宫要多加小心。   “大哥也是这么说,他让我跟着阿娘,哪里也不要去,谁叫也不要走。”陆沅捂着脸,烦躁的倒在榻上:“好讨厌这些人,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!”   因着去年跟皇上讨了赏,今年阮妩就没打算再进宫去,如今小姑娘要一个人去受罪,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。   变着花样陪她开心,直到把她逗笑了以后,两人才窝在榻上继续忙活。   都是娇惯着养大,志同道合的好姐妹,论起手工那是一个比一个差。可赶上今年成年,无聊的两人商量,给父母兄长做些小手工,表示自己也长大了。   绣花那个太复杂,就不要指望了。裁衣和制鞋的难度,那就更是不用想。   两个人合计半天,似乎也就只有编个扇坠这种,勉强能够完成。   陆沅的爹爹不清楚,阮妩是从未看过自家爹爹拿扇子,那么扇坠就要改改,改成挂在腰间的玉佩。   两个手工废也是不容易,召集了一众的丫鬟精挑细选,要好看的,要上档次的,重点是,不能太难的。   尝试了好多回,阮妩看着手里的青色祥云玉牌和蜜蜡元宝扇坠,美滋滋的仰头倒在床上。   ? 第112章 [VIP]   除夕夜,阮妩亲手将东西挂在爹爹和大哥的身上,然后看着他们咧着嘴离开。   家家户户传来的都是欢笑之声,一路走过这些欢快的场景,阮妩易容之后,出了东城门,直接跑去清水观。   “怎么大晚上跑过来,京里人多也乱,出入更是要小心些。”安若竹见了她虽然惊喜,可仍是不放心她的安全。   “您放心,我知晓,骑马来的,等下就回去。”阮妩说着,从袖中掏出个小盒子:“与阿沅一起,学了新手艺,您看看可喜欢!”   不知道小姑娘又想了什么花样,安若竹笑着伸手接过细细长长的小盒子,打开盖子,就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条手工编织的珠串。   墨蓝色的丝绳,配了银线点缀。漂亮的灯笼结中间,是五颗深棕色的珠子。   只是开盖的瞬间,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扩散开来。   绳结配上珠子,看着十分精致,却又不会过于醒目,安若竹欣喜之余也是说道:“沉香木很是难得,这几颗,你废了不少功夫吧!”   “就知道您肯定能认出来!”阮妩拿起手串帮着她带上:“说是能够养身的,您试试看,不舒服就摘下来。”   知道她不想谈论价格,安若竹伸手抱住她:“我们家月月果然是长大了,谢谢你,我非常喜欢。”   晚上有与观主和安姨吃了一顿,算计着时间,宫宴也快要结束,阮妩就起身告辞,骑着马下山回家。   去年因为她又是磕头又是跪的,啥啥都没搞成。今日等到爹爹和大哥咧着嘴走进来,三人在院子里放了一堆的烟火,才回到屋子里守岁。   辞旧迎新之际,新的一年又到来。   昨天睡得晚了些,今日一早,阮妩自然是给父兄拜年后,将他们送走后,又窝回床上补觉。直到再次神清气爽的起床,才收拾干净打马跑出城。   白日里人来人往,她也没有在观里多待,转圈拜年后,转身就下山而去。从铺子里面转出来没走几步,正看到前方的一队人马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中央。   我天,干元顶天的小贵族们出来开会啦。   两位皇子,祁允行,陆勉,周家的两位嫡女,以及两个不认识的女子。后面跟着一堆太监丫鬟,那更是数不过来。   周家的两位分站在大皇子祁弘文两侧,看着样子,周雨彤不是太愿意,时不时的拉开距离。   另一边,剩下的两个女子分站在二皇子祁弘轩两侧。   只不过这两个人更有意思,一边与祁弘轩说着什么,还时不时回身,与她们身后的两名男子说两句。   虽然有两个不认识,不过热闹的马路因为这个组合,更显得拥挤。   没办法,不知道哪个派人手出来清场,周围几丈远的地方清的干干净净。   “毛病啊,大冷天出来晃什么,堵路道德吗?”   这诡异的组合把前方堵的就剩下一条小路通过。   阮妩从头到尾没打算上去打招呼,可这路况,真的有些麻烦啊~   如今自己一身骑装,脸覆白纱,胯下一匹高头大马,顺着人流前进不是,后退不得,这么高的电灯泡,很快就听到祁弘轩那贱兮兮的嗓子:“阮小姐,好久不见啊!”   最讨厌的家伙,阮妩很想假装没听见,可中心一圈快步而来的声音让他知道,二皇子那些走狗上来了。   走也不能走,她痛快的跳下马,上前行礼。   一圈儿问安之后,陆勉赶在祁弘轩张嘴之前先说:“可是去找阿沅?她刚才早早跑回去等你呢!”   “与阿沅约好了?”旁边祁允行了然的点头:“怪不得她跑的那样急。”   他随即说道:“既如此,招呼也打过了,两位殿下和客人还要去镇南伯府拜访,你先去吧。”   太给力了,阮妩低头憋着笑,点头应是,随后牵马错身离开。   全程没有插上话的祁弘轩皱眉看着远离的身影,又看看身旁的两个人,很是不悦的抿起嘴巴。   而同时让世子和郡王出口搭话的女子,也是引起祁弘轩身旁的两位女子的关注。   “表哥,这位阮姑娘眼生的很,不知是哪家的小姐。”   刚才阮妩一番请安,只是说名字,并没有人给她们介绍。祁弘轩那边儿,眼神闪烁之间,根本就懒得回答。   倒是立在大皇子身旁的周雨烟轻声提醒:“这位姑娘是京守尉阮大人家的独女,品貌很是了得。”   品貌了得?   那位姑娘明明遮着面纱,自家的表哥刚才都能一样认出,两位女子眼波流转之间,看向隐入人群中的背影。   就这样被一群人看着,阮妩感觉背后都要被戳出洞了,才避开他们。   既然说了要去找陆沅,她也就顺道去一趟,先是给长公主请安拜年,两个小姑娘就关在屋子内咯咯的笑。   “好想看看祁弘轩当时的表情哦!”陆沅趴在榻上笑:“他那两个亲亲表妹,是年末跟着蒋南雄长子长媳从边关赶来的,说是来探望贵妃,谁不知道是来抢二皇子妃的名号。”   在知道那两名女子是贵妃的嫡亲侄女后,阮妩就猜到了她们的想法。   皇权时代,大家族的想法更直白些。   没什么别的目的,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奔着皇子妃,甚至可能是今后的皇后位置来的。   从陆沅的话里她也知道,皇上今年打算将大皇子的亲事定下,那么,只与之相差一岁的二皇子,自然也要提上日程。   说起来,这祁弘轩的婚事,也算是受了祁弘文的拖累。   后宫之中两代周氏掐架,导致祁弘文如今都已经二十有四了还没有定下亲事。   早年,周家的两个嫡女岁数都太小,太后与皇后目标一致,都是拖着。眼瞅着嫡女成年了,两王开打互不相让。   尤其是皇后,去年的宴会撕破脸,原先对太后还有些恭敬和畏惧全都烟消云散后,如今就像是卸了夹板的驴子,倔强蠢笨的本性暴露无遗。   压住不松口,说什么也不服软,谁的话也不听,谁的面子也不给。   于是,周氏两人的拉锯战,口水战,各种争斗轮番上演。   既然老大都没订亲,老二也就不能表现太过着急。   可贵妃是真的急啊!   祁弘轩这边的表妹岁数都大了,一个十八,一个十七,眼见着再留,那就是老姑娘了。   她两手准备,在宫内卯足了劲,想着能让皇上赐婚。据说,她暗中出手过多次,都是支持皇后选周雨彤的。   毕竟这个她有经验,自己儿媳妇的对手,当然是越蠢越傻才好。也是因为她和蒋氏频频出手,原本被太后压制的皇后才能变成势均力敌,胶着不下。   另外,贵妃在宫外也开始安排,只是传讯过去,两个侄女就速速送来培养感情,随时准备赐婚。   “所以,祁弘轩是干嘛的?”阮妩也是好奇,这混蛋虽然废,可就这么看着自己母妃忙活,他什么也不操心?   “他就是个纨绔,带着他的走狗欺行霸市,做些缺德少教的事。”   这真的,对吗?   她想起以前爹的分析,这贵妃早年养废自己儿子,不知道如今心里的底气还足不足?   尤其,蒋家那日渐强大的兵马,可是没有松手的意思啊~   毕竟是大年初一,人来人往的,只是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,她也就起身告辞。   等到门口之时,刚巧碰到一同走进来的祁允行和陆勉。   急匆匆进门的陆勉问:“这就回去了?”   “是。”阮妩回答:“出来的时候爹和大哥还没回去,我再不回,他们又该着急了。”   大年初一,也不好留人吃饭,四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,祁允行就让陆勉带着妹妹回去。自己则让侍卫牵走阮妩手里的马,带着她上车。   “大人,您忙吧,我自己能回去。”想着他官职这么大,应该有很多事情,阮妩站在车下拒绝。   “上车,祁弘轩他们还没回宫,你别又撞上。”   怎么还没回去?阮妩就是算计着要午膳了,这几个人总要回宫的,才从陆沅那里离开。   年初一就跑到外面折腾,皇上不管吗?   不过她比较怂,自认斗不过祁弘轩那个混蛋,一句话不说就钻上了车。   看着小姑娘手脚麻利的钻进车里,后面的祁允行弯起嘴角,也跟着上去。   这车应该是祁允行府里的,跟她在庄子上养伤时的那辆有些像,布置的很舒服不说,还带了同样的小抽屉食柜。   “饿不饿,想吃些什么?”祁允行估计也不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,就一个个抽屉打开来看。   各色糕点和蜜饯,一样样被他掏出来。   这是要摆满的节奏啊,阮妩赶紧制止:“大人,大人,你别忙了,我在阿沅那里吃了好多。”   “吃过了?”祁允行停下了动作,然后找到了一个盒子,随即笑笑:“那…这个给你吃吧!”   都说不吃了,怎么还给?   阮妩皱着小鼻子接过巴掌大的盒子,打开一看,里面一颗一颗,杏黄色的,全都是蜜饯。   这模样和香味,与她之前吃的一模一样。   想起了之前的趣事,她捏起一颗放在嘴里,甜丝丝的味道,非常的熟悉,不自觉地,嘴角都跟着弯了起来。   “大人,谢谢你啊!”为了这盒甜甜的蜜饯,为了今日他的帮忙,也为了以前每次他的出手相助。   他真的帮助自己很多,有时候自己甚至在想,如果这与路上没有他的扶持,自己到底能够走到哪里。   估计此刻,她已经不在了吧!   这是这些感慨正在脑中盘旋,就听到对面的人笑语:“第六次。”   ? 第113章 [VIP]   什么?   车厢内,阮妩抬眼看向前方,那里坐着的人,如今已是托腮在小桌之上,探身笑看着自己。   从这个表情中没有猜出一丝一毫,她只能悄声询问:“什么…意思?”   对面人只是笑看了她一会,看的她都有些局促后,才好心的靠向后面,降低了压迫感:“你说的谢谢,我这是听到了第六次。”   啊?这么准确吗?阮妩回忆了一下,自己好像确实说过好多次。尴尬的揉揉脸,她不好意思的低头:“好像…是的哈!”   说完这句,她深刻自我反省,最开始谢谢的时候,还曾想过报答,想过为他做些什么。可是如今,怎么好像都没想起要报恩什么的,自己难道,这么习惯他的帮助吗?   这个认知让她吓了一跳,无措间,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干些什么。   然后,她在回到家中以后,还在奇怪,怎么自己就答应,要给他做一个扇坠呢?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?   可想来想去,大事儿自己一点儿用也没有,小事儿上面,吃穿住行,送哪个有什么区别?   人家点名亲手做的,男女有别啊,她要不要做啊?还有,就自己那惨目忍睹的手工,要不要拿出去丢人现眼啊。   好纠结~   新年一过完,阮妩就忙开来,因为大哥的行程,已经定下来。   初六出发。   年前提前回来一个多月,每日忙的早出晚归,终于将最终的建造章程定下,如今各部都在调集资源,准备正式开工。   因为自己不能过去,阮妩就收拾了很多东西给他带上,顺便也给顾海和钟伯他们带了许多东西。   这边收拾的热火朝天,到了初四,她就跟着父兄出发,去周伯伯家拜访。   本来爹爹和大哥去就可以,可那边捎信儿过来,周婶婶好久没见到阿妩,让她过去玩儿。   以前娘在的时候,街里街坊的,也是经常跑去他家,如今人家都特意请了,去就去呗。   问过爹爹要不要易容。   阮青岩就瞪眼:“你爹都三品大员了,一屋子官最大,还能罩不住你?   行吧,这本来就是他努力的动力,安安稳稳的带上帷帽,就跟着他们坐着马车出发。   倒是在车上,阮诚特意嘱咐她:“周家兄弟两个,老大周正飞你认识,人还不错。老二周正新,比你小上一些,是个刁蛮的主,你离他远点儿。”   周正飞她还有些印象,这个周正新什么人,她怎么不记得?   知道妹妹没印象,阮诚给她补充知识:“是周家那个姨娘所生,自小自己养着,宝贝的什么似的,我们在甘州的时候,她从不让其出来玩儿。”   这样啊,阮妩也不想跟他玩,无所谓的点点头,反正她就老实的在后宅混到宴席结束,不就好了。   长大后第一次跟着长辈正式去别人家拜访,她还真没有尝试过。   还好安姨早就教过她这些常识,与父兄分开后,她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,跟着引路的嬷嬷进了后宅。   低头进了后面的主屋,眼角扫过周围,看着有好些个人坐在两旁,夫人小姐的,应是好几家。   而正对的主位上,则是一位面色有些熟悉的中年女子,她的身后,还站了一位貌美的女子,虽然不再年轻,可也容颜仍是亮眼。   穿着打扮不输正头夫人,一头的珠翠,看着更是华贵。   扫了一圈,阮妩向主位行礼。   “周婶婶安好。”   只是声音未落,上面的惊呼声就响起。   “哎呦喂,这是月月吗?”上首的夫人几步走下来,拉着阮妩的手,使劲儿地打量:“这眉眼,确实还是小时候的模样,可这长得,也太俊了。”   直爽的声音,让阮妩感觉很亲切,她歪头看向对方:“周婶婶尽是笑话我,小时候去您家爬树摘果子,您还说我是土猴子呢!”   就这么一个俏皮的动作,周夫人眼中都带着惊艳:“如今哪还是什么土猴子,小仙女儿一样,这要是在大街上,我都不敢认。”   站在原地稀罕了一阵儿,旁边就有人说笑:“素娥,你好歹也把小仙女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,别光顾着一个人高兴啊!”   “哎哎~~”周素娥反应过来,一叠声的笑道:“瞧我,可是糊涂了。”   她也没松手,就拉着阮妩走向侧边的客位:“今儿来的,都是这些年的旧识,好些也与你爹爹亲厚,不必拘礼,夫人们都很宽厚。”   跟着她一番认下来,大都是武官的家眷,有一两个,确实是爹爹的旧部。   她倒也不拘谨,按照安姨教的规矩,给这些夫人一一问好。   都已经介绍了她的来历,顶着一个炙手可热的爹,不管真情还是假意,她也是收获了一大堆的赞扬。   甚至于上面站着的万姨娘,都是不拘一格的夸赞了一番。   还有人脑子好使,都开始聊起她当年六艺第一的事情。   “小月月这么优秀啊!”周素娥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,随即拍着大腿:“回头我就去磕碜磕碜正飞,看他学成那样,还有什么脸见人。”   “我的亲娘啊,这么多人呢,你能不能给我留些面子。”门口的声音传来,随即小丫头也禀报,大少爷与同窗过来请安。   一群长辈都在,周素娥也就没让阮妩避让,将她拉到自己身侧的位置坐下。等到一切都妥当了,外面的丫鬟聊起帘子,几位少年鱼贯而入。   为首带路的,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子,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衣袍,外面一件兰绒披风。他长得有些像周东源,圆脸,月牙眼,看着就带着三分笑。   就这双眼,让阮妩有了一些印象。   等到男子们问礼后,周素娥介绍阮妩的时候,她也起身行礼道:“周公子,好久不见!”   周正飞本还秉着非礼勿视,进门一眼没敢乱扫,如今听了母亲的介绍,匆匆抬眼一看,顿时叫出声来。   “啊~~你…”他喊完这句,就看着对面,有些说不出话来。   半响,他才不敢相信的张嘴:“你…是,阮…阿妩。”   “是啊!”阮妩点点头,又看向他的身后:“郑师兄,好久不见!”   郑南,她在太学院认识的一位师兄,审问的时候还主动帮过自己,没想到在这里见到,阮妩自然要打声招呼。   只是她也有些后悔,今日应该易容的,这么多人来人往,说不准又要生出事端。   毕竟一屋子里面好多年轻女孩儿,男子们停留不便,只是这样打了个招呼,周正飞就麻木的带着同窗离开。   人越来越多,夫人们聊天说着家常,一群年轻的姑娘憋闷不住,周夫人就提议,让她们去院子里耍。   “我们家虽然院子不大,倒也敞亮,随便走走看看,旁边还有个小暖阁,姑娘们下棋,玩牌,都是可以的。”   这是历来做客的规矩,未出阁的姑娘留在这里,夫人们好多话也要避讳。人家既然都有安排了,本来过来混人数的阮妩也只能起身跟着离开。   离开的时候,回身刚巧看到,那个万姓的姨娘,也正行礼离开。   虽然已经过了新年,可外面其实还是挺冷的,姑娘们都只是随便逛一圈,就被婆子引着去了暖阁玩耍。   因为跟其他几人都不相熟,阮妩就捡起一本书随意的观看。   “史记。”怎么会在暖阁内摆这么无聊的书。可是看看前面,全是四书五经之流,面对着这个书柜,阮妩感到了深深的歧视之意。   这么无聊的书籍,简直就是催人如梦。恍惚之间,她就真的要闭上眼睛。   不行,在人家做客睡了过去,失礼不说,也有些危险。用力的摇摇脑袋从榻上坐了起来,她实在是不能在坐下去,披上披风抬脚出了暖阁。   “哎呦,这真的是六艺第一吗?怎么感觉看了一会儿书就要睡着了。”   “这个我知道,她当年取得第一的六艺,不包括礼书,我猜,这个应该是弱项。”   “哼~~,就这样还能被吹的神乎其神?”   “可人家其他六艺是真才实学啊!”   一句话,让两个发酸的人没了声音。   阁外的阮妩笑笑,抬脚沿着回廊向前走着,没有在意这一切。   暖阁就在主屋的旁边不远,再往前走,就是一小片花园,里面还有个精巧的假山。   周东源出身也不高,根基并不深厚,这么多年下来,凭着自身的本事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个宅子,也是不易。   想想当年,若不是皇上给爹爹赏下宅子,他们三个住的,估计也不会比这里强到哪去。   花园刚才就去过,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,但是如今为了解困,也就只能去熟悉的地方走走。等到精神恢复了些,她就决定不再受虐,继续回去暖阁捂着。   只是这边刚转出小花园,就听到了暖阁那边一片混乱之声。   什么情况?阮妩心里嘀咕着,抬脚想着那边走去。   院子不大,尖叫和混乱声后,丫鬟婆子全都蜂拥跑了过去。   “都给我滚远点儿,少爷我就是来看看姐姐们,叫唤个什么劲儿。”   站在廊外,看着前面被堵住的暖阁小门,阮妩能听得出,这个不是刚才周正飞的声音。   继续侧耳倾听,就听里面一个老嬷嬷的声音:“哎呦喂,我的二少爷哎,这里都是老爷请来的客人,都是大家小姐,您虽然年岁还小,可也不能失礼不是。”   “什么失礼不失礼的,来我家做客,我过来见见,难道不是应当。”这位二少也不以为意地说着:“不是说有个仙女儿吗?在哪里,带出来见见。”   这是奔着自己来的?   ? 第114章 [VIP]   倒不是阮妩自恋,只是这刚刚在大厅里被仙女仙女的叫着,如今看这个二少爷的目的,应该就是自己。   那么,这是想干什么呢?   她这边没有动作,打算静观其变。   而这么片刻的功夫,回廊另一侧,有人咚咚咚的跑过来。   刚一露脸儿,看到站在院中的阮妩就是一愣,随后跑到三步之外停下,低头问道:“你怎么在这儿,没事吧?”   “没事儿。”阮妩摇头,随后指着暖阁的方向:“里面是不是你弟弟,正在看姐姐呢。”   “这个混账玩意儿。”周正飞的脸立刻涨红起来,随即大步上前,呵斥着散开了仆从,告罪一声,冲进去片刻,就拎个少年出来。   少年看着有十四五的样子,长得倒也不差。只是一脸的纨绔骄横的气息,让人看了心生不喜。骂骂咧咧的被拎出来,却刚好撞见庭院中站立的人。   本来还撒泼耍赖的人,立刻就愣在当场,随后不顾被拎着的后衣领子,高声大喊:“仙女儿,这个仙女儿我要了,让姨娘与爹爹说,去找人提亲,我要与她…”   嘴巴被反应过来的周正飞堵住,随即歉意的对阮妩道:“我先去安置这个混帐,等下让他与你道歉。”   点点头让他去忙,阮妩看看他们远去的方向,半响没有说话。   杂乱的脚步声从主屋的方向传来,姗姗来迟的夫人们都去安抚各家的姑娘,周素娥忙前忙后一通,也拉着阮妩的手。   “可是吓到了?那小子混了些,回头让你伯伯好好教训他。”   “并没有吓倒。”阮妩笑着摇头:“您不必担心,先去招呼各位夫人吧!”   毕竟是府上失礼,她忙前忙后的半天,才算将众人安抚下来。   阮妩就坐在旁边,看着一屋子的混乱,没有再说什么。   自己儿子丢了这么大的人,周东源自然是一顿皮鞭招呼,得知是这小子是受了姨娘挑唆,攀高枝来的,当即下令关了万姨娘。   等到一顿午饭过后,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提出告辞。而他亲自压着周正新给阮家的人道歉。   作为正头夫人,周素娥自然也陪伴在身边,只是躲在父兄身后的阮妩,看着那双微微垂下的眼,感觉说不出的怪异。   这次阮青岩没有让阮妩说话,客道了几句,就上车离开。   “没想到老周最终还是把日子过成了这样。”阮青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,也是有些感叹。   “他把那个姨娘带回来之时,我就说过早晚要出事儿。宠妾灭妻这事儿他还没胆,可是把一个儿子养成那样,也差不多少。”   “这事儿没有主母推波助澜,哪能成的了现在的地步。”阮诚与周东源没什么交情,说的更是客观:“妻子冷血,儿子离心,说到底也是周伯伯自己造成的。”   大哥一句话,也是说出了阮妩心中所想。   今日这事儿,她早就觉得怪异,周夫人张罗着姑娘们去暖阁,又把身后侍奉的姨娘撵走,紧接着混不清的周正新就横冲直撞的跑进去,还指名找她。   这事儿表面上虽然是万姨娘怂恿儿子,可是细里面看,哪里没有周夫人的影子?   八面玲珑的与人交际,她也不是一个笨人。家里的这对母子什么样,她难道心里没有数,一堆的客人在,怎么可能不提前防备。   出了事儿以后,离着最近的主屋,反而最后一个到,都没人报信?   说到底,她是看了自己后,故意用爹爹的高位来诱惑后面的万姨娘,布下一张大网,就等着那对母子跳。   只是这样,对她来说,能有什么好处呢?一家子人丢人现眼,她跟着在后面赔礼道歉。   混不清的周正新是周东源的亲儿子,也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,最终那对母子也就是受罚,还能如何?   这事儿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,初六一早,和爹爹送了哥哥离开后,她就易容跑去道观。   “这啊,只是那位周夫人的报复!”安若竹一语道破天机。   “报复?为什么报复?”因为妾室?阮妩隐隐有些明白。   小姑娘如今已经成年,之前还会避讳的事情,如今安若竹也都细细与之诉说。   “听你所说,他们夫妻应该是患难成长,可是那周大人稍有起色,就忘记家中糟糠,周夫人自然是心痛难当,转而生出恨意。”   好像是这个意思,可阮妩不理解:“为什么不和离…”。   可随即自己也反应过来,苦笑着摇头,又不是前世,女子和离哪有那么容易,更不要说,当时应该还有周正飞在。   “所以,周夫人把全副心思放在周正飞身上,把他培养成才。”   想起少年的礼貌和涵养均是一流。想起暖阁那一堆的书,想起夫人们夸赞他在太学院成绩优异。   “完全放弃周大人,只为儿子活着。”阮妩喃喃自语:“这样相看生厌,还假装恩爱,不痛苦吗?”   “痛苦!”安若竹声音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。随即她又咬了咬嘴唇,转而说:“这位周夫人困在内宅,没有其他发泄的方法。”   “所以,…她在耍弄那对母子?”阮妩陡然想起那双眼睛:“不对,她是在耍弄周大人。”   怪不得,总觉得那双低下的眼睛很是怪异,她的丈夫在前方低声下气的道歉,她的眼睛里面迸发出来的,却是…嘲弄。   她对于丈夫背叛自己,发泄的方式,就是看着他出丑,看着他因为自己的选择丢人现眼。   “所以说,她就是用这种方式,在报复周大人的背叛。”阮妩恍然大悟:“周正新被养成这样子,应该也是有她在后面推波助澜吧。”   没有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儿子,她如何能够看到周大人陷入泥潭。   竟然是这么个结果,阮妩这么多年,很少接触到内宅之时,身边所熟知的,都是干净到不得了的家庭。   陡然碰到周夫人一家,才让她回忆起,这个世界男尊女卑的三观。   她佩服这位夫人敢爱敢恨的决心,和坚强生活的勇气,可是,仍然不敢苟同:“她这是,为了别人的错误,把自己活成了心思阴暗。”   只能在别人的痛苦中获得须弥的快乐,说到底,她也永远无法解脱。   “所以…”安若竹拉着她:“你要记住,人生苦短,不能为了别人的错误,来为难自己。”   “哎~~”阮妩夸张的叹了口气,双臂抱住安若竹的胳膊:“这么一说,忽然连招人入赘的心思都没有了。”   她想着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:“就我这脾气,肯定不会为难自己,可若是看不顺眼,搞不好先下黑手做了他们才解气。”   这鬼世道三妻四妾都是正常,男人根深蒂固的想法,这事情在大宅院里肯定不是少数。   周家那么单薄的人口,院子那么困窘都能折腾这么多年。   阮妩再次长叹一声:“这事儿要让爹爹有个心理准备,她闺女心黑手黑,别搞出人命官司来,他就难办了。”   “…”被小姑娘的奇怪理论憋得说不出话来,可转眼一想,她这脾气确实能干的出来,安若竹心里暗叹一声,也是说道:“再说吧!”   安姨那边学习了一下大宅门的斗争,认清现实的阮妩打马飞奔回家。   陪着爹爹呆了半天,等到初七他也结束休沐后,整个将军府,就完全剩下阮妩一个人称王称霸。   好些年没有这么长的休息时间,她一下找回了穿来之时那种混吃等死的感觉。  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,起床后练剑健身,下午梳理商铺的事情,悠悠闲闲的做些自己的事情,然后等着晚上爹爹回家吃饭。   偶尔陆沅过来,两个没有管制的丫头就在水阁里面,吃吃玩玩搞上半天,简直活出了人生的巅峰。   一晃眼就到了上元节,应着陆沅的强烈要求,她与爹爹吃了晚饭后,就被陆沅兄妹接去看灯。   越州城的上元节也非常热闹,可是她除了早先被哥哥带着出去逛过几次,后面哥哥出去外地上任,她就没再去过。   如今坐在马车内,看着外面的景象,竟是比记忆中的越州还要热闹上几分。   马车路过中正大街的时候,陆沅指着街道尽头的皇城大门:“皇伯父等下会在那里与民同庆,共赏花灯。   “陛下要出来?”阮妩看着四周,这条大街上,确实已经布置了各式花灯,看着五彩缤纷,很是喜庆。   “不会。皇伯父只是站在那里,看着这条街上的舞狮表演,还有远处的烟火燃放。   “还有舞狮啊,可真热闹。”   这个在越州城可并没有,估计是因为皇上出席,才特意增加的吧!   车子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,车窗外的道路越来越拥堵,实在是无法前进,他们只能下车后,在侍卫的护持下,步行赶往酒楼。   抬脚拐上二楼之时,阮妩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。   “夫子,学生阮妩有礼。”竟然是太学院的秦玉贞,负责教授礼乐,当时她被诬陷只是,祁允行还找她帮过自己。   后来两人也是多次讨论琴艺,如今见了,怎么也要打声招呼。   对面的人显然是从过道旁的雅室出来,看到阮妩也很是意外,随即扬起笑容。   知道秦夫子也是应友人之邀,过来看花灯,两人聊了两句,就各自散去。   ? 第115章 [VIP]   直到奔上三楼的雅室,陆沅才大大的出了口气:“每次都挤成这样,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。”   “你每次都是这么说,每次还要过来看。”陆勉无语的看着妹妹,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怎样。   “我就是抱怨一下,大好的日子,总不能在府里闷着吧!”陆沅冲着哥哥皱皱鼻子,随后拉着阮妩去了窗边。   这个雅室建的非常有意思,房间里面布局宽敞,摆设考究也就算了,竟然还特意在窗子的外面,建了一个很大的露台。   这台子除了背后的房间外,其他三面都是视线开阔,景色尽收眼底。   她这边还未细看,就听旁边陆沅说起:“这座庆泰酒楼位置最好,等下舞狮队伍会从这下面经过,看起来最方便。”   说完她又抬手指着前方:“而且,我们这个雅室,也是酒楼最好的位置,阿妩你看,这里离着城门最近。”   刚才在街上挤来挤去,如今即使上来,阮妩还是有些转向。   此刻听到这话,就顺着陆沅手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,那座巍峨的城门,竟然就是在他们右前方。   虽然说看清上面的人有些夸张,可四面望去,已经没有比这更好地位置。   如今那城门之上还没有人,她也只是看看,就收回视线。只是眼前的一切,让她忍不住的暗赞,干元朝的繁华,在眼前也是可见一斑。   三楼的位置已经很高,站在露台之上,纵横交错的数条街道都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。   放眼望去,除了楼下这条灯火辉煌的中正大街,四面八方的街道和巷子,都是一片热闹景象。   形态各异的灯笼挂满街头巷尾,形形色色的人群川流不息。   顽皮的孩童,嬉笑打闹的青年男女,羞涩的情侣,幸福的夫妻,温馨的家人,喧闹的外表下,掩藏的是各式各样的幸福和欢快。   无怪乎这么拥挤,大家还要出来玩耍,实在是此情此景,总能让人心生快乐,心生向往。她瞬间生出的明悟让她知道,这里一切的一切,又何尝不是向世人展示干元的成功呢?   眼睛有些不够使,随着陆沅看着下面造型奇特的灯笼,她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下方的影子。   低头向下方看去,她再次感受到这个房间的优越地位。   这个延伸出的露台,不光能看到四周的美景。只要你低头看去,竟然连二层雅间的窗台都能一览无余。   因为此刻在她的位置,清清楚楚看到的,是左下方坐在窗台边沉思的秦玉贞。   位置实在太近,她能清楚地看到下面那个人的神情。   既没有看路上引人目光的灯笼,也没有看街上热闹拥挤的人群,她的眼睛,只是盯着前方,一动不动。   细细的看去,在她那木然的神色之间,似乎还带着一些迷离和…期盼。   这是什么情况?阮妩感觉被惊到了。   据她所知,秦夫子从未嫁娶,在太学院求学之时家道中落,随后自梳留在那里做了夫子。   除了弹琴,没听说她有过什么爱好。   甚至于今年还听说,她每日练习万物长生曲,执着的要去参选宫廷乐师。   那么她…,   顺着她的目光,阮妩看向前方的某处。   这会儿时间还早,只有他们三人过来,据陆勉说,祁允行要等皇上结束观礼,其他的人倒是应该到了。   果不其然,没有一会儿,孔辰光就拖家带口的过来了。   一进门他就喊道:“见了鬼了,这人怎么这么多,不是还有些功夫,今日夫人和儿子都护不住。”   “让你早些过来,每年不是这样,自己拖拖拉拉的,还有什么抱怨的?”   如今这街上,可不是人挤人的状态,阮妩想着刚才她们过来的情形,确实是人要少些。   “我倒是想啊!”孔辰光叹气:“带个小子出来,老一辈儿的从上到下交代一遍,生怕他有个闪失。我儿子,我还能不看好了?”   “主要你有前科啊!”常广安的声音从后面想起:“出去玩只顾着夫人,儿子都没影了也不知道,你家老太君还能让你出来,那都是慈悲。”   “我是因为儿子,你又是什么事儿拖到现在?”孔辰光撇着嘴,一晃一晃的绕着常广安转悠:“你这别是…又被抓去相看了吧!”   一语言中,几人看着大铁塔像是被雷击中一般,闷不吭声的走去桌边,全都捂嘴偷笑。   阮妩回京时日短,陆沅趴在她耳边说。   这一年里面,除了去青州的一段时间,常广安家里时不时就给他安排相看的对象,不然当时他也不会死活要跟去青州。   “那如今就是,还没有成功了?”阮妩同情的看着前面的大汉,完全被打击的没了声音。   “主要与常表哥相看的姑娘,都被这一脸的络腮胡吓到,转身就跑,还哪里能继续。”陆沅也很是同情常广安,那么好的人,都没机会说话。   那边陆勉也劝:“你就不能先把这一脸的胡须剃了?回头让阿妩帮你搞身衣裳,我就不信,还能再有人吓跑!”   这一年好兄弟一直被打击,他也着急。   常家人长得都不差,他就不相信,推掉这一脸的胡子,还能露出什么吓人的长相。   听到提及自己,阮妩也点头附和:“大人的长相必是不差,不然也不会用胡须增添威严。如今您通过办案已经树立威信,倒也不必非要用面容震慑他人。”   “阿妩说的在理。”孔辰光的夫人齐凝也劝说:“女子大都胆量小些,想让她们认识广安,总要让她们先敢看你才行。”   他们几人轮番劝着,那边的常广安就是不出声,惹急了的孔辰光直接拍桌子:“大老爷们,怎会这么费劲,剃个胡须而已,又不是长不出来。”   这边都准备找刀子了,那边一直闷头的常广安才哼哧哼哧的说:“这…这回的没吓走。”   “没吓走?”孔辰光把踩着椅子的腿放下,转圈坐到常广安身旁,一脸欣慰的拍拍他:“这太不容易了,就定下来吧!”   倒是陆勉细致些,也凑过去问:“谁家的姑娘?你看着可还好?”   按理说有常家的长辈把关,也不能太差,可这小子闷不吭声的样子,别是自己有什么想法吧!   本来默不吭声的常广安也没瞒着,只是看了看旁边的阮妩:“你认识。”   “我认识?”阮妩手指指向自己,脑子迅速筛选,随后瞪大眼睛惊呼:“是…忆秋?”   “是莫小姐?”本来听热闹的陆沅也蹦了起来,随后凑到常广安跟前儿:“表哥,是不是,是不是太学院的莫忆秋?”   看着大铁塔那黑乎乎的大脑袋点了点,阮妩与陆沅对看了一眼,喃喃的说:“忆秋很喜欢做菜,看着…挺搭的哈~~”   我天,这消息简直太震撼了,一群人全都围在桌子边,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起了情况。   经过了最初的忸怩,常广安也放开了,有啥说啥,毫无隐瞒。   今儿晚上确实是他家人安排,与莫忆秋家里定了同一间酒楼,去的时候也给两个小的制造机会,安排了见面。   本以为又是不欢而散收场,常广安意兴阑珊的去凑个数。   没想到小姑娘一见面,就满脸冒星的对他问这问那。   搞了半天才知道,这姑娘是阮妩的好朋友,当时在太学院马场审案之时,就对他崇拜的紧,如今能见到真人,自然问题不断。   “她就没有一点儿…吓到?”陆勉不确定的问。   “像是…没有!”常广安也不知怎么回答,猜测这姑娘是不是因为阮妩的原因,才对他有所感激。   “忆秋很胆小的。”阮妩否认了他的想法:“但是她很聪明,看问题从来不是注意表面。”   说起她当初教忆秋学习骑马,以及忆秋在学院对自己的帮助。阮妩总结打气:“她不怕大人的外表,这是真的。”   看着仍瞪眼盯着自己的常广安,阮妩又顽皮的笑笑:“至于大人还想知道什么,我都可以帮忙问问哦!”   “噗~~”调侃的语气,让孔辰光先喷了出来,随即他摇头晃脑的说:“要不算了吧!好歹是我的学生,总不能让一朵鲜花,插在牛粪上。”   “什么牛粪,哪个牛粪。”一句话激的常广安跳脚:“不就是想说我一脸胡子像土匪吗?我剃了还不行?”   说完他又看向阮妩:“给我也设计两身衣裳,英武帅气的那种。我还不信了,我的长相还能被那只花孔雀比下去。”   说完,他仰着鼻孔看向孔辰光。   “噗~~~哈哈哈~~”大家都喷笑了起来。   几名女子还好,全屋里最夸张的,就属孔辰光和陆勉,两个人一边拍桌子一边大笑。   陆勉那边,还断着气呢,就扶着肚子,颤颤巍巍的看向阮妩。   “阿妩啊!我觉着衣服什么的,都先缓缓,你不如先去探探你好友的口风,看看老常有没有希望。”   一句话踩到点儿上,阮妩看着又盯向自己的常广安,顾不上笑的生痛的肚子,赶紧使劲点头:“放心,放心,下次休沐,保证安排。”   ? 第116章 [VIP]   一群人笑闹之间,今晚的重头戏终于到来。全都跑去外面的露台,趴着观看下面的舞狮队伍。   金狮狂舞,锣鼓喧天,长长的舞狮队从下面经过,各有动作,花样不同,不时出来的杂耍,让周围的人跟着欢呼。   实在是太吵了,阮妩已经捂上耳朵。   感觉到有人拉扯衣袖,她转头看去,就见陆沅趴着她的耳边喊:“快看快看,皇伯父出来了。”   顺着她的指引看去,果然,在中正大街的尽头,灯光如昼的皇宫城门之上,已经热闹起来。   太远了,人虽然是看不清,可是当中那个明黄色的人影,必然是皇上。   而他身旁的,应该就是皇后。   其他的实在是分辨不出,靠着常广安的指点,他们才能隐约知道,站在皇上身后,一身红色衣衫的,就是祁允行。   舞狮的队伍缓缓从眼前经过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,皇城左右的位置,都燃起了大片的烟火。   不同于各家各户放的烟花,眼前的这场烟火,向人们展示了一场极尽奢华的盛宴。   不计其数,不同颜色的光芒同时在天空中绽放,此起彼伏,争奇斗艳,它的光芒,它的响声,似乎笼罩了整个京城。   五彩斑斓,星光耀眼,这个烟火所展现的红红火火、日新月异的美好生活,已经笼罩了整个干元。   大人们的欢笑声,孩子们的尖叫声,都与这震耳欲聋的响声汇聚成一个欢乐的海洋。   这个海洋将承载着干元,走向更好地明天。   时间仿佛静止,时间又像是飞快,在阮妩投入到这梦幻的色彩时,一场盛大的篇章缓缓落下帷幕。   所有人,都是意犹未尽的看向远方。   “万岁,皇上万岁~~”不知道谁,突然高喊出身。   “皇上万岁,干元永盛~~”   “干元盛世~~”   “陛下万岁~~”   “万岁~~~”   有人带头,越来越多的人自发的冲着城门的方向呼喊。   下方的人群带着感激,带着满足,带着欣喜,带着崇敬,带着无数美好的嘱咐,冲着前方高呼。   这是自发的,这是真心的,阮妩看着下方那无数真诚的眼睛,转而,看向城墙上那朦胧的身影。   那里,隐约有黄色的身影挥手致意。   随后,转身离去。   呼喊声在他离开很久后,才渐渐地停了下来,激动的人群欢笑着各自散开。   看台之上,被这个场面震撼心灵的众人也收摄心神,各自带着眼中的激情返回房间。   已经看了左下方好几次的阮妩再次转去视线,那里的眼睛里面流露出的,是黯然和…爱恋。  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,下方的人影离开后,她也被众人叫回了房间。   “总感觉,今年一切都好美。”陆沅还沉浸在那段美好之中:“那种感觉,像是心神都跟着震颤。”   “是啊!”同样流连梦幻的齐凝轻声说:“如此盛景,此生仅见…”   “哪用得着仅见。”孔辰光逗自己夫人:“你想看,明年跟允之说,让他想办法。”   “百姓的欢呼声是不行,可这烟火他能搞定!”陆勉也是知道内情。   “这是允之准备的?”齐凝意外:“还以为是礼部呢。”   “说是今年丰收,陛下让规模大些。烟花毕竟涉及到皇宫安全,规模太大,就让禁卫军代管。”陆勉说着。   然后他又透露:“结果这事儿不用层层转手,用度上竟然少了很多,收敛着布置,也比去年大了一倍。”   都知道他的意思,水至清则无鱼。   历年礼部过一手,截留一些大家也都心里有数,可没想到祁允行自己折腾一回,才发现竟然差了这么多。   给众人留着面子,他没搞得太狠,不然真有两三倍的差距,谁脸上都不好看。   看来这为官之道,祁允行是拿捏得很好。   阮妩听着他们聊天,心里也琢磨着,不过现在想想,这家伙哪件事情拿捏不好了。  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,众人要找乐子,焦点自然又集中到常广安身上。   等到这家伙被孔辰光两个人拉着出去一趟,再回来的时候,饶是有心理准备,阮妩也感觉自己的下巴要惊掉了。   别的先不说,如今看着眼前之人,她终于知道,这家伙为什么要蓄满胡须。实在是因为,隐藏在这满脸的胡须之下的,竟是一张标准的,无懈可击的…娃娃脸。   脸上所有的胡须都被清理干净,饱满的脸颊赤裸裸的露在众人的眼前。   圆滑的脸部线条,柔和且棱角不多的下颚线,圆润的苹果肌,挺拔却不突兀的鼻梁,微微嘟起的嘴唇,以及凶眉变菱眉之下,那双圆溜溜的眼睛。   我的天,阮妩、陆沅和齐凝同时吸气,这不就是邻家小奶狗形象吗?   就这个样子还去办案,别被人生吞活剥了吧!   很显然,刚刚进来的祁允行也是与她一个想法。迅速从眼前的诡异气氛中掌握情况,他当即转头问阮妩:“这样子,可能改改?”   “倒也…能的!”阮妩还没从突变中回过神来,好半天才深吸了口气,让外面的丫鬟取来简易的工具。   “我先给大人大概遮掩一下,长期来看,你也不能天天易容,那就只能还是靠胡须了。”   数年没见过好友的真实长相,如今这张嫩脸,也是让剩余的三位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。   一边修修补补,一边教着,阮妩尽量简化了所有的步骤,然后建议:“大人,你现在没有胡须配合,尽量不要瞪圆眼睛。”   圆溜溜的睁着,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拍拍这个萌萌的狗头。   一句话结束,圆圆的大眼扁下来,配合上新的妆容,旁边的陆勉赞道:“要说我当初没认出阿妩也是对的,这易容之后,刚才的圆脸儿娃娃果然不见了。”   “哪里有圆脸儿娃娃。”被踩到痛脚的常广宁暴起,可刚才的样子他也在镜子里看到了。   一时郁闷间,只能仰头长叹:“想我堂堂青天大老爷,竟然被自己的长相所害,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冤的嘛!”   “有啊!”孔辰光随手指着阮妩:“这个都易容七八年了,也没像你一样哭天喊地的。”   可不是,众人又想起来阮妩从小易容这一茬。   不过陆沅也说: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,如今阮伯伯厉害,阿妩也不用易容了。”   “我是特殊原因,做不得准。”阮妩收拾东西,看着眼前变了样的娃娃脸:“大人你要不然忍些年,到了中年,怎么也会成熟些吧!”   这张脸实在太嫩了,也不知道中年会不会好些。   “或者…我要不要跟忆秋透露一下,大人的苦衷?”   小姑娘总是爱俏的,莫忆秋那边除了一些崇拜的好感,其他没答应过什么。   这边常广安七上八下的,胡子都剃了,或者直接把实情透露出去,也许人家小姑娘更喜欢呢。   本来沮丧的常广安听了这个建议,竟然认真的思考起来。   最先跟着起哄的就是孔辰光:“长成这样还要实现理想,多么励志的一件事情,小姑娘一个崇拜,没准儿就成了。”   “我觉得也靠谱。”陆勉很是赞同:“或者你说的再可怜点儿,为了这张幼稚脸苦恼什么的,同情心也就来了。”   这说着说着,怎么就成了哄骗小姑娘了,阮妩翻了个白眼,打断一群不着调的:“忆秋很聪明,人也善良,有什么就直说,她会判断的。”   “哪用这么复杂。”祁允行歪头看看外面已经散开的人群:“把人接过来看脸聊,不就好了。”   面对面,一群人聊天也不尴尬,还能测测虚实,这个提议不错,众人都积极响应。   怕小姑娘尴尬,没有让一群人跟着。   祁允行和陆勉位置太高,过去人家长辈也不自在。   最后一圈决定下来,只有阮妩,在孔辰光和常广安的陪同之下,带上帷帽下了楼。   趁着前面两个人都出屋的空档,孔辰光嬉笑的回头对着祁允行挤眉弄眼:“把自己的招式露出来了啊,老常回头哭的哗哗的!”   旁边陆勉深以为然:“大公无私,老常这顿饭必须要安排上。”   门在外面被关上,陆沅完全没听懂,一脸怀疑的伸脑袋过来询问:“你们在说什么啊?”   “谈论你未来表嫂的事情。”陆勉笑的安抚妹妹:“主要过程有些艰难,大家都等着看戏呢。”   “艰难吗?这才刚开始啊!”陆沅没理解他的意思:“而且,这就已经未来表嫂了,这才见第一面好吗?”   一句话,又把陆勉笑趴在桌子上。   陆沅一脸懵的看着自己的哥哥。   倒是坐在旁边的齐凝,若有所思的偏头看去,之间懒散靠坐在位置上的祁允行眼眸微垂,嘴角带笑,她了然的也笑着低下头。   酒楼并不太远,众人在这边左等右等,都没等来人,祁允行已经起身准备出去。   人都到门口了,就听到门外咚咚咚咚的一串脚步声,然后门砰的打开,外面,阮妩拽着莫忆秋闪进来。   ? 第117章 [VIP]   门外两个姑娘冲进来,陆勉就站起身。   “干嘛,有狼追你?”   “别提了!”跑的太急,阮妩掐着腰大口缓了两下,才喘着说:“出了那边的酒楼,就被眼尖的二皇子看到,趴在窗边使劲儿喊。   还好他是在楼上,我假装没听见就赶紧跑,常大人和孔大人分头去把后面的人引开,我们才跑回来。”   酒楼下面被头顶一声大喊,吓了她一哆嗦,头都没敢抬就往回冲,上楼的时候看了一下,还好没见到有人跟过来。   她这一路又挤又冲的,真是费了不少劲,可后面莫忆秋比她体质差多了,到现在还缓不过来气。   阮妩把她拉去里面坐下,先让陆沅帮她顺顺气。   “怎么又是这个混账玩应儿。”陆勉看着气都喘不匀的两人:“不是说今晚不出来吗?”   因为有暗卫跟随,对她有威胁的人也都在宫里,众人才放心让她跟着孔辰光和常广安出去。  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运气,出去一趟,脸儿都没露,就被祁弘轩认出来,这事儿暗卫是不好用的,也只能老常两人先去引走人。   陆勉琢磨着,扭头看了一眼脸色发沉的好友。   祁允行刚才喊了一声裴风,就抿嘴看着脸色仍发白的小姑娘没说话,感受到旁边的目光,他随口说:“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异常。”   就是说他那时还不知道二皇子也要出来。   阮妩气已经喘匀,茶水润喉之后也,就见到屋子里突兀的多了一个人。   裴风进屋之后就立身禀报:“主子,二皇子刚刚出来,是贵妃求情,让他带着表妹赏灯。”   又是要培养感情,这事儿皇上应该也不会拦着。   只是他才刚刚出来,那不是应该是去镇南伯府接表妹的路上吗?怎么会跑到隔壁酒楼?   早就约好了?   裴风看着主子的神色,硬着头皮接着说:“二殿下出来后,没有去镇南伯府,而是直接到了旁边的运盛酒楼,那里是他早早定下的,里面的人是   …卫茹絮。”   咦~~.   阮妩眨眨眼,感觉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,竟然不意外。   卫茹絮那个样子,意图已经非常明显,假借两人约个会,诉个衷肠,完全是合理的。   让她意外的,只是祁弘轩。   没想到这个混账阴奉阳违如此了得,贵妃亲娘,以及他要仰仗的镇南伯府统统不理会。   这事儿很容易就露馅儿的,他这真是任性妄为,怡然不惧的样子啊~   屁用没有,还熊成京城顶流,真的好想替贵妃点蜡。   阮妩回过神来的时候,裴风已经不见,祁允行也不在屋里。   周围的人都坐了回来,阮妩有些担心:“孔大人,常大人,没事吧!”   “他们能有什么事!”陆勉摆手:“祁弘轩根本不敢动他们,估计是带着人到哪里兜圈去了。”   果不其然,这边话音结束还没有一会儿,雅室的门又被推开。   人影还没露出,大嗓门就先到了:“几个混账玩应儿,尽干些缺德事儿,她们两个上来了吧!”   “阿妩早就把莫小姐带上来了。”陆勉怕这张嘴浑话太多,赶紧挤眉弄眼的截住他的话头:“人被你们扔哪里了?”   这一提醒,常广安也收敛起来,迈着大步进来,旁边儿的孔辰光晃晃悠悠跟着进来:“护城河里泡着呢,大过节的,老常帮他们洗洗污秽。”   这还正月呢,河里面洗上一圈,估计人都能升华了。   阮妩冷的抖了抖。   再过了一会儿,祁允行也推门进来。   “你又去干嘛了?”孔辰光之前也不在屋里,不知道他又跑出去干什么。   “去让他把正经事儿做完。”   陆勉趴在桌上,把刚才的事儿交代一遍,孔辰光先喷了出来:“你可以啊,蒋家那两个斗的已经天翻地覆了,如今还再冒出一个小白花…”   他一脸神往的看向陆勉:“那边能不能把房间搞下来,我们去听个热闹。”   “怎么可能。”陆勉夸张的摆手,正直的拒绝:“今儿个的日子,我还能把客人撵走。”   这浮夸的表情和动作,以及背地里的挤眉弄眼,让阮妩猜到,这群人以前就是这么干的。今日是顾及着她们在,那边三个女人一台戏,加上个祁弘轩,还不知道要唱出什么花样。   万一有什么龌龊的,那大家都尴尬。   抿嘴笑笑,阮妩若无其事的挪回视线。   引导忆秋与众人聊天,随后在男子们的起哄声中,她又帮忙把常广安的妆容卸掉。   净手回来,看到莫忆秋那布灵布灵的小眼神儿后,阮妩再次捂嘴偷笑着扭开脑袋。   男女的性格都很好,不一会儿,莫忆秋也偶尔出声说话。   眼瞅着拉郎配第一步进展顺利,下一步又上场。   窗外的街道上,人已经散去不少。今日是上元节,正经的赏灯日子,屋子里的人自然蛊惑这出去走走。   人太多不好行动,男人们仗着武功在身,就把随从都留下。   就这样,一伙八个人仍然是浩浩荡荡的感觉。   为了减少麻烦,几名女子都白纱遮面。   而剩下的三位男士衣着华丽,高大矜贵,又没有护卫随从清路,自然就成了怀春少女的焦点。   不胜其扰啊~   三人坚决的停在面具摊位前。   虽然顶着一张娃娃脸,可这不影响常广安内心的粗狂。面目狰狞的钟馗,是他一眼相中的。   他的身边,陆勉也毫不纠结,伸手拿起一个金灿灿的貔貅。   等到了祁允行,大家就看到他修长的手穿过众多的狰狞面具,然后拎起了一只…小猫?   白色打底,用红色和金色勾勒出眼睛和耳朵,右侧的脸颊用黑色和金色做了图腾。   “你是认真的吗?”常广安看着他笑眯眯的把面具带上,随后嘟囔了一声:“风骚!”转脸把自己的钟馗带好。   除了这个钟馗面具,其他的两个都是遮到嘴巴以上的位置。   看着祁允行面具之下唯一露出的微翘嘴角,一张猫脸生生被他带出了狐狸的感觉,阮妩很想提醒他,这个样子,还不如不带,更魅惑了。   武装好男士,众人继续前行。   时辰许是有些晚,街上渐渐地也不再那么拥挤。放眼望去,年岁稍大些的已经几乎没有。街头巷尾笑闹的,全都是年轻的男女。   既然是灯会,那么必备项目猜灯谜是肯定不能少的。今年最大的猜迷场地,也是皇上下令布置的。   清出一块空地,布下很大的迷宫,里面到处挂满灯谜,大家都可以进去,根据破解的数量有不同的礼物。   既然是出来玩儿,就是为了凑热闹的。   几人兴冲冲跑到迷宫的前面,才被守卫告知,每次只允许两个人进入,走不同的岔口。   好吧,想想这个日子,这游戏是给未婚男女准备的吧!被劝退的六人走到一边,研究分组问题。   阮妩明确表示,自己肚子里面空空如也,一点儿墨水也没有,不能拖后腿,可以在外面给他们鼓掌。   第二个举手的就是陆沅,这姑娘太学都没去上,一方面是防着被人算计,另一方面,也是因为实在不爱学习。   如此一来,唯一一个在太学认真读书,以优异成绩考入甲班的莫忆秋,就毫无悬念的与常广安凑对,双双被推进门内。   不怀好意的四个人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男女,随即收回目光,在外面大眼儿瞪小眼儿。   “阿沅想要琉璃灯,我带她去试试。”陆勉交代一句,不由分说的拉着妹妹,准备去赚一盏不要钱的灯回来。   又走了两个,转眼间,门口只剩下了两个孤家寡人。   气氛似乎有些诡异啊~   阮妩琢磨着怎么开口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,手腕就被人隔着衣服抓住。   “走吧,带你去挑个最漂亮的。”祁允行把人拉进门内。   一向沉稳老练的人,突然热情洋溢的带着自己玩?阮妩被拉的晃神之时,眼前一下子多出来的几条岔路。   “选一条。”祁允行催促:“快,他们都走远了。”   惯性的向前看去,这会儿的功夫,几个路口确实都没了人影,不知道那两组跑到哪里去了。   被这么一催,阮妩生出几分紧迫感,哦了一声,抬手随意选一条。   又被拉着跑进岔路,手臂上的温暖才离开。   然后,随着在通道内不断向前挺近,她才醒神的捂脸:“大人,我拖后腿了。”   一人多宽的通道内,身体两边上上下下拉了好几排线绳,每一层的线绳上,都是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彩条。   这些彩色在风中飞舞的样子煞是好看,可如今的问题是,彩条上面的题目,她基本都猜不出来。   再一次体会到古人之乎者也的满满恶意,这什么绕脑的游戏,绝对是对智商的碾压。   引经据典,古文诗集,她不读书的好吗?哪里知道这是出自什么地方,哪里知道这些的引申之意是什么。   于是乎,从进入这条岔路开始,她努力的寻找半天,结局就是,一个都没有猜出来。   “有我呢,怕什么!”祁允行把猫脸卸下,弯身套在泄气少女的头上,把手里的纸条塞进她的手心:“数着,看看我能猜出多少个。”   手中滕然间多了一把被捂热的纸条,脸上也被温暖的面具盖住,阮妩难为情的看向弯身面对自己的人。   笑容温柔而舒展,幽深的瞳孔内,折射着四面八方的灯影,光芒闪烁之间,像是能够摄人心神一般,让她有些迷失。   恍惚间视线躲闪,阮妩错过面前薄唇扬起的弧度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感谢在2021-12-06 16:26:21~2021-12-21 10:38: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烧麦麦10瓶;芽芽芽~、向左向右5瓶;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18章 [VIP]   游戏继续进行,前方之人开始全神贯注的猜起了谜语,一张张纸条如雪片儿般的汇集在手中。   忙乱的整理之时,阮妩才从刚刚的飘忽中抽身出来。   一张长长的纸条又出现在眼前,她接过来的同时真心夸赞:“大人好厉害。”   不是恭维。   这人,真的是很有学问,从进来至今,他解起迷来,就没有停过。手心上已经厚厚的一叠谜题,而前方,还远远没有看到终点。   红色的甬道深深,各色的彩条随风飘飞,抬眼看去,暗夜只有小小一片,就连远处枝头的积雪,也只侵入一角。   整个世界,似乎只剩下她和身前这个挺拔的背影。   两个人仿佛离开了所有的喧闹,离开了熙攘的街市,离开了欢庆的京城。像是一切都远离了他们。   就好像,两个人…走进了一片寂静。   只是,这片安静中带着的不是恐惧和害怕,也完全没有焦虑和慌张。   有的,只是心中那无比的宁静。   有的,只是身体自在的放松。   他像一座坚固的堡垒,在自己的前面,阻挡了一切的艰难险阻,而自己,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,迈步前行。   是他帮助自己的次数太多了吧!才让自己有了这种错觉。   也开始感觉,有他在身边…真好。   阮妩隐约的察觉出,这感觉似乎真的很让人上瘾。   那么如今,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把它…戒掉?   一张大脸突兀的打断了她的思路,纸条塞进手里的同时,那双狭长而睿智的眼睛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。   “大人?”她眨巴眨巴眼,出声询问。   “走路都能发呆吗?”祁允行看着那双渐渐清明的双眼。   好像,是的哦!阮妩反应过来。   自己这走着路,都能想到不知道哪里去了,莫名的思绪让她心虚的笑笑:“那个…我回神了,还继续吗?”   “到终点了!”祁允行伸出手掌示意:“我的谢礼呢?”   谢礼?   “哦!”阮妩想起来了,是之前答应过的扇坠。   “在呢,在呢。我今日出来特意想着的。”扇坠做起来并不难,她早就准备好了,只是一直没机会送。   解下腰间的小绣袋,两只手指从里面拎出一根线绳。   除了红色的官服,整日里看他大都是深色的衣服。   她这次选了一块通体洁白的和田玉平安扣,水蓝色与金色渐变的穗尾,颜色明快,又不会盖过玉色本身。   颜色,搭配她都能动动脑筋,只不过,手艺这方面,就不要有太多指望了。   一条扇坠从上到下,都没什么复杂的扣结,伸着手把东西递了过去,她有些汗颜:“我,手工不好,大人…别嫌弃啊!”   “很不错!”  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手心,东西被人拎走,留在原地的,是掌心痒痒的感觉。   今天并没有带扇子,祁允行将扇坠拎在眼前,眼中尽是温柔。   “扬长避短,用巧妙的搭配设计避过手工,这丝线是自己染的?”   两种颜色逐渐交融变换,可见是下功夫的,得到肯定答案后,祁允行的笑容越发明显。   将扇坠收好,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臂,他愉悦的声音在通道间回荡:“小姑娘,今晚,最美的花灯,一定是你的。”   于是最后,手里拎着一个小猫戏球花灯的阮妩,就这么在门口被拍拍头,呆呆的转身进了家门。   随后这一晚上,阮妩一会儿在变成小人,在黑衣大哥哥背后,哭哭唧唧的说自己是野孩子。   一会儿,又是祁允行弯身看着自己,揉着她的脑袋,满眼的宠溺:“小花猫,送给你。”   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,她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,也顺便把自己从梦境中拉出来。   很久以后,黑暗中,才传来一句懊恼的声音:“我这还…有救吗?”   ……   正月过完,时间匆匆向前。   进入二月下旬,天气越来越暖,小池塘里面的冰雪都已经融化,三个小姑娘将水阁四周的窗都打开,斜靠在暖暖的榻上。   最先拍琴而起的,是鼓着嘴的陆沅:“阿妩,你都已经一个多月没出去了,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?”   再舒服的地方,再多的玩应儿,也关不住陆沅好动的心。   虽说阿妩家没有长辈随便折腾,可在这里玩儿了这么多天,甚至连琴艺和棋艺都提升了很多,可是,她真的好闷啊!好想出去玩啊!   “你跟忆秋去吧,如今二皇子常常出来跟表妹联络感情,我怕啊!”   “我哥回来了,有他呢,怕什么!”陆沅郁闷极了,自从上元节阿妩差点被堵住,她就每次都这么说,从来不出去。   “更何况,京城那么大,怎么可能次次遇见,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出去啊?”   小姑娘直指问题中心,让对面的阮妩有苦难言。   上元节后半场连续不断地被诱惑,她好些天做梦都有妖孽的影子,这段日子闭关修炼,勉强把自己改造成断情绝爱模式,她就怕一见面又前功尽弃。   感觉自己对他的抵抗力越来越差了,难道是因为自己被人家帮了太多次,怎么这么容易被影响。   这些天,她除了易容去看安姨,其他的时间就在家里自我检讨,什么吃个饭喝个茶,她根本不敢啊!   她这边发着愁,那边心细的莫忆秋凑过来,趴在她的旁边轻声问:“阿妩,可是…有什么顾忌?”   看着身边的人要张嘴反驳,她打断道:“我说的不是二皇子。”   “…”阮妩张了张嘴,随后又嘟囔:“没有呀,就是躲他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莫忆秋抿嘴笑笑:“我一直觉得,你不会为了琐事困扰,肆意潇洒的性格呢!”  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,阮妩心里呐喊:“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困住了,我招谁惹谁了。”   她考虑要不要去观里搞些经文回来,没事念念。   春心泛滥的她,清心寡欲很有必要啊~   只是她这么一说,陆沅也觉出不对劲了,她眼珠转了转,又一把抱住阮妩。   “能不能把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拿出来,出去逛个街而已,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   “或者,你把我们都易容,变成三个小黑炭,出去也不会被认出来的。”莫忆秋收到陆沅的信号,也举手建议。   “可以,这个也可以。”陆沅举手赞成:“只要你陪我出去玩,画成什么样都可以。”   这丫头爱美的要命,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,为了出去玩也是拼了。   最终受不住她们两个轮番轰炸,阮妩翻了个白眼,咬牙带上遮面的白纱,直接拉足气势冲出家门。   “如今是要改做大家闺秀了?见你一面,可真是不容易啊!”刚刚过来的陆勉看着终于肯露脸的姑娘,心里都要笑抽筋了。   这事儿怎么解释,阮妩只能冲着他干笑了两声,让丫鬟们坐在另一个车上,自己被拉上第一辆马车。   好不容易把人给拉出来了,一脸满足的陆沅才想起来,还没说好去哪里呢!   “去我哥的铺子,他说里面来了许多东西。”陆沅首先举手,看新鲜的东西,她的最爱。   莫忆秋性子随和,而且今日休沐出来,本就是与好友们玩耍,去哪里都是随便。   最后剩下一个本来就是被逼出来的,对此也是毫无疑义。   真的是好久没出来了,听着陆沅在那里叠声安排吃喝玩乐,阮妩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   恍惚之间,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,一张一张嬉笑怒骂的脸庞闪过,她忽然又觉得,自己有些可笑。   躲什么躲,避什么避。   事情再明显不过,如今这个样子,就是自己对那人有好感了。   可仔细想想,就他那副盛世美颜,就凭他帮了自己这么些年,被吸引也是合情合理!   真受不了,自己前世今生虽然没谈过恋爱,可也不是没见过,如今自己就是喜欢了,那又怎么了。   以后怎么走不知道,可就为了这点儿事儿,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,像个什么样子?   挺直了身板下了车,站在马路之上,看着上方的一片湛蓝,她忽然觉得,今日的阳光真的很好,暖暖的,很…干净。   小姑娘仰头享受阳光的样子,让刚刚赶来的祁允行笑出声来。   挥手让陆勉把其他两个带进去,自己背着手走到她背后。   低头看去,一双水润媚眼已经睁开。   抬手帮她遮住刺眼的阳光,看着眼中自己的倒影,他笑了起来:“还以为,你要在家里憋着练绝世神功呢!”   “是这么打算的!”想通了以后,阮妩的心情超级好。   眼角看到他红色的衣领,这是穿着官服跑来的?   没有理会遮住的阳光,挑高嘴角继续看着上方让她着迷的俊颜,语气轻快的说:“大人,给你个建议。”   祁允行挑眉:“说来听听。”   阮妩盯着他嘴角的弧度撇撇嘴,语重心长的说:“大人你啊,真不能再笑了,会出大事儿的。”   看回到他的眼睛,盯着那里的幽深,加重语气强调:“真的,是很麻烦的那种!”   说完,她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来,仰着头对着祁允行眨眨眼,转身跑进了铺子。   小姑娘在阳光下笑的眉眼弯弯,看不出一起阴霾,俏皮的身影活泼的消失在门内。   阳光下,祁允行抱胸站在原地,很久以后,也叹笑说道:“是啊,你再笑,真的要出大事儿了。”   ? 第119章 [VIP]   自从那日以后,阮妩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欢乐而独立的小姑娘。   和朋友玩耍,与安姨说笑,偶尔出来与大家见面,剩下的就是管着家中内外,还顺带照看着铺子。   “阿妩,这又是什么画法?”陆沅站在她的身旁,看着水阁里摆着的一个木质的架子。   架子是上窄下宽的构造,从上到下倾斜的状态。在它的两端,各自镶嵌着一块平整的板子。   此时,在一面板子的上面,正平平的摊开了一张白色的画纸。   细细辨认,在这张纸上的东西,应该是一幅画。   可是,凑过来的两个小姑娘纠结的是,这副画看着好奇怪。   不是墨汁,不是颜料,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灰色细线在上方,竟然能够让人猜出大概的轮廓。   “这个,是前面的荷塘。”陆沅指着一片图案。   “那这里,就是那边的树林?”莫忆秋也凑在画上,很是新奇的看着:“这是什么画的,没有那么浓重的墨色,看着干净清爽。”   “是炭笔画的。”阮妩拿起旁边的一根小木条:“只是勾出轮廓,后面还会尝试上色。”   一根毛笔大小的东西,后面都用布条缠起,只是前面露出一条黑色。   细细看去,这黑色的部分,确实就是木炭,外面裹住的布条,也是为了防止碳把手弄脏。   “这个法子好!”莫忆秋接过小木条:“轮廓提前布好,又不会影响后面的着色,后面只要考虑色彩搭配就好了。”   “是这个意思。”阮妩点头。   这东西是她尝试的小玩意儿,炭笔这个时代也有,因为容易掉色,颜色也有差异,就没有人用。   可如今马上要入春,地上都开始有朦朦的绿色闪现,她看着欣喜,想起以前热爱却没时间的绘画,才把它找来,用于打底稿。   无聊时候给自己解闷的,看着两个小姑娘好奇,她就给她们展示了几笔。   只是这边三人正玩儿着,外面就来禀,说是有客人来访。   接过手里的拜帖一看,她有些无语,顺手将帖子递给了旁边的两人:“你们在这里玩儿,我出去看看。”   她披上披风,带着丫鬟去了外院的偏厅。   抬脚走进门内,就看到里面坐着的女子。   冬末将春的天气,乍暖还寒,眼前的女子罩着一件洒金缠枝细绒斗篷,倒也不算过于突兀。   但是这金丝勾勒的繁复花纹,配上飞天髻上缀着的满头珠翠,看着就过分艳丽,过分招摇了。   参加宫廷晚宴呀?我家没那项目啊?   搞不清来人又要闹哪样,阮妩慢悠悠的上前:“卫小姐,有失远迎。”   没错,如今在偏厅的椅子上坐着的,正是永安伯府的嫡小姐,卫茹絮。   在阮妩进门之时,她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礼。   看了一眼她捧着的鎏金手炉,阮妩招呼着她坐下。   不同于当日在伯府的骄纵傲慢,今日坐在厅堂内的卫茹絮倒是有礼谦和的紧。客气的与阮妩唠着家常,聊着时兴的衣服收拾,说着太学的事情,也说着京城的一切。   东拉西扯间,茶水都已经换了两盏,阮妩也没有摸清她的意图。   这情况有些莫名,实在懒得与她在做周旋,阮妩直接问道:“不知卫小姐今日前来,所为何事?”   “也…没什么事儿!”卫茹絮一幅关怀的模样:“只是早年没给表妹什么帮助,如今想着你既然落在京城,就过来与你说说情况,省的你初来乍到,摸不着头脑。”   嘁~   阮妩一个字也不信:“让卫小姐见笑了,我就是个内敛的性子,平日里闷在家中,并不外出。”   所以,你说的事情,我是用不上的。   阮妩自觉地表达的已经很是清楚,结果对方像是没事人儿一样,哦了一下,跳过这个话题,继续说起其他。   这个就真的不太正常了,她扫过对方手炉上收紧的指头,就要截住话头。   结果她这边刚要张嘴,偏厅的帘子就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。   门口一个小丫头冲了进来:“小姐,外面来了个男子,自称是来接这位卫小姐的,我们拦不住,他已经进来。”   这是谁这么大胆,竟然敢在别人府里横冲直撞,阮妩惊得直接从座位上站起。   “木香,召集人手。”   她嘱咐着,人也抬脚准备出去看看情况。   只是她这边刚抬脚,旁边的卫茹絮也娇笑着闪到她的身前:“表妹,别着急,不过是二殿下来接我,没什么好紧张的。”   人虽然是笑语晏晏,可是看着姿势,也是挡住了自己的去路。   如今的情况,阮妩自然也是看明白了。   没有再急着出去,一双美目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半响,随后嗤笑了一声:“攀了这么久,还是一条狗啊!”   “你…”没想到对方说话如此难听,卫茹絮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:“满嘴的龌龊,果然是个穷酸玩应儿?”   “你倒是富贵。”阮妩打量着那一头的东西:“把自己卖了,不也就换了这一脑袋的破烂儿。”   这话,都已经不再遮掩,直接就是指着对方,说她的富贵都是卖身换来的。   屋里面虽然没什么正经的客人,可两边的仆从也不是一个两个,被骂成了下贱之人,卫茹絮脸哪里挂得住。   听到后面有人喊了一声二殿下,她收起满脸的狰狞,摸了一把眼角,转身就向外冲了出去。   “殿下,您可算是来了,民女这是要没法活了。”   唉?   等着对骂的阮妩顿觉糟心。   可正经的混蛋来了,她戒备的向后退了退。   门口的位置,打帘进来的祁弘轩自然看到了扑来之人。   可是他却完全没有理会。   因为自打露面,他那双弯起的桃花眼,就只盯着对面的人。   一身素色的烟萝衫,用金棕色丝线沿着领口袖边绣了盘纹边线。腰际上的一圈桃红色花瓣,随着金棕色的腰带,一直垂落在裙摆之上。   天气已是渐暖,她只是着了一件轻便的锦缎披风,并不能遮挡住前面的俏丽身姿。   纤细的腰肢被这条花瓣腰带紧紧地缠绕着,身形更显婀娜。   女子想来是在家中休息,如云的鬓发简单盘成侧髻。除了一根金棕色的丝带缠绕绑扎,竟是没有一根发饰。   丝带和散落的发丝就这么随意的垂下,躺在她丰盈的胸前,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。   祁弘轩觉得,自己的呼吸都在与那里一同波动。她的眼睛又弯起了几分,贪婪地转向了上方绝丽的容颜。   “阮小姐,上元节一别,好久不加啊!”   对方的眼神让阮妩有些恶心,趁着行礼的功夫,她将披风紧了紧:“二殿下可能记错了,民女今年并未见过殿下。”   “是吗?”祁弘轩甩开拉住自己的卫茹絮,四方步向前,站到阮妩身前:“怎么本殿下记得清清楚楚,上元节之时,在运盛酒楼,你无视我的呼喊,私自离开?”   “民女不敢!”阮妩垂首。   我不可能敢违背殿下的意思,所以,你见到的一定不是我。   当场既然没抓到,阮妩自然死咬着不承认。   衣着华丽的男子,就这么贴身站在女子的前方。低垂的视线,带着无尽的喜爱落在她的身上。   单纯的唯美画面落在后面卫茹絮的眼中,她心中升起无尽的嫉妒。   尤其是,她甚至看到,二殿下在阮妩身前陶醉的深吸一口气,她的手都紧紧地攥了起来。   她没有翻脸的资格,就用力抹平愤恨,咧开嘴角款款上前:“表妹可真是的,这是殿下与我亲眼所见,当时你还领着一个小姑娘呢。”   她状似回忆的说道:“那个姑娘,好像也是太学院的,比我高上一年。”   “啊,是甲班的莫忆秋,可对?”   这是想拿忆秋威胁我?   阮妩斜着眼抬头:“卫姑娘可也是有意思了,我明明听说,二殿下当日是与镇南伯的两位姑娘赏灯,怎么换成你了?”   三个女人一台戏,那是妥妥的,当晚三个人争风吃醋,明争暗斗。   那两个身份了得的还扯不清,这么一个狗屁不是的小白花。   镇南伯家的姑娘哪里能忍?   据陆沅后来的消息。   说是这个卫茹絮是从头到尾被收拾了一晚上,祁弘轩就跟看猴戏一样,帮忙的意思都没有。   该,让你软骨头犯贱。   阮妩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,戳刀子都是找疼的地方。   果然,她这句话一处,对面的卫茹絮脸色就阴了下来。   “哈~”祁弘轩丝毫不在意她被侮辱,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阮妩的小眼神,啧啧啧的摇着头:“你这张嘴啊,还是这么厉害。”   厉害你还不滚蛋,阮妩垂下眼眸:“既然您是来接人的,那民女就代父亲恭送二殿下。”   说完,她又躬身行礼:“家父不在,招待不周,请您见谅。”   这是标准的送客流程,按理说,她家无男子在,祁弘轩都不应该进来。   可是如今他设计的这个借口,就是为了进来,那你人接到了,借口没了,我现在送你离开,总可以了吧!   礼数方面,她没有错误。   只是很可惜,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和蛮横程度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跨年零点奉上一章,小可爱们,新年快乐鸭~ 第120章 [VIP]   客厅之中,祁弘轩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,微笑着四周踱起了步子。   嘴里还评论着:“这都好几年了,还从未进过将军府,父皇的眼光了得,这宅子看着果然有几分味道。”   “只不过~~”他笑眯眯的转回身来:“客人来了,怎么热茶热碳都没有,招待客人的客厅阴冷,让人戴着披风说话,总是有些怠慢。”   “是民女失礼!”阮妩低头认错:“以为二殿下是来接卫小姐的,就没做准备。”   错是认了,但依然站着不懂,没有吩咐下人,也没有其他安排。   送客的意思很明显。   够倔的啊~   祁弘轩哼笑一声,把脑袋扭到后面:“冬来,去,看看哪个丫鬟婆子这么怠慢,一点儿眼力价儿都没有,帮阮小姐管教管教。”   说完,他又歪着头,笑眯眯的看着阮妩:“阮小姐放心,冬来是我殿里的大太监,管教起这些懒货,那是手到擒来。”   混账东西,我家的仆从,用得着你手欠来管。   可这是宫里出来的,阮妩闭了闭眼睛:“不劳烦殿下。木奈,带人去准备。”   既然撵不走,那就拖着吧!   她心里暗自算着时间,不知道木香到了哪里。   热茶和炭盆很快都被摆了上来,迎着祁弘轩上座后,阮妩坐在右下首的位置。   而一直没人理会的卫茹絮,则是默默地坐在左下首。   既然是摆明要拖时间,那么上面不说话,阮妩自然也是懒得说什么。   时断时续的茶碗碰撞声,她就低头坐在下面,一动不动。   知道她这是抵触的厉害,祁弘轩慢条斯理的欣赏着人,喝着茶,也不说什么。   随着时间的推移,室内的温度也缓缓地上来,冷是不可能的,现在已经变成,所有人的手心都开始冒汗。   阮妩眼角的余光甚至看到。   对面的卫茹絮外面的披风太厚,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已经举起绣帕,擦了好几次的汗。   上方的祁弘轩见状,像是良心发现一般,声音含笑的说道:“阿茹,热了就把披风下掉,这还要我帮吗?”   “殿□□贴,真是挺热的。”卫茹絮感激的同时,起身脱下披风。将衣服递给身后的丫鬟,嘴里还劝着:“殿下可要除去披风?小心等下出去受凉。”   说完,也不待对方回答,就拎着裙角,踩着碎步上前。   这两个不要脸的。   上方悉悉索索的衣衫声,还有两人的调笑声,让低着头的阮妩感到糟心。   磨磨唧唧的打闹着,披风总算被解下。   卫茹絮坐回去的时候,就听到上面的祁弘轩开口。   “阿茹,你家表妹也没脱呢,你不去帮帮?”   卫茹絮双手又是一紧,背对着众人的眼睛迸射出恨意,却又柔声答道:“殿下提醒的是。”   将手里的披风递给了丫鬟,随即转身过去:“如今天还是凉的,表妹可别不当回事,捂出汗来,等下出去必是要受凉。”   嘴上的漂亮话说着,她人也飘飘渺渺的移了过去。   本来坐在椅子上装作透明的阮妩抬起头,看着眼前的人,先是一愣,随即噗嗤的笑了出来。   “卫小姐说的对,如今这二月,天还是凉的,你这一身的夏衣,还是穿回披风吧!”   上下打量着她泛白的肤色,不赞同的摇摇头:“这屋里只是些炭盆,你可不要受凉才好。”   真是够拼的,大冬天穿裹胸襦裙,丰胸细腰配上一层轻纱,美是美了,命也没了。   阮妩不带掩饰的调侃着,只是话音刚落,走到面前的人脸色又白了两分。   她冷哼拒绝:“卫小姐好意心领了,只是我并不觉得热,这样刚刚好。”   “哪里是刚刚好!”卫茹絮背对着祁弘轩,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,一双憎恨的眼睛盯着阮妩。   青筋都露出来的一双手,笔直地伸向她的衣襟,嘴里却还劝着:“额头都冒汗了,怎么可能不热,殿下好言相劝,你要听劝才好。”   呵~~,想跟我翻脸?   看着原来越来越近的爪子,阮妩迅速伸出一只手,拎住对方的两只袖子。   宽大的袖子简单一卷,就把人制住。   人还在奋力挣扎,阮妩却眯着眼,一字一句的说:“我不热,卫小姐,你如果热,可以继续脱。”   厌恶的眼神,鄙视的话语,让卫茹絮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。   转眼被推的向后,她用力的吸气,转而缩回双手捂着脸,低低切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:“表…表妹怎可如此辱我,我只是好心帮你而已。”   怎么又来,看着再次反转的人,阮妩翻了个白眼。   反正知道她演给谁看的,她理都没理,重新回身坐好,看戏一样,任由白花在那里哭诉衷肠。   她这边不说话,上面的人也没有表示,一整个屋子里,就只有白花在那里高高低低,悲悲切切的。   声音听着是让人烦躁,可阮妩觉得,比及其他破事,这噪音她也就忍了。   只是她这边想安稳的坐下去,上面的祁弘轩却没有这个打算。   “阮小姐,坐的很是安稳啊!”   “二殿下说的是。”   “如此对待自家的亲戚,是不是过于冷漠了?”   “二殿下说的是。”   “人家也是好意,解个披风而已,哪就用得着如此抵触。”   “二殿下说的是。”   ……   “呵~~”静默了一会的祁弘轩散漫的张口:“可是在等你的那个丫鬟回来?”   下面的人没有动静。   祁弘轩耸了耸肩:“也不知道急忙个什么,不知道我今日来接人带了不少仆从吗?大门口横冲直撞,伤到了多不好啊!”   听了这话,阮妩平静的抬头看向对方:“人呢?”   “肯抬头了?”祁弘轩近乎贪婪的看着这张让他着魔的脸:“突然发现,这样戏耍别人,感觉确实挺不错的。”   阮妩不理会他发疯:“我的丫鬟呢?”   “知道是你的!”祁弘轩不在意的挥挥手:“放心,不会伤着她的。”   门口的两人收到殿下指示,很快撩帘出去。   看到被推进屋里的木香没事,阮妩松了口气,随后也不再绕弯子,直接问道:“二殿下究竟何意。”   今日之事,已经非常明显,先让卫茹絮进来,他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来接人。   偷偷把府上围住,让人不能进出,爹爹不在家,根本无人是其对手,也无人敢随便对他动手。   这家伙调查过她,早早的计划好这一切,不会是进来跟她聊天的。   既然如此,那就直接把话说明了吧!   她在这里心思回转之间,上面的人也起身,迈着步子走来的同时,他先呵呵笑起来。   “算起来,我们接触过很多次了。”他像是在从头回忆,然后发现:“怎么似乎,每一次我都被你戏耍?”   “民女不敢!”阮妩起身后退:“殿下可是误会了?”   “最开始黑脸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儿,果然进了宫里就一鸣惊人。”祁弘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:“那时候,我还配合你的,可对?”   人已经到了眼前,阮妩知道他说的是跳湖那次,他一直在旁边插科打诨。   “谢二殿下出手相助!”阮妩躬身道谢。   “没诚意!”祁弘轩摇头,没理会她,转而接着说道:“除夕宫宴那次,看着你挺惨的,我本来也想帮帮忙。可没想到,你那个声音,怎么就那么熟悉呢?”   阮妩盯着前面的眼睛,没有说话。   “知道你不会承认。”这双眼让他目眩神迷,祁弘轩直起身:“可我知道,就是你哄住我,救走了梅娘。”   “我当时那个气啊!”他不能心软,就转回身,向着里面的椅子走:“我就冲到你治伤的地方,想要问个究竟。”   人停在前方仰望着上方,声音有些不明朗:“可我就没想到,你竟然敢自残逼我走。”   “年前被两个表妹绊住你跑了,上元节叫你一声你又跑了,我就是想问问,你躲什么?”一双眼睛滕然射过来,像是要看透她一般。   “二殿下,你误会了,民女没想躲什么。”阮妩垂下眼眸,屈膝行礼:“如果让您困扰,那么,对不起。”   “不用你对不起!”祁弘轩一把握住她的手臂,把她拎起来,皱眉看了她半天。   突然眉眼一松,带上无尽的期待:“想要道歉,就跟阿茹做个伴儿吧!”   做个伴儿?   阮妩面色一冷,甩开胳膊上的手臂,急急退后两步:“二殿下可是误会了,民女跟卫姑娘并无关系,不存在作伴儿之说。”   旁边本已听的目瞪口呆的卫茹絮反应过来,赶紧上前,想要拉着阮妩。被甩开后,她也劝到:“表妹,二殿下待人温柔又细致,你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人。”   满满的邪恶从那双眼中透出来,像是一个深陷泥潭的女妖,想要将其他人一起拉进去陪葬。   怪不得能凑在一起,一个两个都这么恶心,阮妩退步离开两人身边。   “二殿下可能不了解,民女家风清正,爹爹堂堂三品官员,也是要脸面的,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,不可能发生的。”   疾声厉色的表情和动作,让祁弘轩愣了一下,随即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,困惑的表情全都不在。   “也是。”他低低的笑出声来,缓声而又温和:“你那么骄傲,怎么可能与她为伍。”   ? 第121章 [VIP]   客厅之中,祁弘轩如此轻慢,说的是谁,大家都知道,除了受辱后低下头去的卫茹絮,正对面的两人都不在意。   “要不这样。”祁弘轩正色想了一下:“大婚之后,我给你侧妃之位。”   怕人不满意,他还很有诚意的补充:“你放心,我心里有数,以后定不会让你在正妃之下…”   瞪着眼睛看着细致规划的人,阮妩唯一的感觉,就是这家伙脑子有病,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竟然从侧妃之位,说到了后宅的分配。   你是个什么东西,让我嫁我就嫁,真想一脚踹死这个混账。   可是拖延到现在,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消息送出去。   她听着对面越说越没边儿,深吸了口气:“二殿下,婚娶之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,这事儿,我会听从爹爹安排。”   而她爹是永远不会同意的。   “这个倒也是。”祁弘轩点点头:“侧妃的迎娶,是要走流程的。”   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,他欢喜的说:“我会去求父皇下旨,直接赐婚,你也有面子。”  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,阮妩如今只想把他送走,赶紧卷铺盖去找大哥。   她提醒:“二殿下,已近午时,家中没有男丁,不好留饭,请您见谅。”   “这倒也是。”祁弘轩如今想通了心事,态度都不再一样,看着阮妩满眼的喜爱:“虽然有你表姐挡着,可我在里面,对你名声也是不好,今日先回去,改日带你出去玩儿。”   改日你带鬼出去吧!阮妩躬身送对方离开。   只可惜,事情还是出了意外。   门口的几人陆陆续续往出走,当了一天的跳梁小丑,心有不甘的卫茹絮撕扯着帕子,主意翻出脑海:“殿下,既然表妹与您两情相悦,总要送上定情信物,才好慰藉殿下思念之情。”   混账东西,阮妩心里起了怒火。   这个卫茹絮,竟然想要用东西绑住自己。什么个东西,这个年代,送了信物就是私定终身,以后百口莫辩。   她立刻觉悟,今天已是不能善了。   看着回头跃跃欲试的祁弘轩,阮妩懒得虚与蛇委,挺直胸膛直视着对方。   “二殿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私相授受的事情,民女不会做。”   只是这么一个眼神,祁弘轩知道,自己刚才又被哄住了。   脸色难看的甩飞上前来劝的卫茹絮,几步走到前面,盯着一脸平静的人:“又耍我?”   “从未!”阮妩坚定的摇头。   清亮而干净的眼眸让祁弘轩的气息一缓,上下打量了一圈,随即他深吸口气:“让丫鬟去拿信物给我。”   “这不可能!”这件事情上没有余地,阮妩拒绝:“我说了,不会私相授受。”   毫不妥协的语气,让祁弘轩刚刚好转的脸色又阴了下来,盯着眼前的人喊了一句:“蒋卓,把那个丫鬟带过来。”   话音落下,他身后的带刀武士不待众人反应,风一般冲向木香,格开她攻击的手掌,直接将两个胳膊卸掉,单手拎了过来。   “你疯啦!”一切发生的太快,阮妩反应过来的时候,木香已经被带到了旁边。   不顾对方指着的单刀,她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身后。   “二殿下,这里是京城,还是有王法的,你不要逼我。”   女子眼中的怒火已经清晰可见,祁弘轩有些后悔刚才的过激,缓了声音,却不退步的说:“信物拿来,我会让人给她治好。”   “信物!”阮妩发狠:“我的尸体你带走,其他的不用想了。”   又被威胁,听到她的尸体二字,祁弘轩心都缩了一下,气怒的连连点头:“好,好,你的尸体是吧!”   连喊了几声还是无法发泄怒气,他高喊:“蒋卓,先把那个丫鬟尸体扔出去。”   “你敢!”阮妩惊呼。   她已经有了防备,感觉旁边刀影闪过,立刻反手挥臂抵挡。   没有人知道她会武功,蒋卓也没反应过来她竟然会这么快抬臂。   旁边的祁弘轩看着刀马上要落在她身上,惊得一身冷汗,赶紧一脚踹向蒋卓,同时嘴里高喊:“住手!”   木香双臂不能动,情急之下,也是冲向前,想要用身体遮住小姐。   周围的仆从杂役全都想冲向前。   可惜,太快了,刀的速度根本就是全力以赴。   一切都来不及了,眼见着刀身被蒋卓强行错开,眼瞅着刀锋碰到阮妩手肘之上。   电光火石之间。   咔嚓~~一声,大刀从中碎裂成两段。   当当~~两声,短刀被击飞出去。   一个人影冲进来,闪烁之间,屋里的几人全都倒飞出去,他则紧张的落在阮妩身前,把她搂过来,急促的问:“有没有受伤?碰到哪里了?”   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太快了,心跳如鼓的阮妩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焦急的脸,好些时候才反应过来。  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,就是感觉委屈,眼泪啪嗒啪嗒的就留下来,扁着嘴就哭出声来:“没…没碰到。…吓死了…”   “没事了,没事了!”祁允行搂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,感觉自己的心也是跳到了嗓子眼。   匆匆交代了裴风几句,抱着小姑娘放在椅子上,他才听着周围的仆从说起整个事情。   越听脸色越沉,越听脸色越青。   “阿妩,阿妩。”   两个焦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   不多时,陆沅和莫忆秋脸色泛白的跑进来,围到了阮妩的身旁。   看着三个人互相安慰起来,祁允行起身,拉着刚才进来的陆勉出了房间。   “人呢?”   “弄晕了扔在外面车里。”   陆勉看看屋里,还能听到哭声,有些担心的看着好友。   “什么情况?”   他跟着冲过来,就料理外面的人,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。   祁允行边向外走,边阴着脸把事情交代一遍。手里的拳头攥的咔咔作响,心慌得不见底。   要是再晚来一步,刀就砍在身上了。   他头也不回的冲出去。   陆勉时刻注意着他的眼睛,心中暗呼要遭,也赶紧跟着冲出去。   不知道外面的混乱。   屋子里,阮妩好久后才止住哭声。   心里还是砰砰的跳个不停,她恢复些精力,才从两个好友的嘴里得知,祁弘轩这次带来不少人。   正门进来的,还有翻墙进来的,把前院每个门都围住了。   二门到前院,被围得的只进不出。   陆沅两个在后面呆了一段时间,让丫头过来看看的时候。   也亏了那丫头机灵,远远地看到门后有人在拉扯,赶紧跑回去报告小姐。   陆沅和忆秋机敏的发现不对,绕着围墙,找了个偏僻的位置,让丫鬟叠罗汉,跳出去找陆勉。   至于祁允行那边,据陆勉所说,是藏在这里的暗卫去寻来的。   他过来的时候带了人马,才一举将里面的人全都擒住。   这么一提醒,阮妩才想到,刚才自己似乎,趴到人家怀里哭了一通。   完了,更没脸见人了。   忧伤的捂脸想着自己干的混事,门帘子一撩开,她爹也大步进来。   看着自家闺女眼泪汪汪的跟自己告状,阮青岩这火气腾腾的往上窜。啪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:“闺女,你在家里等着,爹去去就来。”   这边刚出门没一会儿,陆勉就回来了。   “怎么样?好些了?”听着那个混账东西做的事情,他都惊到了,胆大妄为的跑到府里劫人,刀都□□了,难怪允之气疯了。   小姑娘如今倒是也不哭了,只是眼睛肿的什么似的,他安慰道:“放心好了,这事儿不会善了。”   经过了一场大哭,如今阮妩倒是缓和了许多:“我好多了,祁大人呢?”   “刚回来遇到你爹,两个人又出去了。”   出去做什么,大家也都能猜到,陆沅先是气恨得叫着:“一定要让皇伯伯知道,祁弘轩简直不是东西,这种货色,应该一辈子关起来,省的祸害别人。”   “还有那个卫茹絮。”两人都听到了全过程,莫忆秋指出了另一个关键人物:“实在是歹毒,一定不能让她好过。”   “放心,放心,都不会好的。”   怕吓到他们,陆勉什么也没说,这里面的人,没几个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。   惊险刺激的一天结束,爹他们都没回来。   木香伺候着小姐喝了安神汤,又伺候着人躺在床上,随后扑通跪在地上。   “木香,你干嘛!”阮妩赶紧起来,下床要去拉她。   “小姐,今日都是我没用,连累你差点儿受伤,请你责罚。”本以为必死在刀下,没想到小姐突然挡在身前。   她当时怎么就能呆傻掉,若是再快反应一些,小姐也不会陷在危险之下。   “与你无关。”阮妩使劲儿将她拉起来:“今日情形你也见了,我若是不应,砍了你,他还会再去砍别人,那是个疯子,不达目的不罢休。”  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,两人多次对上都是不欢而散,对方最后竟还能转到娶亲之上,难道世上真有这种被虐狂?   她又惊又怕一天,木香也不敢让她太费神,主仆二人说了一会儿,服侍着让人睡下后,木香也退了出去。   ? 第122章 [VIP]   夜深人静,床上的人,几乎是瞬间就进入沉沉的梦中。   又回到了那个低矮的山洞里,小小的阮妩被绑住身体靠坐在山洞最里面的石壁上。   甘州常年干燥少雨,山洞里面并不潮湿。虽然不冷也不饿,可是六岁的她害怕极了。   她是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,可那是太平盛世,真刀真枪哪里见过。而眼前呢,扛着大刀的两个壮汉,就这么明晃晃的坐在前方的洞口。   她一路上被扔在马背上,虽然颠簸的头昏眼花,可仍然不敢说话,也不敢乱动,生怕引起两人的注意。   如今就靠在墙上,眼睛半闭着,好不容易缓和了些,才有心思理顺眼前的一切。   两个壮汉身强体壮,人高马大,不太像是边境的民众。呆在边境这么些年,这种长相的人,一般都是军士,或者是绿林人士。   这两人的大刀一摸一样,有些像是爹爹他们战后收缴上来的武器。   那么说,他们是呼兰属国的人?   思绪在收整眼前的情况,一个声音传进耳中。   “消息做不做准,就靠一个小丫头片子,就能在城里面降伏一位副将作内应?别到时候人家放弃这丫头,做个套把我们兜进去。”   “先试试看,见机行事。”另一个壮汉叼着根草:“真正的内应要隐蔽,不能暴露。这个用上一段时间,不行再换。”   再换,听到这句话,阮妩就立刻反应过来,这些人估摸着不是第一次这么干。   上面的内应是谁?   过段时间就更换甘州的内应,应该是对甘州的情况了如指掌吧。   拿她逼着爹爹叛变,爹爹肯听话,他们就多威胁几次。   不肯听,就…   看样子,这也是没打算让她回去。   这样的结论,让她更慌张了,她害怕的瘪瘪嘴就想哭,可是前面的人很近很近,她死死的咬住嘴唇,不敢发出声音。   直到聊的火热的两人突兀的倒在地上,她才看到,一个黑衣的侠士,就这么凭空的,从天而降。   他轻身落在洞口的外面,先是上前检查两个大汉,随后发现里面的人,抬脚走进来。   一身黑色的短打衣衫,脸上被银质面具遮得严实,从头顶的发髻和平平的前胸看,这是一名男子。   自己坐在地上向上仰望,直觉他应该与大哥差不多高。   看着他蹲在自己身前,帮她解开身上的绑带,小月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,啪嗒啪嗒的不停的落了下来。   只是转眼之间,她就委屈的哭出声来:“大哥哥,月月好怕…”   是真的好怕,劫后余生的那种解脱,让她不顾一切的大声哭出来,把憋了一路上的害怕都哭了出来。   正在解绳子的手停顿了一下,随即快速把她从绳结中解救出来。   不太熟练的将她抱起,男孩子的身躯很是坚实,也很是温暖,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:“别怕,没事了。”   等到小月月从哭声中回过身来,她已经趴在男孩儿的背上,被他背着,一步一步从山坳中走了出来。   被大哥哥问明来历后,小月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要被送回家。   搂着对方肩膀的小手紧了紧,有些委屈的说:“大哥哥,你不用送我回家的,他们都不要我…”   心中的害怕,似乎都被这个黑色的身体驱散,小月月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,一刻不停地开始说了起来。   黑色的背影背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,那些连续不断地抱怨声,也慢慢的远去。   将军府后宅的床榻旁,一个安静坐着的身影,看着睡梦中哭泣的小姑娘终于露出笑容,也微微扯起了嘴角。   第二天,从沉睡之中醒来,阮妩感觉精神很好。   直到起床洗漱结束,外面就有大嗓门传来:“闺女,爹来看你了,你可好些了?”   “爹,我好了。”阮妩到房门把自家爹爹迎了进来。   “睡得可还好?”阮青岩看着自己又恢复粉嫩的闺女,才算是松了口气。   父女两个坐在桌子前,说起昨日的事情。   阮妩也才知道,最后的结果,竟然是祁弘轩来接卫茹絮的事情提前泄露了行踪,敌人埋伏,意图刺杀他。   虽然他的随从和将军府上众人全力抵抗,还是牺牲无数,让祁弘轩和卫茹絮被敌人劫持,身受重伤。   “爹你真的把他给打了?”阮妩担心的问:“好歹是个皇子,你怎么也要照顾皇上的面子吧!”   “你别担心,我心里有数。“阮青岩眼神闪烁了一下:“那混账少说也要躺上两个月,你放心,后面我会安排。”   “你安排什么?别硬刚!”阮妩怕他冒险:“我琢磨着,这两日就收拾收拾,还是去青州吧!”   别赶上那疯子再犯病,她又要倒霉。   “绝对不行。”阮青岩摆手,毫无余地的拒绝:“最近万寿节,人来人往的太多,你哪儿都不许去。”   今年是皇上四十整寿,各国使节,封疆大吏,皇亲贵戚,全都要过来。   如今京城的路上确实热闹,阮妩也知道不安稳。尤其是这事儿一出,爹爹是更不可能松口。   叹了口气,她只能缓缓。   缓和了两天,她易容去了道观。   刚一进安姨的屋子,就看到她在低头忙碌。   “安姨,在绣荷包啊!”她凑过去低头探看。   天蓝色的底料,上面是长在顽石上的一颗雾凇。松树挺拔儿坚韧,翠绿而茂盛的枝干伸展向四面八方,支撑起整个天空。   看着她进来,安若竹停下手中的事情,拉着她做到床边:“前几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?”   阮妩有些意外,那日的事情,爹爹说处理的很隐秘,外界没有透露风声,本来怕她跟着担心,才没有告诉,没想到她竟然知道。   “别管我怎么知晓。”安若竹看着她:“知你家中发生了事情,昨日我着人去问过,你爹爹估计对去的人不熟悉,说的隐蔽,那人回来说的就更不清楚,我还想等下过去看看。”   这事儿确实不太好明说,知道她是担心,阮妩就自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个遍。   这些涉及到早些年两人的接触,如今也没有瞒着,阮妩全都说清楚。   “好好地孩子,怎么养成这么无耻的性子,真真是荒唐透顶。”安若竹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情,恨声的抱怨了很久。   总感觉这语气像是认识,阮妩没有深究,只是靠在她身边:“早先就一直奇怪,贵妃她们的目的很明确啊,可为什么,人会养成这样。”   “呵,蒋家的心,太大了!”安若竹冷笑:“俗话说虎毒不食子,蒋雪涵为了与蒋家谋得最大利益,竟然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,真是高看她了。”   蒋雪涵?这是贵妃的名号吧!   果然,安姨很是熟悉。   意思很明显,就是蒋雪涵联合蒋家,想要得到干元。   只是,就为了这个目的,她生生养废自己的儿子?   “也不是故意养废!”安若竹像是完全猜到贵妃和蒋家的心思:“还有些前车之鉴,以后告诉你。   他们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发生,把祁弘轩这个筹码看的紧紧地,防着,护着,不敢让他接触外人,不敢让他接触外物,还要哄着,宠着。如此一来,什么人也要废掉。”   猜测着安姨隐藏的,就是她那天大的秘密,阮妩没有继续深问。   只是她转而也在想。   不是瞧不起祁弘轩,他能好好长到现在,真的全靠身份,连自己都能随意蒙他数次。这样的人,这样的性格,坐上大位,即使是个傀儡,那也绝对是干元之祸。   所以蒋家,真的图谋不小啊!   这个事情,蒋贵妃心里真的有数吗?   细思极恐,阮妩似乎看到更深的东西,想着想着,她的思绪被安姨打断。   “虽然能老实两个月,可还是不安稳。你可是又要避去青州?”   “是这么打算的。”阮妩也不否认,把爹爹的话说了一遍:“等到万寿节后再做安排。”   “也好,也好。”安若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边点着头边说:“先别急,让我想想看。”   这幅凝神思索的样子,阮妩就知道,她是在为自己谋划。   本来才好的身体,哪能让她这么费心思,抱着她的手臂摇晃:“哪有那么复杂,借着这个机会去青州,我偷笑都来不及呢。”   “更何况,那边钟伯在,阿海如今也厉害了,哥哥不在家的时候,也有人照看我的。”   之前哥哥来信的时候,说过那边的事情。   钟伯在那里坐镇,料理生意的时候,也帮哥哥照看着府衙。   顾海成长的非常快,很多事情已经能独当一面,踏实肯干也让人信服,海边有他们帮着,哪里还会出什么事。   听着小姑娘一刻不停的安排,马上就要放飞自我的样子,安若竹笑着没有说话。   靠在床边聊天的两人说着说着,就聊到了旁边的绣品之上。   “安姨,这一年年的,雾凇看着越来越茂盛了。”这么多年,每年春天都看着安姨绣这个,果真是一年比一年耐看。   整个绣品看着已经接近完成,安若竹顺手捞起来,又绣了几针,举起来看看,才满意的收线。   “茂盛好,茂盛才健康!”   细致的剪断线头,放下东西,无意识的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。   伸手帮着她揉捏,阮妩也不放心:“您身体弱,冬日里出去活动的本来就少,可不能这么僵坐着,在屋里动动也是好的。”   安姨身体毕竟还是虚弱了多年,入了冬就格外的怕冷,一冬天待在屋子里,也是让人担心。   “动着呢!”安若竹拍拍肩上的手:“阿兰他们每日都盯着我在屋子里面绕圈,身体恢复总要时间,你别担心。”   屋子内,全剩下两个人的细声轻谈。   ? 第123章 [VIP]   阮妩呆了许久,才从山上回来。   此时的京城,街上的人已经非常的多,陛下的生辰是三月初六,也就还剩下几天的时间。   该来的人都来了,京城又变成人挤人的状态。   骑马已经不太安全,她就牵着马,溜溜达达去了商行。   商行的生意,也是好的不行。   虽然到不了人挤人的地步,可也是人头攒动。伙计丫鬟满场的忙活着,包括木生都停不下来。   早就知道最近会有大批外来的人,店里已经备了充足的货品。她随意的走在店铺中,听着众人的各种诉求。   直到中午的时候,木生才满头是汗的在花厅找到了人。   “小姐,福运商行年前开始订下的货品,最近都补齐了,他们余掌柜昨天刚过来清过一次货款,说是销量很不错。”   木生虽然累得要命,可看着精神很好,两眼迸发的光芒,可见是对最近的行情满意的不行。   这是陆勉帮着她带生意,阮妩估摸着,自己的懒已经是公认的。   没有了大的花销,如今她连开新铺子的欲望都小了很多,还要每个铺面的清账核算,实在是太麻烦了。   陆勉早就怒其不争,白白浪费了每季的各种新样式,于是就帮着她代卖。   虽然样式好,卖的价格高,可是阮妩心里也清楚,终归不如他自己单独做的赚钱。   坐在厅堂的主位上,她脑海中,又想起之前几人在这里见面的情形。   她努力伪装,陆勉傻乎乎的猜不到,祁允行笑趴在桌子上。   “他那时,定是怕我惊慌,才笑着引开陆勉的注意力。”她盯着那张桌子,脑子里能清晰地浮现出当时的情形。   连着两次,陆勉的怀疑都是被他带开,不声不响的化解自己的尴尬。   即便是后来,陪着陆沅过来,木生的过分热情,也是他帮忙遮掩。   小小的一间店铺,只是随意的四处看看,就突然间发现,怎么里里外外的,都是与他有关的各种趣事。  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来。   木生说有客人告退,她也只是随意的挥挥手。   “客人啊~”   想起她和陆勉这位客人,在越州城第一次见面。那个时候,他吝于介绍的朋友,如今不用想,也知道是睡了。   犹记得当时,就看出这位脸上就是易了容的。   现在再一回想,那再熟悉不过的修长身形,那安逸舒适,却又带着尊贵的懒散坐姿。   不是祁允行,还会是谁。   都没想到,他们认识的,原来这么早。   那么帅气的外表,易容成那么平凡的模样,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。   阮妩呵呵笑了笑,却又慢慢的停下来~   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里,她感觉自己又站在岔路口上,茫然很久,才被木生的声音打断。   “小姐,外面来了两名女子,自称是镇南伯府上的小姐。”   镇南伯府几个字,将阮妩从思绪中拉出来,凝神间询问:“她们有什么要求?”   “说是店里太乱了,碍着她们挑选。”   就是想让清店的意思,阮妩点头:“与她们说,小本生意,如今四海来的客人多,我们得罪不起,请她们进花厅,把库里的东西拿过来。”   这倒也是个办法,木生点头出去接应,阮妩则起身,让伙计准备茶水。  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,两位雍容典雅的俏丽姑娘,就在一堆人的簇拥之下进了厅堂之内。   略显挑剔的神情的扫了一圈,其中一人才点头:“这屋子还算是干净,就这么着吧!”   有仆从上前打扫擦拭桌椅,摆上软垫。再然后,才是丫鬟扶着两人坐在主位。   “掌柜的,一样样的把东西呈上来吧!”一位老嬷嬷发话,木生点头应下。   人群之外,阮妩细致的打量着前方的人。   据说,这两个姑娘,是护国大将军蒋南雄的嫡亲孙女,分别出自长子和次子房中,都是蒋贵妃的亲侄女。   贵妃娘娘本就是艳冠后宫之人,凭着美貌上位,不知道给了皇后多少的憋屈。   可想而知,她的嫡亲侄女,颜色也不会差。   年前偶遇没敢细看,如今看来,果然都是千娇百媚的好颜色。   都是跟着贵妃的样子,长相柔媚,柳眉杏眼,葱鼻红唇鹅蛋脸,总是顾盼生姿。   脱去披风后,一个身着杏黄的流彩飞花蜀锦,一个是浅紫撒花云缎,华贵富丽的衣着,更是衬托出优雅的气质。   十七八岁的姑娘,已经是枚成熟的果实,丰胸细腰,肤如凝脂,看着就让人心生向往。   两个人应是从小就受过严格的训练,一举一动都规范标准,一眸一笑都恰到好处。   这是贵女的典范,阮妩看着她们,都觉得祁弘轩脑子有坑,放着仕女图上的人不选,偏偏来找她麻烦。   果然,这夯货有受虐倾向。   因是提前准备,木生那边带了好几个人,端着盘子流水般的走进来。   将东西摆到侧面的条案之上,他才上前:“两位小姐,这些都是新来的货品,小的刚刚开库取出来的,您二位可要看看?”   这一副恭敬地态度显然让对方比较满意,坐在右手边的黄衣女子就先看了口:“妹妹,一同看看可好?”   “自然听姐姐的。”紫衣女子跟着一同站起。   这样招呼着,阮妩也分出了两个人。   个头略高的黄衣女子,是姐姐蒋梦洁。另一个矮些的紫衣女子,则是妹妹蒋梦瑶。   姐妹二人这样说着,却都没有看对方。   只是抬轻抬玉臂,由丫鬟扶着,迈开莲步,移向长案之前。   “这套红宝石梅花头面很是别致,配上姨母赏赐的那个白玉簪刚好用。”蒋梦洁放下手里的步摇,随意的说着:“装了吧!”   “是!”木生上前收了头面,递给旁边的伙计。   红宝石在蒋梦瑶的眼前闪过,阮妩就看到她的眉心蹙起后又放下,跟着开口。   “这套珍珠的大小虽然差强人意,可式样倒是不错。这个给我收着,宫宴的时候可以用上。”   蒋梦洁扫过珍珠,神色不明的低头抚摸着:“不是听说,燕亲王世子把属国货商那里的珍珠都收了,个头都很大,妹妹,你不等等?”   轻轻挑起一边的嘴角,蒋梦瑶示意木生收了,随后转回长案:“姐姐,二殿下那边可还伤着呢,你那套大红色的梅花,也不是带过去给他看吧!”   “殿下伤了,我自然记得。”蒋梦洁欣赏着耳饰:“这是万寿节晚宴上带的,喜庆的日子,当然要带的喜庆些。”   “姐姐说的对!”蒋梦瑶点头:“我也是琢磨着,这套配上我的那根红玉簪,祝寿的时候刚刚好。”   “我的天,这两个不是来当二皇子妃的?怎么目标不对啊!”   晚宴上她们都在后殿,争奇斗艳给谁看?   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,阮妩生怕自己表情有问题,赶紧低头看着脚尖。   不过给谁看呢?  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。   胸口有些闷,塞满棉花的感觉,她再也没有心思听下去,从殿内退出来,牵着马屁回家。   蒋家贵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配祁弘轩一个也就可以了。   他们如今带了两个人过来,而且这两个女的毫无顾忌的谈论宫宴,谈论祁允行。   基调,早就定下来了啊~   唉~   感觉自己,真的要完啊~   自从那次事情之后,将军府内增派了很多人手。守门的也特别嘱咐,除了几位朋友,其他的人都不得入内。   木香远远地等到她回来,就跑过来说,老爷传话回来,今日不能回来吃饭。   “哦~”   阮妩也没什么胃口,看着天色还早,她随便洗洗,换了身衣裳去水阁。   画架子依旧摆在那里,线条还没有勾完,她沉默的换上一张又一张的纸,拿起一只炭笔,慢慢的描绘起来。   天渐渐黑了,木香把木木的她迎了回去。   从黑暗中又走到光亮,靠坐在榻上的阮妩却像是被这光芒刺到,缓缓地闭上眼睛:“木香,找个小盒子来。”   抽出脖颈上的红绳,一根血红静静的躺在手心,近乎虔诚的动作解开上面的红绳,随后亲手将其放在盒子内,盖好盖子。   扭脸看向窗外,她轻声说:“收起来吧!”   第二日一早,陆沅就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对男女跑了过来。   “阿妩,你看看,可还认识?”   一位十三四的少年,个子比她还高些,也壮实许多。   估计来的不是很情愿,正歪脸仰头看向侧面,有些别扭的样子。   另一位是个初长成的少女,同样的年岁,但确是另一幅精气面貌,高高吊起的马尾,身上是一身轻便的骑装,立体的五官之下,柳眉幽眸之间竟然透露出一股英气。   这是祁允行的双胞胎弟妹,虽然有了很多的变化,但是阮妩还是一眼认出。   “民女给宣武郡王,乐佳郡主请安。”   “姐姐快不要多礼!”这次是祁思佳主动上前搀扶:“本就是来找姐姐玩儿的,如今还要行礼,我们哪里好意思。”   “礼不可废!”阮妩笑着起身:“几位过来,我自然是欢迎的。”   ? 第124章 [VIP]   陆沅提议去水阁玩儿,阮妩吩咐这木香去准备,随后也带着他们过去。   “可是自己幽州过来的?”   “这次不是哦!”祁思佳摇头:“这次是等着爹爹和阿娘一起来的,前日才刚到。昨日去见了皇伯伯,今日我二人才空闲下来。”   怪不得来的晚些,阮妩了然的点头。   等到了水阁,脱靴上榻后,新奇的一切才让小少年舍得开口。   “你还真会玩儿,这是贝壳吗?叮叮当当的,还挺好听。”站在一串彩色风铃的下面,祁思瑞翻看着上面的贝壳:“这颜色是画上去的吧!”   “是,这是在青州收集的贝壳,颜色都是自己画的。”   看着祁思佳去研究那下面的羽毛,阮妩又说:“羽毛也是普通的鹅毛。”   “然后分层上了色?”祁思佳也明白过来:“怪不得,我还奇怪,怎么有这么漂亮的羽毛颜色。”   “郡王和郡主可要试试?我还有些贝壳。”本来也是让他们玩儿的,阮妩让木奈把材料翻找出来,大家就各自创意。   玩了两个,祁思瑞就扔了手里的东西:“这是姑娘家的玩应儿,你们画吧,我不玩儿。”   “你都画好几个了!”陆沅翻白眼:“那你说,你想干什么?”   “我想…”小伙子转着眼珠:“要不,我们去骑马?”   “不行!”   “不行!”   两个声音相继打断他。   “大哥说你马术不到家,他没同意。”祁思佳一下子猜中了双胞胎哥哥的想法。   不敢反对祁允行,祁思瑞强调:“我去骑马,又不会站到马背上!”   “那也不行。”这回是陆沅:“马上皇伯伯的生辰,哥哥和表哥们都很忙,你不能单独去马场。”   “大哥十岁就单独出来了,我都十三了,怎么去个马场都不行?”小伙子正是叛逆的时候,一再被驳斥,也不乐意了。   只不过他横,屋里还有比他更横的。   陆沅插着腰指着对方:“不然你让人去问表哥,或者问问燕王伯父伯母,看看谁同意。”   有些意外祁允行十岁就离开父母,阮妩听着前方的吵闹,起身走到旁边的百宝阁,从上面抱下一个手臂长的木船。   “郡王可见过海船?”   漂亮精致的木船,一下子把焦躁的祁思瑞吸引过来,趴到桌边这看看,那摸摸:“这是新做出来的海船?谁这么厉害,还搞个这么小的?”   “船厂的人试做的。”   其实这个是顾海做给她玩儿的,只是阮妩没说。   “这个小船可厉害了,不光是外面一样,里面也很像。”她修长的手指伸进甲板,在侧面扣了一下,船体一面的木板就被打开。   “哇~~”全体里面精巧的结构,让祁思瑞惊叹出声。   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要骑马这件事情,就这么拉着阮妩,研究起桌上的海船。   祁允行过来的时候,就看到屋子里面,两个小女孩在忙碌的画着什么。   而另一张桌子上,自己的弟弟,则是拉着小姑娘问东问西。   “照你这么说,海里的鱼都能咬破船底,那不是很危险?不是就要沉了?”祁思瑞怪叫:“你骗我的吧!怎么可能。”   “你什么你!”   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。   祁思瑞刚要嚎一嗓子,猛然觉得声音不对,抬头一看对方的眼睛,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:“大哥,我什么都没干,你干嘛又打我。”   傻小子一点儿长进没有,跟着进来的陆勉叹气:“阿瑞,你的礼貌呢?”   “称呼都不会,老孔你这新收的学生有些麻烦啊!”常广安笑叹着跟进来打招呼。   “没事儿,教书育人这事儿,我在行。”孔辰光教他:“去,叫姐姐!”   “姐…姐?”祁思瑞一脸懵的看着几人:“这是哪门子的姐姐,怎么可以随便叫人家姐姐,不…好吧!”   小时候还乖些,大了叛逆就开始炸刺。   这孩子,没救了,孔辰光仗着自己的身高,勾住他的脖子:“让你叫,你就叫,我们一群人在,还能让你吃了亏去。”   刚刚从门口跟爹爹说完话进来,阮妩就被迎头而来的一声姐姐喊愣住了。   “郡王…太客气了。”   莫名其妙一个大小伙子喊自己姐姐,让她好尴尬。   “你本就比他年长,还教他知识,叫你一声那是应该的。”孔辰光打诨:“对了,之前的事情,我们也不好过来看你,可好些了?”   已经从爹爹那里知道,这群人是特意来看她的,阮妩笑着摇头:“早就没事了。”随后招呼着大家坐下。   因着之前的事情,祁允行他们帮了大忙,今天借着机会,阮青岩就让内外布置了两桌,也算是先谢过。   一餐饭后,阮青岩还要赶回军营。   其他众人也都各有忙碌,喝完茶后,全都告辞离开。   陆沅和双胞胎还留在这里,祁允行走时候交代阮妩:“思瑞不老实,你让暗卫把他扔回去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夸张!”阮妩看着委屈的祁思瑞,有些哭笑不得。   所有人都送走了以后,她回到水阁,就看见这小子垂头坐在陆沅的身旁,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:“表姐,其实我是娘捡来的吧!”   “爹娘把我扔出来上学,如今大哥也嫌弃我。”他哭丧着脸:“我到底是哪里来的野孩子。”   “噗~~”   可怜吧唧的傻样,让阮妩和两个姑娘笑喷。   阮妩刚送人回来,如今脱靴上榻,走到她们身边,很是无语的看着这位中二少年:“祁大人也是在太学院里学习,怎么郡王就成了被扔出来的。”   男孩子到了岁数,有条件的都会安排学业,怎么这个就成了被撵走的模样。   “姐姐莫要听二哥瞎说。”祁思佳知道真相:“实在是二哥的学业太差了,礼书不想背,书法不肯练,术数学的一塌糊涂,授课师父换了无数个。   又不让他考进士,可也不能太差劲,母妃实在是气急了,才给他扔过来,让大哥管束。”   算下来就只有骑射还正常,不学无术的少年,阮妩有些懂了。   “要不…让阿妩帮他补补吧!”陆沅建议。   看着双胞胎疑惑地眼神,她骄傲的说:“阿妩可是六艺第一,功课好的不得了,忆秋给她补课后,都考到了甲班。”   “这么厉害吗?”祁思瑞上下打量她:“可她是女学,比男学差远了吧!”  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阮妩只是问:“郡王可知,太学院的排名规则?”   “知道一些,成绩由高到低排序,然后分班。”祁思瑞小烦躁的撇嘴:“母妃还掐着我的耳朵警告,倒数第一就要我好看。”   “是这么个规则。”阮妩点头:“因着太学院都是官员和贵族的子女,每季度排名的时候,最前面和最后面的,都是最受关注。”   看了一眼无所谓的熊孩子,她补充:“这关注的程度啊,几乎是全城皆知。”   “全城都知道?”祁思瑞脸色有些不好。   “对,主要家里都有孩子在那,所以关注太学院的人多,有个风吹草动,上到皇宫,下到百姓,每次都会传扬很久。”   “这个是真的!”陆沅眼珠一转,也跟着说道:“当年谁都不认识阿妩,就因为报名六艺比赛,开赛之前,她就直接家喻户晓,人尽皆知。”   这感觉,不太好啊!祁思瑞气势见底。   看着汗已经开始留下来的傻小子,阮妩低头笑笑:“高分的不用说了,自然是走到哪里都收到崇拜的目光。低分的那些…”   “这个我知道。”陆沅发言:“那个周玉郎,当年就是因为倒数第一,出门就有人在后面说笑,害的一家子好几个月都没怎么敢出门,包括国公爷,在外面都被人笑,说他不会教孙子。”   “怎么…这么麻烦!”祁思瑞想着自己爹娘,大哥和小妹被人一路说笑,头就越来越低。   不忍心打击太过,阮妩反过来安抚:“其实吧,太学院的授课,是有技巧的!”   “技巧?”祁思瑞就听到了这两个字:“姐姐,什么技巧,教教我。”   “这个…”阮妩有些为难:“说是技巧,可也不是那么轻巧。说到底,也是要下功夫的。”   “那…”祁思瑞又有些犹豫:“我…估计不是学习的料,经常听不懂先生的长篇大论。”   “你可是要等到万寿节后入学?”   “是,大哥是这么安排的。”   认真的考教了他几个问题。   “不然这样。”阮妩想了下:“四书五经那些,你找祁大人帮忙。六艺那些,你明日带了课业过来,我看看能不能帮你。”   “这…行吗?”祁思瑞有些犹豫,被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教授课程,总感觉有些别扭。   “反正这几日也不上课,先试试?”   “二哥,你试试呢!”祁思佳跟着配合:“姐姐毕竟六艺第一,肯定是有些本事的。你学个皮毛,好歹不要垫底儿啊!”   “就是。”陆沅点头:“你这以后三个月一次倒数第一,祁表哥估计没脸见人了。”   压倒性的一句话,祁思瑞恨恨的拍板:“行,我就不信了,倒数第二我还挣不来。”   “噗~~”一屋子人绝倒。   晚间回家的时候,祁思佳背着一家子人,偷偷塞给大哥一封信:“阮姐姐让转交给你的。”   ? 第125章 [VIP]   意外的收到小姑娘信,祁允行弯着眉眼笑笑,刚巧被进来的燕亲王妃看到:“阿允,什么好事儿,这么高兴?”   “哪有什么好事儿,正与思佳说话呢!”   信已经收好,他坐下来与几人说了一会儿话,就转身出去。   既然已经有了约定,祁思瑞当然是早早地赶去将军府,带着所有的课业学了一日,直到晚饭之前,整个人才眉飞色舞的返回府中。   “学的还好?”蠢儿子笑成这样,燕亲王妃觉得简直没眼看。   “好的不得了!”祁思瑞得意的扬起下巴:“才发现,术数原来这么简单。”   “哈~~”术数一窍不通的货竟然这么说,燕亲王妃撇嘴:“真的假的?”   “自然是真的!”祁思瑞示意身后的仆从递上本子:“今日我自己完成的课业,基本没有错误。”   “是吗?我们思瑞这么厉害?”一声笑语响起,随着帘子被撩起,一名身披宝蓝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。   男子身量也是很高,只是略显消瘦,五官俊秀异常,看着脸色微微泛白。   他进来先看了燕亲王妃一眼:“阿瑞这是什么课业,都没错误了。”   显然,这是刚进来的人只听到后面的话。   “父王,大哥。”祁思瑞起身想两人问安后,才底气十足的指着燕王妃手上的东西:“术数,今日做的术数没错误。”   “哦?”燕亲王扬眉:“这可是件大事儿。”   说着,就要去接燕亲王妃手上的本子。   “给阿允看!”燕亲王妃把本子递给后面的祁允行,随后上前摸摸燕亲王的手,满意的点点头:“这几日赶路没休息好,你莫要伤神。”   “行,听王妃的!”   两人相携的坐到上首。   没理会爹娘的互动,下面的祁思瑞一屁股坐到祁允行身边:“大哥,大哥,你快看看呢,我这次做的可好了。”   祁允行先是看了眼本子外面,接着翻了一页,映入眼中的就是一行行娟秀的小字。   满篇一二三四…,一步步列出解题步骤以及每一步的要求,条理清晰,竟是比博士讲解的细致很多,让人一读就懂。   接下来一页,仍然是娟秀字体的,用了题目,按照之前交的步骤,一步步示范,直至题目解出。   再向下一页,就是一页的鬼画符,旁边有娟秀字体的红色的批注。   一页一页下去,红色越来越少,直至后面数页,全变成鬼画符。   “非常的不错,确实都对了。”他抬头看了眼一脸开始咧嘴的祁思瑞。   “只不过!”   “怎么了?”大哥没有表情,就是祁思瑞最怕的表情,他一脸忐忑的看着他。   “只不过,你写字能不能把笔拿稳。”祁允行翻过来举起本子,让旁边的祁思瑞看着自己的课业:“写成这样,你坐在那里会不会不好意思?”   咧嘴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,祁思瑞这么一对比,都觉得自己的字比狗爬的还不如。   当时光顾着解题没注意,如今看看旁边的红色小字,他双手抱头哀嚎:“天啊,怎么这么丑。”   才刚进来的祁思佳被这鬼嚎声吓了一跳,凑到母妃那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从大哥手里接过本子一页页翻看,也是啧啧的摇头。   “真是难为阮姐姐了,面对这种扭曲的字体,她是怎么认出来的?”   本子已经被闺女拿到身边,燕亲王妃看了一眼也是扶额,随手递给身旁丈夫的时候还说:“这姑娘好眼力,这字连我这个亲娘都认不出。”   要说,还是燕亲王会安慰人。   接过本子一页页的翻看,时不时地点点头:“阿瑞啊,握笔的力气是有了,就是控笔实在不行。”   放下本子看着下面绝望的儿子,他笑着摇头:“让你大哥教教你吧!”   “大哥?”陷入深深自卑的祁思瑞找到了救命草,一把拉着旁边的祁允行:“哥,我亲哥,阮姐姐不会不收我了吧!”   皱眉盯着自己褶皱的衣袖看了一眼,祁允行挑眉:“还想学?”   “想学,想学。”祁思瑞点头如捣蒜,如今发现自己竟然是术数天才,瘾头正浓,怎么可能放弃。   “要花些功夫也行?”   “行,行,自然行!”祁思瑞继续答应:“我功夫多得是,随便花。”   “既如此。”祁允行点头:“你阮姐姐不是留了书的作业给你,你吃完饭认真练,表示一下决心,她看你努力,就不好拒绝了。”   “哥你这样一说,我懂了。”祁思瑞拍大腿,随后蹦了起来:“我先去完成课业,好几样呢,不用叫我吃饭,送份去书房就好。”   几句话说完,人就跑出了门外。   说风就是雨,转眼间人消失的没影,燕亲王妃捂脸:“傻儿子这么努力,我是不是该庆祝一下。”   “母妃不用担心,他就是贪玩儿了些,如今既然肯学,总能进步。”   “阿允说的没错!”燕亲王也点头赞同:“厚道也孝顺,这已经是个好孩子了。”   “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优点了!”燕亲王妃觉得自己果然是被打击习惯了,根本没要求。   不过傻儿子既然要学,她总要表示一下。   能把他带到肯学,这也是不容易的事情。要知道,在幽州,那是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先生,也没成功的事情。   她转而看着大儿子:“阿允,可要谢谢那位阮小姐?”   “可以啊!”祁允行托腮点头。   看着动力十足的母妃自说自话的安排,他冲着上首眼神流转的父王笑了笑。   ……   有个烧脑的学生,阮妩觉得时间过得飞快。   再一次安顿好祁思瑞的晚间课业后,她才从对方的话语中知道,明日就是万寿节了。   心里默算一下,她扶额:“可不是,都糊涂了。”   见到小伙子还盯着自己,她想了一下,低头又写了起来:“你明日既然一天有事,我就将课业多留一些,你早晚抽时间完成。”   她也不知道明天都什么活动,写完又补充道:“如果一直有事,也不必心急,按时休息,你还在长身体。”   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人,嘱咐自己好好睡觉,祁思瑞嘴角有些抽搐。   也没跟她辩解,收拾东西回家后,就直奔书房。   吃饭的时候,燕亲王妃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,一筷子打上去:“你干嘛!礼仪也要重学?”   “我今日课业多,您能不能不要讲究这些!”祁思瑞往嘴里扒拉着还解释:“谁知道明天要在里面呆多久,我不得今日早早把事情做完。”   看着三两下抹嘴又冲出去的儿子,燕亲王妃瞪大了眼睛看回丈夫:“修明,你儿子,疯了吧!”   “他不学你生气,他学你又说疯了。”祁修明摇摇头:“快吃吧,他好着呢。”   “阿娘放心,二哥真的挺好的!”祁思佳肯定的点头:“主要阮姐姐那些法子太简单,二哥从一窍不通到手到擒来,这是兴奋呢!”   “这小姑娘,确实…蛮厉害的。”   由于没有了什么从天而降的口谕,这次万寿节,阮妩还是安稳的待在家中。   琢磨着既然人都入宫了,外面人少了,她就收拾收拾跑去了山上。   “本以为都进宫了,人会少些,怎么还是这么拥挤。”坐在安姨的房内,谢过兰姨的茶水,阮妩抹了一把汗。   真是的,才刚入春,这一路挤着出来,就是一身的汗。   “跟着的家眷仆从,外来的商人,使者的团队,哪里能让那么多人进入。”安若竹给她擦着汗:“可要去洗洗?”   “不洗了!等下回去还是挤。”   阮妩放下茶碗儿,又是跟她唠起了家常。   “…小郡王如今可是在兴头上,每日都很努力,眼见着那字都能认得清了。”   “可见学业这个东西,也是要因人施教,不然真是耽误人。”安若竹倒像是很开心的样子:“我家月月,倒是还有些育人的天赋。”   “那是自然。”阮妩挺胸抬头:“以后我要是无处可去,也想太学院那个女夫子一样,去太学院当夫子,保证带出一波好学生。”   “女夫子?月月说的可是秦玉贞?”   “安姨认识秦夫子?”   想想她似乎认识京城里很多人,阮妩有些了然。   “就是这位夫子,她早年平平,据说这两年一直在练您教我的万物长生曲,还要去参选宫廷乐师。”   “还有这等事儿?”安若竹神色收敛,盯着问道:“月月可还知道什么?说与我听。”   这是…,阮妩也不敢耽搁,将入学后秦夫子教学平平,然后帮了自己后一直打探万物长生曲的来源,后来又一直请教曲子。   再到后来…她将上元节时的所见也都说出。   “她竟然…”安若竹惊呆了片刻,少有的,竟然面带痛恨之色。   “安姨,她可是有什么问题?”   知道安姨这些日子一直在查什么,可没想到,竟然像是与秦夫子有关。   过了好半响,安若竹深吸口气稳定情绪,声音有些低落:“是我识人不清,竟然引狼入室。”   难道,真的是秦玉贞害安姨?   ? 第126章 [VIP]   这个猜测,让阮妩心惊。   可看着对面之人眼泪落下,她就顾不上其他:“安姨,你别急,她害你,我们找回来就是。你身体还没恢复,气大伤身,什么大不了的,你跟我说,我去帮你找补回来。”   “没有,没有。”安若竹摇头:“别怕,你别怕,我就是…就是找到了真相,有些高兴。”   “真的吗?”   “真的!”安若竹点头,拿起帕子擦拭自己的眼泪:“这么多年,我一直不敢露面,一方面是这个毒有些问题,另一方面,也是因为,从始至终,我查不出是谁下的毒。”   “不知道下毒之人?”   “对,完全无迹可寻。”安若竹回忆:“我当年生产之后,被护卫的紧,全是可信之人,食物都是层层筛选。”   这么严密的防护,安姨当年到底是生活在多么艰难的环境。   “所以,您这次回来,一直调查当时可能与你接触之人?”   安若竹点头:“能近我身的人,就那么些,几个月查下来,都没有发现的异常。”   “那,秦玉贞这算是举止有异?”   “哪里来的毒,怎么下的毒我还不肯定,不过想想当时的情形,她脱不了干系。”   既然有了进展,阮妩自然是高兴地。   只是临走之时,她本能的问了一句:“安姨,秦玉贞有问题,我能提醒燕亲王世子吗?”   他当时唤她秦姨,应该是很亲近的意思,可是如今看来,这个秦玉贞明显不对劲,她就有些担心。   可是她又怕说出来,影响到安姨的事情。   这如今两边都是什么情况,她并不完全知晓,她有些畏手畏脚。   小姑娘左右为难的样子,让安若竹心中一笑,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,而是正色问:“月月,可是担心燕亲王世子?”   “…是。”   身边有个意图不明的人,她确实担心。   “是怕他护卫失职,还是怕他也中毒?”   不知道安姨为何这么问,阮妩看着她眨了眨眼,这个问题她没想过。   怕他失职?   秦玉贞明显是无法接近目标,那么一时半会儿,应该还很难成功。   那么自己心里的急迫,是怕…他也中毒?   脑海中出现了祁允行中毒的结果,她就感觉哪里不舒服。皱着眉头,紧紧的抿着嘴唇,似乎是...心慌。   “我知道了!”安若竹一把将小姑娘抱在怀里,声音欢快的说:“告诉他吧,没关系的。”   抚摸着小姑娘紧绷的后背,她安抚着:“不怕不怕,不用着急,秦玉贞还不会动作,他也不会有危险。”   这…情况,越来越麻烦了。   阮妩在熟悉的怀里,渐渐的放松下来。   等到了观外,抬眼看着头顶,那阳光刺得,让她把眼睛眯了起来。   今日是万寿节,并没有什么人上山,跳上马背一路奔驰着,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爆响,微微刺骨的寒风剐蹭她的脸颊。   一身是汗的挤回了家,随后交代了丫鬟一句,她就又去了水阁。   四面的门统统打开,上次没有完成的画打开。   没有颜料,没有上色,只是用简单的炭笔,勾勒着脑海中的图像。   一张画完,她拿起来欣赏了一会儿,随后,又去画另外一张。   随心随性的下笔。   时而笑,时而哭,时而生气,时而沮丧,时而绝望,时而害怕。一张张画的时候,她的表情也跟着不断地变化。   满满的一叠纸画完,她才像是被被完整的破开一般,看着手中的一切,不知道手中的炭笔落地。   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,这...还是简单的小喜欢吗?   抽手还来得及吗?   潇洒转身?   她慌了   ...   回到房中,她把自己整个人浸入到浴桶之中,完全喘不过气的时候,才冲出水面,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。   第二天,祁思瑞早早的跑来交课业,明显的感觉到她的不对劲。   “喂喂喂,你想什么呢?墨汁都滴下来了。”   赶紧从她手底下抢救出自己的宝贝本子。   看着她仍然在发呆,祁思瑞把她手里的笔管抽出来,放回台案之上,随后一只手在她眼前摆动:“是不是昨天没睡好?宫里面闹腾,你这边也没有影响啊!”   手里的东西消失,阮妩终于有些回神,摇了摇混沌的脑袋,她信口问着:“玩儿的好吗?”   “那地方能好玩儿?”祁思瑞撇嘴:“跟着母妃去了后殿一趟,差点儿没被里面的女人吃了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夸张。”阮妩被他这个描述逗得笑了起来。   “比这夸张太多了!”看她终于有了一些精神,祁思瑞更卖力了:“你是不知道,那帮女人围着我问东问西,别以为我不知道,都是在套我哥的消息。”   “你哥的消息?”   “可不。”伸手摸了把脸:“不过我也算幸运,围着的好歹都是一群夫人和来太太。我妹昨晚回来,说她好悬没被那些小姐们的脂粉味道熏死。”   “都是…打探你大哥的?”   “是啊!”祁思瑞骄傲:“我大哥盛世美颜,从小就是神童,外加上这么能干,都是排着队往上凑的。”   “你是不知道啊,昨个白天大哥带我和我妹逛园子,一堆一堆的小姐去偶遇。我就奇了怪了,这帮没订人家的,打扮的花枝招展过去也就算了。   那个国公府的和镇南伯府的,都有安排了好吗!这样假惺惺的撞见,连我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了。”   是说周雨烟和蒋家的姐妹吧,实话实说,两个皇子与祁允行在一起,真的是方方面面都被碾压,这么受欢迎,也是正常的。   阮妩心里叹了口气:“女子爱俏,你大哥长得好,受欢迎也是应该的。”   “可不是!”祁思瑞及赞同:“所以我娘如今,都要挑花眼了。”   “选择的余地很大,亲王妃确实要细细的挑。”   “一个正妃,两个侧妃,亲王世子规制就是这么多,我家这两天,门槛都要被挤破了。”祁思瑞一脸的奸笑:“我就想看看,她们能不能打起来。”   虽然混小子的样子很搞笑,可是阮妩没有笑出来。   她闭上眼睛,用力深吸了口气,让湖边的冷气进入身体,随后,用力的睁开眼睛:“好了,我们开始吧!”   因为三天后祁思瑞会去太学院报道,所以,最后的这几天,阮妩简直是用了所有的时间再给他恶补。   最后一天晚上,她递了一个本子给对方:“术数后面的思路,我都整理过了,你白日里不会的,晚上回来多练习。”   “礼也是一样,这本书先把我画的重点背下来,有空再去被其他的。”   一本书又递过去。   “这书的后面,是我删减过的乐,这个你先背下来,练习让你哥有空教你。”手翻到那页指给他看,随后说:“书也是一样,你现在的字稳了很多,别急,慢慢练就上去。”   说完她又问:“你哥可有给你四书五经的内容?”   “有啊!”祁思瑞看着手里的一堆,有些闷闷的说:“让我先把重点的背下来,其他的以后给我补。”   “那就够了。”阮妩点头,这是当时她信里的一部分内容:“这样学下来,相信我,你绝对不会垫底。”   “我知道。”祁思瑞点头。   他也不是真的笨,只是早年太过抵触学习,错过了好多时间,如今有人精简了知识,又给了他最好的解答,他已经有些感觉。   如今要做的,就是补充之前落下的,在跟上现在的进度。   太学院刚刚入学的,也不乏纨绔子弟,他真要肯学,超过这群人,那还是没问题的。   只是,他鼓着嘴看着前方:“我以后是不是,不能来问你了?”   “…怎么会!”阮妩摇头:“只要我在,你随时都可以过来的。”   有些遗憾的在心里说声对不起,她起身把他送走。   “明日你也去太学对吧!”出了门的祁思瑞不放心的回头问。   “对!”阮妩点头:“我和阿沅一起去。”   好像也没什么遗漏,祁思瑞想了一遍,大大咧咧的告别离开。   第二日一早,陆沅就跑来接人:“知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,我们报了名后,中午让祁思瑞那个小子请客,我们好好吃他一顿。”   “好啊!”   阮妩没有意见,都点头同意。   这次的集合地点是在太学院男学,有祁允行在,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。   那边男子毕竟太多,阮妩和陆沅依旧是去了女学。   才在路上走了几步,熟悉的场景,让已经淡化的记忆又重新挤回到脑海之中。   走过路上的景色,也走过自己的过往。   原来,还很清晰啊。   那时的教室,自己的宿舍,通往马场的竹林。   手上有祁允行刚刚给的腰牌,她甚至又去了当时住的地方。   那次的火是加了油的,一排的房舍都烧了个干净。   如今在眼前的,已经是新翻建的房屋。   虽然建的与过去一摸一样,可是自己住的那个房子,已经烧了。   手指沿着外墙划过,带走的,也只是一片灰迹。   “烧了好,烧了我就不会看见,也...不会记起。”   心里默念着,她带着陆沅迈进马场。   ? 第127章 [VIP]   今日是上课的时间,马场上有学生在练习。她们沿着侧面,去了不远处的看台。   “当时是在这里建的凉棚和看台。”陆沅看着简单的木制台阶:“祁表哥好厉害,几天的时间,把这里建的那么漂亮。”   想想,那时候确实只用了几天的时间,这里就变了个样,阮妩轻声道:“大人,很厉害。”   “是呢!”陆沅崇拜极了:“表哥最是了不起,做什么都厉害,从他十二岁来京城,我就没见到他被难倒过。”   十二岁,阮妩记得,当时祁思瑞说过,他是十岁离开家的。   两个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看着场中热血的少年们,她又想起之前就在这个台子上,祁允行配合清掉那些内奸。   自己当时一心就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,横冲直撞的也没想过,是不是给他带来很多麻烦。   唉,从认识开始,他就在帮自己解决麻烦。   包括那个雪灵参,一下子用了两颗,那可是近千万的银两啊,想想就觉得好无力。   “欠这么多,怎么还好意思…要求其他~~”   轻轻的呢喃声从口中溢出,旁边没有听清的陆沅凑着耳朵过来:“什么?阿妩说的什么啊?”   “没什么~~”   阮妩耸耸肩膀,懒懒的露出一丝笑容。   陆沅没有在追问下去,因为不远处,两名男子笔直的想着这边走了过来。   “你…怎么过来了?”   走在前方的周正飞看着眼前的曼妙少女,还是无法将其与小时候那个上蹿下跳的丫头重叠在一起。   “只是陪朋友过来走走。”阮妩回礼后,微笑着反问:“郑师兄,你们都是骑射课程?”   “是。”相比较于木愣愣的周正飞,郑南显然要正常许多:“正飞转入太学院后,我们刚好是在一起学习,今日骑射课程,正在比赛射箭,就看到你过来。”   就是一个班级的意思,阮妩了然:“郑师兄骑射本就优秀,周师兄武将之家,想来也不会差,倒是可以互相促进。”   男孩子嘛,自然是有互相比拼的尽头,尤其是骑射这方面。   她这么想着,原本还呆立的周正飞反应过来:“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,还周师兄,太奇怪了好吗!”   这副与阿妩熟悉的不行的样子,让陆沅也侧目过来。   “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?”阮妩无语:“要不,周公子?”   “…”周正飞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脸,收敛了声音,随后,有些小心的问:“那日的事,你是不是…生气了?”   “没有!周伯伯已经教训过你弟弟了。”   还是那安静的样子,让人完全看不出情绪。周正飞只是静默了片刻,肩膀就塌了下去:“你…猜到了!”   肯定的语气,没有说什么内容,也没有说任何事情,陆沅更是好奇了,转眼来回在两人之间穿梭。   可惜,这次阮妩一个字也没说,一个表情也没有,就那么看着对面的人,不闪不避。   “…我知道了!”   人有些颓废。   短暂的沉默在几人之间散开,远处快步跑来的人打破了这里的寂静。   一位侍卫打扮的人立正站在前方:“郡主,郡王请您过去。”   转眼看去,远处有几个人等在思学院的门口,都看着这边,远远还在招手的,应该是大铁塔常广安。   “郑师兄,周师兄,我们先告辞了。”   阮妩像两人点头致意,就要转身离开。   郑南自然是点头送别,另一个周正飞则是没什么反应。   阮妩抬步,从周正飞的身侧穿过。   “等一下。”一这手反身过来,抓住了前方阮妩的手臂。   停下身来,阮妩转身看他。   依旧是平静的脸庞,再也看不到以前的嬉笑怒骂。   不知道为什么,周正飞心里感觉到的,只剩下难过。   “对不起。”他低下头,松开了握紧的手:“我也不知道,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   哎~~,心中叹息了一声,阮妩看着眼前莫名哀伤的少年,转回身去:“我不会去怪谁,只是,…我也回不到过去。”   人都会变得,周家夫人的变化,也许早就开始,也是值得同情。   可是,这并不代表,她还能亲密无间的,毫无芥蒂的与之相处下去。   毕竟她所要的发泄,不应该由自己来承担。   当日,如果自己真的在房中,如果周正新混不清的上前拉扯,嘴上再四六不分的攀扯。   那么多的小姐丫鬟都在,自己那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,到头来还能剩下多少。   这些,周夫人在行事之时,可曾考虑过?   一个心灵扭曲的人,心中剩下的,还有什么?   再次点头致意,她拉着陆沅,毫不停留的离开。   因为那边,已经有几个人加速跑过来。   挥挥手示意没事,她们也赶过去与之汇合。   外面人来人往不好说话,坐到竹林深处的小屋后,常广安先开了口:“怎么回事儿,可是又被缠住了?”   “是啊,本以为你与相熟之人聊天,怎么还动起手脚?”   陆勉他们早先都知道郑南与阮妩相熟,才没有过去打扰,找人过去请。可看着人都走过来了,那边竟然被拉住,吓了他们一跳,赶紧要过去救人。   大家的关心,阮妩自然也能够感受出来,大概的把事情说了一遍。   她也是叹息:“大哥说周大人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源,可如今周夫人那个状态,我不可能再送上前去被利用,周正飞的道歉,我无从接受,也只能这么不了了之。”   从小摸爬滚打的朋友,她对周正飞没有意见,可是周夫人夹在中间,何必让他两面为难,就当是自己…不通情理吧!   没想到她随父亲出个门都能遇上事儿,也没想到周东源那么小个后院都能藏着龌龊,几人唏嘘之间,祁允行拍拍她的脑袋。   “人生百态,世事无常,她将自己扭曲了,又不是你的责任,不必帮他们宽心。”小姑娘为那个难得找台阶下,让祁允行感觉非常不好。   “周正飞为人子,无法让母亲从痛苦中解脱,本也应承担责任。”   进了隐蔽场所,孔辰光也已经扔掉偶像包裹,懒散的摇着折扇:“允之说的再理,身为人子,总要尝试着帮他娘脱离痛苦。   可能他还能力不足,可他作为亲生儿子,如果时常劝解着,这位夫人也不会害起你来毫不犹豫。”   完全是越陷越深的趋势,如此想想,周正飞可能也真的不会开导。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,阮妩也不想让它影响大家的心情,说过之后,就换了其他话题。   祁思瑞那边安顿的也很快,都交给随从后,也让人把他领过来。   到了以后,趁着众人离开之际,先偷摸把阮妩拉到最后:“阮姐姐,大哥允我今日去跑马,等下,你教我踩马背可好?”   这都忙成什么样了,还惦记着这件事,阮妩哭笑不得的看着他:“我这身衣衫,马都上不了,还能谈其他?”   她并不知今日还要去跑马,出来的的时候是鹅黄色交领连身长裙,外罩宽袖锦衣,舒服轻便也暖和,可是,上不了马。   看到对方失望的神色,她又安慰:“两年前那是危险时刻,赌了性命才成功的,如今你真让我站上去,我还真不敢了。”   “这么困难吗?”祁思瑞也不太确定。   熊孩子不信邪,阮妩就问他:“你长这么大,看到过几次?”   “好像…没怎么看到过。”   看这小子就是一副单纯的模样,如此稀罕的样子,显然也是没有见过。   其实战边的部队里,怎么可能没有这个技能。   燕亲王镇守幽州二十来年,这小子估计是那边的小霸王,没上过战场,上上下下都是公子少爷的围着,有谁会给他耍弄这个技能。   阮妩点头:“没人敢做,自然是九死一生的情形。如今我心中没了压力,上去一慌,搞不好直接被甩飞出去,是生是死那都难说。”   竟然生死难料,祁思瑞心里有些慌,倒是连连摇头:“那算了,算了,我不看就是。”   几个人前面走着,听着小姑娘后面忽悠人,偷笑着拐上莫忆秋,逃课出去玩。   “去哪儿?”上了外面的马车,莫忆秋都没搞清方向。   “我也不知道。”阮妩摇头,也跟着看向剩下的一人。   “去祁表哥的庄子。”陆沅早早的问过了哥哥:“阿妩知道的,那里有马场,思瑞要骑马。”   是那个像花海一样的庄子啊!阮妩了然。   车子在外面转了一圈,接上齐凝和她儿子,就直奔城外。   再一次故地重游,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才刚刚冒出嫩绿的颜色,青翠的让人心生怜惜。   本以为没有带骑装不能上马,没想到陆沅神秘兮兮的把她们拉去房价内,一人一身新衣摆在面前。   “知道要来骑马,我自然准备了,不然光看着多无聊。”   “齐姐姐端庄,这身浅紫色看看可喜欢。”陆沅先是拿起一身衣衫给了齐凝。   随后是第二套:“阿妩明艳,这身水红色最是合适。”   反手又拿了一套:“天蓝色的温柔,与忆秋最为相配。”   最后将一套粉色衣衫抱在手里:“可爱的我,就是这一身了。”   都是练过多年的人,骑马倒也并不畏惧,几人分别抱着衣服离开,各自更换。   ? 第128章 [VIP]   丫鬟伺候着换好身上的衣服,头发则是简单的绑了个马尾,丝帕扎紧,套上马靴后,阮妩就直接离开房间。   出了房门才发现,她竟然是最快的一个,周遭几个紧闭的门扇展示着里面的人还在忙碌。   反正也没事,她就顶着渐暖的日头,沿着院落闲逛。   这是她之前住过的院落,四周依然很是熟悉。   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十来天,如今沿着青石铺筑的地面走着走着,像是又穿回到了当时的情形。   计划顺利,自己却因为大意差点儿被人烧死。好在大人及时闯入,把她救了出来。   安抚过自己之后,他就避嫌的不再出现。   而那以后,自己因为身中过量迷药,在这房间内每日沉睡不醒。   数天苦药喝过后,总是有一颗甘甜的梅子来解救自己。   而离开病榻的她,也被一个喜讯解救。   带自己去见爹爹,一路安置着一切,他真是一个周到而细致的人。   唉,叹息声再次从口中溢出。   真的是,这京城之内,自己走到哪儿,似乎都有他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印记。   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,就听到身后的开门声。   “阿妩,你这是在笑什么?”第一个出来的莫忆秋。   追忆...往事。   阮妩没有说出口,旁边的门也陆续打开。   几个年轻的身影凑到一起,热热闹闹的去马场。   当这一众的靓丽出现在马场边缘时,直觉的,祁允行就找到了水红色的小姑娘。   俏丽的佳人正在轻捻唇角与旁边的说笑。   他甚至都还清晰记得从前那个机灵活泼的小姑娘,可也不会忘记,她怎么一步步变成如今这般万种风情,夺人眼球。   女子从上到下是水红色窄袖锦面长裙。   天还有些凉,外面加了一件银灰色无袖比甲,腰间用了宽宽的银灰色腰带缠绕,身材亭亭玉立,窈窕而完美。   那绝丽的容颜上,干净舒缓的笑容映入眼帘,祁允行甚至能够看清,那双莹润大眼上,羽翼般的睫毛在震颤。   他的小姑娘,真的长大了。   几位男子结伴迎上前去。侍卫们也牵来数匹马。   老样子,孔辰光照顾着夫人,忆秋有常广安护卫,陆勉自然是安置自家妹妹。   “怎么…又是这个样子!”   哭笑不得的看着一组一组的离开,阮妩抬眼看向身旁。   “别理他们,我们去跑一圈儿。”祁允行上前接过两个缰绳,递给她一匹:“你好久没骑过了,先在这里跑,等下带你去看看后山。”   “后山?”   阮妩接过马缰,看向庄子后面。   这庄子确实是依山而建,只是没先到后面的山也是一起的,这范围,可真是够大了。   绕着场子遛了几圈后,她就跟在祁允行身后,向着一条林荫路跑去。   “哥,那条路是去哪里的?”陆沅看着路。   自己来过很多次,都以为到山脚下就结束了,可看着他们加速冲进去的样子,似乎不像啊。   “那边还有一个山谷。”陆勉晃晃悠悠的在马上:“比这里还要大上很多,只是路有些坡度,你就不要上去了。”   自家妹子这水平,也就在马场内玩玩儿,陆勉可不敢让她上去。   当然了,也不能去碍眼不是。   陆沅是个听哥哥话的乖孩子,什么都没想,就收回了视线。   林中的两个人,就这样不被打扰的在树荫小路上穿行,很快就到了山脚下。   从此刻开始,路就开始变成了上坡。   不过,这倒是难不倒阮妩,操控着马匹轻盈的向上攀爬。   确认她没什么问题,祁允行回身带路。   很快,眼前豁然开朗。   “哇~~,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片山谷。”   前方的地势已经平坦,大片的空地出现在眼前。   初春时节,前方豁然出现的,是一大片绿意盎然的青青草地。清风拂过,初露端倪的小草都弯下了翅膀。   若不是远处那陡峭笔直的山峰围挡提醒,阮妩甚至感觉,这像是风吹草低的大草原。   控制马匹速度,祁允行慢下来与她并排前行:“这山势奇特,几座山峰之间,刚好围出这么一片,再晚些,倒是能被野花占满。”   四周抬眼望去,确实都是山尖,阮妩点头:“围出山谷还是次要,能如此平整,可是难得。想来开满了野花,也是很美。”   一大片草甸,都没有高大植物,黄绿交映,全是自然野趣。   “也就两个月,喜欢你就来看好了。”   一句话,让正在远望的阮妩眼神一缩,随即点头笑应:“好呀!”   从那双水媚眼眸上收回视线,两人被马匹带着去了草甸的尽头。   隐隐的流水声传来,阮妩好是意外。   “这里面,还有山泉?”   山看着不高啊,竟然还有山泉流下。   “就在前面。”祁允行带着她往前奔去。   “这山泉,很甜!”阮妩手捧着尝了一点,冰冰凉凉的,沁人心脾。   看着从山石中冒出来的泉眼,水量还不小,汇聚成溪流后沿着山势向下。   水流被远处的起伏遮挡,她收回视线,环顾四周,突然笑笑:“再有一个茅草屋,就变成一个世外桃源了。”   完全就是与世隔绝的感觉,像是小时候幻想的绝世高人隐身之所。   “还要有一个武功高绝的侠士,好教你飞天遁地。”祁允行一下猜中她的想法。   “对啊,对啊。”阮妩扑哧笑出声,迎合的连连点头:“这个一定要有,我还指望着行侠仗义呢。”   小姑娘又露出笑逐颜开地模样。   在水红色衣衫的映衬下,粉白的小脸儿如莲绽放,媚眼弯弯,红唇闪耀,清悦的声音和这娇媚的笑容像是魔咒一般,缠绕在祁允行的心头。   他没有说话,只是就这么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,微笑的…看着。   回程的路上,两人很有默契的放缓了脚步,慢悠悠的游荡间,阮妩突然问道:“大人,问个问题。”   “你说。”   “在太学院时,我想起,你曾与秦夫子熟悉,可对?”   叫秦姨,应该是很亲近吧!   祁允行看看她:“我本身与她不熟,只是长辈之故,才尊敬着。”   是什么长辈,阮妩也没有深问,她只是转而说起:“听说…秦夫子一直练习万物长生曲,想要去应选皇宫的乐师?”   “有耳闻。”   就是并不关注,也不会帮忙的意思?   阮妩犹豫一下:“她…会选上吗?”   “她的琴艺其实并不出众,如果正常应选,很难成功。”   那还有不正常的?   阮妩好纠结,到底要不要说,万一人家长辈关系很好,自己这样说坏话,是不是有些不道德?   手中的缰绳被人拉住,旁边的一只手伸过来,将她咬住的下唇松开。   随后下巴被手扶着,转向身旁。   “有什么想说的,就直接说,我什么时候怪过你?”   抬起眼皮看了一下,前面的人很平静,也没有紧绷感,她抿了抿嘴:“我…就是看到一些事情,也还不确定。”   “我在听。”   就是要听的意思?阮妩哦了一下,整理了思路,把上元节的事情说了一遍。   “我算计着她的年纪,应与陛下差不多,本也不会影响,可她如今一心想进宫的样子。”   想着安姨的反应,她又补充:“我不确定,但她手中可能还有些不好的药物,我想大人常在陛下身旁,就想着让你能注意些。”   说完这些她又强调:“主要这些都是我看到和猜到的,没有实质性证据,我要是说错了,你别生气啊!”   一切都没有证据,她说的也是没有底气。   本来已经收回去的修长手指又把她下巴抬起,随后悠扬的声音传入耳中:“抬眼,看着我!”   不太好意思的抬起眼皮,意外的看着对面带着笑意的双眼。   “这件事很有用,谢谢你的提醒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真的!”祁允行肯定:“按你所说还有她的异常,想来她不是才有的念头,我历年都是在陛下从宫门上下来后才会去那里,应是每次都错过。”   小丫头明显不太相信,祁允行附身过去,对着那双眼睛:“别多想,她没有那么重要。”   就是说,他是信的?   尽在咫尺的眼睛里面,坦诚着他的支持和信任,阮妩不着痕迹的点头挪开视线:“能帮到你就好。”   虽然她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很是正常,可对方还是察觉到她闪躲的眼神。   说起了其他的事情,两个人慢悠悠的回到了庄子里。   骑马搞得身上布满了灰尘,各自在房中清洁后,重新换回了衣服,大家才齐聚在一起。   吃了丰盛的午饭,又喝了一会儿茶,就各自上车,准备返回城中。   按照进城的顺序,孔辰光家最近,先把他与夫人送了回去。   紧接着就是莫忆秋。   再然后,就绕去了将军府。   一行人道别后,重新分配上马车。陆家兄妹坐一辆车回家,祁允行带着弟弟去太学院,剩下的常广安还要去大理寺。   三辆马车从家门前远行,阮妩收回迈入大门的脚,回身看着渐行渐远的人们,缓缓低身下来,屈膝行礼,嘴上轻声说道:“各位,再见!愿…安!”   ? 第129章 [VIP]   第二辆马车之内,闭目靠坐在车上的祁允行陡然握紧拳头。   “哥。”侧座的祁思瑞嘟囔:“阮姐姐好奇怪,我们都走了,她怎么还在后面行礼。”   他收回看向外边的脑袋,一脸的不明所以:“这两天她怎么了,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。”   祁允行睁开眼,视线转向他。   ……   送了友人们离开,阮妩带着丫鬟回到房间。   呆坐了片刻,她喊来木香帮着自己换了轻便的衣裳,发髻松散开,随意绑了一下,转身就要离开。   “小姐。”木香有些担心的看着她:“可是要去水阁。”   “嗯。”阮妩轻声交代:“我去坐会儿,你们收拾好了东西再来,不用着急。”   “是!”   看着她远离的身影,木奈也上前:“小姐…有心事。”   “是啊!”木香点头:“好些天了,还是这个样子,应该…怎么办呢!”   不知道身后丫鬟的想法,阮妩独自一人,放空的走进水阁,机械的将四面的门打开。   将画架搬到湖前的方向,随后把椅子拖了过来。   拿起画笔,想要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作品。只是举着笔好半响,才发现自己一笔也没有画下来。   “哎~~”   叹了口气,放下手中的画笔,起身去了旁边。   打开小柜子,一摞画纸出现在眼前。她默默地注视着一切,笑色黯然:“本以为静静的锁在这里,就能锁住一切。”   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最上面的一张,嘴里低声呢喃着:“我果然,还是高估了自己。呵~~。”   双手伸进柜子里,虔诚的捧出那一叠的纸张,抬脚又走回座位。   将纸展平放在身前,双手抱膝盯着最顶上的一张纸。   图画都是用炭笔几笔勾画而成,虽然线条简单,但是能清晰辨认出里面的场景。   三个人在一个房间内,一男一女在谈论着什么,另有一男子,则是斜斜的靠在椅子上,不理会其他,只是专注的玩着扇子。   这是越州城,吉祥商行内。   她初遇到祁允行和陆勉,他陪着陆勉前去谈生意,容貌虽然易容的很普通,可掩盖不了他通身的贵气。   “当时我在想什么?”阮妩自言自语:“好像只是在想,这两人可靠吗?生意能做吗?”   自己当时好像就是这么想的,她自得其乐的笑了出来。   第二幅,是在去往京城的小镇上,高嬷嬷整她,她就故意装病。   镇上的客栈内,她遇到了他和常广安两人。   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自己的,不过后来回想,他当时也是故意想要透露信息给自己吧!   “那时候,你就在帮我了啊~,真的是谢谢你。”   一张一张向后翻,都是与他的过往。   “哈~~,举着扫把打人,我当时怎么想的。”她看着自己用扫把追打沈明智的场面,踢他肚子,踩他脸,哪有一点儿淑女的样子,就是个女土匪。   伸出手指,点着院墙边上的小人,她笑着表扬:“你就这么看着,没笑也没贬低,很绅士啊!”   翻过了一张有一张,直到第一次宫宴后,在将军府门口,他给了自己一个血玉哨子,那一晚,自己一直梦到他。   “真是够蠢的,都没想到!”那么早就动心了,那才是什么时候?一年半以前?两人认识也就是大半年。   捂脸看着画中的哨子,她提醒自己:“要让阿沅帮忙还掉。”   再往后翻看,第二次,第三次…,每一次心动都能清晰可见,然而,自己竟然这么久才发现。   纸张散了一地,她抬头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湖面。   也不知道做了多久,直到再次回神,才看到,之前的波光粼粼,已经被染上橘黄色彩,瑰丽的颜色,带上几分梦幻。   可这梦,总是要醒的啊~   她收回视线,轻柔的将地上的纸一张一张叠的整整齐齐。   收好最后一张的时候,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,她有些疲惫的直起身,无力的靠在椅背上:“木香,取火盆来。”   没有人应答。   正当她想要回身之时,一个人越过她的身体,坐在旁边。   僵直的身体和大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,琴音般的男声就进入耳中。   “既然都不想要了,不如送我吧!”   声音叫醒了还在发愣的人,阮妩陡然瞪大眼睛,清醒的捕捉到身旁的人。   “大人…怎么来了?”   她的声音有些虚,还带和某些微不可见的慌乱。   守门的没来报,丫鬟她们也没人过来说,就这么直直的进来了?   她有些不知所措,借着回头看向外面,让自己有个缓冲。   视线落在门外,果不其然,木香和木奈被截在那里,似乎是不能动,都是有些担心的看着门内。   “我没让她通报的。”身旁的人告诉了她答案,同时一抬手,一条黑影出现,迅速的将正门关上,遮挡住外面的视线。   黑衣人动作很轻,阮妩看着一扇扇门在眼前关闭。一个独立的空间,两个人的气息变得更有存在感。   倒也没有害怕,只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。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不是调试好了,但,怎么算调试好呢?   从关闭的门扇转回视线,她看向对方。   修长的身形,带着几分懒散的靠坐在椅靠上,少有的,换了件浅色衣衫。冰蓝色雪锦直缀,竹叶纹装饰,银线滚边,白色清水纹,白玉配,白玉冠。   一派翩翩风度的绝美贵公子。   只是简单的扫了一圈,就瞥见那薄唇扬起。   “一天都不敢看我,现在又胆子大了?”   无奈的垂下眼睑,阮妩弯起嘴角淡笑:“大人过来,可是有事?”   “本来是有些的。”祁允行看着小人低下脑袋,他就把视线转向地上的一堆画,满意极了:“收了一堆的礼物,现在,也没什么了。”   “这个…不能给大人。”阮妩伸手,将地上的纸弯折,从下到上卷起:“大人要什么画,我画给你。”   祁允行没有出声,看着那双白嫩纤细的手将一叠纸被卷成了纸筒,她又从旁边取来一根线绳,缓缓地缠绕着。   “不是打算躲了吗?还画?”   缠绕的手一顿,然后继续:“画好了让人带来,可好?”   手指灵活的系了个蝴蝶结,她把卷轴放到一旁,然后抬眼:“天色晚了,我送大人离开。”   说完,人就要撑着地面站起来,却被有力的手给压住。   “缠成这样结实,它还是会散的?”  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画,声音刚落,纸卷上的绳子崩开。   纸卷太多,卷的太紧,绳子才一断开,整个纸卷就刷刷刷地散开。一幅幅散开之时,就像电影一般,许多画面,就这么活生生的展现在两人的面前。   全都是两人的回忆,须弥之间回放眼前。阮妩被这一变故惊呆,她懵了好半响,才低下头叹息:“大人从来都给人留余地,如今这样挑开,以后见面,多尴尬。”   “你都不打算见了,还会担心尴尬?”   “我怎么知道…”阮妩低头:“是我有问题,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,如今避开,也怕徒增烦恼。”   “什么想法,说来听听!”   “......”   真的,没脸见人了。可既然已经撕扯到这个份上,遮掩什么的也没了必要,挑明了,也算是对自己过去的一个交代吧!   阮妩有些难过即将消失的友情,却还是双臂抱在曲起的膝盖上,将头埋在臂弯里:“我对大人生出非分之想,避开,也是怕自己给你添加困扰。”   “你向来有主见,竟然从未想过,尝试一下?”   是怕她日后有所动作吗?阮妩闷闷的声音传来:“想过了,我知道自己…做不到。”   “为什么?你怎么这么肯定?”   难看的一面对方已经见过多次,阮妩如今也不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怪异。   “我…知道自己有些古怪,做朋友还好,若在后院,很多事情无法接受,终会家宅不宁。”   “是怕自己害的我家宅不宁,才先躲开?”   “是一方面。”阮妩深呼吸:“另一方面,也不想自己越陷越深,变得面目全非。大人从来助我良多,我亏欠至深。如果可以,我不想不欢而散。”   “所以,你让丫鬟准备,就是打算明日悄悄离开。”祁允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,声音有些低:“而今日在车后的告别,也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。”   是门口的动作让他猜到了,阮妩不太确定,但是现在也不想再纠缠。   再留下来,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,这群人的友谊来之不易,她想让这一切停留在美好的时候。   埋在臂肘间的人没了声音,祁允行自顾自的也没听:“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接受的,是后宅琐事?那个对你没难度。是交际应酬?你只是不喜欢,但并不是不能做。”   他一个一个的数下去:“真正让你觉得无能为力,主动放弃的,是…三妻四妾。”   “......”   怎么会?怎么猜到的?阮妩心中翻卷着,却也知道,他如此肯定的语气,一如既往的直指核心,是确认无疑。   她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,却怎么也没想到,对方连这个也猜到。   这样的想法,绝对是有违如今的理念,女德女戒这些,更是大相径庭。这次被猜出,真的可以预料。   这辈子,大概,再也不会见了…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感谢在2021-12-21 10:45:17~2022-01-04 16:45: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爱读书的猪、墨芸1个;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我们一起晒太阳吧20瓶;没得感情12瓶;小灰灰10瓶;一叶知秋4瓶;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30章 [VIP]   阮妩心里真的好堵,似乎棉花塞满她的胸腔,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。   这件事不是他的错,而她,也只是遗存了前世的执着,怪不得谁,她...无话可说。   咬着嘴唇,不然自己发出一丝声音,任由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衫,她只想等着,等着对方看清所有真相后离开。   封闭的空间内,时间一点一滴过去。   仿佛在等待行刑的犯人,她只觉得,每一刻钟都那么的难捱。   直到...   一声笑叹从身旁传来。   她的身体突然被整个抱起,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。   耳边,则是男子一贯温润的笑言。   “我是不是没说过,这辈子,除了思佳,从小到大就抱过一个女孩子。”   怀里的人顿了一下,祁允行摸着她的小脑袋:“我是不是也没说过,我这个人做事,从来不留余地,只…除了你。”   什么…意思?   阮妩觉得自己耳朵可能有问题,不太肯定的抬起脑袋,结果看到的,就是一张满是笑意的脸。   “本是想等你自己想明白的,等了好几年,你是想明白了,然后,还替我着想的,想出了新花样。我这,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?”   到底是搞明白了她心中所想,祁允行也是松了口气。   拿着帕子把满脸的泪痕擦掉,轻轻亲了一下瞪得大大的眼睛,他叹:“你觉得,有你这个小麻烦在,我还有精力管别人?”   更不敢相信了,阮妩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的笑颜,声音飘忽着:“我是…在做梦,这是真的假的?”   一颗梅子塞入口中,甜丝丝的感觉瞬间布满嘴中,紧接着蔓延到全身。   随后,整个人被搂着靠在一个结实的胸膛,闻着环绕周身的清新味道,听着上方笑叹:“非分之想吗?这东西,我....已经有好久了。”   什么...意思?   阮妩的大脑好像宕机了。   她被这番神转折搞得,很久都是一片空白。   直到胸腔淤塞的棉花慢慢消失,直到一股甜蜜从那里蔓延开来,同时延伸至全身,与嘴中的甜美混合在一起,让她神志沉沦。   “可是…为什么啊?”她仍然让自己保持一丝的清醒,说出心中所想:“你出身高贵,人那么聪明,什么都做的很好,长得又好看,所有人都喜欢。   世家贵女可以说随便挑选,为什么是我?”   阮妩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:“我很懒,没什么上进心,真才实学也无,带着一身的叛逆,时不时就能闯祸。从里到外扒拉,就只剩下张能看的脸,可这只是漂亮,到处可以找到。”   时下流行的,不都是贤妻美妾吗?   认真说来,这种搭配真的很适合这个时代的大男子主义。   只是这一切,需要忽略掉女子的想法,毕竟,她们只能算是…附庸。   “说到底,你其实还是不信任我,也不信任这个世道。”祁允行亲了亲怀中的黑发:“也许,你一路走来,大都看到的是这样的家庭,可你身边,真心相爱相伴的也是不少。”   “你是说,我的祖父母?或者我的爹娘?”他们,都是真正的相伴一生。   “还有。”祁允行提醒她:“长公主家世不够高吗?驸马官职中书侍郎,也只是终于妻子一人。”   像是知道怀中之人所想,他补充:“不要说什么驸马招赘,他如果真想找侍妾之流,也是允许的。”   还能这样,她一直以为,驸马必须忠诚于公主呢。   “忠诚这个东西,是要靠真心,而不是靠着外面的约束。”祁允行转而说:“你一定也从未想过去了解,燕亲王府内,也只有王妃一人,再无其他。”   “啊?”他爹娘也是夫妻相伴?阮妩真的意外极了,扬起小脑袋看着上面的完美的下颚:“不是规制上有正妃和侧妃吗?”   “谁规定有就必须娶的?”祁允行低头,看着雨雾冲刷过得眼眸,干净,透亮,折射着一切光芒,让那里满是星光。   他又控制不住的亲了亲。   “好像…没有。”阮妩没注意他的举动,如今她满脑子浆糊。   知道这个因人而异,可她还是试探:“我就是在想,你总要找个高门精心培养的,能力,修养,气质都完美的贵女才适合。”   要能完美的应对王府的内外,一举一动都要精致贵气的那种,她自认做不到。   “是我娶,能不能让我想?”捏捏想了好久的小脸儿,祁允行强调:“我是娶媳妇,不是找精致的玉器。七情六欲,喜怒哀乐藏得那么深,与木偶有什么区别?”   这想法倒是也与世人相驳,阮妩心中期待渐渐升起,嘴角都扬了起来:“我,可不可以理解为,你也刚好喜欢我,我们有可能成为全心全意,不会有第三个人打扰的那种?”   “是这个意思!”祁允行看着开始发亮的眼睛:“你可以勇敢点,不要担心,不要后退。”   “不喜欢我当然随意进退,可喜欢了,我不敢保证会不会面目全非。”阮妩来了精神,她反身起来,跪坐在祁允行前面,一双清丽的大眼紧紧的盯着对方,表情及认真,也及严肃。   “祁允行,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现在退出,我们回到从前,不然…”阮妩闭了一下眼,随后冷静的睁开:“我不敢保证,爱情受伤的时候,我会不会忘记你以往的恩情,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情。”   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从小姑娘的嘴中喊出,祁允行能清晰的感觉到,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。   美目中透露出的执着与坚持,也让祁允行明白,就是自己的数次帮助,才让对方不敢轻易尝试。   她恩怨分明,敢作敢为,何尝不是因为怕伤害到他,才硬逼着自己立刻退让。不会虚与蛇尾,不肯屈服迎合,在感情上,敢爱敢恨,绝不肯放弃自我。  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喜欢,也明确的说出自己的底线,她现在说的给一次退出的机会,何尝不是给她自己一个决断的勇气。   只可惜,祁允行收腿盘坐,身体缓缓地直了起来,靠近了身前跪立的人,与之平视。   “小姑娘,若不是先被你锁住,我何尝要用这么久将你套牢。”他同样笑容坚定的看着对方,捏了捏那精致的小鼻子:“你…逃不掉了!”   短短的一句话,就让阮妩感到,欢心喜悦腾然间弥漫自己的整个身体,抑制不住的笑容爬上脸庞。   她放松身心,忘记所有的烦恼,眉眼弯弯,巧笑兮颜的歪头看着对方:“大人,我说过,你再笑,麻烦就大了。”   都不等对方反应,她紧接着就欢快的张开双臂,咯咯笑着抱住对方的脖子,高兴的强调:“很遗憾,你没机会了,因为,大麻烦已经缠住你啦。”   搂住扑过来的娇软身躯,听着耳边银铃般的笑声,听着百灵鸟般的说笑,祁允行的喉间,也开始涌出低低的笑声。   ...... 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,阮妩觉得,自己都是笑醒的。   数天来缠绕自己的烦闷不在,她嘴角翘着轻身跳下床梳洗。   直到她收拾好了后,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几个丫鬟才带着物品进房间,将昨日归置准备带走的东西全都放回原位。   “小姐,您和那位大人?”木香如今觉得还有些恍惚,昨日被那位面色肃然的大人定在门外,她是担心的。   等到房门紧闭的时候,她更是害怕到极点。   可自己和木奈两人完全不能动弹,甚至连声音也不能发出。   好在,最后门开的时候,是小姐多日未露出过的欢快笑颜,以及那位大人温和喜悦的容颜。   她想,这应该是好的结果吧!   看到小姐点头,她又问:“可要…跟老爷说一声?”   “必须要说。”   其实,阮妩昨天晚上就想说的,可爹爹那边传话,晚上不能回家,她也只能作罢。   她琢磨着今日先去给安姨一个惊喜,等晚上再吓爹爹一跳。   结果到了观内刚刚说完,安若竹久长长虚了口气:“可算是说清楚了,我这心里惦记着好些天了,就怕你想不明白,钻牛角尖。”   “安姨,你…早就看出来啦!”本来的惊喜,换成了阮妩的惊吓。   “你每次提到他时,眼睛都是亮亮的,我哪还能猜不出。”安若竹好笑的捏捏小脸儿:“恩情是恩情,感情是感情,哪能这样混着算的。”   昨晚祁允行也说过,她所谓的恩情,很多都是互相帮助,硬要记在心里也不是不可以,却也不该让它成为绊脚石。   在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后,但凡上前主动询问,也不会自己苦闷多日,还差点儿避走青州。   “早都说过了,让你去青州再玩儿一年,如今时间已过,我哪可能放你离开。”这是昨晚祁允行的原话。   这是多久前说的?是她决定去青州之时。   那时,自己完全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吧!好想捂脸:“所以,你是猜到我要走,今晚过来是截人的?”   “你一直都想不明白,只能我来说了。”祁允行把玩着柔弱无骨的小手,随即翘起嘴角:“好在过来的及时,听了好大一出戏。”   是说自己看画的事情,竟然被听到了,阮妩想起自己说过的话,捂脸垂死挣扎地问:“那…你是什么时候来的?”   含着浓重笑意的声音如实的回答:“就在越州城认出我的时候。”   “那么早~~”阮妩哀嚎,这人太坏了,暗搓搓的躲在后面听自己单独告白。   不理会那人笑容满面的哄劝,她恶狠狠的宣誓:“天大的秘密都被你听全了,恩情什么的,今天开始全部一笔勾销。”   “同意。”祁允行毫无异议的抱着她:“我自来要的,也从不是你的感恩。”   如今安姨也是这么提醒的,可见,她在处理各种感情方面,还是太混乱。   等到晚上,亲爹回来后,她兴冲冲的又报告了一遍。   ? 第131章 [VIP]   听着闺女兴奋地小语气,阮青岩淡定的吧嗒吧嗒嘴:“还成,我闺女这急死人的性子,也就允之能耐得住磨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您也早就知道?”不能吧,她爹这么个粗线条,也能察觉到这种事?   “我亲闺女的事情,哪个我不知道?”阮青岩骄傲极了,昂首挺胸:“不是看着他特意跑去青州救护你,不是因为他把二皇子揍得两个月下不来床,我昨日能同意他跟你单独谈?”   这…这又是哪一出?   “不,不是,爹,这都什么意思?”   一件一件捋清楚。   “…所以,去青州督办海贸,是他打着代陛下巡视的理由去的,不然这事儿怎么也是六部分派的,怎么也不会安排他。”   这么一说,确实啊!   他是殿前都指挥使,管理禁卫军的,即使算上挂名的大理寺,也跟沿海建设挂不上边儿。当时他到底是怎么说服皇上,扔下一摊子事情跑了的?   接着再说二皇子那里,阮青岩就更满意了。   “…那伤对外虽然说是刺客打的,可哪个此刻刺客闲得慌,把人打的鼻青脸肿,浑身骨头断了那么多根还没杀死。等我扫到他手上发青的关节,我就知道,这是他亲手揍得。”   “这…这是怎么干的?”太冒险了,毕竟是皇子,把人打成残废,竟然都没有声响。   “不知道!”阮青岩这事儿也没想通,不过想起手下探子的回报,闯进府的那些人马,除了二皇子和伯府的丫头片子,其他全部消失,骨头渣子都没找到一根。   他随即砸吧嘴:“反正这小子绝对是个狠人,绝对罩得住我闺女。”   “所以,昨晚上你就特意允许他上门。”怪不得最近明明没什么大事儿,他却没有回家。   如今看来,是祁允行做的事情已经得了爹爹的好感,才默许了他昨晚过来。   本来还想着爹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,结果餐桌上大手一拍板:“他都跟我保证了,让你开开心心的,不用遮掩容貌,不用担心受欺,我觉得他有这个本事,值得一试。”   行,祁允行脑子好使,直接戳中她爹要害。   盘算一遍,就剩大哥了。   阮妩如今骗了男人到手,热情高涨,回去就给大哥写了封信,可想着之前在青州,大哥就对其赞赏有加,估摸着,这个也是不会反对了。   家中这几个关键人物都早早的同意,这段恋情毫无阻碍地就这么定了下来。   然后,她就在休沐日之前,收到了一封请柬。   “姐姐放心,我阿娘可和善了,她早就想请你过去,谢谢你教授二哥。”祁思佳奉命来将军府送请帖。   “大哥说这个休沐,将陆家表哥表姐,常家哥哥,孔家哥哥嫂嫂,还有莫家姐姐都请过去,顺便在府里吃饭玩耍。”   “那…好啊!”阮妩从未见过亲王妃,本来她是啥都不惧的性格,可刚把人家儿子拐到手,如今莫名心慌气短。不过嘴上还是说:“谢谢王妃相邀,我定会准时前往。”   然后送走了祁思佳后,她麻溜跑去清水观求救。   扬鞭架马冲上上,就...有些意外。   今日什么日子?   她堂堂这么多年假观主,咋都不记得道家大事?   可放眼望去,这满眼的人是怎么回事?道观外面空地上又停满了大量的马车。   不过,再细看,很多车似乎正要离开。   她覆面只身前来,也不打算如何,就调整马头,沿着道路的一侧,让过下山的车队向上,同时,心里盘算今天的怪事。   到了院门,她将缰绳递给知客的道长,回看一眼,才转身冲了进去。   马车内,一个中年长者沉稳的声音慢声言语:“小丫头倒是警觉的很,这是猜疑上了。”   “带着人躲了这么多年,稍有不对就换地方,警觉是肯定有的。”年轻的男声回答的很轻松。   “也亏了这份谨慎,拖着让我们有时间把几波人清干净。”中年男子声音很满意。   转而,他又沉默,手指不自觉的点着膝盖。   “把庄子里的人再清理一遍,她身体要好好调养,在这里不行。”   “嗯,别担心,药有眉目了,我一定能找到。”   中年男子轻笑:“行啊,那你努力吧。找不到药,估计你俩大婚的时候,她也不同意出来!”   “......”   仿佛觉得打击还不够,中年男子又乐呵的加筹码:“哎呀,她还说了,她闺女娇气,年岁又小,你也别急,总要她心甘情愿才能出阁。”   年轻男子躺倒,忽然意识到。   “…总觉得,我后面的生活,堪忧啊…”   车马很快消失在山路上。   另一边,阮妩急速冲进观后隐蔽的小院儿,听到里面喊进的声音,撩帘就问:“安姨,刚才外面走了一堆的马车,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要不要避一避?”   早年遇到安姨的时候,有人探查或者有什么异常,都是立刻易容或是转移的。这两年都没遇到过,可她进门后左思右想,都觉得今天这队人马,不大对劲啊!   心里面不断地盘算着,手上哪个地点去着更方便,人就被玉姨笑着拉进去:“月月别担心,那对人马不是追查我们的。”   “啊?”阮妩抽回思路,看着眼前的三人,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是轻松,甚至还带着丝丝笑意。   这个样子,危险肯定是解除了,可她还是没懂:“这是,有什么好事儿?”   “是有一些!”安若竹拉着小姑娘,抿嘴笑笑:“日前月月说的线索,如今调查下来,确实属实。”   线索?   “可是太学院秦玉贞的事情?”   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快:“是她给安姨下毒的?”   “是!”安若竹神色暗晦的点头:“倒是没想到,她龌龊心思藏得如此之深,这些年估摸着我不在,又得了曲谱,才按耐不住,伸出爪牙。”   龌龊心思,想起那爱恋的眼神,阮妩也猜到一些。没问细节,只是想知道后面安姨打算怎么办。   “这毒来的可疑,不是她一个家道中落之人能有。如今想着,顺藤摸瓜,总要将首恶和毒药翻出来。”   这也在理,阮妩了然的点点头。   不过既然没有危险,她心里头的压力小了几分。陪着靠在床边聊天,就聊到了明天的事情。   安若竹自然看出小姑娘的慌张,她舒展着眉眼笑的温柔:“燕亲王妃是个爽利之人,她家中也简单,月月不用怕,只管放心去就好。”   很好奇安姨到底是什么人,为什么燕亲王府也如此熟悉。   “再过一段时日,就会让你知晓。”安若竹也不瞒她:“这些年你打拼冲锋,着实辛苦。后面这些事不该你抗。”   越看,越欢喜自己的姑娘,摸着她的头,安若竹嘱咐的说:“你呀,就每日开开心心的,等着结果就好。”   这是有把握的意思喽,阮妩少有看到安姨如此轻松地神态,她没有再深问,就带着满脑袋的问好离开。   结果,出了道观门口,就看到斜在一旁的祁允行。   呀,意外的惊喜,她拎着裙子跑了过去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欢快的表情和动作,让祁允行跟着弯起了嘴角:“从城外回来,知道你在这里,就过来了。”   “来接我的?”阮妩笑开,双手背后,人向前探身:“很开心,谢谢你啊!”   “怎么谢?”   “要不…请你吃饭?”想了半天,似乎真没单独请他吃过饭,于是,阮妩拉着他的手:“走吧,你想吃什么,随便点。”   小姑娘豪气的表情逗笑了祁允行,两人一起上马下山。   等到被领进一个新开的酒楼后,阮妩打量着装潢豪气的雅间,站在一个硕大的露台上,翻看着上面摆放的各种架子。   “这个,不会是陆大人新开的酒楼吧!”   “猜对了。”祁允行遣走安置菜品的小二,也踱步过来:“你上次教他的做这种网子烤海鲜,他尝试了几次,满意的不行,就直接开了个酒楼,单独卖这些东西。”   被牵着往回走的阮妩很是好奇:“如今海货的量上来了?”按照之前的捕捞量,想要维持整个酒楼的运行,应该成本很高的。   “大船有几艘入海后,小渔船也出来了不少,运过来供应一两个酒楼,还是没问题的。”   随意解释着,祁允行把她拉到里间的塌上,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。   “才发现一件事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阮妩收回还在四顾的视线,不明所以的看着对面。   拉着软软的小手,祁允行看着对方询问的眼神,神色不明的问:“你不觉得,称呼这件事情,应该考虑一下了吗?”   称呼?自己之前怎么叫的?阮妩努力回忆。   最开始叫世子,后来叫大人,谈判的时候连名带姓,那如今,她啊的一声:“我小名月月,你叫我月月,那我就叫你,阿允,好不好?”   带着询问的语气,征求他的意见,祁允行觉得,这个昵称从粉红的小嘴里面出来,好听极了,心口染上几分炙热,他眼眸中暗影滑过,唇角牵出好看的弧度。   “月月。”   这个称呼,终于让他没有了这么多年被叫做大人的疏离感。   他…很满意。   没看出他的异常,阮妩的视线回到敲门进来的事物上。   ? 第132章 [VIP]   烤海鲜的吃法虽说是阮妩所想,可经过厨子改进后,不论是外观还是味道都做得极好。   “果然,专业的事情,还是要擅长的人来做。”她吞掉一口鲜美的扇贝:“家里的厨子也尝试过,酱料的味道就是不如这里的好吃。”   “能让阮大小姐满意,等下我是要给厨子些奖励。”笑声从门口处响起,陆勉的身形也跟着转了出来。   “陆大人。”阮妩起身。   正要行礼,就被旁边人拉着打断:“叫陆勉,或者阿勉,不用那么客气。”   这情形,陆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,满脸惊喜的走进来:“这是改称呼了?允之,你终于有身份了?恭喜恭喜!”   然后转首又看向阮妩:“那应该叫阿勉,我这可是叫阿妩已经很久了。”   这劲头,怎么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?   “可不是早就知道。”陆勉及其诚实的点头:“这几年,我们这都赌多少回了,结果你从头到尾没反应,急吐血了好嘛!”   “我们?”阮妩抓住这个词。   “对啊!我们。”陆勉想了一下补充:“当然,除了阿沅。”   那也是个单纯,万事不操心的性子。   这么算下来,安姨,爹爹,一众好友,竟然全都早就知道。   结果她这个当事人,竟然懵懂到现在。   看着旁边歪头冲着她笑的人,莫名让她有种心虚的感觉,呵呵干笑了两声:“好像,是有些迟钝。”   他们这边如今都吃的差不多了,陆勉也说自己是吃过的,既然如此,就将盘碗撤下,换了茶水上来。   问了两人也没什么事儿,陆勉就先开口:“阿妩刚好过来,等下帮忙看看,新上来的几种海货,应该是怎么吃的?”   “好啊!现在看也行。”阮妩无所谓。   等到小二拖着几个装着冰块的箱子上来,她才发现:“阿勉难道是跑去宁州还是沙洲收货去了?”   “好眼力!”陆勉眼睛一亮,也走过来:“就知道你是识货,这些是从宁州收上来的。”   海参啊,看着眼前的东西,阮妩暗赞。   前世也是高级货,虽不太认识品种,但也知道这个要在比较热的地方生长。外加上青州她从未见过,猜想应该是去了南边。   陆勉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想。   “这东西长的像是虫子,本身也没什么味道,当地人发现了,也都是饱腹之用,我想着研究看看,就带回来一些,货物走的慢,才到。”   知道因为历史原因,这个世界对大海的探索晚了些,可是这么好的海参被拿来填饱肚子,阮妩还是觉得暴敛误珍。   大概说了海参的几种吃法,又委婉的建议找医者看看这东西,她也没敢说这个是滋补佳品,只说曾听说,经常食用这个东西的渔民,身体都很好。   对身体好的,那绝对是一大卖点。陆勉一副发现新商机的样子,连连点头。   然后,等将其他几种东西也问清楚以后,他就被祁允行撵了出去。   “我们两个都难得吃一次饭,忍你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。”   虽然陆勉是嘴角抽搐着离开的,可是阮妩却高兴极了。这个好情绪,让她嘴角带笑的一直到下午被送回家。   “明天真的不用我来接你?”她家没有女性陪伴,祁允行原本明早想过来接她,却被否定了。   “不用不用。”阮妩忙着摇头:“阿沅来接我,我们接上忆秋,然后一起去。”   开玩笑,两辈子加在一起,第一次谈恋爱,第一次见家长,本来就紧张,还跟着他出双入对的被人盯着看,那不是更慌。   跟着陆沅在一起,她就能催眠自己,假装是去朋友家聚会,到时候也能自然一些。   祁允行没有反驳她,只是笑笑,在下车之前,亲了亲她的额头:“不用慌,有我呢。”   就这么一下下,阮妩发现,自己把明日的心慌是全都忘记了,可如今人都在被窝里,满脑子还是最后那个笑容和亲吻。   魔咒一般的,笑容不断在脑中翻滚,额头上的触觉越来越清晰,被男色迷得五迷三道,她一点点儿拉起被子盖住脑袋,心中哀嚎:“我估计,这辈子是没救了…”   亲爹对于见南方父母这件事儿自然是喜闻乐见的,可他是男子,后宅内也插不上手,于是只能满眼荣耀的,看着自家闺女上了马车离开。   而在去接莫忆秋的路上,陆沅对亲王府情况的介绍,也让阮妩慢慢的舒缓下来。   这些事情昨天祁允行也说过一些。   她如今,对亲王府也算有一个完整的认识。   燕亲王祁修明,是当今圣上嫡亲的弟弟,两人的生母,是位分位不高的娘娘。   传闻他自幼体弱多病,后来跟着哥哥过继到皇后名下,用了名贵药材调养,身体也算慢慢好转。   如今虽然还是弱于正常人,可他自幼聪明,也算是弥补了身体上的弱势。幽州多年间在他的镇守之下,从未有过什么大的风浪。   最终,他还在幽州,迎娶了自己的夫人,如今的亲王妃,荀采薇。两人自相识以来都是极为契合,互相爱重,子女双全,也算是人生圆满。   不管是之前接触的三兄妹,还是听外人所说,这都是一个及其美满的家庭。   这个认知,再见到燕亲王妃后,又有了更深刻的体会。   “哇~~,身边一下子多了四个漂亮小姑娘,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多。”   荀采薇亲热的拉着四人左看右看,问这问那。   祁思瑞今日休沐,也跟着坐在一起,看着自己娘那股亲热劲儿,受不了的叫:“娘,你别差别这么明显好不好。”   “...”荀采薇正问的起劲,听了这话才与几个小伙子摆摆手:“阿允,带着大家去前院儿找王爷聊天。”   “好!”祁允行笑眯眯的答应,然后拎着祁思瑞,与几人一同离开。   随后的聊天中,阮妩也能感觉到,这位王妃性格是真的直爽,也是真的…喜欢漂亮的小姑娘。   “我阿娘说,当年她就是以为受伤的父王是漂亮姑娘,才出手相救的,结果发现对方是男儿身的时候,还惆怅了很久。”   汗,这是什么特别的爱好。   等到祁思佳带着几个姑娘去后花园玩儿的时候,阮妩在众人的笑意之中被单独留下。   “我这想给你准备些见面礼,可又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,就每种都准备了些。”王妃对自己的机智非常满意,让丫鬟过来,打开一个盒子。   伸手取出里面的一对镯子,拉着她的手臂套上:“其他的你回去慢慢看,这桌子成色好,我估摸着你带着必定合适。”   晶莹剔透的翡翠镯,带着妖艳的翠绿,一眼看去就是极品,一丝瑕疵也无,就这么要被套在手上。   这见面礼不可为不贵重,阮妩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,但仍然是坦然的行礼道谢。   小姑娘不卑不亢,大气非常,荀采薇也是心中满意的点头。   “要说我还应该谢谢你呢,我们家那个二小子,混不吝的玩到这把年纪,啥啥学的都不是,如今尽然肯读书,你是功不可没。”   自己儿子什么料,她心里是知道的,早已经放弃他学富五车的幻想,可次次把夫子气晕,简直太丢人了。如今小姑娘帮忙教了几日,竟然就肯学了,她不能更满意了。   “哪是我的功劳。”阮妩摇头否认:“只是刚好郡王想学,刚好我教的适合他。”   相处多日,这小子其实真的不笨。只不过他的性子浮躁,夫子们可能不适合他这种直肠子。   幼时贪玩儿,加上懒得思考的情况下,很多道理学不通透,越积越多,让他失了信心。   方法说清说透,他举一反三的本事还是很好的。再加上多成功几次,有些信心,定然就是越学越好。   当然了,这一切的前题,也是他肯学。   到底是长大了些,懂事很多,只是拿其父母和大哥试探一番,他自己也心里憋着劲儿,如此一来,不是水到渠成。   闲聊之时,有丫鬟进来禀报,说是王爷往后面过来了。   “这也是憋不住要来看看你呢!”荀采薇笑着把阮妩拉起来,一同出去相迎。   结果迎进来的人,不只是燕亲王,后面跟着的,还有祁允行。眼睛滑过小姑娘的手腕,他低声笑问:“可还慌张?”   “没有了。”阮妩如实回答:“王妃人可好了。   说话不不拐弯儿抹角,又能照顾别人面子,只是问些她的日常,偶尔也说说她家中的事情,很是好相处的一个人。   “月月是不是在夸我呢?”前方荀采薇陪着王爷祁修明落座后,就转头打去后面低声细语的两人。   “您那么和善,我是实话实说呢!”阮妩回答后,也上前与燕亲王行礼请安。   第一次见到这位王爷,他看着与皇上和祁允行都有几分像,尤其是那狭长的眼睛,甚至是里面所带的深邃,都是一模一样。   不同于皇上的沉稳,祁允行的随意,他的唇角边,带着的是温和的笑容,看起来要亲切很多。   他的身上,穿着一套绣着团纹的白袍,用一根墨玉腰带绑扎。   他身体消瘦,并不如祁允行精壮。外面还加了一件墨绿色的厚实的宽袖外袍,衬的脸色略微发白,看着身子是不大好。   不过翩翩公子,温润如玉,怪不得王妃言语中透露的,一直是喜欢的感觉。   他的言语特意轻松,闲话家常之时,言语温和,让人有清风和煦之感。   这里他也不好多待,问了一会儿,就要抬脚离开。   “阿允,我送你父王去歇歇,你和月月去玩儿,晚些我们一起用午膳。”燕王妃说完这句,就向阮妩眨眨眼,转身陪同王爷离开了。   ? 第133章 [VIP]   阮妩行礼后,目送远离的一对夫妻。   相携相扶,感情真的很好。   “王妃是一位…有意思的人。”   “以后,你会发现更多有意思的。”祁允行自然的牵起她的手:“带你逛逛。”   这么多年,她是第一次来燕亲王府。   据说,这府邸是皇上继位后,特意给亲弟弟选的。   位置好不说,还整合了好几个周围的宅子,才拓宽成现在的王府。   皇室的建筑,同样摒弃了紧凑的布局结构,处处都是恢弘大气的建筑。亭台楼阁,花草树木,小桥流水放大成湖光掩映,盆景花卉变成了如画花园。   每一步都能尽显园林景观,又不会有遮挡憋屈之感。   大,是真的大。   绕到花园后面的一片小坡上大面积的草坪,阮妩都不知道,当时皇上到底圈了多少地给他家。   这里,真的算是顶级豪宅了吧!   她欣赏着奢华的建筑,旁边的人也在欣赏这她。   两人并排前行,祁允行只要侧低下头,就能看到小姑娘的容颜。   因为今日要见长辈,她放弃了平日里松散简单的发式,如云的墨发绾起一个别致的飞云髻,上面别着的,就是那根赤金累丝蝴蝶红宝石发簪。   这是去年送给她的生辰礼,他眉眼弯起。   女孩已经看不出过去的稚嫩与青涩,只是两年之间,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  当年只是略微上翘的眼角,如今拉长开来,让一双水润的眼眸变得无比的动人,星光闪烁,楚楚之姿,每每看到,都带着勾魂摄魄。   正是开始绽放的年岁,虽然粉黛未施,却依然肤白胜雪,莹润如玉,如画般的眉眼让人怎么也看不够。   流苏一样的珍珠耳环挂在小巧软嫩的耳垂之上,随着身体的移动,也跟着在纤长细白的脖颈间荡漾,像是荡在人的心上。   天色渐暖,这几日阳光大好,她除去了外面的披风,里面鹅黄色如意云纹织锦衫,下面撒花如意长裙,看起来青春靓丽,又有朝气。   只是盈盈细腰之上那长长摆动的腰带,却是缠出了妖娆的身材。   说笑之间,偶尔抬起那张魅惑的脸蛋轻笑两声,祁允行的心,就像是有羽毛轻轻滑过,麻痒至极。   从后宅出来,带着她换了个方向,他点着小脸,让她看斜前方:“西院那面还有个马场,没有庄子里的大,你要无聊,可以过来骑马。”   后院就已经那么大了,如今还有单独的马场,这是真土豪不解释。阮妩心里暗自琢磨,这么大的地方,这家伙一年也不能逛一回吧!   轻笑了一声,旁边的人回答了她心中所想:“所以每次都与阿勉他们在外面晃。不然一个人在家里,有什么意思。”   自己的念头又被猜中,阮妩已经不想去计较他的这个职业习惯。不过想着他常年一个人在这里做质子,也确实是可怜。   “如今思瑞在呢,你该有的忙才是。”四书五经这么多年没搞懂,也不知道要补到什么时候。   “那个扔给孔辰光。”祁允行及其不负责:“教书育人,这种事就该他来做。”   好像,也有道理。   阮妩捂嘴笑的同时,脑海中出现的,却是孔辰光跳脚大骂的场景。   马场已经是前院的范围。   既然出来了,就打算去看看祁允行的院子。   两人沿着林荫路往前走的时候,就看到一群人在向一个院子搬东西,忙进忙出,有很多的样子。   都是一样大小的箱子,两个人抬着,看样子还挺重的。   没等她问,祁允行就说:“是阿勉之前带回来的账册,我们过去看看。”   账册?   阮妩想着避避:“要不我去找阿沅她们吧!”   “不用!”   祁允行拉住她,弯腰与她对视。   “避什么,不要这么谨慎,我没什么要避着你的。”   “可~”   “没有可是,走吧,小姑娘,陪我去看看!”   日常矜持有礼的人,忽然换上霸道的样子,被不由分说的拉走,让阮妩有些反应不过来。   有些莫名的看看拉住自己的背影,她眨眨眼,没搞明白心里的异样是因为什么。   等到他们这边走进时,一堆箱子的后面,陆勉几人的身影也跟着出现。   “呦~~二位这是逛园子回来?”这才刚入春,孔辰光就拿着一把扇子开始招摇起来。   “可不是!”常广安这回与他站在同一战线:“阿妩,为了让你们逛园子,我们可都是做牛做马去了。”   极赞赏的点点头,阮妩配合他们:“那各位可是辛苦了。等午膳之时,我在桌上替各位宣传宣传。”   宣传给谁听?自然是齐凝和莫忆秋,让他们看看,自己选的人有多能干。   “嗤~~”陆勉讥笑:“身上一丝灰尘都没有,用眼睛看着别人干活还能累死?想要博取同情,能不能搬两箱?”   结果,他这一句话刚落,就收获了两个大白眼。   “切,我不跟没有夫人的谈感情问题。”这是孔辰光。   “赞同!”常广安抱胸抬头:“我也不跟光棍儿谈论感情问题。”   “我~~”陆勉被这两个噎的一口气没上来,最后扯子嗓子喊:“我光棍儿我高兴,咋地。”   屋里的东西都已经放好,所有的仆从都离开,阮妩被拉着进屋的时候,同情的看了眼后面的陆勉。   三个光棍变成一个,她有预感,这会是以后不可多得的被打击对象。   默哀一秒钟,她收回视线。   一间厢房内,满满的堆叠了几十口箱子。   这什么账册啊?怎么会这么多?她意外之间,后面跟进的人就开口。   而滔滔不绝的说着的人,竟然是太学院的祭酒孔辰光大人。   听着耳边人的低声补充,她再次意外。   真是没想到啊~   看着不着调的文人孔辰光,竟然是负责情报收集整理的暗线头子,似乎没人要避讳她,她也就没好意思告退。   然后,她也搞清了他们的目的。   “所以说,你们猜测,有人在暗中资助呼兰属国,让其壮大形成威胁,把边境贸易的账册都带回来,就是为了找证据?”   几十箱账册,全是近年来甘州边贸的,想在这里面找出证据,可真是要费些功夫。   “呼兰属国其实很小,资源也不多,生存环境也不好,按理说,不应该有能力连年与干元征战。”孔辰光简明扼要的说了呼兰属国的税收情况及战争投入。   “历年来战争从未得到什么,却一再骚扰甘州边境,消耗明显高于他们国力所能负担,定是有其他收入来源。”   “会不会,他们的税收造假?”常广安只是大概知道这事儿,没怎么参与,如今听了详细情况,提出自己的疑问。   “造假那是肯定的。”陆勉作为户部的官员,自然了解甚深。   “但是造出那么多军费的假账,我们的官员也不是傻子,过去核查的时候,自然也会考虑当地的商贸环境。”   旁边,祁允行再次给阮妩解释,呼兰作为一个属国,税收其实是受到干元监控的。因为要考量其每年的岁贡,所以,干元都会定期去查其税收情况。   “就是说,他们还有单独的渠道,不走正常通商的路子,私下里进行什么交易,外人不知情,所以无从查证。”   这么多钱的交易,那要大大小小多少次,想要做到无迹可寻,那也是非常难的,   而且,要什么样的交易,才能有这么大的利润,这么多的税收?所以,他们单靠内部谋取暴利基本不可能。   “呼兰的外围也都是些小国,常年支援它必是不能。”阮妩想着周边的国家分布:“那么有能力的,就是在干元内部。”   她抬眼轻声问:“甘州守边的势力是谁的?”   周围的几个人安静下来,祁允行眼中闪过赞赏:“是周家的附庸。”   爹爹刚斩了呼兰的国主和大将军,国内纷争加上混乱,他们竟然还有精力在边境折腾。   那就是说,有人觉得,边境的战争必须存在。   说到底,也就是为了保留那里的兵权。   “认真说来,就算是我的吉祥商行,在资金方面都有能力跑边境贸易,主要还是边贸的安全问题。”她细细琢磨着可行性。   说是国家不禁止边境贸易,可她在甘州多年,两国边境之间存在的流寇,大家心里都清楚,那是呼兰的势力。   所以边贸最麻烦的,就是搞定这些势力。   怎么搞定?自然钱是首要,其他的,就是各显神通。   因为呼兰再过去,还有数个小国家,只要搞定这条通路,利润那是非常可观的。   “我的规模小,加上不想冒险,才没有动这个心思。可行商还是以牟利为主,那中规模,甚至大规模的,找条路子还是不难的。”   她估算着:“这样算下来,国内要有多少家?”   干元太大了,近年来又繁荣,商贸发达的难以想象,想着那庞大的队伍通过边境,她都吸气。   “好几百家!”陆勉想死的扶额:“我尽量调集掌柜的过来,这大几十箱,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能好。”   ? 第134章 [VIP]   阮妩手里也有能帮忙的。   “我的几个丫头都能算,你要是需要,让她们过来帮忙!”但她想的重点,其实应该不是这个。   “边贸的商品是有范围的,不能初步筛选一下吗?另外,”她又想:“这种大宗交易,用不用考虑周边的小国?呼兰作为跳板,这边有人低卖给它,它再去高卖给周边,紧缺的那种,有没有可能。”   她没操作过边贸生意,但是只要低买高卖,赚差价的速度快,还不会在国内暴露,隐蔽的多。   “我就说你该与我合伙赚钱嘛!”陆勉拍大腿:“这脑子,不去做生意都浪费了。”   这是,猜对了?   阮妩看着一脸怒其不争的陆勉,然后侧头,对着那副笑颜眨眨眼:“所以,阿勉去沿海只是顺路,他不会是在海上绕过呼兰,直接跑去外面的小国了吧!”   “小姑娘,你都猜对了!”祁允行单手托腮,另一只手摸摸小脑袋:“他和辰光之前就跑去小国,安置人手在那里收集资料,最近资料陆续回来,才开始查账。”   “所以,这大几十箱,是初步筛选过的?”阮妩吞了吞口水:“干元如此强大,随随便便一个边境的贸易,就如此繁荣。”   “所以,阿妩,你最近忙吗?”陆勉看着几十箱账册还在眼晕。   涉及到周家,他们把持的户部肯定不能用,外面多少是他们的人也不知道,这事儿似乎找不到多少人手,只能偷偷查。   阮妩很是理解的点头:“不忙啊,我过来帮你。”   事情谈妥了,祁允行自然是第一时间甩开几个碍眼的,继续带着小姑娘去逛园子。   看着某人不要脸的拉手,孔辰光一屁股凑到常广安身旁,翘着二郎腿,搓着下巴:“我瞧着这事儿不对劲儿。”   “啥意思?”常广安挑眉。   “哦~~”自己琢磨半天,孔辰光拐着腔调,啪的合上扇子。   “我就说呢,突然把账册从阿勉庄子上移到这里。什么户部查资料方便,什么暗卫守着安全,这不会又是给小阿妩下的套吧!”   “哎呀~~”他这么一说,听乐子的常广安也拍腿:“你这么一说,嘿嘿嘿…”   “傻了吧你们!”摊在箱子上的陆勉鄙视的看着两个人:“确实去户部核对方便,确实这事儿需要稳妥的守着,我那个庄子并不适合。”   “哦?”两人一脸不信的看着他。   “不过~~”陆勉将脚抬到箱子上,伸展着老腰,换成一脸的奸笑:“这跟给阿妩下套,完全不冲突啊!”   “切,我就知道。”孔辰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:“这小子实在是坏透了,一举多得这种事情,他简直是轻车熟路。”   男未婚女未嫁,这不要脸的完全不顾大防,想方设法把小姑娘骗出来,常广安大手从脸上撸了一把,自认好心的感慨:“阿妩这前途,堪忧啊~~”   账册实在太多,吃完饭也没什么事,男男女女一群人直接聚在一起,各抒己见,讨论怎么入手。   “怕打草惊蛇,这里前年开始,往前三年的。”陆勉说着账本的细节:“第一步分年,肯定是方便一些。”   “分开了,每年也有二十几箱,接着呢?”常广安对这些一窍不通,纯属过来凑热闹。   “最好还是摘抄分类,不然一页页翻着打算盘,后面自己都乱了。”这个时代记账的方式就是一页页向后写,一本下来都要捋好久,多看基本,就能头晕。   前世,阮妩虽然没学过财务,但是简单的表格还是会用的。   她找来纸笔:“我以前查账嫌麻烦,就想个法子简化账本,复杂的帐肯定不行,好在这一堆虽然量大,但是品种单一。”   这个之前陆勉就说过,边贸允许通行的几十种商品中,量大的和可能谋取暴利的筛选下来,也就二十多种。   阮妩在大纸上横竖画着线:“线只是为了说着方便,嫌麻烦也可以不画。”   手中毛笔在格子的上面写着字:“我说一下,大家看看能不能合用,或者在这个基础上改进一下,也能让事情简单些。”   在座的大都是人精,她一边写一边说,好几个都反应过来。   “这法子可行,这样前面的摘抄,只要识字的就能做,人手上面就不发愁了。”陆勉第一个同意。   “我识字,也能帮忙来抄。”更过来凑热闹的陆沅举手,这事听起来就好有意思,她总也能给大家帮忙。   “还有我…我也可以来。”祁思佳跟着举手:“我回幽州之前,什么事也没有。”   “我料理完院子里的事,也没其他事情,我也可以过来帮忙。”孔辰光还是一大家子住一起,齐凝只要管好自己的小院子就好。   “我要上课,休沐可以过来。”莫忆秋上学还有最后一年,太学院的课程不能耽误。   小姑娘话音刚落,孔辰光就看到旁边的傻大个偷笑,他附送了个大白眼。   都是年轻人,活力十足,个个都能帮忙后,就正经讨论方法。   表格既然得到大家的人认可,接下来修修改改,一张实用的更实用的样式出炉。   来回传看之间,祁允行从阮妩手中接过纸笔,大笔挥洒的时候说着:“只有二十几类,汇总时简单标记。”   他把每个分类写了一个记号:“摘抄的时候,直接用记号代替分类。记号下面只写数字,让老孔带去太学院,术数课分班计算,轮换复核,你们只要在这里汇总账。”   用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代号,一张纸上除了日期就是数字,什么信息也不会泄露出去,给一群学生算,自是再好不过。   自己只是开个头,这才盏茶的功夫,记账代号,大量的核算工作就在他嘴中直接被解决,阮妩不得不承认,他的脑子和他的脸一样,都是妖孽啊!  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陆勉,他拿着纸查看记号,嘴里不忘叨咕:“你们俩凑一起,天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羞愤自杀。”   两个人脑子都活,心思一转就是一个花样,太打击人了。   “可不是。“孔辰光也摇着扇子凑过去瞧:“太学院几百号人就这么卖给你当苦力,最后干了啥都不知道,可悲啊,可叹啊~~”   如此一来,繁重的工作一减再减。   目标,初定。   新的一天到来,阮妩早早被干劲陆沅接着去王府之时,看着少了一大半的箱子,才从祁思佳那里知道。   “王府西南角有个小跨院儿,可以直接到外面的大街,有单独兵士把守。哥哥和陆表哥找的几十个人抄录的人都在那边儿,东西会汇总到我们这边核对整理。”   不得了~   几十个人,那速度就更快了。   才大半天的功夫,就有大批账册和摘抄送了进来。   阮妩几个人带着各自的几个丫头,开始核对。   原稿保留,摘抄后。当晚,回来的祁允行和陆勉大概看一遍,就安排人送去给孔辰光。   阮妩这边,既然已经确定了男女关系,那么护送她回家这种事情,自然是新鲜出炉的男友完成。   今日只做了一个多时辰,对阮妩来说很是轻松,再加上与喜欢的人单独,心情飞扬的她回到家中。   陪玩男友,回去又陪老爹。   核对账目的事情征得祁允行的同意,已经跟爹爹说过了。两人一同吃完晚饭,阮妩拉着他在外面消食。   看着闺女笑的见牙不见眼,阮青岩夸张的叹了口气:“哎~~,总觉着要被自家闺女给扔了,我这个心啊~~”   “怎么可能,您这是想什么呢!”阮妩搀起亲爹的手臂:“您是亲爹,扔谁我也不能扔您啊!”   “你就糊弄我吧!”阮青岩撇嘴:“这一晚上嘴里都是那个臭小子,怎么我都不知道,我闺女也是看脸的俗人。”   “不是,爹啊,你要这么想。你闺女美成这样,真要找个丑的,我怎么能吃得下饭。”   “不美不丑的,满大街都是。”阮青岩如今有些后悔:“早知道当年就答应你,找个入赘的多好。”   立刻意识到亲爹陷入了情绪之中,阮妩一晚上的俏皮话,才算给他哄得开心起来。   等到第二天回家的路上,祁允行玩着葱白的小手问:“爹娘过段时间要回幽州,走之前,我们订婚可好?”   “先别!”   毫不犹豫的出口拒绝后,对方怅然若失的眼神让阮妩一个激灵。   于是,昨晚刚刚哄好一个闹情绪的爹,今天又要哄被伤到的男友。   “我太难了!”十八般武艺用尽,半夜躺回到床上,阮妩后知后觉的发现,自己可能要前路坎坷。   再然后,越来越多的数据上来后,让她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。   忙碌了一整天,又被拉上离开王府。   “累不累?”   马车上,祁允行看着对面的人,今天下午回来后,他就过去看她们。   小姑娘就那么挺直脊背,坐在桌案旁,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的东西,灵巧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灵动,那份执着和沉稳,让他不自觉的看了很久。   那一刻,他有些后悔,不应该为了每日能看到她,就把她拉进这繁重的工作之中。   不其然间,他张嘴,说出这辈子少有的反悔。   “若是累,在家休息就好,其他的我来安排。”   “不累呀,这种生活,很充实的。”原本有些累的靠在车厢上,可阮妩真切地感受到男子的关怀,她心里甜蜜极了。   身体前探,用自己的双手盖在对方的手上,仰着脑袋,俏皮的眨眨眼睛:“想我堂堂吉祥商行大当家,算个帐而已,哪里就能累到。”   ? 第135章 [VIP]   小姑娘狡黠灵动的双眼望着自己,竟让祁允行一阵恍惚,抬手捏了捏粉嫩的小脸儿:“还大当家,山大王了?”   “这个不合适?”阮妩看着他不信的样子,点点头表示了解:“那换一个。”   收起豪迈的表情,转而低着头含羞带怯,用柔柔的说:“小女子蒙恩公数次相救,无以为报,自愿尽一份绵薄之力,请恩公不要嫌弃。”   这声音,自觉比上次周雨烟的表演还要娇上三分,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,可见是成功的。   阮妩正为自己的演技点赞,转而又觉得,头顶之上怎么没有表示?   什么情况?   吓傻了?   她好奇的抬起脑袋向上,然后,蓦然对上那对带着致命吸力的黑眸。与日常见到的深邃不同,如今的黑眸之中似乎正有风暴席卷而过。   灯影之下,那幢俊美的容颜,也似乎透出似有若无的妖异。   她敢用人格打赌,这尼玛的不对劲儿。   凭着自己两辈子的直觉,她嗖的起身,麻利的后靠。   可是随着她的后退,黑色风暴也紧随其后的挂了过来。   靠近的高大身躯让她感觉更不好了,讪笑着贴紧后面的车壁,颤声说着:“冷静,冷静,这个不好,真的不好,下次不说了。”   妈呀,谁来救救她,本来和煦的眼睛里面,如今全是黑色暗芒飞逝。   一个天旋地转,她分分钟就坐进一个温暖的怀抱。   身体被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抱住,她整个身体都紧贴着梆硬的胸膛。   那啥,她估摸着,这是作精本金她老人家玩儿大了,正要说些什么,嘴唇却被一个手指压住。   “嘘,乖啊,别出声,让我抱一会儿。”   极具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像是情人之间的喃喃细语,阮妩感觉自己脸上开始发烧。   从头到尾被撩的要着起来,后半程,她低着头在他怀里,低着头被亲了额头,低着头下车告辞,低着头冲进大门。   一句话就被反调戏,她没有看到那张妖异俊脸的演变,满心满眼都是一句话。  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,真的没脸见人了。   小姑娘简直是飞一样的速度消失在门内,大门口处,祁允行却依旧站立着。   边上的守卫侧眼偷看着他,本能的,像是被什么压制住,有些不敢动。   没人敢上前招呼,没人敢乱动,奇怪的寂静就在将军府门口蔓延。   直到很久后,那道人影动了。   视线之内,他的双眼慢慢阖上。片刻之后,再次睁开之时,则换上一片温和。   随着人上马车离开,守卫才集体松了口气,动了动近乎僵直的身体。   昨天晚上差点儿惹出大事,阮妩没把自己捂死在被窝里,第二天一早,就只能端着假面具去王府。好在,几个男子还是正常上衙,这给了她大把缓冲时间。   撸起袖子,积极主动地投入到账目之中,她要用热爱的工作重新冲洗大脑。   等到晚上再次回家之时,她趁着祁允行不在,跟祁思佳交代一声,就早早地跟着陆沅的车跑了。   紧接着后面一天,同样的操作步骤,冲进陆沅的车上,被外面的陆勉扶额询问:“你又干了什么?”   好友这几天的奇怪表情,他可是都看到了,这一定是在酝酿什么,也不知道阿妩怎么惹到他了。   “没…没有啊!”阮妩心虚的看着没有追兵,赶紧催促:“走啦走啦,我爹等我回家吃饭呢!”   得,这一准儿干啥坏事儿了。   阮将军在城外回来,怎么会比他们还早,翻了个白眼儿,陆勉不想理会她的信口胡说。   而马车启动后,陆沅托着下巴,咧着小嘴半蒙半猜:“阿妩,你在躲祁表哥?”   “也…不算吧!”阮妩呵呵干笑了两声:“就是,在调整心情。”   “没错,在调整心情!”她拍板定音。   繁忙的工作,并没有让她从心慌中解脱出来,最近晚上看到他,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就不停地窜出来,怎么按也按不住。   好担心自己干出什么女流氓的事情,她觉得,还是先避避比较好。   如此又过一天,上午刚刚结束,祁允行和陆勉竟然都回来了,带上屋里忙碌的几人去后面的院子。   “你们都是好孩子,也都辛苦了,王爷和我三日后就要返回幽州,明日府里要办个小宴,你们也都歇歇,好好玩儿一天。”   荀采薇这些天经常去看看,送些吃食,真是满意的不得了,孩子们都是不骄不躁,踏实肯干。   尤其是女孩子,即使是以前只知道玩儿的陆沅,也都一天天的忙碌,不肯停歇。   她和王爷看着欢喜,就想着趁着明日的宴会,让大伙放松放松。   燕亲王毕竟难得回京,这都要走了,招待亲朋宴请,那是应该的,小辈们自然是点头应是。   回去前院忙碌到晚上,等到阮妩又想跟着偷跑的时候,直接被等在门口的祁允行逮到车里。   “那个…我跟阿沅走就好,府里要办宴席,你留下多帮帮忙!”   对方没反应,阮妩自然一下下往门边蹭。   “啧,这胆子,怎么越练越小啊~~”经过几天的分开,祁允行又恢复了悠闲的姿态,靠坐在榻上,单手支在软靠上,就那么歪头看着门口的小人。   我怎么知道!阮妩心里更郁闷。   以前还是笑容被迷惑,如今竟然听着声音都心跳加速,颜控也就算了,声音控是什么鬼,这简直没活路了。   身形一晃,感觉马车动了起来,她懵住,紧接着,开始在跳车还是受刑之间徘徊。   脑筋飞速运转。   就他那不是人的身手,自己能不能跳下去两说,跳下去能不能跑开更是个问题。既然今天都被逮住了,她暗叹一生时运不济,咬牙决定自救。   “那个,最近心不太好,我就是休息休息。”   “噗~~”低头强调的严肃小表情逗笑祁允行,既然人不打算跑了,他又坐起身向前靠去:“心不太好是什么毛病,帮你找太医看看。”   “不…不用。”低着的脑袋摇摇头,阮妩使劲儿绷住自己,可越来越近的气息瞬间让她破功。   她忍不住哀嚎:“你能不能不要笑,保持正常说话,还有,离我远一点儿…”靠的这么近,他身上那股子清香味飘入鼻尖,她觉得哪哪都不好了。   “哈哈~~”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车厢里爆响,随后,她的身体又跑进了对面的怀里。   味道更浓郁了,声音更近了,身体又贴在一起,感受着胸腔那强烈的振动,阮妩本来沮丧的情绪,竟然,就一点点消失了。   好神奇啊,她这什么病?必须贴身挂件才能治疗?   她嘴角也跟着上翘。好色女流氓把自己放松歪倒在怀里,慢慢的,笑声也从喉间溢出。   “咯咯咯~~”银铃般的笑声也渐渐响起。   好一会儿。   “喂,祁允行,你不要跟我乱笑,美色诱人懂不懂,我心真的要不好了。”   “哦,那我该什么表情?”   “...能不能暂时不见面,我需要养病。”   “或者,换个方法呢?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以毒攻毒呗,成亲怎么样?”   “...”   算了,我还是内伤吧!   无疾而终的车内谈话结束,经过这么一闹腾,阮妩倒也恢复正常了。   翌日,燕亲王府的宴会,她早早起床。   今日不用清理账目,她特意跑去道观一趟,跟安姨说了一会儿话,才回家梳妆打扮,跟着爹爹一起离开。   这次因为是上亲王府,爹爹路上担心的话语少了很多,转而换成了各种夸赞。   “我闺女咋就这么好看,这等下过去,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围过来打听。”   砸吧砸吧嘴,觉得不对劲儿:“京里青年才俊这么多,我这是不是答应那臭小子有些早了?晚上两年再相看,人才照样一大把!”   对于最近一直处于后悔状态的爹,阮妩自然是顺着他哄:“也行啊,爹决定,哪个看得上眼,我都听您的。”   哼~   这才是让阮青岩最糟心的地方,人品,长相,能力,他最近偷摸的在京里撸了一个遍,竟然就没发现一个能超过那小子的。   越是比较,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,这小子甚至后院连个人都没有,让他挑刺儿都没地方挑。   闺女虽说哄着自己,可那得意的小模样,谁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儿。   伸手掐了掐小脸,他冷哼了一声:“美的你没边儿了,你等着,我就不信了,还挑不出一个上眼儿的。”   “话说,您也别忙活我啊!”阮妩凑过去:“我哥那里,您也得催催,二十好几的人了,怎么连个对象都没有。”   上次几个人一起埋汰陆勉的时候,她就想到了这一茬,大哥与他们一般大,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。   “这事儿是要惦记着!”阮青岩也点头:“本想让你周伯母帮忙,可她那样子,如今哪敢让她插手。”   万一有什么心思,又被利用上了,阮妩理解的点头。   相看女子,爹爹个大男人确实不好插手,可家中没有女性长辈,也是个麻烦。   她琢磨着:“爹啊,听说长公主也想借着今日,为陆勉相看,所以邀了不少女孩子。要不我拜托王妃,帮忙给哥哥也看看?”   这事儿是从陆沅口中知道的,陆勉那里没说反对,也没说同意,都是随着长公主折腾。   如今帖子分发出去许多,应是来人不少。   只是帮忙看着,也做不得准,阮青岩自然不会反对。   成了,她准备去帮大哥看媳妇喽~   ? 第136章 [VIP]   燕亲王府的宴会,自然是车水马龙,人头攒动。车辆缓慢的排队穿行,很久之后,才停到正门之外。   阮妩伸出手,被爹爹扶着下了马车,还没站稳,就听到周围吸气的声音传来。   今日如此规模的宴会,她是阮家唯一的女宾,年岁本就小,如果妆容还素淡,说起话来都没有气势。   所以她此时周身的装扮,都是比照着大家小姐的风范而来。   月白色烟霞如意云纹交领上衣,露出天鹅般优美的白颈。下面桃粉色百蝶凤尾裙,缠在身上,随着腰间丝绦的晃动,袅袅身段儿勾勒的淋漓尽致。外面加了件香妃罗纱,让诱惑的一切又变得若隐若现。   三千发丝高高拢成百合髻,上面一只别致的赤金珍珠流苏,随着身形轻轻地摇曳,增添颜色。   肌肤若凝,面若桃红,本就明媚的大眼拉长了眼线,桃色的眼影配上眉间的花钿更显俏丽。   微微挑起娇艳的红唇,她目不斜视的向里面走着,直到看到对面迎出来的人,脸上的笑容才真切起来。   大步而来的男子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,紫金冠,束高髻,长身玉立,五官雅致俊美,整个人温润如玉,翩翩公子。   门口宾客众多,他只是看了阮妩一眼,就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,与阮青岩行礼,随后转身引着两人进入。   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公开,这样奇怪的组合,一路上的人都好奇。   “世子为何出来亲迎?”   “这谁知道,不过阮将军如今炙手可热,关系也许很好呢。”   “或者~”   很多人的注意力,集中到了后面那姿色绝丽的女子身上。   叹息声,议论声此起彼伏,阮青岩虽然高兴着,可也烦这些眼光,抬脚就挡在一侧,祁允行则是不动神色的站在另一侧。   两个人身材高大,这么已遮挡,中间的人就只剩下偶尔飘散出来的香妃罗纱衣了。   啧啧   有人遗憾与美人失之交臂,但是世子在家里挡着,也没有傻子敢跳出去。   就这样,后半程在两个人的护持之下,阮妩被送到到了二门口,看着她被王妃派来的侍女领进去,两名男士才转身离开。   “我闺女太漂亮,贤侄啊,我们家人护着她,也是压力巨大啊!”阮青岩貌似感慨:“我就琢磨着,干脆还是放身边儿吧,我自己看着,放心。”   这些天他越琢磨越别扭,干什么非得把闺女嫁出去,自己养着不行,他现在就是想反悔了,不想嫁闺女了,咋地。   “伯父说的极是,我们两府如此近,可不就是在身边养着。”祁允行恭敬的回答:“小侄一起护着,您定是更放心。”   “嘶~~”阮青岩嘬牙花子:“可说了,今日来的人不少,你这世子也是正妃侧妃好几个位置,可有合适的人选?你岁数不小了,开枝散叶不能耽误。”   “伯父见笑了,小侄想效仿父王,为国效忠,太多的后院,实在是麻烦。”   当年燕亲王成家后,太后想赐侧妃给他,就是被这句话挡回来的。   阮青岩当然知道这个事儿,只是燕亲王身体虚弱,不能劳累,那是尽人皆知的事情。太后不了了之,也是怕侧妃赐过去,那边身体出问题。   如今被眼前的混小子拿出来说事儿,他真的觉得牙痛了。   这边,两个打着机锋,后边的正院里。   “哎呦喂呀,可不得了,月月这妆容一上,我的心都跟着砰砰跳了。”荀采薇一脸欢喜的下座拉着阮妩左看右看,随后啧啧:“怎么就便宜我们家臭小子了。”   “不是阿允下手快,我都想抢到我家了。”旁边的长公主轻笑着起身:“阿允从小就精,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小姑娘,他可是早早地就看着了。”   这…又是个知情的?   有种全世界都知道奸情的赶脚,阮妩也只能摆出难为情的样子。   屋里只有王妃和长公主在,都不是外人,被一番取笑之后,她就低声拜托二位帮忙相看的事情。   “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。”荀采薇及讲义气的拍拍胸膛:“听说过好几次你大哥的事情了,这么好的小伙子,自然要给他细细挑选。”   虽然不在京城,可她显然也不是关在后宅里的女子。   之前就听陆沅说过,这位王妃可不是嘴上的豪气,人家那是有真本事的,代替王爷真刀真枪的杀敌上阵,那可是毫不胆怯。   这样的女子,自然也会对政事多有关注,海运船舶这种新鲜事儿,更是不会错过。   “说起来,你大哥与阿勉还是同窗,岁数也是不小。”长公主祁锦鸾也是点头:“今日正好来的世家小姐多,我们也帮忙看着就是。”   既然早有这个目的,她们自然也是提前调查过的。如今还早,客人也不需要她们前去招待,两人就带着阮妩在屋里,说着世家小姐们的情况。   只是这边儿还没说上几句,外面丫鬟就报,世子带着几位好友过来请安。   哪几位好友,自然是孔辰光一帮。他们说过要去接忆秋,所以应该是晚些的。丫鬟打着两只,男男女女的进了屋里,自然又是一阵的热闹。   “阿妩,你今日太美了。”陆沅几个瞪大眼睛:“我的天,我都要被迷住了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夸张。”阮妩揉揉她的小脸儿:“小仙女似的,还来说我。”   这么大的宴会,自然都是盛装打扮,几个女子都不是丑人,一圈下来,也是各有千秋。   她们这边逗着玩儿,那边荀采薇也说够了开始撵人:“你们几个都去前院,门口要来人了,总不能让王爷去迎吧!”   “姑娘们带我送他们出去,你们都留在我这儿,小伙子谁也不许没事儿过来看。”   哄笑声中,几位姑娘起身送人。   只是出了门,祁允行就跟身边儿低声交代了一句,然后拉着阮妩转身离开。   “什么事儿?你不用去门口吗?”莫名其妙的被拉走,阮妩回头看了眼后面挥手的几名男子。   “不急,我马上就去。”   燕亲王府的正院名为浩然居,是一个两进的独立院落,非常之大。   阮妩不认路,被拉着拐来拐去,就进了间厢房。   王府果然有钱,正院的一间厢房而已,竟然都是琉璃窗子。   今日太阳正好,整个房间都是亮堂堂的。   她随意的打量着布局,就听到人说:“闭眼?”   “干嘛?”   熟悉的声音,让她自然而然的配合着闭上眼睛。   温热的帕子碰触到脸上,她先是问了一句:“脸上沾了脏东西吗?”   随后立即反应过来,伸手就要抓走帕子:“不许擦我的妆容,我画了好久的。”   帕子轻而易举的闪过她的手,温热的唇盖在额头上:“我知道,很美,美极了。”   “那你干嘛~~”阮妩不明所以。   面前的人又把帕子凑上前,极其温柔细致的擦拭着,像是对着一件无价之宝,嘴边还轻声说着:“太美了,不能给他们看。”   随后,被蛊惑的阮妩就只能素面朝天的被送回上房。   不多时,一屋子的爆笑声传了出来。   “哈哈哈~~,我不行了。”荀采薇看着噘着嘴的阮妩:“月月,你厉害,竟然把眼高于顶的祁大世子调教成妒夫。”   “我…我什么都没干啊!”她冤死了,怎么画个妆而已,都能被擦掉。   陆沅还捂着肚子趴在椅子上,颤颤巍巍的举手:“我…我大哥说,这里不是皇宫,人来人往的更多,阿妩你往天仙打扮,搞不好祁表哥后面要打人了。”   “哪…哪有那么夸张!”阮妩自觉自己脸皮够厚的,可都被说的有些脸红。   “真的啊!”莫忆秋证明:“我们刚才进门,听到还有人议论刚进来的仙女儿呢。”   这是被听到了?   阮妩扶额:“我这以后,还能出门吗?”   “能!”齐凝同情的说:“只不过,你的脂粉,都可以扔了。”她今日没有带儿子,一身轻松的与众人笑闹。   前面一大片都是笑的都是前仰后合,阮妩脸皮恢复过来后,托着腮皱眉:“这是什么毛病。”一定要把这坏习惯给他治过来。   一屋子的欢喜过后,外面也传话,说是大人物陆续过来了,荀采薇只来得及与阮妩说几个人,就与长公主相携离开。   “阿妩,你要干什么啊?”剩下的人都好奇的问。   都是好友,等下也能帮忙,阮妩就将相看的事情一一说了,随即又嘱咐:“我大哥还没回来,就先看着,都做不得准。”   “放心好了,我们心中有数!”莫忆秋带头应承:“有几个我认得,等下指给你看。”   “我也知道一些,到时候你都看看。”齐凝嫁到孔家多年,也是各府出入过,人也是见了不少。   “我…我好想不太认识。”陆沅笑笑:“那我就陪着你们看吧!”   这样商定以后,几个人就找来了丫鬟,去找祁思佳。   毕竟是府里唯一的小郡主,年轻一辈过来的,都由她招待。   后院里面单独有很大的花厅,夫人们都在这里。   小姑娘们则是去了后花园那边的八角亭,这亭子类似于阮家的水阁,四面八方都是琉璃门窗,通透敞亮,是个看景玩耍的好去处。   冬日已过,即便还没有花开,可到处新绿,院子里面也是一片盎然之色。   齐凝虽然嫁人生子,年岁大些,可是不上不下的年级,跟着姑娘们说说话也是正常,几人走进厅内,就被祁思佳热情的迎了进去。   “姐姐们怎么才来,我都想去母妃那里请人了。”   ? 第137章 [VIP]   要说祁思佳也是个稳妥的性子,一屋子的陌生姑娘,看着都被她招待的不错,热热闹闹,欢声笑语,怪不得王妃放心让她在这里独当一面。   跟大家介绍认识后,几人都与相熟的姑娘们打了招呼。   阮妩也看到了好几个太学院的同窗,简单的说笑后,几人找了个角落坐下。   “那位绿衣的就是黄小姐,父亲是兵部武选主事,他家大伯在新成立的五军都督府任都督佥事。”齐凝先找最熟的说。   刚巧,这个莫忆秋也认得:“嗯,她与我都是太学院甲班,人是个稳当低调的性子,不是太爱说话。”   “阮家大哥也是不爱说话,这两个人在一起,岂不是好安静。”陆沅托着腮看着远处。   “好像也是哦!”莫忆秋想想,也是觉得有理。   “不管这些,看下一个。”齐凝打断:“粉衣的那个,孔家的小姐,行七,嫡出。父亲在家中排最小,是辰光的小堂叔,挂名在翰林院下,平时喜欢舞文弄墨。”   “我不认识,悦姐姐可知脾气秉性?”跟着大家差不多大,却没有上太学院,莫忆秋也无从得知。   “交往不深,说是个小才女,读书非常多,受她父亲影响,喜欢应景应情,填诗宋词。”   “应情应景会不会是悲伤春秋。”陆沅摇头:“张口就是诗词歌赋,说话压力大不大。”   “这个~~,我没太与她说过话。”孔家是个大家族,齐凝也实在没几个熟识。   “等下趁机聊聊就知道了。”阮妩看了一眼陆沅,抿嘴笑笑。   这边认着人,那边门口也有人进进出出。   被长辈叫去给王妃请安的,与好友相邀出去闲逛的,热热闹闹的八角阁就这样迎进了几位贵客。   “周大小姐,周二小姐。”阮妩与眼前之人打招呼。   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国公府周氏的两个嫡出小姐,周雨彤和周雨烟。   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,两个人的变化也是很大。   早年英姿飒爽,意气风发的周雨彤,如今看起来沉默了很多,只是简单地点头招呼,就找个位置坐下,不再说话。   而另一位周雨烟,倒是出落得更是柔美可人,举手投足之间,带着一股子风情。   她今日完美的演绎了白花的装扮,是从头到尾一身白衣,脸上的妆容也是淡雅宜人,轻轻柔柔的打了声招呼,就又回过身与祁思佳说话。   这股子柔弱劲儿哦。   感觉即使是在女人堆里,也是稍有不慎,就能被欺负了去。   几个人都知道她背后的故事,看着这模样,也是冷的揉揉胳膊。   只是娇弱归娇弱,她的举止还是很彪悍的,从进门后就缠着祁思佳不放。陆沅甚是气愤:“说是都要赐婚了,这怎么还是贼心不死。”   虽然到处都在盛传她们两个堂姐妹要被赐婚,可这迂回缠绕思佳不停,谁不知道她的心思。   “估计是…真爱吧。”阮妩淡然的收回视线,她现在还没到对付女人的阶段,这人真没什么好关注的。   她只是托着腮,看着今天脾气极度不好的陆沅,笑眯眯的,像是心情不错。   又过了一会儿,镇南伯蒋家的姐妹花,也是相携着走进来。   这种标准的仕女,从门口进来,到打招呼,再到与众人客道,最后到坐下,那都是拿着尺子量的,规范的没得挑。   “这两个一看就知道,是为了什么目的培养的。”陆沅皱鼻子:“每日这么端着,不累吗?”   “这是人生的全部目标,也不能全怪他们。”   周家也是,蒋家也是,都从宫里的女人那里得了天大的好处。   人性贪婪,下一辈的女子,都被他们做成了工具,想要用之前的方法,留住泼天的富贵。   仅仅是见过两次贵妃娘娘,那就是个行动的标杆。   她得宠了,那么蒋家自然以她为榜样,继续培养下一代。   两家的四个女子,哪个不是牺牲品,不是家人手中的…提线木偶。   阮妩心里想着,看啥都不顺眼的陆沅又咬牙切齿:“还要不要脸了,二选一板上定钉的事情,还瞎惦记什么。”   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,果然,新来的姐妹花,也已经缠上了祁思佳。   有个招蜂引蝶的男友,阮妩头痛的揉了揉眉心:“人也认得差不多了,我们出去走走吧!阿沅,你救救思佳,她估计闹心了。”   虽然这一屋子大半儿都对祁允行有想法,可架不住后面这几个身份高啊,总也不好明着得罪,祁思佳十三岁而已,也是为难了。   可论其身份,也就陆沅能抗衡,如此一来,张嘴的也只能是她了。   几人互相看了一下,相携起身出门,陆沅回首叫到:“思佳,外面暖和着,出来走走可好?”   两人是嫡亲的表姐妹,又是郡主身份,相邀之下,自然是点头称好。   祁思佳作为主家,转身邀请阁内众人一同出游。   有人应和,有人懒得动。   周蒋几人想了想,也是都跟着走了出去。   阮妩回头望去,只有那个红衣少女,还是单独的坐在位置上,没有动过分毫。   都是青春年少的女孩,三五成群,叽叽喳喳,赏着嫩绿的初柳,观着嶙峋的怪石,穿过一片苍松古柏,眼前,就是一片大草坪。   春风和煦,艳阳高照,有仆人送来数个风筝供大家消遣。   草坪甚是宽敞,容纳下几个小姑娘,简直是绰绰有余,就这么着,终于把人都安排出去。   阮妩几人拿风筝放了一会儿,感觉有些晒,就想着草地深处走去,挑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,有丫鬟上前送上茶点果品。   “这位置好,远离喧闹,清幽的很。”   “话说,亲王府这座园子也太大了,这片草坡,不会就是用来放风筝的吧?”   “听母妃说,这里原本也想建个花房的,可我们都不在,大哥又不看这些,就这么放着了。”   祁思佳抹着汗钻过来。   “每年最怕的就是招待这些女客,各个都是机锋高人,脑子都要涨掉了。”   她一屁股坐倒石椅上,顽皮的挽起阮妩的手臂:“姐姐,你什么时候能救救我啊!”   “小丫头鬼机灵。”阮妩捏她的鼻子,故意曲解她的意思:“刚刚救你了,不信你问阿沅。”   “是啊!”陆沅点头承认:“刚才是阿妩让我救你的。   “不过呢~”她转了转眼珠,又捂嘴偷笑:“至于思佳什么时候能一劳永逸,我也很想知道呢。”   “是啊,阿妩。”从大姐姐的角度讲,齐凝的话更是直接:“世子二十好几了,你们可拖不了多久。”   怎么话题莫名其妙转到这上面来了?   看着一旁捂嘴偷笑的莫忆秋,阮妩祸水东引:“你们也要问问忆秋,广安那边儿,也不小了。”   哪里知道,她这边得意的话音刚落,旁边一个小小的声音就娇羞着说:“我…我们先订婚,我课业结束后再…再…”   莫忆秋毕竟脸皮薄,没好意思说出来,可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,于是,几个脑袋又转去看刚才还在找退路的人。   几双贼亮的眼睛盯着,阮妩默了默,提醒失忆的众人:“我们这才几天?也没有这么速度的吧!”   从确定关系到现在,满打满算都不够十天!   “可表哥据说忙活快要两年了!”陆沅这次换了个角度攻击:“忆秋认识才三个多月,也要订婚了。”   “我哥真的不小了,一个人在京里呆了这么多年,怪可怜的!”祁思佳打亲情牌。   “就是现在订下来,三媒六聘那也是好几个月呢!”齐凝不赞同的摇头:“想想允之是蛮可怜的,相处那么久,到你这儿就变成几天,全部推倒重来的感觉。”   一串儿三个,都露出满脸的同情,些许的谴责,阮妩被噎的半天都说不上话来:“你们,认真的吗?”   认识归认识,相恋是相恋,这时间可以混着算的?   她觉得一定是沟通的方式不对,带着一脸的期待,转而看向唯一没有发表意见的忆秋。   “我就是觉着吧!”莫忆秋清清嗓子:“都那么喜欢了,接触了好几年,不应该再用大量的时间考验,人生苦短,难道不是应该,在一起…更开心。”   头一次说了这么多难为情的话,一口气说完,她脸红的直接捂了起来。   然后,就是她这慷慨激昂的一段话,又把阮妩砸没声了。   我,活了两世的老妖精。   落伍了?   谈恋爱什么的,现在不流行了?   阮妩开始陷入自我怀疑。   认真想来,前世,那些男男女女谈恋爱,到底是为了什么?玩闹的不算,真的以结婚为前提,恋爱的过程,主要也是想了解对方。   喜欢是一个感官上的事情,可是现实中双方是否契合,也是要考量的另一个方面。   阮妩沉思。   了解吗?   认识好几年了,两个人也能算是相互了解,生活习惯的不算,脾气秉性和真心还是知道的。   适合吗?   前前后后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,都还算默契,没有很突兀的感觉。   当然,她心里也清楚,所谓的默契,大都是对方配合她。这没什么不好,她亮过所有底牌,这么糟心的性子祁允行都能忍,她除了感动,也没什么好挑。   另外,在青州,也算是一起住过一段时间,当时也没有太大的障碍。   这已经比正常的未婚男女知道的多很多。   那如今,到底是为什么拖着呢?   ? 第138章 [VIP]   四个人看到她肯认真思考,互相使了个眼色,都离开了周围,安排丫鬟守着,不要去打扰。   阮妩知道,她们也是想点醒自己,没有管离去的几人,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。   她,似乎又被前世的记忆影响。   恋爱几年,甚至十几年,都是大有人在。   可如今这个年代,女性十五岁出嫁的比比皆是。男性也会在十八到二十之间娶妻生子。   那她原想十八岁以后再说,确实是...过分了。   没有特殊情况拖到十八岁成亲,祁允行都二十五了。   “嘴上一直在说着不要特立独行,还总是潜意识的被前世影响,真是让人崩溃的混乱啊!”   又把自己扯回这个时代,她无奈的笑笑。   那天下午,在水阁里认真想过,自己对他,已经不是一点点的喜欢。   “难以割舍~~”   再次回想起那种心被凌迟的感觉,她脑中想起这个词语。   可,既然有这个大前提在,还纠结那么多干嘛呢?还让他苦苦等候,何必呢?   呵~   感情的事,说难也难,说简单也简单啊~   她轻轻虚了口气,抬眼看向上空。   “天,真的…好蓝!”   “嗤~~,刚好,我也是这么觉得。”   轻佻的笑声让阮妩腾然转头,随即站起身来,先后退了两步。   “民女给二殿下请安。”   低身的功夫看向四周,树影之外,本来在草坪上玩耍的女子都已经不见,不知跑去哪里。   留着守在外面的木香和几名侍女,此时都被侍卫制住,不能动弹。   放眼望去,这草坪上竟然已是一片空旷,外围又有古树遮挡,即使有人从花园经过,也不能轻易看到。   这情况又有些麻烦,她思量中,听到前面的声音。   “免了!”祁弘轩摇着自己的折扇,迈着四方步:“一别多日,阮小姐这一向可好?”   “还好!”阮妩直起身,余光看到越来越近的人。   不是说伤刚好,今日不能出席吗?   看着走路的姿势,确实没什么异常,年轻人底子就是好,断了好些根骨头,这才两个多月,就全都长好了?   走进的祁弘轩并不知道她想什么,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身影,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:“看到我,可是有些意外?”   “确实有些意外!”   一个声音在草坡的另一边响起。   阮妩心中一喜,随即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。   “不曾想二殿下今日光临,真是有失远迎!”祁允行月白色的衣袍挡在阮妩的前方,挡住对方肆无忌惮打量的视线:“如今众人都在前院畅谈,二殿下,请…”   莫名其妙的跑到别人家后宅,这已经是非常失礼的事情。   可正在摇扇的祁弘轩显然没有理会这一茬,相当有恃无恐的站在原地,看着丽人的身影消失,露出了不耐的神色。   “表弟你先去忙,我认得路,我这还有些话要同阮小姐说说。”   阮妩:......   很是有恃无恐的样子。   不应该啊,祁弘轩历来都怵祁允行的,怎么今天在人家的院子里,还嚣张起来了。   祁允行面上没什么变化,只是口中再发出的声音,却带了凉意。   “二殿下,这是后宅,男宾在前院,请吧~”   “......”   祁弘轩一双桃花眼难得正经了几分,他不退让的与祁允行对视,片刻之后,悠悠张口。   “表弟,我要与阮小姐说几句话。”   也不再等对方回答,他突兀的抬起左手。   嗖嗖嗖,数道影子出现在围墙附近的草地上。   阮妩扫向四周,看着有二三十个。   这群人出现之后并未停留,随着祁弘轩左手前推,他们就一圈圈的围了上来。   显然是要逼走祁允行。   他的脸上,因为这个包围之势,再次扬起得意之色。   “表弟,你消息灵通,肯定也知道,最近京城闹贼,还挺厉害的...不要趁乱伤到你,那就不好了。”   听到这里,阮妩心一跳。   “糟了!”   他查出是祁允行下的黑手了?带这么多人过来,是报仇的?   屏住呼吸,就听到祁弘轩刷的打开扇子,冷声一笑。   “你看,这要是有贼人趁乱伤到你,那就不好了。”   “是吗?”本就还算温和的祁允行面色骤然冷下。他缓缓地收回自己前身的手掌,口中的声音坠入冰点,字字慢吐:“二殿下,这玩笑可是开大了。”   突然间的阴寒迸发,不论是阮妩,还是祁弘轩,全都愣了一下。   被护着的阮妩倒是不怕。   因为她知道,他这是生气狠了,祁弘轩这个混蛋带了这么多人,摆明是要绑走自己。若是他没有及时赶来,后果不堪设想。   而相对于有功夫乱想的阮妩来说,本来还在挑唇冷笑的祁弘轩,就没有这么轻松了。   首当其冲,他承受了对方周身的怒意。   面前陡然染上戾色的眼,像是挂上了某种兽的野性。祁弘轩自来也是个阴狠的人,歹毒起来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。   可就是被这双妖异的黑瞳盯着,他唯一的感觉,就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。   刺骨的寒,让他有些疯魔的脑子瞬间清醒。   宫内父皇和母妃宠着,宫外大把人手照着,肆无忌惮嚣张至极的他,此刻忽然意识到,眼前这个是什么人。   殿前都指挥使,掌管着京城内外全部十几万禁卫军,多少生杀大权握在手上,营狱内多少刑犯,多少酷刑,他能使外面说的温和良善的主?   再一个,他爹燕亲王,驻守幽州二十多年,手里握着的也是整个幽州守军,铁蹄战马,据说幽州外围的属国,乖巧的要命。   那看着也是个弱不禁风的,可周边为什么乖巧?   从来不用思考的人生,脑子在这一刻,突然就好使了。   自己他妈的疯了,带着点儿暗卫就过来闯王府,这是打脸打在明面上,直接逼着对方翻脸。   虽然跋扈的长大到现在,可祁弘轩也不是个傻子。   只是这一个照面,他这两个月躺在床上的憋屈和气闷,掳人的兴奋,对后面的期待,一切的一切,在对方肃杀的眼神下,全都消失无踪。   命要紧。   这三个字立刻冲到脑袋最前面的位置。   心中莫名升起畏惧之感,听着身后之人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,他更是小心的四周看了一圈儿。   眼珠转了转,收敛全部的阴狠,他换了张无比真诚的笑脸:“误会,误会!”   这表情,阮妩猜测,应是他带来的人手察觉附近有埋伏,他没了把握。   缓解了一下气氛后,祁弘轩合上手中折扇,无奈的敲了敲脑袋:“表弟见谅啊,我这就是刚遇刺,外祖那边不放心,给了点儿人手,还不太熟练,出了岔子。”   随手一抬,所有的黑衣人转眼消失在视线之中。   站在祁运行身后的阮妩,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身后做了几个手势,然后才开口,声音的冷意少了许多,但压迫感依旧十足:“既如此,请二殿下前厅赴宴。”   祁弘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异样,依然是笑呵呵的:“好,好!请,表弟请。”   站在山坡上,看着远处几个离开的身影,阮妩长长出了口气。   一条影子就紧接着出现在她的身前:“小姐,主子让属下护送您离开。”   “好!”   阮妩也知道要赶紧离开,自己在这里,难保那群黑衣人再偷袭。她带着几个丫鬟向着后花园走:“可知道为什么人都走光了?”   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啊,她就想了一会儿的事情,怎么人都没影了。   “小姐,这个奴婢知道。”恐怖的事情木香也经过一次,如今很快恢复过来:“张小姐说要去水边游玩儿,贺家小姐就跟着说要回去休息,各带走些人。   乐佳郡主一时分身乏术,孔家夫人与莫小姐结伴陪着一组,长宁郡主陪着另一组。”   另外两个丫头在府内多年,缓了口气,跟着回禀:“两组人走后,蒋家小姐又说一起去花厅,陪着长辈们说说话,乐佳郡主无法,只能陪着去。   没想到前脚他们刚走,后脚蒋家小姐就请丫鬟回来相邀,把周家小姐和剩下的人都拉走。”   “同时走的。”   “是“   ”没人来邀请我?”   “并无!”三个丫头回忆:“当时出来邀请的,都是蒋小姐带来的丫鬟,众人看着情面,也不好意思不走。”   “呵~~,这可真是倾力相帮啊!”   阮妩倒是没想这些,祁弘轩躺了两个多月,竟然长进了,学会分开调走所有的人,再来捉她。   而且,蒋家姐妹不是要与之大婚吗?这到底是大度?还是心有所属啊?   一群混账。   自己的东西总是被人惦记,这让她有些烦躁,甩甩头,她转而问后面的暗卫:“这些人是从哪里潜入的?”   暗卫不知道是不是得过指示,并未有任何隐瞒:“禀小姐,后墙外是兵部的武库,外有兵士把守,设郎中一人,主事两人。郎中姓贺。”   好吧,这祁弘轩好歹也是二皇子,宫里那种势均力敌的情形,也是有本事吸引人来投奔的。   这事有祁允行会处理,她捋清经过后,人也走出花园后,她看着眼前分向两端的岔路,又觉得有些不对劲。   ? 第139章 [VIP]   几方人马都有目的性,那个张小姐呢?她什么目的?就那么巧合,配合几人把现场清空?   阮妩不放心落单的陆沅,她询问几个丫鬟:“长宁郡主跟谁走的?是她主动去的?还是别人邀请的?”   “这~~”丫鬟认真的回忆,随即几人不太确定的拼凑:“似乎是张家小姐说与郡主去坐过船,具体怎么说的,奴婢不太记得,不过长宁郡主是去了湖边的。”   “我们去湖边儿。”阮妩停止拐向八角阁的脚步,不确定,没有异常,但是直觉不放心,她带着丫鬟转道而行。   之前来府里,她跟着祁允行逛过,燕亲王府上的湖很大,位置嘛,正是在前院与后院正中。站在后院湖边,都可以窥见前院的一角。   她不确定张家小姐有心还是无意,但是以防万一,仍是问暗卫:“你们那边有没有人?”   “属下不知,属下只负责守护小姐。”   暗卫都有自己的职责,阮妩点头吩咐:“你立刻赶过去,就守着长宁郡主,所有靠近的男子,都扔了。”   “那小姐这边…”暗卫有些为难,这要求与他的职责相悖。   “我也赶去,路上人来人往,不会有事。”有些后悔,当时把玉哨压在箱子底下,如今再想找人也是不能。   看着黑影几个闪身远去,她也大步跟过去。   小姑娘们都是边走边玩儿的步子,自然是比她的大步前行要慢上许多。加上她在草坪也没怎么耽搁,快到湖边的时候,也看到众人稀稀落落的身影,似乎也是刚到不久。   不动神色的笑着打招呼,眼睛却在众人之中寻找陆沅的身影。   碰到一位同窗,那人指点:“长宁郡主吗?应是与张小姐在最前面,说是先去看看湖边有没有船。”   笑着谢过后,她抽身前行。   波光粼粼的湖面尽在眼前之时,她在一艘精巧的舫船边上,找到了陆沅。   “阿沅!”阮妩缓了口气,才莲步轻移的向着舫船移去。   “阿妩。”陆沅本来被又拉又劝的,感觉不太对劲儿,如今听到好友的叫声,赶紧欣喜的回身去看。   而在她回身的时候,阮妩则是清晰地看到,她身旁那个蓝衣的姑娘眉头微蹙,眼中闪过一丝懊恼。   不过这些情绪转瞬即逝,她也跟着迎上前来,和善的打招呼:“阮小姐。”   “这位是?”   阮妩不常出来,人认得少,陆沅帮她介绍:“是户部张大人家的小姐。闺名张锦宸。”   “张小姐!”阮妩微笑。不待对方说话,她挑眉问:“可是要坐船?天气倒也不错呢,不过...”   有模有样的看了看湖上,她点着下巴:“可如今初春,湖上的风还是冷了些,不若你们等晌午过后去,那时应会暖和些。”   张锦宸眼中闪过不悦之色,抢在陆沅之前张嘴:“阮小姐可真是爱护郡主,这日头暖和的连披风都不能上身,哪里还会冷到。”   “午后日头大,再上船去,会晒黑的。”她捂嘴娇笑了两声:“郡主与阮小姐姿容天色,自是不怕,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平凡女子,可好?”   “......”   两人都没有应下来,张锦宸咬着唇,伸手轻轻拉了拉陆沅的衣袖:“郡主可是嫌弃我烦?”   她低下头:“我只是好久未曾见到你,想起以前在楼船上游玩儿的场面。”   这幅难过的模样,让阮妩和陆沅互看一样。   偶有结伴走过的小姑娘,看着如此低声下气请求的张锦宸,都感觉郡主有些傲气。   这样一来,倒是让向来不会拒绝人的陆沅倒是有些抹不开面子。   看她这样的表情,阮妩轻笑:“好像,我也很久没坐船了。”   她打量了舫船几眼:“看着这船也还算大,张小姐,带我一起可好?”   这种小型的舫船,都是供女眷们取乐,去湖心摘些莲蓬,感受一些野趣之用。   一般也就容上三五个人,张锦宸本来还安排了其他几人一起,如今被阮妩抢了先,也只能勉强点头应下。   又喊来一个伙伴,一行共四人。   “谢谢张小姐。”阮妩歪头道谢:“只是我今日可能穿的少了,站在这里都感觉凉意。”   她扭身,先看了眼湖的对岸,才看向木香:“湖里风冷,去帮阿沅和我取披风。”   “是,小姐稍等,奴婢马上。”   木香接收到目光,点点头,和陆沅的丫鬟一起,跑着离开。   丫鬟们离开后,阮妩又一脸歉意的回身:“对不住各位,我耽误你们了。”   “或者!”她建议:“你们先上,等下披风来了,烦你们再过来接我。”   “这样也行!”陆沅接话:“张小姐你们上船,我也有些凉,陪阿妩等等,一会儿你们过来接我们。”   湖边上,陆陆续续有姑娘结伴上了船,坐稳后,有船娘划着浆离开。   悠悠的划水声,伴着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在耳边响起,与张锦宸相伴的女孩儿有些意动,想要劝说之际,就听她抢着说。   “只是等上一会儿,都约好了与郡主同行,如何能先行离开。”   张锦宸嬉笑:“王府之内的船都漂亮的紧,趁着她们走了,我们刚好选艘最合心意的。”只是说完,就很是认真的,与好友选起船来。   看着两人走的有些远,陆沅在阮妩耳边悄声说:“其父是户部仓科郎中,有次在外做客,我摔倒后曾帮忙遮挡,让我丫鬟可以抽身拿衣裙来。”   大概明白关系了,阮妩点头:“本来有些猜疑,如今越发感觉她有目的。船上狭小,也不安稳,等下尽量不要站起,有情况就靠近我身边,我会护你。”   陆沅知道她会水,看了这么久,也大概猜到这人想在船上做些什么,就点头答应。   不多时,丫鬟们取回披风,帮着主子穿戴的时候,木香向小姐点头。   船上空间小,丫鬟仆从都留在岸边。   几位小姐拎着裙摆上了船,相对坐在船篷之下,站在船艄之上的船娘吆喝了一声,小船就缓缓地驶离了岸边。   与岸边柳树下的景色不同。   王府的这片湖打理的非常不错,水质清澈透亮,透过身侧的水面,隐隐能看到下方嬉戏畅游的鱼群。   一条鱼儿跳出水面逗趣,惹得周边的小船惊呼传来。   “扑通~~”鱼身轻盈的钻进水中,避开了天上急速俯冲下来的水鸟。   “船娘,去那边一些!”张锦宸指了指远处,又歪头向船上的人解释:“刚看到那里似乎有鱼群游过,我们去看看。”   顺着她的指引看去,对岸嫩柳拂过水面的景象已经清晰可见,她们也远离了小船聚集的地方。   阮妩扫过远方,大眼在她身上扫过。   “郡主,上次我们在康正伯府里游船,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鱼。”张锦宸已经出了舱篷内,站在船头之上回身招手:“快来看看,好多啊!”   “晒呢!”陆沅摇头:“锦宸快坐回里面,侧面就能看到许多。”   “是吗?我也过来看看。”张锦宸只是在船头犹豫了片刻,就弯下身子进了舱内。   两条木质的长凳,本是相对而坐的。   上船之时,阮妩与陆沅坐在一排,另外两个坐在对面。   而与陆沅相对的,正是张锦宸。她几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,却并没有坐下来。反而站在船沿边上,趴着向外看去。   “张小姐要小心,这样子很容易掉下去的。”阮妩坐在位置上,慢声提醒。   “可不是的,锦宸,你这样子有些危险。”与她一同上来的吴清本来在看另一侧,听了这话回身,也是劝说。   “没事,我扶着栏杆呢!”张锦宸侧身,示意大家。   众人看过去,她双手都抱着船栏上的立柱,看着倒也稳当。   也不知道她为何那么兴奋,吴小姐看了一会儿,就转回身去,自顾自的欣赏美景。   呵,稳当?   稳当你抓的那么紧?   阮妩从她那抓的发白的手指上移开视线,嘴角挂了一丝冷。   碧波荡漾,微风拂过,小船悠悠的荡着,飘荡的,似乎全是张锦宸叽叽喳喳的声音。   “那条鱼大,快看。”   “哇,这下面的一群好多,都是鲤鱼吗?”   ......   太烦,太吵闹。   次数多了,所有人都已经再也懒得去看她。   然而,耐不住寂寞的她,只是沉默不多时,又惊呼:“郡主,郡主快来看,那条锦鲤竟然是金色的。”她惊叹的跳了一下,船都有些晃动。   吴清赶紧抓紧船沿,神色有一丝不悦。   为了追鱼群,船在张锦宸的指挥下已经离着对岸越来越近,可她还在叫:“郡主,请这边来些,在那下面,你那里看不到。”   又看着鱼,又想扶陆沅,急不可耐的左右折腾,船在她脚下一直晃动。   感受到身旁之人捏了捏自己的手,陆沅出声应承:“来了来了,你别晃,我都起不来了。”   “啊?”张锦宸尴尬的笑笑,停止了晃动。   陆沅作势起身,向前迈了一步,身体刚刚停稳到她的身边,船猛地摇晃起来。   “郡主,站稳,站稳,别摇,你别摇晃。”像是站立不稳一般,张锦宸大叫着,还伸手去拽陆沅。   陆沅身在船中央,前后都没有把扶的地方,右边更是一片湖水,被她的手拽着,下意识的就想起阿妩的话,人就向后靠。   张锦宸刚要逮到人,没想到她后退远离,情急之下,只能松开另一只手去够。   船被晃得更厉害了,陆沅再也站不稳的歪倒,电光火石之间,后面有人搂住了她的腰。   ? 第140章 [VIP]   剧烈晃动的船上。   接住人的阮妩开始搞事情。   “张小姐,你不要跺船,赶紧自己扶好。”阮妩的惊呼声传来,像是怕极了,颤声喊着:“阿沅都没动了,你还这样用力摇晃,我们会翻掉的。”   嘴巴使劲儿喊着,她却搂住陆沅的腰,把人抱坐在自己身上。   被一串喊叫烦到转身劝阻的吴清,就刚巧看到,张锦宸使劲的想拉郡主,郡主却被她慌得站立不稳,跌坐在阮妩身上。   而讨厌的张锦宸,却因为自己站立不稳,晃晃悠悠之间,身体一歪。   “扑通~~”   船上一片寂静。“扑通~~”   “扑通~~”   接连又两个跳水的声音出现。   扫到岸边跳入水中的身影,阮妩就把陆沅反手放在她原来的位置上,转身嘱咐两人:“都抓牢,如今没人晃动,我看看能不能帮着救人。”   吴清明显还没反应过来,看着英勇上前的人,只是盲目的点点头。   陆沅那边,因为早就有准备,倒是没有那么的慌乱,但是看着阮妩的眼色,仍然跟着呆呆的点头。   对岸的人游速非常快,竟是与船娘一起到达了落水的位置。   阮妩左右寻找,伸手拽过一个长长的竹竿。   将杆子伸到水下,她嘴里喊着:“快,快抓住杆子。”   周围的船舶都是训练有素,这边出了事情,就赶紧滑了过来。   小姐们都看到她救人的场面,有些胆子大的,也指挥着小船靠过去,找杆子去施救。   水里的人影隐约可见,凑过去的人却大都惊呼。   实在是,有些麻烦了...   只见那清澈见底的水下,船娘和一名男子,分着左右夹住落水的小姐,正在缓缓将她托起。   “哗啦啦~~”三人冲出水面。   不待其他人细想,水中的男子就喊道:“先把小姐救上去,她吃水不少。”   张锦宸应是恐水的,因为她倒栽下去后,没扑腾几下就开始下沉,如今头颅低垂的样子,可见是晕了过去。   有周围船娘和小姐的帮衬,众人先把她捞上来。   可是看着水下抱扶着她身子的男子,大家也都是一阵的默然。   船娘是仆从,自然要照顾所有的客人。   她原想着先助水下男子上船,可没想到,对方是直接反身游回了岸边。   也是,一身的衣衫湿透,发鬓散乱,确实不适合出现在一群女子的眼前。   可这边也就片刻的功夫,抬眼再看岸边,倒是没想到,前院湖岸的方向,已经聚集了好大一群人。   男子游回去的时候,自然有仆从上前递上披风和布巾。   而这一头,因着有女子衣衫浸透,却是不好再靠岸了。   所有的船全都返回内院,众人下船之际,王妃及众位夫人已经是等在那里。   往人群里面看去,周氏姐妹,蒋氏姐妹,还有好多小姐们。   哈,看热闹是谁也拉不下啊~   “我的儿,这可是怎么了?”   船娘们才把人抱下来,人群之中,一名夫人就嗷的一嗓子冲了过来。   为首的王妃和长公主先是看向阮妩和陆沅,从头到脚扫过都不见异样,她抬脚向着临时抬来的肩撵走去。   “发生何事?”荀采薇询问跪在地上的船娘。   “禀王妃,这位小姐在船上站立不稳,栽进湖中。”   “怎会站立不稳?为何会站立不稳?”本抱在肩撵上的夫人愤怒的抬头:“我儿不会凫水,她在船上回回都是坐的稳当,根本不会随意站起,你莫要胡说。”   这意思,就是不接受自己的女儿是不小心掉水的?众位夫人都知其意,同时也不相信,好好地坐船,哪能容易落水。   “那这位夫人可要认个仔细,这是否是贵府小姐?”阮妩牵着陆沅上前,与王妃等人行礼:“王妃,长公主容禀!”   “所说何事?”荀采薇点头允。   “是这样的!”阮妩懊恼:“郡主,民女及吴小姐三人,都是受张小姐相邀,一同游湖。如今她既然落水,我等自然沾了干系,为防误会,还是说清楚的好!”   船上除了船娘,就是她们四个人,张家夫人的一席话,这是祸水泼在她们的身上。本来站在后面的吴清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,如今也是走上前来,与众人见礼。   见到众人没有异议,阮妩开口。   “先说刚才那位夫人所言。”她转脸看向仍然抱着张锦宸的夫人:“恕我直言,夫人所说的女儿,与我们看到的张小姐,可能不是同一人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肩撵上的,确实是张家女儿,我认得。”人群里有位夫人声援。   “那可怪了!”阮妩挑眉:“这位张小姐,自打上船后,除了站在船头叫喊,就是站在船侧惊呼,坐的稳当,不会起身?她基本上就没坐下来过,这是同一个人?”   “你莫要胡说。”张夫人气愤的反驳:“锦宸绝不可能这种做派,你休想趁她未醒,污蔑于她。”   “夫人多虑了!”陆沅也一脸的不高兴:“湖上小船众多,周边的小姐们自是能看到。”   陆沅郡主的身份摆着,这里又是燕亲王府的所在,人群里偏向她的还是多些。   “我看到的,张小姐确实一直在船上大喊大叫。”   “我也看到了,当时我们两个船离得很近,她站在船头,想要招呼郡主去看鱼,被里面的三位小姐劝了回来。”   “她似乎一直追着鱼群跑,远远地都能听着她指挥船娘前行。”   “整个湖上就她最激动,我也没看到她坐下来过。”   你一言我一语,说的张家夫人哑口无言。   “可…可她即使喜欢看鱼,也不至于把自己看到湖里吧!”   “这还是怀疑我们动手害她喽!”   阮妩耸肩,从湖边硬拉着陆沅上船开始,一句一句的讲起全部的过程。   “事宜至此,我们自认尽力了,多次劝解无用,多次叫喊不理会,我其实也很期待张小姐能够说话。”   阮妩冷笑:“我倒是很想问问她,这一番常态的折腾,到底是什么目的?”   “正好,本公主也很想知道,张小姐目的何在?”   祁锦鸾已经是脸色铁青,明眼人听着就能知道,今日这事儿是张锦宸有意为之,目的,应该就是把陆沅折腾到水里。   虽然不知道她是私心还是其他,可看着有些闪躲的张夫人,也无人再出声。   所有人都片刻的宁静下来,就见到远处一名婆子大步跑了过来。   不理会他人,急急的跪在荀采薇面前:“禀王妃,前方世子派人过来禀报,湖中救人男子已经救下,并无大碍。”   “只是~~”她说到这里有些犹豫。   “直说!”荀采薇不耐烦。   “是!”婆子咽了咽口水:“那男子一直说,随时情急自己出手相救,可他也愿意负责,禀告家父后,必定上门求娶落水小姐。”   “哈~,情深义重啊!”荀采薇冷讽:“我府内不才,船娘正巧会水,周遭还留了婆子护卫,也是劳烦这位公子守在湖边营救。”   这应该是预谋的最终目的吧!把陆沅弄下水,男子贴身营救,不嫁也要嫁了。这种事情没少发生过,只是在燕亲王府里面暗算公主府的人,这胆子也是太大了些。   “禀王妃。”阮妩:“这公子也是辛苦的,与船娘同时下水也就算了,晚些到达船边,却是抢着营救,何其操劳!”   明明都有人去救援了,他一个男子不远远的避开,还要凑上前去。   长公主心里一阵后怕,沉声问地上的婆子:“说吧,是谁家公子?”   “是…”婆子又缓了缓,头磕在地上:“是国公府周玉郎,周公子。”   “哗~~”这回人群可真是憋不住了。   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,上次这小子在长公主府里面截长宁郡主,有谁不知道。   所有官职一撸到底不说,还责令在家闭门思过。   这才多久,竟然又跑到燕亲王府撒野。   周氏一门可真是了得,皇室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,明明白白的就上前来欺辱,是吃准了别人奈何不得?   以后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先不说,如今所有的事情清楚明白的摆在了眼前,荀采薇直接下令,将张氏母子送出王府。   “我们府里庙小,医治不好,怕再害了贵府小姐,还是送回家安心。”   超品的亲王妃,地位和全力都不是小小的郎中夫人能够对抗。何况如今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嘲弄。   张夫人惨白着脸色,扶着肩撵,踉跄的离开。   龌龊之事已经结束,宴会自然还是要继续。   已经赶来的祁思佳招呼着姑娘们去安全的地方玩耍,跟着后面慢慢晃悠的阮妩就被人叫住。   “阮小姐,刚刚勇气可嘉!”   随意笑笑,阮妩撩眼皮:“实话实说而已,让蒋小姐见笑了。”   蒋梦洁,蒋家两位姑娘之一。笑容明媚有个屁用,就凭她与乐佳套近乎那尽头,阮妩就觉得,这笑容糟心的扎眼。   所以,她没打算客气,点头就走。   “......”   对于受过严格训练的淑女,蒋梦洁是觉得她的举动非常失礼,可此刻,她也并没表露出来。   仍然是带着最得体的微笑,语气不急不予的说着:“听闻小姐是百花祭六艺第一,一直想要请教呢!”   ? 第141章 [VIP]   呵~   阮妩被蒋家姑娘的提议搞得想笑?   有没有搞错,趟路子摸到我头上来了?正经女友,刚挂牌的,跟你聊怎么骗男人?   她冷漠摇头“客气了!运气而已,都荒废两年了,哪里还能见人。”   “或者!”她转而建议:“据我所知,永安伯家的嫡小姐去年也得了数项第一,她倒是真才实学,蒋小姐若有兴趣,可以一试。”   恶心人,谁不会?   你们仨刚好关系密切,适合斗法,阮妩恶意挑衅。   小样,你去问啊?   果然,对方眼中一瞬间闪过的厌恶,让她知道这还不是木头。   呵,她淡笑转身离开。   “阮小姐,请问你为何与乐佳郡主如此相熟?”身后的声音没有了从容,脚步紧跟着上来。   竟然不是探消息,是试探啊~   这么对比来看,沉稳方面,还是姐姐蒋梦洁要好一些。   阮妩停下脚步,回身看向跟过来的蒋梦瑶,以及身后亦步亦趋的蒋梦洁。   她这一路虽然与陆沅相伴,可祁思佳与她亲密,留心观察也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。   不过,那又如何?   她昂头。   “两位小姐,你们太失礼了......”   她的声音带着呵斥,眉心微皱,眼中全是不赞同。就这么个辅导员的神态,竟然就让让快步走来的两人顿了一下,紧接着,他们放缓步伐,回归到了最初的端庄姿态。   这,怕不是傻子吧?   多刻板,多呆滞?只是一句失礼,就瞬间调整状态,家中训练一直这样?条件反射?   原本还没说完的阮妩闭嘴,心中叹为观止。   转眼一想,这么看来,她们与祁弘轩那个不在乎一切的疯子好配,她轻笑一声,点头一礼:“失陪。”   这次离开,身后再没有任何阻拦的声音传来,她顺利的往前又走了一段。   结果,前面又有小怪,不是,是小白花挡路。   我~   这是什么日子,自己应不应该看看黄历再出门?   她就认识这么几个人,这是组团出来坑她的?   阮妩翻了个白眼,反正也不相熟,就大着步子打算从她身边穿过。   “阮小姐,与蒋家小姐聊完了?”   不那么娇软的声音,让阮妩心中暗叹,同时停下了脚步。   “周小姐,有事儿?”   周雨烟盯着眼前的人,一寸一寸的,扫过她的肌肤,扫过她的眉眼,扫过她的身体?   就在阮妩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时候,她轻叹。   “这…才是他喜欢的模样吗?”   不知道这白花是从哪里猜到了什么,阮妩挑眉:“什么意思?有话就直说。”   “刚才花厅里人多,我早早的出来,想出来走走,刚好,走回到后面的园子。”   点头,阮妩示意她继续。   “透过树林,我看到二皇子与世子走下草坡。”周雨烟面目表情的陈述:“而你,就站在世子的身后。”   “然后呢?”阮妩想起园子后的那片树林,藏个把人,确实很难发现。   “他…是来护着你的吧!”周雨烟用的是陈述句。   “那日明明派了很多人去沈明智的院子里围堵你,竟然都找不到你的身影。是他把你救走的吧!”   阮妩没回话。   周雨烟似乎也不需要她回话,她凄凄惨惨的自说自话。   “马场里你为自己翻案,他一身官服的赶去,也是去照看你吧!”   “宫宴的时候...”   一桩桩,一件件,周雨烟数的热火朝天,包括在宫中的安排,她也一个不拉的说出来。   “如今想来,从太学院开始,但凡你出事,他都会在场。”她落寞的笑笑:“我好傻,怎么现在才猜到。”   虽然她的提醒让阮妩意识到很多事情,可这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,看着更糟心了。   我用你给我回顾历史呢?她没了陪她聊天的兴致。   “周小姐继续,我失礼了!”   “你不该这么自私。”身后的周雨烟叫道:“他那么完美,你不适合他,配得上他?他值得最好的!”   蹭的转过身,几步走到她的身旁。   阮妩盯着眼前不忿的脸,一字一句的说道:“他这朵鲜花,就要插在我这个牛粪上。”   说完,咧嘴一笑:“你…能奈何?”   是不是板上钉钉不知道,会不会长长久久不去想,既然定了,她就敢往前走,说什么也不会回头。   求而不得的周雨烟脸色立白,阮妩一扫阴郁,心情欢畅的哼笑一声,转身离去。   原地,周雨烟看着远去的身影,原本惨白的表情,隐隐渗出厉鬼的颜色,神情变换数次之后,才深吸口气,面色平静的离开。   直到她的身影也远去,不远处的石头假山之上,才爆出一阵笑声。   “哎呀我的肚子啊!好悬没给憋炸了!”   孔辰光捂着肚皮瘫坐在石台上:“我定要给阿妩补课,好漂亮的姑娘,非要用鲜花牛粪比喻,简直拉低我太学院的格调。”   “太学院有你这么个祭酒,格调就不存在的。”常广安也咧嘴靠在石亭的柱子上:“你倒是该教教阿妩如何骂人,气势是够了,词语不够丰富啊!”   这边还等着看她打杀四方呢,那边都乐呵呵的走了,完全不过瘾啊!   “攻人攻心懂不懂!”陆勉看着这群傻子:“没看到周雨烟脸色都青了吗?妈呀,跟鬼似的,阿妩这一剑,绝对是红心要害。”   马上就要嫁给大皇子的主,还有什么比求而不得更伤人的。   阮妩这一脚,就是哪里疼往哪里踩。   “周玉郎那一身的伤,还有那被抽肿的猪头,阿妩下手黑啊!”   孔辰光好不容易缓过气来,看着旁边靠坐着,笑的跟朵花似的人,就忍不住出言讥讽:“允之,今日小姑娘连战你三朵桃花,你小心她下黑手。”   找这么个满地桃花的男友,搞不好小姑娘一肚子的气呢。   这么一说,众人又一致扭头看戏。   却只见,那边风光霁月的公子只是轻轻张口,含笑的薄唇吐出四个字。   然后,众人绝倒。   经过了一上午的不正常,午饭的时间,就正常了许多。   对于阮妩来说,除了不时收到三个注目礼外,其他也是没有什么变化。   下午,与众人告辞后,跟着已经开始晃悠的爹爹上了车,就一路向着将军府而去。   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喝的这么多,一路上都拉着阮妩回忆往事。   从她出生到掳走,到送去山里,到回家。   “我就说啊!我闺女这么漂亮,以后要找个什么人家才能配得上。”   “爹,我那时才八岁,漂亮能成什么样?”阮妩很是无语,听到外面说到了,她打开车门就转身哄人。   “爹,车里坐着闷,我们回家说呗!”   阮青岩笑呵呵的被闺女扶着从车厢内出来,就对着后面瞪眼:“臭小子,你咋来了?我闺女才八岁,不打算嫁人的。”   “什么啊?”阮妩双手扶着他,赶紧回头看。   “阿允,你怎么来了?”   旁边带着笑意的人伸手帮她扶着阮青岩下车,随口答着:“伯父喝了不少,怕你一个人不好照看。”   “有仆从在呢!”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人搀扶进门。   阮青岩看看左边,又看看右边儿,随即看着阮妩:“闺女,咱不嫁了吧!爹养你,你要是喜欢好看的,我们招个入赘。”   怎么又想到这上了?   阮妩扶额,随后点头:“行,我都听您的啊,您先回去睡会儿,起来咱们再商量。”   自家闺女就是乖巧,阮青岩满意的点点头,又看向另一边儿:“臭小子,我闺女不嫁了啊!你马上找别人去。”   “不找了!”扶着他迈过门框,祁允行叹气:“我这也不招人待见,就单着吧!”   晃晃悠悠的人顿了一下,随即嘟囔:“骗鬼呢,肯定在后面惦记着我闺女,今天有那么多人惦记我闺女,我这以后可得小心点儿。想喝晕我,门都没有!”   这又是什么情况?被灌多了?阮妩看向另一边的男子。   对方真是秒懂她的眼神,极为肯定的点头。   行吧,这次可以原谅。   两个人一路行行行,是是是的把人给扶进正房,伺候着上床睡着后,让小厮仔细守着,才退出来。   看着天色尚早,阮妩歪头:“要喝杯茶吗?”   “好啊!”   正值下午时分,水阁通透光线又好,自然更适合喝茶,两人并肩信步走过去。   两人似乎也是第一次单独在将军府内漫步,阮妩说着周边的景色。   进了水阁,上了茶水果品,几个丫鬟很有眼色的全都离开。   “还未谢过你草坪上出手相救。”阮妩说完,自己先笑了:“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。”   从认识以来一遍一遍的被救,自己还傻傻的以为是好朋友。   周雨烟是个聪明人,看的竟是比自己还要透彻。   “你是我护着的。”祁允行只说了这句,就神色不明的看着她:“不过你一定要谢,也可以换个方式。”   这人的外表实在优秀,就那么简简单单的靠坐在那里,通身的矜贵气质浑然天成。   阳光从窗格之间洒在他的俊颜之上,配着一身的玉冠白衣,更是显得超凡脱俗,不暗凡尘。   如沐春风的笑颜挂在脸上,阮妩觉得大脑又要停止工作了。   “什么?”   一室暖阳。   她只听到,自己呆呆的声音。   ? 第142章 [VIP]   小姑娘呆呆的样子,让祁允行侧头轻笑,也没有说话,只是向着她伸开了双臂。   一个动作,让阮妩眨巴眨巴眼,然后笑容弯弯,紧接着抬手轻抚鬓角。   她如今妆容虽然不在,可华裳加身,彩带环绕。   轻挪慢移之间,腰间的玉珠彩带丝绦与环佩细细摆动,细腰丰臀,配上凤尾裙包裹下的修长曼妙的双腿,都带着无限的诱惑和遐想。   虽然还维持着自己的微笑,可祁允行明显感觉到,在这娉婷身姿下,自己翻滚上涌的血气。   心跳声穿入耳中之时,一双玉臂缠绕在他的脖颈之上。   紧接着,怀中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。   搂住脖颈的玉臂将他的头弯下,与怀中那对上挑的杏眼相对。   娇艳的红唇上挑,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:“阿允,我有理由怀疑,刚刚你是在诱惑我。”   柔软的唇印在脸颊的那一刻,心的跳动速度像是抽风一般,人生二十几年,从未有过如此经历,他抬手就把人按进怀里,不让她看到自己赤红的眼。   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自己的冲动,好半响,低沉的声音在喉中溢出两个字:“同.感”   一个下午,两人都窝在水阁的软靠上,说着各种情人之间的话语,直到外面丫鬟传话,说是老爷醒了,请祁大人过去说话。   “不让我去?”阮妩看向木香。   “老爷说,小姐累了一天,回去休息,晚些再过去。”里面两人的气氛太好了,木香低着头回话。   “你先回去吧!刚好我也有事同伯父说。”祁允行先起身,将靠坐着的人也拉起来,随后向门口走去。   知道他要去说二皇子的事情,可想到自家爹爹最近的状态,阮妩嘱咐:“我爹最近在闹情绪,你别生气!”   “我知道!”祁允行笑着摸摸她的脑袋。   都是聪明人,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,看着他随着仆人远去后,阮妩也转身回去自己的院子。   拆掉顶了一天的繁复发式,换下行动不便的华丽长裙,简单梳洗后,她一身轻松的坐在书桌前。   最近都会忙于查账,商行和府里的事情,她需要趁着现在的时间整理一下。   直到丫鬟来报,她才停下手来。   “老爷说他亲自送祁大人出府,小姐就不用过去了。”   就是不用她去送的意思?   阮妩叹气,自家爹这么别扭着,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。   自己的亲爹,还能怎么办,顺着呗。   没有挪动地方,继续低着头忙碌眼前的事情,直到晚饭时分,她才从桌上起来,伸了个懒腰。   残红还留在天边少许,春日的气息仍然环绕在鼻尖。   到了正院的时候,木奈已经带人准备好了饭食。   她亲自进屋,请了爹爹出来吃饭。   “午间喝了不少,先用碗汤养养胃。”今天特意让厨房准备了清淡的汤水,阮妩抬手,给自家爹爹盛了一碗。   阮青岩没有说话,端起汤来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。   这饮酒的方法让阮妩挑眉,筷子翻动,又挑拣许多易于克化的食物放在他的碗碟之中。   “唉~~”闺女的悉心照料,让阮青岩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。   这就是有心事,阮妩及配合的开口问:“又是怎么了?”   “就是感慨一下。”阮青岩双手撑在膝上,盯着自己的碗碟:“我这么好一个闺女,怎么就长大了呢?”   “小的时候您一样操心!”   “可小的时候只是小贼惦记!怎么越大,惦记着的贼越大。”   祁弘轩,皇太后,认真算算,可不就是贼越来越大,阮妩有些可怜自家爹爹,从小到大,压力就没断过。   “这不是给您找了个帮手吗?”   “帮忙归帮忙,我也没想把闺女送给他啊!”   阮青岩如今矛盾极了,理智上知道臭小子是闺女的最好人选。可一想到闺女要变成别人家的,他这心里就憋屈的不行。   “又不急,您慢慢想!”自家老爹这心结实在大,阮妩也只能一步步来。   闺女没有胳膊肘往外拐,让阮青岩觉得舒服了许多。   决定这事儿自己还是再好好想想,他转而说:“虽说他把二皇子的暗卫都处理了,以防万一,他送来的丫鬟你还是带在身边。”   “听您的!”   这事儿下午祁允行也跟她说过。   今天出现的所有暗卫,都被清理干净。但是祁弘轩身边还有没有暗卫了,还有多少个,还要清查。另外,也要防着凉州那边继续送人给他。   所以如今阮妩的身边,又增加了暗卫防守。   等到明日,祁允行会给她一个女暗卫,假扮成丫鬟跟着她。   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人马,不过想着祁弘轩那边确实是个大麻烦,她都点头应下。   这边父女两个亲亲热热,皇城的某个暗室内,也有两人悠闲地下着棋。   “小丫头厉害哈,打人,吵架,这一下午,我俩就靠听热闹度过的。”   “嗯,所以您夫人才每天笑颜如花,闺女本事大啊~”   “切,谁心里乐开花,当我不知道?”   “我啊~”   “臭小子没脸没皮,不也没把人哄到手?”   “这是我的问题吗?您不看看,您那好兄弟什么脾气,宠女狂魔啊,说什么不松手。您帮帮忙呢,我要心理阴影了。”   “不帮,我媳妇没结果呢,你急什么?”   “...我就想问问,我是你俩出去玩,顺便捡回来的吧?”   “少给我装可怜,里面这么乱,那丫头上房揭瓦的性子,你自己也不敢让她进来啊!”   “布局这么久,开始不?”   “别的你可以搞下来。粮怎么说?你别为了娶媳妇,给我饿死人。老太婆前两天还拿这事儿要挟我,给你找小老婆呢?”   “这回稳了,粮食和海产,保证不会死人。她家那些粮,我早晚让他们自己抱着哭。”   “哎~,好啊~”   舒服的叹息声响起,两人又关注眼前的棋局。   ......   第二日一早,经过了昨日的浓妆素抹,今天阮妩舒适简便出行,只是一袭水青色宽松衣衫,头发简单固定就去王府。   虽然王府昨日办了宴席,可是东面跨院并没有停歇。   堆积了一天的数据让所有的人都忙翻天。   直到中午,几位男子过来接人,陆沅才奇怪的问:“怎么都回来了?”   “燕伯父和婶娘明日要返回幽州,今日让我们过来吃饭。”   燕亲王夫妇和祁思佳明日离开,大家都是知道的,于是一顿送别饭,就在长辈殷切嘱咐,晚辈洗耳恭听的声音中结束。   午饭后,几人结伴回到算账的院子,阮妩刚好要整理这几日的数据,让陆勉带回去核对。   顺便,也让孔辰光带走部分数据回去核算。   说说笑笑的走回到院子,看着翻找数据的阮妩,孔辰光和陆勉就偷偷问:“阿妩啊,昨天下午,没什么事儿?”   “什么事儿?”阮妩抬头把东西递给两人,心里还琢磨,昨天下午就她和祁允行在水阁呆着,有什么事儿?   这副一切安好的表情,让两人捶胸顿足的离开。   等到几个人怒其不争的样子离开,陆沅神秘兮兮的凑过来:“阿妩,昨天下午,真的没事儿吗?”   “什么事儿啊?”   见到她竟然也来问,阮妩放下手中的笔,看着旁边同样憋着笑的齐凝,鼓着腮帮子:“给个提示吧!真没想起来什么。”   昨天在水阁,就开场的时候差点出事儿,可这么隐秘,不可能人尽皆知啊!   她隐约觉得,有什么大事儿发生,在好友们偷偷摸摸的耳语中。   晚间,马车上,她瞪着对方:“你们真可以,就站在上面看着我被一群桃花围攻。”   一群人看了那么多场戏,怎么没笑死他们。   男人欣赏着气呼呼的小表情:“主要我们下去了,事情会更复杂!”   “…”知道他说的是事实,可阮妩就是憋着一口气,哼了一声,转过头不想看他。   虽然,她生气的时候,小脸红扑扑的想让人咬上一口,可祁允行还是控制住自己不能越界。   只不过吧,已经越过界的部分,他就怎么也忍不下去了。   指尖抽缩一下,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又把她抱进怀里:“你看,我都送上门认打认罚了,不气了吧!”   “可问题是我汗毛都没碰你一下。”这家伙好不要脸,跟几个人说他过来认打认罚,到自己跟前,却连一个字都没说。   怪不得,当时那几个人都是摇头叹息,怒其不争的离开,她自己都觉得太轻易放过他了。   抬手挡住正要亲下来的嘴:“我在生气,不许亲。”   “好~~”轻轻亲了娇软的手心一下,祁允行笑着答应。   一阵酥麻感沿着手臂传来,阮妩赶紧把手抱在怀里:“不许笑。”   “好~~”   “不许说话温温柔柔的。”   “好~~”   “不许故意诱惑我。”   “好~~”   “下次再看戏,记得要收钱。”   “好~~”   ……   华灯初上,灰色天幕之下,已经有繁星在闪亮。   天气越来越暖,即使失去了阳光的照耀,也感觉不到。   小情侣谈判结束,阮妩把人扔在大门口,带着丫鬟,脚步轻快的沿着府中小路向里走去。   即使路还清晰,可是前面,已经有丫鬟提着灯笼过来相应。   在要转弯的路口,她突然停下脚步。   回身望去,那人竟还是站在原地,未曾离开。   灯火阑珊,似乎无限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。   已经看不清表情,可她还是温柔的眨了眨眼,红唇漾起好看的弧度,对着那个方向轻声说道:“晚安!我的大人~~”   朱红的大门中央,仍然站立的霁月男子,看着水青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,嘴角也是含着笑意,轻声说道:“晚安,我的小姑娘。”   ......   ? 第143章 [VIP]   阮妩回到闺房内,甜蜜的偷笑了一会,才让木奈去召集丫鬟,自己则是把刚才祁允行给的人叫了过来。   这是晚上离开王府的时候给她的,说是暗卫出身,武功很好,会跟在她身边护卫。 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“回禀小姐,小人暗十六。”   女子单膝跪在地上,她今日是跟着主子的车回来的,一路上亲眼见到主子的态度,这肯能是未来的主母,她的头更低了些。   “你主子既是让你过来,可是交代过做什么?”   “誓死保护小姐安全,其他任凭小姐安排。”这是主子的原话,她们绝对服从。   阮妩点头:“除了武功,可有何擅长?”   “之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婢女,简单的事情都会一些。”   从小受训的暗卫,做婢女也是为了任务,阮妩想了一下:“我有四个大丫头,你就与她们一起,先熟悉着,后面再做安排。”   “是!”   随后两人商量着,为她起了个名字,叫做白苏。   安排丫鬟们熟悉,让她们下去安置。   接下来的生活,就步入正轨。   随着王爷王妃的离开,整个燕亲王府又恢复了宁静。   休沐日。   所有的人都聚在府内,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   阮妩揉着酸痛的脖颈直了直身体,看着周遭的青年男女全都埋头苦干,她竟然有一种冲刺高考的感觉。   果真如王爷所说,有理想,有追求,不肯无端的耗费生命,真的是一群踏实肯干的年轻人啊!   恍惚间觉得自己怎么像是老太太,正以一种长辈的视角看待他们。   “噗~~”的一下笑出了声音,引来周围所有的关注。   没用大家费心,她就主动交代:“就是发现了一群勤劳的小蜜蜂,随便感慨一下!”   奋笔疾书的孔辰光放下笔,伸了伸懒腰:“那么小蜜蜂的监工,请问您可满意?”   因为阮妩是比较懂,又是从头到尾跟进的,比陆勉还要熟悉账目的情况,所以如今都是她来分派众人的工作。   又经过半个月的努力,所有人都被她物尽其用,身体疲惫的同时,也是对她的掌控能力大为赞赏。   “满意,非常满意。”她不吝惜的夸奖一番,转而又说:“两年的账目都总出来了,可要看看?”   “这么快吗?”忙的头晕脑胀的陆勉也从账堆里面爬出来,预计几个月呢,这就总出来了?   “不是说了,你们都太能干了!”这几个人,真的是能拼的。   外面毕竟是几十个人在抄账,光靠她们几个女子,堆积的越来越多。   这几个人眼瞅着实在不行,就白日里各自有事情。   晚上女子们都回家,剩下他们几个,没事儿的,全都跑过来继续干活。   如今王府没人住,他们就一人一间房,困了就自己去睡,饿了自己找吃的,完全是拼命三郎的架势。   每天一早过来,阮妩看到桌子上整理好的大量资料,都担心他们有没有睡觉。   直到三天后,她不得不把王府的大管家找来,请他子时过来,把所有的人撵走,然后关灯锁门。  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,王妃临走之前,单独把她叫了过去,府内的总管和各大管事儿全都聚集在一起,吩咐听令行事。   总管之流的,自然都是人精,早早地就知道这是未来的世子妃,全都拍着胸脯保证。   可她这婚还没有订呢,使唤起人来多奇怪。   打定主意什么也不插手,没想到转头就破戒了。   自己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的,可是青州的时候她就有过经验,让他们听话也是不可能的。   如今不同于青州,他们白日还要上衙,不能精神恍惚。   于是,她只能很不好意思的请了大总管代为照看。   大总管姓郑,看着岁数不小,听说是王爷的旧人,看着阮家小姐对少爷上心,自然是满意的不行。   “小姐放心,小老儿盯着世子,保证不容有失!”   这幅我都懂的样子,让阮妩心虚的笑了笑。   行吧,您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,这次,她是真没把祁允行单独拎出来考虑。   不管怎么说,男子们晚间多做了几个时辰,也确实是帮助巨大。   今日刚好人比较全,她手里捏着一叠纸:“先集中处理后面两年,数据都是完整的,你们可以先看看。”   两年的数据虽然比三年少些,但是已经有了很大的考量价值,提前看看,让他们心里也有个数。   很显然,对面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,四个男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,接过一叠子的纸,凑在一起研究。   “我的天~~”陆勉惊呼:“阿妩,你其实暗地里还有个大型商行吧!数总了也就算了,还能分门别类的罗列的这么清晰,户部的奏章都没你的好看。”   每个商行的出关进关品种,通行量,交易额,税额,利润,若是转手后,去几个周边国家的不同利润…   十几项名目,能想到的,她都给总出来了。   结合的是陆勉从户部找来的历年数据。   她没专业学过财务,可信息爆炸的时代历练过,加上她服道设计时接触过的,不知道有没有用,就是想着能让他们轻松些。   为了让他们看的清楚,分的,总的,她都写了。   只是,她活动一圈僵硬的身体后,却发现几人的脸色并不好看。   “有什么问题?”她起身走了过去。   “金额…不够!”祁允行已经从纸张中抬头。   看着过来的人泛红的眼睛,他眉头微皱,拉着她坐到旁边的榻上:“年度上下有些浮动,但是不太大。能够大概捋出他们敛财的线路和方式。只是这些金额,不足以弥补预估的缺口。”   “差几成?”阮妩沉思。   “按预估的看,最少三四成。   账目多次核算,少量的差额还有可能,可是最少三四成,她抬头:“还有其他的路线。”   这是唯一的可能,祁允行也是点头,随后回身:“阿勉,我让父王把幽州的账册送过来,你安排人接应一下。”   幽州?阮妩眼睛一亮。   确实啊,幽州外面的邑山属国虽然不臣之心早在,但是幽州军实力雄厚,它并不敢有大的动作。   只是邑山不但与呼兰接壤,它的外围,也有些小国存在。   它为什么就不能有动作呢?   幽州归燕亲王管辖,调运账册自是方便,为了不显眼,走商队更合适。   既然事情安排妥当,她就站起身,准备继续去做剩下的事情。   结果还没起身,人就被搂着肩膀压住。   干嘛?   她顿住。   “都停吧!午间了,我们出去吃饭!”   几名男子都抬头看了看,随即了然的点头,也是张罗着休息吃饭。   他们白天各忙各的,晚上才忙活。   几名女子里面,莫忆秋要上学,齐凝料理家事还有孩子,不能天天来。   陆沅不懂,账目也不太会算,安排给她的都是简单的事情。   剩下一个阮妩,既要管着里外的进度,又要拿总汇集账目,还要把最终结果抽出来。估摸着,她晚上回家还要去管自家的事情和商行。   都知道她一路摸爬滚打的不容易,不会叫苦也不叫累,如今抬眼,大家才发现她眼睛都红了。   “你能不能不要干起活来就拼命。”孔辰光教训她:“这东西也急不来,你一个小姑娘,能熬得过我们几个男的?”   怎么了这是?   阮妩被这一顿训斥搞得莫名其妙。   “阿妩,你眼睛红了!”陆沅也担忧。   齐凝也走了过来:“你累了要休息,不能这样,身体会坏掉的。”   “眼睛红了?”阮妩眨眨眼,是感觉有些酸涩,随即笑笑:“别担心,没事儿,睡一觉就好。”   那么多年学上下来,谁没敖红过眼睛?   只是看着前方各种的不认同,她收住话头,低头认错:“我错了,下次一定好好休息,不勉强。”   “阿妩你不能把拼命当习惯,认错当态度。”常广安都不知道看过她拼命多少次了,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拼劲儿。   “可不是!”陆勉点头:“早年你内忧外患,熬得眼睛通红也要硬挺着,如今都太平盛世了,这什么习惯啊,赶紧改。”   “改,马上改。”   拼了几十年,她也时常想要放松下来,前世是不能,后世的时候,是…不敢。   如今习惯深入骨髓,哪有那么容易。不过好几双眼睛盯着呢,她二话不说,自然是什么都答应。   “行了,出去吃饭!”祁允行打断众人,拉着她转身出门。   出王府的路上,好久没有出去放风的众人陷入了激烈的讨论,争辩着要吃些什么东西。   最后,一致决定选择了那家新开的烤海鲜。   路程不算太近,女士们上了马车,男士们要骑马去。   只有祁允行,在众人的窃笑中,拉着阮妩,单独上了另外一辆马车。   还想顽强抵抗的阮家大姑娘,看着众人挥别的手,上了车后就被按在榻上。   修长的手掌抽下她固定头发的发簪,紧接着人就被压着躺下。一双温暖的手掌盖在她的眼睛上,耳边只听到:“闭眼,睡觉。”   脸色看着就不好,声音也有些生硬,这是很明显的生气了,阮妩眨巴了两下眼睛,就决定不正面刚,老实的闭眼休息。   睫毛滑过手心,一直滑到心房,感受着心中的麻痒,祁允行紧绷的神色放松些许。   听着手下均匀的呼吸传来,他才移开了自己的手掌。   ? 第144章 [VIP]   车内的矮榻之上,静静躺着一张恬静的睡颜。   乌黑的发丝铺满榻,巴掌大的小脸就这么静静的浮在上面。洁白且透亮的皮肤,紧闭却微翘的睫毛,因为不满而微微嘟起的红唇。   又想起她几次把自己成功点着,睡眠中的甜美姑娘,转眼就幻化成鬼魅的女妖,带着纯洁和诱惑,吸引着他所有的心神。   直起身体,缓缓靠回车厢,鼻尖清晰的判断出,那一丝幽香在远离。克制着自己不要上前打扰她,他的视线,却再也没有移开。   直到那光洁的额头微微蹙起,平躺的身体开始收缩,他才陡然回过神来,翻找着箱子,拿出一条毛毯为其盖上。   温暖,让她重新放松下来,因为舒适,唇角也带了一丝笑容。   这样的神态,看的祁允行不自觉的笑了起来。   垂下的眼睑挡住开始变化的眼眸,半响,他的唇又妖异的弯起。弯下身,贴向那一丝笑容,轻轻吻了下去:“月月,你…是我的!”   …… 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,阮妩还没有回神。   只是因为没有动过姿势,感觉身体有些麻木。   “睡好了?”   身侧的声音响起。   转头看向那里的笑颜,她的记忆才渐渐回笼。   “我睡着了!”她抬手揉揉脑袋,随后撑着榻坐起身来:“我睡了多久啊?”   双手扶她坐起,祁允行随口回着:“大半个时辰,不久!”   将黑色的发丝拢到她的身后,祁允行才看着她的脸色:“饿不饿?让丫鬟上来帮你收拾一下,我们上去吃饭?”   对啊!是与大家出来吃饭的。   缓过神来的阮妩点头,看着祁允行下了车,随后木香和白苏跟了上来。   “小姐现在看着好了很多!”白苏看了看她的脸色,刚才跟出来的时候,主子压抑的怒气他隔得老远都能感到。   “眼睛还红吗?”没有镜子,阮妩自己看不到。   “不红了!”木香转过去帮她绾头发:“今天大人要是不发脾气,我看老爷也要憋不住了。”   “哪个发脾气了?哪个憋不住了?”阮妩奇怪了,都好好的啊!   “小姐你光顾着算账,都没看到,大人这两天送你回家后的脸色越来越黑。”木香也发愁小姐只专注一件事儿的习惯:“不信,你问白苏。”   白苏跟着点头,表示确有此事。   木香继续手中的事情:“还有,你饭桌上时候还想着账册的事情,老爷看着你的脸色,都皱眉好多次了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最近是总账的阶段,她想简化一些,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,确实忽略他们了。   貌似又要反省了,她低头应承一声,转而整理衣衫下车。   马车停的位置是一个院落,看着前面的建筑,这应该是食馆的后面,怪不得一点儿吵闹声也没听到。   祁允行抱胸靠在马车旁边,看到她下来,伸手拉着她走下小凳。   “这里是鲜雅宴的后院,我们从后面也可以直接上楼!”   “好啊!”阮妩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给他。   做错事后乖巧哄人的模样,祁允行看了看她的嘴角,眼神幽暗的没有说话。   “阿妩你睡醒啦!”雅室内,忙的热火朝天的陆沅跑过来,盯着她左瞧右瞧:“看着好了很多哦!”   “先过来吃饭吧!”齐凝叫她:“已经烤好多出来。”   一张大圆桌上,各种壳堆了一堆,外面露台上,好几个伙计在忙活。   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,阮妩立刻食指大动,肚子也跟着抗议。   简单的清洗双手后,也跟着加入奋战大军。   就他们两个来的最晚,众人都已经吃过了大半,过了一会儿,就慢悠悠的吃着陪着他们。   看着有伙计推门进来,陆勉打断他们:“阿妩你尝尝,这个海参做出来的味道如何?”   阮妩抬头让开,一个雅致的牙白瓷盅被分别摆在她和祁允行面前。   伙计贴心的帮着打开上面的盖子,色泽金黄的汤汁呈现在面前,上面摆放着的,这是切成一片片的海参。   估计是顾及着阿沅怕虫子的事情,没有上整根的。   不过看着这摆盘,依然很是亮眼。   “阿勉你速度好快啊,这就做出来啦!”她边净手边问:“你们吃了吗?”   “吃了!”常广安叫着:“老陆忒小气,我觉着挺好吃的,想再吃一个,他都不让。”   “你要是敢随便啃老参,我就让你一直吃!”陆勉懒得理这个吃货。   “可是给医者看过了?”阮妩用瓷勺摇起一勺放在嘴中,随即竖起拇指:“好吃,鲜美软糯,口感最好了。”   “那是,也不看看谁家厨子!”陆勉傲娇的抬头,随后才回答之前的问题:“我拿给好几个医者看过,都说是大补佳品,不能过量。”   “应是这样的!”阮妩了然的点头:“你卖的时候也贴出告示,或者书签儿提醒什么的,别给人家补大发了,回来找你麻烦!”   这东西味道绝佳,虽然多吃点儿也没什么,可保不齐就有不靠谱的豪绅使劲儿吃,真吃出什么毛病来,都是要牵扯不清。   “本想着显眼儿的位置贴些告示,你这么一说。”陆勉脑筋又转开了:“做个花签儿,谁吃就送一张到眼前,别想吃完了跟我说没看见!”   “不过这个东西量也不大,阿勉你一次拿不回来多少,也吃不死人的!”   又不能人工养殖,都是靠潜水下去捕捞天然的,哪里还能有多少,倒也不必很担心。   “让你说着了!”陆勉也是烦恼这件事儿:“如今第一趟回来的,也只带了一百只。这边儿天天有人预定,就是没货啊!”   一百来跟都超出阮妩的想象了,她正向开解一下对方,就听着对面又是补充道。   “不过啊!我也让人打听着了,南边儿那些沿海小国,似乎都见过这个东西。”想到这黑黑的虫子变成哗哗的银子,陆勉就流口水。   这幅钻钱眼儿的样子,又碍着孔辰光的眼:“海贸还没开始呢,你能不能晚点儿做梦。”   这事儿陆勉天天惦记着,时不时就让青州那边传些消息,知道的自然是最多最全的。   “十来个船厂和港口都在建,下半年一口气出来七八艘船,明年扬帆远航那还远吗?”陆勉畅想:“我如今做梦都在算计着,带什么过去利润最高。”   说完这句话,他突然拍了桌子。   “我有好帮手啊!”他满眼期待的转头:“阿妩,等忙完了这阵儿,帮我合计合计呗!”   眼光好,脑子好,懂商业,懂行情,还哪里找这么好的参谋。   “可以啊!”阮妩爽快的应下。   她自己折腾了几年的生意,虽然懒得扩大范围,但是对这样新线路的开发和市场开拓还是蛮感兴趣的,自然没什么意见。   只是,她听了这个,心中思量的却是另有要事。   她转头问身旁的人:“是不是船厂走上正轨,我大哥就有空回来了?”   祁允行点头:“差不多,正常来说,三两年内不会新建,各地都有分派官员,他只要拿总就行。”   初期投入了很多的人力物力,国库需要缓和一下,另外也要看到效果才进行下一步。   这个阮妩大概能懂,只是想着大哥年底能回来,就低头盘算着。   “不是,阿妩啊,你是等你大哥送你出门呢?”孔辰光开口就不留情:“没事儿,你要是想嫁,允之拖也能把他拖回来。”   “赞同。”“这个真不是问题。”另外两个人举手。   旁边的两名女子,看着她又被催婚,则是捂着嘴偷笑。   “哪跟哪儿啊!”阮妩眼角微抽,怎么最近风水不对?走到哪里都会被催婚,她明明还年轻好不好。   看了一眼旁边托腮笑的老男人,这事儿必须说清楚。   “就是我哥也老大不小了,上次王府宴请的时候,我拜托王妃帮忙相看了几个人,这他要是拖个两三年不回来,人家不是早都嫁了。”   看着众人恍然大悟,她咧嘴反击对面:“阿勉,据说长公主也帮你相看了,你…要不要透露透露?”   长公主当日说的可是明明白白,要给这位相看的。   如今唯一一个单身汉,也该排上日程了。   “没影儿的事儿!”陆勉翻白眼:“我娘自己都拿不定主意,轮到我还早着呢!”   阮妩有些意外,不知道长公主怎么想的,这么个老光棍还犹豫什么,不过想着必有隐情,她也没再说话。   一群人吃也吃了,喝也喝了,送了几个女子回去后,下午都有事儿,就各自分头离开。   被木香点醒后,她在回家的车上非常乖巧,所有的工作抛在脑后,专职陪聊陪说。也不知道是不是辛苦劳动有了收获,反正在她看来,这位是脸色正常的了。   等到回家后,她直接就冲进正院去找爹爹,有说有笑的聊了半天儿,才一起吃了晚饭。   “差点儿以为臭小子耍阴谋,要把我闺女偷走呢!”   阮青岩直接表达了最近积累的不满。   这是说道哪去了。   阮妩流汗,心中也替背黑锅的祁允行默哀。   ? 第145章 [VIP]   哄好了憋气的两个男人,第二天终于轻身上阵,等到了中午,老总管主动找上门来。   “世子昨晚吩咐,让老奴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,几位姑娘过去午休过后,再回来继续。”   老总管心里简直熨帖极了,这小两口,互相照料,恩恩爱爱的,就让人开心。   而他的对面,听到这一番安排的阮妩也在嘀咕。   老男人果然能干,这家伙活学活用,把自己的安排转送回来了。   休息好了,有商有量,又十来天,所有的账目都清掉了。   后续政治上的事情她无能为力,就摩拳擦掌,打算乖乖的待在家中,伺候着自家的老爹。   结果,她才刚宣布这个结果,就被爹爹告知,他要准备大阅,最近都在军营里面练兵。   还有这事儿?   不知政事的阮妩才知道,干元的传统,每三年一次大阅。   校阅的方式和地点都由兵部拟定,提交皇上审阅。   按照今年审议下来的章程,今年的校阅地点在中州以北,位于益州境内,主要校阅北方凉州和云州的边防情况。   守备营,禁卫军,都会集结部分人马参加。   “什么时间啊?”   阮妩殷勤的给自家爹爹加了一筷子食物。   瞟了一眼自家闺女那算计的小模样,阮青岩撇嘴:“啥时候跟你也没关系。”   “咋能没关系!”阮妩不乐意:“您这要出行,我自然要提前准备着。”   “有管家呢!”   “管家能有亲闺女细心。”   “不能。”阮青岩毫不犹豫地否定,看着闺女笑颜如花,他又嘬牙花子:“主要管家也不会把自己打包到行礼里面。”   “…”哀怨的看了自家爹爹一眼,阮妩很是自觉地保证:“我不混进兵营,不去看阅兵。”   “我知道!”又是泥又是土,闺女自然是嫌弃,阮青岩只是知道:“凉州民风彪悍,益州一马平川都是良田。云州小,半山半海,外面的启明属国也小,都不如南边繁华,没啥好看的。”   阮妩:......   亲爹太了解自己,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事。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,阮妩就准备慢慢想办法磨。   “别想用不着的!”   为了闺女老实点儿,阮青岩露底:“凉州是蒋家的天下,益州和云州归在周氏手中,你把人都得罪的死死的,别往人家手里跳。”   “这什么意思?”   阮妩吓了一跳,三个州啊,就被两个家族瓜分了?   自己的闺女还要自己教。   这事儿还是要从先帝爷说起。   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,宫里皇位继承人实在太多。一窝蜂的争斗着,让没有母家支持,性格温和懦弱的先帝早早地投降退出战场。   因着他自身能力不足,身后毫无力量可言,其他皇子对他毫不在意,以至于,他早早地被遣去了云州,偏于一隅。   而云州,则是落魄的周氏一族所处之地。   早些年沿海是荒废的,云州本身就小,又是个资源匮乏之地,想也知道,一个皇子扔过去,生活也不会太好。   那时,周氏上一代族长,也就是太后的父亲周济源是个精明的人。   他当时的野心并不大,只是想着,即使是落魄皇子,那也是皇族,若真是勾连上,光是一个名头,对他们周氏一族都有莫大的好处。   只是周氏当时实在是颓废,正经的名目进皇子的后院,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。   于是乎,他用了些手段,把自己的长女,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周如锦送进王府内,做了一名小小的婢女。   不得不承认,周如锦是成功的。   几年时间,她不声不响的把先帝抓住,用其名号,帮着自己的家族起复。   周济源有脑子,他知道权利才是立身的根本,与自己的闺女里应外合,不但走起了云州的商道,也渗透了云州的守边。   在云州地界已经混迹了数十年,他们心里自然知道,那边的商道确实没什么赚头,于是,他们又把眼光转向了与之相邻的益州。   益州,是干元最大的粮仓。   地势平坦而广阔,温度和环境适宜,历年来都是以粮食的种植为主,产量能达到全国的一半。   经过几年经营,周氏在云州边境军队中已经有了话语权,内部也积聚了一些财富。   那么,周济源的野心,也随之渐渐显现。   趁着京城皇子们打的胶着之际,他一点儿点儿的沿着云州向西南,一路隐蔽的吞噬着广袤粮田。   不同的名目,挂在几十个毫无关联的人头下面,甚至有很多,明面上还是属于之前的主子。   京中不断有皇子死伤退出战局,他一盖不理,只是趁此机会,拿下大半益州。   与此同时,守边军队那里,也被他用钱不惜血本的砸出个副将。   也是他运气使然。   就在这个时候,京城里传来消息,剩下的三个皇子,两个造反,杀了准备上位的一个。   而造反之人互相争斗之间,也算是同归于尽。   众人瞠目结舌之间,猛然发现,如今的正统,竟然只剩下云州那个懦弱的皇子。   不同于被扔过去时的形单影孤。百官们换上忠肝义胆的嘴脸,夹道相迎的从云州将先帝迎了回来。   病危的老皇帝颁下遗照后去世,先帝则顺利登上帝位。   被周如锦哄了如此多年,先帝爷早就入了迷魂阵。   无法抵抗肱骨大臣的劝解,只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先把后宫充盈起来。   但是仅仅坚持了两年的时间,自觉有些权柄的他,立刻将周如锦迎进宫内,封为美人。   先帝爷是个长情的性子,认准了相濡以沐,竟是将她当成了发妻来看待。一国之君,真要是想扶持什么人,那还是容易的。   周济源马不停蹄,趁着女儿在宫内不断升分位。   他一边夺着权,一边拢着地。   就这么着,云州守边拿下,益州也全部拿下。   这事儿其实是很危险的,已经有人多次上报先帝。可先帝本就没接受过政事培养,又自认为周家是穷怕了,只是想要抓着粮食不放。   可他蠢,不等于所有人蠢。朝中已经有人发现周氏的危害,一再的上书劝谏之后。   先帝不好太过,只得在后宫中多加安抚,以至于那段时日,有数个皇子皇女出现。   但是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,有他的支持,周氏如日中天。   甚至于,直至中宫及其所出之子同时溺亡,前朝才发现,只是两年的时间,后宫之内,所有的高位皇子竟然全部消亡。   去世的方式各有不同,但是很显然,如今剩下分位最高的,就是周贤妃寄养到自己名下的皇子。   细思极恐,众人都惊悚于她的手段,想要联名上书之际,却发现,周氏的支持者竟然已经占了半数。   一次次的死谏皇上无动于衷,却在周如锦割腕自杀之际痛不欲生,转而就将其扶为皇后。   至此,周如锦带着周氏,终于作为大赢家,站上了最高的位置。   只可惜,先帝的身体一向不好,趁着弥留之际,依着周如锦的哭求,将陛下立为太子并赐婚后不久,就撒手人寰。   周氏的布局还没有完成,半数大臣的抵抗,他们也不得不暂时蛰伏,小心的经营。   目前看来,他们对其他各州渗透还是不足,可是依着他们的势力,益州和云州,那是完完全全掌控在手里。   目瞪口呆的阮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甚至想鼓掌,这个周氏家族也正是太励志了。   凭着一己之力撼动泱泱大国,难怪她走起路来都那么威风八面。   “对于她来说,你就是只不起眼儿的小蚂蚁。”阮青岩警告闺女:“当日人多,她还不想太过费心才放了你,你不要傻傻的往人家手上跳。”   “不会,怎么敢!”阮妩立刻保证:“出手这么狠辣,我可不敢正面刚,我以后都绕着她们走。”   想想之前挑衅的几次没事儿,估计真是老天保佑了。   还好自己最近没有打算嫁给祁允行,不然作为世子的新妇,怎么也不能再躲着不进宫。再被那个老太婆逮到,捏死自己怎么办!   这个表决心的结论,自然是得到老爹一百个赞成。   可同样要参加练兵的祁允行,好不容易把小姑娘接出来见个面,这么一段话,却是让他噎的不行。   “哪次我没护着你了?”   气闷的捏了捏脸蛋,惩罚她随便就被亲爹给带歪。   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阮妩捂着脸,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。   嘟着的脸蛋让祁允行想咬下去,不能太委屈自己,他把手里的纤细手指放在口中,轻轻咬了一下。   “你…你干嘛咬我!”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,让阮妩的脸腾的红了起来,用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。   小姑娘手足无措的样子让祁允行心情大好,将她搂进怀里,下巴垫在她的黑发上:“谁让你每次都用不嫁来气我。”   “我没有~~”阮妩觉得自己冤死。   就是觉得自己当时请旨不进宫无比英明,刚跟他炫耀一下,结果就被误解了。不过想想,自己好像真的连句准话都没有过,他想歪了也是应该。   ? 第146章 [VIP]   这个,虽然自己谈婚论嫁真的有些不正常,可阮妩还是觉得,男朋友有误解,她要解释清楚:“我没说不嫁,只是想等大哥回来,不然爹爹一人会难过…”   早看出来啦,如今都不是难过,而是变本加厉的开始搞破坏了。祁允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,嘴上却伤感极了:“我一个人,也会难过。”   对啊,这个也是一个人,好不容易来个弟弟,也是早出晚归,形单影孤这么多年,并不容易。   这么一想,阮妩又觉得他有些可怜。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胸膛,轻声细语:“要不,你有时间的时候,我就出来陪你。”   “好啊!”头上的人嘴角挑起一丝得逞的笑。   把人勾搭出来,这件事情就略过,祁允行转而说道:“你就没想过,周氏一族如此事大,为什么一直蛰伏,听不到声音?”   “不是说朝中半数抵制,她~~”阮妩重复着爹爹的话,渐渐没了声音。   手里掌握着半数的朝中势力,剩下一半怎么可能那么齐心,大刀阔斧不可能,一点点的蚕食还是能够做到的。   可貌似她开始关注的这几年,周氏的力量非但没有显现出来优势,反而感觉像是在萎缩的趋势。   别的不说,至少当时越州的私盐被皇上整饬过后,她们的损失应该就不小。银钱上的损失是一方面,那时候有多少官员被拉下马,想必里面,也有不少他们的势力。   这亏,周氏就硬吞下来了?   印象里,那场声势浩大的私盐贪墨案件,爹爹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角色。   而以她后面的多次揣测,爹爹应该是皇上一脉的。那也即是说,那场事件,是皇上主导的。   事实上,仅仅是两次进宫,她就能够感觉到,皇上与她的养母周太后,其实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母慈子孝。   这种事情,周太后显然也是心知肚明。她靠着明面上的孝道维持着自己的尊严,但是看着,却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孤立无援。   不应该啊,半壁江山呢?大把的人手呢?那么多人里不能一个支应也没有啊。   阮妩脑袋靠在温暖的怀里,明悟般的叹息,有些懂得这个家族急速的兴衰没落:“内部四分五裂,外部皇上出手遏制,这也是要名存实亡了吧!”   姑侄两个都是站在巅峰的人,都养成不可一世的脾气。第一次宫宴两个人就开始决裂,想来后面就有人站队。   太后,皇后,甚至成年的大皇子,一分而三,谁大谁小还说不好,可说是周太后掌控了半数朝政,那可就不一定了。   第二次宫宴,明眼的人都能看出,太后在利用皇后。   一个日落西山的老者,掌控欲还如此强,下手还如此得很,根本不顾及皇后的颜面,不理会周氏的利益。   人群里的亲信,也都怕了吧!油滑的,都会两手准备。   如今看来,也许两个州还掐在周氏手里,可认真来看,他们自己都周旋不开,对外到底能干多大的事儿,就要再行商榷了。   祁允行亲了亲小脑袋。   “认真算来,周家从上到下,真正的枭雄也就只有周济源一人。只可惜,他的运气,似乎也在前半生用完了。”   “他是不是很早就死了?”阮妩猜测。   “先帝去世不久,他就卧床不起,拖延了两年,就撒手人寰。所以,其实从先帝去世,周氏一族的路,也就定下来了。”   主心骨没了,剩下的没有一个能撑起大局,早晚被收拾。阮妩明白这个道理,她只是没想到,宫里的太后,竟然也撑不起来。   “本就是周济源当做玩应儿被养大的,阴狠歹毒都会,哄骗先帝也行,可论起眼光和权谋,她什么都不是。”祁允行并未把她看在眼里。   “时运而已,先帝情况特殊,被她蛊惑住了,换做其他时候,她也不能成功。”   作为一个被欺辱的小透明,在穷困潦倒的时候,有个贴心的姑娘无微不至的照顾,自然是会牢记于心。   也只能说,周如锦的成功,也是运气使然。   不然后面的宫斗,在宫内肆意妄为,没有先帝罩着,哪里可能没有马脚。果然,先帝一走,她就相形见绌,恶毒心机下面,也能让人看出多年来的简单粗暴。   “德不配位,活的都是提心吊胆。”阮妩其实无法理解这些人过度的权力欲望:“那个位置看着就孤单,有什么好抢的,好像抢到了就能随心所欲似的。”   至少她看到的陛下,不顺的地方绝对比顺心的多。  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祁允行转而说:“心思本就是歪的,早年也就是听从父命,力争上游。后来野心上来了,就开始不择手段向上爬。”   “所以,还是看能不能守住本心吧!”窝累了的阮妩从祁允行怀里爬出来,伸了伸腰身。单手撑着下巴看他:“你坚持住,不要被影响,争取四十岁致仕,我们出去玩儿。”   她算计着,他四十岁,自己三十三,应该还是能跑能跳的,出去走走,也不枉此生。   “你这就计划着,让我致仕了?”祁允行好笑的看着满眼期待的小姑娘。   “不致仕,哪有时间出去玩儿。”阮妩翻白眼:“这不是我想自己出去,你们都不让嘛!”   就想出去玩儿,可他们一个两个都反对。她就郁闷了,怎么找个男友,跟找了个爹似的,这个不行,那个不放心。那我拉着你一起去,你总没有借口了吧。   这么想着,她豪气的拍着对方:“银钱不是问题,我包了。”   陆勉如今使劲儿带着她做生意,她这不声不响的,铺子也铺满了各个州府。   这么想着,她倒是想起:“这么一说,如今道观也布置的差不多了,以后的银钱,就让钟伯帮忙买宅子。”   “这个主意好!”她拍手:“每个地方买一个,院子不用大,只要够方便,我们可以走到哪里住到哪里。”   想想就觉得美,前世想都不敢想的豪华旅游计划,如今竟然真的可以实现。   思绪越飞越远,她甚至都想着,要不要去试试自己晕不晕船,到时候直接坐船南下,去那些小国也看看。   只是过于专注的她,没有发现对面男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。   身边的两个男人都忙于事业,阮妩就开始往道观里面跑。   “怎么又来了?最近不忙?”安若竹拿着帕子给她擦汗,轻声训斥着:“都是大姑娘了,行走坐卧慢着些,交给你的规矩又要重新学?”   “不用,不用,我都记得!”阮妩立刻挺直,板板正正的抚着安姨往里走。   开玩笑,学规矩好无聊,站着坐着,一动不动的。   她扶着人移步的时候,就突然想起了蒋家的那两个标杆。就把她们当成了笑话给说出来。   “这是蒋贵妃最为得意的地方,家族里的小姐自然是有样学样。”   不知道为何,阮妩在安若竹这句话里,竟然听出了讥笑的意味。   要知道,她的涵养可是非常好的,历来是以礼待人,很少对人有苛责。明显的抵触,在她这里是真的少见。   不过还好,自己也不喜欢蒋氏那一堆人。   之前她都没时间过来,安若竹看她今日无事,有关新她当日燕亲王府的情况如何。   当听到祁弘轩带着暗卫出现的时候,她皱眉想了一会儿,才抬头说道:“既然知道有埋伏,怎还孤身出来。”   “没有,有人跟着的!”她把祁允行给的暗卫也说了:“白苏也易容跟我骑马过来,我很小心的。”   自己东躲西藏这么多年,连带着小姑娘也是日日谨慎,生怕有纰漏,又担心她被祁弘轩摸到了门路,只是说了一会儿,就赶紧撵人。   她往出跑,不可能毫无痕迹,别的不说,府内和院子里的很多人都会知道。如今非常时期,人心隔肚皮,不得不防。   哪里就要这么谨慎,阮妩气鼓鼓的走出观门,却看见远处正从一群车队边上走过来的白苏。   “小姐,您出来了!”白苏似是没想到她这么早出来,神情之中稍有惊慌。   “去做什么了?”阮妩从她脸上转了一圈,转而看向前方。   “去~~”白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,就见到小姐抬脚从自己的身前离开。   这么片刻间,对面的马车中央,也有一人开门下来。   “…”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红色俊逸身影,阮妩没有说话。   “来见个人,不要多想!”祁允行弯身看着前方的眼波流转的小姑娘。   “…嗯!”阮妩点了点头,没有多问什么:“那你忙吧,我先回去了。”微微笑了笑,她转身走回路上,接过白苏递来的缰绳,翻身上马后,疾驰着离开。   背影消失在山下,祁允行蹙眉眺望片刻,反身回到车身。   仍是中年男子的声音,只是带着些许的笑意:“小姑娘怀疑了,你直说吧!再瞒着,人估计要跑了。”   “我就怕直说了,人跑的更快啊!”祁允行为难的叹了口气:“我媳妇都要没了,这事儿,她到底管不管啊!”   “嗤~~”一声嗤笑传来:“走吧,跟我进去看看。”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感谢在2022-01-04 16:53:22~2022-01-21 07:57: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我们一起晒太阳吧、墨芸1个;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莓瑰10瓶;52913962 1瓶;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47章 [VIP]   道观回来后的半个月,阮妩就窝在家里,哪里也没有去。   偶尔祁思瑞过来一次,请教了几道问题,然后透露他大哥最近不知所踪。   剩下的,就是陆沅和莫忆秋经常过来,还有,齐凝,也带着她家的儿子来过两回。   “可是有什么心事?看着没精打采的!”齐凝毕竟是过来人,又是聪慧心细,来过两次,就发现了问题。   “也…没什么。”阮妩靠在软靠之上,视线落在扑进玩偶堆里面的娃娃身上,笑容有些勉强。   齐凝在她脸上流转片刻,也没有再强求,转而说起自己的儿子。   “生下他的时候,无论如何都想不出,自己当时哪里来的那么多恐惧和担忧,生命就在眼前,我走出那一步,才能看到不一样的精彩。”   齐凝的事情,大家都知道。   自幼父亡,与母亲相依为命,寄宿在叔伯家中。家族不大,对于这种没有薄产的孤女能好到哪里,只要不死就算是恩赐了。   好在齐凝的母亲有些才学,亲自教导她读书。   平时母女两个靠着做些手工度日。直到她成年的时候,家族之人利益驱使,想要掌控她的婚事,牵扯过程中其母不幸身亡。   她以死相逼才能得以为母守孝,却被撵至乡下的庄子意图让她屈服。庄子内被百般欺压,咬牙坚持下来,被碰巧遇到的孔辰光遇见。   说实话,齐凝也是个难得的美人,看到孔辰光的少爷做派,自然知道他的心中所想。   自幼生存在肮脏的大宅门,她已经不想在去蹉跎生命。坚定着孝满后出家,却又步步沦陷在孔辰光的情网之中,挣扎过,彷徨过,无助过,也放弃过。   “是我懦弱,不敢尝试,不肯相信。”她带着回忆远眺窗外:“其实,真的有美好,在前方等着我。”   像是想到了什么,她甜蜜的笑笑。   “永远是什么?完美又是什么?”她转回头:“阿妩,你…想没想过,自己最想要的,到底是什么?你能为你所要的,所热爱的,做出多大的牺牲?”   阮妩:...   最想要的…是什么?   送走了齐悦,她浑浑噩噩的回到水阁,盘膝坐下。   重生以来,她其实已经想的很清楚,自己内心的深处,一直抵制于前世的庸庸碌碌。   怕了,也累了。   她胆大妄为,她嬉笑怒骂,其实说到底,就是渴望这一世能突破束缚,想要一个完全相反的新生。   想要自由,想要无拘无束,想要潇洒恣意,想要笑看人生。虽然被世俗所牵绊,但她一直是以它为目标。   如今,心中有了喜欢的人,她又希望,他能陪着自己一同畅快自在,相伴走完一生。   她是在构建自己心中的完美,并且为此也在做出各种努力。   然后,她却忽略了,他心中所想。   认识以来,他似乎永远都是忙忙碌碌。   越州私盐案有他的影子,太学院腐败有他的影子,甘州守边有他的影子,青州的海贸有他的影子,甚至边境走私也有他的影子……   每一次都是亲力亲为,每一次都是竭尽全力。  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,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,像大哥,像陆勉,像孔辰光和常广安。   他们每一个都不同于世家纨绔,每一个都是热血敢拼。   她其实心里知道,他们每个人都怀揣着同样的梦想,那就是国家强大繁荣,人民幸福安康。   而他,似乎有着自己不敢猜想的,更深的,更加让她无法接受的背景。   双手捂着脸,她意识到,自己的感情真的好自私。   强行要把他抽离自己的责任,自己的热爱,自己拼搏的一切。却只是为了,自己心中的一个完美。   可,这一切多么的可笑,多么的可悲。在她真的深陷其中后,却倏然发现,这条自己勇往直前的路,竟然与自己想要的,完全…背道而驰。   这么多天下来,她把能想的,能回忆的,全都在脑中过了个遍。却,发现,周雨烟说的一句话,竟然是对的。   “我…竟然,真的不适合他。”   再回想起来这句话,她再也没有了当时的轻松惬意。   如今的她,只觉得无边无际的疼痛蔓延开来,胸腔内无处不在的锥刺,无处不在的刀割,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。   不是她矫情,她真的有想要的生活。   他未来要固收的地方,非她所想。   可,人生岔路口的难以抉择,竟然就这么活生生摆在眼前。   这种抉择,不是勇往直前能解决,不是不顾一切拼命能完成。   她所坚持的自由,理念,统统抛弃?为了真心的爱情,要跳进去吗?   可,那里有让人烦躁的复杂,让人厌恶的关系,让人讨厌的的一切...   脑中在激烈的争斗,神志在混乱中的挣扎,身体在疼痛地叫嚣,眼前已经被泪水遮住,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。   太难了,真的太难了。   她不知道怎么选择,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。两世的生命,从没让她遇到如此难以选择的困境。   “这不行。”她紧紧地握着拳头,像溺水的人,想要逃离这噩梦般的死循环,想要把自己拉出来上岸。   她深吸着气,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:“离开,摆脱这一切,放弃这一切,我还能走回原来的轨道,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。”   然而,决定出现在脑海的瞬间,她就滞住。   一想到她为了自由和梦想,需要放弃什么,需要摆脱什么,她就目光飘散,继而,她蜷缩的抱住膝盖,崩溃的哭了起来。   晚了。   来不及了。   她已经知道,这绝对对立的两者,对她最重要的,到底是什么了。   一双柔软的手臂轻轻地抱住她,像是小时候一样,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脊。熟悉又安心的味道让蜷缩的身影展开,扑进对面的怀里。   无助又无措的哭诉声断断续续的传来:“安姨,怎么办?我不知道该怎么办?”   头顶的人没有说什么,只是拍着她,轻轻地拍着她,任由她发泄。   ... 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本就哭的压抑的声音渐渐的消失。   手臂中的沉重感,让安若竹看向晕在自己怀中的姑娘,万分心痛的她正要有所动作,就被外面急促的打斗声惊醒。   “让他进来吧!”她轻手把小姑娘放在地上。   “是!”门外一声回敬,转眼间,就有一人大步的走了进来。   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   “你聪慧过人,可曾想过这样的结局?”拿了条毯子帮熟睡的人盖好,一身灰衣的安若竹坐在小姑娘身边,看着前方下跪之人。   “孩儿知错!”下方的人紧紧的攥着拳头,平时散漫的气质消失无踪,剩下的,只是一脸的焦急和惨然。   “我对你不起,自小无法护你周全,让你受了不少苦难,心性越发的刚强霸道。”安若竹拍拍昏睡中仍然抽啼的人。   “可她这十几年,又哪里比你轻松。”   下面的人只是盯着昏睡的人影,她叹了口气:“我不相信,你看不出,她性子不争,她抵触权利,她向往自由,她最最厌烦的,就是那牢笼中的生活。”   跪着的人影顿了下,随即点头。   “那你告诉我,你一步步拉她入局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   ...   即使是自己的至亲,也很久没人向他如此尖锐的提出问题。一时之间,祁允行自己都有些迷茫。  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,他试着张嘴,说着不着边际的话,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。   “最开始,知道她是阮家的人,就想着顺手帮一下。”   “她父兄是帮你们做事的,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。”安若竹点头,让他继续。   “接下来,她拼命在太学院牵制敌人的注意,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,我有些不放心,就想着看护些,但当时我也以为,自己想的,是不要让她出事儿就好。”   见他还算诚实,安若竹脸色平静了些。   思路越理越清,祁允行平复了一下心中钻心难忍的痛楚,渐渐的想起了过往。   “再后来,从她在太学院受伤,到宫宴时主动帮我,又被皇后责难,我心里未曾有过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。”   “你不确定心里的异样,所以就试图发现根源?”安若竹猜测。   “是!”下面跪着的人痛快承认:“我猜到了根源是她,只是还没有完全搞明白。”   上面没有打断,他就继续说。   “直到第二次宫宴之时,发现太后竟然陷害她,要将其嫁给周玉泽,我愤怒之余,才猛然发现,自己竟然是在乎她。”   “她那时不可能知道,随后就去了青州。”安若竹盯着下面:“一年的时间,还不够你调整心态吗?”   “我本也以为,自己的控制力惊人。”下面的人惨笑了一声:“坚持了半年的时间,我就想去看看自己的成果。”   “所以,当年你与陆勉去青州,也是为了检查自己的本心。”   “是!”下面回答:“本也不是我的职责,只是求了钦差的职务,才与阿勉过去。”   青州的时候,安若竹也出现过几次,她有些默然。   ? 第148章 [VIP]   室内,还是祁允行的声音回荡。   “调整了半年,半路遇到满身狼狈的她,我却崩溃的发现,自己竟然…什么也没忘掉。”   似是在回忆那段时间的相处,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。   “我知道,她友善,她心软,她感情单纯,她活的清醒,她有自己的规划和梦想,而这一切,都与我的相驳。   所以,在青州数月,我就一直努力,希望熟悉以后,可以把她当成陆沅一样,是个妹妹,是个,挺招人疼的妹妹。”   “可我没料到。”他深吸了口气:“妹妹没认成,她的勇敢,她的执着,她的坚强,以及她的聪慧,却是拉的我越陷越深。”   安若素看到底下陷入迷茫的人,叹了口气:“顾海,是你最早的出击吧!”   那孩子再聪明好学,再踏实肯干,也不可能那么快独掌大权。   很显然,这是他背后的安排。   “是!”祁允行仍然是承认的坦荡:“我知道她并没有想过这些男女私情,可是那个顾海,我敢肯定他动了心思。”   “你…知道她想招赘?”   “知道!”他点头:“不只是她想,她父兄也这么想。”   全家每天想的,就是怎么才能不让她受欺负,每天潇洒自在无拘无束,这点他早就了然于心。   他自认为这些自己也可以做到。   所以,后面几个月,动了手段,让阮诚提早归京。   给她准备盛大的烟火,特意布置了猜谜的灯阵,一步一步的不经意靠近,让她不知不觉间,放自己走进心里。   她初识情爱的时候,其实仍有机会解脱,可是自己万般不肯放手,逼她认清自己的心意。给她承诺,让她放心的投入这段恋情。   提前把人带进府,耍手段让她每日出入。   一桩桩一件件,他用尽心思,把自己刻进她心里。却在同一时刻发现,就在这一过程中,她,已经被刻印在自己的灵魂中。   历来无惧无畏的他,知道隐瞒的事情是她最难以接受的后,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,甚至逃避的想着,成婚以后再揭露真相,她就不会离开。   可看着她被逼的痛苦不堪,他又忍不住恨自己,为什么要如此残忍,割断她的十几年唯一的信念。   他放弃了抵抗,抬头祈求:“阿娘,你儿子这次,是真的栽进去了。”   安若素:...   颓废没落,这个词,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天之骄子的身上。可如今的他,也同样是为情所困。   她静静的注视着他,竟像是穿越了时空,看到了那个遥远的地方。   “起来吧!”   “是!”下面的人起身,随后恭敬地站在旁边。   看了眼他灰扑扑的袍子,安若素又转头看向安睡的容颜。   应该是最近都被所猜折磨,并没有休息好,如今睡得很沉,外面的声音,对她一丝影响也没有。   拿起她放在外面的手臂,看着那双洁白细嫩的手,她沉声说。   “你该是调查过她,应该知道,她六岁的时候,被掳走的事情。”   “知道!”   “她被救回以后,就被阮将军送到深山之中,寄养在一户农家。虽然是偏远了,也安全了。穷山恶水,只带了两个仆役的庄外人,她曾经受了不少苦。你…可知晓?”   “不…知!”   “我,就是在那是,躲避敌人的追杀中,被她救回了家。”想起当时的小娃娃,安若素有些心痛。   那么小的娃娃,不在意那些人的欺负,不理会缺食少穿,每天执着的用各种东西擦在手上,就是想要改变容貌。   “安姨,我们变了容貌,我爹和大哥就不会急哭,你也不会被追杀。”她那时,就是这样一遍一遍的安慰着她,也安慰着自己。   抚摸着那双手掌,安若素有些哽咽:“将近一年的时间,这双手就没露出过真容。不是涂抹材料,就是浮肿破烂,要不是后来阿兰跟上来,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好。   那段时间,我俩相依为命,我晚上搂着她睡觉,都能听到她睡梦中叫痛。”   没理会旁边咬紧牙关的人,安若素深吸了口气,继续低声说。   “我心痛她,才开始教导她,她却因此,把我们当成了亲人。那些年追杀的人太多,我们几个根本不能露面。   可偏巧的,我的身体又开始溃败,她就用药将我们易容,离开山里后,开始自己学着跑出去做生意。”   想着那些年她灰头土脸的样子,安若素眼睛泛着泪光。   这孩子虽然聪明伶俐,可是人小,还是常常受欺负,就央着阮大人给她仆从。天南海北的跑着,风餐露宿着,只为收集材料,寻找货源,开设商铺。觉着东躲西藏的不是个事儿,她就开设道观。   最是少女的年纪,给自己搞了无数个身份,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,每日睁开眼想着的,都是如何收敛更多的钱。   到了后来,因为要用到的药越来越多,也越来越贵,担心她负担太重,安若素好几次都想着就此了却残生。   可是,她却非常的敏感,每次若有所觉得时候。   “每次,她都会抱着我哭,跟我喊怕。”   安若素掏出帕子擦泪。   “可以说,在我好之前,都是一路的惊险,这你应该能看出,她防人之心很重。”   已经垂下头的人用力的吸气,才出了声音:“是,除了陆沅,即使是我们几个,她也很久才放下心防。”   似乎是想起小姑娘与自己说朋友的场景,安若素露出一抹微笑:“初时从她嘴里听到你们,我觉得,她肯同我说,都是上了心的。   我很是高兴,她终于能有些同龄人该有的生活。   她认识尔虞我诈的商场,却并不熟悉青年男女的情事,把你们都当做朋友,根本不会多想。   我知道她是喜欢你的,可是,她也有接受不了的底线,她想要保持心灵的干净,想要自由自在,你都知道!”   “我…知道!”   声音很压抑,安若素能听出他内心的痛苦:“你将来走到什么位置,你心里应该有数,而她本就聪慧,应该也能猜到。”   这是她两难抉择的主要原因,站着的人点头。   “你如今大了,也该知事,心里该知道,那时候有多少身不由己。你…”   “我不会!”那人抢先答道,随即决绝的说道:“我绝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。我不会让她活的痛苦狰狞。”   “这连开国皇帝都没有做到。”安若素看着他:“如今形势虽然比几十年前好了很多,可你怎敢夸下海口。”   她否定了对方,转而说:“我命运多舛,一直怕连累她。如今想着,若有翻身的机会,就将她认作义女,好让她后半生逍遥自在。”   阿娘的身份,将来如果认作义女,那她将来也是要上族谱的,那时,就真的,只能是自己的妹妹。   不行,死也不行。   祁允行眼中红芒闪现,有些压制不住体内的叫嚣,他硬咬住牙关。   “说来您可能不信!当时给她承诺的时候,我是真的想过的。”   他自嘲:“我活了二十几年,刀头舔血,冲锋陷阵的事情没少干。争权夺利见过,尔虞我诈见过,欺世盗名见过,就连宅院里的那些肮脏龌龊也是见过。”   他过的也累,也不容易,这一点,安若素心知肚明。她眼中酸涩,没有说话。   “在看到这些的时候,我就时常在想,这世上遇到与自己契合的人,估计是有着莫大的幸运吧!   也许是无奈的事情看得多了,我很不屑,也很现实。大概有些扭曲,我没有成婚的念头,没有想与谁白首的想法。”   他毕竟人中龙凤,这些年不在京中,也只对他倾心的女子不在少数,聪明的,漂亮的,乖巧的,可爱的,确实是从未听他有过什么传闻。   安若素想到这里,心中也有了担心。   只听他继续说:“我甚至想,若是以后到了那一步,是不是应该过继个孩子,以防逼着自己去碰那些丑陋的木偶。”   这想法让安若素轻吸口气,她没料到,这个也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。   “刚巧,老大被周氏坑的无法成婚,顺序着往下来,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想到我。”他轻笑:“我那时心里还琢磨,要不要帮个忙,让他们再误会几年。”   “不可能的,他不会同意,你不小了。”安若素坚决否定他的想法。   “是啊!”他遗憾的叹息,温柔的看着地上熟睡的人:“如今想想,她确实活得通透,责任什么的,哪有自由自在来的安心。”   “可我没机会选择,也没机会放弃啊!”无数的担子,无数的期盼压在身上,他…无路可选。说完,他单膝跪下,平视着前方:“阿娘,我只要她,您…帮帮我!”   …   深度地睡眠,是心神修复的最好工具。从梦中醒来后,阮妩明显感觉轻松了很多。至少,那种崩溃的情绪已经远离。   感觉到自己身边躺了一个人,她扭着头看了过去。   “安姨!”声音有些沙哑,但是还算稳定。   ? 第149章 [VIP]   安若素侧身躺着,温和的看着她:“可是好些了?起来喝点儿水,然后吃些东西,现在已经过了午食的时间。”   面对着熟悉的温暖,阮妩又有点儿委屈,只是她吸吸鼻子摇了摇头:“没事儿了,您陪我躺会儿。”   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,她也侧过身来:“您怎么过来了?”   不知道在避讳什么,安姨从不踏足任何府邸。这么多年,也没见过她去谁家。没想到,自己竟是把她也给惊了下来。   阮妩自责的同时,也有些担心她的身体。   “我没事!”安若素伸手,摸摸惨白的小脸儿,轻声说:“阿允通知我的,说你状态不好!”   “阿…允?”   “你应该猜到一些!”安若素点头:“是,他是我的亲生儿子。”   “他不是?”阮妩猜到些,但是仍然让这直白搞得不知如何反应。   “他不是燕亲王夫妇的儿子。”安若素摇头:“而是我与当今圣上的亲子,排行的话,应该是三皇子。”   阮妩:...   虽然已经大致猜测出来,可如此斩钉截铁的答案,还是让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。   后面,安若素也没有让她再说话,而是自己娓娓道来真相。   先帝爷宠幸周氏,让她在后宫独大。可惜,她子嗣单薄,一直未能生下一男半女。她也是个狠人,当机立断不再等待,直接将低阶妃嫔所生之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。   这,就是当今的圣上。   可是,过继归过继,她却从未想过教养。   堂堂的皇子,不肯认真教导,当时的先帝被她哄骗着,自己也不再理会。如此一来,皇子的教育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。   安若素的父亲,是当时的翰林院大学士安正闻,权柄也是相当了得。   他本就看不惯周氏把持后宫,如今看她竟然苛待皇子,就向皇上建言,让皇子出宫学习。   当时,适学年龄的皇子都已经消亡,只剩下当今圣上,先帝被群臣劝解的不知如何推辞,就允了他每日宫外读书。   想想堂堂皇子,竟然跑去宫外读书,当时的干元皇族,要有多可悲。   好在,干元历年来还是有些忠勇之臣。看着先帝实在是无法扶持,就希望能够有个出色的皇子,获得王位的继承。   所以,明面之上,皇上每日去京城的一家私塾学习,学的都是些四书五经,八股文章。暗地里,安正闻早早地联络了许多的有志之士,开始教授皇上史记经论,治国方略。   让众人庆幸的是,当今圣上聪慧,学习积极刻苦不说,回宫时也从未露出马脚。   为了摆脱宫中周氏的监视,众人也是竭尽全力,不但找人假扮掩护,还会不停地更换授课地点。   而安府,就是主要的授课地点之一。   安若素是安正闻得独女,自幼娇宠着长大。当时年幼,调皮捣蛋,看着爹爹神神秘秘的,就偷偷跟随窥探。   结果,就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。   有着爹爹的嘱咐,也知道大哥哥很是可怜,她并没有说漏嘴,还时不时的去找他玩耍。   如此一来,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的长大。   可是随着年岁得长大,已经完全消灭掉异己的周氏,又开始有空动其他的心思。   要想长长久久的维护周氏的富贵和利益,那么下一任皇帝,自然还是要牢牢地掌控住。不作他想,即将成年的圣上大婚,自是最好做文章。   正在周氏一族秘密的准备人选的时候,先帝却突然病危。忙乱之时她们的意图被察觉,以安正闻为首的一派立刻誓死劝解,不同意周氏再出皇后。   而这时,周氏掌控后宫的好处,就体现了出来。   先帝殡天之时,自然是当今圣上继承大统。可是周氏当时,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也拿出一份遗诏。   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,立周氏玉珍为皇后,安氏若素为贵妃。因安若素年幼,允其成年后择日完婚。而迎娶皇后的旨意,却是连当年的完婚日期都选好了。   青梅竹马的心上人,一下子成了别人的丈夫。最难过的是,自己还要以小嫁入,阮妩想着,当时的安姨,一定是万分痛苦的吧!   “两难抉择!”安若素惨笑,她甚至到现在,还能想起当时天塌地陷的心情:“我甚至想过假死离开那里,重新寻找心中的宁静。”   爱情没有了,我还要勇敢的活下去,阮妩能理解当时她的心情,那么:“后来呢?”  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,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故事。   “后来,我在爹爹的书房,偷听到他与陛下的谈话。”   谈话时的内容很多,临到结束的时候,已经继位的圣上请求安正闻,让安若素假死离开。   “接下来会非常艰难,我自己都生死难料,我不想让阿素陪我受苦。老师,今生的责任我背了,若我死了,请将我烧成灰烬,放在能看到她的地方,我想…看着她!”   一句话,让躺着的两人都留下了眼泪。   再然后,安若素没有逃走,没有假死,在成年之际,义无反顾的进了宫。虽然没有起什么决定的作用,最起码,在他累的时候,也能像幼时一样,陪陪他,抱抱他。   先皇虽然殡天,可宫外有病弱的周济源筹谋,所有的人都不敢放松。为了取信于众人,先后有一名美人和蒋嫔分别产子。   两人因为生子有功,分别被提了分位。甚至于,蒋嫔直接进了四妃之一的贤妃。   加之宫外,蒋贤妃的父亲镇守凉州,大败游牧部落,一时之间她在宫中风头大声,甚至比肩皇后。   在皇上的操纵下,皇后周氏就与其斗的不亦乐乎。   而在这场热闹当中,被皇上重重守护的安若素,也在宫内静静的产下一子。   只可惜,毕竟是有了孩子,最终消息还是从贵妃的宫内泄露出去。周氏一族和雄起的蒋贤妃才反应过来,立刻调转矛头,直指安贵妃。   这时,任谁也没有想到,先帝临死之前,竟然还给了周太后一队羽林卫。趁着皇上巡狩之际,偷袭过来。   当时,多亏了安若素机警,带着皇子潜逃,一路躲避着敌人,将孩子给了赶来救援的燕亲王,自己则是引开追兵。   “安姨,你好勇敢!”虽说只是简单的几句话,可是那几年的危机四伏,哪是那么容易的。端看自己救下她的时候,她还在不断地被追杀,那时,她都逃了多久,逃了多少年了。   “可是,光有勇气,没有力量,于事无补。”安若素痛苦难当。   太后既然放出羽林卫,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,安氏不久就惨遭灭族。周氏乘胜追击,在周济源的弥留之际,将当时安正闻的党羽连消带打,去除了大半。   如此,也算是坐稳了周氏的江山。   “至于后面的,你也大概都知道了。允之去青州送药,将你送到观众后,调查才知观内是我。我回京城后,见过几次圣上,至于他,你们手心手背都是肉,我与陛下打过招呼,不会赐婚,等一切定下在说。可没想到,他今日风风火火上门求我,说你情绪不对,才把我带下来。”   上一代人的惊心动魄听完后,阮妩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。她没有理会自己的心事,而是问道:“安姨,如今周氏颓势已现,您不想与陛下团聚吗?”   那么相爱的两个人,就在一个城内却不想见,想必,也是痛苦的吧!   “还有很多事情没查清楚,相见可以,相守难。”   如此平静的叙述,却让阮妩悲从中来,人生已经过半,他们却连相守都做不到:“可是因为您的毒?”   这毒之前就说过,下毒之人有了眉目,还在顺藤摸瓜。   “这毒为幽冥散,最后一剂药引是至亲之人的血脉制成。”既然都说了,安若素也不打算隐瞒。   “周氏从贫瘠的云州发展壮大,一路查来,都无法查到毒药的来源,加之中毒让人无法察觉,我才不敢随意现身。”   至亲之人的血脉制成,那就是说,当时他们已经收集了祁允行的血液,做好了药引,只是没想到安若素提前逃跑,让计谋没法实施。   “不是太后,她既然已有良策,不会再多此一举。”太后是宫斗高手,若不是不能干掉威胁,她也不会暴露羽林卫。   “确实。”安若素点头:“也不是皇后,她,真的没有那个脑子。”   这个阮妩也极为赞成。   “还要恨您。”毒药那么多,非要用亲子的血液制成药引,不但让她死亡,以后也会用这件事情,让她的儿子痛不欲生。   这是典型的女人报复的心思,她豁然猜到一人。   安若素点头:“目前是定在她身上,只是她一贯收敛爪牙,很少动作,一时半刻还无法找出。”   “是,太学院的秦玉贞下的毒?”阮妩大概能够捋顺。   “是!”安若素点头:“当年我与她相识,她家道中落漂流在外教书,是我求了皇上,让她去太学院。感恩也好,交心也罢,她一直与我来往,倒是一副热络。”   她咬牙:“倒是没想到,起了龌龊心思,竟然当了打手。”   她生产后四周防范严密,从未想过,时长来看望的人竟然动起了手脚。如今虽然她交代了,可毒药和药引不找出来,以后都是个隐患,这也是她继续蛰伏的原因!   ? 第150章 [VIP]   相爱的人咫尺天涯,这是何等的残忍。   “能成功的,一定能成功的。”阮妩信念坚定的拉着她的手:“您和陛下都那么好,你们一定能够相守。”   “好孩子!”安若素甩开了自己的痛恨,看着她恢复了清明:“至于你和阿允的事情。”   看着又开始紧张的小姑娘,她摸摸有些温度的小脸儿:“我和陛下,都会尊重你的决定。”   看着对方呆呆地眼神,她笑笑:“你是我养的,你要是不打算与他在一起,我就收你做女儿,反正里外里都在我的膝下,我没损失。”   这逻辑又扭转了阮妩的思维,她刚才还担心两个人闹开了,安姨会难过。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开明,直接就把祁允行变成了自己的哥哥。   “我…不知道!”她是真的无所适从了。   按照他们的部署,祁允行最终肯定会走到那个位置。而自己呢,真的能站在他的身边吗?真的,要放弃自己的追求,只为,站在他的身边吗?那个自己一直极度厌恶的地方?   齐凝说得对,世间哪有什么完美,关键时刻,才知道取舍有多么的困难。   安若素没有逼她,只是让她慢慢的想,随后,就打开房门,与守在外面的黑衣人离开。   阮妩起身先送,扶着门,看着陪在她身后那衣着脏皱的身影,她半响没有说话。   一行人走开后,最先冲上来的是木香和木奈:“小姐,出什么事了?祁大人为什么那么狼狈?刚才为什么跟外面的守卫打起来?”   “打起来?”阮妩意外:“那些不是他的侍卫吗?”她看向后面的白苏。   “禀小姐。”白苏被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吓呆了,赶紧回道:“这些随着那位夫人前来的,都不是主子的人。”   不是他的?   阮妩了然,这定然是皇上派来守护安姨的。   那么他们在门外打起来,是安姨拦着不让进吧!   天黑了,一轮圆月已经挂上高空,清清冷冷的,连光也没有温度。阮妩收回视线,没解释什么,只是疲累的带着丫鬟回房。   哭了,也醒了,脑袋里填塞着上一代的恩恩怨怨,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悲喜占其中几成。   泡了个澡,她静静的躺进被子。   本以为,今日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无法入睡,可没想到,只是一会儿的功夫,就昏昏沉沉的睡着。   直到隐约感觉到床头隐约有人,她猛地睁开眼睛。   “别怕,是我!”低沉的声音安抚着她。   祁允行?   阮妩意外出现的人,不知作何反映的时候,她就被连被子卷着抱了起来,她单手拉住对方的衣角:“你要做什么?”   “乖,没事的,别怕!”   这声音听起来与往日的舒朗不同,差异极大。带着些沙哑,还隐藏着压抑,感觉每个字,都是费力调整后蹦出来的。   很明显,这个人情绪不对。   一连串的动静,屋里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。自己顺利的被抱出屋外,径直出了院子,然后他轻松的翻过一堵墙,落在府外。   难以想象他做贼能做的这么轻松,被卷在被子抱上马的阮妩并没有害怕,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:“你要把我掳走?”   这架势,她都在考虑,要不要喊一声救命啊!   头上的人又没有说话,只是认真检查着把她包裹严实,马就开始撒蹄在路上奔跑。   月光毫无遮挡的洒在大地上,视线倒是很好,能够清楚地看到,两旁不断退后的,是一排排毫无亮光的房屋。   钉了铁掌的马蹄,踩踏在这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上,声音格外的清脆。也不知道他又安排了什么,本是宵禁的时刻,这样大的声音却无人出来查看。   沿着主路笔直的向前,阮妩能看出来是要出城。抬头看看上方,月光之下,隐约能看到这个人紧绷的下巴。   “你再不说话,我要喊了!”大晚上的把自己掳出来跟着他吹风,怎么连个声音也没有。   “...乖,你休息一会儿,很快就到!”   声音还是没恢复,感觉像是喉咙都在紧绷,强做温柔,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。阮妩想起下午看到的灰头土脸,没有再说话。   没想到,他说的很近,竟然又是小半个时辰。马匹从一个打开的门进了什么地方后,她才再次睁开眼。   是他在郊外的庄子,阮妩能够辨认出来。   只不过他们进入的地方,却不是正门,而是后面的马场。   穿过空旷的马场,马匹钻进一侧的树林。这后面有一片平整的山谷草地,她也来过,只是不知道,他们是不是要去哪里。   马匹稳稳地爬上山坡,跑上草坪。月色的照耀下,她能看到,那里,似乎多了个小小的房子。   她被从马上整个抱下来,被抱进小木屋。   就真的只是一件小小的屋子,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,竟然再无其他。   床榻上面,则更是简单。被放在上面之后,阮妩就能感觉,这就是在坚硬的木板上放了一条褥子,一点儿也不柔软。   把她放好后,身旁的人也脱靴躺在她的旁边,同时,又伸出双臂,把她搂紧自己的怀里。   一声放松的叹息后,他的呢喃声在耳边响起。   “上次来,你猜对了,这里,就是我与世隔绝的地方。泉水也在,这木屋也在,还有这张床…也在。”   他的声音稍许恢复,没有那么强烈的紧绷感,但是仍然沙哑和低沉。   不过阮妩此刻,却在想他所说的事情。   他被隔离在这里?   按照祁思瑞所说,他十岁之前都生活在幽州。那么来这里,应该是十岁上京做质子的事情。   可,之前陆沅也说过,他是十二岁来京城的,那么最有可能的,就是那两年,他被关在这里。而从头上的言语声中,也证实了她的猜测。   “十岁之前在幽州接受训练,随后,以质子身份进京后,又在这里接受训练。对外宣称体弱多病,在庄子里静养。”   王爵长子入京做质子,这倒也是常有的事情,可为什么非要关在这里训练呢?   “因为怕我直接进京活不下去。”头上的人知道她所想:“不管是与失踪的三皇子相差不大的年纪,还是作为燕亲王的儿子,都有人不想让我存在。”   是啊,安姨说过,当时她虽然做的隐蔽,让燕亲王带走了他,可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,怎么能让宫里的人放心。   而在燕亲王的手上,却又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孩子。   可是,感觉她在京中的几年,宫里对他的防范并不严格啊。   “因为后来,找到了与我有相同胎记的人。而在借机检查的时候,她们发现,我并没有胎记。”   当时宫中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危机四伏,皇上和安姨尽量的在护卫他了,竟然还是一人中毒,一人连胎记这种事情都泄露出去。   只是,胎记这个东西,是如何消失的?她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:“你的…胎记?”   “挖掉了!”声音有些淡漠:“就在这屋子里挖掉的。”   “啊~~”阮妩惊呼,随即捂住自己的嘴。   竟然是真的,竟然真的就是自己猜测的最狠的方法。他当时才十来岁,就被敌人步步紧逼的剜掉了自己的血肉。   忽然不想让他在说那个惨痛的经历,她转而问:“你在这里…都做什么?”   “什么都不做,就是打架!”上面的声音也换了个语气,平淡了些:“该学的武功招式在十岁前都学过了,在这里,就是打架。”   似乎是又陷入了回忆,声音沉默了片刻:“白日里被围攻,晚间被偷袭,除了永无止境的功击,其他什么都没有。”   是为了武功能够融会贯通,也是为了让他的身体有最快速的反应,依然是为他保命,可是两年的日夜这么,这…何其残酷。   “一年多的时间,除了有人上来送饭,有人上来疗伤,有人每月过来教我攻防,其他的时候,一句话也没人说过。”他的声音都在飘忽:“我也想过放弃,可所有的人都不允许。”   关在这个山坳之内,四周有人把守,他怎么可能出的去。那时,他心里的孤独,无助,害怕和痛苦,谁能帮得上忙。   被子里的阮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像是针刺一般,为他难过,为他心焦。   她不自觉地收紧身体,却被搂住的双臂抱了抱。随后,一只大手不太熟练的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:“别怕,别难过,都已经过去了,那只是过去。”   声音吸了口气,继续往下说:“我也是憋着一口气,拼命的提升自己。当他们再也不能伤到我的时候,我终于被放了出去。就在山脚下的宅子里,我第一次见到了陛下,我也第一次知道,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。”   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,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,终于知道这些年为了什么努力,也终于知道自己背上的是个多么沉重的包裹。   他自幼聪慧,可也从来叛逆。如此巨大的包袱,他如何肯接受,皇上肯牺牲自己的一切,并不等于他也要如此。   “明天开始,你就离开这里,繁华也好,荒凉也罢,你代我去一寸寸看遍干元的土地,回来告诉我,你最终的答案。”   这是当时皇上的原话,很温和,但很坚持。没有给他人马,只是给了足够生存的银票。   ? 第151章 [VIP]   祁允行的声线在下降,在黑夜中愈发晦暗,含混。   “他幼时关在宫中,虽也偷偷学武,但毕竟不如我高深。当夜,他再次进了我的房间,我就已经发现。他就坐在我床边,一句话没说,一个字没吐,但是我知道,他…在哭。”   阮妩黯然。   陛下从幼时开始就饱经磨难,妻离子散不说,还要逼着儿子放弃原本轻松的生活,抗下这个巨大的包裹。   他这一生认真想想,或许只有安姨的陪伴,才能让他在夹缝中得以喘息。   因为这个哭泣,祁允行决定遵照他的要求,去看遍每一寸河山。   既然知道敌人是谁,他自然是向北,先穿过了益州,看到的是被周氏欺压的苦难农庄,也亲眼见到了他们猪狗不如的生活。   接着向北,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去了西北角的云州,看着周氏铁桶一般的云州边哨,看着他们暗中储备粮草。   逛了大半年,他回到京城,在那里的亲王府住了一段时间,认识了陆氏兄妹,又继而与他们的表亲常广安相熟。   嬉笑怒骂的生活和之前眼见的水深火热,就这么一直在他脑中交替出现。发现自己还是犹豫不决,他又离开了。   沿着青州向下,看着辛苦劳作却食不果腹的人群,看着冒死出海却葬身其中的渔者。看着他们在沙漠旁与酷暑抵抗的干渴,也看到他们被肆虐的海龙卷的尸首无踪。   继而,又看到了边疆战火求生,却勇于存活的百姓。   “再次离开京城一年多,因为一些事情,让我回忆起父皇当时的眼泪。”头上的声音有了笑意:“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回到幽州,才得知母妃生了一对双胞胎。”   是祁思瑞和祁思佳兄妹,算算时间,那两人当时也就一两岁。   “他们步履蹒跚,牙牙学语,嘴上喊出的却是阿爹,阿娘。”声音带着自嘲:“我才知道,不是必须要喊父王和母妃,只因为是我,他们才这样安排。”   应该是有了一种被排斥的感觉,阮妩想抱抱他,却使劲儿攥住了拳头,没有动弹。   “事实上,除了称谓和督促我学习,他们这十年对我真算是无微不至。”他的声音里面倒也没有阴霾:“母妃嫁进来的时候,我都记事了,真是惹过不少的麻烦。”   不知道他干过什么坏事,像是又陷入了回忆。停顿很久,故事才继续。   那一次,他在父王和母妃的拥抱下,又离开幽州,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京城的方向走去。   已经知道他是在这一路上,选择了影响自己一生的答案。阮妩为他心痛的时候,心里又生出一众异样的感觉,细细想来,她知道,那…是骄傲。   为他的牺牲骄傲,为他的勇于担当骄傲,为他放弃的青春年少骄傲,也为他每一个足迹…骄傲。   “我早就想过,我应该是与父皇的命数相同,幼年懵懂之时,有人拼命扶持。少年成长之时,有人寄托希望。成年担当之时,有人给与责任。我没有所恨,也不知所爱。就想着,既然这样真的有意义,那我去做就好。”   他的大手,抚摸着床榻上散下的黑发,是那样的光滑而柔软。   “可如今,我发现,我有了私心。”沉默了好久,他问:“可记得,你曾于我说过,坐在那个位置上,是孤独的?”   怀里的人停顿了一会儿,继而轻轻点头。   “初始就觉得,你看事情一直很庆幸清醒。可后来细想,却是有了恐惧。”   他叹息:“父皇年逾四十,几乎这一生,都是承受着这种孤独。   他真的想要那个位置吗?他不想!   他爱那些富贵权力吗?他不爱!   可多少人在用生命给他铺路流血,多少万子民对他抱有期待。他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,宫里宫外,堂堂的一国之君,都没有一个喘息的地方。”   当今圣上的奉献和牺牲,已经从安姨口中听到过一次,如今已经是再次听到,仍然被他的伟大,被他的胸怀感动到热泪盈眶。   那双温热的手掌滑过脸颊,帮她擦了擦眼泪,指腹像是被烫到,有些微微发颤。   他的声音,慢且飘散,字字句句,剖析着内心。   “我以前认为,我这一生也是大半孤独,追随着他的脚步,也没什么好痛苦。可今时今日,我再去回想,回想这么多年间在他身边,看着他孤单的挣扎和困斗,我才发现,我不如他。”   这一次,声音停顿了很久,久到,似乎一切都静止了。   外面的风声没了,沙沙的树叶声也没了,夜鸟的叫声没了,蝉虫的鸣叫声也没了。   两个人像是被世界隔离开来,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   银色的月光依旧从窗边,从缝隙中洒落进来,伴随着夜里水汽的升腾,竟似迷雾闪现。   似梦,似幻,阮妩在温暖的怀中,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恐惧,耳边也听到他的惶然,她早就被他拉入到痛苦和空寂之中。   “我…无法承受离开你的百年孤独。”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,脸贴着满头的秀发,他轻声祈求:“月月,陪我…可好?”   砰砰~   是自己的心跳声。   迷幻的夜,阮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的,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下的,只是再次睁开眼睛之时,可以直接透过微开的窗棱,看到外面碧蓝的天空。   许是因为在山谷里面,草长莺飞的季节,口鼻之间自然充斥着花草的清香气息。   好天气带来的,自然就是晴朗的心情。刚刚测过身,还没有好好的欣赏屋内斑驳的阳光,小木屋的们就被推开。   “睡醒了?”爽朗悦耳的声音响起。她微微低头,看向门口的方向,如竹身姿已经换上了官服。尽管是逆着光线,可如此狭小的地方,她也轻易看到正向着自己走来的俊美笑颜。   脑中渐渐回忆起昨晚的种种,她忽而意识到,这哪里是什么宛若谪仙的矜贵公子。   朱红色的衣袍,配上张诱惑众生的邪魅容颜,庄严肃穆早就不在,这分明就是来迷惑于人的妖孽。   将被子拉高,把自己盖住,哀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:“我昨天晚上,是不是把自己给卖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伸手帮她把被子拉下来,祁允行笑答:“只是把婚期订了一下。”   他俯下上半身,半趴在床上,手指点点小鼻子:“年底的日子不好吗?提前些时日也可以的。”   这件事情就更气了,阮妩瞪着对方:“安姨说了,我自己慢慢想,怎么决定都可以。”   祁允行了然的点头:“她是不是还说,不同意就收你当闺女,里外里都是她的人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”不是外面都是陛下的守卫吗?   睡醒后红润的小脸,如今因为惊讶将小嘴长的圆溜溜,祁允行忍住上前咬一口的冲动,手指点着软乎乎的脸。   “你是亲生的,我是捡来的,把你收成闺女,才让你更加潇洒自在,你觉得我能等着你慢慢想?”   这可是亲母子,阮妩哪里能让他心里有疙瘩:“你不要瞎想,安姨很爱你的,话里话外心痛你这些年的成长。”   “那行,我们两个都是亲生的,可媳妇变成妹妹这事儿,我不可能接受。”不把这件事情拍死,真的哪天诏书下来,他找谁哭去。   怎么都跳到媳妇了?两个人成婚还远着呢,阮妩被他说的有些脸红,但还是想再努力一把:“实话实说,我真的…不太适合。”   “那你说,谁适合?”   “…”   这句话又把被子里的人问住,她就努力的回想自己认识的贵女。   周雨烟那样的小白花?   够喜欢他,也够崇拜她,可是实在是工于算计,以后一起过日子,也不能天天相互算计着。   蒋氏姐妹那种?   端庄是真的端庄,可他每日就很繁忙,回来还要对着一个板正的木偶,想想都不搭配。   还能有什么样的?   眼前的狭长凤目一直紧盯着她,让她潜藏的危机感冒出来,身体向后缩缩,腼腆的笑笑:“我…认识的人少,没想出来。”   本来俯着的身形腾然前移,一双薄唇落在她的脸颊。微微的刺痛感让她不敢置信的喊:“你干嘛又咬我?”   这人属狗的吗?怎么动不动就咬她。   “你还真敢去想?”声音阴恻恻的传来:“好在你没说出一个名字来。”   阮妩:...  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,阮妩盯着眼前明显变得有些危险的人。好半响,她才小心翼翼的眨眨眼:“我是不是…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?”   不信邪的用手指轻轻摸过无甚变化的脸颊:“无双公子体内,是不是藏了一个混世大魔王?”   “...”   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轻易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暴虐,祁允行在指尖滑过之后,一瞬不瞬的盯着她,声音低沉下陷:“发现了?”   果然不是错觉,表面温润的他,内里蕴含的都是阴戾气息。   就像是,漂亮的翩翩公子面具在阳光下受人赞颂。   而,在这面具的背后,那片被遮挡的阴影中,却潜藏着一头狰狞的兽,明明牙齿尖刺,爪子锋利,随时可以扑上来扼人咽喉,要人性命。   却又因为面对她,只能小心的敛着身躯,收缩着爪牙。但是,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吧,才让她凭直觉,感觉出那些溢散出来的暴躁和火气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今晚还有一章掉落。过年七天,每天随机掉落两章到三章。   大家,新年快乐呀~ 第152章 [VIP]   这表里不一的性格,让阮妩蹙眉。   “你怎么搞的?”她把手放在微凉的面颊上,研究他这种分裂的状态:“是小时候被逼出来了?是在这里训练造成的?还是后面抉择的时候变得?”   那一年多昼夜不分的特训。正常人都能给逼疯,何况他当时还是个孩子,心理出现问题也没人能懂。   对面的人紧闭着嘴,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,没有任何表示,也没有任何动作。   “不好控制吗?”阮妩从被子里面伸出两条手臂,抱住前方的脖颈:“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变成这样?”   她一直奇怪,这人如此温润如玉,怎么接手的大理寺卿,怎么掌的十几万禁军,怎么就能把祁弘轩打废了。   不是疯狂的犯人,就是大群的兵痞,以他的气质,难道不会被欺压?   如今看到眼前的人,恍然大悟,这个生气后无法压制住的戾意,才是真实的他吧!   幼时开始不断地学习,疯狂的训练,各种的压力折磨,无论是谁,也不能保持心灵上的温暖。他一直不表露出来真实的面目,是担心自己害怕吧!   又与昨天半夜相同,问了好几句,他都不回应。   那时,也是有些控制不住吧!   “所以,你黑天半夜的把我掳出来,其实,是怕真身被我发现?”借着黑夜的遮掩,才能隐藏气息的变化。   也就是说,这人昨天其实一直是处于暴虐状态,只是今天早上起来,才特意出去伪装的吧!   “又不说话!”阮妩翻了个白眼,双手收紧,把人拉近些,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:“你又不吃我,我有什么好怕的?”   像是在确认什么,对面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。直到很久后,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弹性:“真的?”   “真的!”   多疑,也是他用力隐藏的真实性格吧!   阮妩勒着他的脖子,强调:“保证真,比真金都真。”   气息明显的缓和许多,不过人仍然执着地问:“还帮我物色人选吗?”   因为这个生气啊!   阮妩终于找到了缘由,坚定的摇头:“怕你变身,作天作地的还了得?这种拯救众生的大任,还是我来干吧!”   这么闹心的性格,真给他随便配对,搞不好能闹上天去,阮妩也是心塞,找了个分手就能要死要活的男友,这还能分的成?   她这一幅大义凌然,舍己为人的样子,终于让祁允行露出了笑容,露出本性的他,难以自抑的轻啄一下肖想已久的红唇,那柔软的香甜冲刷过来,让他全身爬上麻痒。   他把人搂紧。   看着他情绪不好,没有与他计较这一下,可再次被亲的时候,阮妩就不干了:“你能不能控制一下,变身了不起啊,能随便亲吗?”   “好!”祁允行声音终于换回轻松,他把人扶起:“都要午时了,起来吃些东西,我送你回城。”   “午时了?”阮妩惊呼:“完了完了,我的丫鬟不会以为我又被劫持了吧!天啊!她们可别通知我爹,不然他又该哭了。”   手忙脚乱的就要揭开被子下床,猛然发现,在被子里面的身体,只有一身里衣。   “啊~~”   她赶紧把被子又拉回来。全副精力与这个妖孽抗争,都忘记自己是从被窝里直接被带出来的。   “笑笑笑,一晚上都被你带沟里了。”她气狠狠的伸手推床沿上看笑话的人:“赶紧给我找身衣服,男装也行。”   大白天的,她穿成这样,怎么可能进得了城。   “别担心,都安排好的。”欣赏够了小姑娘活力四射的模样,祁允行终于好心的开口。   他虽然昨晚实在压制不住心里的疯狂把人偷出来,但也知道世道舆论。他的小姑娘,怎么可能受这些委屈。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,紧接着,白苏就躬身低头走了进来。   他伸手揉了揉微蓬的秀发,起身:“我去外面等你。”   阮妩没理会阔步往外走的人,赶紧先拉着白苏问家里的情况。   “昨夜刚巧奴婢当值,天刚亮就陪着假扮您的人出来,给木香她们留了话,说是账册有些问题,您要去看看。”   “干得好!”阮妩拍胸。   她前段时间忙着查账,早出晚归,几个丫鬟是都知道的,她们也跟着去过,这倒是不会怀疑。   换着白苏带来的青色衣衫,她盘算着这事儿有没有漏洞,洗漱收拾妥当后,就出了房间。   果然天色是不早了,太阳都已经挂在头顶。   正如她以前猜想的那样,这片草地在春日的时节,就开始绽放五颜六色的小花。   只是谁能想到,世外高人的习武,是那么的残酷。   四处欣赏着美景之时,她的手就被人拉起。顺着红色衣袖上看,祁允行在阳光之下清透的脸庞也在低头看她。   那双漂亮的唇,又挂上了笑。   “带你去吃饭”   “好呀!”   沿着草坪慢慢的向着山谷深处走去,阮妩记得,那里又一条小溪。   一路上都是青翠的草坪,点缀的野花,四周绿树成荫,这里的景色是真的很美,让人忍不住想带着画夹子,把这些山野美景留在笔下。   可是这种感受,只是对她来说。   阮妩并不觉得,在这里日夜挣扎一年多,能对着这里有什么感情。换成是她,估计每次来心肝都会发颤。   “既然这里都是不好的回忆,为什么还会再来这里?”   “不好的记忆吗?”祁允行拉着软软的手,感受着两人之间的温馨,走得很慢:“其实,也还好。”   他自幼聪慧异常,过目不忘。这个天赋,不但表现在学识上,也表现在武功上。所以十岁被送来京城,是因为原定于十五岁之前完成的课业和修行,已经全部提前完成。   在这里住的一年内多,虽然日夜都受到折磨,可那只是单纯针对身体。即使在那时,他也很享受取得胜利的喜悦。   “真正复杂和艰难的,其实都是在官场。”他语调悠悠:“来这里,只是用那时的单纯的记忆,清理被繁杂填充的脑袋。”   大神啊,一年多的痛苦被他用来洗洗脑子,阮妩砸吧砸吧嘴:“行,您老心理强大,小的自愧不如。”   祁允行又被逗笑了:“就你歪论多。”   拍走他有伸过来骚扰的手,阮妩认真的强调:“不许捏我的脸,捏丑了怎么办?”   “那我摸摸吧!”祁允行继续好脾气的伸手。   “摸也不行,不许动手动脚。”   “...”   结果两个人打闹着到溪边的桌椅旁,她就被搂到人家腿上。   片刻后,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:“不变身,你怎么还咬人。”   “你说不能动手动脚的!”祁允行说的无辜极了。   这是谁教出来的高材生,扭曲别人的话还敢装可怜,阮妩使劲儿掰开腰上的手,跳下腿站的远远的。   才很有气势的叉腰回身:“祁允行,你别过分,惹急了,我也变身给你看。”   红扑扑的小脸,圆溜溜的黑眼,生气后就连名带姓的叫喊,祁允行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异样,笑眯眯的举手保证:“好,我不动了!”   任由对面的人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,他柔声劝说:“过来吃饭,你好久没吃饭了,吃好了才有力气生气。”   本来他不说还没注意,被这么一说,闻着桌子上的香味,阮妩也发现,自己好像从昨天中午开始,就没怎么吃过东西。   都是谁害的!阮妩撅嘴瞪着他:“不许动手动脚。”   “好!”祁允行笑答。   “嘴也不行!”   “好!”   “不许突然抱我!”   “好!”   “不许咬人!”   “…好!”   …   树荫下清风拂面,清香环绕,两人相识郊游般吃完饭,本要返回的阮妩看着头顶的太阳,皱着眉头拉着祁允行去了山崖的一侧,借着那里的阴影下山。   结果山壁上斑驳的伤痕,让她想起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儿。一把拉住身旁并肩而行的人,颇为激动的指着那些纵横交错的痕迹。   “大侠,那个是不是你砍的?”   我的天,这么多横七竖八的痕迹,很明显是刀剑所致。可砍出这种深度,她眼睛越来越亮。双手祈求合十看着对方:“大侠,我要练这个,教教我呗。”   对方没有动静,只是眼神莫测的看着她。   “要保密?师门规矩?我懂!”她很上道:“要不我拜你为师。或者…”   她想了想:“或者,你偷传我一丝丝?”为了表示自己不贪心,她特意伸出手指,只点了指尖那么一点点的地方。   好久没有机会实现的梦想如今就摆在眼前,她甚至都能看到自己飞檐走壁,除暴安良的场景。   自己怎么就那么笨,祁允行抱着自己跳上跳下如履平地,怎么可能不会些高深的功夫。   她兴奋极了,就旁边的声音问道:“学这个想要用来做什么?”   “行侠仗义,仗剑天涯…”不对,她顺嘴说完,就机警的看向祁允行。   果然,她冷汗下来了,赶紧撇清:“不是,那个就是想着好玩儿的,你别气,别生气。”   努力解释的阮大小姐直到被双手困住压在墙壁上,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:“简直像个充满气的皮球一样,说炸就炸,都不带给人时间反应的。”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过年七天,每天随机掉落两章到三章。   大家,新年快乐呀~ 第153章 [VIP]   直到很久以后,阮妩眼睫上挂着眼被抱在马上的,抬手摸着嘴唇上凉凉的药膏,才愤恨的指责对方:“大骗子,你刚刚答应我不许用嘴的。”   “你也刚答应陪我的,转眼就去仗剑天涯?”   “我那个只是说说,根本没有实际行动。”提到这个她就更气了:“可你呢?你都咬我。”   嘴唇都破了,咬完了又温柔心痛的给自己上药,这是什么变态的行为。   纵马的祁允行低头,看了看仍然碧波荡漾的眼眸,又看向嫣红透亮的嘴唇,体内的躁动又要控制不住了,他眼中再次有暗影滑过:“抱歉,我下次会小心。”   “还下次~~”   阮妩觉得自己要疯了,找了个会变身暴龙的男友,想分手不行,想打架打不过。刚刚自己的拳头,就跟挠痒痒一样,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给憋死。绝对不对等的实力,她很怀疑以后夫妻的和谐问题。   这个以后再想,她首先严正声明:“你再不控制自己的举动,我考虑跟你保持距离。你不能拿脾气不好,当成欺负我的借口。   开玩笑,自打隐藏性格曝光后,他都不考虑遮掩一下,生起气来直接欺负人,她哪里受的了他折腾。   “这次是我不对。”祁允行不敢再惹了:“我以后会注意。”   他也后怕,本来是想逗逗她的,没想到刚刚碰到柔软的红唇,自己就先失控了。那双软嫩的唇,相识有无穷的吸力,吸住了他的全部心神。   恍惚之间就沦陷下去。惹哭了她是自己的责任。这一回,也让他再次意识到,自己对她真的是没有抵抗力。   怎么办?婚期还有大半年,似乎有些…难熬啊!   怀里的人还没有释怀,他轻声安抚:“你外功不扎实,我的功法练不了,我会让人寻些取巧的功法,也有些效果。”   没想到竟然真的没有毁天灭地的无上功法,祁允行作为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,内功心法也是配合外门功法才实现的。   负重跑跳,走梅花桩,各种拳法掌法,不断修炼的同时,内功心法才会运转。再加上一年多的高强度闭关,才算是大成。   这个貌似,自己从小嫌弃的不行,又苦又累又难看,如今更是不可能捡起来。   知道她也不想练这些,祁允行倒也还有些其他法子。“以前你在阿娘那里泡的药,配合上后面的训练,也能有些效果,你可以继续试试。”   那个啊,她确实被兰姨和玉姨折腾了很久,阮妩也能真切地感觉出身体变化很大。可是与自己心目中的飞天大侠还是很明显的,加上她的气性还没过,也就懒懒的不再说话。   将军府内,看着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进去,祁允行知道,这次真的把她惹毛了。这时候肯定是不能跟着进去的,他抬手挠了挠脸,只能先转身离开。   大阅的时间就定在月底,算算也没有几天了。   这些时日,阮妩除了去看看安姨,去看看几位伙伴,偶尔去一去店铺,其他的时间都呆在府里没有出去。   气是已经生完了,每隔两三日还收到祁允行的小礼物,她却也没有理会。   这家伙骨子里面疯狂又暴虐,不再遮掩后,连多疑的性格都带出来。自己明明已经给过他承诺,可他还是稍有异常就敢炸,那以后自己说话还不要小心翼翼地。   既然全都挑开了,说明了。她也不想再挣扎,但是有毛病就得治,让他好好冷静冷静,省的动不动就犯病。   不过人不理会,功法还是要练的。   把他送来的功法找出来,白苏在一旁帮衬着,再配合上药物和锻炼,她兴致高昂的也坚持了小半个月。   靠在浴桶内,身体都泡在黑漆漆的药汤中,只是双手伸在外面,翻看着摆在桌上的书:“白苏,这水月经有用吗?练了这么些天,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?”   看着也是功法运行图谱,也是利用了奇经八脉和各大穴位。可是十来天的时间,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!   难道,自己真的是武功废材?   “小姐,这种功法本就慢!”白苏又填了药汁进入桶内。   “我们修炼的时候,都是尽量发挥身体极限,配合功法才能突破限制,您这本虽然可以直接养出气息,可速度就不能强求了。”   与祁允行说的意思差不多,果然,捷径什么的,都是骗人的。   阮妩彻底塌下心来,把混账男人都扔在脑后,每日用最大的热情,全副身心的投入到练功之中,直到十几天后,阮青岩终于归家。   迎接他的,自然是自家闺女大大的拥抱:“爹啊,您可回来了。我好想您!”   “还是我家闺女最乖!”阮青岩如寻常一般,抱着闺女又转了一圈,把她放在地上,上下探看:“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不舒服?”阮妩摇头:“没啊?”   “那怎么浑身都是药味?”   “这个啊!”阮妩恍然,随后一脸献宝的拉着爹爹说自己最近的丰功伟绩。   “这个看着还不错!”阮青岩翻看着手里的书:“比咱们老阮家的功法好练多了。”   “老阮家的功法?”阮妩又听到了重要的地方。我们家也有功法?什么功法?为什么不给我练。   早年不是说,说家里只有抡大锤这种吗?哪里又变出来的功法?自己怎么不知道?   想着自己要是自幼练起,就是再笨,现在也能有些本事了吧,也不至于被按在墙上,毫无反抗之力。   想想都是眼泪,她气嘟嘟的看着自家爹爹。   就知道早晚会被翻旧账,阮青岩大嗓门很是理直气壮:“我让你练的,你嫌抡大锤难看,自己死活不练啊!”   阮妩张着小嘴看着爹爹口沫横飞的解释,她再次鄙视这个世界的功法,都要配合身体修炼才能又进境,怪不得绝世高手少之又少。   就,还是水月经吧!   她退而求其次,只能忍下这个龟速的硬伤。   闲话说完,爹爹出去这么久,她自然是留在正院陪着他。   这次大阅似乎规模很大,不算来回的一个多月,剩下的时间,比试了非常多的项目,行兵布阵、马上骑射、单兵近战、攻防冲锋…。   爹爹一样样的说着,阮妩就像听书一样,听的津津有味。直到最后,陛下亲临检阅,然后授旗授奖,阮妩追着问:“都是谁赢了?”   阮青岩嘬了下牙花子。   行兵布阵是他获得首名。马上骑射是凉州守军第一。   单兵近战是禁卫军。   攻防冲锋也是禁卫军。   ……   一项项说下去,阮妩就奇怪了:“单兵近战禁卫军本是强项,这个攻防冲锋,也无人能敌吗?还有后面那个什么兵种对战,什么战场补给,这个应该是他们第一吗?”   不是瞧不起人,实在是术业有专精,这里面好几项,明显应该是守边军队更擅长,怎么全都被守卫皇宫的禁卫军拿到了。   另外,还有一些项目被守备军和凉州守军分摊了,那云州的呢?去吃干饭的?   “两个原因。”阮青岩清清嗓子解释。   “第一,比到半路,凉州和云州守军出了龌龊,最后打了起来,云州本就势小,直接半残,导致每项垫底。”   大规模的阅兵,竟然两队守军开打,规模这么大,影响这么不好,陛下不是要气死了。   阮妩想想就心痛陛下。继而又担心,祁允行心里也不会好过。  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,阮青岩透露,两军将领聚在一起,结果因为女子生了口角,最后大打出手。将领们在营帐里先打起来,有人就跑去外面集结军队,后来直接变成了两军对战,形势一团乱。   这,这,真的好让人咋舌。   陛下要检阅的军队,就这么随便打起来,还因为女子,散漫成这个样子,视军纪为何物?   丢人丢大发了,阮妩拍案:“太嚣张了,当军队是他们的私有物呢,竟然敢为了一己私欲擅自调动军队,简直无法无天了。”   两个州去的不知道是什么人,不过估计地位不低,不然也不会冒着违抗军纪的风险,直接就打起来。   “可不是!”阮青岩搓着下巴,敷衍的点头:“所以,当场相关人员全部抓了主犯加上跟随着,以及队伍里面举杆挑头的,足足几百号人。   别的不说,每人三十军棍,所有职务一撸到底,押解回京再行处罚!剩下那些招妓入军队的人,从里到外全都绑了,包括外面的老鸨,各十军棍。所有的人当着两军的面行刑,当天就全老实了。”   几百人集中受刑,每个都是清楚明白的说出违纪条目,当场那叫一个棍棒纷飞,鲜血横流。   初时还有些叫嚣的兵士,隐藏在军队中挑唆,全都被禁卫军稳准狠的拖出来,扰乱军纪为名,每人十棍。   军棍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,行刑的台子上血都往下流,有些胆小的,脸都发白了。   地狱一半的场面,别说炸刺的,所有人喘气都放轻声。   嘶~   “这么狠!”兵痞最难处理,阮妩在甘州就见识过。两个军队的龌龊,闹上数日都有可能,当天就老是了,可见当时血肉横飞的场面多震撼。这么强势武力镇压的,也够狠的。   ? 第154章 [VIP]   第一件事就这么惊险刺激了,阮妩在爹爹那踌躇犹豫的目光中,隐隐的猜到了什么。   “那个…第二呢?”她为自己的想法咽了咽口水。   阮青岩神色不断变换,好久之后才叹了口气:“闺女啊!咱们真要考虑考虑招赘这事儿了。”   “虽然背地里说人不好,而且我也挺欣赏那小子的作风。”他再次嘬了下牙花子:“可我闺女总应找个脾气温和的,这小子太暴虐了。”   禁卫军须弥控制了两个军队,所有犯事儿的都被拖上台,负隅顽抗的直接断腿。他赶到时,亲眼见到台上那张阴沉的脸,以及下面行动迅速却悄无声息的禁卫军,他才意识到,自己竟然看走了眼。   行刑过后,他当场点名,让禁卫之中数人出列,暂时接掌两军要职,大阅继续进行。两军那么多人,没有一个敢出声反对,老老实实的列队被领了回去。   大阅排程分毫未动,云州本就不行,加上又挨过一顿打,即使禁卫掌军,也不能挽回颓势。   虽然多种原因累积,让凉州也现颓势,可谁也不得不承认,祁允行掌管了两年的禁卫军,绝对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  “禁卫军能取得如此成绩,不是几日之功,每个人对他都拘谨的不得了,可见他平日的积威。”自己闺女宝贝着呢,阮青岩惋惜:“闺女啊,这小子真不是善茬,你制不住他啊!”   “早就制不住了啊!亲爹!”木木的听着爹爹的劝说,阮妩心中都是一把辛酸泪。   找了个会变脸,会炸裂的男友,退不能退,扔不能扔,最重要的,看着他炸自己还心疼,她都不知道找谁哭去。   如今听着爹在眼前碎碎念,她是一个字也不敢提。   虽然是急行军数日跑回来的,可守备营也只是休整一日。通过这次大阅,已经看到了问题和改进的方向,爹爹很快又带着热情投入到新的训练当中。   估摸着经过此次大阅的一通发泄,祁允行心中的暴躁应该是收敛了些。没再发生上门虏人这种事情,让阮妩也是安心的又呆了几天。   然后日子一晃,就到了五月下旬,一年一度的百花祭又要开始了。   莫忆秋已经是最后一年,仍然是报名围棋和书画三项。比赛的时间分别是第一天的早上,以及第二天的下午。   早就与陆沅约好到时候一起去观看,于是,第一天的早上,她就出了大门,上了外面的马车。   “阿沅,你哥怎么了,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”马车上的阮妩坐定,就想起刚才车下陆勉的奇怪眼神。   “我哥吗?不知道啊!”陆沅摇头托腮:“他这两天是与常表哥和孔大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,没有让我听。”   “哦?”阮妩半垂下眼。   去年什么样不知道,不过今年,从马场的侧门进入后,阮妩就知道,这次整个现场,都是沿用了她比赛那年的布置,整体看来,并没有一分改变。   “听说,自从祁表哥前年改了布局后,礼部的人可是省事了,处处照搬,都不用动脑子。”陆沅连着看了三年的相同布置,也很是无语。   “估计这个比较实用吧!”   依然是独占了靠前的一个小凉棚,常广安这两年独掌大理寺,越来越是繁忙,这时候还没有到。   孔辰光因是祭酒,自然要去观礼台坐考官。   就是齐凝,因为孔家族内有相熟之人同来,她也不好单独跑出来。   如此一来,小棚子里竟然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。   看到莫忆秋远远的与他们挥手,两个人也高兴得举臂回应。   没一会儿,有人又从后面跑了进来。   “思瑞,没有跟同窗一起?”陆沅一副大姐姐模样的询问来人。   祁思瑞摸了巴汗,与众人问候,然后走到前面,满意极了:“那边太远了,还是你们这里视线清晰。”   他第一年观看百花祭,本就好奇,结果跟着同窗去了学院的棚子,发现离得好远,于是灵机一动就出来寻人。   果然,在最前面的棚子找到了他们。  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,陆勉招呼着他坐在身边。正在说话之际,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。   “怎么又一起来了!”陆沅一眼就看到了来人,不耐烦得抱怨:“去年一个没来,一个是就来了几场,多清静。”   刚坐下的小伙子看到来人,眼睛一瞪就要喊出来,结果被旁边一把捂住嘴巴,贴着耳朵说了几句,才消停下来。   两个姑娘没有发现,陆勉擦了把冷汗。   “去年周雨烟称病未出现,今年老大应该是为她来的。”   陆勉撇嘴点评,看着另外一个摇晃扇子,左右招受的人:“至于老二,卫茹絮已经进了他后院,不可能出来比赛的。”说着,他看了眼坐着的人。   本来看热闹的阮妩,被这一眼提醒,也想到了什么。   她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,扫了一眼台上,端着姿态的祁弘文,一脸潇洒惬意的祁弘轩,以及一身黑色衣袍的祁允行。   呵~   她转而看莫忆秋发呆。   不管真情也好,假意也罢,如今看来,祁弘文还是更喜欢周雨烟的,两拨人马打擂台没个结果,他也只能熬着。。   至于祁弘轩,上次听安姨说过皇上的成长经历,她突然就明白,爹爹说蒋氏防备的是什么。有人把祁弘轩带的脱离掌控,怕祁弘轩有了本事不再依靠蒋家。   蒋氏这个人,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。皇上各种因素累加,才会有了今日的局面。   祁弘轩是谁?她是你亲生儿子啊,能够混为一谈吗?就这么把儿子养成个酒囊饭袋,养成个纨绔浮夸,她心里就真的安心了?   如今看来,皇上选她出来打擂台,选她蒋氏出来对抗周氏,也是有原因的吧!   她思绪飘散着挖掘内幕,就没有看到,观礼台上,坐下的三个人中,有两个都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。   而全程盯着她的祁思瑞,又拼命的拉着陆勉咬耳朵。   所有人就位,比赛开始。   棋比赛的方法没有变化,仍然是一层一层的淘汰赛。这些年莫忆秋靠着阮妩的陪练,棋艺提升了很多,稳稳地杀进了前十。   “老常,有鬼追你啊,跑的满头是汗!”陆勉的声音响起。   前面趴着的两女一男同时回头,就看到推门进来的大铁塔满脸冒汗,衣衫都有些透湿。   “来晚了,来晚了,比到哪一步了?”他一边把抢了陆勉的扇子,扇着风趴在前面。等看清坐在比赛位置上的姑娘,立刻裂开了大嘴。   一脸的络腮胡子,笑起来能好看到哪里去,陆勉翻了个白眼:“你可别笑了,人都要娶进门了,回家偷着乐就行。”   年初的时候,两家就作主订了婚,前两日莫忆秋又羞涩的宣布,婚期也定了下来,就在腊月中旬,忆秋太学院上完之时,礼都开始走起来了。   一提到这事儿,常广安乐的更欢了,大眼珠子瞟了陆勉一眼:“这事儿,老光棍是羡慕不来的。”   “…”陆勉一把夺回扇子。   虽然,周雨烟一年没有参赛,可实力还在,与莫忆秋稳稳地都冲进了前四。   这时候场旁巨大的棋盘又被推了上来,再次分组的时候,阮妩看着周雨烟后面那个棋盘,挑了挑眉:“这位赵姑娘的棋艺,可是不俗。”   周雨烟应是读过很多的棋谱,也有过勤学苦练,可她性格使然,机关算计,小心翼翼,这就导致她的棋路天然劣势,怎么也放不开。   这样的路子与同龄人一较高下自然是没问题,可若是遇见真正的高手,就会相形见拙。   与她对弈的姑娘显然是个中高手,完全不理会她的用心算计,大开大合,横冲直撞,轻而易举破了她的各种阴谋。   僵持之下,最终还是这位赵姓姑娘获得了胜利。   周雨烟仍然是一脸的委屈,与旁边满脸带笑的姑娘一起对着观礼台行礼后离开。   见到两个小姑娘还在热烈的讨论赵姑娘的棋艺,陆勉先堵住祁思瑞的嘴,才貌似不经意的说:“这姑娘从幽州而来,父亲赵武昌是王爷手下得力干将。”   “大哥,你怎么知道的?”陆沅奇怪,她怎么都没有见过。   陆勉被妹妹问的一时语塞,偷偷捅了旁边的人一下。   接到信号的常广安立刻大声接应:“赵将军很得王爷赏识,陪着进京过几次,甚至他的家眷也一同来过,还曾住过燕亲王府,我们都是见过的。”   两个人的小动作虽然隐蔽,阮妩还是看见了,再看看祁思瑞偷偷瞟向自己的神情,她笑笑没有说话。   忆秋的进步真的非常大,她清楚自己的不足,从不突行冒进,就按照自己的节奏稳扎稳打,很快,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。   桌子撤下去一个,最后的两人站在对面,互相行礼后坐下。一个冲锋前进,一个防守加固,两个完全相反的棋路倒是战的不相上下。   最终,赵盈莲以三子之差,险胜莫忆秋,第一项首名出现。   等到前三上台谢礼之时,阮妩从棋盘上收回视线。   观礼台上的三人互相谦让着下楼后,场中三个小姑娘,有两个都是视线跟随着离开。   ? 第155章 [VIP]   莫忆秋得了第二名,这种大事自然是要庆祝一番。趁着空挡,孔辰光也带着夫人过来集合,一群人都跑了出去。   雅室之内,众人先是举杯庆祝,随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其来。   “哪有说的那么好!”莫忆秋被大家赞美的不好意思,脸色微红的拉着旁边的人:“阿妩应该看得出来,那位赵小姐,是在让着我。”   在座的好几个人眼神闪烁,就听到阮妩笑答:“不要妄自菲薄,你棋艺虽与她相差一些,可赢周雨烟已是没有问题,第二名,那是实至名归。”   两个人关系莫逆,莫忆秋一直对阮妩有种莫名的信任,让她这么一说,心中也是松快了许多。之前难为情的神情消失了些:“阿妩你这么一说,我就踏实了。至于那位赵小姐礼让,我下次向她道谢就好。”   既然下午忆秋陪着陆沅,阮妩要去铺子,就单独离开。   安排了几位女子上车,后面四个男子也钻进车里。   “你们干嘛不让我说,我都知道赵盈莲什么心思,她肯定调查过,知道莫姐姐与常大哥的事情,也知道常大哥与我哥的关系。”   这声音一出,其他三个人叹气。   “长得那么招蜂引蝶,我就说让他早些坦白,这现场直接被发现,肯定窝着火呢!”   “他不也是担心,那堆伤被发现也是麻烦。”   “哎~~,小阿妩实在聪明,这次他自己慢慢想法哄吧!”   …   好些日子没来铺子,这几年做出了名声,此次百花祭,好多人慕名而来,生意红火的不得了。   查账,出样,新印染出来的花样检查,一样样忙碌下来,半天的时间也过去了。   阮妩头晕脑涨的带上帷帽,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。结果进去看到里面靠着的人,她回头让丫鬟留在外面。   “比赛结束了?”她摘了帽子挂在一旁,坐在对面。   “不知道,我早就出来了。”   祁允行歪头看着小姑娘。   两人快有两个月没见了,初春的时节分开,如今已经要入夏。   姑娘穿的单薄很多,淡青色抹胸配鹅黄色长裙,外面一件白色纱衣,宽带束腰,只别了一个橙色百花的双流苏荷包。   没有上妆,头发也是大半披散在身后,只是上面将乌黑的秀发分两侧固定,各自别了一只扇形小钗装饰。   清爽干净,让人耳目一新。   活动间,单薄的裙摆内,似乎能够看到修长的美腿在裙内若隐若现,祁允行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视线。   移回微微发白的脸庞,看着那有些酸涩的眼睛,他起身坐了过去,抬手帮她揉两侧的太阳穴:“算账了?”   只是顿了一下,阮妩没有拒绝他的好意:“嗯,好久没来了,过来清帐,顺便看看钟伯送过来的新货。”   揉了一会儿,感觉头松快些,她拉住他的手:“我没事了,你歇会儿吧!”   “好!”旁边的人又起身回到对面。   “...”   感觉,哪里有些怪异。   阮妩眯眼,看着对面依旧慢慢靠回榻上的人:“是不是累?”   “还好!”   不对劲儿的感觉更加明显。   车子的四周都拉着纱帘,光线并不清晰,那人靠着的时候,头刚好在角落阴影的位置。   阮妩自己起身,向坐塌里面挪了挪。这样,她就能避开中间的小桌子,直接上半身前倾,仔细打量对面的人。   对面的人就是面带着微笑,不动生色的任她打量。   “生病了?”阮妩感觉对方脸色发白,抬手试试他的额头。温度稍微有些高,在生病肯定是真的,但是这么虚弱无力,绝不是风寒发热那么简单。   车马已经动了起来,她脑子清醒了些,呆呆的看了一会儿,才注意到钻进鼻子里的味道。   “受伤了?”  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,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再泡药澡,浑身都是药味,起初并没发现。可如今贴近了查看,钻进鼻子里的药味与自己熟悉的并不相同。   而且,他是因为这个,才第一时间躲开她。   味道这么大,肯定不是喝进嘴的。他武功也不是泡澡能精进的,那么很明显,就是身上敷了药膏。   身体离开位置,蹲在他的前方,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身的黑衣。   衣服是立领长衫,腰带也别的宽松,看不出哪里很突兀,但是略显厚重的样子,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。   “伤哪里了?怎么伤到的?”她问的有些急切。   回来十几天了,连个影子都没看到,如今还这么个样子,可见是伤的严重。看着对面的人就是笑,也不说话,她气得想直接扒衣服。   转身走去车厢的前方,开了一扇门,对坐在外面的丫鬟嘱咐:“白苏,去燕亲王府。”   重新坐在靠里的位置上,手肘交叉撑在膝上,声音上挑刁侃:“大侠,你无敌了,伤成这样还出来。”   小姑娘的语气很不好,可靠着的人眼睛却越来越亮,挑起嘴角看着瞪起来的杏眼:“只是想看看你。”   本就病弱,声音又柔和,让阮妩的心都跟着软了软,这些天心里的别扭都消失无踪。她缓和了一下语气:“大阅打起来那次伤的?”   “是!”猜到她爹肯定告诉她,祁允行只是看着她的脸色。   “不用看我,我没吓到。只是我爹已经把招赘排上日程了。”如今她爹每晚都跟她灌输哪个哪个小伙子长得精神,她都只能咧嘴听着。   这句话显然也让躺着的人滞了一下,随即伸出手臂拉着阮妩的手:“我不会欺负你的。”   “我知道啊!你忙着折腾自己呢!”阮妩很懂的点头:“算算时间,现在都一个多月了,你伤的到底有多重,怎么不知道小心养着?精神都没有,观礼台上坐着舒服吗?”   想着他躺了一个多月,不知道受了多少罪,如今竟然还如此不爱惜自己,阮妩又是心痛又是心急。   越往后说,眼中的水气就越多,不知不觉的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。   本来逃过一劫,听着小姑娘一句句数落,祁允行还嘴角微翘的掩饰着心里的甜蜜。可听着听着,他就慌了。   训斥的声调变哑,明眸中蓄满的泉水,晃晃悠悠间,就涌了出来,渐渐的,还连成了串。   心中一紧,他立刻坐了起来。   动作顿了一下,他不管其他,还是起身坐去对面,扶着她的肩膀哄人:“我没事儿,真的没事儿,就是伤了太久,要养上一段时日。”   想了好久的人终于在自己的怀里,他却没空理会,只是把小脸扶了起来。   滚烫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净,就像是顺着他的皮肤,渗透到他的血脉,灼烧感一路延续到心中。   她担心他,他心中充满雀跃。可让她心伤,让她难过,他又满是心痛。   什么也不敢想了,他只是不停保证:“不哭了啊,我现在就回去养伤,没好之前绝不乱动。”   想要伸手抱住人哄,他的手却突然被拉住。   “你不要动。”   阮妩举起胳膊,用衣袖胡乱抹了两把,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对方。   “你伤在哪?是不是伤口裂了?”看到对方张口,她扁着嘴:“别骗我,我闻到血腥味了。”   最初他过来的时候明明只有药味,如今她能清楚地闻出血的味道,不用猜,肯定是刚才哪个动作让伤口裂开了。   没想到都现在了伤口还在开裂,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,只是死死的盯着对方。   漾着水波的黑眸带着满满的质疑,微微皱起的小脸都是委屈。   祁允行抬手将她的红唇解救出来,拂过上面的牙印,吞回应对的话语,改说道:“前胸后背都有,刚刚起来的时候应是裂开了。”   就知道你瞒着我。阮妩委屈的瞥了他一眼,起身,把软靠堆在榻上,扶着他慢慢躺下。   “有跟着你治伤的人吗?让人进来帮你看看!”他暗卫里面应该有医者,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跟出来。   已经躺下的祁允行仍然拉着她的手:“人不在,叫过来的功夫也到家了。回去处理吧。”   确实是不远了,阮妩也不再强求,只是看他有些疲惫,就让他闭眼休息。   到了亲王府,进了大门,果然有暗卫等在那里,管家合着几人将他扶进院子,阮妩也跟着他们的身后过去。   她没有进屋,只是在院子里面站着。等到管家出来说伤口有些裂开,不太严重,她点点头,说了几句,就转身先出了院子。   刚刚出来没几步,迎头正好撞见几个男子。   “阿妩,你过来啦!”常广安打着招呼:“允之呢?”   “在处理伤口。”阮妩指了指身后的屋子:“裂开了。”   几个男人嘶了一声,可看着小姑娘明显眼圈红的,都没敢说什么。   房间不是她应该进去的,所以与几人站在院子说了几句,阮妩就打算转身离开。   这就要走了?   几个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陆勉开口:“阿妩,最近忙么?”   “不忙,怎么了?”阮妩不觉得几人能开口让她照顾病人。   ? 第156章 [VIP]   事实上,几位男士也是另有打算。   陆勉接话:“幽州的账册都送来一段时间了,还没来得及处理。”主要里面还有个养伤的,几个人都怕露馅,就没敢说出来。   阮妩念头一转就猜到了,处理账目她倒是无所谓:“还是上次一样的做法?“   “嗯,跨院那边已经开始抄录了。”   “那行,比赛结束后的那天,我开始过来。”明后日还要与陆沅她们去看比赛,来也做不了多久。   差不了这两天,几个人本来也不是这个目的,如今看着人又要走,他们派遣孔辰光送她离开。   “我自己走没关系的,有白苏跟着呢!”这下轮到阮妩无语了,她哪有那么脆弱。   大家都知道白苏是祁允行给她的暗卫,安全不成问题。   “平日自然没事,如今二皇子在外面晃悠呢,谁敢让你与他撞上。”孔辰光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:“走了,你伟大的夫子送你回家。”   三个人都坚持要送,阮妩没拒绝他们的好意,也就笑着道谢跟着离开。   送走他们后,陆勉和常广安也大步迈进了内室。帘子一撩开,扑面的血腥味传来,人赤裸着上身坐在一个方凳上,几个人在他周身忙碌。   人惨白着脸咬着牙,神志倒还算是清醒。   伤口细细看着,也只是有部分裂开,虽然一身的血看着有些恐怖,到底没有太严重。   既然人没事,常广安就靠在一旁,先说了老孔送人的事情,然后调侃:“你这么能作,刚才没挨骂?”   “骂了!”惨白的脸露出笑意:“骂到半路伤口裂开了,就结束了。”   “我现在怀疑你的用心!”陆勉翻白眼:“阿妩可不傻,你等她把你作的事情想清楚,有你好受的。”   这句话让正在咧嘴笑的人神情一顿,随即没了声音。   ...   几个男人闷在屋里面嘀咕,另一头,阮妩也顺顺利利的回到家中。回去换了身衣服,听到丫鬟来说老爷回府了,她就起身去找他,商量后面每日外出的事情。   上次查账,阮青岩是知道的,这是好事儿,他没有反对。可是这次,他犹豫了:“闺女,我上次跟你说的,你有没有好好考虑啊!”   都说了要招赘,怎么还往亲王府跑。   “爹啊!”阮妩抱着爹爹的手臂:“您放心,您不同意,我绝对不会做什么的,您看,您回来这段时日,我是不是很老实。”   她确实没出去见那个小子,几个小姑娘也大都在家里面玩儿,阮青岩倒也是没什么挑拣的。   看着他的神情松动,阮妩继续努力:“你看,如今这账目,是国事,不涉及儿女私情。何况本就是我主理,如今突然撤走,几名男子都要当值,就剩陆沅她们几个,根本搞不清楚。”   “...”   “您也知道,这个我擅长。我如今有这么能力,不是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吗?您总不能让我整日荒废在后院吧!”   她不是按照后宅女子养大的主要原因,就是因为自家爹爹觉得那太委屈自己的漂亮闺女了。   做些想做的事,做些有意义的事儿,才能不算白活。   这话阮青岩倒也是认同的,只是他搓着下巴,关注点却是换了:“仔细想想,那小子有大半个月没上朝了。”   他转而盯着闺女:“出任务我就不问了。”   “受伤了!”爹爹也知道白苏是谁的人,她也没打算瞒着他:“我只见过一次,没进屋,说了几句话,陆勉他们也在。”   自己闺女乖巧,不会乱来,阮青岩还是信的过的。他只是根据这么一句话,就转着心思:“从大阅回来就没露面,朝中有些弹劾的声音,也都被皇上压下来。现在看来,伤是蛮重的,该是大阅那回伤的。”   说着说着,他拍了下大腿:“我就说嘛,上百个将领功力都不弱,怎么那么会儿功夫就制服了,这小子也是狠,不计代价把人都压下来。就他那身暗红的官服,是汗是血别人也看不出来,搞不好里衣也都染红了,所以能站在那里不露一丝痕迹,也是条汉子。”   他越想越是佩服,不断地赞扬着。等到转头看见旁边闺女的脸色,瞬间止了话头。   吃过晚饭,看着闺女告退离开的身影,他坐在位置上半响没动,随即嘿嘿笑了两声:“转脸想想,老子要是有个这么本事的女婿,倒是比小白脸中看。”   第二日下午是礼书比赛,因为马上又要忙碌查账,上午阮妩就留在家里,安排店铺和家中的事情。   中午时分,陆沅过来接她出去吃了午饭,才一起返回马场。   先看了一圈看台,祁允行果然没来,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养伤,阮妩满意的收回视线。   只是不知是何原因,这天下午,竟然连两位皇子也都没有出现。   这次莫忆秋发挥正常,礼书都得了第三名。   大皇子不在,还算公平的考评之下,周雨烟得了第二名。   而第一名,则仍然是被赵盈莲获得。   “这位小姐真的不得了,昨天上午棋艺,下午的骑射,再加上今天的礼书,妥妥的赢了五场了。”陆沅惊叹。   祁思瑞撇嘴:“赵盈莲那技术比我还不如,昨天下午我看了,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对手。”   没想到这混小子又插嘴,常广安两人没来的急救场,赶紧看向旁边。倒是阮妩像是没听到一样,与人聊着其他。   到了第三日,莫忆秋没有比赛,就一身轻松的与众人在凉棚内观看。   见到赵盈莲又去参加数和画的比赛,她倒是轻声说:“这姑娘也是多才多艺,听说性子也热情,才来了几个月,与班级和京中的数位小姐都打成一片。”   “她那种嘴皮子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自然看着和谁都好。”祁思瑞不待见她,可又被旁边的人掐了一把,也没有再说下去。  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阮妩那种前世的经历,幽州那边好的夫子也少些,所以赵盈莲的术数也就勉强进入前十。   至于画艺,也只是得了个第三,周雨烟除了琴艺,终于又取得两个第一。   “我就说,像阿妩这种天才哪里有那么多。”陆沅一点儿也不为对方惋惜,认为全世界就应该阿妩最厉害。   “那可不!”莫忆秋赞同:“这还是他们不让阿妩参加礼书,不然八艺第一也能的。”   她那一手字大家都见过,除了祁思瑞一脸好奇的盯着她看,陆勉等人都是举手赞同。   “知道你们是自己人,可这么夸奖,我也脸红了。”阮妩看着下面等着领奖,却有些失落的小姑娘。   生在幽州边境,家族不是顶级势力,无人资助的情况下,还能拿到五艺第一,也是非常努力了。   声势浩大的百花祭落下了序幕,似乎又回到了两个多月前,大家聚集在亲王府,各司其职的忙着手里的工作。   都已经是顺手的东西,速度比前次快了很多。   再到周末的时候,鉴于祁思瑞强烈要求,加上他努力学习,功课都能勉强跟上,祁允行点头,也让他跟着干活。   “我哥身体不好,我来顶替他的事情。”刚一进门,他就豪情万丈的拍胸脯。   然后,在众人神秘莫测的目光中,摔得一败涂地。   “学业的重要性,如今可体会到了?”孔辰光抓紧时机的教书育人:“你看看如今啥啥都拿不起来,是不是相形见拙?”   小伙子不愧是在幽州气走无数师傅的高手,账目账目总不好,计算计算慢吞吞,分账那些,更是根本不懂,简直是欲哭无泪。   到底带过他几日,阮妩也不忍看着他垂头丧气,就把他叫过去,分了些简单的事情,一步步说给他听。   祁思瑞本也不是一个笨人,只细细的说了一遍,他也能做上手。   见他终于干上了手,孔辰光溜达过来检查:“上学的时候,术数课好好上,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。”   祁思瑞好不容易能做出成绩,就被打击,可不服气了,他抬脑袋就顶:“所谓名师出高徒,不是我学不好,是学院的夫子不行。”   抖了抖手里的纸张,他昂首挺胸:“你看,我嫂子教的,我怎么一学就会?”   一句话落下,屋子里静默了片刻。   也不知道是谁“噗~~”的喷出来,紧跟着所有人都笑得趴了下来。包括刚刚伤口长得好些的祁允行,都捂着肚子靠在椅子上。   满屋子里,除了还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祁思瑞,如今屋里还直着的,就只剩下猝不及防,被闹了个大红脸的阮妩。   趁乱一把将这憨货拽下来,低声狠狠的警告他:“不许乱叫。”   “没乱叫啊!反正早晚的事儿。”   没等别人再反应,这混小子又拍脑袋:“阮姐姐,我哥虽然老了点儿,可脸还是能看的,你看那个赵盈莲,比你还小,都跟着撵着的想凑过来。”   “哈哈哈~~”屋子里的爆笑声要震天了。   为了证明自己很有原则,他还得意地说着:“那丫头心眼多,幽州的时候就缠着母妃,如今整天想从我这里套话,我就从来没理过他。”   说完,他眨眨眼睛:“嫂子,你快嫁了吧,省的那丫头来烦我。”   已经被这混小子满嘴胡说八道惊呆了,阮妩被那声嫂子激灵一下叫醒,随手抄起账本堵住他的嘴。   “闭嘴,再敢说一个字,以后有我的地方你别想进!”   ? 第157章 [VIP]   威胁还是有用的,混小子被震慑住,这个姐姐这么厉害,能教他那么多东西,真不管他了,那不是又要悲剧了。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点头,随后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,让自己显得真诚可信。   这卖萌的表情好悬让阮妩破功。她硬是忍着盯着对方:“不许乱叫,能不能做到?”   祁思瑞使劲儿点头。   “不许乱说话,能不能做到?”   接着点头。   “现在,能不能干活了?”   绝对没问题,祁思瑞觉得自己头点的很完美。   阮妩拿开捂在他嘴上的账册,眼神示意他。   小伙子在她的注视下静静的趴回到桌子上,继续之前的工作。   所有人为了不让阮妩尴尬,都收起声音闷头工作。   只有祁允行,乐呵呵的,就托着腮看着红扑扑的小脸儿。   然而,阮妩到底还是低估了祁思瑞的混劲儿。   房间内安静下来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,这小子贱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。   “那个,我就是想问问,哪个算乱叫,哪个算乱说话?”   哈哈哈哈~~   阮妩一脸崩溃的看着他。最后,她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大字。   晾干墨汁,随后郑重地交给小混蛋:“这是答案,也是你每晚增加的练字内容,什么时候背下,再也不会犯了,什么时候结束。”   “嫂…不是,阮姐姐,你之前给我布置过练字的课业了。”只是大概扫了一眼,就有百十来个,一天一篇,祁思瑞感觉手痛。   “我知道。”阮妩点头:“这是附加的,帮你纠正礼仪习惯,顺便练字,一举多得。”   “我…我。”正想继续反抗的祁思瑞抬头,看着对面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,立刻举手:“我知道了,谢谢阮姐姐。”快些背下来,下次说话小心些,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摆脱这篇大字。   等到晚上,众人分别离开的时候,自家大哥还不能乱动,坐不住的祁思瑞兴冲冲地跳着脚要去送阮妩。   “谢谢你的好意!”阮妩微笑的看着他:“不过我认为,你还是在家练字更有意义!”   陆沅捂着肚子拉着阮妩上车,随后又在车厢内笑倒在榻上。   “我的天,阿妩你太厉害了,这一天好悬没憋死我。”她捂着肚子看着对面的人:“混小子说话前要停下来想想,我这是头回见到。”   为了防止自己说错话,惩罚加重,今天一整天,祁思瑞想要开口的时候,都先琢磨琢磨,有时候还将那张大字翻出来看看。   众人都忍着笑看着他,终于发现,除了祁允行,如今又有人能让他闭上那张臭嘴了。   等到众人的马车都远离,站在门口的兄弟二人收回了视线。看了眼还在抬头远望的弟弟,祁允行神色不明的说着:“阿瑞,扶我回去。”   “啥?”祁思瑞回头,然后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,乖巧的扶着人往回走。   房间内,躺在床上的祁允行喊了一句:“裴风!”   人出现在面前。   “今天开始,派人盯着二少爷练字,然后安排一个时辰训练。”   祁允行话音刚落,祁思瑞就怪叫起来:“大哥,不要啊!”练字都不知道写到什么时辰了,竟然还要训练,又苦又累的训练,他睡觉的时间在哪里?   他在屋子里又求又拜,等他终于闹腾够了,祁允行闲闲的说道:“你哥老了,你要赶紧成长起来,不然家里靠谁?”   呆愣愣的被拖出去的二少爷,直到院门口才反应过来,嗷的一嗓子叫出:“哥,我错了~~”   声音穿透天际,本已经归巢的鸟雀被震得四散而逃。   六月,天气也开始真正热了起来。   在清凉的房间内歇了响,白苏撑着伞,陪着阮妩回去整理账册。   才进入房间,就看到靠坐在椅子上的红色身影。官帽也没有摘掉,就在那里低头看着什么东西。   这人从六月中旬开始,就销假忙碌,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都在干些什么。即使能看见他,也是在自己离开时的车子上。   现在的时辰,才是未初就出现,真是少见。   开门的声音响起,他也跟着回过头来。“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?”他带着和煦的笑容起身走过来。   白苏很是机灵的转身出去,还顺道关好门。   “睡好了!”阮妩检查他的脸色。   没有了大病时的苍白虚弱,看着健康了许多。也没有疲乏无力之感,应该是没有拼命。   “怎么回来了?”她挑起嘴角问。   “出去办了些事情,回来告诉你一下。”   天气有些热了,小姑娘走过来,红润的脸上浮起一丝薄汗,祁允行拿了条干净的帕子帮她擦着,嘴里也说着。   “阿爹把阿娘给接出来了,如今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庄子,怕你找不到人着急,就先告诉你一声。”   “安姨肯出来了?”阮妩很是惊喜:“她查的事情有眉目了?”   观内生活毕竟清苦,她身体损了多年,更适合饮食起居均衡的调理。   很显然,陛下也是这么想的。   “已经确定了毒的来源,派去探查的人传话回来,这毒已经绝迹。如今只要把下毒者手里的搞到就好。”   拉着她坐回去,祁允行继续说:“阿爹担心阿娘身体,在观内不好将养,就把她接出来,安置在外。”   “这样最好!”阮妩点头:“那如今,我还能去看她吗?”   她最近虽然在查账,可也是每周抽时间去山上一趟,如今人不知道被安置到哪里去了,阮妩也不确定能不能去。   “谁还敢拦着你不成!”祁允行捏捏小脸儿:“只是有些远,空的时候,我先带你去认认路。”   “好啊!”她笑弯了眼。   这时,就听到外面白苏的问候声。紧接着,陆沅和齐凝推门进来。   两人说笑着走进来,结果看到屋里坐着的两个人。   “哎呀!我好像没睡醒,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会儿!”陆沅皮皮的吐了吐舌头。   齐凝抿嘴偷笑:“可不,我这头发也没梳好,也要回去重新收拾一下!”   见到两个人竟然真的转身往外走,阮妩赶紧起身拉住她们:“外面多热,可别出去了,我这见面都是光明正大,随便看,甭客气。”   “扑哧~~”两名女子笑出来。   三名女子的地方,被撵出去的自然是祁允行。   都还没说几句话呢,他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欢笑声,却只能摸摸鼻子转身离开。   休沐再次聚首的时候,阮妩将最近两年的结果递给他们。   其实好了三天了,只不过不知道几个男子最近都在忙什么,竟然连个人影都见不到,才拖到今日给他们。   “这次数额差不多了!”陆勉盘算着:“果然够狡猾,不声不响的养了个属国,周家还有谁能有这个脑子?”   “应该是周济源的布局!”祁允行看着手里的资料:“有几个是老牌子的商行,后面应该是一点儿一点儿的养起来的!”   “这也是可奇人!”孔辰光倒是挺佩服他,只是:“可惜了,眼界有些问题,后代培养偏差,他开疆扩土也没用。”   簪缨世家之所以能够传承数代,家规家训那都不是白来的,遵照要求不能有偏差,包括对家族子女的培养都是相当的严苛。   知书达理是基本要求,眼界和心胸那才是决定未来的一切。   如周济源这般,女儿就是个狠毒的工具,男子则是守成能力都堪忧的蠢货,就属于富不过三代的暴发户。   讨论了一会儿家族传承,众人回归正题,开始比对待所有数据,先抽调出几个主要的商行,自然就先要有所动作。   再有十多天,最终结果就全部都出来了。   重新核对后,虽不敢保证所有的走私商行都查出来,但是只要抓住八九成,他们也别想再蹦跶。   如此,暑热的七月,女子们也就清闲下来。而紧接着而来的,就是女儿们的乞巧节。   往年忙忙碌碌,阮妩自己是懒得过,却不拘着丫鬟,偶尔得空了看看丫鬟们的热闹,倒也有些了解。   干元的乞巧风俗主要是拜月,喜蛛验巧娘,还有些比巧的活动。因着民风开放,这个节日的晚上,还允许青年男女出游。   前几天陆沅就安排好了,到晚上大家一起出去。如今白天没什么事,她就把木香她们全都召集在屋子。   屋子里面有冰盆,比外面舒服很多,她只是披件薄纱的半臂,就靠在榻上看着她们忙活。   丫鬟们日常活动本就少,如今赶上个节日,个个都是热情极了。心灵手巧的比赛,捏出来的花朵,动物看着都很逼真。   正捏的欢快的时候,白苏推门进来。然后她重新梳妆,出门。直到大门外,上了宽大马车,顿时一股凉意袭来。   修长的手伸过来,她就顺势把手放过去,让他扶着坐了进去:“今天好闷,不知晚些会不会下雨!”   小姑娘今天换了月白色抹胸襦裙打底,外面淡紫色薄纱衣。天气闷热,她衣着宽松,没有用宽带束腰。   头发绾起部分做了个发髻,别了一串小珍珠。剩下的全都编成辫子,垂落在胸前。   青春活泼的样子看的祁允行欣喜,把她拉到身旁:“钦天监说是今日有雨,但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。”   钦天监还能干这个?阮妩觉得自己又长知识了,她扭脸儿:“今天不是休沐,你不忙吗?”   “不忙!”祁允行精心擦拭着吹弹可破的肌肤:“刚好空闲,带你过去阿娘那边看看,过些时日更热,你就先不要往过跑了。”   是怕太热的天气过去,路上不舒服吧!   阮妩拉住他的手表扬:“找个这么体贴的男友,莫名有种好成功的感觉。”   猝不及防,得来个直白的夸奖,倒是让旁边的人愣了一下,随即摇头笑道:“那恭喜你啊,小姑娘。”   红唇高高翘起,她点头:“同喜,同喜。”   “促狭!”祁允行唇角高挑,捏捏她清爽的小脸。   ? 第158章 [VIP]   据说庄子的路程要将近一个时辰,只是聊天也是无聊,阮妩就抱着某种目的提议下棋。随后的时光里,她开始哀嚎:“不是忙着练功,忙着报效国家吗?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学棋?”   本想找个弱项虐虐他,没想到自己被虐的心肝生痛,下了五局,每局都是绝对优势灭了自己。这还不包括,期间自己死皮赖脸的悔棋无数次。   人强大成这个样子,还给不给别人活路。她在这边痛心疾首的抱怨,殊不知自己气闷的小模样及其招人。   祁允行没控管住手,又将人抱进怀里。   “棋本就与谋息息相关,我会些本也是正常。”   按照帝王谋略培养的,脑袋里都是九曲十八弯,阮妩理解归理解,但是咽不下这口气啊。   “下次你让我五个子。”她坚决的提出自己的要求,说完觉得不行,又改了话头:“十个,你要让我十个子。”   “好!”祁允行自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,好脾气的答应后又问:“还下吗?”   “不下!”阮妩看着棋盘都头痛:“打击太大,我需要疗伤。”   “...”   笑闹的时间过得飞快,等到两人进庄子的时候,仍然带在脸上的笑意让安若素高兴地不行。   为了怕她担心,两个人订下来的事情,阮妩自然是早早地就报告了。可是之前两人心结那么大,脾气都有些倔,安若素虽然表面不说,心里还是记挂着的。   如今看着牵手进来的一双儿女毫无阴霾,她嘴都合不拢了。   两个人行礼坐下后,她就拉着小姑娘:“可捏了巧果?”   “捏了!”今早与木香她们的玩耍,阮妩有些汗:“最丑的,炸了以后什么也看不出来。”   这东西好像捏泥人,她本以为简简单单捏出来就行。可没想到,它还要进油锅里面炸,她捏的本就不标准,如今从锅里出来,都是一个球一个片,什么也看不出来。   这丫头什么手艺,安若素还是心里有数的。   “你从来都没时间做这个,不会是正常。”她拍着她的手:“这个我会,我教你。”   说着话的时候,书兰和书玉端着各种东西进来。   “月月可要好好与小姐学,小姐捏这个可厉害呢,做什么像什么。”   “是吗?独门绝技?安姨传我呢,传我呢。”   “什么独门绝技,出去说笑掉大牙的~”   “月月每天都惦记着那点子武功秘籍,走火入魔了。”   ...   亲娘的房间,祁允行总算不用避嫌。他就懒散的靠在榻上,眉眼舒缓的看着娘和小姑娘玩的不亦乐乎,笑闹声不断传来。   原来,她们日常是这样的。   很小的一件事,原来还可以这么欢乐。   活了二十几年,虽然有些晚,但,他的家,他温馨的平淡的家,似乎,很值得期待啊。   阿娘回家,把小姑娘娶回家。   你不喜欢那个高墙大院是吗?你不喜欢那里的坏人是吗?那我把它变成我们的家,只有我们几个人的家,好不好?   这个脑中冒出的想法,让他眼中亮光滑过。   他笑眯起眼,看着开始打闹的人。   由于有捣乱的阮家大小姐,等到所有的果子都捏好以后,几人都是一身的白粉。   书兰找来丫鬟带着东西出去炸,她和书玉则准备服侍小姐去里间换衣服。   “安姨,我做了两身衣服送您,您试试看可喜欢。”阮妩把白苏招进来,将包裹递给书兰。   “早就想给您做衣服了,如今可算将道袍脱掉。”说完,她眨眨眼,就白苏去隔壁厢房换衣。   等到她换了一身浅绿色衣衫进来的时候,看着里面的人,就惊呼一声:“哇~~!”   安若素是气质温婉型,阮妩设计的时候认真考虑过。   特意用淡雅的菊纹襦衫,下配轻浅蓝色的云缎罗裙,细细的缠枝花绣纹腰带勾勒腰身,外面橘色云纹勾边纱衣增加雍容。   书兰重新为她梳妆后,换了个坠马髻,更显柔美之感。   “身姿卓越,雍容华贵,气质优雅。”阮妩搂着她胳膊赞道:“安姨您怎么会这么美!”   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,安若素失笑:“好在只有我们几个,一把年纪还这么夸,不要把人笑死。”   “哪里一把年纪?”阮妩摸摸她的脸:“皮肤滑滑的,比我还好,说是我姐姐都有人信。”   说完,她还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:“阿允,是吧?”   “是~”祁允行捧场极了,重重的点头:“娘好看的不得了,月月也好看的不得了。”   “扑~”安若素终于憋不住,搂着阮妩笑闹:“你们两个合伙逗我开心,回头笑到肚子痛找你麻烦。”   “没有啊,安姨最美,安姨最好看...”   大小两个美女咯咯咯的笑倒在榻上。   等到帘子打开,丫鬟将炸好的巧果送了进来,祁允行才笑着上前,将倒在一团的两人拉起来,两人陪着安若竹检阅成果。   “我觉得自己没有拯救的必要了。”阮妩掐着一个扭曲变形的面团,认真辨认着:“这个,我想捏什么来着?应该是锦鲤吧!”   这样子确实已经看不出什么,安若素也知道问题在哪:“捏的时候,没有把尾巴的面收紧压匀,炸的时候就会变形。”   在一堆的巧果里面放出一尾漂亮的小鱼,阮妩把两个放在眼前比对了半天,生无可恋的一口咬下变形鱼的身体。   随即,她眼前一亮:“安姨,这个面很好吃!”   她把手里的漂亮鱼递了过去:“有蜂蜜的味道,甜甜的,但是不腻,炸出来松松软软,好香。”   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,安若素点点头:“是好吃,阿兰可会做这些了,她做的每次都很成功。”   “是呢!”阮妩把丑鱼塞进嘴里,然后翻了个漂亮的花朵,递给走到身边的人:“要不要尝尝?”   “好呀!”祁允行低头,就这小手把吃食咬了下来。   “…”好尴尬,当着安姨的面,怎么就变成互相喂食的地步了。   阮妩默默的收回了手,假装什么都没发生。可是她不知道,她那瞬间粉红色的小脸,完全出卖了她。   安若素白了儿子一样,然后母子二人假装什么都没看见,就这么低着头,翻弄着箩筐里的果子。   等到翻看够了,安若素让书兰去取篮子:“晚上你们不是出去玩吗?等下让阿兰把这些都装起来,你们晚上吃。”   “安姨,你们不吃吗?”   “我吃几个就够了,不然吃不下饭。”安若素摇头:“书兰她们喜欢吃,随时可以做。”   “这样啊!”阮妩想了想,又跟兰姨要了好几个小盒子。   先把安姨捏的,最大最漂亮的装了一个盒子。她问身边的人:“阿允,这个能带去给陛下吗?”宫里的规矩多多,她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随便入宫。   “可以啊!”“哪用得着送这个!”   两人的声音同时发出。   安姨的声音有些急切,阮妩笑眯眯的说:“可好吃了,让陛下尝尝嘛!”   随即,又挑了还算有些样子的丑八怪:“我可怜的爹爹,原谅你闺女就是这个手艺。”   把漂亮的都捡起来,打算晚上去给小伙伴们吃。剩下所有没脸见人的,都单独装上。   分选完毕,收拾干净,几人就移步去外间用饭食。   离开了道观,肉食也不再避讳。为了调理身体,安若素都有单独的药膳。   三人也摒弃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,说笑的用完膳食后,伺候着安若素午睡,他们才上车离开。   “特意选这里,是因为这后面有个热汤,阿娘睡醒后会去泡上一会儿,说是可以养身。”祁允行搂着小姑娘:“我的庄子里也有带热汤的,你冬日怕冷,可以去泡泡,应该有效。”   “好啊!”冬日泡汤确实挺舒服的,阮妩没多想,就点头答应。   暑热天气,在阴凉的地方最容易犯困。   靠在宽厚的肩膀上聊着天,车子一晃,阮妩就有些昏昏欲睡。   一双大手把她抱在身上:“睡吧,等下叫你。”   “我去那边榻上躺吧!”她挣扎着想起来。   “这边路不好走,太颠,等下我放你过去!”   如今离着京城比较远,都是乡间小路,陆面确实不平整,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睡,阮妩只犹豫一下,就放松下来。   一上午的赶路加笑闹,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。   娇软在怀,祁允行终于可以放肆的打量她,他的视线寻梭着怀中的人。   这次入睡,没有不安,没有愁苦,没有疲累,没有各种委屈和难过,红润饱满的唇角挂着一丝甜笑,带着的都是无尽的美好。   像是被最干净的天泉洗练,这份宁静的笑容,冲刷掉他心中驳杂的纷乱,冲刷掉他深埋的压抑,释放了他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轻松。慢慢的,他的胸腹内只剩下欢喜和留恋。   带着几分虔诚,他缓缓地低下头去...   沉睡中的阮妩,是被一场大雨惊醒。发现自己还在祁允行身上,她手脚并用的爬下来:“怎么没把我放下,一直抱着,你腿该麻了。”   “不会!”祁允行搂过她:“下雨了,路滑。”   怕车子出意外自己摔倒?阮妩别扭了下,就任由他搂着,自己扭头,透过窗子看向外面。   ? 第159章 [VIP]   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要下雨,今日的车子格外大不说,功能也精良许多。   窗子上面除了纱帘,外面是琉璃遮盖。把纱帘拉开后,透过琉璃看向外面,视线非常清晰。   外面的雨势很大,有种瓢泼而下的感觉,像是谁在极力的洗刷着一切,莫名的有种淋漓尽致的舒畅感。   他们的马车已经在管道上,四周有农田也有树林,雨水拍打在上面,田地的作物都垂落下脑袋。   暴雨浇落在车顶上,轰轰的水流声宣泄而来。待在雨水中孤立的车厢内,让阮妩歪头笑:“这感觉,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”   “是啊!”祁允行搂紧她,用下巴蹭着她的脑袋,心中软软的补充:“还好,不是只有我一人。”   就这样看着外面的风雨,两人相依相偎,温馨弥漫在整个车厢内,幸福从胸腔中喷涌而出,阮妩回抱住他的身体,又回想起齐凝的话。   是啊,不往前走一步,我怎么会知道,前方的会有怎样的幸福在等着我。   她其实并不勇敢,好在,有他的执着。   她笑,说着不着边际的话。   “最近雨水好多,这雨会不会很长?该是藤根收获种第二季的时候了吧!京中有没有种?不要泡烂了。”   “主要不在这边,钦天监说雨水要结束了,秧苗都没受影响,而且都没有受旱,第二季可能还会丰收。”   很期待的语气啊!   阮妩停了停,没有继续话题。   祁允行知道她性子谨慎,拍拍后背。   “今年积存很多藤根,如果下半年还能丰收,再加上海边捕鱼量上来,就有大热闹了。”   “大热闹?”阮妩闻声知意,有些小兴奋:“你是说,益州~”   “聪明的小姑娘。”祁允行夸她,随后,悠悠的说:“那,是她们最后一块王牌了。”   最后一块?不是还有呼兰国和云州?阮妩刚想问,就反应过来,他肯定是有动作了。   呼兰国的漏洞已经找到,被收拾还远吗?   而云州?她又想起那次兵变。   这场雨真的被钦天监预测到了,疾风骤雨,来得快去得也快。小情侣甜蜜还在继续的时候,雨就已经停止。   车窗打开后,清醒的雨水味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铺面而来。   “可惜路面太脏,不然下去走走,感受下自然的清新也好!”   官道虽然是碎石铺筑,可也有黄土掺杂,漂亮的鞋子踩在上面,阮妩是绝对不肯的。   “你要是想走,可以去庄子上住,那里铺了青石,雨后走走也干净。”   那个庄子确实风景很好,只是可惜,阮妩摇头:“再说吧!”她可不敢保证,她去庄子上住,她爹会不会找祁允行决斗。   车子在祁允行遗憾的神情中进了京城的大门。   在将军府的门口,阮妩分着盒子。带给陛下和好友们的,都让祁允行拿着。给她爹的和那盒没法看的,她都带走。   “这个送我!”祁允行截下那盒没法看的:“你好不容易做一次,不能给别人。”   “太丑了,我再做一次给你。”阮妩实在有些不好意思。   “以后再做,这个给我!”不容拒绝的亲了她一下,祁允行将她送回家。他自己靠在车厢内,笑眯眯的拿着盒子里奇怪的点心,咬着去了皇宫。   庄严肃穆的皇家宫殿内,一个红色的人影站在下方。   桌案后明黄色的人写完一行字,放下毛笔,通览过后才抬头:“不是带着小姑娘去见你娘了,什么好事儿,这么高兴?”   “阿娘今天穿了月月做的新衣,可好看了。”祁允行上前,把手里的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:“猜猜谁做的?”   坐在上首的皇上挑眉看了他一眼,随手拿过盒子,取出其中一块,嘴角的笑容徐徐绽放。放到嘴前咬了一口,他点头:“这是你娘的手艺,她从小手最巧,做什么像什么。”   “是了!”他想起:“今日是乞巧节,她竟是有心做这些了。”   “高兴就做了!”祁允行让太监上茶,自己则退后坐到椅子上:“和月月两个做的满身满脸都是面粉,倒在床上一通闹。”   “她最是能闹腾的性子,不然也不会偷偷跟踪恩师,发现我的行踪。”皇上笑着摇头,随即肃穆神色。   “可准备好了?”   “好了!”   “好…好…”   傍晚,阮将军府。   阮青岩努力地辨认着眼前的东西,不太肯定地说:“是,熊?”   “…”阮妩捂脸:“爹,这个是兔子。”   “啊?兔子?呵…呵呵…。”阮青岩转脸补救:“这么一看,耳朵有些长,确实应该是兔子。”   说完,他把东西一口塞进嘴里,然后竖起大拇指:“闺女,味道很不错。”   自己亲爹,哪能不知道自家闺女不会调这些,但她还是揉了揉脸,接受了这个安慰。晚饭吃过后,她从正院告退出来。   一场大雨过后,天气中的闷热感就已经散掉,如今夜色将至,倒是带了一丝凉意。   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,吩咐剩下的人自己玩儿,她就带着木香和白苏出了大门。   外面,祁允行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。   被人领上车后,阮妩就看到里面里面咧嘴笑的混小子。   “姐姐安好!”   “思瑞安好!”与祁允行坐在一起后,车子就出发了。   鉴于混小子前段时间乖巧,阮妩早就免了他的大字。如今过节呢,她也不想盯着学业,就转而问他幽州那边乞巧节的习俗。   “好像也是磕头祭拜什么的!”祁思瑞认真回忆:“我就是把思佳送过去,然后等着她和一群女子祭拜回来,就没事了。”   多么粗线条的一名少年,阮妩很为他的将来发愁:“思瑞,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?”   “喜欢的女孩子?”祁思瑞看着对面坐着的一对,使劲儿摇头:“麻烦死了,我可不要。”   熊性又开始暴露,不过男孩晚熟,他才十三岁,也能理解,阮妩转而问:“那你在幽州都与谁玩儿?”   “那可多了!”男孩仰着头,报菜谱一样报出一串儿人名。都像是幽州当地军政家族的子弟,倒也是应该。   不过没想到他说完后撇撇嘴:“不过我知道,他们都是因为我爹和大哥,才围着我,让着我。背地里,都瞧不起我!”   有些意外他的敏感,怪不得他从不说起幽州的事情。   倒是还没有等她宽慰,小伙子又傲气的抬头:“可那又怎样,等我像大哥一样有本事,回去一定挨个跟着打,全都打服为止。”   阮妩:...   所以,少年,你的终极目标是这个?是把所有人打服,对吗?   她不放心的问:“你…在幽州会被欺负吗?”   “怎么可能。”小伙子摇头:“我哥一两年都会回家一趟,然后带着我一家一家打回去,谁敢扎刺。”   “…”这副嚣张的表情,让问话的人被噎住,她艰难的扭头看向身旁笑而不语的人:“其实,你们才是幽州一霸,对吧!”   她现在很怀疑,这家伙是从小的暴力分子,什么一年多的训练逼得,搞不好从来就是这样。   “那当然!”小伙子不以为耻,反以为荣:“幽州很多地方民风彪悍,拳头大就是本事大。你没看那么多小姑娘追着我哥后面跑,可见都是这么认为的。”   “…”这能不能算是招蜂引蝶的罪证。   京中的惯例,每年这个时候,都会在东南角的玉带河边上摆好祭台,供少女们拜月使用。   方便起见,陆勉在那附近安排了雅室,大家先去集合。两个人进去的时候,除了常广安和莫忆秋还没到,其他的都来齐了。   里面抱着儿子玩儿的孔辰光先发现进来的两人:“呦,儿子快看,等你以后去接女友,你就有了迟到的权利。”   祁思瑞在后面冒头出来:“哇,孔大哥,你家儿子好可爱,比你好看多了。”   “噗~~”正看笑话的陆勉喷出来,只留下孔辰光额头青筋暴涨的吼道:“混小子,不会说话别张嘴。”   准备开骂之际,就听着门口又传来声音:“呦呵,谁这么厉害,把孔大叔说的跳脚了?”常广安带着莫忆秋进了门。   这一脸的胡子,让孔辰光找到了安慰,他拉住祁思瑞:“思瑞,看看,仔细看看,我们两个谁难看?”   新来的常广安不明所以,就站在原地,昂首挺胸任由他左右打量。   却..,见这混小子为难极了,嘟嘟囔囔的:“都难看,要怎么比较?”   “哈哈哈哈~~”狂笑声传遍整个房间。   都是吃了晚饭过来的,正经事自然要先去拜月。因着今日是年轻男女的日子,外面的人比上元节少了很多。   如今有祁允行护着,阮妩早就不用再带帷帽,没有白纱遮挡后,夜晚的热闹似乎也离自己近了许多。   街边的摊位上有许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,挑挑捡捡的逛了一路,他们才到了祭台的附近。   四周有卫兵围成一圈,男子们都自觉地站在外面,等待着陪同的女子进去。周遭不断有女子结伴上前,也有人退了出来。   这个阮妩也是没玩儿过的,就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,陆沅又趴在她耳边一一细说,看着人少下来,她们才进去。   ? 第160章 [VIP]   白日雨水下过后,天空干净极了。   半月挂在上方本就光亮,祭台的四周还点了无数的火把,几个像是画中仙女儿似的小姑娘一起祭拜,周围是一片惊叹之声。   后面还有人在等候,几人快速祭拜后,就相互扶持着站起身来,转身回到外面等待的人群之中。   眼尖的看着祁允行身旁站了一名绿衣女子,正在一脸欢喜的抬头与之说话,阮妩还没来得及皱眉,身前也被挡住。   “阮小姐,真是巧啊。”对面的人一身宽大的袍子,像是道袍一般,却是纯白的颜色,前胸后摆绣着的,都是一副巨大的扇面。   相当有性格的一件衣服,阮妩很是赞赏这个人的眼光,可是对于这个人,她就实在赞赏不起来了。   她心里叹气着绕路,那边,祁弘轩见到了多日所思之人,也是心中一片热切,正要再做些什么,前面就被人挡住。   “二殿下,巧啊!”   “表弟?”祁弘轩也听说了大阅时候的事情,这时候见到他,也是有些气虚。可仅仅是犹豫的瞬间,他却是眼睛一凝。   因为,他的视线,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他心中怒火升腾而起,再也顾不得其他的质问。   “你们,什么关系?”   “我们?”祁允行看着对面眼中得怒火,眼神一点点儿的锐利起来。将两人交缠得双手抬起,他声音极淡得反问:“你说呢?”   不知道他干嘛突然将两人得关系暴露出去,阮妩没有打扰,只是看着对面渐渐铁青的脸色。   三名女子都被领开,四周因为这份对持,变得一片安静。所有的视线,都落在场中。   “呵~”祁弘轩突然冷笑出声,紧接着,一连串的大笑声想起。   没人动,也没人说什么。一圈人就看着这个疯子笑,仰着头大笑。   好半响,直到笑够了,他才缓缓地收起表情,声音渐凉。   “你瞒得很紧啊!”   “瞒什么?”祁允行反问:“我从未瞒过。”   对面的人顿了片刻,扯起一边的嘴角,冷笑的点点头:“也对,每次我出现你都会出现,我怎么就没想到呢。”   这次祁允行没给他答案。   发现了自己愚蠢的祁弘轩抿着嘴,盯着对方,渐渐的,表情开始扭曲,露出原本毒蛇般阴狠的面目。   “表弟,不要跟我抢,你抢不过的!”   “是吗?”祁允行丝毫不为所动:“二殿下有何手段,说出来听听?”   “我会让你~”   “表哥。”人群中有女子高声呼喊的声音,紧接着,两名女子疾步走上前来。   已经忘记了贵女标准的从容和优雅补发,蒋氏双珠近乎奔跑着到了近前,不顾那一头晃动的钗环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   “祁大人别误会,表哥今日饮了酒,稍有些不舒服。”   “是啊,大人知道,表哥不善酒力,如今也搞不清什么状况!”   祁允行没搭理两个人,只是莫测的看向祁弘轩。   蒋氏姐妹是按照条条框框养成的,想着的自然是先找台阶下,把眼前的困境解除。这边扯着幌子,紧接着转身去劝祁弘轩。   “表哥,天色晚了,我和妹妹想要回家。”   “是啊,这里人有些多,劳烦表哥再送我们回家可好?”   蒋梦瑶到底是年轻了些,她说完这句,又忍不住道:“姨母可是叮嘱表哥要照顾姐姐和我的,我们先离开吧!”   好意是好意,可她们到底还是忽略了祁弘轩的不羁,他如今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对面,集中在那双交握着的手上,也集中在祁允行眼中的讥讽上。   蒋梦瑶的那句话本也只是想强调贵妃的嘱托,可他再对面讥讽地眼神中,看到的却是嘲笑。   嘲笑他一个堂堂的皇子,受着蒋氏族人的控制。   这些年宫中的明争暗斗,谁又是傻子。   父皇被周氏姑侄联合压制,久久不能脱身。   包括老大,他虽然看不上这个假模假样的蠢货,可也知道他一直想要推翻这种压制,想要摆脱周氏的束缚。   所以,虽然已经内定了周雨烟,并且他也有些喜欢。可是涉及到皇子妃的问题上,他到现在还在找借口推脱。   如今听着身边这对姐妹你一言我一语,长着他人志气,灭着自己威风。   堂堂的皇子,众目睽睽之下,被她们找着蹩脚的借口下着面子,为的只是,不能得罪一个权柄重臣,不能得罪天子近臣,不能得罪十几万禁军的统领。   当然了,她们可能根本不在乎他的面子,不在乎一个皇子的面子。   她们也只是和周氏一样,也只需要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,让她们爬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。   祁弘轩自幼宠溺出来的霸道性子和凶残脾气,哪能受得了这些。他用毒蛇一般狠毒的眼神盯着祁允行:“你,放不放手?”   “不放~”   “好!”祁弘轩阴沉的脸色泛着黑青,他咬着牙点头:“等着,很快我就会让你跪地求饶!”   “可以,我等着!”   白衣甩得刷刷作响,祁弘轩消失在人群中。蒋氏姐妹犹豫了片刻,还是行礼后跟着追了过去。   人群开始慢慢散去,祁允行低头看向身旁:“吓到了吗?”   摇摇头,阮妩笑着说:“应该没有,觉得心跳还算正常。”   她看着四周:“今天演戏又没收钱,我们回去吧!”   “好!”   祁允行领着她像等在外面的几人走去。   结果,才走到半路,两人又被一个绿色的身影拦了下来。准确的说,这位赵盈莲姑娘是直直的挡在了祁允行的身前。   那满脸关切和担心,就差直接刻字了:“祁大哥,可是有什么事?要不要我帮些什么忙?”   我去!直接被无视的阮妩翻了个白眼,在心中无限感慨,祁允行这桃花体制,真是什么样的小花都能有啊!   娇柔做作的有,端庄大气的也有,如今又来个善解人意同甘共苦的,场面真是出奇的…喜感。   迎面过来的一起群人都看到她翻白眼的动作,偷笑的同时,祁思瑞英勇的救护自家嫂子:“帮忙?也行啊!有人威胁我哥,你直接去砍了他!”   “…”熊孩子把枪口对准别人的时候,一刀刺的稳准狠,众人莫名感觉老怀甚慰。   赵盈莲:...   众目睽睽之下,她也不能翻脸,可还在卖力表演的表情,瞬间就变得如鲠在喉。   她什么表情,祁允行扫都没扫,鼓噪的声音停止后,就拉着人绕过她离开。全称,没人跟她说过一句话,所有的人都走光了,周围响起了高高低低的嘲笑声。   站在原地,赵盈莲听着周遭低低高高的议论声,脸色一阵红白交替,最后,恨恨的跺脚抛开。   由于这次打扰,回去后众人兴致明显不再高。吃喝闲聊了一会儿,就各自起身分开。   本想跟着哥哥的祁思瑞,莫名其妙的被陆勉拉上了车。   “表哥你干嘛啊!我回去还要温习功课呢,没空陪你去玩儿!”   “刚巧!”陆勉白了他一眼:“你哥要送阿妩,怕耽误你温习功课,特别让我先将你送回家。”   “可我愿意送阮姐姐!晚些也没什么。”混小子转身还想下车:“万一再有混账过来骚扰,我也能上去帮忙。”   你愿意?问过你哥没有?   刚刚二皇子闹腾,就是靠着常广安才把熊孩子按住的,如今单靠陆勉一个人,硬是有些拽不住他。   “瞎折腾什么,你哥和阿妩要单独说话,你赶紧给我坐下。”   “啊?”还在往前冲的混小子停住,不确定的回头:“有什么好单独说的,我又不影响他们。”   这到底是有多不开窍的孩子,陆沅捂嘴:“思瑞,燕王伯父和伯母不会单独说话吗?”   “经常啊!”祁思瑞这事儿很熟:“我母妃每次都将我扔出来。”   随后,他恍然大悟:“我哥他们也这样?可他们还没成亲呢!”   这孩子作为幽州一霸,实则父母管束及严格,加上祁允行时不时回去,顺手收拾收拾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,就没人敢带歪他。   可长得这么根正苗红不开窍,陆师兄妹都替他的将来发愁。   不管那边是如何安抚人的,另一边,河岸边上,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正牵着手,随意的走着。   不论是衣着还是相貌,都是一等一的。被他们吸引驻足的,也是男男女女都有。   晚风轻轻扫过面庞,纷扰的发丝缠绕在脸颊上,阮妩没有理会这些,只是静默的看着前方,没有说话。   一只手指帮她抚开发丝,随后,声音低低的问:“在想什么?”   这个问题,让阮妩抽回思绪,她将双眸从前方移转,看向身前的眼睛。   依然是那双狭长的眼,带着温和的关切,细看之下,却发现他像深沉的大海一般,让人看不出里面更深层的情绪和心事,   对视了一会儿,她微笑:“不早了,我们回去吧!”   “好!”没有反对,祁允行牵着她往回走。   街上的人比刚才少了些,留下来的,大都是一些小情侣。有吵闹的,又温馨的,也有羞涩闪避的,形形色色很是有趣。   就这样带着微笑看了一路,两人上了等在街角的马车。上了车以后,她不再等待:“你要用祁弘轩做什么?”   虽然今天意外的撞上了他,可后面的事情,一直站在两人身边的阮妩看的清楚。   很明显,祁允行是故意的,故意激怒祁弘轩,故意露出心中的鄙视,故意勾起祁弘轩回避的问题。   虽然她一直不太关注朝堂和后宫的事情,但是这几个月,她的猜想,和爹爹一直有意无意的与她说这些话题,让她能够看清大局。   ? 第161章 [VIP]   祁弘轩被皇上的纵容和贵妃的溺爱长大。   蒋氏应该真的是怀有周氏相同的目的,怕重蹈当年覆辙,怕祁弘轩被朝臣诱导,里里外外的,都看的非常紧。   不知道贵妃的溺爱是不是与亏欠有关,可很显然,他们只顾着杜微防渐,却对他疏于管教。   不学无术,荒□□春,无法无天,还嚣张跋扈的性子。   内心阴狠歹毒,但是没真本事,每次都是靠着身份和走狗逞能,也就只是做些蝇营狗苟的小算计,大事儿蒋氏估计都不让他碰。   今晚相见,本也可以像是前面几次一样,让他退却。可很明显,对自己的强求而不得,对蒋氏姐妹贬低的厌恶,对自己是傀儡的认知…   一切的一切,祁允行主动出击,用了多重因素,就是为了激他。   可傀儡而已,他…能有什么用呢?   “本只是试探,但是没想到他藏不住事。”祁允行从不瞒着她:“他这个人,看似毒辣阴险,事实上,却是一无是处。倒是没想到,他也学聪明了,开始学会自己找出路。”   “什么…意思!”   以祁弘轩平时的所作所为,完全是在蒋氏的掌控之下,被架空的厉害,难道,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本事?   “他是没什么本事,没有正经学过什么,他能想到的,也就是小算计,小心思。”   说道这里,祁允行嗤笑一声。   “可敢如此直截了当的威胁我,这大半年,后宫不知道找了多少遍,怎么也找不到毒药和药引,他倒是有可能给我们惊喜。”   “他把东西偷出来,自己备用?”阮妩想着刚才祁弘轩的反应,确实是有底气的样子。   可随机,想到他走时留下的狠话,她抬头,手不自觉的抓住祁允行的衣襟:“他想给谁吃?是不是,是不是陛下?”   那个疯子肯定不知道祁允行的事情,不然今日就会是另一番景象。那药需要药引,大皇子母亲早逝,也没有子嗣,这个就对他没用了。   当然,也有可能是他手中还有其他毒药,也可行事。可来了这个世界这么多年,包括从医药世家出身的兰姨那里打听的,都没有那么好用的毒药。   无色无味,不易察觉,用了药引就瞬间毙命。   大多数的毒药不但有迹可循,宫中也有检测和救治之法。即使当年周氏宫斗最激烈之时,整死人也大都是溺水、沉井、窒息等方法。   所以,对于防范严密的宫中之人,这个毒药似乎是唯一的选择。   说回前面,祁弘轩放了狠话,要想压倒祁允行。   要么,他成为皇位的绝对继承人。   要么,就是他直接登基上位。   如此信心十足,那么,也只剩下毒药加害陛下了。   祁允行早知道他的打算,自然会防范起来,估计用些手段,能把剩余的药都找到。   可转而一想,她又觉得不对。   如今明面上看,周氏应该还是压制着蒋氏的。祁弘轩即使成功了,上面还有个大皇子,他的胜算也不那么高。   那么他如今敢逞凶斗狠,底气呢?实力呢?   阮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空了一拍,过不多时,她就听到自己极力平淡却透露着紧张的声音。   “你的理想,你的报复,你的愿望,甚至你还想为我做什么,我都能理解。可理解归理解,我却不相信,成事的方法只有一种。”   说的顺溜了些,她的语速渐快:“你想最快最简单的解决最多的问题,却连自己的生命都算计进去。一次我不知道,两次,我绝对不能忍。”   她双手攀到对方的衣领,用力攥住他的衣衫。   “祁允行,你要是再敢设套,然后自己拿命跟着往下跳,我就休了你。”   她狠狠的盯着对方:“我…说话算话。”   对方的凤眼静默的看了她,她就毫不妥协的盯回去。   上次的事情刚开始是心痛难过,可后来每日听着朝堂的动向,她也渐渐有了猜测。   两军从上到下的将领全都被替代,虽说是临时的,可将领都是朝廷委派,上百个人进去,铁桶般的边防那还不是立刻分化。   更不用说,当时云州过来的,是守边最高将领,周氏弟子周明佑,他可是周济源当年亲自选拔的家族子侄。   据说因为拒捕,当场就被打断了腿。   领头招妓,独断专行,煽动兵变,拒捕行凶,违抗圣上口谕,重伤和杀害朝廷命官,有叛国之嫌…   周明佑比国公爷周元昆小不了多少,拖着伤残身体三司会审的时候,几十条罪状罗列出来。   太后亲自出面,恳求皇帝放过他。   可出发前皇上当中给了祁允行口谕,给他监管三军,维持军纪的权利,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。结果平定叛乱之后,他身上最致命的伤口,就是周明佑手上那柄加宽阔的长戈所伤。   口谕在前,周明佑完全不予理会,还敢攻击朝廷命官,甚至攻击的还是皇族,更是藐视皇权。   所有的证据摆在眼前,案件的审理公开透明,朝中一片弹劾之声,周氏一脉的官员多方努力也无济于事。   太后辩无可辩,可念在其养育之恩上,皇上退后一步,摘除他叛国之罪,祸不及九族,就此定案。   一时间,朝野上下都是歌颂陛下的声音。   与此同时,同样参与混战的另一方也不好受,领队的将军乃是护国大将军,镇南伯蒋南雄的长子蒋楚飞。   这算是他的继承人,凉州守军接掌人物。   此人虽然比其父差些,但守城不成问题。因着陛下亲自检阅,才特意请旨,代替生病的老父参加大阅。   可没想到,混战之中他被周明佑攻击重伤,都没有等到军棍的惩罚,就已经不治身亡。   据闻,远在边关的蒋南雄一年多之前,身体就每况日下。如今又赶上痛失爱子,悲痛交加,当场就吐血晕厥。   偏偏这个长子虽然身亡,可死的确实极不光彩。周明佑的罪名,同样有大半适用在他的身上。   蒋南雄拖着病体忙着上折子请罪,直到一个多月后,才将长子的尸身偷偷接回下葬。   已是夏日的天气,据说接回去的时候,都已经腐烂了大半。近日来蒋周两族朝堂内外纷争不断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,这是在蓄意报复。   可作为站在更近的人,阮妩却清清楚楚的意识到,这是祁允行做下的圈套。   一连串的操作直接将周蒋分化瓦解大半,让他们忙于互相攻击消减力量。为了逼真,为了收获更大,他很可能是亲力亲为,主动让周明佑砍了一刀。   做套,亲自上阵,这些阮妩自认都能接受。可让她绝对不能接受的是,这个混蛋竟然敢凑上去挨刀。   是,他那一身的伤让他完全避开朝堂的攻势,让他激起了朝堂上下的反对声,彻底砸死周明佑的罪名,让他以最快的速度,取得最大的成效。   可是,这成果是白来的吗?   想想他当时那一身的伤,想想他一个月都起不来床,想想他脸色苍白说话都没有力气,阮妩就一抽一抽的痛。   她贯通整个事情的当天,她就开始整宿整宿的做噩梦。可那时事情已经结束,他又伤势未愈,总想着他也委屈受罪,就忍下来没有说什么。   但是今日她看的明白,细想之下,虽不知具体他要做什么,可是各方涌动,定是要有大事发生。   她陡然间四肢有些无力,害怕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   多久没有出现的感觉,如今却更加强烈的震颤着她的身心,怕他像过往梦里一样,衣衫染红,口吐鲜血,甚至是气息奄奄。   怕真的像梦里一样,她摸着冰凉的身体,感受这自己的悲痛欲绝,感受着如何的撕心裂肺。   好些天没有出现的梦境,却在此时全头清晰地回放在脑海。连通那种身心无法承受的痛苦,都是无比的清晰。   那种感觉,她真的…不想要。   大滴大滴的泪水泉涌出来,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。眼睛都不眨一下,就盯着前方,丝毫不退让。直到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缠在她纤细的腰肢上,越缠越紧,越缠越近。   薄唇虔诚的亲吻着灌满雨雾的大眼,喉结上下滚动着,发出轻缓的呢喃:“乖,别怕,我都听你的。”   再次醒来的时候,阮妩眨眨干涩的眼睛,才想起她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中。   一晚过去,若不是眼睛的肿痛提醒,她都觉得昨晚的一切是在梦中。感觉全身都没什么力气,她懒懒的赖在床上:“木香,眼睛痛。”   “小姐,您醒啦!”听到声音的木香上前,将纱帐撩起。  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眼,她心痛的转身离开:“奴婢准备了茶叶袋子,帮您敷敷吧!”三两步走回床边,轻手将袋子盖在那双浮肿的眼睛上。   “小姐,心里可还难受?”自家小姐同龄的密友少,开解的人都不多,木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不敢随便求助人。   冰冰凉的袋子舒缓了眼部的不适,也让躺着的人头脑清醒了很多。轻轻摇摇头,红唇微张:“好多了。”   昨晚,祁允行确实是保证过的,无论如何,自己都要相信他一回。   如果他敢违背,那么…。   ? 第162章 [VIP]   乞巧节之后的数日,她没有再见到这个人,听爹爹说,他也没怎么露过脸。   中元节,她在家里烧纸祭祖后,与陆沅一起出去放河灯。   作为祁家出来的唯一男丁,祁思瑞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,警戒着四周。   “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,祁弘轩今日不出来。”孔辰光实在受不了这幅熊样,第一个出声打击。   “我嫂子…”祁思瑞昂着头刚说三个字,就突然捂住嘴。偷偷看看河边的人没反应,他稍稍放低了声音:“阮姐姐长得实在好看,你看这一群。”   他痛恨的扫了一大圈:“眼珠子要掉下来了。”   他拍拍胸膛:“我大哥不在,当然要我来护着。”   “行啊!,小伙子挺有志向!”常广安一巴掌拍上去:“说说,你都能干啥大事儿?”   “打毛贼,驱坏人,防…强盗。”祁思瑞越说,越觉得不对劲儿。   “是不是感觉不对劲儿?”常广安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咧嘴:“听起来,咋就像是小捕快呢?”   可不是,傻小子反应过来,这不就是衙门里小捕快干的事情吗?怎么感觉这么…不英武呢?   “英武?你觉着干啥英武?”   “像我大哥那样,啥啥都能干,就叫英武。”这个认知,小伙子回答的完全不犹豫。   “行啊!”孔辰光也过来把他勾上:“既然以你大哥为荣,你就向他学习啊!他在学院的时候,可从来都是优秀。”   “我…我在努力了!”小伙子不太有底气。   “努力跟夫子对着干?努力减少课业?努力投机取巧?”孔辰光摇头:“门门精通有难度,可你也不能门门稀松啊!”   “思瑞,你大哥,包括你阮姐姐,都是用命拼上来的。”陆勉也很是感慨:“拿你那三板斧的功夫,以后,你谁也护不了。”   祁思瑞难得不再怼人,倒是想起了上次与二皇子对持的情形。   大哥重权在握,才有底气拉着阮姐姐在身边。   换做他,似乎…真的…差远了。   小伙子在自我反思的时候,众人的前方,几位少女也正在河边。   阮妩静静的站在河边,眺望着河面,看着一盏盏荷花灯越飘越远。   又是玉带河,似乎之前在这里牵手还历历在目,如今,身边的人却又不知道哪里去了。她闭了闭眼,才转身向岸上走去。   回程的马车上,看着明显有些沉默的祁思瑞,她不太放心:“思瑞,你怎么了?”   “我…在想事情!”   像是没有看到他偷偷飘过来的眼神,阮妩笑着夸奖:“思瑞有进步,肯认真想事情了,刚刚的样子,相当专注呢。”   这样子,这语气,哄小孩的感觉相当明显。   本来还在低头的祁思瑞嘟囔:“又没比我大几岁,怎么还用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。”   “谁让你叫我姐姐呢,比你大的姐姐哄你,那不是应该的?”   也不知道哪句话又说的不对了,熊小孩抬起脑袋,信誓旦旦的保证:“你放心,我肯定能保护你们。”   阮妩:...   家家户户的祭祖活动结束,朝堂上的气温,随着天气开始一再的攀升。大阅之时的犯人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,新的话题,就转移到云州守边的事情上。   再偏远,再弱小,那也是干元的一只正规军。   手握兵权,谁人不想。   如今的守边势力,蒋周家族与皇室三分天下,这不也是他们腰杆直的基础吗?   这次拉扯之中,自然又是周氏第一个跳出来。太后多次前往养心殿,目的很明确,就是要让周氏子弟重新接掌云州。   皇后和大皇子如今也都是同样的心思,有了机会,也是极力的举荐自己的人。   后宫本是是非之地,她们这般频频动作,前朝自然有人跳起来。弹劾的折子又开始雪片一般的涌入,后宫不得干政,这是不容违背。   周氏数年来对前朝的束缚力本就减弱,加上蒋氏在后面鼓动,事情就演变成了控告周氏姑侄把持朝政,太后借养育之恩胁迫皇上。  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皇上被逼退让,消去了周明佑株连九族的罪名,这才几日,她竟然又携恩索报。   事情越吵越乱,最后,竟然连太后在先帝期间干预朝政,掩护周氏一族行恶的罪行都翻出来很多。   虽然不是各个证据确凿,可仍是一片哗然。   有心人操控之下,声音传到民间,有人就写血书,举报周氏家族巧取豪夺,侵占土地,奴役百姓,走私猖獗,大肆收敛钱财。   上下辱骂之时,周氏一族查出了是蒋氏在后面搞的鬼。   这还了得,他们奋起反击,揭发蒋氏家族在凉州偷偷自立为王,圈养战马,培育死士,囤积钱粮兵器。   “哗~~”风向立刻变了,周氏那个,还只能算是贪得无厌,这个敢囤积战争物资,分明是要起兵造反啊!   一直后宫中没出声音的蒋贵妃也坐不住了,跪在养心殿外求情。   早在大阅期间,就已经传出蒋南雄身体不好,直至其长子亡故之时,说是吐血卧床。   人没回来,众人也不知是真是假,可蒋贵妃的哭诉,说着接到了凉州书信,老父亲突然陷入昏迷,请了各方大夫,才有人指出,该是中毒了,而且是中毒很久,积毒已深。   这是,脱罪吧!   周氏跳出来,说是他们拥兵自重,还敢掩饰罪行。   蒋氏就恶狠狠地指着,说是他们有证据,周氏之人下毒,说他们送来的一个瓷器是封口空心的,被摆放在老爷子的内室的百宝阁,他们就让人定期喂给老爷子。   这喂毒的方法,让周氏大肆嘲笑,你蒋氏一门是傻子?喂了一年多没察觉?   朝臣都觉得无语至极,本来屁事不管的祁弘轩竟然出马了,澄清事实,毒药是真的在周氏的瓷器里找到的,但是不知道怎么喂得。   嘴仗就这么真真假假的打了好久,倒是让本来心存怀疑的朝臣也有些相信。   不能完全压制群臣死谏,也不能不顾后宫的哭诉,两边为难的皇上下诏,招护国大将军立刻返京陈情,顺便查看病情。   至于云州那边兵权的纷争,既然如今周蒋都不可信,自然是皇上指派将领前往接任。   狗咬狗之际,这事情就只能任由皇上裁定。   可好景还没有两天,兵权定下来后,朝堂之上,又有御史重新上折子,继续跟着周氏身后不松口。   加上蒋氏残余继续功击,周氏以为被遮掩下去的案子,又被重新提起。那么多案子一通呈上来,众怒难犯,皇上当堂指定大理寺着手调查。   进入八月,离着最近的云州先传来消息,由于前期有禁卫军接掌,新任的将军接任非常顺利,已经在带军磨合。   事情稳定后,阮妩也从爹爹口中得到消息。   蒋氏比周氏情况好些,一直在军中,也算是有些作为,可对下一辈的培养,似乎也好不到哪去。   自从蒋南雄不行以后,一直在暗自运作,本打算让长子接掌凉州军。   可上半年一场意外,就这么一个还算出色的子孙,如今废了,蒋南雄当时吐血,应该不光是生病的原因,也是因为怒急攻心。   他心里也是清楚,剩下的子孙里面,根本无人能掌权。如果不然,一直密不透风的凉州军,也不会被周氏渗透,抓住把柄。   “爹爹可知,蒋南雄到底是什么病?”按理说,这是个武功高绝的将军,不比太后大多少,怎么会病入膏肓。   “…”阮青岩想起之前在争吵的事情,嘶了一下:“毒,慢性毒,每天一点儿,发现时已经无能为力,只是下毒方式,目前谁也搞不清楚。”   爹爹的话,让阮妩想起三个男子在水阁折腾假花的场景。   消息收集的差不多,她又坐到水阁。   如今是最炎热的盛夏,四周的门都被关起来,各处摆着冰盆,只有对着水潭的一面,还是敞开的。   陆沅进去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一个对着水面发呆的人。   “阿妩!”有些担心的坐在旁边,看着她前方摆着的一幅巨大的地图:“你怎么了?为什么要看地图?”   “阿沅!”坐着的人有些僵硬的转过脖颈,试着牵起嘴角。   “别这样!”看着她如此勉强的笑容,陆沅难过极了,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: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为什么难过?你知道我脑子笨,你告诉我!”   天真无邪的姑娘眼泪转圆圈的看着她,阮妩终于不再那么僵直,歪头帮着她擦眼泪,嘴上却带了真正的笑意:“这么漂亮的眼睛,哭肿就不美了。”   “那你告诉我,你想要干什么?”任由她帮着擦眼泪,陆沅坚持自己的问题。   “只是没什么事,翻出来,想想过往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自然是真的!”   陆沅忽然有些恨自己,为什么一心一意只知道玩,都不肯动心思,关心一些事情。如今好友到底有没有心事,她竟然是完全猜不出来。   可即便如此,她也在这里呆了很晚,直到木奈过来禀报,陆大人在外面等待,她才被送出去。走到半路,恍然想起一件大事,赶紧翻找自己的荷包。   “大哥是让我给你送这个的,差点儿忘了。”一门心思的研究好友的状况,好悬又把东西带回去。   一个很小的锦囊,也不知道是什么,阮妩没有打开,先去送她。   ? 第163章 [VIP]   “还以为你们俩怎么了?”陆勉不放心的看看两人,把自己妹妹扶上车。回头看着门口的姑娘神色还是不对,他上前问:“东西看了吗?”   “这个?”她举起锦囊:“阿沅刚给我的,还没来得急看。”   说完,以为有什么急事,就要当场打开。   “那你等下看!”陆勉制止了她的动作,随后神秘的笑笑,就转身上了车。   车子开始动起来后,陆沅趴过去问:“大哥,那个袋子里是什么?是不是祁表哥的东西?”   “鬼机灵!”   “呼~~”陆沅大大的松了口气:“还好表哥还知道送东西来,刚进去的时候,都吓死我了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陆勉追问。   “阿妩就那么一个人呆坐在水阁,身前放了一张大大的地图,我都担心,是不是表哥最近人影无踪,她一生气要离家出走呢。”   这想法自然是不靠谱的,可她就那么看着地图,陆沅也实在想不出来原因。   等陆勉问清楚地图的样子后,心里也是大大的吁了口气。心里也是嗤笑:“祁大少爷,还好你动作够快,不然这次,你搞不好真的没媳妇了。”   不知道陆勉神神秘秘的要干什么。   阮妩回到房间后,就直接解开了锦囊。两只手指伸进去,捏出一个长条的纸卷。   这只纸卷,她在青州见过。那次她单人跑马的时候,陆勉按着掌柜的赔罪以后,就取了一个信鸽过来。这种纸卷,就是塞进信鸽腿上的小桶里的。   如今纸卷拿在手里,她的心开始砰砰的跳起来。在腿上用力的蹭了蹭,将手心上的湿汗全都蹭到衣裙之上。   双手轻轻地打开纸卷,四个龙飞凤舞的字出现在眼前。   “毫发未伤!”   字迹潦草,下笔也重,显然是紧急之时写下。但就是这四个字,却让阮妩焦躁多日的心,出奇的安静下来。   双手捻动,认认真真的纸卷从新卷好,她红唇弯起,从地上起来,伸了伸腰身,离开了房间。   直到十日以后,朝堂之上才得知,蒋南雄抗旨不遵,试图起兵谋反,被传旨钦差当场拿下。钦差奉旨查验库房后,囤积的物资几乎将库房撑爆。   如此一来,算是人赃并获,一干人等全部上了镣铐,押解回京。   那边应该是先有密函传来,京中早有准备的闪点速度控制住镇南伯府的一干人,府内被查抄。   宫中,原本的贵妃同样受牵连,但因着二皇子连跪一晚求情,到底是网开一面,将其打入冷宫。  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处理掉蒋氏后,不待周氏有动作,皇上迅速搬下诏令,凉州防守边线过长,容易导致兵力集中,恐再次养出一个蒋氏。   既如此,凉州界限重新划分。   全境分五份。   最东边的一段划归云州,西南的一段并入幽州。剩下的三份,将指派三名将军联合防守,划清交界并行管辖区域,出疏漏就连带处置。   另,成立五军都督府,负责军事将领的选拔和培养,定期更换调整各军将领,防止将军常年固守一方,生出不轨之心,当上土皇帝。   有人跳出来坚决反对,这是在分化兵部。   另一边,自然有人出来反驳,培养将领,既涉及兵法的学习,又考虑功法的训练,营房驻地,粮草用度,军纪刑法等等,方方面面都要知道,再加上还要参军领兵操练。   “您这是,想把户部,工部,刑部的事情,都归到兵部下面?”   “我…”前者有些语塞,兵部本就权柄过大,受到争议,如今插手这么多部门的事情,必会引起猜疑。   有人反映也快,提出各部可以联合办学,培养将领,只是将领的调配,仍要归兵部管辖。   “六部之间扯皮的事情本就多,这样相互推脱,什么时候才有可用之才?”那人左右看看:“另外,这将领的调配,历来都是陛下圣令,什么时候,又成了兵部管辖?”   本就刚出现个心比天高,一手把控的蒋南雄,如今兵部还想滥权,自然受到攻击。   如此你来我往,直到上面的太监喊道:“肃静!”   这是皇上要发话,众人都收了声音。   “将领的培养非常重要,我朝如有诸多良将,如何会养出蒋南雄野心?”皇上坐在明黄的桌案后,环视四周:“战时如若无人可用,哪位爱卿可愿带兵杀敌?”   战时领兵,那是送脑袋去的,先前被推出来挑刺的大都是些没本事的小喽喽,如今在皇上的注视下,自然是呐呐的说不出话来。  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,又有人上前建言:“陛下,所有将领均出自都督府,恐做大都督权柄。”就好比常说的桃李满天下,夫子有时很振臂高呼,学生跟随着众多。   可如果是五军都督府,这位都督振臂一呼,所有的将领都紧紧拥护,那到时候就有些可怕了。   “孔爱卿所言甚是。”皇上在上首点头:“朕意欲分五个大区设立单独的都督府,每个府内都督一人,都督任命由吏部掌管,定期考评,各区轮换,只可连任一界。”   说完,他顿了顿,等到下面的人都消化的差不多,他才问道:“众爱卿,以为如何?”   “此法可行!”孔渊抢先躬身行礼:“陛下英明,此法甚是高明。”   权利一分再分,互相制衡,谁也别想掌控全局,众人都知道了皇上的用意,他这就是不给人手握大权的机会。   自然有心机深沉的,别有用心的人仍然反对,包括周氏一脉,也都是跳出来不赞成。   可如今周氏示弱,虽说掌着六部里的半数,可这也不是各个都听他们的话,加上翰林院,中书省,门下省,甚至很多武将全都支持。   这事儿就在朝堂上拍板定音。任命的旨意当场宣布后,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,陛下这是早就铁了心的,根本不容质疑。   如今,就连打算去请太后的周元昆,都知道,如今事情已成定局。   就在他后悔之际,后宫之中,太后还是听到了风声。   “怕~~”青瓷碗儿重重的摔在地上:“混账东西,养不熟的白眼儿狼,如今翅膀是越来越硬了,敢明刀明枪的来了,摆了这么大个阵仗,竟然才露出端倪。”   “老佛爷息怒!”一个嬷嬷打扮的细瘦宫女上前,弯身收着地上的瓷片:“如今他既已成气候,我们还是要避其锋芒,拿下皇位,才是正经。”   “哼~~当我不知道,蒋氏都造反了,他还念着旧情把蒋雪涵藏进冷宫,无非就是相用祁弘轩牵制我们罢了。”   拿起榻上的一串佛珠,她闭着眼睛捻动了半响:“让外面准备着,找机会上折子。叛贼的外孙,这么大个污点,我看他怎么洗白!”   “是~~”   而在同一时间,冷宫之中,祁弘轩也看着眼前素衣散发的女子。   “答应你的,我都做了,你蒋家能保下的,父皇都允了。如今,该与我说说真相了吧!”   “轩儿!”   “不要想着哄骗,这些时日我跑上跑下,正经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傻。”他叹息:“当年被小姑娘骗了一下,不依不饶的盯着干了多少事儿。如今才发现,自己这二十几年,都是被哄骗过来的。”   最近一段时间,他忙的心力憔悴,奔走查访,好多事亲力亲为,越接触真相,他越是心惊,自己到底有多瞎,有多盲,竟然蹉跎如此多的岁月,错过如此多的时间。   蒋家出事,父皇对他并无二色,只是好多涉及他的娘亲,所以,还是让他自己寻求答案。   他知道,这是父皇对他的爱护,虽然不想他糊里糊涂的过下去,可也不想让他将信将疑的从别人口中听到答案。   寻找真相的过程,从母妃开始,就是他寻求真相的开始。   宫里的热闹,自然是第一时间传到了阮妩的耳朵。不理会在冷宫里带了一天的祁弘轩,她只是关注周氏。   五军都督府,是早先的伏笔,如今趁着两败俱伤之际退出,正好分化周氏把控的兵部,也同时能够增强国力。   想要再像爹爹当年一样,兵部的一纸公文,随意调遣将领,他们以后,是再也做不到了。   虽然最终敌人还没有消灭,也让阮妩有了一种报仇解恨的感觉。   而她的生辰,也随着这种感觉一同到来。   阮府只有父女二人,阮青岩做主,招待了她的一杆好友来家里吃午饭,一直闹腾到下午,才各自散去。   今日因着陆沅起哄,几位女子也饮了些酒,阮妩将众人一一送走后,去看看房中睡下的父亲,自己则是去了水阁。   八月十五,中州开始褪暑,她就让丫鬟将四面的门全都打开,将各种玩偶靠垫堆了一地,随后懒洋洋的躺在上面,半眯着眼吹着风。   夕阳西下,眼前已经越来越暗,她嘟着嘴睁开眼,看着外面池塘里的残荷:“祁允行,你到底回不回来,我不等你了!”   “噗~~我以为你睡了!”   “呀~~”躺着的人立刻坐起身,扭头看向身后,眼睛瞬间笑眯了起来:“你可算回来啦,我等你好久。”   本来在门口靠里的人影,大步走上前去,随后弯下腰,对着仰头的小脸:“如你所愿,我…回来啦!”   “嗯!”阮妩用力的点头,一把将他拉着坐在身边,双手扶着他的脸颊,左看看右看看。没发现什么,又把鼻子凑过去闻闻,这次才真的放心:“很好,你没有伤,表扬。”   ? 第164章 [VIP]   小鼻子一耸一耸,跟小奶狗一样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,祁允行早就心痒得不行。如今看着美人又舒展的躺了回去,凹凸的曲线与自己在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。   可这么近的距离,还有阵阵的馨香传来,他感觉到干渴从心底蔓延出来,喉结都上下动了几下。运功压制住自己的欲望,他点点粉嫩的小脸儿:“怎么喝酒了?”   “是阿沅,说是没喝过,怎么也要试试!”阮妩觉得自己还算清醒:“什么时候回来的,累不累?要不要躺躺,很舒服的。”   这半醉不醉的样子,让祁允行笑出来。   躺在她的身侧,将柔软的身体搂紧怀里,他才说道:“午时才到,阿勉给我留话,说是你们在这里,我进了趟宫,出来换身衣服,结果来的时候,就看到一个小醉猫躺在这里。”   “我觉得我酒量还不错。”阮妩自豪的翻身侧躺,小手微蜷的放在他前胸:“阿沅和忆秋喝的,都是被扶着出去的,我可是自己走回来的。”   “你厉害!”祁允行扶稳她的身体:“回头你告诉阿娘,她肯定高兴,听说她年轻的时候,酒量就很好!”   “是吗?”阮妩眼睛一亮:“我明天去庄子告诉她!”   那条路她都熟了,后来每次都是带着白苏,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,直接骑马过去,半个多时辰就到。   “别去了!”祁允行握着胸前的一双手:“阿爹这两天就把她接回来。”   “接到京城?”想想不对,阮妩有不确定:“接近…宫里?”   “是!”   “那个,毒呢?”   “全都找到了!”   “找到了?”怎么找到的,阮妩想起之前的事情:“从祁弘轩那里找到的?”   “对!”小醉猫想事情的时候,眼睛也是亮晶晶的。   祁允行忍不住亲了一下:“他挺聪明,把东西偷出来,就藏在外面一个宅子里,宅子是在他一个情人的名下,所以一直没有查到。”   阮妩才不关心他藏哪里了,只是想着安姨终于不用东躲西藏,她就高兴的亲了一下对方的下巴:“你怎么这么聪明,这都被你找到了。”   就因为祁弘轩的一丝异样,他就能猜到这么远,果然不愧是天才级妖孽。   只是刚刚亲完,就感到自己头下的手臂绷紧。赶紧抬头,对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自己,她想起刚才干了什么。   “冷静,冷静,我爹在家呢!”她伸手捂住对方的嘴:“被他知道你欺负我,你就完了。”   她走时特意吩咐小厮,爹醒了要过来说一声,如今还没醒,可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。这么想着,就感到自己的手又被咬了一口。   “你怎么老是咬我!你能不能别咬人了。”   没人回答她,感觉又有什么戴进了自己的头发里,声音传来:“月月,生辰快乐!”   一声祝福,让她想起去年,也是这时,他也送了自己一根簪子。   与那时相比,如今她心中充满了欢喜,单手圈住对方的身体,抬眼看着对方:“阿允,谢谢你!”   “我的小姑娘,你高兴就好!”温柔的唇,又落了下来。   情人间的喃喃细语时,阮妩问:“阿允,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,外面传言的,应该不是真的吧!”   学院里好多小女生流传着他的生辰,憋着劲想要送他礼物。可如今想来,那个生辰应该是假的,不然他与消失的三皇子同一个生辰,不是太可疑了?   “那个是假的。”祁允行告诉了她答案:“我的生辰是十月初十!”   “十月初十,我记下了!”阮妩仰头:“倒时候我送你生辰礼。”   “你已经给我准备生辰礼了!”   “什么?”她准备了什么?她怎么不知道。然后,紧接着,她脸色开始一点点儿变红,头也慢慢低下来:“你说…那个啊!”   她已经想起来了,在庄子后山的木屋里,她为了安抚当时的祁允行,好像莫名其妙就答应他,十月初十成婚。   现在想想,自己还是保留着上一世的固化思维,爹还没同意呢,她这就跟人家私定终身了。脑子里面一闪过爹这个字,她就把头埋的更低了:“那个…呵呵…”   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解释:“我爹,还…没同意呢!”   爹这次脾气闹的太久,她几次试探,都被对方斩钉截铁的打回来。   可这日子越来越近,她也是答应过的,如今两面为难,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。   小猫仔一样的耍赖委他的怀里,祁允行心里软的不行。   这些事,本来也不是女儿家该费心思,当时自己用手段逼迫,如今自然也是他来解决:“没事儿,那个有我爹呢!”   “我爹会生气的!”陛下开口,爹自然不能拒绝,可她不想让爹生气。   “不用担心,他俩关系很好!”祁允行给她露底:“你祖父就是阿爹的追随者,当时单独有一座私宅,就是教授阿爹和你爹武艺的。不然你以为,你爹当年,为什么奋不顾身冲进甘州边境解围。”   是从小认识啊!算算看,年龄似乎是差不多,那就是了。怪不得她每次都觉得,自家爹在陛下面前那么放的开,说话做事全都无顾及。   只不过祖父当年被安插到边境比较早,爹不知道祁允行的身世。教授的宅院又是不同地点,所以爹爹也不知道安姨。   既然两人能说的开,这事儿阮妩就没再说话。   两人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,木香也过来说,老爷醒了,听说祁大人过来,请他过去说话。然后头皮冒汗的又说了一句:“老爷交代,只请大人一人过去,小姐继续歇着。”   看来还是气不顺啊!   阮妩同情的拍拍身旁的男子:“祁大人,起身去接受教导吧!”   眼睛已经完成月牙,幸灾乐祸的小模样,让祁允行又亲了一下,自己起身,转头问:“你还在这里?”   “嗯!”阮妩懒懒的摆手:“估计你会被我爹亲自送走的,等你走了,我去找他吃晚饭。”   目送走了昏暗中离开的身影,她又躺回垫子。身旁还有些他的气息,她嘴角弯弯的抬手将头上的簪子取下。   又是一只蝴蝶,与去年不同的是,这次通身使用黄金打造,金灿灿展翅欲飞的翅膀中间,镶嵌的是一颗金色的珍珠。   金色的珍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,阮妩把玩之时,就渐渐地笑出了声音。   这家伙,对当年顾海给自己的珍珠怨念极深啊!不但找了个颜色稀有的,就连个头,也要比那个大上一圈。   越看,越开心,越看,越喜爱。就这样对着外面升起的圆月看着圆珠,阮妩把自己笑倒在软垫之间。   “小姐,这个是祁大人送的生辰礼吗?”木香的声音传来:“看着比顾海当年那颗珍珠还大,而且,竟然还有金色的?”   看吧看吧,丫鬟都看出问题了。   阮妩笑的更开心了。直到好半响后,肚子痛的她被迫停下笑声,随后被木香扶起来。   “人可是走了?”   “走了,老爷亲自把人送出大门的。”   亲自盯着扔出大门的,阮妩嘿笑这将手中的发簪递了过去,示意木香重新簪好。   晚间,正房的偏厅,她正帮自家爹爹捡菜,就看到他又皱着眉头盯着自己。   “怎么啦?”   阮青岩啧啧两声:“那大珠子,那个小子送的?”   “这个?”阮妩指指脑袋上的东西:“是啊,好看不?”   “好看是好看!”阮青岩又皱眉头:“万寿节的时候,南边儿的加纳小国来恭贺,送的好像比这个还小些,据说是个无价之宝。”   原来是琢磨这个,阮妩当时就猜,他肯定是让陆勉从南边儿的国家收上来的。   只是这么个珠子,说是无价之宝,看来这个加纳,也不是个老实的。当然,这话她没说出口,只是咬着筷子问:“要不,我退回去?”   估计那家伙能把她咬死。   “算了!”阮青岩发话:“带着,我闺女好看,就要戴无价之宝!”   这什么逻辑,阮妩决定不再刺激他,乖乖巧巧的陪着他吃饭,随后起身扶着爹爹去了外面的凉亭,吃着月饼赏着月。   “爹,少个大哥啊!”阮妩没骨头的靠在爹身上:“他最近也不写信回来,说说情况。”   上次来信说过,好几个船厂都有船试水了,也不知道他跟着哪艘又出海去了。   “年底指定能回来,大小伙子,还能丢了他不成!”   阮家传统,男子都是散养长大的,爹当时是这样,如今大哥也是这样。父女两个就这样说着家常话,直到深夜,才各自回去休息。   十五家家户户的团圆宴过后,十六日一上朝,众位大臣就被一个惊天的消息打的措手不及。   二十年前,随皇上外出而下落不明的安贵妃及三皇子出现了。   原来,安贵妃被蒋氏下了剧毒,恐三皇子受迫害,就假死养在别院,三皇子则交由燕亲王带去幽州抚养。   数日前处置蒋氏一族,终于找到毒药和解药。如今安贵妃身体转好,皇上月圆之夜思及落泪,遂特招安贵妃回宫。   念其舍身救护三皇子,为此多年苦难,受病痛折磨,特加封其为皇贵妃,赐册宝,入住瑶华宫。   太监一份册封诏书读完,下面立时哗然。   ? 第165章 [VIP]   朝堂之上,已经是压制不住的人声鼎沸。   失踪二十多年的安贵妃,竟然是被皇上给藏起来了?这是多么惊天的大消息。当年蒋氏还只是初掌凉州大权,竟然就已经如此阴狠了?   可紧接着,皇上传下来的,却有人证物证,所有的记录完整,包括毒的来源,如何下毒,余毒的去处。   虽然毒是蒋南雄找来的,下毒也是他找人蛊惑秦玉贞做的,可是宫里的一应安排,与蒋雪涵,原来的蒋贵妃脱不了干系。   本来就在冷宫的她罪加一等,就在众人以为要赐死她的时候,皇上开恩,免了她的死罪。   朝堂上,如今已经不是三分天下的时候,皇上既然说了是他把人藏起来的,还给了一堆的证据,下面自然无人敢反驳。   只是有人还是提出,既然新册封的皇贵妃救了三皇子,那么,三皇子的人呢?   而有些脑子快的人,已经是将视线转到了最前方的红色身影。   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。朕之皇三子允行,受母所护,托养于燕亲王名下,如今真相大白,蒋氏得以伏诛,现恢复皇三子之身份,望其……”   随后,众人目光呆滞的看着最前方的红色身影上前,领旨谢恩。转身之际,下首之人不约而同的鞠躬行礼。   皇上带在自己身边儿十几年的子侄,实际上就是自己的儿子。   想想被周氏抓在掌心里的大皇子,再想想不学无术的二皇子,如今这个能文能武,手掌大权的三皇子是用来做什么的,还需要有人提醒吗?   手里还捏着请封太子折子的人,如今全是后背湿透。   皇上,真的不是当年的任周氏撒野的皇上。   而周氏,也已经是日落西山的周氏。   众人带着各种心思散朝之际,阮青岩自己先风风火火的往外冲去。   “阮将军请留步!”后面有人追了上来。   “程公公!”看清来人的阮青岩只得停下脚步。   “阮将军。陛下请您去喝茶!”程德山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。   几乎立刻猜到了原因,阮青岩直觉摇头:“不用了,我不怎么渴。”   然后收了气:“烦您带路!”   这宝贝的样子,果然跟传闻的一样,程德山摇摇头,转身在前面引路。   “青岩啊,喝个茶,怎么苦大仇深的!”   “…”你儿子太厉害,这话他能说吗?   阮青岩行礼后,一屁股坐下,看着桌子上的杯子,咬了咬牙:“陛下,我闺女她,真不是那块儿料!”以前要嫁进燕王府他都不乐意,如今要嫁入皇宫,就她那脾气,三天就能闹的鸡犬不宁。   “…真的,没骗您。您也见过两次,就那跋扈的性子,能把您这里的房盖都掀开,真不能放进来祸害您。”   “你可以啊。”皇上笑骂:“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,如今也是肆意抹黑了?”   “宝贝归宝贝,臣也不能坑您,实话还是要说的。”阮青岩觉得自己说的很到位,回答的也很是完美。   可对面的人根本不吃这一套:“你放心,我家夫人说了,这是她闺女,给她做儿媳妇,谁也不能欺负。”   “您夫人?不是…”阮青岩没明白关皇后什么事儿,刚想说什么,随即反应过来:“...闺女?”   “我的个天~~”他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:“竟然是皇贵妃~~”   今日光顾着为臭小子的事情上火,都没注意这个皇贵妃。   闺女从小跟着的夫人,常年在观内,从不见外人,自己都没见过,如今想来,可不就是姓安。   所以,今日在朝堂上,皇上的那个藏起来养着,是真的。只不过,藏得是自家闺女,养得…也是自家闺女。   婆母是半个娘,以后不受气是肯定的。可想想那臭小子将来的位置,他还是闭口不言。   皇上淡晒:“你闺女那性子,你还怕她在这后宫斗不过?”   “我是怕她斗的太过。”阮青岩抹了一把脸:“就她那性子,从小就敢顶着太后皇后没退路,真让她有了身份,所有看不顺眼的,还不都得没活路。”   后宫那就是一个战场,都是争宠的,怎么可能有看的顺眼的,最后都是一个血肉横飞的结局。   这事儿,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松口。   “哎呀~~”皇上笑叹了一声:“你这可是小看自己闺女喽。”   啥意思?   阮青岩起身拱手:“臣愚钝!”   “快坐着吧!”皇上单手指了指位置:“如今好不容易松快些,你别给我整这些用不着的,我看着累得慌。”   “哦!”阮青岩坐下,随后就接着问:“皇上,您刚才的话,是啥意思?”   “什么啥意思?你担心的那些个事儿,你闺女都提前解决了呗!”   “啊?”这下阮青岩都傻眼了:“啥事儿?宫斗的事儿?这都还没咋地呢,她咋解决的?”   这人还没进宫呢,以后也不知道要跟谁斗,咋解决?跟谁解决?   皇上看着对面这个没绕过弯儿的,啧啧两声:“就你这榆木脑袋,当年是怎么骗到你媳妇的!”   懒得等他开窍,皇上慢悠悠说:“你闺女把老三解决了,宫里人都没有,谁跟她打?”   “啥~~”阮青岩嗷的一嗓子喊出来,随即感觉不对,赶紧闭嘴。   这事儿太大发了,闺女这还没嫁进来呢,不声不响的就先把后宫给废了。后宫的设立,那可是祖制啊,历朝历代都是如此,是这么说没就能没的?   有个这么作上天的闺女,阮青岩一后背的汗。站起来就要跪地请罪,又被对面喊停。   “坐下!”   一声命令,他坐也不是,跪也不是。缓缓地又把屁股放回椅子上,却觉得上面好像有针扎一样。   “你这是什么胆子,比自己闺女还不如。”   “我这,没想到她能这么胆大包天啊!”阮青岩哭丧着脸:“要不,臣明日就带着她去宁州什么的地方,老实儿看着她!”   “你比朕还小两岁,如今就想提前辞官,出去让闺女养着享清福?”皇上嗤笑:“门都没有。”   这个您也知道啊,阮青岩:“呵~~呵呵~~,我这不是想着,把那惹事的丫头整走,省的给您添乱嘛!”   “少转悠你那两个心眼儿,这事儿没得商量。你把闺女藏起来,等老三作天作地的时候,我找谁说理去?”   这啥情况,阮青岩有些摸不准脉络:“那…依您的意思?”   “还能啥意思,准备婚事啊!”皇上白了他一眼:“老三自己答应的,让他自己解决,我忙了这么多年,还给他操这个心?”   这是,不干预,随便折腾?   事情就这么简单的?   阮青岩觉得心里还是没着没落的,正想要再问些什么,就听到外面太监传话。   “启禀陛下,太后娘娘正往这边儿过来。”   “知道了!”皇上摆手让他退下,看着对边那张五颜六色的脸,哼笑:“熊样,破坏祖制的鼻祖都来了,你慌个什么劲儿。”   说完他嘱咐:“等会别走,让你开开眼。”   被留下来看热闹的阮青岩,在太后神情冷肃的进来之时,只是上前请安,就退到一旁不再做声。   而皇上站在中央请安后,就上前搀扶:“天气炎热,母后此时过来,小心暑气才好!”   “不劳皇上费心,哀家还算能受着!”太后哼了一声,甩开皇上的手:“皇上这祸乱后宫的事情都敢做,我还有空管什么暑气?”   “母后严重了。”皇上挺起胸膛:“别人不敢说,祸乱后宫这种事儿,朕是万万不敢做的。”   旁边站着的阮青岩把脑袋低了低,隐藏住自己脸上的表情。   而还在趾高气昂的太后,则是怒目瞪起:“离宫二十几年的人,你敢封为皇贵妃,你敢认定是皇子?混淆血脉的事情,皇室绝对不允许。”   “母后说的是!”皇上淡然地说:“残害皇室血脉的事情,朕也绝对不会允许。”   他挑起一个嘴角嗤笑:“他们这些年隐藏身份的证据,今日在朝堂上,众位大臣都无意义。”   不等太后张嘴,他又说道:“不过当年,他们被残害的证据,朕这里,倒是还保留了些。母后…可要看?”   本来还面色阴沉的太后,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,瞳孔微缩。   当年,派出去追杀的羽林卫死伤数人,他们的尸身很多都没有找回来,不管是他们特有的腰牌和记号,还是口供,都是有可能的。   换做是前些年,她自然是有恃无恐,就是被拿出来,以周氏的能力,也会不了了之。   没想到,这个狼崽子隐忍这么久,如今周氏内忧外患,处境艰难,朝堂内外正在弹劾她。现在被拿出来,那么祸乱后宫,干涉朝政,十恶不赦的人,就是她自己。   她闭着眼睛,缓缓地点点头:“哀家果然是看走眼了,皇上的本事,可真是不小啊!”   “多亏母后教导!”   皇上回答的倒是不卑不亢,可这讽刺的意味太浓,阮青岩又抿起了嘴。   “好,这件事情我不与你争执。”太后睁开眼睛,直视着对方平静的脸:“既然老三人回来了,如今也老大不小,也该成亲了。”   “朕也是如此想的,正要请教母后,弘文与周家小姐的婚事,是否能一并安排?”   “可以!”太后难得的意见点头应允。  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,又震惊了阮青岩的三观。   “弘文与雨彤是早就订下的,刚巧雨烟一直有意老三,皇上就赐婚他们二人。”   不要脸,太不要脸了!   ? 第166章 [VIP]   阮青岩心里对这个老太婆佩服的五体投地,周家姐妹一直纠缠大皇子,她与皇后掐过多少次了。如今看着风向不对,倒是立刻转了阵地。   “呵呵~~”皇上倒是笑了,看着那边闷头的壮汉,出声道:“刚好,青岩也在,你来说说,太后的安排是否可行?”   “皇上,这是你的家事,怎能让外臣评判?”太后皱眉:“你应自己决定,不该问外人意见。”   “皇子大婚,怎么成了家事?”皇上直言:“再说了,就是老大和老二的婚事,也不是朕决定的,母后可是记错了?”   这两个历来都是周蒋两族掌控,不然也不能拖到现在。   看着皇上又转头过来,阮青岩也不再犹豫,上前躬身回话:“臣性子直,有啥说啥。”   上面没人阻拦,他就接着说:“皇子大婚,确实关系天下,不光是朝中关心,民间百姓也是一直注视。”   顿了一下,他身子更低:“满京城谁不知道,周家二姑娘要订给大皇子。不是臣嚼舌根,她当年同时就与大皇子和二皇子有过瓜葛,如今竟然还要赐给三皇子,那个…那个。”   后面的话就不好说了,他笼统的说一句:“有些,那啥!”   什么个玩意儿,都跟两个男人撤裂不清了,如今还想赐给第三个人,太后你是高级老鸨吗?   “啪~~”太后一手拍在桌子上,厉声呵斥:“放肆,谁给你的胆子,竟然背后诋毁姑娘家的名誉?”   “臣放肆~~”阮青岩躬身请罪:“当年她与大皇子二皇子在湖边纠缠,那可是众目睽睽的。国公府数次放话出来,她要赐婚给大皇子,这也是满城皆知的。这都是证人无数,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,也不敢造谣生事。”   “还敢顶嘴~~”太后转头嘲讽:“皇上,这可真是你的重臣啊,帮着你欺辱嫡母,帮着你对抗孝道!”   “母后这次真的误会青岩了!”皇上对这一切不为所动,仍然态度平和,语气悠然:“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干的,实在是传的太久,传的太远,别说京城,您去越州这些周边的州郡问问,有谁不知道?”   谁干的?这当然是太后干的。   她让人在外散播谣言,为的,不就是夯实这桩婚事嘛!可谁想到,狼崽子隐藏了这么大的后手等着她,不声不响的蹦出来一个耀眼夺目的皇子。   可以想象,在他圣旨宣读之后,朝中的风向就立变。   老大和老二什么德行,她心里能不清楚?   这狼崽子在朝堂上的态度,如今,八九成人站队的心思,都已经坚定了。   她知道,周雨烟确实名声在外,可现在,后悔当初的作为已经无济于事。想要挽救局面,她必须死咬不放。   “哼~~”冷笑声从她口中传出:“皇上,倒是个爱护儿子的!”   “谢母后夸奖!”   “有道是爱民如子,皇上可考虑过,你子民的幸福?”   “朕自认还算用心!”   “哦?”太后挑眉:“这马上就要秋收了,秋粮都收不上来,你还敢说自己用心?”   “…”   看到皇上没有说话,太后志得意满的安排:“赐婚诏书就按照哀家说的吧,自然会皆大欢喜。”说完,让身旁的嬷嬷扶着,看也不看两人一眼,转身出了殿门。   “我天~,这太嚣张了,敢用益州的秋收威胁!”阮青岩看着人走远,赶紧行至皇上身旁:“陛下,咋整,要不臣把益州粮仓抢了?”   云州已经不是周家的,他小心些,应该能抢过来一些。只是这毕竟是太平盛世,那又是粮仓重地,真要给抢了,他估计又要藏一段时日。   “你动动脑子吧,就知道提着头往前冲。”皇上怼了他一拳:“你闺女的性子,都是从你这传下来的。”   “亲生的,这不是正常!”阮青岩骄傲的回了一句,看到皇上又要揍他,他赶紧回到先前的话题:“那您有法子?”   “不是我有,是老三安排了!”皇上又赞赏一句:“你闺女也帮了大忙,比你强。”   啥情况,又比我强。   被压着订下婚事,阮青岩就被皇上扫地出门,风风火火的冲出皇宫大门,没有去军营,先直接回到家中,找到闺女一通嘀咕。   “我的天~~,她怎么这么不要脸,一个周雨烟,还想嫁给几个人?”阮妩咋舌。   她这是有多大的自信,还能掐着皇上的命脉。   益州是粮仓,掌握着干元近半的粮食。可藤根他们不关注吗?都种了第三年了。还有,沿海捕捞他们也不了解吗?能出海的船全都出海了,都在全力作业。   虽然准确数字肯定会被祁允行瞒的死死的,可他们就从来不掂量掂量,自己手中的那张牌,到底还剩几斤几两?   都不核算一下,都不估计估计?一家子消息再不灵通,也不能这么做春秋大梦吧!   这一刻,阮妩有些理解祁允行那些话。   这周家一族崛起,确实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。如今皇上和祁允行他们方方面面准备充足,对抗吗?   她开始心里盘算。   周氏的商队正在被一个个掐死,积压的大堆物资不能运出边境周转,小国没有他们养着,边境是安稳的。   现在就是粮食问题,如今皇上既然已经拍板婚事,就是要翻脸。那么益州的秋粮暂时拿不到,是肯定的。   他们心里肯定盘算过,藤根和海货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。那么他们想做的,应该是拖吧。   一个州的粮食啊,周氏压在手里,就像背了做大山在身上一样。存怎么存?管怎么管?   太后作威作福惯了,却没有正经学过管理,她上嘴皮碰下嘴皮拍板耗着,估计都不知道,销不出去的粮食,有可能都烂在地里,一文钱都不值。   哈,好像看她哭。   “所以,就她那脑子,跟我闺女差了十万八千里呢!”阮青岩听着闺女一条条捋,通体舒畅啊。   老妖婆靠着手上这几张牌,嚣张跋扈多少年了,如今反过来了,皇上正一张一张把她的牌给撕了。   翻身仗打的这么爽,阮青岩乐了好一会儿。   然后吧~   “我闺女啥都懂,啥都会,确实适合~~”话没说完,他脸拉下来:“虽说大事儿都解决了,可我还是不想把你嫁给臭小子!”   “为啥?”阮妩其实也摸不清,自家爹到底是卡在什么地方了。   “太厉害,本事太大,你这以后要和离,我还真干不过他!”   亲爹,这真是亲爹,阮妩心中,只剩下瀑布汗。   …   父女二人的谈话结束,继八月十六朝堂一片哗然后,八月十七,新的震撼又砸了下来。   “……封大皇子祁弘文为秦王,出宫建府。赐周氏嫡次女雨烟为正妃,婚期八月二十八……   ……封二皇子祁弘轩为敏王,出宫建府。赐蒋氏长女梦洁,次女蒋梦瑶为侧妃,婚期九月十六……   ……封三皇子祁允行为允王,府邸暂未建成,暂留永延宫完婚。赐阮氏嫡女阮妩为正妃,婚期十月初十……”  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,上面又宣布,钦天监选八月二十为吉日,迎皇贵妃回宫。宫内举行晚宴,着三品以上携家眷出席。   这密集的诏书,震得朝堂咣当咣当乱晃,好多还在暗中谋划的任,全都跟着身体乱晃,措手不及。   大皇子娶了周雨烟,这是太后争了许久的,皇上表面的孝道到位了,也算顺了她的意,虽然众人都知道,这肯定不是她现在的意思。   蒋氏一门意欲谋反,虽然没有行动,但证据确凿,家中男丁全部斩首,女子充入教坊司。   碍着二皇子求情,蒋氏姐妹被放了出来,只可惜已是庶民,正妃之位是不能了,就全都赐予二皇子为侧妃。   经过了好些天的大起大落,这些大家都觉得能够接受。   唯一又让群臣心思转动的,是新冒出来的三皇子,明明已经二十有三,明明外面府邸众多。皇上非说没建立府邸,要留在宫中。   这么多皇子被迁出,偏偏只留下他一人,这意图太明显了。   好在立太子是国之重事,没有再冒出一个旨意,也算给下面的人一些交代。可大多数人寻求心里安慰的时候,还是有人冒了出来。   “启禀陛下,是臣等失职,没有为三殿下准备府邸,臣立刻整理京中宅院,着人安置,必在大婚之前收整完成。”   “国公所言也是有理!”皇上点头:“似乎当时弘文的府邸,也是你领着户部督办的?”   “正是微臣!”   “就比对着那个吧!你明日上了折子,写明拆建章程,朕再参详!”   “这~~”周元昆一时锁眉。   “国公爷可是有困难?”旁边一人笑着出列:“记得当年户部承办这件事儿的时候,可是很上心思的,大殿下为此也耽搁了好几年才出宫建府。如今?”   朝臣不怀好意的呵呵。   当年周氏一族不想让大皇子出宫失去掌控,从二十岁皇上要让他建府时,就一直在考量选地。好不容易地选好了,又说房子年久失修,需要推倒重建。   今天这个损毁,明天那个重建,也是到今年初的时候,才上折子说改建完成,可以迁府。   前后算起来,用了五六年的时间。   如果你说能建成与之一样的,那你就承担当年拖延之罪。你若是回应建不出来,那你着急承诺什么?   “陆大人!”周元昆也心里转了数圈:“自是有些不同的,大殿下毕竟是嫡子,规制上是要高些!”   嘶~   还真的,有这么回事儿。   ? 第167章 [VIP]   周元昆得意的昂首挺胸。   这,就是他们尚在努力的底气所在,既然皇上不肯将周雨烟指给允王,那么,他们就拿嫡庶说话。   周皇后虽然拖了好几年,可还是被压着认了祁弘文到名下,如今正经来算,他才是中宫嫡子,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。   前方,祁弘文也赫然在列,只不过,他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慷慨激昂的人。   他如今仍在宫中,昨日太后去养心殿干过什么,他怎会不知。这么多年被他们如玩偶般的耍弄,如今看着事不可为,又要捡起来了?   呵,他心中冷笑。   嫡庶尊卑,自来有法度,这...   都忘记周氏手里还有这么一张牌,下面又有人转眼珠。   只是这时~   “周大人说的哪里话?”一位略显老迈的长者慢悠悠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,捋着白须,环顾着四周。   似乎反应有些慢,半响才开口继续。声音苍哑,低缓,却,震惊四座。   “我掌宗人府多年,陛下名下哪里来的嫡子?”   四周皆是愕然。   孔渊从列中出来:“国公爷可见是糊涂了,这中宫嫡子也敢拿出来说,您这…是何意图?”   皇室族谱就在太庙之中,宗人府不可能欺瞒,如此信誓旦旦,那必然是真。如此算来,大皇子只是宫女所生,母族地位全无,倒成了最低地位之人。   不对,再细算算,二皇子祁弘轩的母妃,受到蒋氏拖累,虽然留住性命被囚禁于冷宫,可进去之前,也是撸了所有的分位。   那么算前来,他也与大皇子同样,都没了什么地位。   而剩下的那个,众人瞪大眼睛,看向前方仍然是殿前都指挥使朝服的人。   “不可能~~”周元昆叫了出来:“这不可能,当年,太后亲自做主,将大皇子寄于皇后名下,这怎么可能?”   他反应过来,指着宗正:“宗正大人,是不是你,是不是你在太庙拜祭的时候做了手脚?你敢违抗皇命,你有何居心?”   “违抗皇命?”老宗正捋着胡子:“周大人可真是糊涂了,老夫姓什么?”   “...”   “姓祁。”这么多年,宗正终于喘气顺畅了,他脸上的褶子都在上扬:“老夫姓祁,尊的是祖训,遵的是皇命,可从来没说过,要遵着你周氏一族的命令。”   众人:...   懂了~   十几年前,确实皇上祭拜太庙,开了宗祠。   可太庙的规制,只有皇帝和三代内的直系血脉可以进入,周氏那时权利再大,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擅自闯入。   先帝爷那一代互相争斗,死的只剩一人,下一代皇室,也被太后杀得剩下皇上兄弟和长公主三人。   再下一代,两个小的倒是可以入内,可当年请出族谱的时候,小的能懂什么,只是后面站着,就已经懵了。   皇室成员被周氏如此欺压,改没改这种事情,怎么会有人告诉她。   哈,皇上嫡子,皇后嫡子,争来抢去,闹了十几年的笑话,做了十几年的春秋大梦。   如今,何其快哉~   “你…你们…”周元昆脸色青白交加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这一群人蛰伏的如此险恶,竟然就这么蒙骗周氏,蒙骗太后十几年。   他的脑中疯狂的转着,疯狂的想着退路,想着自救,想着周氏的未来。可~   无路可走!   “噗~~”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。   周围虽然有惊呼之声,却只有了了数人上前扶持。   “陛下赎罪,我大哥身体不好,请允我带他回去医治。”   出列的是国公府的二老爷,兵部侍郎周元慎。他得到皇上的许可后,指挥着子侄,搭手将周元昆抬了出去。   皇上随意的摆摆手,安慰的话都没说一句。   这,也算是彻底翻脸了吧!   再也不同的态度,干元再也不同的天空,让剩下声音变得一片和谐声,都是在皇上及各位皇子。   …   午间,阮府的水阁内。   这会儿正值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,四面的门都被关上,冰盆子摆好,小情侣二人靠着聊天儿。   “陛下英明神武啊!”听完整个过程,阮妩留着口水赞叹:“这从十几年前开始布局,忍到现在才说出来,想想周元昆吐血的场面,就觉得好过瘾。”   这遗憾的眼神,让祁允行笑:“下次带你去偷看?”   “好啊!”阮妩刚点头,随后又摇头:“算了算了,前朝我还是不去了。”   “不过嘛~”她不怀好意的建议:“下次太后吐血,你记得带我!”   比起没什么本事的皇后,她更厌恶那个缺德老太太。她和她那个爹,就是这几十年一切痛苦的根源,看到人恶有恶报,那才是大快人心的全剧终。   只是,她还挺好奇,这太后真的那么傻,就在太庙里面没有一点儿安排?   “安排了!”祁允行耸肩:“宗正和长公主都是她安排的。”   控制着宗正的妻子和女儿,又扣押了陆家兄妹,就为了让他们监视着皇上的动向。甚至,当时还有羽林卫潜入,偷偷地在窗外监视。   那个老妖婆成精了吧,果然坏得很。   “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?”好惊险,好刺激,阮妩听着都紧张。   “宗正提前潜入,族谱上贴了一张纸条,窗子那么远,能看到墨迹就不错了,怎么可能分辨的清。”   “至于近处站着的,谁又能说什么?”阮妩好奇:“大皇子,知道吗?”   “当时他小,站在最后,本被宫女养着,性子就畏缩。不过这些年,他像是也猜到了一些!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”大皇子猜到了,怎么没说出来?   “他找我谈过!”祁允行靠倒,看着房顶旋转的风铃。   昨日下午,他迁入宫中后,就与他见面。   “我自知能力不足,父王的重担压在身上,让我时刻都喘不过气来,如今你能上前,我没有什么不服。”   这是他的原话。   祁允行,还挺意外的。   祁弘文这个人,一直端着个脸,可见,是对自己管束及严的人。想来,他也是想帮着陛下在周氏那里周旋,只可惜,他也认识到,他的能力确实不够。   一直无法接下的巨大压力,如今有人分担,也是松了口气吧!   阮妩默然。   几十年的蛰伏,几十年的隐忍,几十年的牺牲和血泪,今日能成功打个翻身仗。不光是陛下,这是无数人的拼搏和汗水。   “他们都好伟大。”阮妩心里升起了敬意:“这个国家,血液还是鲜红的,真好。”   “父王说,也是因为如此,他才能毫不屈服的走到现在。”祁允行同样无法压抑心绪的起伏,他把人捞起来,让她趴在自己身上,与他平视。   “月月,我也想要人陪,你陪我一起,我们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。”   “…好!”   她带着愉悦的笑容,给了他答案。   这次,没有勉强,不是安慰,没有束缚,单单是觉得,她…也想看到,那样的未来,想陪他站在前辈们的肩上,走出更辉煌的未来。   八月二十日清早,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突然消失无踪,干净透亮的天空上,一丝云彩也没有。空气被洗刷干净,路面被洗刷干净,一切的一切都干干净净的。   街道的两旁,禁卫军拉开长队,将人群阻隔在外,露出来的,是中间那青石板铺筑的地面。   与上元节不同,此刻的街道上没有什么喧闹声。人群中,偶尔有窃窃私语,但也声音低小,很快结束。   铁蹄声从远处整齐划一的传来,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,期待的看着远方。   视线内首先看到的,是一身红色官袍的身影,他的身下一匹漆黑油亮的战马,稳稳地走在最前方。   殿前都指挥使祁允行,奉皇命,率领禁卫军迎皇贵妃回宫。   十几匹马陆续的出现后,一架明黄色的华贵轿撵,出现在众人视线。   皇贵妃依仗在长街上亮相。   香车宝马,宫女簇拥,轿撵的四周,都是薄纱遮掩,隐隐的,能够看到了里面正坐着一名瑰丽女子。   虽然真容不是清晰可见,可映在轻纱上的侧颜,仍是美的出奇。   “皇贵妃~~”   “允王殿下~~”   “祁大人~~”   “皇贵妃娘娘~~”   人群中出现了欢呼和尖叫的声音。   “啧啧啧,这亏了是亲娘,不然这么被抢风头,还不想掐死他!”孔辰光摇着扇子,抱着儿子在庆泰酒楼的台子上看热闹。   “我现在有理由怀疑,下面的女子大半目的不纯!”常广安手肘趴在栏杆上,嘿嘿笑着:“阿妩,压力大不大?”   “我?”阮妩想想,摇了摇头。   “她能压力大?那堆烂桃花都不放在眼里,还能理会这帮萝卜青菜。”陆勉倒是很了解她,然后感叹:“没嫁进去就要休夫,压力大的是允之吧!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”这事儿说的时候只有她和祁允行两个人,怎么看着几个人偷笑的表情,像是都知道了。   “布局那么久的计划,他非要折腾着改掉,我们当然知道原因。”   “不过你这次干得好!”陆勉表扬:“不然他玩儿起命来那劲头,搞不好你们不用拜堂了!”   还真的改了计划,阮妩看他没事儿,以为他就是没往前冲呢!   她,满意了。   ? 第168章 [VIP]   众人,也满意了。   “老天爷有眼,好歹是有个能制住他的,不然还能真让他一直翻天!”孔辰光摇扇子教学生:“你记着,嫁进去就往死了打压,无所不用其极的镇压住他,别给他留情面,他不需要那东西!”   常广安双手赞同:“你就当拯救我们所有人脆弱的承受能力!以后看紧他,别放出去晃荡!”   这是,有多能作啊!阮妩汗都流下来了:“谢…谢谢你们,给我的压力哈!”   旁听的齐凝和莫忆秋都没说话,就只有陆沅不满的叫着:“阿妩别听他们瞎说,祁表哥那么好的人,他们吓唬你的!”   说完,一把将人拽过来:“快看,轿撵已经到宫门了!”   众人都跟着看了过去,只见中正大街的尽头,皇宫中正门之外,皇上竟然带着百官亲迎了出来。   轿撵的帘子被掀起,明黄色的身影被皇上亲自扶着缓缓而下。   远远地看去,一对黄色身影接受百官拜见。   家族被灭,爱人离散,送走亲子,拖着残躯逃亡十数年,承受了什么,即使在她身边十多年,阮妩也无法完全体会。   如今这一切,眼前的繁荣,都是安姨应该得到的,应该享有的。   她值得被尊敬,她也值得被仰视,她…问心无愧。   阮妩潸然泪下。   “阿妩~~”陆沅轻声呼唤她。   收回视线,看着众人都注视着自己,她破涕而笑,伸手擦了擦眼泪:“没事儿,我是高兴地!”   “是该高兴!”孔辰光转眼看向天空,轻声说道:“老师,您也…高兴吧!”   队伍已经反身进入中正门,太后和皇后都没有出现,自然是陛下与皇贵妃二人同行。等到所有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内,禁卫军从外向里撤离,街道上的人群才各自散去。   上午还要还要举行皇贵妃的受封典礼,几人就回到屋内,坐在桌子前说话。   有些好奇孔辰光所说的老师,常广安就大嘴巴的给阮妩讲。   “你别看这人啥啥都不行,他可是前任翰林院大学士安大人的关门弟子。”   安大人,那是安姨的父亲,阮妩有些不懂:“可孔大人也是学识渊博啊!”不然怎么能继任翰林院大学士一职。   自己的爹就那么厉害,你干嘛舍近求远!   “我爹安排的!”孔辰光嘿笑了两声:“老师才学出众,桃李天下,我爹蹭着学过几日,就死皮赖脸的让我去拜师!”   还能这样,怪不得当年那么多人冲锋陷阵,想来,安大人的个人魅力,也是不容忽视的吧!那么今日,跪在前方的众人之中,又有多少,是在缅怀这位值得铭记的先贤。   觉得自己眼睛又要湿了,阮妩赶紧眨巴眨巴。   午饭的时候,大家约好,各自回家休整,然后晚上的宫宴在门口集合。   莫忆秋如今的身份,还不用去参加。齐凝那边,孔辰光的祭酒只有四品,自然也是不用出席。   本来阮妩有皇上口谕,那也是能躲懒的。可她如今即将成为皇子妃,这还是安姨的宴会,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躲的。   一对患难小姐妹凑到一起。   “阿妩你都偷笑吧,你逃了快要两年了,我可是次次都要跟着去受罪的!”陆沅对自己被扔了两年怨念极深。   “也不知道那对姑侄会不会大发慈悲,不要露脸。”阮妩也叹气:“有问题私下里解决多好,我都这么大了,当众吵架多难看。”   “噗~~”常广安笑喷:“你终于考虑到面子问题啦!当年你那闹腾劲,真是啥啥都不顾了。”   那些年,他混在人群中看小姑娘表演,可带劲儿了。   “哎~~,这不是岁数大了,想假装小姑娘不要脸,也假装不来啊!”装疯卖傻的事情,十三岁一无所有的她能干。如今都快成皇子妃了,再那么撒泼,安姨和祁允行的脸都给她丢尽了。   这幅哀怨的模样,让一堆的人笑趴下。   我这儿正准备倒霉呢,你们这样,真的好吗?   阮妩撇嘴的时候,眼睛一亮:“孔大哥你赶紧的,挽救我一下,杀人不见血,捅刀子最深的那种话,先给我来上几车,我准备今天下午就在家背下来。”   “哎呦喂呀~~”刚直起身的孔辰光再次笑倒:“我如今好担心,你收起耍蛮的本事,一言不合直接开战。”   生辰都已经过完,如今是正经的大姑娘,藐视众人的身段儿和容貌,阮妩随着爹爹下车后,周围就不断传来惊艳的赞叹声。   等在边上的陆勉和常广安带着陆沅冲过来:“不是,你这备战就备战,怎么又上妆?”   “她们老的老,丑的丑,我想试试,战前先能不能气死他们。”这是阮妩下午想出来的:“反正我长成这样,化不化妆都能拿来被骂,那不如先恶心她们一下。”   “你说的倒也在理。”陆勉也知道她今晚肯定逃不掉,只是他嘿嘿笑着:“估计你这站出去,不是气死两个,而是三个。”   “就是!”常广安调侃:“你这又是被拉去洗脸的节奏。”   本来还在自我感觉良好的阮大姑娘一下僵住,看看四周,赶紧拉着说话回来的爹,招呼着大家往里冲。   “我就上了一点儿妆容,没事儿的,等下我躲起来。”也不知道这是安慰别人呢,还是安慰自己呢。   陆沅是笑的喷出来,伸手拉住她:“阿妩,你别慌,表哥要陪着陛下去接太后,过不来的!”   “还去接太后?”   那不会还将她送到后殿吧!阮妩虽然放慢了脚步,可却更是头痛。   一路上迎着众人的注目礼被送进后殿,只是一进门,就迎来大片的惊叹之声。   “这才一年多不见,阮小姐这可是大变了样啊!”一位夫人迎上来,及其热切的赞美着:“这容貌,在干元绝对是顶了天,勿怪陛下把您指给三殿下。”   “可不是!”有一个人凑过来:“真真是一对郎才女貌,金童玉女…”   “果真是呢!”前面的人被打断:“我这才一看到,心都跟着扑扑跳的快了,好悬以为仙女儿下凡呢…”   与前两次清清静静的进来相比,如今阮妩的周围,可是正经的围了一群巧嘴的夫人。好在都是有身份的,都是嘴上讨喜些,没有拉拉扯扯的。   阮妩挂着礼貌的微笑,客气的往里走。   就也能发现,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曲意逢迎。放眼望去,除了周氏那一圈都没有动,四周也有很多人坐着观望。   很快,她到了长公主身前。   “殿下安好!”她屈身行礼。   “免礼吧!”   许是大事过半,如今看着长公主的样子,也是松快了些,惬意的聊了几句,就让她与陆沅一起坐在身后。   呼,长公主当道,挡住所有闲杂人等,阮妩才有了空闲打量四方。   周氏那一圈,仍是之前差不多的人。据说周元昆吐血后在家静养,可看着领头的,仍然是国公夫人。   周雨彤就端坐在她身后,又穿起一身红衣,倒像是自在很多,也不再是神情紧绷的样子。   而在她下手的位置,则是一直窥视这边的周雨烟。   大皇子应该是真心喜欢她,不然都要与周氏决裂了,皇上询问他意见的时候,他竟然还肯娶她为正妃。可很显然,这份真心,估计要去喂狗了。   冲她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,杀的对方脸色泛白,阮妩扭脸。   还是基本上没认识的,不过凡是与她视线对上之人,大都露出一抹笑意。随后,她在靠门口的角落里,找到了一对打扮清淡的姐妹。   马上就要成为皇子妃了,蒋氏姐妹即使被贬为庶民,也在此次的邀请之列。   蒋家因为谋逆罪名成立,当时就抄了家,据闻这姐妹俩,如今就寄住在二皇子的别院内。   没有了显赫家世的支持,两人从头到脚像被剥了一层皮一般,金光闪闪的外衣卸去,也只剩下一个还算秀美的身体。   也许是家族的教育很得深入骨髓,两人坐在那里一脸的端庄严肃,目不斜视,像是一对逼真的人偶。   听爹说,祁弘轩经过这一次巨变,人也是不一样了。   大本事他也没有,之时主动的去救自己的母妃,也主动的请旨赐婚,算是把蒋家姐妹纳入自己羽下。   只是那个人,阮妩想着就头痛。   “皇上驾到,太后娘娘驾到,皇贵妃驾到~~”   门口尖锐的嗓音换回了阮妩的思绪,她跟着长公主起身,就在她身后鞠躬行礼。   刚一进门的祁允行,立刻就找到了自家小姑娘的身影。   烟紫色的胸衣用了俩根彩带系于修长的脖颈后,搭上同色的散花百褶裙,外面一袭粉色宽袖纱衣,巧妙地在上下装点了几只烟紫色的蝴蝶。远远看去,这蝴蝶就好像是从她身上钻出来一般。   宽大的腰封勾勒出惊人的曲线,除了腰封下端的一条流苏腰链外,再没有其他装饰。   发丝一半盘成精巧的灵蛇髻,别了一根展翅欲飞的红宝石蝴蝶簪。下半部分,左右各分出一缕,编成辫子,用彩绳绑扎。   一对红宝石耳坠,就那么摇曳的,荡漾在白嫩的脖颈下方。   衣衫工整,发饰也并不华贵,姿态更是称得上恭谨,可她就是这么站在那,就能让人感到无处不在的诱惑。   看着那始终未抬的小脑袋,祁允行的眉心跳了跳。   ? 第169章 [VIP]   那一头,屈身行礼的阮妩,自打低头开始,就一直没敢抬头,等着一众人的脚步从身前经过,听着上面喊免礼平身。   总感觉有好几道人影盯着自己,她沉着呼吸,眼观鼻鼻观心,就是谁也不看。   刚才唱名的时候就知道,皇后没来。果然,皇上开口,也说皇后身体有恙。   与太后风风火火的打了这么多年擂台,到头来却是一场空,听说周元昆吐血,皇贵妃出现后,她倒是幡然悔悟,很久闭门不出。   当然,今日的宴会,首要目标是庆贺皇贵妃的归来,有司礼官引导着,众人都起身举杯庆贺。   皇贵妃并不代皇后之职,她也只是带笑简单谢过后,就与众人共同举杯。   几个相熟的夫人与她客道了一番,紧接着,皇上就嘱咐立在旁边的三位皇子,去请未来的皇子妃和侧妃出来,一起见礼。   阮妩傻眼。   怎,怎么还有这一出,不是吃饭就好了嘛?   惨了惨了,我是招谁惹谁了,每次画个妆,都能碰到这个变态,挨不过去的她感觉到走来的人影,心中哀嚎。   已经是避无可避,阮妩咬了咬牙,英勇的自己站起身来,缓缓抬头,冲着前方讨好的笑笑。   随后,她就看到对方加深的眼眸。   她自认妖艳贱货的底子极好,根本就没涂粉,只是做了粉紫色的眼妆,配上一个朱红的唇。再就是,眉间那一抹红色的蝴蝶花。   比起上次的妆容,那绝对已经是减量了,你那是什么眼神,为什么还是这样的表情,还给不给人活路了?   眼角看着旁边的两位皇子都已经接人回来,她冲着对方使了使眼色。   还好,大庭广众之下,这家伙还有些分寸,只是盯了她一眼,就转身引着出了席位。   按照长幼,大皇子一对站中间,二皇子三人站在左边,阮妩他们站在右边。都站好了,自然是先让名义上的祖母,太后娘娘发话。   还没有成亲,好些话也不能说,她只是温和的嘱咐,让周雨烟出嫁前多孝敬父母,认真习礼,一派谆谆教诲的样子。   周雨烟昂着小脸,乖巧至极,细声作答,点头应是,孺慕之情溢于言表。   行,她们周氏情深,这是特意过来撑场面了,自然也没人不识趣的。   阮妩听着有些无聊,就打量向前方。   很久都没有见到过陛下了,他如今坐在正中,看上去没什么变化,仍然是一派温文尔雅,看起来就是涵养好,脾气好的中年美大叔。   在他的右手边,是金棕色福纹雪锦缎的太后。发丝高高盘起,带着一套景泰蓝珠翠冠,和蔼的模样能看出,她倒是喜欢周雨烟。   当然了,能够不顾意愿嫁来嫁去的,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。   懒得看她们演戏,阮妩掉头去看皇贵妃。   与白日不同,她脱去了品级制式衣衫,换了一身明黄色的流彩飞仙裙。飞仙髻上攒着一套金色头面,主钗则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累丝金凤。   与平日里的柔和相比,如今的她多了几分华贵和气势。   她的身后,除了兰姨侍候外,数名妃嫔安静的坐在后方,被映衬的全都没了色彩。   安姨最美,安逸最漂亮,安姨棒棒哒。   这么美滋滋的打量了一圈,太后那边终于结束了问话,赐下了一顶点翠凤纹红珊瑚花冠。   花冠做的很是大气,上面除了主色调的红珊瑚,还添加了白玉和珍珠星星点点的装饰四周,华贵异常,富丽异常。   它刚被拿出,赞叹声就从四周响起。   先帝爷的独宠,加上十多年把持着朝政,太后手里不知道收敛了多少好东西。   这冠,现场年岁长的夫人都认得,是数年前,当今陛下领兵攻下邑山属国时,在那里收敛回来的,据说是他们传世国宝。   当时为了彰显赫赫神威,大军押解战利品和战俘入城的时候,特意把它拿出来展示。   没想到,竟然又被太后所得。   凤纹图案的国宝,就被她这么明晃晃的送过去,当中耀武扬威,真的是嚣张至极。   阮妩见识少,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,看热闹的心态看了眼那东西,就转回了视线。与她相同的,皇贵妃也是撇了一眼眼,就转回了视线。   皇上和祁允行那里,甚至扫都没扫上一下。   这几个人平淡的反应,让原本冷笑的太后没了意思,嘱咐周雨烟带给她看,看着她红着脸谢恩后,意兴阑珊的摆摆手。   轮到二皇子侧妃,太后又拿出了端庄沉稳的姿态,三从四德挑拣的说了两句,随口赐下两只玉镯,也就作罢。   等到阮妩上前躬身请安的时候,上面又是半响没出声。   “皇贵妃,你这个儿媳妇,容貌可真是出挑啊,怎么就找个这样的?”   就知道老太婆的脑子,也只能拿这个出来说话。挖苦的话语自然都能听出,可这是太后,也不是什么大事儿,大家都知道,阮家姑娘就要这么受着。  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皇上的另一侧。   皇贵妃坐在那里,像是第一次见。先是上下端详一番,随即笑起来:“母后说的极是,看着倒真是一副花容月貌,俏丽多姿,倒真是让人看了喜欢。”   “谢太后娘娘夸奖,谢皇贵妃娘娘夸奖。”阮妩本就是在屈身行礼,又低了低头,顺势直起身来,抬头看向前方,感激的嫣然一笑。   只是这一笑,顾盼神飞,美目眇兮,星华闪烁之间,四周的人都觉得,与之相比,周围一切好像都暗淡了许多。   仰着小脸的阮妩能看到,正对着的太后脸色有些紧绷。   气死你,气死你,她心里想着,脸上就笑的更是美艳,更是招摇。毫不遮掩的,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太后身上。   “噗~~”皇上左手边的皇贵妃笑出声:“这笑的真好看,以后都要这么笑,像是天宫的小仙女儿一样,看了就让人舒心!”   “谢娘娘夸赞!”阮妩转回视线,随即一脸惊艳的看着对方:“娘娘,有您这么雍容典雅的九天玄女在前,民女什么都听您的。”   “这小嘴也乖巧,跟抹了蜜似的,说的话都甜!”   “民女实话实说,您这么美,还这么慈祥善良。”说完,阮妩还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主要民女读书少,实在想不出更好地词语,您…别嫌弃啊!”   “怎么会!”皇贵妃欢喜的摇头:“你说什么我都喜欢。”   …   下面的一众夫人虽然只是静静地听着,可都是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,拉长了耳朵。   这两位,你们到底是婆媳,还是母女?   怎么只是第一次见面,就能做到一直毫无芥蒂的互夸?   宅斗经验十足的夫人们不信,把她们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想。可是费尽心思琢磨半响,愣是没听出什么隐含的意思。   看看身旁亲友的眼神,大家都确认,这对婆媳,那是真的…互相喜欢?   这么完美的开场,让众人心中感叹。   阮家的姑娘运气也太好了,有个这么好的婆婆,她这人生就成功了一半。   在座的夫人中,有些动着心思的,看着皇贵妃那和善的笑容,似乎也越来越坚定心中的信念。   场中唯二知情的男子都是高手,自然看不出什么变化。   可坐在长公主身后的陆沅,就没有这份功力了,只见她如今使劲儿捂着嘴和肚子,整个人都要笑趴下了。怕给阿妩拖后腿,她把脸深深地埋在母妃的身后。   匀了好几口,才敢偷偷探出脑袋,欣赏太后越来越阴的脸色。   连她这种不动脑子的都能看出来,阿妩实在太坏了。明面上为了不冷落太后,表示自己对长辈的尊敬,她学着周雨烟,隔一会儿就孺慕般的看看太后。   只是每一次,她都在夸皇贵妃端庄,贤良,高洁,美丽,善良,爱护晚辈这样的词语后看过去。   陆沅坐的这么远,都感觉那边要爆炸了。   果不其然。   “好了!”太后不耐烦地叫停,随即感觉自己语气过激,就改口教诲:“娶妻娶贤,纳妾纳色,你既已经被赐正妃,以后就要学着谨言慎行,不可妄为。”   这是明着说她是妾室的料,德不配位,要多多收敛。   好歹也是皇子正妃,就这么明着打脸,场面一度尴尬,下面的众人都面面相觑。   偷偷拉住要张嘴的祁允行,阮妩先是行礼道谢:“谢太后娘娘教诲。”   这次不等对方说话,她自己就直起身来,满是感激的看上去:“您说的都对。民女没有您的见识和觉悟,站在高位,心里也有些惶恐。”   她配合着换了个忐忑的表情:“这桩婚事定下后,民女就暗暗下决心,发誓向您学习,以您为榜样。”   太后什么见识?什么觉悟?这里有谁不知道?不入流的侍女爬上的床,比美妾都低贱。   上了位后祸乱后宫,干涉朝政,扩充家族势力,独揽大权,排除异己,甚至于皇上皇子都捏在手中。   簪缨世家出身的,本就看不起她,这种人还敢口吐贤这个字,她怎么就敢张这个嘴?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3月6日开新文   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  1.宁玥自己定义的正经职业—神偷(特工神马的,请不要有误解。)   2.青梅竹马成长的少男少女,变着花样互相养成   3.架空,架的特别空,别往现实靠。 第170章 [VIP]   阮妩都受了多少次气了,就想着痛打落水狗。她如今后台老硬了,是真的没表现气度,也真的不打算树立名流淑女形象,就这么明夸暗贬,下面虽然摇头的也有,但大都咬着嘴唇低头。   上面的眼睛都瞪起来,阮妩都不给她机会,挺直了腰杆大声喊出。   “可您放心!”她快速宣誓:“民女除了美,就剩下老实本分这个优点了。妄为祸乱,蠹国害民那种十恶不赦的事情,民女生生世世都不会干的。”   不知道什么是老实本分,只知道妄为祸乱,蠹国害民的人?满场看去,也就上面那么一个。   众目睽睽之下,人家小姑娘声音清脆嘹亮,就是这么明火执仗的指着鼻子骂,摆明了我就是骂你。   可是,你敢接吗?   缺德事情是做全了,可太后也不能傻到直接反驳她,那不等于直接承认?   只不过,多少年了,自从大权独揽后,她哪里受过这种气,当着干元所有的顶流,她觉着无数的嗤笑声穿进心里。   “牙尖嘴利,静言令色。既然要嫁人了,你要学着讷于言而敏于行。”   咬牙切齿的声音,在场的人都能分辨的出来。   都是高官贵妇,世家出身。本来很多人对这位冒出来的三皇子妃无感。家世单薄,无母教养,除了外貌优秀,前两次接触,都能看出是略显粗鄙,性格张扬。   可看着她今日的表现,倒是让很多人有了改观。   外貌没的挑,干元里面也是顶级的。   这性子,也是够泼辣。   虽说还是粗鲁了些,可她要坐那个位置的,要硬抗周氏的,总比唯唯诺诺,软弱可欺的好。   干元已经受着周氏两代的折磨,如今有个敢直面邪恶,不卑不亢,无所畏惧的人。不管她口中的正义是真是假,但是她敢抗衡周氏,那就是有骨气。   当然,虽然众人宽宏的看待她不尊长者,没有礼貌,可众人对于她的处境,还是摇头担忧。在周氏姑侄的手下生活,果然艰难!   就如同今日,太后可以仗着辈分,不要脸面的骂她。可她就要想着对策,绕着弯的让太后无法还口。   天然的弱势之下没有臊的脸红,还能反击成功,这小姑娘已经算是厉害了。   可如今,人家就指着鼻子麻了,她要反击,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呢?   四周等待的目光之中,小姑娘被旁边的男子拉住了手臂。   “皇祖母多虑了,这事情哪能用您费心思。母妃和孙儿都觉得,这话说的很是好听,无需改变。”祁允行顶的直白,维护之意明显。   用得着你管?我们喜欢,我们乐意,我们就这样不改。自动转换了他的语言,因为这一番明明白白的维护,阮妩笑容在脸上真真切切的漾开。   众人看着这明媚的笑容,也是不经意的跟着弯起嘴角。确定了,允王殿下,也是很中意自己的王妃。郎才女貌还能互相爱慕,这倒是一对天作之合。   本来刚才还在心思浮动之人,看到这个场景,又沉静了下来。   不理会周围人的心思,祁允行前半段拒绝后,又语气一转:“当然,皇祖母您都说不喜欢,孙儿自当以您为遵,谨记在心,今后必不会烦扰到您。”   呃~   不烦扰太后的方法只有两个,一个是在她面前不说话,另一个嘛,不见面不就行了!   未来上位的人不跟你说话,高兴了吗?开心了吗?   看着这小夫妻俩怼的太后上不来气,脸色乍青乍白,在座的大半,都在心里跟着鼓掌。祁允行是新加封的允王,手握重权,未来高不可攀,太后再是长辈,也不可能像是对待阮妩一样,恶言恶语出口。   如此一来,她这口黄连吞下,半响没有说出话来。   场面顿时也安静了下来。   殿中之人,虽也有周氏所属,可真正为了眼前的困境着急的,也就是周氏一族坐着的一圈儿。   太后是她们的顶梁柱,面子必须要维护。   国公夫人眼睛转了一圈,就起身提醒:“邹姑姑,怎么不动,太后让给阮姑娘送上贺礼呢!”   台阶递上去,众人顺着这一声提醒看去,果然,太后身后,一个消瘦的嬷嬷手中,正捧着一个檀木盒子。   这盒子与之前送给皇子妃和侧妃的材料相同,只是这次,扁扁长长的,不知道是些什么?   像是周雨烟的那种宝物是不可能的,可这么看着,总也比两个侧妃的镯子强些吧!   场面已经极为尴尬,按理说,如今这情形,邹姑姑应该尽快上前,顺便说些吉祥话解围。可是众人看着她那副犹豫不决的姿态,心里猜测,这老太婆不会真放些什么打脸的东西吧。   面子上的事儿,何必这么硬气。   然而,事实上,太后真的是个能硬刚的主。她只是停顿了一下,就让邹姑姑上前送赏。没有报名目,没有打开盖子,一个密封严实的盒子就这么被送到了阮妩的手上。   “谢太后恩赏!”阮妩行礼后眉开眼笑的站起来,颠了颠手里的盒子:“挺沉的,民女没见过世面,能现在打开看看吗?”   “这孩子。”皇贵妃嗔笑:“送给你,自然就是你的,谁还能不让你看了。”   “谢娘娘指点!”阮妩扫了一眼太后,以及她身后同样故作镇定的嬷嬷,伸手就将木盖子打开。   “女诫、女德、女训、列女传、女则、孝女经、女论语…”她一本一本的把书的名字读完,听着身边开始出现的窃窃私语声。   “周小姐她们都是要戴赏赐给您看的,我这个怎么戴?”她皱了皱眉头,好像为了这个事情很困惑。   片刻,她眼睛一亮:“我想到了。”   众人都听着,看她怎么破局。   “我可以读。”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:“下次,我一字一字读给您听。”   仿佛怕对方不行,她拍着胸脯:“您放心,我好歹六艺第一,字都认得,意思我全都懂,我能解释给您听。”   笑眯眯地抬头,趁着上面爆炸之前,她赶紧低头谢恩:“这赏赐真好,谢谢您。”   “噗~~”这次,殿内真的涌出高高低低的喷笑声,随即声音又被遮盖住。   大部人定力不足的,都已经低下了头。   你没文化,你不识字,你连三从四德都不懂,所以干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,我牺牲一下,给你讲道理。   这潜台词一点儿都不隐蔽,可在坐的人都不反感。   大庭广众之下,你作为祖母,一晚上都想要打压孙媳,如今就是给个礼物,也要动心思。   没有一碗水端平就已经是难看,竟然还特意放了三从四德的书籍,贬低对方私德有问题,今晚都不是她第一次说了。   为长不尊,为幼不敬。   阮家姑娘虽然嘴巴厉害,可每次也都是反击,从未主动找过麻烦,上面那发黑的脸色,都是自找的。   “行了!别烦皇祖母,等下她要不高兴了!”祁允行收破烂一样,随便把一堆的书塞进盒子:“这个费眼睛,读的时候再拿出来。”   招来门口的侍卫,一堆东西扔在他身上:“看仔细了,太后的恩赏,明日带着人马,护卫押送着,送去阮将军府。”   嘴巴上面一派的恭敬,可那对待垃圾一样的动作,和那别有用意的话语,围观的人忽然觉得,这小夫妻俩真是绝配。   明天敲锣打鼓的,看着太后赏给孙媳三从四德,这事儿,又要被骂上好久。   而且,这位允王殿下不愧是重臣,掐的时候极准,太后那边马上就要拍桌子的样子,他就插进来。   把太后憋回去不说,也避免小姑娘挨骂。   这,到底有多喜欢啊!   大戏演的这么精彩,太后厚厚的妆粉都盖不住黑紫的脸色。   再扭脸看皇贵妃,那就跟跟眼花似的看着下面的一对。   好吧,继干元的天变了后,这后宫的天,似乎也要跟着变了。   场面已经冷到冰点,最后,还是皇上出来说两句场面话,新人们鞠躬行礼,就各自退下。   打嘴仗耽误了些时间,后面的节目都陆续上来。   估摸着没自己什么事儿,回到座位,阮妩就拉着还在偷笑的陆沅:“怎么样,怎么样,效果如何?”   “效果好极了!”陆沅跟她凑着头嘀咕:“你下午没白忙活,太精彩了,句句踩到点子上。孔大哥知道,肯定尾巴都翘起来。”   “我哪知道她这么配合,踩着点儿说,不知道的,都以为她拿了孔大哥的话本。”   虽然还有很多的词句没有用上,但是今天这个效果,阮妩自认为已经非常的完美了。   当然了,这一切,不能算上走时一直向她行注目礼的两人。   完全不理会祁弘轩那张莫测深沉的脸,她点头眨眼的向祁允行保证,自己一定老实。   然而,即使这么乖巧,她还是被长公主身后的侍女请了出去。   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,我今天画的很少了!”脸上又被湿热的布巾擦来擦去,阮妩真的要崩溃了,这是什么病,到底要怎么治?   “已经让你用它战斗了,等下还有群臣过来拜见!”看着又变成了一张素静的小脸儿,祁允行满意的亲亲:“报仇开心吗?”   “开心,开心得不得了”阮妩觉得,自己终于算是摆脱进宫倒霉的魔咒了。她不吝惜的表扬:“你今天配合的太棒了,我还担心她坚持不住,要翻脸摔杯子呢!”   “你高兴就好!”祁允行拉着她离开偏殿:“哨子带了吗?”   “带了啊!”阮妩拉起抹胸上面的小彩带:“我这招灾体质,出门想的主意,完全看不出来!”   这是她特意想到的办法,夏天的衣服,都是抹胸类的,大片的脖颈漏在外面,人家都是各种颈链,就她戴根红绳,实在太奇怪。   她把哨子穿在小彩带上,塞进抹胸里,远远的看着,就是抹胸上面的东西,不会有人猜疑里面是什么。   ? 第171章 [VIP]   红色的哨子拎在她白嫩的手上,祁允行却觉得,自己的视线全都黏在哨子出来的地方。   他赶紧抬头看黑色的星空,再一开口,声音有些暗哑:“附近的守卫很多,有事情立刻吹,很快就会有人出现。”   这声音和动作,让阮妩看着哨子,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,呐呐的出声答应。   过了一会儿,才被牵着手送回到后殿。   “想笑就笑吧!”坐回位置,阮妩就看到旁边捂嘴的陆沅,以及长公主打量的目光。   她托腮泄气嘟囔:“等我七老八十,满脸褶子的时候,我也不装扮,天天在他面前晃悠,看他能不能受得了。”   “哈哈~~”这回陆沅真的憋不住了,捂着肚子,无力的笑倒在她的怀里。   长公主也是满面笑容的扶额靠倒。   后半程的歌舞表演,阮妩老实的坐在位置上,任由四面八方的眼神探查过来,也没有变过颜色。   等到群臣过来拜见之时,早就僵直的太后又特意夸赞了大皇子一番。随着他们撤离,她也端不住了,招呼都懒得打,就起身离开。   恭送这位之后,台上,就剩下为首的皇贵妃,还有后面的几名妃嫔。   有相熟之人上前与皇贵妃攀谈,也有人过来找长公主。   陆沅出去晃悠了一圈,回来的时候给她指点,前方的那位长者,是族长的夫人,娘家姓汪。   阮妩已经知道,这位族长是当今陛下的叔祖,年少时性子散漫,后来接掌了宗人府,仍然是懒于政事。   除了族内的事务,其他职务一概不接。包括其膝下的子孙,也都是闲散的不行,每日游山玩水,写写画画,端是个风流潇洒。   可面临考验之时,他是真正的显露出皇家的气魄和胆识。明面上与太后周旋着,暗地里设下弥天大局,才有了今日的轻松脱困。   前两次并未遇见过她们,如今看来,也是在躲避太后的风头。   老夫人一派慈祥,身边两个三十来岁的夫人,也各自带著书卷之气。发现阮妩视线过来,都是和善的点点头。   阮妩如今还没成亲,认亲还是早了些,她就起身原地行礼后,遵守着最基本的礼节。   大殿之中,仍然是热闹无比。中间的载歌载舞,场下的三两相聚,包括殿门的位置,也开始有人进进出出。   长公主回来坐了片刻,又起身向着高台走去,走之前吩咐,让她们出去玩儿。   阮妩顺着她的动作看去,看起来,她也与皇贵妃很是熟悉,两人的面容放松,话题不断。座位上的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手拉着手出了殿门,在宫灯的指引下找地方玩去了。   晚夏微凉,两人先是沿着宫殿四周看灯,让身上热起来。   阮妩来过这里几次,打架,吵嘴,忙的不可开交,却从未认真欣赏过这里的一切。如今,那些被压制在生死边缘的恐惧远离,她才带着欣赏的眼光,重新审视眼前的景象。   “其实,这宫殿很漂亮,你看这转圈的大红灯笼,似乎,让庄严中,都带着一丝温馨。”   “是啊,好像人一样,只看它的心里,装的美好,外面就是绚烂,装的如果是恶毒,那外表...”   “就只有丑陋。”   人的情绪,终归还是受了外物的影响,两个小姑娘再也没有往日来时那种自怨自怜,唉声叹气。兴致勃勃的找来了宫女,一人要了一个小些的红灯笼,拎在手里玩耍之时,缓缓地离开了宫殿的四周。   “两位小姐,真是好兴致啊!”   娇娇弱弱的声音,两人都猜到了是谁,互看了一眼,转身回眸。   “周小姐!”阮妩点头招呼。   周雨烟带着一名侍女款步走了过来:“阮小姐今日可真是威风,目无尊长,大放厥词,可曾想过颜面两字!”   这又是发什么疯,阮妩服气了,她挑眉打断:“你等下!”   说实在的,抛去白花的形象,面色冷然的周雨烟,表情倒是与周太后有几分神似。因着阮妩的态度,她竖眉快嘴回怼。   “打断别人的话,阮小姐可学过礼仪?”   “我学没学过没必要让你知道。”阮妩打量她:“不过你没学过,我是可以肯定的!”   “别不服气啊!”她语速极快的再次不让周雨烟说话:“见着有品级的郡主,连个礼都没有,你太学院三年,是只谋划嫁给谁这件事了吗?”   前前后后,都被安排过三个人了,外加上大皇子那边,还要与周雨彤争,确实挺忙的。   “你~”周雨烟历来都是小白花的阴柔手段,这种明刀明枪的,她还真是一时接不上来,只能重复点头,怒气从口中宣泄而出:“果然不错,牙尖嘴利,粗鄙无礼!”   “周雨烟~~”阮妩连名带姓的叫出来,成功把对方叫愣住,她咧嘴:“你脑子是不是有病,你都追上来找我吵架了,我难道还要让着你。”   上下看了她一圈:“你傻了吧,我是女的。”她着重了“女”的读音。   “我非常肯定,自己从来没喜欢过你,也没有爱上你,那我就不明白了,我凭什么让着你?”   “你~~你~~”周雨烟有些应对不来:“粗鄙…粗鄙无礼!”   “这个词你刚才用过了。”阮妩语重心长的劝她:“回去读书吧,没学问,骂人都没气势,好丢人!”   骂完的阮妩舒坦了,拉着捂嘴的陆沅转身离开。   “站住!”有些破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带着几分不肯罢休的味道。   阮妩脚步停下,也没有转身,只是扭头,冲着神色开始狰狞的人嚣张一笑:“我觉得你资质太差,拒绝拜师,何况我这本事是家族绝学,概不外传!”   气人什么的,果然爽啊!   打通任督二脉后,阮大小姐丝毫不理会身后的跺脚声和跑走声,走的愈发轻盈。   又坚持没有一会儿,山石后面就有闷闷的笑声传来。而憋到现在的陆沅也受到这些声音的启发,终于捂着肚子开始放肆的笑。   阮妩干脆双手搀扶着她,防止她摔倒,自己则是站在原地叹气:“你们每次都这样偷偷看戏,我很为难好吗!”   “哈哈哈~~”石头后的爆响声传来,又过了好一会儿,几名男子才捂着肚子出来。   已经渐渐收住声音的的陆沅看到多出的一人,倒是好奇了:“孔大哥,你怎么来了?”   中午还说不来的。   “他怕不来后悔终生,死皮赖脸跟着孔大学士进来的!”常广安憨直的声音都带着颤音:“果然,他的后半生有着落儿。”   “没错,没错。”孔辰光老怀甚慰的模样:“你这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,刚才那段子怎么想到的,我给你发个…有学识的奖励!”   那个有什么用,阮妩扯出个假笑:“那个,孔夫子教的好,让我突然间又开发出新的天赋技能。”   这是群什么人啊,靠听热闹维持生命。   看着祁允行也是乐得不行,阮妩其实特别好奇:“你怎么笑成这样,当时我和安姨胡吹,我看你跟陛下忍得很好啊!”她眼角都能看到,长公主好几次没忍住,都低头了的。   “硬忍着好嘛。”祁允行伸胳膊勾着她的肩膀,一副身负重任的样子:“阿爹也是,很辛苦啊,可我俩总不能拆了你们母女的台不是。”   父子四人离开后,陛下可是一路咧着嘴去的前殿。   这怎么忍的?阮妩不能想象,只能拱拱手:“大侠武功高绝,佩服佩服!”   小情侣假惺惺的客气一会儿,她才问:“你们怎么跑到这么偏的地方?”虽然没什么方向感,可是看着四周,感觉离前殿应该很远吧!   “上次你俩被堵住就够吓人的,我们趁机出来看看。”陆勉呲牙咧嘴的看着热闹,随口解释:“找了半天没找到,让允之找禁卫问了,才知道你们上这来了。”   “这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?”常广安不理解两个姑娘奇怪的思路:“湖边不是开阔些,环境也好。”   “阿妩说,那边属于是非之地,江湖有云,逢水莫入。”不行了,陆沅说着说着,又想要笑了,她揉揉脸:“没想到,都跑到这里玩儿灯笼了,还能有人跟过来找骂。”   “这么一说,还真是。”常广安搓着下巴:“这些年宫里安稳多了,湖边也就出过两次事,还两次都与你有关。”   “第一次与我有关是真的,第二次关我什么事?”阮妩反对,那时候她都半残了好吧,根本没本事掺和。   “嘿嘿~~”几个男的表情一致的看向她身边的人。   阮妩:...   好像,隐隐有些懂了,侧头,看到身旁一脸笑意的男子,她也是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。   宫里已经是祁允行的天下,众人就毫无负担的找个隐蔽的位置喝了会儿茶,再次回到位置上也没过一会儿,皇上派人过来告知皇贵妃,前面的宴席结束了。   既然这样,后面的席面,也是由皇贵妃宣布结束。   没磕头,打嘴架力压群雄,超完美的一晚上,阮妩是叽叽喳喳,满脸幸福地跟爹回家。   而听着她这报仇雪恨的兴奋劲儿,阮青岩又砸吧砸吧嘴。   --也,行吧!闺女彪悍成这样,想和离什么的,估计也不一定用得上。毕竟,被休了的可能性更大。   正经的大好事儿,还没来得及回味,第二天早上,正准备赖床的阮妩却被木奈崔起。   “小姐,老爷说让您早些收拾,今日有客人来。”   “什么人啊?”阮妩在床上翻了个身:“爹今天都没去当值?”昨天没听他说有客人啊!   “老爷没说,只是下了朝急急的跑回来,就让我赶紧喊您起床。”   这是亲爹啊,知道自家闺女赖床,怕被人家堵被窝吧!   阮妩推开被子坐起身来,由着丫鬟上前伺候。收拾妥当后,外面就来请她前去见客。   也不知什么客人,爹既然急急的通知,她自然打扮的端庄得体。端着姿态被爹爹召进客厅,就看到几位身穿官服的长者含笑而座。   ? 第172章 [VIP]   陆浩宇,中书令,长公主的驸马。   孔渊,翰林院大学士,孔辰光的亲爹。   两位武将不认识,但是能看出都是二品将军的穿搭。   按照爹的吩咐上前逐一拜见,然后,她又被撵了出去。等到爹爹再次叫她过去的时候,她看着院子里面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,才知道刚刚四位是来走纳采礼的。   自家闺女转圈稀罕着大雁,阮青岩一脸的嫌弃:“我现在怀疑,这小子故意找四个比我官大的,就是怕我反悔。”   自家爹这又开始犯拧,阮妩赶紧让人抬走大雁,拉着爹回去逗趣。   家里有管家,祁允行又派来了懂行的管事,阮妩对六礼完全陌生,就没再操心后面的事情。舒服的又懒了几日,后面紧跟着的,就是大皇子即将到来的大婚。   房间内,阮妩媚眼瞪的圆溜溜,反复的打量手中的帖子,心中对周雨烟真是佩服至极。   救命之恩?学院好友?莫逆之交?她写请帖的时候,是不是咬牙切齿,用刀子蘸墨水的?   写的这么浮夸,不是,是这么情真意切,字字扎心。难道就能让人相信,她是真心邀请自己去参加什么见鬼的婚礼。   阮妩可没想过表演妯娌情深,本是可去可不去的一件事儿,因为陆沅必须参加,她也只能被拉着上阵。   鉴于祁允行今日肯定要去,她非常规矩的选了一身保守的衣衫。素面朝天,头发松散的挽了半个螺髻,用珠串穿插其中,剩下都披散下来。   两个米粒小珠坠于耳垂之下,就清清爽爽的跟着爹出门了。   大皇子府的门外。   她俩估摸着时间,踩着最后的时间进了秦王府。门口有女眷的小轿,上轿,进入内院。   据说户部好些年才建成的府邸,阮妩是没什么兴致,就懒散的闭目坐在轿中,晃晃悠悠的前行。   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散鼻尖的时候,外面也传来一个陌生又慌乱的声音。   “对不住,对不住,奴婢手笨,弄脏了姐姐的衣衫。”   一叠的小心道歉,让她睁开了眼睛。   紧接着,外面传来白苏冷静的声音:“无事,等下我自己处理。”   “这…这…”先前的女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,跟着轿子一同向前,却又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些什么。   “秋槐,你跟着客人的轿子干什么?”听着声音的来源,能够猜出,前面又有什么人迎了过来。   “碧姐姐!”先前的女声有些颤抖:“奴婢,奴婢不小心将食盒的糖水洒…洒在这位姐姐身上了。”   前面迎来的人像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,顿了一下,才狠狠的骂道:“混账东西!等下收拾你。”   那人快步迎到轿边,声音曲意逢迎许多:“这位姐姐,小丫头是在毛手毛脚,等下奴婢自会请了主子惩罚她。”   她这样拦着白苏说话,抬轿的婆子也跟着停下脚步。   像是已经注意到白苏衣裙上的赃物,她满含歉意的鞠躬作揖:“这蠢丫头,怎会如此不小心污了这么一大片,毁了姐姐的衣衫。”   说完,她转头掐着小丫头的脖子,让她道歉。   一番谦让间,她转而说到:“对不住姐姐,奴婢碧水,是府里的一等丫头,房中还有身新衣,虽然比姐姐的差些,好在还算能穿,您去换了可好?”   “不必,干了就好!”白苏简单的拒绝。   “那怎么能行。”碧水双手摆动:“这黑芝麻的汤汁颜色如此深,干了可就是一块儿黑了。”   说完,她伸出手,试探着拉过去,想要将人请走:“姐姐放心,奴婢住的地方近,让秋槐陪您去换衣。”   看着白苏一直守在轿边,没有要动的意思,她又保证:“奴婢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,如今由奴婢跟着这位小姐的软轿去花厅,保证不会出差错。”   大皇子祁弘文刚刚出宫建府,这一府的人从内到外,大都是新填补上来的。这种事情自然有殿中省负责安置好,带些太监宫女在内,那也是正常。   坐在轿中的阮妩手肘撑在窗边,单手撑腮,听着两人谦让。过了一会儿,嘴角微挑:“可是已经进了内院?”   碧水抢先答道:“回小姐,已经过了二门,如今却是在内院。”   “落轿吧!”   这轿内的要求倒是让外面静了一下。   “我家小姐吩咐落轿。”白苏提醒。   “落…落轿。”首先反应过来的,还是碧水。   轿子稳稳地落下后,白苏上前掀起轿帘。   侯在外面的几人偷偷抬眼,就见她从轿内扶出一只白嫩纤细的玉手。紧接着,一位蓝衣少女就露出真容。偷看的两个侍女都是眼神微变,随即恭敬地低下头。   没理会神色变化的二人,阮妩似是赏景一般,沿着轿子四周看了一圈。前路已是空无一人,她点头一笑。   “早闻秦王府景观奇绝,如今看来,倒真是名不虚传。”   慢悠悠的收回视线,她又看向垂手而立的两个侍女。   年长些的,头发梳得干净利落,青色的素面比甲,应是秦王府高等侍女的服饰。她的身后,则是一个年龄小了很多的丫头,深绿色的比甲,估计是下等的小丫头。   如今,这个小丫头的手里正托着木制托盘,上面摆放着一个盛放汤水用的白瓷盅。   只不过此时,盅的盖子已经翻到在一旁。盖子上,盅的外面,还有托盘之上,到处都是黑色的液体。   看了一眼白苏衣服下摆那大片的黑色,虽然天气暖和干的快,可这毕竟是黑色,印在衣裙上,褶皱又难看。   撩起眼皮看向碧水,阮妩问:“我要去的位置,还有多远?”   “只要沿着这条路走,前面再拐个弯儿就到花厅。”碧水低头回应着,还抬手指了指大概的方向。   顺着她所指看去,原本的行进方向,前方是一条在两排树木中间的笔直青石大陆。如今一眼望去,视线没有一点儿遮挡,尽头似乎倒也不远。   “你的住处在哪?”   “奴婢的住所,要从刚刚您经过的路口转弯,很快就能到。”这一次,碧水手指的方向,与花厅方向相反。   “既是如此。”阮妩看回白苏:“我随意走走,你快去快回,沿着这条路跟上来。   已经是内宅,走走本就正常。   白苏点头,快步跟着秋槐离开后,碧水看着阮妩迈脚前行,也只能跟在后面。   八月将近,中州暑气已消,林荫道下走着,倒是阴凉舒爽。四周探看着,两头的林荫道之外,都是些园林景观,并没有什么建筑。漫步走到道路的尽头,走手方向看到的,是一池残荷。   看着前面的脚步方向不对,碧水只得小心出言提醒:“小姐,花厅该往这边转了。”   “不急,我到这边看看!”阮妩头也没回,脚步未停的转出大路,沿着小径去了湖边的一个八角亭。   “荷香亭,这字倒是苍劲有力。”她看着亭子上方挂着的牌匾。   “这是秦王殿下手书。”碧水跟上来:“可惜现在荷花已败,无甚风景可看,奴婢陪小姐回转。”   没理会侍女的话,阮妩拾步上了台阶。   亭子很小,中间只有一套石桌椅。取出帕子垫在石凳上,敛起衣裙坐下望向远处,幽幽感叹:“残荷成枯骨,萧条亦傲人。”   这个池塘也并不大,靠着远处围了半圈的院墙,另一边是什么地方,她并不清楚。   乘凉感慨一番,她嘱咐身后:“你自去忙吧,不必侯在此处。我在此间休息,等丫鬟跟来,自会前去。”   “...”碧水有些急迫的询问:“小姐可是累了,软轿还跟着,奴婢伺候您上轿。”   “并未,只是在此赏景。”阮妩像是想起后面还跟着轿子:“让婆子抬着软轿回去,也不远,我等下走过去。”   “可…可是,吉时就要到了。”   “所以你先走吧。”阮妩转头盯着她:“你不是一等侍女吗?去忙你的活计。”   总感觉,对面那双美丽的眼睛像是要看透什么,碧水被这样盯着,呐呐的不知说些什么,原地停顿了好半响,才只能转而告退。   她的步伐很快,看得出心中的焦急。走回林荫路的时候,想了想,还将能够引路的抬轿婆子也带走。这几个人沿着原本的道路前行,裙摆都飞扬起来。   阮妩托着腮,看着他们把她扔在这。直到人影消失,她才拉出脖子上的一串珠链,将前端的小哨子抿于唇间。   玉器单一而又高亢的声音扩散的很快。   也不知道多久能来人,她对前方的一池残破并不感兴趣,就把哨子拎在手中把玩。   却突然~   “怎么一个人在这,白苏呢?”   身侧声音响起,她回眸看到来人,高兴地起身:“阿允,你怎么过来啦?”   “刚好听到哨声,就过来看看!”祁允行来的很急,好在她俏生生的站在眼前,他才放心下来。拉着人坐回到身旁,温声询问:“谁把你带这里来的?”   阮妩把经过说了一遍,也从他口中得知,这里是秦王府内宅一个的角落,离着正院倒不是很远,只是,真的很偏。   “我猜是周氏。”   她刚刚就觉得不对劲。   软轿虽然一直没有停过,可外面原本的声音慢慢的都没有了。   她们来的算晚的,应该是人进出最多的时刻,完全没有迎来送往,也没有忙碌的脚步,这就不正常。   下了轿子,前前后后都没有人。本来与自己同行的陆沅,更是被抬得不见了踪影。   都已经是这么偏僻的地方,竟然还有丫鬟会端着糖水路过?马上要吃晚宴了,谁会大老远要一碗黑漆漆的芝麻糊?本该忙碌的一等丫鬟,会刚巧出现?   两个丫鬟的配合和言行举止都表明,太多的异常,都提醒她,她们有目的。   阮妩也是配合她们故意拖着时间,逼得那个碧水着急,她就想让暗卫去看看,这些人要干什么。   其实,她也可以自己去看看有什么勾当。但如己身份已经不同以往,为了祁允行的脸面,也不可能自己去试探陷阱。   这要万一沾了个边,搞不好就出大事儿了。   ? 第173章 [VIP]   阮妩把所见所想都一一说出,就看到祁允行抬手。他这手势是什么意思没看懂,反正不用她再操心。   不过不操心这个,她倒是脑筋一转,发现了一间有意思的事情。   她哧笑出声来。面对对方询问的眼神,她俏皮拎着小哨子眨眼:“发现那个哨子真好用唉,救命什么的不用说,竟然还能召唤大侠过来私会。”   “...”祁允行捏捏她的小脸:“成啊,那我随时恭候你的召唤。”   不多时,黑影再次出现。   “主子,周玉泽从后门被带进来,本是隐在前方不远的一处偏厅,有周氏长者陪同。如今他被一个丫鬟领着,正往这边过来。”   祁允行脸色立刻冷了下来,阮妩怕他生气,赶紧拉着他的手。   大概已经猜到她们要干什么,阮妩如今只是好奇,这周玉泽上次不是被劝退了吗?怎么又过来凑热闹。   随后暗卫禀报,他与周氏族里的一位姓王的夫人聊天,说是在前几日宫宴时见过阮妩,所以才答应过来。   “宫宴…”阮妩记起自己那时的战斗状态,一路上走进去,确实有不少人围观。   旁边投过来的眼神让她激灵一下,赶紧诅咒发誓:“不画了,不画了,你看我今天就什么也没画。”好感激自己英明神武,不然被洗是次要,搞不好又要被咬两口。   凉飕飕的视线收回,她就听着他交代暗卫。   还没两句,白苏也自己寻了过来。见到祁允行也在,她先侯在一旁。等到主子说完,才上前先行礼,细细的说了自己一路的经过。   那个叫做秋槐的小丫头带着她倒是也没有绕圈,去了一处丫鬟婆子们居住的偏院。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套新衣。   白苏快速的换掉下裙子,收好自己的衣裙催促离开。   “秋槐大约没先到奴婢这么快,就拖着说是肚子不舒服,奴婢认得路,就自己先离开了。”   怕她太快寻过来吧!   ...   后宅的花厅内,大喜的日子,自然都是欢声笑语不断。   周氏族中的夫人和媳妇们穿梭在客人之间,指挥着丫头忙里忙外,看起来甚是周全。   “王夫人,可是已经进门了?”一位客人看着迈入大厅的女子:“您不是去观礼,怎得又回来了?”   “就是过去安置一下,自然还是要回来陪夫人们说话的。”姓王的夫人像是匆匆敢来,一边走还一边擦着汗:“等我喝口茶缓缓气,这天也是热的。”   “您这何苦还要跑回来,我们这身份,没有去观礼也是应该,可您是周氏族人,算起来还是大皇子妃的伯母,正经应该去呢。”   这声音带着些调侃,也带着些讥笑,厅里的人侧目过去。姓王的夫人自然也是看去,认出这位是硬凑来随礼,刚想要去观礼却被拒绝的人。   估计心里面有气,才带着嘲讽。   换着平时,她是理都懒得理这种人。可今日是大喜的日子,厅内留下来的人,多多少少心里可能都会膈应,她说话自然是小心的。   “什么伯母不伯母的,如今秦王妃已经拜堂,那可就是皇家的人了,我这也是担下接待众位皇家客人的差事,心里可当成是头等的事情呢。差事自然要紧着办好,您说是吧,赵夫人?”   捧着众人成了皇室的客人,也给座上的人一个台阶下,这倒也让想要帮腔的人没有开口。   再者想想,这本来就是秦王的宴席,这群人里面,有几个不是高攀?如今在这里还想要挑拣,真当自己可以与秦王妃叫板了?   包括赵夫人在内,全都没了话说。   只是她们才消停没一会儿,就听见厅内惊呼声响起:“可是真的?”   再次寻声看去,见到又是周氏族中之人。此刻,她像是非常意外,惊的用绣帕捂着嘴,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丫鬟。   “弟妹,出了何事?”王夫人走到她身旁询问。   “呀~~”先前的女子像是反应过来:“嫂子,那个…那个…?”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人生疑,厅里安静下来。   大喜的日子,都是正头夫人,王夫人很看不惯这副吞吐忸怩姿态:“好好说话,哪有藏着掖着的!”   “这…”先前的女子被训斥了一顿,憋着一口气,咬咬牙:“丫鬟来报,玉兰阁那边,有…有男女私会。”   “嘶~~”厅内有吸气的声音。   “不可胡说!”王夫人没想到是这个事情,也有些后悔问出。   “我没有!”头前的女子急急的摇头,顺便拉过身边的丫鬟:“嫂子,是她说的。”  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看向小丫头。   府内统一的深青色比甲,看样子岁数小,等级也不高,一众人盯着她的时候,她吓得连脖子都缩了些。   王夫人似乎没想到,自家弟妹完全不知道配合。如今众目睽睽之下,也不好遮掩,她只能自己沉声问丫鬟:“可知里面是何人?”   “不…不知!”小丫头愣了一下,紧张的低头:“两人的声音很是年轻。只是奴婢…不敢探查。”   大门大院的,人多也杂,有些丫鬟小厮私会,那也是有可能的,小丫头年纪小,碰到这事儿也是应该不好意思。   可在座之人,有许多今日来的很早。   之前游玩之时,都知道这个玉兰阁是一座精致的建筑,里面藏了很多书画之作,可见是主家常去之所。   随便想想也知道,哪个小厮丫鬟也没有这个胆子,在那里私会。念头再转一转,除了小厮丫鬟之流,今日来的宾客之中,年轻男女也不算少数。   这想法一出,就明显能够看出来,在座的夫人当中,有些露出了异样之色,有些,倒也一片坦然,还有些,则是带着一脸看戏的模样。   王氏像是没看到这些,只是急急的赔了个不是,就提着裙摆迈出门去。   秦王大婚,里面什么人没有,好些个已经被勾起了好奇之心,哪里还能坐的住。各自对眼看看,就找了借口,跟着移了步子。   玉兰阁虽然有些翠竹掩映,可其实路程真的不远。猜测之间,人群尾随着王夫人,都已经汇聚在那里。   阁楼外,显然已经有人遣了婆子围起来。为首之人见到众人,凑上前嘀嘀咕咕的禀报着。虽然声音不大,可是靠近的人也隐约听到,应是里面两人胆子大,已经有些亲密之事发生。   头前的王夫人皱起了眉头,反复确认之间,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。   “真是伤风败俗!”之前的赵夫人绣帕捂嘴:“这样的丫鬟小厮,直接抓起来发卖就是,王夫人还是早些处置,不然更是难看。”   “可不是。”有人倒也是好心,上前劝说:“前面的新人随时可能过来,早些处理,可不能闹了笑话。”   新人那里欢天喜地,这边出现这种龌龊,怎么想着也是难看。   众人都跟着劝说,可王夫人那里,似乎也心里藏着事情,犹豫的站在位置上,并没有上前。   如此情形,赵夫人眼珠一转,就帕子捂嘴笑了起来:“王夫人,您这,该不会知道里面是谁了吧!”   这话给众人提了个醒,刚才风风火火冲过来的是她,把这里围得密不透风的也是她,结果听到里面有了首尾,她怎么就犹豫了?  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,众说纷纭的猜测之中,也有人无意中说中了一些,这让王夫人脸色开始难看起来。   深知这么围着事情回越来越大,她咬咬牙回头:“府内出了些丑事,请恕我先去处理一下。”   “这可使不得!”赵夫人眼珠子瞪起来:“您是大家夫人,可不能与那起子肮脏共处一室,还是拉出来处理的好。”   里面进展到如何,外面并不确定,两个若真是光着,正经的女子,还是不好进去看的。   这个道理王夫人自然知道,她这样说,只是想让大家回避一下,到了前面,自然会安排婆子进入。让这位赵夫人这样喊出来,好像自己要迫不及待地进去看似的。   气的心肝发颤,可如今也不能吵起来,硬扭过脖颈,招来婆子,让人进去把里面的人请出来。   虽然与设想的有所出入,好在目的也算是达成,后面一双双眼睛盯着,不处理了,肯定是说不过去的。   然而等到人出来后,她却发现,后面发生的事情,竟然与原计划也有出入。   两个人昏昏沉沉的被穿戴好扶出来的时候,她首先看的是一位头发披散的年轻女子。   只是一眼看到的那青色的比甲,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。   而与此同时,夫人们则是已经看到那位男子:“这不是周家的少爷吗?”   “是的,我见过这位少爷,在国公府内行四。”   “对,这位四少爷我也见过,算起来,应该是秦王妃的嫡亲兄弟。”   再嫡亲,如今这里是亲王府的后院,大把的夫人小姐在这边,他这么明晃晃的闹腾,有些规矩的,夫人们捂着帕子嘲讽。   “这是直接到了后院…玩耍了?”   剩下一片面面相觑。   ? 第174章 [VIP]   这事儿,就有意思了。   这里是秦王府,周家已经把这里算成国公府了?家里的少爷随便就进内院,还在这么近的地方与丫鬟有了首尾。   嫁进来的是周家女,后院主持的是周家人,如今看来,秦王即使出外立府,怕是也在周家的掌控之中啊!   众人的窃窃私语王夫人自然知道,她暗暗心急的同时,心中也在不停的转动。   “玉泽,玉泽,我是你伯母,可是出了什么事?为何你会昏倒在这里?”   把上床说成晕倒,大家都知道她这是想要遮掩。笑话都看过了,自然也没有人想要去真的触及周家的霉头,全都不动声色的听热闹。   “伯母。”周玉泽很没有精神,打着哈气却仍然一脸的喜悦:“不要怪小姐,她只是来与我相见,都是我失了分寸,回去秉过家中,自然会请太后老佛爷赐婚。”   什,什么意思?众人眼睛闪过某些光芒。   这周家公子说的是,相见?小姐?谁家小姐,哪个小姐?   看这青色比甲的女子,容貌只算中等,穿戴也是以银器为主,不像是小姐的装扮。   “瞎说什么!”王夫人急急打断,她没想到这小子迷糊成这样,都不看清情况。怕他继续混说,她赶紧插话:“这是府里的丫鬟,哪里有什么小姐。”   “丫鬟?什么丫鬟?”周玉泽反应还是有些慢,只是扭着脑袋看向身旁的人影。头发披散着,看的不太清楚,他就想也不想,要凑近看看。   这个混帐小子,都到了此时还想动手轻薄姑娘。   王夫人使眼色让婆子拉住他,嘴里却大声质问:“碧水,我信任你才让你负责迎客,没想到,你野心不小,竟然借机引了不识路的公子进来,居心何在?”   ...厉害!众人心中鼓掌。   不愧是大家出身,随便转个弯儿,就全都是丫鬟的不是。周玉泽就变成了被丫鬟蒙骗引诱的受害者。   再看碧水那里,虽然承宠后身子虚弱的紧,但是倒比周玉泽清醒了些。她见惯了大宅之中的隐私,知道这是要自己背锅,吓得扑通一声跪在的上:“夫人饶命,夫人饶命!”   “咚咚咚~~”重重的磕头声传来,人群之后,有男子的呵斥声响起。   “出了何事?”   过来凑热闹的,都不是顶级客人,后宅中被这略带威严的声音吓了一跳,瑟缩片刻,才犹豫着回头。   只见那里,秦王祁弘文正肃然站立。而与他同行的,还有长公主和宗正夫人领头的一群贵夫人。   “殿下,是这样的。”王夫人虽然暗蹙眉头,但还是率先反应过来,上前解释:“这丫头心大,把找不到地方的玉泽骗了进来,在这里想要借机上位,被我等发现,正要处理。”   “呵,一个丫头心大不要紧,怕是一群人心大。”长公主慢悠悠的说着:“这带个大活人进来,守门的婆子呢?路上遇到的人呢?今日人来人往的,哪条路径这么隐蔽?怎么这么顺利就进来了?”   她一样样说着漏洞,美目流转过笑容微僵的王夫人,才看回秦王,悠悠提醒:“弘文,你还是一一问清楚的好。毕竟,这是你的王府,可不该允许有人胡作非为?”   听热闹的人虽然还是没搞清楚这局是想陷害谁,可长公主的意思很明显。她是要提醒秦王,不要让自己的王府都改了姓氏。   “姑母教训的是!”秦王深深一揖,摆手招来侍卫,所有人拘押离开,刑讯碧水,至其招供。   顶天的皇亲贵戚在场,这群人面前,王夫人连个插嘴的资格都没有。   而作为周雨烟的直系娘家人,国公夫人以及她的亲生母亲,如今也是不可能在场。   眼见着人都被绑走,王夫人急得不行,左右张望之间,陡然间,就正对上阮家小姐,她,正夹杂在人群之中,冲着自己意味不明的笑。   王夫人一惊之下,瞳孔瞬间放大。   而这个突变的表情,或多或少,被好多个人精捕获。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皇亲贵戚那一堆,就,隐约有了真相。   祁弘文的表情又冷了几分,当着众人的面招来侍卫,从看门婆子,到守在小楼的丫鬟,一路上可能接触的人全都拘押审讯。   情面,是再不留一分。   王夫人的身形,不可抑制的晃了晃。   呵~,阮妩摇着羽扇,站在人群外看热闹,心中确实啧啧佩服。   这才几天的功夫,王府就改姓周了?这里面功不可没的,自然是日后要掌管整个王府的秦王妃周雨烟。   也不知道这周雨烟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好使,为了给自己泼脏水,竟然连她的婚礼都利用上。秦王二十几年都活在周氏的掌握之中,心中最恨的是什么,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?   这几日为了顾及她,让周氏族人暂时掌管后院也就算了,没想到,她们变本加厉,竟然还伸手控制了王府的内外。   爱这个东西是可以消磨的。只是不知道,秦王的这份爱,能够被她消耗多久。   新房那里,她和陆沅都没去,只是跟着吃了饭食,就随爹爹回家。   八月三十,九月初六,她集合院中的人,叫了京中最好的席面,热热闹闹的办了两场小的婚宴,把木香和木奈全都嫁出去。   宫内的情形,她们多少也知道一些,小姐上上下下都有人护着,俩人才羞涩的点头同意嫁人。  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木香,等着木奈也回门后,阮妩又开始投入到新的事情当中。   益州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,大量的粮食囤积不售,干元到处都出现了粮荒。这事儿早就在计划之内,藤根等物资也都提前部署到各地。   只不过,因为是新事物,很多老百姓都不敢尝试,陆勉几个月前,就在很多偏僻的地方试着推出各种饭菜,吸引百姓食用。   买便宜的藤根可以品尝食物,还可以得到简单的做法。   同时,阮妩手中握有七家道观,她也以观主的身份,沟通的干元各家道观,都以养身素斋的方式,将新的菜式推给了上山吃斋的夫人们。   各种方法推广下来的效果,正经不错。   如今秋收季节开始,掐着大批粮食的国公府肯定是要打压皇上。那么监控各地的价格,控制藤根的稳定收购和持续供应,就是能够与国公府打持久战的根本。   祁允行已经搬到皇宫,阮妩再频繁进出亲王府就不合适了。阵地转移到长公主府,她以找陆沅为名义,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。   陆勉负责外面跑,收集数据,处理买卖。她则是负责数据的核算分析,及时调配价格和数量。   一个主外,一个主内,配合默契。   长公主第一次见到她们忙碌的场景,都有些惊呆了。看了小半天儿后,她回到房中,有些感慨:“嫂子这也算苦尽甘来,这姑娘是个踏实能干的好孩子。”   “逆境中成长,痛苦着,但也收获着。”陆浩宇搂着自家夫人:“可庆的是,这孩子并没有阴霾淤积,积极乐观,清醒向前,让人看着,都升起冲锋的勇气。”   “这样好!”长公主感慨:“这样守得住本心,她站在那个位置上,才不会迷失自己。”   那个位置,长公主看了大半辈子,舒服不舒服,冷暖自知。   这姑娘,但愿,能坚持下去!   阮妩并不知道他们的担忧,花了几天的时间把事情基本理顺,才刚刚进入中旬,她早早的从长公主府回家,就听到院子里的声音。   呀,她眼睛亮晶晶的跑进院门,一眼就看到院子当中站立的书兰。   “兰姨,您怎么出来了?”她大叫着冲进了进去。   “来看看月月呀~”   两个人笑闹了一番,书兰才说出自己的目的。   然后她越说,阮妩就越汗。   大婚还有一个月,按照世家大族的传统,出嫁的姑娘都要将养起来。滋补的汤水,每日的学习,还有养身护肤,七七八八的事情有一大堆。   正经要嫁人的阮妩不能幸免,开始婚前准备工作。然后,跟着做起来的她才发现,这真的是要命啊!   别的不说,每日各式的汤水,就让她有种要喝吐的感觉。   假模假样的在长公主府上呆着,想要混过中午的一餐。结果她才跟着陆沅在长公主房里蹭饭,外面的丫鬟就领著书兰进来。   候在一边,等著书兰与长公主请安后,她嘴咧的大大的,讨好的唤了一声:“兰姨~~”随后在对方笑眯眯的注视下,乖巧的把一碗汤水给喝下去。   得,逃跑是没有用的,她怂怂的被拎回去继续教育。   益州的秋收在九月下旬结束,据说他们所有的粮仓都塞的满满当当,谷场上堆积如山。   这么多的粮食。是好呢,还是不好呢?   认真算来,真的是水深火热。   深秋季节虽然雨水不多,可周家和益州的工头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。偶尔哪边儿要是下场小雨,露天的谷物都要赶紧重新摊开晾晒。   一个州的谷物啊,大批的人力物力就这么消耗,很快累的人仰马翻。   这样下去,死人都解决不了问题,他们开始改变策略。   为了打压外面突然出现的新型粮食,也为了拯救自己手中的积粮,他们不得不偷偷摸摸向外放粮。   各地如今的粮食供应充足,价格也被调整的很稳定,他们想出手的时候,才发现,这价格,怎么会比往年还低。   亏了啊!   或者,继续等等?   周家上下进退两难之际,益州地区又来了一场大面积的降雨,彻底压垮了他们的神经。   靠着这片粮仓囤积无数金银财宝的他们才知道,这些宝贝东西,是真的可能砸在手里啊~   救援不急,天气不给力,受潮,发霉席卷了整个州县。想要迅速脱手之际,却又发现,受灾的作物...没人要。   逼不得已,他们就只能开仓,先将好粮食出掉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节日快乐呀,今晚0点还有一章 第175章 [VIP]   这时候,就看陆勉的了,他背后偷偷使坏,联络的多家大型商行打压价格,极低的成本拿下新粮。   结果就是,进入十月,益州剩下的,都是需要晾晒的受潮粮食。   拿下他们储备的新粮,虽然比往年少了很多,但是今年不会闹饥荒已经是稳稳地,至于那些需要晾晒的,就让他们自己去头痛吧!   事情进展到现在,就真没阮妩什么事儿了。她如今已经是千金小姐,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,每天被压在院子里面,老老实实配合养生。   中午的药膳份额刚刚结束,她就打着饱嗝被兰姨拉出院子。几个丫头还在院子里跟着另一个姑姑学规矩,她好奇的问:“兰姨,去哪儿?”   “带你去看嫁妆!”   “我看过了!”   周雨烟出嫁的急,虽然六礼简单,但是听说嫁妆厉害,十里红妆,足足一百二十台。打头的是太后那顶厚重的花冠,后面跟着得,也是各式珍宝首饰,让京里的人开了不少眼。   敏王祁弘轩的婚礼她没去,不过蒋家已经没落,又是侧妃,听说两人合计也就是六十四台,估计都是祁弘轩出的。   轮到她这,时间还算充足,祁允行六礼走的有模有样,纳征礼送来足足一百箱东西,私下里又送了五十箱,大有把她嫁妆包办的气势。   她爹那个大老粗更是实在,怕自己闺女缺钱花,准备的都是沉甸甸的金银和田产。   大哥那边,像是早就猜到结果。等到皇上得赐婚旨意下来,家中很快就收到他不断送回来的东西。   五花八门,好多奇奇怪怪的舶来品。   加上女家必须的衣物被褥,她自己是什么也不敢放,就塞满了两百箱。这些东西的单子都是厚厚一本,她看着都头痛,早早就整理好锁进库房,找了人日夜看着。   结果刚刚赶到库房的院子时,就看着地上又是满满一堆的东西。   “安府就剩下小姐一人,当年被灭族后,陛下将东西都收了起来。小姐说了,这都是给闺女的嫁妆。”   “这…这也太多了吧!”阮妩粗粗看了一眼,也有二十个箱笼,这哪里能都给她。   “这哪里多。”书兰抚摸着箱子,像是在缅怀过去:“安家作为簪缨世家,传承多年,怎么会只剩这些。二十多年了,好多东西都腐朽烂掉,整整一个书楼,全都被烧光,如今剩下的,也只有这些金银玉器。”   “那群混蛋烧杀抢,却不知,世家传承,哪里会将一切摆于明处。”书兰的眼角闪了泪花,随即抹抹才打开一个柜子:“这是陛下根据老爷临去前的暗号找到的暗库,这里,才是安府除了书楼外,真正的宝库。”   那样一位伟大的人,那样一个值得敬仰的家族,这里,都是他们的存在的印记。阮妩与兰姨缅怀着先人,也惊叹着世家传承的底蕴。   各种宝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眼前,简直让人麻木。到了最后回忆,她发现真正让她心痛的,反而是那个被完全烧毁的书楼。   时间转到第二天,正在院子里练功的她,又听到了身后的调侃。   “我们月月这功夫进步不少啊!”   “大哥!”她停下动作转身,果然,看到门口处站着的儒雅身影。这都九个月没见了,激动的她立刻扑上去。   “刚回来吗?送我出嫁吗?你都不回来,我可想你了,你怎么也不想我?…”  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后,都没给阮城说话的机会。   妹妹要嫁人的消息,他自然是早就知晓,着急上火的把事情全都处理完毕,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。   “在家待多久?什么时候回去?”青州来回跑一个月,马上又要过年,阮妩其实想让他在家过年。   “暂时不回去!”阮诚捏捏妹妹的鼻子:“过完年,上面就选派了数名官员入市舶司,各自值守一个港口,也算是我的副手。”   什么原因他没说,只是笑着说道:“都已经走上正轨,我不用一直巡查,只要定期去看看,平时在京中处理事务即可。”   “这样好!这样好!”阮妩满意极了。   这样父兄都在身边,大哥能陪着爹爹,她开心的不得了。   …   持续一个月,阮妩每天三顿不拉的汤水,除了练功的汤药外,晚上还增加了养肤泡汤和按摩。除了她自己觉得从里到外都是药味外,好友们过来添妆得时候,各个都夸赞她越来越水灵。   已经不想探究这个词的意思,因为她意识到,自己就像一盘蒸煮多日的菜肴,马上就要香喷喷的上桌了。   睡眼朦胧的被拉起床,兰姨指挥着丫鬟们帮她香汤沐浴,打扮梳洗。   清醒些后,眼前就被放了一碗汤圆。   “多多吃,不然晚些会饿。”兰姨劝着她吃东西,又将等下的安排将给她听。   正经的婚礼一次没参加过,皇家的婚礼更是不同,繁复的礼节太多,很多事情都是兰姨安排丫鬟代办的,如今有时间,她刚好熟悉一遍。   她边听着,边将所有东西塞进肚子,重新漱口后,外面陆沅就与莫忆秋拉着手跑进来。   “新娘子,有没有睡好啊?”陆沅左右看看她。   “好着呢!”阮妩捏捏她的脸:“你这么早跑来,有没有睡醒?”   “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好嘛!”陆沅觉得这不公平:“怎么我都睡不着,你还能睡得这么香。”   “你要是每天有人盯着锻炼,你也睡得香。”   提起这个,她更是流泪。兰姨估计是觉得她自己练习不过瘾,每次都让白苏与她对打。   问题是,她那一丝丝刚出来的小内力,与白苏的根本不是一个力量级别的,这边儿累的气喘吁吁,人家汗都没出。   这就导致她每天吃饭睡觉,都是棒棒的,根本不用操心。   不一会儿,齐凝也抱着儿子进来。   宗正的一位出嫁女祁夫人,作为全服夫人也被请来,为她绞面和梳妆。   没有夸张的白粉脸,只是峨眉淡扫,粉腮红唇,一位姿容绝代的佳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。   “一梳梳到底,二梳白发齐,三梳儿孙满地。举案齐眉始,众心同效慕,时举金婚礼,福禄寿同祝…”   温和的声音一字一句穿入耳中,念出来对她的祝福,手中的一根红色的丝线被绑扎在头发上。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,满头青丝也被绾起。   白苏和木奈上前将其扶起,行礼谢过全服夫人。才刚刚起身,麦冬就兴冲冲的跑进来:“小姐,小姐,迎亲的队伍已经进来了。”   “啊?这么快吗?”阮妩被重新扶着坐下戴凤冠。   书兰上前搭手帮忙佩戴:“殿下盼了这般久,浩浩荡荡带着一杆文武支应,哪里有人能拦得住。”   都是熟识之人,哪个不知道,阮妩的婚礼,从里到外都是允王一手包办。   陛下那边才刚刚下了赐婚旨意,凤冠和嫁衣就已经送来阮府修改。   惹得阮青岩好一阵抱怨:“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,早早的就惦记上了,这些个东西做下来,哪个不要大半年。”   一屋子人笑得不行。   拜别父母之时,阮青岩坐在主位上,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,嘴里不住的絮絮叨叨。   “…不可过于任性,但也不能受人欺负。是非对错,心有要有称量,行止于心…”   到底是喉咙有些噎,他赶紧摆摆手,让阮诚将人背了出去。   阮城背着小妹妹,感觉到盖头之下有泪珠滴在衣衫上,他走出厅外,才轻声哄劝:“月月乖,不哭了,大喜的日子,花脸儿就不美了。”   “大哥!”阮妩委委屈屈的叫着。感觉好难过,还没有陪伴父兄多久,怎么又分开了。   “大哥帮着你照顾爹爹,我们家月月聪明又善良,好好孝顺公婆,日子过的圆满,我们才会开心。”   “我记下了!”阮妩吸吸鼻子:“你们别担心,我能过的好的。”   出了门外,红红的盖头遮挡什么也看不见,乱哄哄的感觉人很多。笑闹声中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,她就被送进花轿内。   一个早上,情绪各种反复,直到一个人坐进这四面封闭的花轿之中,莫名的空间隔离,她才陡然感觉,自己真的嫁人了,也真的...有些紧张。   也不知道到底慌得是什么,总感觉,脑中像是空白一片,所以的一切,都被隔离开来,似乎正在远离自己。   外面的喧嚣不在入耳,眼前的大红盖头像是一片幕布,电影般的回放起这两世的经历。   前世在片场里的奔走忙碌,跳转到孤独的走在路灯下。   小时候在甘州的生活,又跳转到爹爹抱着自己转圈的情形。   被绑架的山洞内,再到甘州深山的土房子。   作业堆积如山的教室中,又换到商行中成堆得账目。   …   穿插往来的不断地跳转,速度似乎变得越来越快,让她竟然产生了眩晕感。使劲儿瞪着眼,看着眼前的盖头,像是想用这个绝美的红色,提醒自己今夕是何夕。   飘忽之间,悠长的男声出现在耳中。   “座位下面的食盒放了吃食,饿了自己吃东西!”   温润,舒缓,带着淡淡的笑意,这好听的声音穿透耳膜,穿过大脑,穿进心房。   ? 第176章 [VIP]   几乎是一瞬间,阮妩就被从空灵的状态被拉了回来。清晰的意识到,脑海中的纷乱正在飞离,一张张画面,都整齐的折叠,隐藏在深深的记忆之中。   杂乱的记忆被清空后,感官又回到她的身上,现实中的锣鼓喧天又重新传进耳中。   倏然间,重新跳动的心脏异常有力。她听着震耳欲聋的声响,竟然感觉如此的亲切,她感受着外面真实的世界,低头看看身下的红漆食盒,盖头下的红唇高高翘起,轻轻说道:“好啊!”   记得兰姨说过,队伍在几条主要的大街上转一圈,才会进入皇宫。   她晃晃悠悠都不知道坐了多久,拉着红绸的一端被牵着下轿,过火盆,跨马鞍,感知着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房跳动。   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,她被牵入洞房之时,如鼓般的心跳让她手心都被汗水打湿。   被扶着坐在床上,一柄玉如意直接将盖头挑起来。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,就听到周围一片赞誉之声。   而她的身前,祁允行站在满室的大红的背景下,看着小姑娘映衬的越发俏丽的容颜,心中一片迤逦。   终于娶到心心念念的人了,他上扬的唇泄漏了他的好心情。看着小姑娘小脸慢慢染上红晕,看着她吃下饺子,看着她困窘的轻轻喊了一声:“生!”。   像是做梦一般,竟然,梦想成真了。   不知道老祖宗这是什么规矩,一堆的人在屋里碍眼,他硬忍着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,完成所有礼后,才被请着离开。   不多时,屋子里起哄的一群人都跟着离开后,渐渐静下来的房内,阮妩终于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减缓。   凤冠被卸掉之后,她觉得自己又正常了些。可,没等她休息片刻,随后外面热热闹闹的声响,又进来一群人。   为首的是宗正夫人,其次是长公主,然后还有…燕亲王妃。后面跟着的都是皇族的女眷,她看到了陆沅和祁思佳在后面与自己招手。   同时,也看到周雨烟和蒋氏姐妹混在其中。   新婚三日无大小,她坐在床上与各位长辈问安。   “您也赶回来了。”之前并不知道燕亲王妃赶回来,阮妩见到她时,也很是意外。   “阿允那娶媳妇,我自然是要来凑热闹的。”荀采薇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爽。上下打量着阮妩,满意的点点头:“还算是那小子没有胡闹,我还担心,这新娘妆也要被洗去呢。”   这个梗,阮妩被笑了无数回了,如今自觉地低头掩饰羞涩,心里却嘀咕着:“这不是一路盖着盖头,他觉得别人看不到嘛!”   如今屋里大部分都是熟人,说笑起来,人也就跟着放松下来。等到宗正夫人这些长辈离开后,周雨烟也卸下了伪善的面具,哼了一声,抬脚离开了房间。   她走了以后,蒋氏姐妹也是客气的说了两句,就起身告退。屋里面最后剩下的,就只有陆沅和祁思佳。   再过片刻,莫忆秋与齐凝走进来。   “周家的这又是怎么了,大老远看着她咬牙切齿的,气的都要爆炸了。”   早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对付,可这大喜的日子,她还能干些什么?这皇宫,如今可不是周氏的天下。   “不知道啊!”阮妩也有些莫名其妙,上次秦王大婚之后,她忙的跟陀螺一样,早就将她抛在脑后。刚才她莫名其妙的哼了一声,自己都觉得奇怪。   “这个我知道!”陆沅每日在外面找乐子,听到这个问题,立刻激动的举手。   除了阮妩,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秦王府发生的事情,陆沅就从头开始讲。   当日在亲王府,碧水和周玉泽的事情众人皆知,两人是当场就被秦王的人马带走的。紧跟着后面,秦王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,又抓了二门的婆子和秋槐。   一番审讯之下,自然得知周雨烟的所有安排。   带着所有的证词去了新房,大门紧闭,两人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人知道。只不过,当日没有圆房,那是肯定的。   因着这件事情,第二日去宫中认亲的时候,秦王还被太后当着众人的面好一通数落。   皇后坐在边上看笑话,两边不相帮。   陛下摆开阵势救场,这件事情才算是过去。   翻到第三日早朝,前朝之中,因为这事儿,陛下借着下面弹劾的奏折,当堂斥责周玉泽德行有亏,另其停职自省。   同时,作为周玉泽的祖父,兵部侍郎周元慎也被定义为教孙无方,家宅混乱,责令其在家整顿,一个月后复职。   周元慎在朝堂之上自然是带着周玉泽告罪谢恩。   朝堂之人当然知道,皇上这是在给自己儿子报仇,虽然秦王被骂了几句,也少不了什么,可如今皇上不是从前,哪能就这么忍着。   人家都是教子无方,他直接就是教孙无方,打的就是周氏的脸面。   偏偏周氏如今四面起火,已经没了与皇上叫板的资格,当朝之上连个反抗的能力都没,这亏就只能硬生生噎下去。   而不像噎下去的,就只剩下太后了。   才刚刚下了早朝,她就大马金刀的冲向了养心殿。她倒也是精明之人,知道周元昆还没恢复,周家四面楚歌。   如今权柄太小,硬气不起来,当着养心殿内的各位肱骨大臣,也不再端着架子,声泪俱下的演起了母子情深。   多少年建的都是盛气凌人的太后,如今这般,虽然知道她又拿起养育之恩说事儿,可仍让众人难办起来。   皇上当场撤回了周元慎的处罚,只是仍然让周玉泽停职自省。   这件事儿虽然这么不了了之,可私下里,对于周雨烟利用兄弟的事情,害的众人受连累这事,仍是让周元慎甚是恼火。他甚至遣了婆子去秦王府,让周雨烟安分一些。   而秦王经此一事后,也开始怀疑,连自己的婚礼都利用上的人,能有多少真心实意。虽然赶在回门前圆了房,可据说两人至今还是分开居住。   等到回门当日,秦王更是在国公府稍作片刻,就让人请回周雨烟,起身回府。   所以周雨烟的局面就是,大家都在做表面文章,可脸面这个东西,娘家还是王府,都是没给她留多少。   受到家族和夫君双重打压,周雨烟正经的老实一段时日,每日曲意逢迎,小心侍奉,两人才算有所缓和。   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结束了。   “可你看看你这嫁妆,两百多台,比她将近翻了一倍。”陆沅捂嘴笑:“她时间紧,三媒六聘都从简也还说得过去。今日等在宫中,看着你这一台台嫁妆没完没了的抬进来,你是没看见,她手里的那个丝帕,都换了好几条。”   一百二十台嫁妆,为首的太后赐下的花冠压场,那是她周家女的底气,也是她秦王妃地位的象征。   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,京城还有很多人没有忘记那次的盛况,今日出现的花轿队伍,她就被拿来当了对比。   堂堂国公府嫡女,大皇子妃,嫁妆数量比人家少了近一半也就算了,档次也差了很多。   允王妃的嫁妆之中,各式贵重的珠宝首饰,金银玉器,房产地契,舶来之品,甚至是黄金白银,多的简直晃瞎眼。   这么多值钱的宝物,都是调用了禁卫军封道押运的。   百姓们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,同样是皇子妃,比数量,比物品,比两人所嫁的皇子,比婚礼的排场。   每一样都比不过,周雨烟能气顺才是奇怪。   阮妩倒是没有想过要与她比这个,原想着不要太招摇,缩减些,可这里面都是长辈和祁允行的心意,她不想辜负。   甚至于,婚前一直忙碌着没有见面,她担心招惹是非,也让兰姨和白苏特意问过安姨和祁允行,这样是否可行。   得到的答案非常统一:“都亮出来,一个都别拉下。”这是两人的原话,不愧是亲生母子。   既然他们都没有异议,她自然也没有遮掩。如今意外的打击到某人,虽然绝非本意,但也是乐见其成。   说笑间齐凝到底是懂些,为了不耽误她的功夫,就拉着几个小姑娘先行离开。   兰姨带着丫鬟进来,伺候着她沐浴更衣。   虽然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凉,可一身厚重的嫁衣,真的不舒服。脱了外面的长袍,她被兰姨领着通过一个小门,进了单独的洗漱室。   然后发现,这小门的里间,竟然还有一个汤室。一池的热水已经放好,还贴心的放了花瓣,感觉泡在里面就放松。   “宫中有几处带了汤房的居所,永延宫正是其中之一,殿下说你冬日畏寒,倒是适合泡汤。”   小两口恩爱,书兰最是喜欢,打点着阮妩沐浴更衣,身上涂抹后,将一件红色长袍套在她的身上。   衣衫的颜色是水红色的,很是喜庆吉祥。可这就是用清透的薄烟纱制成,里面的牡丹肚兜和底裤看的清楚不说,整个腰身肌肤,那是一览无余。   “兰…兰姨,这个太透了!”虽然知道晚上要干什么,可第一次就穿成这样,阮妩真的有些接受无能。   “这个好看!”书兰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姑娘,将纱衣腰上的绳子系好,又拿了一条水红的杭绸大袍套在外面。重新绑扎好后,她满意的左看右看:“月月果然是最美的新娘子。”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元宵节快乐,今晚加更一章 第177章 [VIP]   这身衣服实在让人脸红,一直纠结于要不要换掉的阮妩,听到外面的问候之声,就被兰姨拉了出去。   然后,就与大步迈进来的祁允行撞了个对脸。   红色的喜服一如既往的映衬着他的盛世美颜,头上的玉冠则是让他整个人秀雅俊朗。   也许是今夜的烛光似乎有毒,阮妩感觉,对面唇边那抹笑容,还有他眼中蕴含的光芒,总让她有几分心慌气短。   完了,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提了起来。   她木木然的被拱卫着回到床边坐好。   喜娘上前来,男左女右共鬓束发,嘴里念念有词:“结发两夫妻,共饮合卺酒,恩爱不相离。”   也不知道是不是靠的太近,阮妩闻着对方身上的酒气,竟然有些微醺。端起喜娘送上来的合卺酒,她都不敢看对面人的眼睛。   手被勾住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她垂眸就将酒杯放回。   喜娘说着吉祥话,眉开眼笑地退了出去。屋里得丫鬟也顷刻之间退下大半,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。   感觉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,阮妩眼珠子乱转,左顾右盼的半天,才鼓起勇气低声叫道:“夫…夫君可要梳洗。”   “好!”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了她,继而又问道:“饿不饿,要不要吃些东西?”   “刚刚吃过…”阮妩想到他应该是一直再喝酒,试探着问:“你…想吃些什么?”   “你吃了就好,我在前面吃过了。”   小姑娘说了半天就是不敢抬头,祁允行心里既是笑,又是欢喜,压制住自己的冲动,起身交代:“我去沐浴,你等我。”   话音落下,人也大踏步得离开。   等…等你做什么?留在原地反应迟钝得阮妩想到接下来的事情,脸色腾的红了起来。   控制着自己没有拔腿而跑,她沉下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。   虽然没实践过,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,昨晚上还被兰姨拉着讲了很久,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。   脑海中试图用前世得所见所知给自己洗脑,同时深吸着气给自己降温。   半响过后,她心中哀叹。   还是慌啊!   难道自己真的迟钝到这个地步,都到成亲当晚了,才想起来害羞,才知道难为情,她伸手捂脸。   “这是在做什么?”笑声在洗漱室得门口响起。   感觉到人走进,捂脸的手被拉下来,阮妩看清了来人。   与自己相同,一件红色外袍加身。   不过很明显,他的里衣只是红绸所制,要比自己得纱衣正常的多。   腾然想起自己里面的衣服,她更加尴尬了,身体向后缩了缩,勉强的笑笑:“夫君,可要拭发。”   “好啊!”祁允行很是自然的坐在床边,让兰姨把一叠干帕子放下,然后挥手让她们退下。   所有人齐声行礼祝福后,都是带着满脸的笑意离开。   更完了,阮妩看着所有的人离开,看着门被关上,觉得自己得心真的到嗓子眼儿了。   火烛得声音琵琶作响,为寂静的夜带来一丝生动。   旁边的一叠帕子成了她唯一的救命工具:“我先帮你拭发。”不待对方回答,她就跪坐起来,拿起帕子,把自己挪到祁允行的身后。   没有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看着,她感觉好了许多。拿着帕子一缕一缕细致又缓慢的得擦着,期望着能把自己的心跳给降下去。   直到,她整个人却被腾空抱起。重新落下时,人进入熟悉得怀抱。   “昨晚谁教你的?”头上的人帮她将额前得发丝拨开,声音随意的问着。   “…兰姨。”手上的湿帕子被对方扔到一旁,无处可放的双手又抓向自己的衣襟。   然后紧接着,腰间的带子被拉开,大红色的外袍被扔了以后,她听到头上得呼吸变得沉重而压抑起来。  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,,她被轻放在床上,人影压过来的时候,她看到了一对漆黑如墨得眼眸,里面似有红光滑过。   再一开口,他的声音已经是暗哑难耐。   “别怕,我教你,可好?”   她的唇,被含在温软之中。   芙蓉春暖帐,今宵值千金,花烛的噼啪生生,见证着床帏之下的影光摇曳。   …   脑中有了意识的时候,阮妩觉得自己全身的零件儿都不对了,顿挫不说,还酸痛异常。   身体的触感告诉她,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。   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,她看到的,就是一双像是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眸。   “醒了?可有哪里不舒服?”   红唇又被啄了一口,阮妩不满的嘟嘴:“我没力气了,你不许动。”   “好!”祁允行好脾气的答应:“抱你去泡汤可好?”   看着外面似乎天色还未亮,她点头答应。   今日还要去认亲,这身体确实应该舒缓一下。已经没力气管满身的红印子,等到被抱着进汤池,她看着身边一同坐下来的人:“你也要泡?”   “陪你啊!”祁允行笑着扶她坐好,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,帮她揉捏放松着四肢。   他的力道刚刚好,水中也像是加入了药汤,能闻到淡淡的药香。这样边捏边泡着还挺舒服的,阮妩想着,把头靠在他的身上,再次昏昏欲睡。   然后,等到她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,一切都已经晚了。   她又看到了那漆黑中闪着红色光芒的眼。   再次醒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大亮,外面的光线透过红帐落入床间,都隐隐感觉有些刺眼。   睁开眼的阮妩刚看到身旁的脸,就陡然醒过神来,拉着旁边人的衣襟急问:“阿允,什么时辰了?”   “辰初。”祁允行亲了亲怀里的小人:“还早,再睡一会儿。”   因为认亲还要等宗正和长公主等皇室进宫,所以定在朝会之后,巳时在太后的永寿宫开始。   这样算来,时间倒是充裕很多。   不知道祁允行按摩的作用,还是休息的好了,反正这次醒来,散架的身体感觉好了些。虽然还是有些没力气,倒也勉强能动。   又躺了一会儿,她就主动起身。   “不睡了?不用着急,还有时间!”祁允行知道昨天自己过分了,他本想着她的初夜,要小心着些。可那滋味,那让他刻骨铭心的销魂滋味,彻底崩溃了他的神经。   他没想到自己的自制力这么差,小姑娘昏睡过去后,他心痛半天。   “想着事情,也睡不着了。”阮妩撑着床起身,身体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又停顿片刻。   “既然不睡,去泡一泡吧!”祁允行看到她的顿挫,起身抱她:“汤里面放了药,泡一会儿会舒服些。”   阮妩也是这么想的,不过鉴于昨天的惨痛教训,她严肃警告:“你不许进去。”   再被他折腾一趟,今天真的没脸见人了。   “好!”小姑娘气狠狠的样子很是吸引人,祁允行硬忍着没去咬一口,痛快的答应下来,自觉地把人放在水中,就随后退了出去。   不多时候,兰姨就眉眼含笑的推门而入。   “兰姨。”阮妩委屈吧啦的喊了一声:“我全身痛,没力气。”   “我知道,我知道!”书兰笑着坐在池边,摸着小姑娘的秀发:“你初承宠,殿下又是习武之人,必会有些不适,药早就准备好了,泡了以后帮你上些药,很快就好了。”   体质极度不匹配的意思吧!阮妩有些开始为自己的今后发愁。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,要找个大侠,别的不说,就光是体力,那也是不对等的。   小姑娘一脸的愁容,直接让书兰笑出声来。   “没有那么严重,就是第一次这样,以后就会好的。”   以后怎么好?   那家伙跟恶狼似的,她都要被拆分吞腹了,那表情。   阮妩抖了抖,她觉得兰姨过分放心了。   等到擦拭干净后,书兰拿着一瓶乳白色的膏药帮她涂抹,看了一圈,很是赞扬的说:“殿下应是昨夜帮你涂过,已经消了很多。”   都要被他扒皮拆骨了,对于他帮着按摩涂药这件事儿,阮妩是一点也没有要表扬他的意思。   然后,等到兰姨想帮她涂抹某些位置的时候,她惊悚拒绝,急急的表示自己来。   紧接着,她陡然意识到,自己这里的疼痛为什么会好了很多。   妈呀,细思极恐。   这成亲,到底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。   她一直在洗漱室内拖到心里建设完成,才搓搓脸,深吸了口气推门出去。   门被打开的瞬间,她就一眼看见,内室之中坐着的人。已经缠上了一身新衣袍,就坐在桌边,正在研究一个头冠。   听到这边的声音,他回头露出阳光般的笑容:“今天戴这个冠可好?”   不自觉地被他夺目的笑意闪到,阮妩脑中又闪现昨晚那狼眼,实在是对比太强烈,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心肝为哪个颤了颤。   自救般的默默地挪开视线,专注于打量他手中的东西。   纯金打造的女式头冠。   主冠用了镂空和拉丝的工艺做成花朵图案。虽然是个整冠,可极为轻巧,刚好能够遮住单螺髻。   冠的正中镶嵌了一颗方形红宝石,提升了整个冠的华贵之感。   单单一个主冠毕竟单薄,设计的时候,就从主冠上方引出数根细细的金色长杆,引向左右两侧和脑后。   每根弯弯软软的杆子顶端,都坠着一根垂至肩头的金链子。   金链的最下端,则是一颗颗娇红似火的宝石。   冠的造型新颖别致,流苏般的链子让它华丽但又不失妩媚,配上盛装,一冠足以。   它与传统的花冠不同,因着全身镂空和拉丝的工艺,让它完全摒弃了以往花冠那种厚重压抑之感,变得轻盈灵动起来。   重量不足老式花冠的一成,使她不会对佩戴者造成负担。   非常好看。   ? 第178章 [VIP]   阮妩来了兴致:“这个做出来了?阿勉不是说工艺太难,做不出来吗?”   这是她之前画给陆勉的,是因为当时看到太后赏给周雨烟的花冠时,产生的灵感。   那繁复的工艺和无数的彩宝不说,就说那纯金打造的底座和点翠上去的各种装饰,这重量估计就能把人的脖子压断。   她设计这个花冠的初衷,并不是跟那个国宝比富贵。她只是单纯的发现一条新的思路,想设计出更美更实用的事物。   陆勉看过图之后,本来说是做不出来的,也跟着可惜了很久。可没想到,这才过了多久,竟然就做出来了?   “他每天研究这个睡不着觉,刚巧从南边送来的舶来品有类似工艺,他让人找了工匠师傅过来,倒也不是太难。”   不会做只是因为早先没人想到,事实上,干元的冶炼技术和制作工艺还是很发达的。   阮妩端起金冠在手里转着看,手艺果然非常不错。   “就这一顶吗?阿沅他们有没有?”她当时兴起,画了好几个样式来着。   “都有,这个最是华丽,拿来给你美的,剩下的几个他挑了分给大家。”祁允行说完,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:“身体可好些了?”   完了,刚忘记的事情又被提醒,阮妩脸迅速的烧起来。将脸埋进他怀里,她闷闷的出声警告:“不许问。”   “好,不问。”小姑娘害羞,他自然是要照顾的。祁允行将下巴抵在黑发上,搂着盈盈一握的腰肢,控制着自己的心猿意马,转而问:“吃些东西可好?”   昨天开始,就没怎么正经吃饭,如今被这么一问,阮妩霎时感觉饿得不行,缓了缓气息,起身离开怀抱,让外面的人摆饭。   宫中的早餐很是丰盛,兰姨还特地下厨,给她做了好多爱吃的食物。胃口大开的阮妩吃了好多,感觉身体的虚弱感也渐渐地消失。   洗漱过后,丫鬟进来,分别伺候二人更衣。   厚重的喜服不用穿了,今天换上一身清爽些的对襟束腰喜上枝头长裙,黑发簪在头顶,金色花冠固定其上。   轻轻摇动,流苏在脖颈之间摇曳生姿。   从妆镜前站了起来,她回身看向身后沉默站立多时之人:“这样不好看吗?”   不想被洗脸,她自觉地没有上妆。   因着头上的流苏装饰,连耳饰也没有戴,自觉已经最是精简了,也不知道对面眼神闪烁又是什么意思。   靠在门边的祁允行微笑着没有说话,就这么专注的看着红衣身影。   几年的时间,他一步步的见证着小姑娘的成长。   从一个青涩单薄的可爱女孩儿,到芙蓉婀娜的绝色少女。像是受尽万物的滋养,她的容颜,她的智慧都是在日复一日,毫不停歇的向着巅峰前进。   直到经过昨夜的洗礼,他才猛然发现,自己的小姑娘,似乎在一夜之间绚丽绽放。   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倾城容颜,霎时被渲染得妩媚娇艳,眼波流转之间,他的魂魄都像是迷失了一般。   他直起身来,郑重的走上前去。大手微曲,修长的手指一根根的帮她整理好晃动的流苏,随后,在那双灵秀眼眸的注视下,虔诚的捧起巴掌的小脸儿。   “好看,月月永远都是最好看。”   不再压制自己的欲望,他对着那魅惑至极的红唇,深深地吻了下去。   而原本很充裕的时间,也被他永远索取不够的吻,消耗一空。等到二人乘着轿撵到达永寿宫之时,里面的人,都已经来齐了。   宫人通报之后,坐在屋内的众人就将视线转向门外。   红衣男女就在宫女的引领下,缓缓走了进来,他们背后跟随射入的金色光芒,清晰地描绘出他们惊人的轮廓。   修长伟岸的男子领着婀娜多姿的女子,并肩的前行着,是那么的绚烂夺目,就好,他们在邀请阳光,邀请世界,邀请在座的众人,再次见证他们的幸福。   本就是容颜出众的一对,如今带着甜蜜的笑容款款而来,让屋内的众人都不自觉的跟着弯起嘴角,心情跟着轻松愉悦起来。   当然,这里的众人,并不包括…   “既然嫁入皇家,就要谨言慎行,遵从妇道,让众位长辈等候,你的规矩确实该好好学学!”   太后作为最大的长辈,并不打算放过她们:“邹姑姑跟了哀家多年,宫里规矩最是熟悉,会教导你一段时日,你不可懈怠。”   本以为会塞丫鬟过来,这变花样塞了个管事嬷嬷进来,倒是出乎阮妩的意料。   这事儿她倒也没有顶撞,低身行礼谢过,随即奉上自己准备的礼物,一条式样简单的抹额。   随意的翻看了两眼手里的抹额,太后撩起眼皮:“自己绣的?”   “让您见笑了,手艺不好!”阮妩低头回答。   “是不怎么好,我戴的不舒服容易犯头风!”太后嫌弃的扔到桌上:“刚巧,我这里有个绣娘,你领回去,平日里做些物件儿,你也跟着学学。”   这回,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被叫出来,缓缓走上前去,叩首谢恩。   真是高看老太婆了,原来不是一个啊,扫了眼来人,阮妩都要笑出声来。   丰盈的身材,细细的腰身,衣衫下若隐若现的大长腿,再配上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蛋儿,这是自认为猜着了祁允行的喜好?   谢过之后,阮妩就等着她还有什么幺蛾子。   “这么大的日子也能来迟,可见身边儿的丫鬟也是不够精心,等下让芍药随你回去,每日守夜,卯时唤你过来请安。”   这次,她招了招手,又换了一个文弱的女子上前,盈盈下拜之间,露出温柔娇弱的笑容。   还别说,太后也真是有些本事,阮妩不得不承认,这女子的五官,跟自己还有几分像。身材好的还容易找,这五官都有些像的,也不知她是怎么淘弄到的。   这芍药看见太后拍手,就躬身走到祁允行身侧,柔柔弱弱的跪下:“奴婢芍药给王爷,王妃请安。”   轻灵的嗓音之后,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。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在后面,看着很是招人怜爱。   人才啊,人才。这太后脑子构造,真的是让人难以恭维。前些时日哭一顿有收获了,这就自觉谁也拿她没办法,自觉又拿捏住了陛下,就,又开始作了?   阮妩笑容都没变,就等着她的四五六七八。   然后,没等到。   地上的人叩拜完,就听到她身边的男人低沉的声音说道:“起吧!”   殿中因为他的主动插话,立刻又有了变化。有几个人盯着阮妩嘲讽的咧起了嘴,其他的人则都是没有反应。   跪在地上的芍药,神情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,自觉地跟着站在了祁允行的身后。   看到他回转身体,她娇羞的低下头,用力的控制着面上的笑容。   再然后。   “砰~~”   红影闪过,飞起的帅气一脚直直的将人踹出去。   咚的一声,飞在半空中的人撞在了大殿的墙上,摔落在地以后,噗的一口鲜血喷出,当场昏倒。   有些...出乎意料。   现场安静极了。   没人敢上前救护,也无人敢移动,大殿之上一片安静,所有人都盯着正中的红色人影。   祁允行面无表情的松开下摆,转回身慢悠悠的说着:“皇祖母,这丫鬟的身体太差,适合守夜吗?”   上首之人半响没有说出话来,他淡漠的把视线平移到一旁的绣娘。   扑通一下,绣娘自动的跪在地上,浑身瑟瑟发抖,不敢有半声言语。   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,祁允行开口:“是绣娘,抹额会绣吧!”   “会…会…奴婢会绣!”   “会是吧!”祁允行想了想:“太后对抹额要求高,头风出汗就不好用了,你就先背上个…一百条吧!”   他转头看向太后,慢捻着声调,幽幽沉沉:“金丝银线,最好的料子,都从孙儿账目上走,算是孙儿孝敬您的…”   正坐上的太后,如今已经是气的说不出话来。皇后没来,不过估计即使来了,也是乐的看笑话。   周氏的族人倒是还有一个周雨烟,可这位背后玩手段还行,站出来正面刚,她估计都没做过。   皇上半垂着眼睑,皇贵妃眼花似的看着儿子儿媳,皇族所有人都面色平静。   没人救场,太后的场子,没人救。   满场安静的等了半天,祁允行吩咐邹嬷嬷去盯着绣娘干活,就拉着阮妩去了旁边。   呃~   宫斗内?宅斗呢?阮妩发现,自己夫君搞定一切,她就...什么也不用做了。   开心,她乐呵呵跟着离开,看到丫鬟快速的在地上摆了垫子,两人跪下恭敬地磕头。   阮妩跪直身体,端起丫鬟盘中的杯子,高高举过头顶:“请父皇喝茶!”   “好!”皇上撩开眼皮,伸手接过她的茶水,喝了一口,又乐呵呵的递回去。   后面的太监上前,将一个大大的红漆木盒放在阮妩的手上。   “这是父皇送你的小玩应,拿着玩吧!”   “谢父皇赏!”阮妩恭敬地磕头谢恩。   丫鬟帮她取走手上的东西,她转而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双黑色的靴子。   “儿臣手笨,您别嫌弃!”   知道这姑娘根本不会绣艺,看到鞋上的花纹,皇上还拿过来研究一下。   “倒是聪慧,这云水纹都是印染上去的?”边角处都是清新的蓝色云水波纹,看上去很是淡雅舒服。   “父皇说的是。”阮妩点头。   “挺聪明的,这印染的也好看。”皇上把鞋子递给太监:“去给你母妃敬茶吧!”   ? 第179章 [VIP]   阮妩重新端下一个茶碗,举着茶杯,抬头笑着看向前方:“母妃,请喝茶!”   “好,好,好~”自家闺女多乖巧,安清竹叠声称好后,接过她手里的茶杯,饮了一口放回,也是一个大盒子给她。   阮妩谢过后,转手将一身衣衫举了起来。   母女两个愉快地交换了礼物后,她起身认亲。   宗正、燕亲王长公主家的长辈都是认识的,一一拜见后,接下来才是与她平辈的人。   秦王端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周雨烟在一群人的面前也不敢扎刺儿,自然是轻松地过去。   不过离开之前,阮妩眼角直抽的看了眼周雨烟的脑袋,实在是说不出话来。那个盆景一样的花冠真被她顶出来了,也不知道脖子会不会断。   到了敏王那里,她问安之际,祁弘轩就要张嘴说话,结果直接被祁允行打断,然后人就被拉走。   宗正家的子嗣多些,比自己小的,阮妩都提前准备了各种礼物。   陆沅和祁思佳都是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表嫂,她笑着递了两个小玩应儿。等到了祁思瑞那里,熊孩子闷声闷气的喊了声表嫂,全屋的人都笑出声来。   将一个小盒子塞到他的手里,阮妩冲他眨眨眼,然后去看更小的孩子。   真的还,除了开场不正常,后面舒心的不得了。   全部认亲结束,说了会儿话,半天儿过去,大家就聚在一起用膳。   分桌而食。   左右是陆沅和祁思佳,阮妩吃的倒也并不寂寞。   趁着聊天儿的功夫,她也才有空观察四周。   认真算来,这是她第一次来太后的永寿宫,宫殿很大不说,里面的摆设极尽奢华。   听着两边儿的小姑娘在耳中嘀咕,她也知道,先帝到底有多爱重太后。   博古架上的,身上穿带的,地上摆放的,竟然大半都是先帝为其准备。   据说,太后对这些东西也是极为珍惜,不单单每日让人擦拭保养,还要自己时时检查,宝贝的不行。   虽然说先帝登基后,她从皇上那里也搜刮了无数的东西,可是,那些似乎都收在库房落灰,并无一件摆出。   “就好比她送周雨烟那个花冠一样,历年来她送出的东西,都是随手搜刮之物,先帝爷给她的宝贝,她是一个没送过。”   先帝爷给她的,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顶级物品。   “听说,前年皇后在这里与她吵架,就是故意砸了所有的宝物解气。”陆沅偷笑:“那时候太后要气疯了,赐死所有人也就算了,皇后的脖子上,都被她掐出红印,真的是想掐死她的意思。”   皇后是个愣头青,当时因为周家姐妹的事情,就暗地里与她争执。那年周雨烟落水,被太后拎回来收拾,估计是受不住翻脸了,就可劲儿的咂给自己出气。   没想到真的碰到了太后的逆鳞,把她惹毛了,才认怂的同意周雨烟嫁进来。   理顺了一切的阮妩看向主位。   那里绷着脸的老太婆应是气恨了,手里那串据说是先帝给的沉香佛珠转动的飞快,却是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。   午膳结束,男人们自然是要离去的,原本太后还想张嘴让新妇留下,结果祁允行先一步带着媳妇告退。   皇上和皇贵妃当场都答应了,太后只能暗恨的看着两人离开。   周雨烟送走秦王后,则是眼神闪烁的留在永寿宫。   因为昨晚运动量巨大,加上没休息好,阮妩回到房中被拉着躺在床上,几乎闭眼睛就睡着了。   直到太阳西沉,她才睁开眼睛。精神烁烁的看着眼前:“阿允,你睡了吗?”   “睡了一会儿!”祁允行看着她:“可休息好了?起来活动活动,等下要吃晚膳了。”   天色是真的不早了,她应声坐了起来,看看还靠在床上的人,伸手拉他:“你也起来吧,陪我去外面走走,我还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长什么样。”   没打算出去,两人都是一身轻便的衣服。   永延宫位于皇宫东侧,是个两进的院子,再往东是高高的城墙,往西北的方向则进了后宫。   当听说这里与母妃的瑶华殿很近,阮妩又改了注意。   “我们能不能偷偷去母妃宫里蹭饭?”每次见面假装不认识,算算从母妃进宫后,她就没好好与母妃说过话。   这种事情,祁允行自然全都听她的,转手就领着她出了永延宫。   瑶华殿内,安若素正在与陛下说话,门口通报声传来,她就一脸惊喜的迎了出去。   “阿娘,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?”阮妩上来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:“我想死你了。”   啪唧在脸上亲一口,安若素也高兴极了:“我也想月月了,怕你没睡醒,就没敢去叫你,没想到你自己跑过来了。”   说着,牵过她的手:“走吧,你阿爹也在,进去说话。”   咦,皇上也在?   阮妩老实很多,规矩的跟着进去,屈膝行礼。   “行了,免礼吧!”皇上很是和善的摆手:“可是来蹭饭的?”   别说的那么直白嘛!阮妩傻笑:“父皇英明。”   “少拍马屁,坐吧!”   嘿嘿!   第一次一家四口吃饭,超温馨的感觉。   吃饭时的皇上一点儿都不威严,乐呵呵的说这话,聊着家常,也不会说她与阿娘的小动作。   吃完饭后,几个人就围在一起喝茶。   自觉还没有与母妃说够的阮王妃,没一会儿就被祁允行给拉了出来。   “父皇好不容易有时间过来,你要给他们单独相处的说话!”祁允行率先堵住这张小嘴。   好像也是哦!父皇和母妃这么多年分离,是要好好相处的。   阮妩反省。   而留在瑶华宫内的皇贵妃,看着被硬拉走的小姑娘,也是笑得前仰后合。   “哎呀~~,五哥,你儿子太本事了,护食儿护到连亲娘都防,明儿个我早早的就把月月接过来,看他怎么耍心眼。”   妻子算计的小眼神,简直就与年少时一摸一样。   皇上搂着她的肩膀,笑着听她絮絮叨叨,倒是没人性出言打击她。你儿子何止护食,还心眼子贼多,明天还婚嫁呢,早上接人,你肯定接不来。   贼心眼的祁允行领着阮大姑娘回房。就看着她捂着嘴一路笑着进房,然后眼睛贼亮贼亮的凑过来。   “大侠,那个把人踹飞的动作,我什么时候能做到?”姿势又帅气,又解气,阮妩觉得,自己好想拥有。   话又说回来,她那龟速进展的内功,什么时候才能毁天灭地啊,她好心焦。   小姑娘的神情既崇拜又是期待,祁允行托着腮冲她笑笑:“那个啊,估计你还要些时日。不过,昨晚你答应的生辰礼,现在倒是可以还一下了。”   呃~   阮妩暗道不好。   十月初十,是他的生辰,她本以为把自己送上去就够了,可是人家根本没吃饱。所以,按照他的逻辑,生辰礼这件事儿,根本就没有结束。   昨天受不住的她,被迫答应了今天还。可如今要上阵,她感觉自己又怂了。   “我…我先去洗漱!”   这个借口不错,她起身开溜。结果人还没动,就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。   “刚巧,我也要沐浴。王妃伺候我沐浴,可好~~”笑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脚步已经向着汤房的方向迈进。   昨天在汤房的半场很是惨不忍睹,阮妩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一下:“呵~~,呵呵~~,那个…不太会!”   “没关系,我会,我教你。”   婚后的第二日,昼夜颠倒的阮家小姐从沉睡中醒来,已经是中午时分。   身边的人已经不在,她醒了好半天神,才躺在被窝里暗暗磨牙。   要疯了,昨天她已经英勇反击了,最后还是被杀的溃不成军。丧权辱国的条约签了一大堆后,她才有机会看到今天中午的太阳。   她如今就想知道,体力不对等这个事情,到底要怎么破。   她甚至都在想,要不要学个玉女心经什么的,不然自己早晚要被榨干。   门口的脚步声传来,她睁开眼睛,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,突然想起太学院的时候,也是这样的影子去救自己。   那时候,他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,带着无尽的希望解救她。   呵,天神呢。   ...   祁允行伸手将帐子撩了起来,眉开眼笑地小姑娘让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这低头亲了一下。   “还以为你在生气呢!”昨天她妖娆的模样让他受不住,小姑娘累晕过去之前,可是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。   哪想到,睁开眼睛,事情就忘记了。   他当然不知道,因为阮妩如今发现,那个已经不重要了。   阮大姑娘没理会他的问题,而是激动地抓着对方的手臂问道:“大侠,太学院那段时间,你去校舍救我的时候,为什么不怕迷药?”   什么灵丹妙药,易筋洗髓的,还能让人百毒不侵,简直是居家旅行,勇闯天崖,行走江湖的必备啊。   这副亢奋的小表情,祁允行想了一圈,也猜到她想些什么。   虽然知道她不会自己跑掉,可还是忍不住打消她的念头:“这个也是需要内功的,内力深厚,主动循环自然会带出药性。”   啊?   小脸儿立刻没了精神。   紧接着,人扑通趴回到枕头上。   小乌龟一样的动作让祁允行笑出了声,伸手帮她把身子翻过来: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,只是迷药这种药性弱的才效果好,毒药或者吃进身体的药物,也是要救治的。”   果然,这个世界的武功不值得期待。   好心情没有了,她懒懒的爬起床,洗漱后两人吃了午膳,就又被带了出去。   “去哪儿?”这条路不是去瑶华殿的,她不认识。   “去看看明天回门的东西,已经准备好了,明早就可以出发!”   对哦,睡得昏天黑地的,都不记得日子,明天可以去看爹爹和大哥了,阮妩脚步都快了起来。   然后。   “不用准备这么多吧!”她看着满院子的东西,就是回门而已,这看起来要装上十几车,是不是太多了?   “本来没有这么多,母妃送了些过来,父皇那里也遣人送了一些,就装了这么多。”   阮妩:...   “不是什么大事儿,不用担心。”   都有人在清点封存,祁允行就是带她看了一圈儿,就把人带走。   已经是下午时分,两人信步回去的时候,绕了个路,把皇宫主要的地方看了看,估摸着母妃午睡也醒了,就直接去了瑶华殿。   刚到了殿门,正巧碰到从里面经过的人。   “墨竹姑姑,母妃醒了吗?”   这正是当年她在宫中落水的时候,让自己换洗的姑姑,昨日才知道她也是母妃的侍女,怪不得当年与祁允行那么熟悉。   “醒了,正让奴婢去看看王妃醒了没有。”墨竹一脸笑意的把他们迎了进去:“甘州那边新送来的蜜瓜,娘娘说王妃最喜欢吃,特意让留着给您呢!”   “竟然还有蜜瓜送来啊!”如今交通不便,这东西运输损耗很大,京城并不多见。   果然,她进屋刚刚行礼,安若素就拉起她去吃瓜,顺便把送人过来的祁允行撵走。   “去忙你的,晚些时候过来吃饭!”   看着小姑娘偷笑的与自己摆摆手,然后两人消失在后殿,祁允行摸摸鼻子:“看看,看看,说什么来着,闺女是亲的,儿子是捡的。”   ? 第180章 [VIP]   再次经历了疯狂的夜晚,因为照顾阮妩要回门,一切都是早早地结束。   所以,清晨第一束阳光射进房中的时候,阮妩就睁开眼睛。   黝黑的凤眸就像昨晚一样,一直在看着自己。头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:“早,夫君睡得可好?”   一个早安吻告诉了她答案。   两人收拾妥当,先去永寿宫中问安。   有祁允行在身边镇场,太后什么正经的话也没说,就让他们走了。   随后到皇后的坤宁宫门外,大门紧闭的里面,有人传话让他们自行离去。   “她这是,自暴自弃了?”   跟太后斗的惨败收场。虽然贵为嫡母,可三个儿媳妇每一个与她同心,估计看着就闹心。。   跟皇上斗的真变成假,以为的儿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名下,最大的仰仗消失。本就够难受的,当年最大的情敌竟然又被轰轰烈烈的迎回宫中。   她闭门这么多日,皇上看都没看过她一次,每日来后宫,全都是在瑶华殿。   认真细数下来,她从自以为的拥有一切,真的变成了一无所有。   如今再出来,估计看什么都会索然无味吧!   “理她做什么,就是个无用的摆设!”祁允行从始至终都没把皇后当回事,拉着阮妩,两人又跑去瑶华殿吃早膳。   “好些天闷在家中,出去玩儿够了再回来!”安若素嘱咐她,看着她穿妥当,手也暖暖的,才送他们出门。   上了车后,祁允行夸张的叹气:“我这姑爷当的,还嘘寒问暖呢,眼神儿都没给一下。”   呃~   回想一下,刚在瑶华殿,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,阮妩流汗的同时,拍胸脯保证:“没事儿,有我呢!”   把一双大手包在手中给他取暖,随后吧唧亲了他的脸一下:“你看,要关心有关心,要温暖有温暖,高兴不?”   “高兴~~”祁允行乐呵一声,把她搂到怀里亲。   寒冬的一大清早,刚刚开始热闹的马路上,摆摊儿的,出来做早工的,收整着开店的,都是哈着气各自奔忙着。   就在这时,咕咕噜噜,车辇地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   声音很是杂乱,听着动静可真是不小。   如此的早,这是谁呢?   街上的人都不自觉的看了过去。就看到青石大道上,远远的一队车马井然有序的驶了过来。除了前方两辆是坐人的外,后面跟着的十几辆大车,全都装的满满当当。   禁卫军开道,后面那个宽大的马车经过时,上面的徽标就让好事儿的人猜到真相。   哇~   人群叹服。   这是允王的车马,今日是王妃回门的日子。   “可,这也太早了吧!”街上的人看看早点摊子:“这是赶着去吃早饭呢?”   “人家允王乐意,你管呢!”   倒是有人羡慕:“这么多的礼物,可见是对王妃满意的,人家小两口感情好,自然愿意早早的回门。”   “可上面还有婆母呢,这皇贵妃也乐意?”   “乐不乐意,人家现在车队都到这里了,你说呢?”   …   阮将军的府邸,自然是有人早早地去通知的。如今大门敞开着,阮家的父子已经站在门外,时不时伸脖子张望。   “爹爹,大哥!”阮妩一出了轿门,就站在上面叫。   紧接着被祁允行一把抱了下来,放在地上。   肩膀被搂着不能往前冲,她才想起自己签订的不平等条约。幽怨的看了对方一眼,转而对着父兄露了个大大的笑脸:“爹,大哥,我早不早?”   两个人的小动作,阮家父子自然看在眼里。   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让抱闺女的女婿,阮青岩才大笑:“还以为你要赖床,你大哥都还没去接呢,没想到你都回来了,我闺女就是厉害。”   这哪跟哪儿啊!赖床被拿出来说,阮妩低头赶紧推着爹爹进门。   小夫妻两个行礼后,才重新落座。   当爹的又不是娘,看着闺女气色什么的都好,自然就不会问其他。   期间祁允行被送回她的闺房休息,他们三口又聊起其他。   现在见闺女一面困难,阮青岩怨念极深的问正事儿:“你与永安伯府可还有联系?”   “永安伯府?”阮妩摇头:“那年卫茹絮带着祁弘轩进来后,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们。”   那件事情后,卫茹絮是因为未婚先孕,一顶小轿送给了祁弘轩,听说最后孩子没有了,永安伯府那边也没有任何言语。   不过,自那以后,那府里的夫人也没人敢再找上门攀亲戚。   那,爹爹既然问出来,可见是有原因的,她倒是有些疑惑,如今那家人还敢做什么?   “你别管,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!”阮青岩已经想通了关节:“这事儿我来处理。”   “啥事儿啊?”阮妩看向身边的大哥。   可看着他摇头,显然也是不让她操心的意思。   阮家是极度不讲究俗礼的,用阮青岩的话说,我闺女好不容易回家一趟,哪有空闲去应付闲杂人等。   所以,今日的回门宴,里里外外算上,只有四个主子。这个倒也好,就跟一家人吃饭一样,吃的一样开心。   酒是必不可少的,不过惦记着闺女下午还要回去,阮青岩也没有多喝。   午膳后回去休息的时候,阮妩就把憋了一上午的问题拿出来,改问祁允行。   “不是什么大事儿,就是外面有人传你不好听的,当年受了永安伯照顾,如今断了来往,喜宴也没请他们。”祁允行倒是没打算瞒她:“已经查出来谣言的出处,看着岳父今日也想通了关节,你睡吧,小事情。”   估计肯定传了很多难听的话,被骂什么的阮妩倒是不在意,只是猜到这群人的用意。   等到她睡着了,祁允行从床上起来,出了房门,转而去了正院。正院儿里三人在屋里说了好久,算计着阮妩快起来了,祁允行才起身离开。   看着出了院门的身影,父子二人返回房中。   “够聪明,也够手段,对月月也好,安排的也周到。啥啥都好,就是不给我抱闺女,这是什么毛病。”   阮青岩纠结的不行,这女婿的本事,可真是大上天了,要认真说,是挑不出半点儿的不好。可坏就坏在,这混小子用心险恶的把自己宝贝闺女叼走,如今竟然连抱都不让抱一下。   那是他抱了十六年的闺女,如今咋就碰不得了?   对于这件事情,阮诚也很是皱眉,自家亲妹子,怎么就好像送人了一样,看着他今早上护食儿的样子,防着谁呢?   不理会屋里又喜又恨的父子俩,回房后的小夫妻靠在床上说了一会儿话,就起身回去陪父亲说话。   回门的讲究,是不能在娘家吃晚饭的。   下午又将准备的茶点拿出来,四人围着桌子吃了一些,阮妩才在父兄的催促声中上了马车。   这次离开,又会好些天见不到,刚才没敢哭出声,如今马车走远,她趴在祁允行怀里,正经又是哭了一鼻子。   虽然被她全心信赖很是满意,可祁允行更喜欢她神色飞扬的样子。   轻生的哄劝之后,哪了帕子帮她擦眼泪:“可别哭了,等下孔辰光那个大嘴巴,肯定说我欺负你。”   既然母妃让他们在外面玩儿,娘家又不能留,那么剩下的安排,自然是去见见大家。   婚前忙碌着粮食问题,后来又备婚,根本没时间出来吃饭。   今日出来了,也是个好机会。   果然,让祁允行说着了,他们才进屋,孔辰光就恨铁不成钢的叫到:“不是教过你,要死死的镇压他,怎么转眼就被欺负哭了?”   “吵不过,动手揍啊!”常广安也教她:“他又不敢还手,你怎么解气怎么打啊~~”   “老常这是等你帮他报仇呢~~”陆勉揭了他的老底:“这是他终身的梦想,可惜永远无法实现。”   “噗嗤~~”阮妩红着眼睛笑出来:“我没事儿,今天都是高兴地事情。”   回门的一天全都是好事儿。   等到回门结束,就开始上演不得了的大事儿。   战况激烈的一晚之后,第二天又是大天亮,床上的人影才有了动静。   睡眼松醒的发一会儿呆,发现身边儿的人一直没有出现,找来兰姨,才知道发生了大事。   原来,今日早朝开始,弹劾的折子就如同雪片一般飞了出来。   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,守备营阮青岩将军,以及市舶司阮诚提举监守自盗,贪污受贿,极端手段收敛财富,搜刮民膏。   目前唯一的证据就是,允王妃出嫁时那两百多箱的嫁妆。   本还在新婚之中的允王也被请至当场,穿着一身红色官服行礼后,就站在最前面,看着一群吵得喋喋不休的人。   一群人纠结的,无非就是阮家传承三代,都不是高官要职,怎么收敛了这么大笔的财富。   金银财宝无数,古董玉器更多,这是一个将军家可以办到的吗?   停职查办,查抄家产,查找财宝的来源,挖掘贪腐的根源,这是官员中的主流意见。   另有一小波人冲出来检举,允王在场,他们不敢明着指认,只是说民间传言,阮家人德行有亏,有恩不报,忘恩负义,苛待永安伯府。   检举完了,朝堂上一阵短暂的寂静,随即主题又回到阮家父子贪腐问题上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  3月6日开新文   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  1.宁玥自己定义的正经职业—神偷(特工神马的,请不要有误解。)   2.青梅竹马成长的少男少女,变着花样互相养成   3.架空,架的特别空,别往现实靠。 第181章 [VIP]   几个检举忘恩负义的人有些莫名其妙,回头看看,永安伯与其长子黑着脸站在最后的位置,其他本要一同上前的人也低垂着头,没有动静。   似乎,不太好,几人互相看看,就退了回去。   移动之间,下方吵得热火朝天的人群中,有些眼路活的人就发现,上面的皇室成员,以及周氏以外的肱骨重臣,似乎没有一人出声。   甚至于被众人弹劾的阮家父子,也是站在一旁,眼观鼻,鼻观心,没有分毫的慌乱。   这,就有些不对劲儿了。   原先还想表功的一群人暗自后退,想要看的真切些,再做打算。   情况有意,不断地有人主动或被别人拉着退出,留在场中的人开始慢慢的变少,吵闹的声音,也越来越小。   像是潮水褪去,露出真容。   不多时,就只剩下亲自下场的国公爷周元昆,二老爷周元慎,以及他身后的一干人等。   认真看来,周氏的族人和爪牙,似乎都出来了。   事情越来越不对,周元昆与周元慎对视了一眼,也意识到这一点。可这事儿他们合计了好几天,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。   十拿九稳的事情,他们连一些隐藏的手段都动用了,拉出了大量的人马,就是为了今日能一举把阮家父子拉下马。   主要,他们瞄上这对父子不是一天两天了。   一方面,阮诚职位虽然不高,却是个香饽饽。这半年争夺粮食打仗,才知道海事的优势如此明显,舶来品,鱼货,各个利润丰厚,谁不想上前咬一口。   可这事情阮诚掐的死紧,就是让人插不进手。   另一方面,守备营的十几万兵士,是京城的外圈防卫力量,他们更是惦记好几年。   这父子俩都是难啃的骨头,不肯依附于周家。好不容易找到他家女儿这个软肋,结果动了几次手,被扎的生痛。   如今终于被他们逮到这么个把柄,既然不能收拢他们,那么直接撸掉换成自己人,岂不是更好。   一举两得的事情,还能顺便抹黑允王,如此诱饵摆在眼前,不咬一口怎么也觉得不甘心。   可是现在,周元昆看看四周,怎么一段时间过后,周围还在义愤填膺的,都只有自己的人马。   事情,似乎有些失控,他停嘴看看前方。   秦王已经与周氏半决裂状态,自然是面无表情,没有丝毫提示。   敏王虽然一脸的笑意,可笑容不达眼底。   允王身姿如竹的站在那里,但是表情冷漠,眼神中也含着锐利。   最上首的陛下神色不明,可最前方的重臣之中,大部分都是耐人寻味的样子。   看不出所以然,周元昆咬咬牙,扑通一下跪在地上。   一脸悲切的说道:“陛下,忠言逆耳,臣知您心疼允王殿下,可如今不彻查难平众怒,难以安抚在各处兢兢业业,为国为民的臣工。”   他的身后,虽然有些人也发现了问题,可事已至此,他们已是进退两难,咬牙间,又有数人跪地。   “陛下英明,不可助长贪腐,不可圈养蛀虫。”   “陛下,臣等是为国为民啊~~”   “陛下~~”  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大殿之中。   盏茶的功夫过去,上面也没有任何表示。   没人喊停,叫喊的声音就不敢放松,可是这么喊着,所有的人都开始心虚。声音越来越弱,越来越没有底气,慢慢的,大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停下来。 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空旷的场所内还是一丝声音也没有。跪在地上的众人,有些已经开始脸色发白,头上冒汗。   再到开始有人晃悠的时候,上面才出声解救。   “其实本王也好奇,方大人,听说你家嫡女三人,出嫁时各个百台嫁妆,算下来,最少也有三百台。”   祁允行呵了一声,才慢慢的走上前,向着周元昆右手边的一名男子走去,嘴中的声音回荡全场。   “三个儿子结婚,每个都是六十四台聘礼,算下来两百台。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,繁花似锦的花园府邸。”   一笔笔的帐算完,他停在那人的面前,居高临下的问着:“您这户部的侍郎,也给我说说,平日是怎么赚钱的?”   “下官…”方侍郎脑门开始冒汗:“下官…”   “方忠坤,建安一年进士,出身贫寒,起于微末,你可别告诉本官,这都是你的祖产!”   祁允行看着跪在脚下的人,弯下身子认真建议:“或者你可以说,这都是你的继妻,周家女的陪嫁。”   场中的人对这个方忠坤都很是了解。   进士出身,有些本事,脑子又活,被国公府相中后,就弃了发妻,迎娶周家嫡出小姐,两人育有三子三女。   这些年户部尚书空置,一直被周元昆代管,而实际的掌控者,就是脚下这个方侍郎。方家一族因他而起,数年间迅速膨胀,仗着户部的便利,营商的不知几何,敛财数额庞大。   祁允行转身,看向旁边的队伍。那里,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走出来。   “臣常广安有本要奏…”   一番逆转之间,众人怎么也想不到,大理寺卿拿出大量证据。   方忠坤谋杀原配妻女,盗取国库银两,贪墨受贿,边境走私,插足各大皇商生意,偷税逃税…   若是平时,朝堂之上单独说出,堂堂三品大员,人脉还是有的,总还会有人愿意跳出来保他,拖延一番。   可今日,却是出奇的安静。   周氏的族人都跪在地上,前一场还没撸干净,陛下都没叫起,显然是有些思量的。他们都没动,周遭有些干系的人,又被前面诡异的情形镇住,也都不敢轻举妄动。   趋吉避凶的道理大家都懂,凑热闹讨人情的时候都会蜂拥而上,如今没人挑大梁,谁也不会傻到跳出来。   更何况,允王还站在场中镇压。   悄无声息的收集了方忠坤无数的证据,连点儿风声都没人知道。如今会不会就在那里等着,看谁敢跳出来,就拿谁开刀?   在场之人都清楚,他们之中又哪个是干净的。   于是,就在这种诡异寂静的气氛中,堂堂三品大员连个停顿都没有,就被陛下毫无阻碍的撸了职务,查封家产,相关人等拘押,命大理寺审理。   眼见着自己的女婿,自己的爪牙就要被定罪,跪在最前方的周元昆,当然想要出面。   可他也是犹豫,今日的全套准备都是拉阮家父子下马,如今这边要是怼起来,前面的事情,会不会不了了之。   给了他们时间准备,这事情再利用,可能就有困难了。不敢冒险两面开火,他刚才就没出声说话。   可哪成想,从方忠坤被告到被一撸到底,关进牢房,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拖延。这完全超出他的算计,他的计划是有人拖上一时,停职查办就好。   这样,他今日处理了阮家父子,就能反手再去把他的事情抹平。   但如今陛下一连串命令下来,人被摘了官帽拎走,他顿时慌了。还想要出言维护,却被祁允行拦在身前。   “至于国公爷所说,本王的王妃嫁妆一事,刚巧,我都知道。”   这是关键点,周元昆看着方忠坤被堵嘴带走,只能咬牙先处理眼前:“请殿下赐教!”   这一下,就更没人在意被拖走的人了。   后面的众人,包括两旁站着的所有人,如今都竖起耳朵听着,听着那些财产的来源,也听着两人这次博弈的结果。   “阮家五十箱金银田产、舶来品和陪嫁被褥用品,这个大家都不眼馋吧!”   光是金银田产自然厉害,可谁都知道,成亲的习俗,陪嫁被褥用品也要占了大半,这么算下来,值钱的就真没有多少。   这些东西,就是普通些的官员家庭,也能拿得出。更别说阮家,人家好歹也有两个大官,可主子就三个,拿出来简直轻而易举。   众人琢磨着允王的意思,按他所说,这就是阮家出的部分。   没人回答他们的问题,因为祁允行继续说:“一百箱本王的聘礼,也没人有意见吧!”   对啊,有些人有印象,当时这位送去的聘礼,那也是轰动一时的。   那么说,刨除这一百箱,也就只有七十箱有问题了?   周元昆原本的自信渐渐消失,但他还是抓住问题的关键:“殿下这样笼统的算法,那几十箱的老物件儿都一笔带过了?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!”   这个其实也是在场人疑惑地核心,一两百箱若是都是普通东西,自然不会有人傻到跟风喊。   可如今是满城人见到的,前面的大几十箱,那可都是珍宝级别的,禁卫军层层守护着,那是闹着玩儿的?   什么叫珍宝,什么叫老物件,那些东西不仅料子好,手工好,就是给了你金银,倾力收集,你都不一定有本事集到这些。   所以,在场的人其实有一部分怀疑,阮青岩边城战的时候做了什么?或者说,他被围困在呼兰属国的时候,做了什么。   “觉得是阮大人在呼兰属国得到的?要不,是挖宝藏挖到的?或者说,是什么人贿赂的?”   祁允行随意转着头,就猜中了大部分人的想法,他挑起一边的嘴角:“其实那些啊~”   他停顿片刻,在安静的朝堂上,他躬身,就贴在国公爷耳边。   笑的带了几分肆意嘲讽,声音一字一顿,更是轻慢。   “那些呢,是,安府的~”   ? 第182章 [VIP]   跪在地上的周元昆眼睛大睁开,像是被刺激到,又像是不信。这么寂静的环境中,谁都能听到,他的声音有些粗重。   祁允行欣赏着他的表情,继续好心的提醒:“前翰林院大学士,安正闻的府邸,我的外祖的府邸,周大人,可还熟悉?”   哗然之声响起,周元昆和周元慎木楞当场。   “很意外?当时不是你烧得精光吗?怎么没找到?”祁允行传音入耳,哼了一声站起身,回身往回走。   他知道,他们果然都知道。   自以为隐蔽的周元昆身子发冷。当年他遵太后令,在那些影卫杀光安府后,迅速查抄烧毁府邸。   这事儿真的到了撕破脸的地步,不过他咬死了牙,赌对方没有证据。   “殿下,臣不服,安家被匪徒灭门后,接着就被烧光,即使有藏品,也不可能还有那么多!”周元昆不信,他就是不信,当时翻得底朝天的府邸,还能存下这么多东西。   众人:...   视线落在向前走的红色身影。   他停下来。   “猜对了,没有那么多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散漫,懒懒的回头,看着地上的人,像是看着一条等死的老狗,嚣张无比的说道:“因为最后那五十箱,也是本王给的,你…有意见?”   哗~   人群之中再次骚动响起。   又是他给的,合着他给了一百五十箱,皇贵妃直接给了二十箱,算来算去,阮家可不是只要出五十箱。   还问人家有没有意见?没看到那位又要吐血了?   这种东西都是有账目可查的,允王很难造假。   可是,众人心里那个闹腾。   你们母子够狠,把媳妇的嫁妆给包了,然后还密不透风的抬着满大街炫耀。等最后来一波钓鱼,钓出国公府的好几个暗线不说,还轻而易举的把人家户部的头头给吊走了。   顺便把自家王妃的嫁妆也都挑明了,省的以后再被拿出来攻击。   众人看着朝堂上面带凉薄笑容的允王,心中哀叹,你这还想要一举几得?   与朝堂上不同的,民间针对这件事情的反响更是热烈。   这是什么神仙母子啊!   包办了媳妇的事儿不说,媳妇家里的事儿也给办了,朝堂上作为女婿的允王都没用岳父出面,就打遍全场。   拍了岳父马屁,还赢了一片喝彩。   当然了,夫人小姐们就更是嫉妒了。   这是什么好命王妃啊!夫君护着也就算了,婆婆跟亲妈似的,面都没见过,家当都备齐了。   皇城内外无数的羡慕嫉妒恨中,回房后的祁允行也得了一个大大的拥抱。   “阿允你太能干了,周元昆吐血了没?晕倒了没?”好激动啊,啪啪打脸的时刻虽然没看到,但是听着就让人兴奋。   “刚吐完,哪有那么多血好吐!”祁允行托着把人抬高,很认真很严肃的提议:“我需要更实质性的赞扬。”   “...大白天呢!”虽然是在房内,阮妩被这家伙明目张胆的行为惊到。   对面的人完全不说话,就默默地看着她。   行…行吧!你高兴就好。   阮妩脸颊有些热,但还是双手托住他的脸颊,缓缓地,把自己凑了过去。   两个人这个奖励,是以滚到床上结束。   下午,祁允行又出去一趟,晚上回来的时候,就搂着姑娘在怀里,给她讲另外一个热闹。   而此刻,在京城的永安伯府,异常激烈的家庭战争也在上演。   “殷素兰,你是不是疯了?人家阮青岩上门,你懒得见,不见就好了,追着骂到门口,你到底有多蠢?”   永安伯卫成阳激动地拍着桌子:“几十年前的事,有头脸的谁不知道,好不容易不提了,你非要让大家都记起来?我被你拖累了还不够,你儿子的前程,都给你糟蹋干净了。”   因着今天殷柔那个贱人的儿子上门耀武扬威,老夫人如今气还不顺,看着老头子发疯,根本懒得理他:“来人,扶着伯爷进去洗漱休息。”   “哈…。”卫成阳嗤笑:“殷素兰,当年挤掉自己的亲妹妹,不是哭着喊着要过来照顾我一辈子嘛?怎么着,如今老太君当上,我就可以踹一边了?”   “你胡说什么呢?”殷素兰惊的站起来,抖手指着旁边的仆从:“都愣着干什么,赶紧送伯爷进去。”   “啪~”伯爷一摆手,甩开了上来的老嬷嬷。   随手拉把椅子坐下:“当年我傻,上了你的套,我认栽了。人家殷柔躲你几十年,人没了,你祸害人家孙女。孙女逮不到,又骂人家儿子,你还能干出更恶心的事情吗?”   自家爹说的什么意思不知道,老大卫启东挥挥手,先让旁人都退了下去。   一屋子的人都下去,他才走到伯爷旁:“爹,娘是过激了,明日我就带着礼物去阮府赔罪,他既然上门来道谢,想来也不是想把关系搞僵。”   “嗤…”伯爷斜了自己儿子一眼:“老大,官场上这么多年了,搞没搞明白什么最重要?”   卫启东看着他爹。   “消息啊!”伯爷摇头:“你以为阮青岩为什么今日会来伯府?”   “不是今日朝堂上有人告他忘恩负义?”今日是大朝,卫启东也去了,虽然站在角落里,可也被允王反复的手段吓得一身冷汗。   说真的,他也不知道他家与阮家到底什么关系,今天在朝堂上被提及,他看着各方的眼神,也是担心惹祸上身。   可没想到,话题很快转走,紧接着,他就听说阮青岩带着礼物到家里拜访。   这是给了他修复关系的机会啊!他很是感激朝堂上谏言的人,推拒了晚上的应酬直接跑回家。   可没想到,伯府的前方门庭若市,好似两年前的情形一般,穿入耳中的,只有自己娘亲的辱骂声。   这个是三品大员,骂人的言语更加侮辱之外,今日的大门都是开着的。他的阿娘,就那么站在门口,什么污言碎语都说出来。   就在那一刻,他第一个想起的,就是允王朝堂上那双锐利的眼睛。   如今听到爹爹的质问,又想起门口镇定的挨骂的阮青岩,他吸了口气:“爹,他…他是故意的!”   故意来伯府送礼,故意拜见老夫人,故意引她发怒骂人,故意将两家的真实关系公布于众,洗清自己,也是洗清允王妃身上的污名。   “还算肯动脑子!”卫成阳摇头:“阮青岩和他娘一样,是个厚道人,当年你娘发疯折腾他闺女,虽然有我们后面补救之功,可他还了茹絮的学位后,就再也没有动作。”   “厚道,她殷柔一个下贱货,有什么资格说厚道。”殷素兰骂骂咧咧:“她生的贱种,就跟她一样,都是下贱货。”   伯爷看看两个儿子,讥笑了一声:“你们娘疯了,明日送她去家庙修行吧!”   “爹!”   “阿爹!”   卫启东和老二卫启林普通跪在地上。   “你敢~~”殷素兰更是叫嚣:“我为老爷子养老送终守孝,我给你生儿育女,你敢如此对我,我就去告你。”   “养老送终?”卫成阳厌恶的看着她:“爹去世,有一半是你的原因。”   嘶~   卫氏兄弟吸气,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。   “生儿育女,这个倒是真的。”他接着冷笑:“正好,你也顺便害死他们。”   “我生的儿子,我为什么要害他们?”殷素兰嗓门越来越大:“你别惦记着,那个阮青岩是殷柔跟别人生的贱种,跟你半点儿关系都没有。”   卫家兄弟都有些懂卫成阳的意思,上前拉住还在跳脚的殷素兰。   “阿娘,您快别叫了,阮青岩如今是三品大员,女婿是允王殿下,爹不是你说的这个原因。”   “什么原因?他还能是什么原因?”殷素兰教育自己儿子:“别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,我们家茹絮不也入了敏王的府邸,我家还有伯府爵位,哪里比他差?”   自己娘整日关在府内,什么也不懂,卫氏兄弟想要解释,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。   “蠢吧!蠢成这样,恶心吧!”卫成阳像是已经没了力气,靠坐在椅子上:“人蠢上天,做的事情也能蠢上天,她还真有本事,蠢出几十年都被人记住的大事儿。”   “什么…大事?”卫启东看看爹,又看看娘。   “卫成阳,你非要提这些陈年旧事?”殷素兰有些急眼。   “不说,等着你儿子在朝堂上被别人当笑话说?”卫成阳看着她:“今日阮青岩来是为了什么?不就是我们拿他闺女做筏子,他就拿我们的旧事兜底?”   “他闺女怎么样?还不能让人说了?”   “果然!”卫成阳了然的点头:“这事儿,是不是茹絮与你合谋的?”   “茹絮?”卫启东惊呼。   看着他娘那闪躲的眼神,他有了不好的预感。   伯爷厌恶的看着殷素兰,靠在椅子后,回忆般的说道:“当年,我家聘下的本是殷柔,三媒六聘都走完了。”   “爹,姨母,是庶出吧!”卫启林悄声问。   他外祖殷家本就一般,外祖父也就是六品官员,自己祖父当年可是堂堂三品侍郎,怎会为唯一嫡子选如此差的媳妇。   “嫌弃你姨母身份?”卫成阳看着自己的二儿子:“你祖父选的是人品。”   “是,我人品不如殷柔,你们两个眉来眼去,早就勾搭上了,当我不知道?”殷素兰一口吐沫呸了出去。   “眉来眼去?勾搭?”卫成阳看着她:“你自己恶心,就觉得别人一样?”   他看着儿子:“不敢相信吧!你家亲娘,敢联合她妈,成亲当天,给你姨母下药,换了新娘子。”   ? 第183章 [VIP]   伯府的内室中,卫家兄弟眼睛大睁,里面闪烁着吃惊和质疑。   卫成阳随意瞟了一眼,就扭回头,笑的凄凉:“想我伯府,当年要身份有身份,要地位有地位,也就只有这对蠢母女,竟然以为,换了人,她就是伯夫人。”   老头的不屑,儿子的闪躲,刺激到了殷素兰:“怎么着?我就是伯夫人了?”   没理会她的叫嚷,卫成阳神情空洞的说着:“拜了堂,万事大吉,当着满府宾客的面,这对蠢母女就把事情揭穿,还洋洋得意的当起了女主人。”   “多少有头有脸之人过来啊,遮羞布都不要了,你祖母当场气晕,祖父羞愤卧床。”  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,两个儿子默然。   “如今这京城之中,老一辈的,谁家不知道当年的龌龊,阮青岩没搭理这个老婆子,她竟然还上杆子去捅马蜂窝。”   看着坐在位子上一句话都不说的娘,卫家兄弟知道,这全是真的。   两人脱力一般,缓缓的坐回到椅子上,室内一片寂静。   “所以,当年我和二弟成亲,满京城都推拒,不光是因为爹没有实权。”高门娶媳,低门嫁女,他们当年,自然也想找个得力的外家。   “当年的事,她以为过了就过了。其实,我伯府上下都被拖累。”   卫成阳神情萎靡:“连娶媳妇都搞不清,如何做的清楚官位。你祖父没多久,就调去闲职,我更是闲赋在家,没了机会。就是她自己,你问问满京城,有哪个爵位的夫人是没有诰命的?德行有亏,这是先帝爷折子上的朱批!”   闹到先帝爷都知道了,可想而知事情要有多大。   看看两个儿子,卫成阳不知是哭是笑。   “没实权,我还有个爵位,可高门大户,谁敢把女儿嫁给这么个婆婆。狠毒不说,脑子还不好,做她儿媳妇,有没有命熬到继承爵位,那都是了问题。”   这也是两个儿子最终只娶了六品小官之女的原因。   人家是豁出女儿赌爵位呢。在家里被老太太压制的,屁都不敢放一个,还不是娘家不得力,逼着她们硬熬。   “蠢就罢了,嫉妒心还强?”卫成阳看都懒得看殷素兰:“你们找老人打听打听吧!在娘家时,这对母女就一直欺压庶出。   抢了人家亲事,结果看着人家竟然过好了,夫君出息,儿子本事,就嫉妒上了。也不想想,自家为什么上不去,不全是因为你的蠢事拖累的。”   两个儿子都垂下头,这是亲娘,自然知道她的脑子不好使。可是,从祖父开始就被拖累至今,她竟然还只想着抱怨别人。这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。   这是家事,他们又很快想到了外面的事情。   都知道老一辈的牵扯,阮青岩今天既然捅出来,就是让大家瞧的清楚明白。   可想而知,这事儿明天就能传遍京城。明天出门迎来的眼神和探究,不用想都知道有些什么。   兄弟二人都惶恐的对视了一眼:“爹,那我们?”   “明天告假,把你娘送去家庙,继续说脑疾发疯,去给阮青岩赔罪吧!”卫成阳看着两个平庸的儿子:“茹絮那边,断绝关系,以后,就让她安分的当个侍妾吧!”   “凭什么我要去家庙,凭什么我儿子要给那贱种赔罪。”殷素兰又跳起来:“茹絮怎么了,那是我孙女,凭什么断关系?”   “爹,我们如果不照看着茹絮,她在敏王的后宅很难生存啊!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,卫启东想要换个办法。   卫成阳没看任何人,靠在椅子上,盯着前方的烛火:“老大,允王以后会在什么位置,你心里有数吗?”   “能…能猜到!”卫启东有些没力气。   “他,好糊弄吗?”   “不…不好!”   当着国公爷的面,伸手就抓了他的女婿,胆色,计谋,手段,样样不缺。   老伯爷想起茹絮之前所说的话,她是带着当时的二皇子去了阮府,才莫名其妙的与二皇子鬼混在一起。   他想起二皇子被打的躺床两个月起不来,却只找到了一些小毛贼顶缸。   他想到朝堂上,阮家父子被攻歼的时候,一句话都没有说,就被自己的女婿解决了。   他想到允王亲口承认所有嫁妆时的张扬的表情。   一个激灵坐起来:“想保着爵位,想做官,就按我说的做。如果什么都不想要,立刻递折子引咎辞职,还了爵位,随我去乡下做个员外郎。”   两个儿子他虽然用心教导,可到底还是先天欠缺,能力不足。如此想来,伯府确实也是末路。   “...”   永安伯府的哭喊声和叫骂声已经不再理会。   皇宫的永延宫内,暖暖的床帐中,阮妩正在瞠目结舌的听着眼前离奇的故事。   “永安伯被坑的够惨的!”   换新娘这种事,也不是没发生过,可哪有换的这么惊天动地,满京城皆知的。   当然了,但凡殷素兰是个聪明人,今日也有好多事情不会发生。   “他蠢,自己立不起来,被坑也是应该!”祁允行也是看不上卫成阳,这要傻成什么样,自己的媳妇都搞不清。堂堂伯府被耍了,还想着装饰门面。那毒妇的嚣张,正好匹配他家的迂腐。   “还好他蠢。”阮妩满心庆幸:“不然哪有我相亲相爱的祖父祖母,和爹爹娘亲,如今又哪里有我。”   虽说之前的日子是苦了些,累了些,让她选,她还是喜欢这种单纯的生活,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,真心没什么羡慕的。   “是啊!还好他蠢!”祁允行也庆幸:“不然,我媳妇都没有了。”   夫妻俩说着贴心话,宫中的生活恢复了正常。   总体来说,宫中的生活虽然有些单调,但也不是无法忍受。   自从祁允行重新回到朝堂后,每天他都是早出晚归,偶尔中午回来陪她吃饭。   太后那边,都已经撕破脸了,没人强迫她去请安。她就是按照老规矩,初一十五跟着母妃过去。   太后没整幺蛾子,大都是不阴不阳的说几句,然后不搭理她。   阮妩简直,舒服的不得了。无视于周雨烟那嘲讽得眼神,次次打卡后就乐呵呵的跟着阿娘离开。   什么事情都没有了,她剩下的时间就大把的。   练功这件事儿第一个搬上日程,每次练不下去的时候,她就幻想自己虐祁允行的样子。虽然她的出发点让祁允行笑到肚子痛,可只要有时间,他也会陪她。   当然了,在数次练出其他问题后,他很快被撵了出去。   剩下的,她还要查账,还要画画,还要帮着祁思瑞做题,陆勉那边也在搞事情,还要去找母妃聊天,做好吃的…,好多好多,她竟然还把自己搞的挺忙。   转眼,就到了莫忆秋成亲的日子。   为了提前给忆秋添妆,阮妩特意禀明了母妃,添妆后就住在阮府,第二天早上好直接去莫家。   这事儿早早的也与祁允行说好了,他白日将自己送去莫家添妆后就离开,然后让陆勉等在外面,等下送她去的阮府。   马上要过年了,他的事情肯定多。   本以为今晚上要分开的,没想到大半夜的,她被窝又钻了人进来。   阮妩:...   这位大人,你不是钻闺房上瘾了吧!大晚上的,你不在宫里休息,跑出来干什么?   “阿爹把事情都扔给我,自己跑去陪阿娘,我本来还想早来的。”祁允行有板有眼的抱怨,然后就亲了亲香软的红唇。   再然后,就,没觉可睡了。   第二天,外面还黑漆漆的,白苏就在门外叫起。   阮妩揉着困顿的眼睛起身,就看到旁边的人也跟着坐了起来。   “你再睡一会儿吧,我先去忆秋家。你晚些去常府好了。”   女方家里事情多,等她出门估计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。他昨天很晚才过来,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。   啄了红唇一下,祁允行拉着她起身:“自己的媳妇,当然要自己送。”不顾她的劝阻,跳起来洗漱更衣。   一整天的忙碌,直到洞房里待了好久,阮妩才从常府离开。考虑到祁允行明天还要早朝,她拉着他回了皇宫。   临到过年,祁允行越来越忙碌,半夜钻被窝已经成了常态。   早出晚归的好些天,难得一天早上醒来,阮妩发现自己还被搂在怀里,倒是有些意外。   “今日不忙吗?”   “晚些时候要出京一趟,与你说一下。”   “可有危险?”   “没有,都安排好了!”   知道她不会放心,祁允行低声解释。   这半年,边境走私的商行都收拾的差不多了,呼兰这些年被养得舒服,收不到银子哪里愿意。早年周氏势大,他们还不敢动作,如今周氏朝中势力一跌再跌,呼兰觉得有机可乘,就拿了把柄要挟。   周氏,被逼的没办法了,就想要趁着年节繁忙之际,偷偷送钱过去嘟嘴。   粮草和物资那些量太大,自从商行被卡住后,很难再运过去。即使有少量的通关,呼兰肯定也不会满足。   那么新年将至,京城进出的车马和商队多不胜数,银钱宝物的车马数量不多的话,也不会太引人注意。   ? 第184章 [VIP]   这么一解释,阮妩也知道他这些天在忙碌什么,也许这件事情已经开始很久,她没有再多问,只是问:“过年的时候怎么安排?”   他的目的肯定不是截获那些东西,应该是想拿住证据。既然如此,很有可能去到甘州边界。   如今还有几天就要过年,刚刚正位的三皇子不在,群臣肯定会猜忌,更不要说周氏一族,被他们注意到,很容易影响他的行动。   “这几天会有人替身出现,除夕之前,因为凉州雪灾,受灾严重,我会代替父皇出巡。”   祁允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,只是,从来不知道,自己心有牵绊后,是如此的放不开,放不下。他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,声音有些暗哑:“抱歉,不能陪你过年,也不能陪你回家。”   阮妩的身体被楼有些喘不过气起来,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胸膛上,能够听到里面急促又有力的心跳。   她没有推开他,也没有喊痛,只是有些心酸。   这就是她爱的人啊,他抗了多少的责任在身上,他压下多少的情感在心中,两难取舍之间,他…也只是一个人,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。   她的双眼涩然,伸出双手环在他的腰上,抬起头,凝视着上方的容颜,展颜一笑。   “我要的是什么,你知道!”   爱人的陪伴重要吗?   当然重要!   可与之对比,阮妩如今心里只想着一件事。   祁允行看着那双执着的眼,感觉心中塞了团棉花,让他的呼吸都无法顺畅。忽然有些不希望她如此聪慧,不希望她猜到了一切后担惊受怕。他的喉结上下涌动片刻。   “不会。”他忍着把人带走的冲动,把她抱上来,趴在自己身上,与自己平视,深情而专注:“不会以身犯险。我说过,都听你的~~”   “好~”   晚些时候,阮妩送人离开,回到床上又躺了很久,突然懒懒的没了气力。直到兰姨进来,说是皇贵妃让她过去吃午饭,她才慢悠悠的起身洗漱。   新年的时间不断临近,她偶尔会看到祁允行的替身进了院子,然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   她平移开视线,没有兴趣研究。而紧接着,她就发现,自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兴趣,每天都是窝在房间内闷头睡到自然醒,盯着房顶发呆,揣测着祁允行的紧张,然后去母妃殿里蹭饭,回来,继续发呆。   这种状态持续到除夕当天。   这一天的活动很多,皇室成员要去宗庙祭拜,不过外姓和女子都不用去,她也就乐得清闲。在瑶华殿腻歪一上午,她回去睡了个觉,一直到白英叫才起床。   换了衣衫,批好厚厚的披风,端着手炉走出屋子。   “王妃,下雪了!”槐米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粒:“奴婢让准备软轿可好?”原本说是要走着过去的,可如今路上有了雪珠,肯定会湿滑些。   阮妩自然也看见了天空中的雪花,她有些发散的眼扫了一圈路面:“雪不大,先走过去吧!”   “是~”   槐米吩咐丫鬟,去拿皮履出来,帮她套在绣鞋外,又取了油伞,撑开举在头顶,几人才出发。  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影响心情,阴阴沉沉又飘着雪花,就让阮妩一直想起远行的人。   昨日上午,替身暗卫在门口禀报,朝堂之上,有人弹劾禁卫军殿前都指挥使。说他滥用职权,私自封查数处进京要道,导致大量行客和商行货物积压,天寒地冻,人行困难。   对峙之间,祁允行偏又没有正当理由,被皇上当堂训斥之时,还出言顶撞,皇上怒于当场,罚他去凉州视察灾情,即日离京。   阮妩知道,这样一来,祁允行就有正当理由不出席今晚的宴席,也,不容易路出马脚。   朝堂上的各种心思不去理会,阮妩心里清楚,周氏如今这一步步的前行,其实都是祁允行花了心思,在后面暗中引导的。   这些年,这一族虽然恶行连连,但主要都是贪赃枉法、敛财聚宝的事情。但,也只是举国上下,无所不用其极的捞钱,稳固地位。   他们不知道怎么想的,甚至连挟持下一任皇帝的事情都想到了,就是没有想过起兵谋反。   有太后养育之恩压在头上,这些名目都不足以一击毙命。甚至于被他们找些顶罪的出来,还可能对皇上倒打一耙。   这个时代,孝字当头,老太婆要哭要死收放自如,皇上被掣肘的厉害。   皇上,不想忍了吧!   祁允行,也厌烦了吧!   地上开始有了积雪,身上披着狐裘,阮妩并不觉得冷。她仰头看着阴暗的天空,只是默默地念着:“瑞雪…必定兆丰年。”   祁允行,你,一定能成功。   快走到后殿之时,岔路上一顶红呢小轿出现,前呼后拥的很有些气势。   不想与那么一群人相撞,阮妩停下脚步,让他们先过去。   “呦~~,这不是三弟妹吗?天儿这么不好,怎么都没有个轿子?”这娇弱造作的声音,一听就知道是谁。   周雨烟这人,也算历经波折。虽然很多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,但不得不说,她是真的黑化的厉害。说起话来,越来越尖酸刻薄。   阮妩抬眼,轿子侧边的帘子已经被撩起来,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孔,正满脸讥讽的打量自己。   曾经还能入眼的柔弱的白花化妆成女鬼,阮妩的眼角都有些抽搐。   “大嫂啊~,有礼了!”平辈之间的行礼,她就意思意思,反正,她的侧重点也不在这里。   果然,她的那声大嫂,让对面的神色暗了些。   不过,周雨烟也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,转而又拿着帕子捂嘴:“听说,今日三弟有些莽撞,如今可还好?想来,他已是在离京的路上了吧!”   这是得到了消息,特意跑来打击她的?阮妩挑眉:“王爷说是奉了皇命离京公干,大嫂你问王爷,可是有事儿?”   大嫂打听小叔,能有什么事儿?   之前,可是有传言周雨烟要赐婚给允王的,周围路过的人也知道允王妃扭曲秦王妃的意思,可还是捂嘴笑。   “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!”周雨烟正声强调:“我只是想要提醒你,规劝三弟,防止今日朝堂之上的情形再次出现。”   “朝堂的情形?”阮妩疑惑地看着她:“朝堂上是什么情形?请大嫂明示。”   女子不涉政,这规矩虽说私下里都不遵守,可大庭广众呢。阮妩就引着她往歪道上走,周雨烟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。   她为了解气,一时没注意措辞,不能继续被抓着小辫子压踩,周雨烟很自然的把秦王推到前面挡刀。说完,她厌烦的看了一圈周围开看热闹的,冷哼一声,放下轿帘。   外头跟着的丫鬟很有眼色的催促抬轿出发。小轿渐渐远去,四周的人也跟着前进,阮妩看着前方的影子,没有前进。   “阿妩,你怎么站在这里?”后面的声音传来,她回头望去,随后行礼:“姑母安好!”   一队人中,走在最前面的,正是长公主,后面跟着的,则是陆家姐妹,新婚的常广安夫妻以及祁思瑞。   与众人相互问好后,她才回答陆沅的问题:“刚才遇见了秦王妃,说了两句话,就耽搁了。”   “她还能有什么事儿?”陆沅转转眼珠:“是不是用表哥的事情气你?”   “聪明!”阮妩表扬她:“不过没打过我,又被气跑了。”   这人次次找茬,次次被虐,也不知道是什么病,还有没有得治。   一群人再次出发的时候,长公主告诫她:“这些天离她远些,听说是有了身子。”   “怪不得!”阮妩恍然大悟:“我说呢,她今天怎么还特意坐了小轿。”   她因为住在宫中,坐轿子还算正常。可平时外面的人出入,大都只能走的。这样看来,应该是太后赏的轿子。   破烂事抛在脑后,阮妩转而去招惹新婚的莫忆秋,气色红润,面容带笑,显然也是过得不错。才只是问了她几句,就把她逗得脸色通红。   就这样咯咯笑着,让她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的进了后殿。   阮妩作为三皇子妃,位置依序在长公主下首第三个。如今她的品级,自然是可以带丫鬟出入,今日跟着的是白苏,就站在她的身后。   周雨烟早就已经坐在长公主下首,此刻,正在起身与长公主行礼。   二皇子侧妃的位置还空着,显然人还没有来。   她的右手边倒是有人坐下,可她并不认识。如此一来,就剩下她一人坐在位置上。   很好,话也不用说了。   不说最好,她挺着脊背任人打量,同时也看向四周。   上首的大人物都还没有来。红毯铺成的道路对面,坐在首位的自然还是周氏一族的女眷。   国公夫人为首,看起来人数仍然不少。只是与第一年那种意气昂扬的景象不同,如今对面的夫人们,多少也能看出心中的惶恐和不如意。   与前些年国公府位置上的人来人往不同,今年的那里,也是清净了很多。少有人过去打招呼,就是有人过去,也是匆匆说上几句,就赶紧离开。   前朝是后宅的风向标,这些夫人们的交际,自来如此。   有些庆幸自己逃过了这些虚与蛇委,阮妩收回视线,看到蒋氏姐妹进来的同时,外面太监的嗓音响起。   离开座位躬身行礼,阮妩心里还挺意外的。   太后不会缺席,她猜到了。倒是没想到,闭门多日的皇后,今日竟然也出来了。   行礼,起身,落座。   趁着坐下的时候,阮妩借机打量了上面一圈。   为首的太后祥云纹广陵广袖大衫,脖颈上挂了那串长长的沉香木佛珠。头发依旧抿的一丝不苟,却也挡不住面容上露出的憔悴。   她身边的皇后,许是闭门不出太久,本来就端方的脸上,稍稍有些木讷。端起来的气势是有了,可眼眸中也是带了些许的浮躁。   ? 第185章 [VIP]   后殿百花争艳,但要说最耀眼的,还是皇贵妃,一身月白色绣花缎的宫装,袖口衣领处是鼠灰色的皮毛装饰,脸上画了淡彩的梅花妆,衬的人甚是优雅雍容。   自家阿娘果然是最美的,阮妩哪看哪美的托腮笑眯了眼。   许是近日诸事不顺,周氏姑侄并未闹什么幺蛾子,宴会顺利开场。   阮妩出来前吃了东西,对任何食物都没兴趣。懒懒散散的看着场中的歌舞,却又不知道,这蒋氏姐妹为什么又频频与她搭话。   “让允王妃受惊了,是我姐妹二人管理失职,竟然让后院的侍妾出去造谣生事,污您名誉,自是该罚!”   这句话说完,作为大姐的蒋梦洁拉着妹妹举起酒杯,与阮妩道歉。   这是结婚那会儿的事了,当时爹爹把永安伯府的事情挑出来,第二天,这事儿就传遍全城。   京城人多,好事的人也多,很快的,就有人翻出当年她从青州被接过来,一路上受的虐待的事情。   伯府那段时间到处受到嘲讽,据说闭门谢客,所有人都不敢出来。后来还听说,敏王以私德有问题为由,把卫茹絮也扔回了伯府。   紧接着,私德有问题的老夫人,带着她同样私德有问题的孙女,两人一起被送去了城外的家庙。   这事情都要两个月了,期间她与蒋氏姐妹见过好几次,都没见到她们提起,如今这时候提出,又是想要干什么?   “对不住二位,我不会饮酒,以茶代酒,事情已经过去,不必再提。”说着,她端起手中茶碗。   “谢谢允王妃谅解!”蒋梦洁扫了一眼阮妩桌上的酒杯,笑笑先饮而尽。   倒是她身侧的蒋梦瑶端着酒杯,劝说着:“这是些花酿,不醉人的,允王妃可以尝试一下。”   “谢谢,下次吧!”阮妩举起手里的杯子:“天冷,我喜欢喝热茶!”   “这样啊!”蒋梦瑶有些讪讪:“那也好。”   一段优美的歌舞过后,太后看着喜欢,几个领舞的女子被留了下来,打赏之际,她忽然想到。   “允王妃可在?”   才清静多小会儿,老妖婆又要作妖。阮妩心中抱怨,却赶紧站起身来行礼,结果起得快了,她的头晕了一下。   稳住身体,赶紧躬身:“皇祖母,孙媳给您请安!”   “刚才的歌舞,你看着如何?”   “还…凑合吧!”阮妩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您知道的,我没怎么看过歌舞,不太懂。”   大殿之中,因为歌舞停止,声音已经渐渐变小。   如今看着两人的对话,估计又要有情况发生,众人自然把心思集中过去。   “也是个少见的!”太后没有在这个上面找她麻烦,而是转着问道:“我这眼神,看着也不真切,你帮我看看,这一群里面,哪个好看?”   “是!”阮妩眉眼不动的离开席位,款步走向红毯的中央。   细细数着,留下的竟有七人之多。一曲霓裳羽衣舞下来,这些人多少还有些喘息。   大殿内本就有地笼,跳舞的衣衫又是单薄修身。只是一扫过去,就各个都是玲珑有致。   阮妩慢悠悠的转到正面,几个人都有些紧张的低下头。   她淡淡的开口。   “我是代太后来相看你们美不美,都把头抬起来。”   所有的舞姬都缓缓地抬起了头,眼前的美艳女子让她们一愣,随即躬身行礼。   像是及其重视太后的旨意,阮妩从第一个人开始,盯着每个人,细细的看过去。   有的带着惶恐,有的带着期盼,形色各异,却无一不是美人。   也不知道身上涂了些什么,都带了很重的脂粉味。觉得熏得有些难受,阮妩退远了几步,转回身,像是要返回来再看一圈儿。   “这么近,还看不清楚?”太后的声音有些不耐烦。   “也不是看不清楚!”阮妩委屈的回身,扫了上面一圈。   皇后,像是有些期待。   皇贵妃微笑很淡。   太后嘛,这是自始至终的严肃的神情。   她低头:“实在是这些舞姬都很漂亮,孙媳挑不出最好看的,没完成皇祖母的吩咐,有些惶恐。”   “是吗?”太后神色不明的答了一句,随后手指摩擦着扶手。过了好半响,她说:“老三如今也不在,把她们都送与你,带回去解闷吧!”   “都送我!”阮妩吸气,回头看看一排的女子,停下来好半响没动静。   “都送你了!”太后又想到:“刚好,你成日也没事儿,就让她们贴身伺候,轮流给你解闷!”   “我要养十个大丫头?”阮妩不确定:“皇祖母,会不会坏了规矩?”   贴身伺候的,历来都是一等丫头。如今这么多人全进去,算上她之前的三个,那就是十个,就是太后宫中,也没有这么高的配置。   “这些都是给你解闷的,留在房中陪你就好,你房里的事情,还是你那三个丫头做。”   送七个舞姬留在王妃房中,这是要干什么的,谁还能不知道。很多夫人算是懂了,这就是看着允王不在,有要给允王妃添堵的。  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人,长者赐不可辞。   允王妃要是今日敢说一个“不”字,一顶不孝,违逆长辈的大帽子就扣上了。   可是,就这么硬生生领着七个年轻女子进自己的屋子,任何人想想,都是够糟心的。   “那孙媳就谢过皇祖母的赏。”阮妩痛快的接下了。没给人发愣的时间,她紧接着就张手讨要:“孙媳不懂规矩,顺便问一句,这几个身契该找哪里拿?”   她笑笑:“您知道的,孙媳年幼,这么一群陌生人进屋,还真怕有不服管教的,拿着身契,我管教起来也是名正言顺。”   世家大族里面,也有长辈往子孙屋里面塞人的,这种情况,怕塞的人被那捏住,通常都不会给卖身契。   在座的夫人们都猜测,太后也不可能真的把人送给允王妃。   果然,太后只是沉吟片刻。   “…哪个敢不服管教,你来禀与我知道。你年纪轻轻的,不要随意打骂动手,传出去,让人说你苛待下人!”   这理由听着虽然像是那么回事儿,可这意思也是说清楚了,不给身契,你也不能管束她们。   “这…”阮妩脸色微白,随后收敛表情,恭敬地说:“皇祖母所赠,我按着您的意思,敬着她们就是?”   说完,她又一脸可怜的看向皇贵妃:“母妃,你收留收留我吧!我屋里太挤,没地方睡觉了!”   “噗~~”一句逗趣,让上方的皇贵妃笑出声来。   她笑了,自然就有人捧场。   紧跟着,半场的人都笑了出来。   太后那边脸色阴暗的想要发脾气,而赶巧的,外面的太监也张口报:“皇上驾到~~”   一屋子人起来请安,随后各自落座。   “朕在外面就听到这里很热闹,都是在笑什么呢?”皇上自然看到站在中间的人,却故意问起身边的皇贵妃。   “是母后开玩笑,指了七个舞姬,让她们去老三屋里,与阿妩同吃同住,给她解闷。”   安若素笑着指着下面的阮妩:“阿妩说母后的人自然要敬着,可屋子确实住不下,她央求要搬去与臣妾同住。”   三两下把事情交代的清楚,新来的人也摸清了。   太后往允王屋里塞人,一下子塞七个,还不允许允王妃管。允王妃明着自然是不能拒绝,可换谁,谁肯跟着七个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住一起?   既然拒绝不了,就只能她搬出去。   当然了,明天外面就会传言,太后用一群舞娘占了上房,把自己的孙媳妇逼得让位。   太后也反应过来,这婆媳两个合伙,不提她让舞姬去解闷的心意,强调的是她塞人进去站位。虽然大家也都知道她的心思,但是这么明着说出来,就太难看了。   “只是让她们给你解闷,你既然不喜欢就直说,何必绕着圈子闹腾,惹人笑话你小家子气!”   她就着皇贵妃的话,给自己又搭了个台阶。   “皇祖母说的是!”你高兴就好,阮妩懒得跟她吵架,行礼之后,就退回自己的座位。   看到皇上挥手让人把舞姬带下去,太后也没有反对,她低头让白苏给自己换茶,压下胸口的憋闷。   众人终于回归正题,大臣们上前行礼后离开,皇族的成员则留下敬长辈。   燕亲王一家刚刚回去,剩下的就只有独苗苗祁思瑞。   宗正一家,因为老族长身体不好,这次族长夫人也是在家照料,没有过来。下面的子孙倒是来了数人。   剩下的,就是长公主一家和皇上这一脉的两个儿子。   她是媳妇,祁允行今日也不在,自然不可能单独去敬这些过来的长辈,而女眷这边,她倒是刚才都敬过了。   于是乎,她就又坐在位置上没了事情。   悠哉哉的看着歌舞发呆,然后,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。   “三弟妹,还挺悠闲啊!”   关你屁事,阮妩心里默念着,站起身行礼:“二哥。”   “...”   祁弘轩没有说话,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佳人。他都已经记不清,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对着她看了。   本还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,让他既恨又爱。   明明,两人行进的路线交叉了那么多次,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偏离。   等他回身想要寻找的时候,她已经变成千娇百媚的女子,背道而驰之间,离自己越来越远,走向,另一个人的身边。  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:“一直想跟你说,当年在你家,差点儿砍伤你,我很抱歉!”   ? 第186章 [VIP]   事实上,祁弘轩在刀要劈刀她身上的一瞬间,似乎就意识到什么,可是因为情况紧急,心里的念头就一闪而逝。   躺在床上的两个月,他被疼痛和愤怒折磨,就渐渐地,把那一刻的念头,给忘记了。   “已经过去,二哥不必再提!”八百年前的事情,何况祁允行早就揍他给自己解气,阮妩压根就没打算记着。   她的声音很平淡,祁弘轩苦笑。   “当时在燕亲王府,我其实只是想带你出去,说说话,然而,好像又把你吓到!”   一群暗卫围上来,你试试害不害怕。   阮妩没回答,祁弘轩也没说话。   他,少时被娇宠长大,不知天高地厚,从来无法无天,任性妄为,草菅人命,也算是恶贯满盈。   直到蒋氏陨落,大厦倾倒,他在冷宫呆了一整天,才从颓废得母妃口中得到一切真相。   他才知道,自己活得有多么蠢。   父皇没有责罚他,也在他的请求下关了母妃,放了蒋氏的女眷。   而他,也在成长之后,才慢慢的接触真相。   父皇在用他的身躯,顶起一片天。大哥在与命运硬抗,想要救援。三弟更是可怜,从小离开父母,被逼着拼命成长。   就连眼前的姑娘,原来都是在艰难的攀爬。   只有他,在蒋氏编制的牢笼中,像是只金丝雀一样傻笑。   因为害他被蒋氏利用,害他让蒋氏坑害,父皇对他从来都是心痛,总是想着照顾。   那时,他怎么想的?   他认为这是应该。他是皇子,是俯瞰着天下之人,他生来就应该得到最好的。   他是皇子,享受着一切皇子的尊荣和舒适,却,从未想过皇子该有的责任。   他活得浑浑噩噩,活得不明不白。   多可笑,自以为活得恣意潇洒,自以为看尽人间风光,却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,想的是什么?   出事后的数月,每天都在反思自己,回忆自己。   除了无比的厌恶自己,除了知道自己的荒诞不羁错过了什么,他也终于找回了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,也终于知道,自己丢失的,到底是什么?   唯一的一次心动,唯一的一次在意,唯一的一个欢喜,就被自己一步步的,硬生生地推了出去。   呵~~,多可笑!   如今再次回忆过往,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,每次她面对自己时的费尽心思,艰难抵抗。他能感受到当时弱小的她,到底是怎样的害怕和无助。   后来,他想明白了,他知道那是三弟动的手。   可如今想来,自己当时站在他的位置,估计也要气疯了。   宴会之上,所有人都在笑着,走动着,穿梭着。就只有他,和眼前的姑娘对视着,一动不动的对视着。   直到她被赶过来的陆勉和祁思瑞拉走,直到那几人眼中的警惕闪现,他,无奈的笑笑。   看,祁弘轩,连思瑞这个傻小子都知道保护她,照顾她。   可你呢?当年的你呢?   威胁,恐吓,压迫,似乎两人每次见面,都没有过开心的画面。   如果说有,也只是第一次,在着大殿上遇见,他寻乐一般的给她帮腔吧!   而那唯一还算愉快的一次记忆,也正同她的人一样,渐渐消散,与自己渐行渐远…   他留恋的看着那背影,轻声叹息:“阮妩,对不起!”   终究,因为自己的放荡不羁和年少轻狂,让自己错过了一切~~   身后的眼睛一直在跟随着自己,阮妩能感觉到那里的虐气已经不在,阴狠毒辣也已经消失。   “他要干什么?允之说他老实了!”陆勉上下打量着阮妩,感觉她脸色有些不好:“你没事吧?”   “没事儿,他没干什么!”阮妩没什么力气的摇头。   祁允行与她说过,蒋氏出事后,祁弘轩变化很大,像是终于成长起来。父皇怜惜他一直被蒋氏控制,对待他倒是与以前无异。   对于阮妩来说,这些都无所谓,她知道,祁弘轩其实也是个卷进权力漩涡的可怜人。   她还记得大殿上他的打诨给自己解围,可也不会忘记他不断带来的迫害。虽然猜到他想要道歉,可是她觉得,陌生人,这是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。   皇室的男子在后殿待了一会儿,就在皇上的带领下离开。   太后今日气色本就不好,前半段与阮妩折腾,后面又有皇室敬酒,没过多久,也神色疲惫的离开。   她走后,皇后也是带着失望的神色离开。   一时之间,人群也都缓缓地散开。   估计是一天折腾的累了,晚上回到房中,她洗漱上床后就睡着了。   睡得很沉很沉,一直到第二天早上。   初一的早晨,照例是外命妇进来拜年。   太后健在,地点自然是寿安宫。   一晚上的好眠,让阮妩的精神恢复了很多。吃过早饭后,她算计着时间去了瑶华殿。   “父皇,母妃新年如意,身体健康……”一串的吉祥话说出,她跪在地上磕了六个头,算是把祁允行的也磕了。   “快起来,快起来!”安若素最心痛她,上前拉着她起来:“我们月月最乖,大红包给你准备好了。”   旁边的书玉端着盘子上来,四个大红包,显然是她和祁允行一人两个。   一堆红包收进怀里,阮妩咧嘴笑:“谢谢阿爹,谢谢阿娘!”   “收了红包,称呼就变了。”皇上摇头:“你爹这么多年脾气越来越好,可见是有原因的。”   被能作的闺女磨平了棱角?   阮妩觉得,有必要解释一下:“阿爹,您不觉得,我爹那是成熟稳重了?如今这样子,是不是看着更有风度?更有气概?”   “是比以前动不动跳脚看着顺眼多了。”皇上笑着点头:“如今看来,你们兄妹两个,你得了真传多一些。”   “阿爹您英明。”阮妩也很郁闷:“就把这暴脾气传给我,绝世武功啥的,全都给我哥了。”   “打小就想着盖世英雄,也没见你肯认真练功。”安若素点了点她的鼻子:“没见哪个英雄,能像你这么懒。”   “我主要也没想到,练个武功那么难啊!”阮妩更冤:“看到我爹的那对大锤,我就什么梦想都没有了。”   那大锤子抡起来虎虎生风,可是美呢?美感呢?   但凡那个东西换成大刀,她觉得自己都能够勉强接受。   小姑娘一脸的痛苦,皇上笑出了声:“你就没想过,功法一通百通,你爹锤子能练出神功,难道换成剑法就不能?”   他大概也猜到,阮青岩是怎么蒙骗人的。他可真是稀罕自家闺女,坑蒙拐骗的手段,估计全都用出来了。   “这么一说,五哥你当年跟着阮老将军练的,不就是剑法?”安若素也想起来,眼睛一弯。转头,同情的看着受打击的阮妩。   她虽然没见过皇上学习武功,可在安府功课累了,也见过他练剑,明明都是跟着阮老将军学的,怎么可能只用锤子。   “还…还能这样?”阮妩傻眼了,她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。   想通了关节,皇上自然也知道阮青岩的心思。   “你这性子,要是武功了的,他估计都捞不到你的人。”皇上啧啧两声:“想来他养大个闺女,也是费尽心思啊!”   哄着宝贝闺女,不能让她跑远了,连招赘的招数都想出来了,结果最后还是被自己儿子给叼回来。那混人不知道心里郁闷成什么样子,这事儿想想就开心。   皇上乐呵呵的起身,准备去见拜贺的朝臣,结束后,顺便留着傻子喝茶,找找乐子。   被自家爹爹伤害到的阮大小姐送走皇上后,风中凌乱了好半天,才被憋着笑的安若素拉走,前去寿安宫。   冬天的空气很醒脑,如此一路走过去,阮姑娘才觉,被两个爹爹联合打击的心情稍微好些。   然后,两个人进入寿安宫内,发现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。   外命妇拜贺,认真算来,也只有少数的人才能进到内殿拜见太后,剩下的人都只是留在外殿,说说话也就是了。   按理来说,阮妩是孙媳妇,那是怎么也要见一见的。   可,众人看着姑姑出来,召皇贵妃进去拜见,却让允王妃站在门口等候,很明显,这是里面的人在报复昨晚之仇。   不待见这个人,不想召见她,这就是太后明着不给你脸面。   作为晚辈,罚站这种小事儿,你也只能受着。   人来人往的殿内,大家都看着允王妃安静的站在门口。   周氏的族人和有裙带关系之人偷瞧过去,自然是站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取笑。其他人,则是有旁观的,有看热闹的,有不赞同的,有同情的,也有直接无视的。   不管别人如何想,至少对于阮妩本人来说,能不用进去,还真的要谢谢老太婆。   昨天后半场,她算是勉强想明白了。太后再次作妖,甚至与皇后都出来了,归其原因,应该还是贼心不死。   按照祁允行当她面敢踹死人的行径,以后让他上了位,估计她连太后的脸面都保不住,这一点,老太婆心里肯定门清。   而反观秦王,虽然也与她们翻脸,可毕竟是养在皇后膝下多年,又被控制多年,不管是权势上的压制,还是孝道来讲,都容易对付的多。   那么按照推论,周雨烟这有了身孕,又给了她们更多的希望。   ? 第187章 [VIP]   两代姑侄都因为没有生养而受制于人,如今秦王妃肚子里的可是亲生的,真要是秦王上位,那他的继承人,不还是出自周家。   可,阮妩就服气了。   这姑侄俩是不是真的呼风唤雨太久了,脑子到底还能不能用。   云州已失,益州被压制,云州他们可能还不知道,六部中户部失手,兵部被分化。他们到底已经不是三分天下的时候,他们手里到底还有多少本钱,真的没数吗?   连秦王都不受控了,这般上蹿下跳的,她们打算自己扛枪抢夺吗?   不管怎么分析这堆傻子,可既然自己被晾在外面,就是说他们春秋大梦还是做上了。   阮妩除了无语凝噎,对未知的危险倒也没有太过紧张。只不过,她对如今站的位置,倒是有些嫌弃。   内殿的入口,外殿的最里面,最中间的地点,周围没有门窗,透气很差。加上此时人实在是多,各种香膏花草味,就如此混杂在一起,浓郁极了。   初时还不觉,可站了一会儿,阮妩就被这上头的味道熏得气闷。   寿安宫自然是有地龙的,考虑到人多,早早地就将外殿的窗子全都稍稍敞开一些。阮妩找准位置,向着窗子的方向移了几步,感觉到时不时吹进来的凉风,才觉得舒服了些。   站立间,殿外太监报秦王,秦王妃到。   转头看去,就见祁弘文端方着脸走在前方,打远看着没什么表情,但也没有紧绷。   他的身后一步,则是两个侍女,分左右搀扶着亲王妃。   周雨烟里面宽松衣着,外面罩着雪貂斗篷,走路都是轻轻慢慢地,一副谨慎异常的样子。   头上就梳个元宝髻,但是别了一根硕大的金镶玉步摇。进来后就有人上前行礼,左右应对之间,那只步摇被她晃得沙沙作响。   就像是仇敌相吸一般,周雨烟进来不多时,也是看到了站在内殿门口的阮妩。   殿内有些热,她已经脱去外面的斗篷,内里穿着一身杏黄缠枝花立领窄袖夹袄,衣领袖口处的白毛,让人显得精神又可爱。   头发绾成坠髻,一只金色的珍珠蝴蝶簪点缀其上。与那只华美的金色珍珠相比,她顿时觉得,自己头上的步摇蠢笨了许多。   每次都是如此,上一回自己带了太后赏赐的花冠,虽然沉重的要命,可那是个极品得宝贝。她累死累活的端着坐在位置上等着碾压阮妩。   结果人家一对新人进来,头上的轻巧花冠就先闪了她的眼。   轻巧,灵动,华美,又与众不同。   看着众人隐晦巡视对比得眼神,看着阮妩那嫌弃和鄙视的眼角,她当时硬生生地忍下来。   可如今她有了身孕,就带了一根金步摇装饰,自然要选亮眼的。明明一众人群该是羡慕的,可是打眼看看,又是那种明显的对比和取笑。   蠢笨的巨大步摇,对比秀气小巧,但是却被金珍珠撑起一切的蝴蝶簪子。都不用有人说话,她知道,自己又被踩在了脚底。   众目睽睽之下,她沉着脸默不作声的走到内殿门口。   听着她叫大哥大嫂,周雨烟像是没看见她一样,等秦王回礼后,她就跟着迎出来的姑姑进了内殿。   过去没多久,长公主一家带着祁思瑞也一起过来。   “嫂子,她竟然敢罚你站着?”这混小子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,眼睛就瞪起来。   “没有,别瞎说!”阮妩拉着他的衣袖让他闭嘴。看着已经迎出来的姑姑,掐了他两下:“赶紧进去请安,我在这里缓口气!”   陆勉一把勾过混小子的脑袋,低声嘱咐他事情。   陆沅则是看着眼前的人:“阿妩,是不是不舒服?怎么感觉脸色不好?”   “这里的味道不好,有些闷!”阮妩笑着眨眼:“没事儿,在这儿比在里面舒服多了。”   这边的空气是不怎么好,但是陆沅还是不放心:“我陪你出去坐会儿可好?”   “你先进去,等会儿出来再说!”阮妩撵他们进去。   这么会儿功夫,门口又报敏王一家来了。   陆勉跟长公主说了一声,先送她进去,自己则带着祁思瑞和陆沅留在外面。知道这几个是留下来护着她的,祁弘轩只是皱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,就跟着进了内殿。   “你们进去吧!”阮妩撵人。   太后都遣人出来迎了,他们几个孙子辈的不进去,终归是失礼。   “我尽快出来,陪你出去走走!”陆沅交代完,三个人就大步冲了进去。   然后没一会儿,里面的姑姑出来:“允王妃,太后老佛爷请您入内说话。”   我没想进去啊,阮妩眨眨眼,点点头,跟着走了进去。   内殿要比外面小上不少,皇室的成员,周氏的族人,还有很多品级高的诰命夫人在座。刚一进去,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着更加厚重的味道,就让阮妩脚步一顿。   缓了两口气,跟着姑姑上前,也没有四看,只是走到正中的蒲团前,下跪行礼叩首。   规规矩矩的六个头磕完,她直起身来。   包括上首的皇贵妃在内,好几个人脸色微凝。   像是没看见下首之人脸色不好,太后端着腔调:“得你的叩拜也算不易,望你今后安分守己,本分自持,相夫教子,戒骄戒躁…”   一堆的训诫不停地从她嘴中说出,跪在中间的人一句话也没说,微微垂着头。   趁着她换气,安若素扯起笑容:“可多些母后的教诲了,阿妩听的多认真,自是能记下的。”   陆勉也要笑着捧场,却被旁边之人抢先。   “皇祖母,孙儿这边还没叩拜呢!”祁弘轩笑着站起:“您好歹也留两句给我们听听。”   这么长时间不叫起,有罚跪的意思。刚在外面罚站,接着又跑到屋里罚跪,旁边有些夫人也救场说起热闹。   太后冷声免礼的时候,陆勉一把拎过旁边的祁思瑞,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。见到中间的人单手撑地起身,他就把祁思瑞推了出去。   果然,那边的人刚刚起身,就轻飘飘的向着旁边倒了下去。   惊呼声中,两双手同时将她接住。   看到冲过来的傻小子托稳,祁弘轩用力的收回自己的手,后退看着脸唇没有一丝血色的人。   现场很快就混乱起来。   “白苏去取斗篷过来。书玉去找软轿,思瑞把她你表嫂送出去,回永延宫。阿勉,赶紧着人去找太医。”安若素也是早有准备,冲下来的同时一连串的交代。   随后转身行礼:“母后赎罪,情况紧急,赎臣妾失礼,先行告退。”   屋子里面一片忙碌,几个人被支应走。   太后张张嘴,也没来得及说话,如今看着眼前的人躬身告罪,只能烦躁的点头让她离开。   永延宫内,早早就潜了小丫头回来报信。   等到软轿到的时候,书兰已经站在宫门口张望半天。   引着祁思瑞把人给抱进去,留了陆沅在旁边,又让小伙子出去。安若素也随后赶了进来,看到书兰已经在把脉,匀了口气没有出声。   不多时,就见著书兰咧嘴笑着看过来,她心里跟着一跳。   “是喜脉!”书兰高兴的禀报:“娘娘,是喜脉!”   果然,安若素跟着笑了起来,随即想到:“怎么会昏过去?”   “才一个月,还不稳,这两天累了,精神也不好,胎相倒是稳得。”   “我…我知道!”陆沅也从阮妩有宝宝的震惊中缓过来:“昨晚在后殿,还有今天在寿安宫,阿妩都说气味很闷。”   “是了,那里是憋闷得很。”安若素知道真的没什么事儿,就像是惊险过后,有些脱力。   “皇伯母,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   站在她身边的陆沅最先发现,她的身上有些发抖,吓得赶紧双手扶住她,到旁边的榻上靠着。   “没事儿,没事儿!”安若素安慰奔过来为她检查的书兰,还有站在旁边一脸惊慌的小丫头:“就是刚才太紧张了,放松下来就没了力气!”   书兰这边赶紧检查。与此同时,外面也有人进了永延宫。   先是陆勉拉着太医冲进来,等着白苏禀报之后,就请太医进去。紧接着,宗正夫人和长公主也相携而来,被书玉引在外间休息等候。   再然后,前朝的皇上带着阮青岩和阮诚也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。   父子两个着急上火的进了外间,就听到陆沅捂嘴笑着说阮妩有小宝宝了。   “有孕怎么会晕倒?”阮青岩觉得自己闺女身体那是好的不得了,这也能晕倒的?   “主要那里的味道不好,阿妩被罚站,又被罚跪了一会儿。”陆沅也是生气的告状:“最后磕头起来的时候,就直接倒下了!”   “怎么又被罚?”阮家父子觉得要炸了。   “陛下,这真不行,您看看能不能让臣把闺女接出去,动不动就出幺蛾子,这是要命的啊!”阮青岩决定,今天死皮赖脸也把闺女救走。   “你先别急,等太医出来再说!”皇上蹙着眉转而问:“阿沅,你皇伯母呢?”   “皇伯母在里面躺着呢!”   “她怎么了?”皇上的声音急起来。   “皇伯母刚才一番安排,知道阿妩没事儿,就脱力了,身上都是冷汗,只能靠着休息。”   这边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,皇上就抬脚大步向里屋走去。   阮家父子看着情形,自然也闷头跟着进去。   留下外间一屋子人,你看我我看你。   ? 第188章 [VIP]   愣头愣脑的祁思瑞举手:“表哥,我能不能也进去看看表嫂?”   小伙子做事之前竟然知道询问,陆勉很是欣慰,但还是坚定地拒绝:“晚些再看情况,现在里面…太乱。”   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,太医战战兢兢地说着病情。   “有一个月的身孕,胎相稳定,但是反应有些大,受不得累,最好卧床静养。”   “可能坐马车?”阮青岩抢着问。   “前三个月最是不安稳,最好不要移动,不要颠簸!”   “行了,青岩,你别折腾!”皇上坐在榻边,喊停还要问话的阮青岩,让太医过去给皇贵妃诊治。   “娘娘早年体虚,这是情绪大起大落后的征兆,还是要按照之前的方子调养,并无大碍。”   既然都还好,这是内室,皇上自然先带着阮家父子出去。   人是不可能让他们接走的,别说作精儿子回来闹腾,就是媳妇那边,也不能同意让自己闺女出去住。   那么被牺牲,还是只有阮家父子了。   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父子二人,他端着表情,一步不肯退让。   而屋里屋外的闹腾,阮妩是不知道的。一阵好眠,她醒来的时候,感觉天色很暗。   帐外面有人影在动,她轻声问:“天这么阴,又下雪了?”   “醒了?”书兰上前撩起帐子,看看她脸色:“哪是天阴,下午就已经是大晴天了,如今昏暗,是要黑天啦。”   顺手把帐子挂好,她笑着说:“看你睡得沉,就没叫醒,可该起了,吃些东西,想睡再睡。”   竟然睡了一整天,阮妩从书兰口中知道自己有孕后,有些呆。   “本来算计着你这小日子到了,打算过完年给你把把脉,没想到就晕倒了。”书兰还在兴奋中:“好在我们月月身体好,胎相还是稳稳地。”   两辈子没怀过孕的阮妩,就这么震惊着吃了晚饭,重新的有躺回床上。刚躺好,就看到安若素风风火火的冲进来。   “阿娘,你还不舒服呢,怎么过来了!”阮妩知道她白日里虚脱了,看着她跑过来,也是着急。   “我好了,不必担心!”安若素直接坐在床边:“刚吃了?吃的可多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还想吃些什么?”   “没感觉哪里不舒服,都挺好的,就是没什么力气,总是睡不醒的感觉。”阮妩一样样回答,随后还有些不可思议:“阿娘,我要有…小宝宝啦?”   “是呀!”安若素高兴地摸着床上的小脸儿:“喜欢吗?”   “没…没想过!”阮妩也没隐瞒:“就感觉,还像在做梦。”   今早后半段开始,她就昏昏沉沉的,怎么昏倒的自己都不太记得,似乎,人都飘飘忽忽的,感觉那么的不真实。   安若素拉着蒙蒙的人,把她的小手放在她肚子的下方,轻声说:“月月不怕,你看,这里面,是你和阿允的宝宝,将来肯定像你们一样,聪明又漂亮...”   阮妩眨巴着眼睛,听着阿娘说宝宝鼻子,宝宝眼睛,宝宝的小手小脚,似乎,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。   有孕在身,因为初期在太后宫中受累,太医说要养胎。皇上转脸就下令,让她取消一切活动。这些活动里面,自然包括给太后请安。   这种命令阮妩是拍手赞成的,安稳的待在院子里面养胎,听着陆沅时不时带来的小道消息。   初一那日,太后当众为难她,对外宣称的,自然是迫害孙媳。   有人负责引导舆论,各种谣言很快散开。   而太后,本来因为阮妩有孕就气的不行,如今更是听说民间传来骂声,甚至于朝堂之上开年都是讨伐声一片。   更是气炸了。   这次,没有瓷器碎片被清理出来,但是永寿宫里面的宫女太监却是又死了不少。   如今周氏的地位一降再降,还敢张狂,正好给人递把柄。   暴虐、无德、滥杀无辜、一本本弹劾的折子上去,周氏一族挨着骂度过正月,新的问题又出现在面前。   去年他们屯粮惜售,导致大量的粮食受潮受雨。虽然有一部分救了回来,可还有很多晾晒不足的,在仓库里直接出了芽。   东西不能砸在手里,她们又需要银钱,就趁着过年期间需求量大,好坏夹杂着向外低价出售。   而这就导致,正月里开始,各地就陆续爆出周氏的米粮发霉发芽问题,这东西吃了可是能死人的。   等到开年,各地府衙都接到报案,汇去起来送入京中,这就成了全国范围的一次大事件。   查封周氏下面所有的米粮商行,收没发霉变质的米粮,官府收缴了各地商行的赃款,退还派发救治受影响的民众。   这边儿还没有消停,甘州边境折子送到。   出了边境,在呼兰属国内出现大量的盗匪,新年前后,数十商行的货物被劫掠一空。   这事儿前朝还在调查,后宫当中却传来消息,太后晕厥。   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,皇上有条不紊的处理着。   呼兰属国那边,皇上下令甘州军暂时按兵不动,京中急派使团前往调查。   至于太后的身体,毕竟年事已高,身体每况日下,行动急了,虽然昏厥后并无大碍,却也被规劝着将养。   这样一来,太后还不太能懂,皇后不去伺候,就又避宫不出,虽然她还掌着凤印,但后宫的所有权利,暂时都收归皇贵妃所有。   阮妩啥事儿没有,就每日在自己的宫内听着热闹。只是,还没有乐呵几天,就听到白苏来报,说是周雨烟过来探望。   她能过来干什么?   阮妩不想见,可是人既然来了,也不能撵出去。   收拾妥当之后,她去了外间。   “大嫂,别来无恙啊!”算着日子,她应该满三个月了,肥大的衣服也看不出来肚子如何,不过人倒是富态了一圈。   就那么坐在上座的位置,看到她出来,也没打算起身。   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,也不知道又是做什么?阮妩也懒得理她,位置上一坐,也不说话。   静默的对持在厅中蔓延,眼瞅着阮妩还是一派轻松地样子,周雨烟坚持不住了。   “呦,还挺镇定啊!”她冷笑:“当日,我曾说过你不合适,你硬要挤着脑袋站上来,如今这幅冷心冷肺的模样,真真是让人看了心寒。”   “有话好好说,我站不站上来,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既然开骂,阮妩自然也不给她留面子:“你能不能把心里的龌龊藏藏,满世界的宣扬,恶心谁呢?”   “我恶心你,怎样?”周雨烟今日战斗力惊人。像是无数的郁气无处发作,她回怼的利索:“自家夫君失踪,至今下落不明,你还在这里嬉笑打闹,你有什么脸站在这个位置,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龌龊。”   阮妩被她的话说的愣了一下,随即沉着脸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:“出了什么事?说清楚。”   “哈~~”周雨烟醒悟过来,也跟着站起来,一脸的嘲弄:“关在这里,被当做产子的工具,你原来是这个用…”   脖子被一只手紧紧地钳住,让她停住了所有的讽刺。   没心情听她叽歪,阮妩冷着眼,用力收紧手上的力气,语气低沉,咬牙顿着每个字:“周雨烟,再不说,你这辈子都不用说了!”   像是,索命...   周围伺候的人被这个举动吓到,反应过来的时候,周雨烟带的人上前想要解救,被书兰带着的丫鬟统统按在地上。   而与此同时,周雨烟抓挠着想要自救,可脖子被掐的越来越紧,让她没了力气。她脸色血红的看着对面的人,看着她开始泛红的瞳孔,忽然惊悟。   她,真的是要掐死自己。   不,不要。   第一次真切的尝到死的味道,她忘了初衷,浑身开始发抖,张张嘴想要开口求救,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。   “月月~~”“阿妩~~”门口的惊呼声传来。   门口的安若素看到眼前的一幕,急急的跑进来,没理会对面的人,看着眼睛泛红的阮妩,双手把她的脸掰过来:“月月,我是阿娘,别怕,我是阿娘!”   陆沅也跟着进来,看着满眼红色的人:“阿妩,你怎么了,你别吓我!”   手陡然一松,手里无关紧要的人落地,任她被搀扶着溜走,阮妩眨了眨眼,紧握着拳头,沉声问:“阿娘,阿允人在哪里?”   “我知道!阿娘知道!”安若素眼角闪着泪花,抱住绷的紧紧地人,拍抚着她:“你别怕,没事的,没事的!”   所有的人被撤出屋子,阮妩被带到内室,躺在床上。她任由安排,毫不反抗,就是静静的看着安若素,等着她给答案。   原来,甘州报匪患的同时,也有一封密报同时送来。   密报声称,从凉州处理受灾的允王,转去甘州境外探查匪患时,在围剿中失踪,至今下落不明。   “你阿爹说了,这一路线上有周氏的人,消息都是送回来给他们看的,阿允在那边一切都顺利,消息是假的。”安若素看着床上的人:“月月,别吓我,你现在不能情绪激动。”   床上的阮妩,在这个消息中慢慢放松下来,没有说什么,只是陡然松懈后的疲累,她软软的点点头,闭眼间,悄然睡了过去。   把她哄睡后,安若素带着陆沅离开,嘱咐她回家后,自己则带著书兰去找皇上。   果然,到了养心殿的偏殿,就看到周雨烟跪在地上哭诉,而秦王殿下,也站在一旁神色暗晦。   ? 第189章 [VIP]   偏殿内,先是互相问安,随后,安若素就挑高下巴,冷然质问:“秦王妃,可是受了委屈?”   “皇贵妃娘娘,阮妩她…她要掐死我!”周雨烟哭的甚是凄惨:“我好心好意去探视她,她怎能如此对我?”   “哈~~?”安若素冷笑:“恕本宫没听懂,你的哪个词,哪句话是好意,是探视,你能否说来听听?”   “我~~”周雨烟有些犹豫,她当时从太后处听来这个消息,心里积攒了数月的怒气达到了顶峰,既是心痛,又是愤恨,无处发泄,就直接找上门去。   好意?探视?她当时满脑子空白,根本忘记了伪装和敷衍。   呵~   安若素冷哼一声,示意让书兰上前,一字一句的复述一遍。   她是在路上听到这些话的,如今再次听见,还是觉得怒火中烧:“我还真是不知道,我儿子媳妇哪里对不住你,待在房中数日不出,都能让你上门追着骂?”   周雨烟有些惊慌,她当时是有些失去理智,如今这些话被原原本本的复述下来,一时之间都无法搪塞。   而她身旁,本来也有些怒气的秦王,如今却是看着她,再也没了温度。   “父皇,皇贵妃赎罪。是儿臣之过,对王妃没有管束,让她今日酿下大祸。”秦王跟着跪下,为自己和王妃请罪。   “儿臣自知王妃所犯过错之重,请父皇和皇贵妃看在她有孕在身的份上,允许其闭门悔过……”   对啊,我有孕在身。   被这么一提醒,想清楚了自己肚子里的保命符,周雨烟倒也放松下来,任着秦王在旁边请罪,她只是跪着,不再说话。   这个王妃是儿子自己要的,看着如今的表现,皇上是不满意的。可是不满意,自己儿子求情,他也不再过多处罚。   产子前闭门思过,不得再生口舌,不得扰人是非,一番训诫后,就摆手让两个人退下。   “还是我儿子眼光好,这老大找的是个什么货色,那点子肮脏心思,让所有人都知道,月月骂得对,真是恶心。”   人走了,安若素再不避讳,把闺女气的眼睛都红了,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,当时就让月月直接把她掐死解气。   “你儿子本事,找个厉害的,上来都能把人掐死!”皇上都有些意外,那丫头嘴皮子是不饶人的,没想到狠起来,就敢直接动手。   还嫌弃?   安若素斜了他一眼:“不厉害,怎么镇压你那只暴躁的儿子?”自己儿子什么样,心里没点儿数?如今有人接手就不错了,还敢嫌东嫌西。   得,皇上心里清楚,这是自己也受连累了。   当时只想着儿子能学就教,尽一切可能让他成长,没想到学是学出来了,转眼给他个大惊喜。   作天作地的闹了好几场,满身是血不知道多少回,他终于认清自己把儿子养歪了这个事实。   好在脾气虽然暴虐,心性还算正直,平日收敛起来,也是人模人样的。   京里面人前人后,谁不夸奖,正经也让他骄傲了一阵子。   唯一犯愁的,就是哪有正常的大家小姐,能受得了这种性子。不讲道理,一言不合就动手,生活时间长了,总能暴露出来。  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,要给这混蛋儿子收尾了。没想到,熊孩子自己找个心大的媳妇,啥啥都不怕。   而且今天看来,这脾气厉害就不说了,还真在意那个混小子,这下子,他也算是放心了。   至于自己媳妇的态度,他想起自己儿子的一句话。   “闺女是亲生的,儿子是捡来的。”   宫殿内,皇上扶额,好脾气的安抚着自己的媳妇。   秦王府内,周雨烟也仰着笑脸,努力地粉饰太平。   “王爷,今日妾身…”   她琢磨着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圆过去,结果,对面的人就截住她的话头。   “按照父皇所说,你就在房中闭门思过,府中事务,交给大管事就好。”   “王爷,妾身能管,妾身不出府就是,父皇只是说闭门思过,也未曾说过待在房中。”   她说罢拿起帕子掩面轻啼:“妾身好歹是您的王妃,管家权利交出去,在这府中哪里还有脸面可言?”   “本王以为,不再出房,才有可能保住你的脸面!”   出去就是丢人现眼,周雨烟读懂了那张脸上的意思。   她猛地退后两步,指着对方:“祁弘文,你好歹也是个王爷,自己的妻子被弟妹掐着脖子威胁,你却只敢回来威胁我,你算什么男人…”   秦王没有说话,就静静的看着她,看着她那张哭花后五颜六色的脸,看着她嫣红的唇上下开合,都是不公,都是委屈。   她,从前是什么样子来着?   他竟然想不出来。   仿佛,这,才是她本来的样子,才是她真实的模样。   她,伪装的很辛苦吧。  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,什么心思也...没有。   直到对方骂的口干舌燥停了下来,他才从位置上站起,踱步前行,居高零下的看着满脸激愤的人。   “我现在发现,自己真的不如三弟和三弟妹良多。”   “什…什么意思?”周雨烟有种不好的预感。   “他们比我聪明,早就看透了你的本质。”秦王淡然着摇头:“心思龌龊,还能理直气壮指责别人,果然是周氏的特性。”   不想再理会她,秦王向外走去。   “祁弘文。”一身暴吼从身后响起。   他停下来,回身看着后面的人。   哪里有什么善良柔弱,哪里有什么娇柔单纯,这幅面皮之下到底藏了什么,如今倒是看得清楚。   “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!”   这句话让原本要发飙的周雨烟停住,她想听听,如今他还要说些什么?   秦王想通了一切,倒是心平气和起来:“所谓的工具,说的倒不是三弟妹,而是…你。”   看到对方没想明白,他好心奉告:“你是周氏用来给我生子的工具,你是周氏拿来套住我的工具,包括今日~~”   他看看呆怔的对方,毫不怜惜的说道:“你其实,就是老太婆去刺激三弟妹的…工具。”   说完这一切,他大踏步的离开。   门,也在他出去的那一刻,被死死的关上。   “什…什么意思?”周雨烟有些慌。   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对方所说的话,还是对方的离开,亦或是眼前被锁住的大门。   她惶然盲目的扫视着四周,看到角落里瑟瑟跪地的侍女,她冲上前拉起一人。   “说,王爷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王妃,王妃饶命,奴婢愚钝,奴婢听不懂。”侍女紧张的道歉,想要从她手中逃离。   “听不懂?”周雨烟眼中透出狠厉,抬手抽出头上的金簪,转手捅进侍女的手臂。   “啊~~”一声声惨叫声从室内飘出。   “王妃饶命,王妃饶命!”侍女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:“奴婢知晓,奴婢知晓了。”   ...   黑夜之中,陡然传来王妃恐怖至极的笑声,守门的婆子互相看看,站在原地没有作声。   本以为闹剧就此收场,结果第二天,刚起床的阮妩,还没怎样,就趴在床边大吐特吐。   两个半月都安稳过来,从这一天开始,迟来的孕吐开始困扰她。以至于情况越演越烈,很有几分吃什么吐什么的意思。   安若素急的不行,每日早间就过去,到了晚上才被皇上拉回寝殿。   太医诊治,说是因为情绪起伏影响脉象,让她调整情绪,同时换着止吐的方子调试。   可数天过去,方子换了无数,药汤还是喝进去没一会儿又给吐出来。   屋子里永远都是一股怪味飘散,窗子已经全部敞开,阮妩漱口后,侧身靠在枕头上缓了一会儿,睁眼就看到身旁的安若素。   “阿娘,我觉得好些了,等会儿想吃枣糕!”   不吃肯定不行,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,好歹吃的总比吐得多,她就憋着气往进硬塞。   “行,让书兰给你准备,你先歇会儿!”安若素答应着,看着眼前的小脸儿。   才几天而已,下巴就尖了,脸色蜡黄,昏昏沉沉的,连床都起不来。看着人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,她起身出去交代书兰中午的饭食。   才刚刚到院子,一阵风刮过,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眼前:“阿娘,月月怎么样了?”   皱眉看着眼前破烂一样的儿子,浑身不是泥就是灰,胡子拉碴,头发也散乱。一把拽住要往里冲的人:“月月睡了,你太脏了,去清洗干净。她身体不好,不能带脏东西进去。”   最后一句话,把人打老实了,拐到一旁梳洗后,才被放进屋子。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,发现人睡得很不安稳。   分别将近两个月,他一路都想要飞回来。如今看着眼前的人,心里虽然踏实很多,却也被这副憔悴吓到。   感觉到有人坐到床边儿,本就没怎么睡着的阮妩眯着眼睛,伸手摸过来:“阿娘,你去靠靠,我这会儿挺好的。”   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接住,她觉得这尺寸有些不对,不确定的抬起眼睑,床边的人影让她眼睛瞪大。   “阿…允?”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觉了,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,看着前面的人竟然还在,惊喜的大叫出声。   “阿允,你回来啦!”她高兴地要坐起来,结果起得急了又是一阵头晕。   看到趴在床边,脸色通红,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的小姑娘,祁允行用力的攥紧拳头。   屋里重新收拾妥当,阮妩实在是没力气了,轻轻拍拍身边的人:“你去看看母妃,我歇会儿。”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,让他出去缓缓气,省的跟自己在这里受罪。   闭着眼,听到人起身离开,不过片刻功夫又转了回来。感觉到身侧什么东西被放下,她又睁开眼睛。   “屋里太闷了,带你出去走走可好?”   祁允行把带帽兜的披风摊开在床上,把小姑娘抱起来。轻了好多的分量让他动作一顿,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披风里,严严实实的裹好。   怕动作太急她头晕,每一步都是慢慢的来。   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怀抱,让阮妩舒服极了。身心放松的任由他折腾,随后,看着阿娘招了招手,她被抱出房门。   马上要三月了,风都感觉不到凉。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,她觉得空气都是香的。阳光照射进身体,似乎哪里都有了力气。“天气真好啊!”她饶有兴致的看向四周。   看到路边,有绿草冒出。   看到屋檐,融化的雪水滴落。   看到天空,有鸟儿在飞来飞去。   也看到头上,表情紧绷的人。   她脑子清醒了些。   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   “巳时进的城,去了父皇那里一趟。”   暗卫不断把她的消息传来,他根本不想休息,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马,总算是把人抱在怀里。   “那边事情结束了?”   “嗯,留了人在收尾,很快就结束了。”   “有没有受伤?”   “没有,一点儿事儿都没有。”   “我又闯祸了,你知道吗?”   跟太后吵架,掐周雨烟,貌似又干了好几件大事儿。   “有我呢!”祁允行不在乎:“只要你没事儿,想怎么闯就怎么闯。”   “你这样,我会恃宠而骄的!”   湖边儿的一处凉亭,祁允行坐在椅子上,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。看着帽檐下一如既往清亮无比的黑眼,他的眼眸深处也衍生出同样的光,像是捧着稀世珍宝,他垂下眼睑,缓缓低下头去。   “我的小姑娘,这辈子,我,就只想宠你。” 正文完。   ?   【作者有话说】 正文完。还有几章番外,主要是前面两人的几个的小包袱。   3月6日开新文   《我是外挂,能上交祖国吗?》   被培养多年的小特工,啥正事没干就被炸死。   宁玥也觉得,挺对不起祖国的。   好在,穿回到两千年前,变身宇宙星网最不要脸的bug,她补救的机会来了。   祖国的七十年代,贫穷,落后,被欺压,还一无所有?   没关系,有我玩命开发技能。   饥荒?我学会搬粮~   技术落后?那我去摘抄~   资源短缺?没事儿,缺啥都有我~   ……   小神偷做的兢兢业业。   全球陷入啥都丢的恐慌时,宁大小姐就欢乐的看着祖国独自腾飞。   最新目标:闯入星际,再创辉煌   飞着飞着,她发现不对了~   从小护着自己的妖孽天才少年,竟然在可劲儿撩.她。   她傻眼了:混蛋夏小昭,你当年的青春懵懂,就拿我试验了?   夏昭抵住她的额头,垂眸低笑:玥玥,你不记得啦,早恋这事儿,是你教我的~   吃瓜多年群众   咳~,就补充一句,全星际都知道,小玥是昭哥养了多年的小媳妇,他自己给锁的死死的那种。   沙雕欢乐不务正业美少女*死妖孽天才问题少年   1.宁玥自己定义的正经职业—神偷(特工神马的,请不要有误解。)   2.青梅竹马成长的少男少女,变着花样互相养成   3.架空,架的特别空,别往现实靠。 第190章 [VIP]   很久后,湖边响起银铃般的笑声。   “祁允行,我想你了,你知道吗?”   “知道,因为我也…想你了…”   湖边腻歪很久,午饭的时候,阿娘被阿爹接走,小两口就跟过去蹭饭。   皇上第一次看到病后的阮妩,也是皱了皱眉头:“好好吃饭,不然你爹看了跟我哭,我会忍不住揍他。”   “阿爹,您见过我爹哭啊?”她还以为,他爹就跟她哭过呢。   “见过,见过好多次!”皇上一点儿都没有不揭人短的觉悟:“小时候我练剑,他被逼着练大锤,不知道哭过多少次。”   “我爹肯定嫌丑!”阮妩同情自家爹爹:“可为什么祖父不让他练剑?”   她到现在也没摸透这个世界的武功体系,不是说一通百通吗?怎么又有不同。   “内功修炼是压力越大,进境越快。”祁允行夹了枣糕给她,让她吃东西:“阿爹那时候文武双修,没时间练,只能选剑强身健体和自卫。岳父是要上战场的,武功当然是越强越好。”   果然,还是大锤最有用。   感觉飞天遁地的武功越来越远,阮妩咬着手里的枣糕解气。   吐了这么多天,肠胃早就不堪重负,让她吃了半块糕点,安若素就把剩下的收走,给她半碗清汤。   吃完回去的路上几次要吐,忍了忍都过去了,阮妩觉得,自己的人生又看到了希望。   回去的时候看到院里的人都在忙碌,她奇怪极了。   “王爷吩咐把屋里全部换洗一遍,还没有收拾好,王妃先去旁边的屋里睡会儿!”   白苏领着去了旁边的屋子,里面已经重新整理干净,祁允行把人放在床上,然后自己也脱靴上去。   “我会影响你休息的,让兰姨收拾个屋子给你!”   看着他的脸色,也知道最近没好好休息过,阮妩要起身找人过来,结果就被抱着放倒。   “睡吧!你陪着我!”说完,人就闭上眼睛。   这人,明明走的时候还精精神神的,如今下眼睑就凹陷,瘦的不像样子,让阮妩心中一痛,没有再做什么,也是跟着闭上眼睛。   估计是心情好的原因,一下午睡得都非常好。   晚间的时候,睡醒的祁允行出去一趟。回来以后,手里拿个木盒子。扶着床上的人坐好,他说:“张嘴。”   配合着张开嘴巴,一粒圆溜溜的梅子被塞进嘴里。酸酸甜甜的感觉,与记忆里的一摸一样,阮妩不知不觉间笑弯了眉眼。   从这天开始,孕吐又奇迹般的逐渐转好。吃了就吐的次数越来越少,除了早起必吐,其他的时间,只要吃的注意些,基本已经不会吐出来。   全体成员松口气的同时,安若素偷偷跟皇上抱怨:“果然闺女养大都是别人的,混小子回来就能养好,亲娘竟然不行。”   一通言论让皇上再次扶额,他心里默念:“媳妇儿,到底哪个是你生的,你还记得吗?”   休息了两天的祁允行开始上职,阮妩本来怕吐吵闹,想让他单睡,却是一直也没有把人请走,也就这么一直睡在一起。   好在胎坐稳后没几天,她的晨吐也消失了。   三月里春暖花开,草木清新,阮妩觉得,自己就像这复苏的春日一样,人也跟着活了过来。   得了太医和兰姨的肯定,祁允行也放她出去走走。   关了数日,体力好不容易恢复,如今的她走在路上,看着哪里都美不胜收。挑了一处风景,让白苏帮着支起画夹子,她很有兴致的做起画来。   祁允行找过来的时候,就见到杨柳拂堤的画卷之中,娴静的女子正在描绘着什么。   不吐了以后,她很配合吃饭。养了几日,恢复的很快,脸蛋虽然还有些苍白,但是黄气褪去后,看着只是柔弱,没有了病态。   春日正暖,她只穿了素色夹袄,头发松松散散的编了个辫子。明明再简单不过的装扮,却像是融入了周围的景色当中,那么的惬意,然么的自然。   他忘却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,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暖笑容走过去,站在她身后,看着画纸上的景物。   依然是炭笔勾勒着边框,湖边的垂柳,嬉戏的是水鸟,远处的宫墙,白云飘过的天空都已初具雏形。   她正在勾勒天空中的鸟群,看着很是认真,也很是投入。直到全部线条完成后,才放下手中的炭笔,直了直腰。   “累吗?”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随即,一直大手帮她揉着僵硬的腰肢。   “阿允,你怎么过来啦!”阮妩没再理会腰,转而回身看他,如今还是巳时,他都会很忙碌的。   “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!”祁允行习惯性的把她抱起,自己坐下后,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。   “我今日上午画的,怎么样?”阮妩打量着眼前的画,问着身后的人。   “非常写实。”祁允行点头:“倒是与如今的画法有些不同,可以单独立派了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好!”偷盗素描画,让阮妩有些脸红:“等到孩子出生后,我试试上色,加上色彩应该会更好看。”   这个时代流行水墨画,色彩颜料并不多,她如果想要绚丽的春色,还需要自己寻找原料调色。各种原料,谁知道会不会有毒,她肚子里还有宝贝呢,这事儿可不想冒险。   知道她顾忌什么,祁允行依着她点头:“好,到时候我陪你。”   你那么忙,能有这些时间?   阮妩想到什么,转而问他:“你们的事情要解决了?”   “聪明!”祁允行亲亲头顶:“该解决了,不然我媳妇和孩子住着都不舒服。”   走了这段时间,死老太婆就不知道折腾出多少幺蛾子。   早就想要给小姑娘一个安全的家,也该早早结束了。   “我没事的,你准备充足才好!”阮妩倒是不希望他冒进。   “放心,总会让她们没有翻身的机会。”   三月初六万寿节,阮妩身体不好,当天的活动都不参加,赶了个大早上去瑶华殿,恭敬地给父皇磕头,送了自己准备的礼物。   “青岩没完没了跟我说,你的手工不好。如今看着,你取长补短,这剑穗的样式很是亮眼啊!”虽然是个小物件,皇上倒是很满意。   这个儿媳妇虽然手不巧,但是心思灵动,东西看着确实不错。   也不知道自家爹到底漏了多少低,父皇这是好话吗?阮妩流汗的时候,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:“阿爹您喜欢就好。”   回到永延宫后,看着祁允行离开,阮妩就窝在院子里没有出去。   庆贺的地方离这里很远,这边倒是非常安静,困了,又睡了一会儿,起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。   吃过以后,嘴里含着一颗梅子,就在窗下有滋有味的看着手里的话本。没翻动几页,就看见白苏脸色紧绷地走进来。   直到贴在她的身边,才低声说:“王妃,后院那个绣娘偷偷跑来告状,说是邹嬷嬷有些不对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新婚头一天,在永寿宫中,祁允行的那一脚震慑作用非常强。   这个绣娘进了院子就老实的很,整日呆在屋里做绣活,定期将抹额送给白苏,这么多天,都没有动静。   那个姓邹的姑姑,本以为会插手院中的事情,结果白苏监视了数日,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动。如今这日子有些特殊,她倒是有了反应,想干什么?   “绣娘过来说,她发现好几次,这位嬷嬷平日里在后院溜达,会经常钻进最西边儿的房内。”   这两人分在一个屋子,就是后罩房的最东头,这个兰姨说过,阮妩是知道的。   但是她并不知道,西边的房子是干什么的,这个还要问白苏:“那间房是干什么用的!”   “那间房奴婢去过,像是建的时候有疏漏,比别的房间都小上一半,住人都困难,就放了个杂物柜。”   设计时候有疏漏,还是建筑的时候有什么布置?   阮妩直觉不会这么简单:“继续说。”   “绣娘说,午睡的时候,邹嬷嬷以为她还未醒,取出一身崭新的宫女衣服抱着离开,这个绣娘也是长了心眼,偷偷在门缝里看着,见到嬷嬷去了西边的屋子。”   “可进去检查过?”   “奴婢正准备去,怕出意外,王妃,奴婢找些人过来守着?”毕竟她的责任是要守在正房,她也不敢随意安排。   这里是皇宫,明面上是禁卫军防守,暗地里由皇上直属的羽林卫监视。祁允行毕竟是王爷,他直属的暗卫并不能在这里随意活动。   所以,如今守护永延宫的,仍然是禁卫军。   阮妩掏出胸前的哨子,这个到底管哪些人她也不知道,不过祁允行说过,这个在宫里吹也会有人来的。   吹响哨子后,她让白苏小心查探。同时,也让兰姨收敛院中人手,以防意外发生。   只是人还没收拢,后院就有打斗声传来。   没想到情况发展如此迅速,阮妩神情紧绷,想要出去查看之时,门外就有人闯了进来。   “太后!”她看到有人把太后推进来,随后那人一个闪身,就把她拎着到太后面前。   “您压着她离开,关键时刻当人质。”那人说完,飞身出门外,反身堵住门口,抵挡冲上来的禁卫军。。   “死丫头!”情况危急,太后穿着一身侍女服饰,一手搂住阮妩的脖子,一手持着匕首,硬拖着她走。   力气不是很大,身体还紧绷,阮妩配合着她,一路向着内室而去。   只是还没有进内室的门,砰的一声巨响,一个人影撞碎了外间的门扇,直直倒飞出去,然后砸在墙上。   这么帅气的动作,阮妩自然认出是谁。   “阿允~~”她欢乐的与门口冲进来的人招手。 全书完!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